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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5 00: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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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遇时

出版社:中国画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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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青少版

包公案:青少版试读:

经典

成年人文化多,知道得多,上下五千年,心里着急,恨不得把一切有价值的书都搬来给小小的孩子看。

成年人关怀多,责任多,总想着未来几千年的事,恨不得小小的孩子们都能阅读着几千年的经典,让未来因为他们的经典记忆风平浪静、盛世不断,给人类一个经久的大指望。

我们要说,这简直是一个经典的好心肠、好意愿,唯有称颂。

可是一部《资治通鉴》,如何能让青少年阅读?即使是《红楼梦》,那里面也是有多少叙述和细节,是不能让孩子有兴致的,孩子总是孩子,他们不能深,只能浅,恰是他们的可爱;他们不能沉湎厚度,而只可薄薄地一口气读完,也恰是他们蹦蹦跳跳的生命的优点,绝不是缺点!

这样,那好心肠、好意愿便又生出了好灵感、好方式,把很长的故事变短,很繁复的叙述变简单,很滔滔的教诲变干脆,很不明白的哲学变明白,于是一本很厚很重的书就变薄变轻了。是的,它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本那一部,不是原来的伟岸和高大,但是它们让孩子们靠近了,捧得起来了,没读几句已经愿意读完了。于是,一种原本是成年后正襟危坐读的书,还在小时候没有学会把玩耍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已经读将起来,知道了大概,知道了有这样的经典和高山,留在他们的记忆里当个“存目”,等他们长大了以后再去正襟危坐地读,探到深度,走到高度,弄出一个变本加厉的新亮度来,当成教授和专家。而如果,长大了,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养家糊口,建设世界,没有机会和情境再阅读,那么那小时候的阅读和记忆也已经为他的生命涂过了颜色,再简单的经典味道总还是经典的味道,你说,一个人在童年时读过经典改写本,还会是一种羞耻吗?还会没有经典的痕迹留给了一生吗?

所以经典缩写本改写本的诞生,的确也是一个经典。

它也许不是在中国发明,但是中国人也想到这样做,是对一种经典做法的经典继承。经典著作的优秀改写,在世界文化先进、关怀儿童阅读的国家,是一个不停止的现代做法,是一个很成熟的出版方式,今天的世界说起这件事,已经绝不只是举英国兰姆姐弟的莎士比亚戏剧的例子了,而是非常多,极为丰盛。

所以,我们也可以很信任地让我们的孩子们来欣赏中国的这一套“新经典”,给他们一个简易走近经典的机会;而出版者,也不要一劳永逸,可以边出版边修订,等到第五版第十版时简直没有缺点,于是这个品种和你的出版,也成长得没有缺点。那时,这一切也就真的经典了。连同我在前面写下的这些叫做“序言”的文字。

为孩子做事,为人生做事,是应该经典的。

导读

包公即包拯(999-1062),历史上确有其人,他是北宋庐州(今合肥)人,担任过监察御史、枢密副史等官职,在开封府尹任上以清正廉洁著称于世,深受百姓爱戴,有关他的民间传说广为流传。

宋、元时期,由于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都市高度繁荣,城市人口激增。为了适应日益壮大的市民阶层的文化娱乐需求,一种适合平民的“说话”艺术诞生于瓦肆勾栏之中。经“说话”艺人编排、演绎的故事,被称为“话本”,后来经文人整理便成为最初的通俗小说。以包公为题材的小说《包公案》即由此而生,并得以广泛流行。《包公案》又名《龙图公案》,是明代安遇时等人根据民间传说整理而成的短篇小说集,每篇写一则包公断案的故事。全书内容虽不连贯,但是包公的形象贯穿全书,描写了包公从担任知县到枢密副使期间的许多传奇故事。这些故事内容广博,大到乱臣贼子阴谋篡位,小到平常百姓的家长里短,包公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对案情一一抽丝剥茧,深入调查,最终使真相大白天下,使正义得以伸张。书中人物个性鲜明,故事情节曲折,成功塑造了一位不畏权贵,执法如山,铁面无私的清官形象。

从整体上看,《包公案》全书思想性和艺术性都不高,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因果报应、鬼神梦兆等迷信内容。不过,就是这种存在着缺陷的作品,却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当时,由于封建专制的压迫,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对民众来说,帝王的生活既陌生又遥远,因此,民众只好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寄托在清官、贤臣身上。

时至今日,包青天的故事依然家喻户晓,历久不衰。《包公案》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推理小说,它不仅丰富了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而且可以锻炼人们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作为一部通俗作品,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是难能可贵的。

包公细查双底船

苏州府吴县有个船夫叫单贵,雇了妹夫叶新做帮手,专门在江上打劫商客。

徽州有一个叫宁龙的商人,带着仆人季兴,在苏州买了一千多两的绸缎,准备贩到江西去卖,他雇了单贵的船。绸缎被搬上船后,四人登舟开船,一路向江西而去。第五天他们到达一个叫漳湾的渡口,在那里停船休息。

夜里,单贵买了酒肉,四人盘坐在船上开怀畅饮。宁龙主仆在单贵和叶新的频频劝酒下,醉倒在船上。二更时分,夜深人静,星月当空,单贵和叶新将船偷偷地撑到江心处,把宁龙主仆二人丢入水中。仆人季兴昏昏沉醉,不省人事,很快就被水淹死了。宁龙自幼识水性,落水后清醒过来,顺势钻到水下。等他浮到水面时,恰巧碰到一根木头,便抱着木头一直向下游漂去。后来,一条大船悠悠而上,宁龙看到后高声呼喊救命。船上有一个人,名叫张晋,正好是宁龙的表兄。他听到呼救声,从声音上听出落水之人是同乡,便急忙让船家将宁龙救起。两人相见,才知道是亲戚。寒暄几句后,张晋拿来自己的衣服给宁龙穿,并问为何落水。宁龙将前前后后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张晋听后,跟宁龙商量说:“明日包公巡行此地,可以去包公那里讨回公道。”第二天,二人来到吴县衙门,把状子呈给包公。

包公看到状子后,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下令捕捉单贵和叶新。公差回禀说二人尚未回家。包公便下令把单贵全家老小都关进监牢,宁龙也被关了进去。又让捕快谢能、李隽二人沿河道巡逻,明察暗访。

单贵、叶新二人把货物转移到另一只船上,对外谎称自己的船被人打劫了,其实是寄存在漳湾。二人把货物运到南京,全部卖了出去,得银一千三百两,然后掉转船头回家。二人到漳湾取船,遇到谢、李二位公差,便说:“既然你们要回家,可坐我们的船回去。”谢、李二人没说话,上船与之同行。船开到苏州城下,谢、李二人突然拿出枷锁将单贵、叶新锁了起来。单贵、叶新两个人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问道:“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无故把我们锁起来?”谢、李两公差说:“等你们见到包大人就知道了。”

公差把单贵和叶新押到衙门,把他们船里的所有物品都搬进府衙中。包公升堂,正襟危坐,审问犯人:“单贵、叶新,你们两个谋害宁龙主仆,得到多少银两?”

单贵回答说:“小人从未谋害过人。这是宁龙告诉大人的吗?”

包公道:“有证人看到宁龙雇你的船去往江西,半路上他却被杀,你为何还要强行争辩?”

单贵道:“宁龙是雇了我的船,但中途被劫,我的命差点儿没保住,还顾得了他吗?”

包公十分愤怒,说:“你把他灌醉,丢入江中,还这么嘴硬,应该打四十大板。”

这时,叶新说道:“小人纵是做了亏心事,也应该有人证物证才能定我们罪。为什么追风捕影,不审明白,就对我们用刑,我们怎么甘心呢!”

包公说:“事到如今,不怕你不甘心。你们从实招来,免得受刑;如果不招,那你们就等着受刑。”

随后,单贵、叶新二人均被用刑,但二人形色不变,一直为自己争辩。过了一会儿,一伙公差把船里的物品一一陈放在台阶上面的空地上。宁龙来到大堂,看了这些东西后,向包公禀报说这些物品里没有一样是自己的,而且被劫的主要是银子和绸缎,而这里一两银子一匹缎娟都没有。单贵趁机说:“宁龙你好负心。那天夜里,贼人劫持你二人,把你们推入水中,为何不告贼人反诬告我们?真是没有天理。”

宁龙反驳说:“那晚哪里有什么贼人?是你们把我们灌醉,然后悄悄地把船撑到江中央,把我们丢下水。现在货物一定寄存在别人家,你们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包公见二人争辩不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想:既然谋害过宁龙,船里怎么没有一件物品是宁龙的?银两在哪里?上千银两的货物又在哪里?思索了一会儿,包公下令退堂,明日再审。

第二天早上,包公再次升堂,从牢里提出单贵、叶新二人。让单贵站在大堂东廊,叶新站在大堂西廊。包公先把叶新传来,问道:“那天夜里,既然贼人劫持了你的船,那你告诉我贼人有多少?他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面貌又如何?”

叶新回答说:“那天三更时分,我们四人在船里沉睡。贼人们偷偷地把我们的船拉到江心。有一个粗壮的贼人先到船上,他身穿青衣,并且涂了脸。有三只小船将我们团团围住。宁龙主仆二人见贼人来劫船,惊慌跑到船尾,跳入水中。有个贼人抓到我,重重打我。小的再三哀求说:‘我是船夫。’他才放手。贼人们把宁龙的货物都掳去了。现在宁龙诬告我们,这真是瞒心昧己啊。”

包公听完,让他回到西廊。又把单贵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单贵回答说:“那天三更时分,贼人们把我们的船拉到江中央,七八只小船围住我们。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伙子,跳到我们船上,把宁龙主仆二人丢入水中,后又想要把我丢到水中,我央求说:‘我不是客商,我只是船夫。’他才放了我,要不然我也命丧黄泉了。”

包公见两人的口供不一致,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于是对二人用刑。二人辩解说:“我们至今也没有回家,如果我们谋得了钱财,那钱财能藏到哪里去?”包公见二人依然不招供,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把他们押回大牢。包公令随从打开这块木板。但里面有暗栓,打不开,随从就用斧头劈开。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很多货物,有衣物和器具,还有两箱银子。

包公亲自到贼船上查看,发现船内空无一物。仔细再一看,船底有缝隙,木板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包公令随从打开这块木板,但里面有暗栓,打不开,随从就用斧头劈开。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很多货物,有衣物和器具,还有两箱银子。包公命人将这些货物一一清点,抬回衙门。宁龙看到后说:“这些衣物、器具和这个新箱子都不是我的,只有这只旧箱子是我的。”

包公把单贵、叶新二人提到跟前,指着从船底搜出的物品问道:“你们这俩贼人,真是可恶,这些物品都是谁的?”

单贵答道:“这些都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

宁龙说:“是别人寄存在你这里的?那些不值钱的皮箱簿帐我想你早就丢了。在这只旧皮箱内,左边写有一‘鼎’字,请大人查看一下。”

包公让人打开一看,果然有一‘鼎’字。于是将单贵二人重打六十大板。单贵二人实在熬不住,就把事情原委招了出来。包公最后判单贵、叶新二人秋后问斩,这两名盗贼再怎么狡猾也终究没有躲过律法的严惩,可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包公设计抓驸马

登州有一个地方叫市头镇。这个镇子人口稠密,人们把房子并排建在河岸上。镇上作恶的人多,行善的人少。镇东边有一个姓崔的员外,为人好善布施,从不与人相争。

崔员外的妻子张氏,性情温柔,勤俭持家。她为崔家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崔庆。崔庆年方十八,聪明伶俐,极受父母的宠爱。

有一天来了一位老僧,到崔家化斋,敲门说:“贫僧是五台山云游的和尚,听说此府长者好善,特来化一餐斋饭。”崔员外知道后,整理好衣冠,请那僧人在中堂坐下。崔员外低头拱手相拜,对僧人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僧人连忙扶起崔员外,说道:“贫僧是个轻率莽撞之人,特意来此见员外一面。”

崔员外很是高兴,让家人做了丰盛的斋饭款待僧人。席间,崔员外问僧人为何事而来。僧人回答说:“我云游到此处来见员外,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崔员外拱手说:“上人若是化缘或者化斋,老朽我不敢推脱阻拦。”

僧人说:“这足可以看出您的心善了。过几日,此地有洪水之灾。员外您准备几条船,等着避难逃跑。我来这里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您。”

崔员外听完,连连说是,问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洪水要来呢?”

僧人说:“东街宝积坊下面有个石狮子,一旦发现它眼中流血,你就要收拾东西逃跑。”

崔员外有点儿困惑,对僧人说:“既然有此大灾,应该告诉乡里才是啊。”

僧人说:“你们这地方的人大多是为恶之徒,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呢?员外您就是相信我,躲过这一劫,也还会经历其他苦难厄运。”

崔员外惊奇不已,问道:“这厄运能让我丧命吗?”

僧人答:“不会。发洪水那天你要牢记,遇到动物落水一定要救起,遇到人落水千万不要管。”僧人吃完斋饭后向崔员外辞别。崔员外取出十两白银赠给僧人,僧人推辞不要,说:“贫僧是云游四方的人,即便是有银两,也没什么地方可用。”

僧人离开后,崔员外把僧人的话告诉了妻子张氏,并请匠人在河边打造了十几艘大船。人们问他为什么要造船,他说要发洪水了,造船躲避灾难。大家听了都笑话他。崔员外任别人讥笑,每天让一个老太太去东街查看石狮子眼睛里是否流出血。过了一段时间,街上有两个屠夫看到老太太这样跑来跑去,就问她原因,老太太如实告诉了他。两屠夫等老太太走了后,大笑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等痴傻之人!天都旱成这样了,哪里会有什么洪水?况且那石狮子眼睛里怎么会流出血?”其中一个屠夫为了戏弄老太太一番,第二天把猪血洒在石狮子的眼睛里。当天老太太看见石狮眼睛流血,急忙跑回去告诉崔员外。崔员外立刻吩咐家人把该搬的物品都搬到船上。当天,空中一点儿云彩都没有,天气又热又闷。等崔员外的家人全部上船后已经是黄昏时分,突然黑压压的云层从四面聚集,顷刻间下起滂沱大雨。大雨连下三天三夜,导致河堤决口,河水冲进市头镇。很快,所有的房屋都被冲垮,两万多人被洪水淹死。因为这里的人作恶多端,所以上天才会用洪灾惩罚这些人。崔员外夫妇心地善良,得到神人相助,躲过一劫。

那天崔员外的十几艘大船随洪水流出河口,忽然一块山岩崩落,有一只小黑猿随石头落入水中。崔员外看到后,让家人用竹竿把小黑猿救到岸上。后来水面上又漂来一根树杈,上面有一个鸦巢,几只小乌鸦困在里面。崔员外让家童用船板托起鸦巢,小乌鸦解困后展开双翼飞走了。船行到一个渡口,崔员外看见一个人在水里挣扎,呼喊救命。崔员外急忙令人去救他。他的妻子张氏阻拦说:“老爷您不记得僧人说过的话吗?遇到有人落难就不要管。”崔员外说:“动物都要救起,何况是人呢?”说完就让家仆用竹竿把那人救上船,并取来干衣服,让那人换上。

等到雨停,崔员外让家仆回去查看镇上的情况。家仆回来禀报说,镇上的房子都被泥沙淹没了,唯有自己家的房子没有大的损坏。崔员外请工人修整房子,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原来的住所。同乡的人能回到家的,十个里面也就是一两个而已,大部分都被洪水淹死或者失踪了。崔员外问他前几日救起的那个人,是否想回家。那人说:“小人是宝积坊刘屠户的儿子,叫刘英。现在整个镇子都被洪水冲垮了,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家里也没留下什么钱财。我情愿做仆人跟随您,来报您的救命之恩。”崔员外说:“你既然想留在我家,那就做我的养子吧。”刘英连连磕头拜谢。

时光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崔员外已回家半年。皇宫里张娘娘丢失了一块玉印,仁宗皇帝布告全国,谁能找到玉印,就给他高官厚禄。一天夜里,崔员外梦到一位神人。神人对他说:“国母张娘娘丢失了一块玉印,目前这块玉印在后宫的八角琉璃井中。上天看到你做了很多好事,派我特意告诉你的。让你的亲儿子去揭榜,可以换来高官厚禄。”第二天早晨,崔员外醒来,将此梦告诉了妻子。忽然,家仆进来报告说登州府衙门口挂起一张布告,说京都国母张娘娘丢失一块玉印,仁宗皇帝布告全国,谁能找到玉印,就给他高官厚禄。崔员外惊喜万分,想让儿子崔庆前去京都把玉印的下落报告给朝廷,换得高官。张氏说:“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远离我们?富贵不富贵是命中注定的,老爷您就不要指望这个了。”刘英听到后,说:“小儿一直想着报答您二老的恩情,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既然神人有意相助,我愿意代替弟弟前往京都。倘若换得一官半职,我便回来把官职让给弟弟。”崔员外一听,很是高兴,急忙给刘英准备银两,让他尽早启程。

第二天,刘英启程辞别养父母。不到一天时间,刘英就到了京城。他径直来到朝门外,揭了榜文。公差带他见了王丞相。刘英把自己的姓名以及玉印的下落都说了出来。王丞相让他住进馆驿,在那里等消息。次日,王丞相入朝,禀告了此事。张娘娘才记起,中秋赏月时,自己曾跟宫女们在八角琉璃井边取水,不小心把玉印落入井中。随后张娘娘让宫里太监下井去查看,玉印果然在下面。仁宗好奇,把刘英召到殿上,问他怎么会知道玉印的下落。刘英把神人入梦相助之事告诉了仁宗。仁宗说:“想必是你家积有阴德。”仁宗念刘英有功,降旨封他为驸马,把偏后黄娘娘的第二个公主下嫁给他。刘英谢恩,不胜欢喜。过了几天,朝廷修建了驸马府给刘英居住。刘英一时富贵显达,有权有势,就把养父养母对他的恩情抛在了脑后。

自从刘英走后,崔员外日夜盼望他的消息,但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杳无音讯。有个从京都回来的人,跟乡里人说刘英已被召为驸马,极其显贵。这件事传到崔员外的耳朵里,崔员外吩咐家仆小二跟随儿子崔庆一起赴京。崔庆到了京都后,找了家客店住下,第二天,就急着去驸马府。途中崔庆向一个人询问去驸马府的路,那人说:“前面鸣锣开道,就是给驸马让路的,驸马来了。”崔庆立在道边,等驸马来到,就走向前去与刘英相认。刘英一见到崔庆,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敢冲撞我的马?”便让人把崔庆抓起来。崔庆惊讶地问:“哥哥为什么不认识我?”刘英大怒道:“我有什么兄弟?”不等崔庆说,就让人把他拿进府中,重打三十棍。崔庆被打得皮开肉绽,被押入了狱中。

此时,仆人小二听说主人被抓了起来,就来狱中看崔庆,却受到阻挠,被拒在门外。崔庆在狱中把自己的冤情告诉狱卒。狱卒觉得他可怜,就时不时地帮助他。崔庆本是富家子弟,顿顿离不开肉,狱中的伙食极差,崔庆根本吃不下。正当他饥渴难耐时,一只猿猴从树上爬到窗子上,钻进牢房,手里拿着一块熟羊肉,献给崔庆。崔庆突然记起,这只猿猴很像发洪水时他父亲救的那只。崔庆接过羊肉吃了起来。猿猴离开数日后,又送来食物给崔庆吃。狱卒知道此事后,叹道:“动物都懂得知恩图报,人反而不知道。”正当他饥渴难耐时,一只猿猴从树上爬到窗子上,钻进牢房,手里拿着一块熟羊肉,献给崔庆。

又有一日,墙外有十几只乌鸦聚集在牢房上面,哀鸣不已。崔庆想:这必是父亲当时救起的乌鸦,便对乌鸦说:“你们如果可怜我,就请帮我寄封信给我父亲。”那些乌鸦明白他的意思,飞到他跟前。崔庆向狱卒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绑在一只乌鸦的腿上。乌鸦带着信很快飞到崔庆家里。崔员外正在跟妻子张氏叹息儿子没有音信之事,忽然看到一只乌鸦飞过来,立在自己身边。崔员外很是惊奇,仔细一看发现乌鸦腿上系着一封信,就把信解下来读。信里崔庆把他在京都的遭遇写得一清二楚。崔员外看后大哭,张氏得知后,也痛哭说:“当初叫你不要收留他,现在倒好,他恩将仇报,把儿子关入大牢,该怎么办呢?”崔员外说:“鸟兽尚且懂得仁义,人怎么能如此负恩呢?我要亲自去京城走一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氏说:“儿子现在还在受苦,你赶快去吧。”

次日准备行李,崔员外辞别妻子,赶赴京城。几日后到了京城,找了一家客店住下。第二天,天刚亮,崔员外正要出去打探儿子的消息。忽然看到家仆小二,穿着破烂的衣服,在房檐下乞讨。小二一看到崔员外,便跑过来抱着他痛哭。崔员外也很悲伤,细问小二事情的原委。小二将情况诉说了一遍。崔员外不怎么相信,想要亲自去驸马府找刘英。小二怕老爷到了驸马府遭毒手,抱住崔员外不放他去。忽然远处有人报驸马来了,众人都回避,崔员外站在廊下等刘英离近,叫道:“刘英我儿,现在你富贵了就忘记我了吗?”刘英一看是养父,没有搭理,只装作没听见。崔员外哪里肯罢休,一直跟着刘英,直到驸马府。刘英关上府门,不让崔员外进去。崔员外愤恨交加,喊道:“你不认我是你的养父也就算了,还把我儿子关进大牢里受苦!”崔员外没有办法,只能到开封府告状。正好遇到包公回来,崔员外跪在包公的马前。包公带他到府中,崔员外把情况一一向包公哀诉。包公听完后,让崔员外暂住开封府里,把狱卒叫来,问:“狱中有一个叫崔庆的吗?”狱卒回答说:“是有一个叫崔庆的,狱中的饮食不好,崔庆一身狼狈。”包公让狱卒善待崔庆。

第二天,包公请刘驸马到府中饮酒。刘英到开封府后,被领到后堂。包公吩咐下人,把府门关上,不许闲杂人等来回走动。喝到一半,酒就被喝光了,但下人一直没有添酒。包公有点儿气愤,说道:“为什么还不添酒?”厨子回报说:“酒已经喝完了。”包公笑道:“既然酒已经喝完了,那就以水代酒吧。”让下人提了一桶水来。包公命人倒了一大碗水给刘英,说:“驸马您先喝一碗。”刘英觉得包公这样是怠慢了他,怒道:“包大人太欺负人了!朝廷官员谁敢不敬我?哪有用水当酒喝的!”包公说:“众官员尊敬驸马,唯独本官不敬。今年六月间驸马能喝河水,难道这一碗水就不能喝了吗?”刘英听后,毛骨悚然。突然崔员外走进来,指着刘英骂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今天你负我,日后必负朝廷。请大人为我做主。”

包公让人把刘英拿下,摘去冠带,拖到台阶下,重打四十棍。刘英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便吐出实情,招供领罪。包公随后把刘英关进狱中。第二天,包公把这件事情详细奏给仁宗皇帝。仁宗召崔员外到殿前,详细了解情况后称赞崔员外:“你如此重情重义,亲儿子应该受爵禄,朕明日就下旨。”崔员外感动万分,谢恩回家。

第二天,仁宗皇帝下旨:刘英冒领功劳,忘恩负义,残暴不仁,判处死罪;崔庆授武城县尉,即日走马赴任;崔员外平时好善,建立义坊,宣扬他的德行。

智拿三屠户

肇庆县有一个村子叫宝石村,离县城有三十里。村子里有一个姓黄的老人家,祖上历代务农,非常富有。老人膝下有二子,大儿子叫黄善,小儿子叫黄慈。黄善娶了城中陈许的女儿琼娘为妻。琼娘性格温柔,自从嫁到黄家,侍奉长辈尽心尽力,非常孝顺。

琼娘出嫁还不到一年,忽然有一天,陈家的小仆人进安来通知琼娘说:“老爷外出回来后,得了很重的病。他很想念你,想让你回去照看他几天。”琼娘一听父亲身染重病,心里很放不下,便对丈夫说:“我父亲身染重病,我想回娘家一趟,你跟公婆说一声。”黄善说:“眼下正是收割的时候,伙计们没有时间送你回去,你等几天再走也不迟。”琼娘听后很不高兴,说:“我父亲卧病在床,思念我。对他来说,一天就像一年那么长。我怎么还能等几天再走呢?”黄善执意阻止,不让她回去。琼娘见丈夫阻拦她,闷闷不乐。深夜,琼娘久不能寐,想:“我父亲没有兄弟可依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后悔都来不及。不如我瞒着丈夫偷偷回去。”

第二天早晨,黄善一大早督促伙计们去收稻子。琼娘起床后,梳妆打扮,吩咐进安从后门跟她一起出去。琼娘在前面走,进安跟随在后面。二人走了数里路,来到了芝林。因为出门早,雾气还没散,看不清前面的路,进安说:“太阳还没出来,雾又这么浓。不如先回村子里,等雾气散去后再走。”琼娘是个机警的女子,便说:“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被人看到不好,先在前面那个亭子里等等吧。”进安觉得可以,便跟琼娘向亭子走去。琼娘看到三个屠夫来者不善,赶紧把首饰拔下,正想要藏进袖子里,却被姓吴的屠夫一把抢去。琼娘情急之下紧紧抱住吴屠夫,不肯放手。

这天有三位屠夫要去买猪,都是一大早出门,恰好在这里遇到琼娘二人。其中一个姓张的屠夫看到琼娘穿戴很多金银首饰,悄悄跟其他同伴商量说:“这个娘子肯定是入城探亲的。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小仆人,我们不如抢了她的金银首饰,比做几天生意强多了。”一个姓刘的屠夫说:“这个好。我来对付那个小仆人,张兄去蒙住那娘子的眼睛嘴巴,吴兄去夺她的首饰。”

琼娘看到三个屠夫来者不善,赶紧把首饰拔下,正想要藏进袖子里,却被姓吴的屠夫一把抢去。琼娘情急之下紧紧抱住吴屠夫,不肯放手。姓张的屠夫怕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便抽出屠刀,向琼娘的左手砍去。琼娘被砍伤后跌倒在地。三个屠夫把首饰抢完离开后,进安跑到琼娘身边,看到琼娘满身是血,已昏迷过去,就急忙跑回黄家,向黄善报告。黄善正与伙计们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说:“唉,让她当初不听我的话,遭到这样的毒手!”说完急忙让三四个人抬着轿子来到芝林,找到琼娘。这时琼娘已有点儿清醒,黄善把她抱进轿子里,抬回家,请医生治疗她的刀伤。

之后黄善写了一份状子,把事情的经过详细陈述其上,带着进安到城里向包大人告状。包公看了状子,发现状子上面没有写贼人的姓名,便问进安:“你还记不记得贼人长什么样?”进安回答说:“长得跟一般人不一样,像是一伙屠夫。”包公说:“我想那贼人没走多远,估计现在还没入城。”于是吩咐黄善回家,让他把琼娘的那件血衫秘密地拿来。包公吩咐府上差役黄胜找来一位外地人,让他穿着血衫在城里到处喊叫说:“今天早上路过芝林,遇到三个屠户被劫,其中一位因跟贼人争斗,死在林中,另外两个屠夫跑了。”等他们到了东巷口,叫喊声被张蛮的妻子朱氏听到。朱氏连忙出来问道:“我的丈夫今天一大早就去买猪了,只是我不知道他跟哪个同伴去的。”黄胜听见后,就坐在对面的酒店里等张蛮。

张蛮到了午后才回来,结果被黄胜一把抓住,押到包公面前,还在张蛮身上搜出几件金银首饰。包公对张蛮说:“你快点儿报出同伙的姓名,我会对你从轻发落。”张蛮慌忙把吴、刘二屠夫的姓名报给包公。包公立即吩咐官差分头捉拿此二人。不久,吴、刘两人被抓到衙门里。两人开始还不知道官府为何抓他们,到了衙门一看张蛮跪在大厅里,才明白过来,一时哑口无言。官差从二人身上搜出几件金银首饰,吴、刘二人知道抵赖不过,只得从实招供。包公依法判了张蛮等三人的罪,并把首饰还给黄善。后来,琼娘的伤被名医治好,与丈夫黄善团圆。

卖僧鞋捉恶僧

开封府尹包大人有次巡视地方,体察民风。行至济南府,司吏将以前的案卷呈给包公审视。包公把一些罪名较轻的人释放回去,让他们回家安心生活。

正当包公审理案卷时,门前刮起一阵旋风,一时间尘土飞扬,堂下站立等候的官员都睁不开眼睛。风过后,包公的桌案上多了一片手掌般大小的树叶。包公拿起树叶,看了良久,不知道这叶子是哪种树上的,便拿给旁边的人看,问:“这叶子是什么树上长的?”

有一个叫柳辛的官员走到包公跟前,说:“城里没有这种树,也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不过离城二十五里有所白鹤寺,寺院内有两棵树,叶子跟这片一样。这两棵树又高又大,枝条茂盛,这片叶子应该是从白鹤寺吹来的。”包公说:“你当真没认错?”柳辛答道:“小人就居住在白鹤寺旁边,每天都会看到这样的树叶,不会认错。”

包公知道白鹤寺一定有冤情,为了查明实情,他假意去到白鹤寺上香。轿子到了白鹤寺,僧人们连忙出来迎接,把包公请到房里喝茶。不一会儿,旋风又刮起来。包公让柳辛出去查看。柳辛发现旋风从地下滚出,大概有一丈高,刮到大树下就消失了。柳辛回复包公后,包公说:“这里必有缘故。”于是让柳辛在旋风消失处向下挖。挖了一会儿,挖出一条破席,里面竟然卷着一具女尸。死者看样子十八九岁,身上没有伤痕,只是嘴唇迸裂,两眼微睁,十分恐怖。包公令人撬开死者的口,发现口内有一根竹签,直接刺穿了死者的咽喉。包公召集寺中所有僧人,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众僧人都惶恐地说不知道,包公只好回府。包公思考到一更时,有点困倦,便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谁知竟梦到一位女子哭着向包公跪拜,并哭诉道……

黄昏时,包公坐在房间里,思索这桩命案:为何寺中有女尸?如果是寺外之人作的案,也应该把尸体埋在别处,不该埋在寺内。一定是寺内的不良僧人,谋杀了这名女子,无处掩藏,所以埋在树下。包公思考到一更时,有点儿困倦,便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谁知竟梦到一位女子哭着向他跪拜,诉道:“小女是城外五里村人,名叫云娘。父亲姓索名隆,曾经是本府的狱卒。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与家人入城看花灯。到了半夜,小女与家人走散。回家过西桥时,碰见一个小伙子,说是与我同村,可以带我回去。走到半路上,又遇到一个人,却是一个和尚。我借着月光看见他后,就想转回城里。没想到那个小伙子从袖中取出毒药,塞进我的口里,我立刻就不能说话了。后来那二人把我拖入寺中。我知道他们想侮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我看到篱笆上有一根竹签,便拔下竹签,插入自己喉中,自杀而亡。后来那两个贼人将我的首饰抢去,把我埋在树下,求包大人为我伸冤。”

包公正想详细询问,却不自觉醒来,残烛依然明亮。包公起身,在房间里徘徊。看见窗前有一只僧靴,包公想这定是那女鬼留下的线索。包公思索一番,计上心来。

第二天,包公叫来亲信黄胜,吩咐说:“你扮成卖鞋匠,把这只靴子混在其他靴子里,挑到白鹤寺去叫卖。一旦发现有人来认领这只靴子,你立刻向我报告。”黄胜依包公之计,来到寺中,叫喊卖僧靴。正好僧人们闲在房中没事,一听到有人卖僧靴,都跑出来看。有一个年轻的和尚,提起那只新靴子,看了一会儿说:“这只靴子是我前几日做的,我把它放在房间中,你怎么偷来的?”黄胜跟他争辩不休。那和尚回去取出另一只靴子来对,果然一样。黄胜故意大闹一场,那只新靴子也被众和尚抢了去。

黄胜急忙回去禀报包公,包公立即派人围住白鹤寺,把所有的和尚都抓到狱中。升堂后,包公首先把认领新靴的那个和尚提出来审问。那和尚心惊胆战,还没用刑,便把他与同伙逼杀索氏之事招了出来。包公将其口供整理成案卷,判和尚及其同伙死刑;其他僧人知情不报者,发配充军。

包公回京,向仁宗皇帝奏明此事。仁宗皇帝大加赞赏,并下旨为索氏修建坟墓来表彰她的烈女德行。

智捕赵王爷

在西京河南府,有一个师家,离城五里,家道富足。家中有弟兄两个,哥哥叫官受,在家中打理家业;弟弟叫马都,在扬州府当织造匠。哥哥师官受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叫刘都赛。刘都赛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金保,已经五岁。

这一年正月元宵节,西京遍放花灯。刘娘子经婆婆同意后,打扮得十分俊俏,跟梅香、张院公入城看花灯。他们游到鳖山寺时,因为人多拥挤,刘娘子跟其他二人走散了。正当刘娘子因找不到同伴而慌张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花灯全部吹落,看灯的人都各自散了,只有刘娘子因为不认识路,站在原地不动。忽然传来一声喝道,数十个军人簇拥着一位侯爷,这个人便是仁宗的弟弟赵王。赵王见刘娘子容貌美丽,心中暗喜,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子,半夜为什么站在这里?”

刘娘子骗他说:“小女是东京人,跟丈夫来这里看花灯。刚才人群慌乱,我丈夫走丢了,小女在这里等候他。”赵王说:“现在夜深了,今晚你可以到我府中,明天再来找你丈夫也不迟。”刘娘子无奈,跟赵王进入府中。女仆把刘娘子领到房中,赵王随后也进去,笑着对刘娘子说:“我是皇亲国戚,你如果做了我的妃子,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刘娘子怕得低头不敢出声。她哪里挡得住赵王强横之势,只能顺从。

张院公与梅香回去后见到师婆婆,告诉她说刘娘子因看灯走丢了,人不知去向。婆婆与师官受立即让家人到城里去寻找。师官受打听到刘娘子在赵王府里,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敢贸然行事。

刘娘子在王府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虽然享受富贵,但却每天思念婆婆、丈夫和儿子。有一天,刘娘子的一套衣服被老鼠咬得都是洞,刘娘子看到,眉头不展,面带忧愁。赵王就问她:“娘子为什么烦恼?”刘娘子把原因告诉赵王,赵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召西京会纺织的工匠来府中,再给你织造一件新的便是了。”

第二天,赵王张贴布告,召集会织此种衣服的匠人。恰巧师家会织这种衣服,师官受正想要去探听妻子的消息,就立即辞别母亲来见赵王。赵王对师官受说:“你既然会织,就在府中依照原样织吧。”师官受领命,和其他四名匠人一起在东廊下织造衣服,并观察府中是否有刘娘子。

刘娘子听说赵王找到了能织造这种衣服的匠人,心想:在西京只有师家会织造这种衣服。丈夫的弟弟现在还在扬州,莫非我的丈夫到了府中?想到这里,刘娘子立即来到东廊,果然发现自己的丈夫正在那里织衣服,于是两人抱头痛哭。旁边的匠人不知道其中原因,个个惊讶不已。这时赵王酒醒,发现刘娘子不在房中,就问侍女,才知道刘娘子在看匠人们织造衣服。赵王急忙来到东廊,看到刘娘子与一个匠人抱在一起。赵王大怒,命令刀斧手把五个匠人押到法场处斩。赵王又怕师家告发自己,命五百刽子手将师家围住,把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杀了,将其家财搬进府中,最后放了一把火,把师家烧得干干净净。张院公因带着小主人师金保上街买糕点,躲过一劫。当他们回来时,发现家人全都被杀,血流满地,烧房子的火还没灭。张院公问邻居,才知道是赵王所为。张院公怕赵王知道师家还有活口会再来追杀,就抱着五岁的小主人连夜去了扬州二官人那里。

赵王回到府中,暗自思忖:我杀了师家满门,还有一个师马都在扬州,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去告御状。想到这里,赵王马上写了一封信,让公差送往东京孙文仪孙监官府上。孙文仪读完信后,为了奉承赵王,立刻让公差到扬州捉拿师马都。

这天夜里,师马都梦到全家人满身是血,惊醒后,就请了一位算卦先生来卜卦。占卜结果是:大凶,全家有难。师马都非常担心家人,于是就雇了一匹马,离开扬州,径直向西京奔去。他到了一个叫马陵庄的地方,遇到张院公抱着小主人。张院公看到二官人后,哭着把师家遇难之事告诉了师马都。师马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昏倒在地。过了一段时间师马都才苏醒过来,决定前往开封府包大人那里去告状。

他们到了京城后,师马都吩咐张院公在茶馆里照顾师金保,自己一个人前往开封府告状。路上恰巧碰到孙文仪喝道而过,孙文仪的一个公差认出了师马都,告诉了孙文仪。孙文仪立刻让人把师马都抓进府中,不由分说,派下人打死了他。孙文仪从师马都身上搜出告发赵王的状子,心想:今天要不是我偶遇师马都,险些误了赵王的大事。孙文仪怕此事被包大人发现,就吩咐四名公差,将尸体放在篮子里,上面盖上黄菜叶,抛进河里。

包公骑马来到西门坊,坐骑却停足不前。包公对身边的公差说:“这匹马停步不走有三个原因:御驾上街不走;皇后、太子上街不走;有屈死冤魂不走。”于是他让张龙、赵虎去茶坊、酒店等地方打探一遭。二人打探完,回来报:“有四名差役抬着一篮子黄菜叶,在小巷子里躲避。”包公让人把那四人抓来,问他们为何抬一篮子黄菜叶。四人回答说:“刚才孙老爷见我们把黄菜叶堆在街上很不高兴,打了我们每人十大板,命我们把黄菜叶抬到河里丢了。”包公对他们这个解释有点儿疑惑,于是说:“我夫人生病了,想吃黄菜叶,你们抬到我府中来。”四人很害怕,但没办法,只能把篮子抬进包公府中。包公赏了四位差役,并说:“不许让外人知道,免得别人取笑我买黄菜叶给夫人吃。”四人走后,包公揭开黄菜叶一看,里面竟有一具死尸,心想这个人必是被什么人害死的,于是吩咐狱卒暂时把尸体放在西牢。包公沉默良久,然后骑马来到城隍庙,对着神像说道:“限今夜三更,让师马都还魂。”

在茶馆的张院公见师马都迟迟不回,就索性抱着师金保到了开封府。看见开封府门口有鸣冤鼓,便上去连击三下。公差把他带进堂中,包公问他:“你有什么事要诉讼?”张院公把师家被杀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公听完后,又问:“这五岁的孩子怎么脱险的?”张院公回答说:“小主人那时因思念母亲,哭个不停,我领他上街买糕点吃,才侥幸逃过一劫。”包公又问:“师马都在哪里?”张院公说:“他一大早就来府上告状,至今也没消息。”包公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带着张院公去西牢查看尸体。张院公一看死者竟是二官人师马都,放声大哭。包公沉默良久,然后骑马来到城隍庙,对着神像说道:“限今夜三更,让师马都还魂。”说完就回去了。也许是师马都命不该绝,到了三更果然活了过来。第二天,狱卒禀报包公说师马都死而复生。包公立即把师马都召到厅前,问他情况。师马都哭着把孙文仪打死自己的事情陈述了一遍。包公让他暂时在府里住下。

包公为了把赵王骗到东京来,想了一个计策。包公装病卧床,好几天没出家门。仁宗皇帝知道后,派御医前来给包公医病。包公的夫人对御医说:“大人现在病得昏昏沉沉的,怕遇到生人的气息,还是不要见为好。”御医说:“可以把金针插在大人的脉搏上,我在外面悬丝把脉,就可以诊断大人的病情。”夫人故意将针插在屏风上,御医诊脉发现脉搏不动,以为包公已经死了,急忙入宫向皇帝报告。包公等御医走后,跟夫人说:“我现在假装死了,等圣上问你我临终有什么遗言,你就说西京赵王为官清正,推荐他为开封府尹。”

第二天,夫人带着开封府尹官印入朝,哭着向仁宗皇帝禀奏包公的遗言,文武百官都为包公的离世叹息不已。仁宗说:“既然包大人临死时推荐御弟任开封府尹一职,就让使臣前去通知赵王吧。”使臣来到赵王府中,向赵王宣读圣旨。赵王听了很是高兴,立刻吩咐仆人们收拾行囊,坐船赴京。几天后,赵王到了东京,入朝面见仁宗皇帝。仁宗对他说:“包拯临死时推荐你,说你为官清正。现在朕就依照他的遗言,封你为开封府尹。”

次日,赵王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开封府上任,孙文仪也跟随其后。到了南街,百姓们都惧怕赵王,纷纷跑回家,关起大门。赵王坐在马上怒道:“这群百姓好没道理。跟随我来的差役们在路上走得太久了,欠缺盘缠,这里的每家每户都要交出一匹绫锦。”说完,令随从们把附近的各家各户抢劫一空。

赵王到了开封府上,见堂上还挂着办丧事用的白幡,让随从去打探何故。随从回来禀报说:“包大人的棺木还未出殡。”赵王怒气冲天地说到:“今天我选择吉日上任,为什么还没出殡?”张龙、赵虎把赵王已到府上的消息报告给包公。包公吩咐二人准备好刑具,并让夫人出去跟赵王说半个月后才会出殡。赵王听了,大骂包夫人不识好歹。赵王话音未落,包公从旁边出来大声说道:“你还认得包呆子否?”赵王吓得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龙、赵虎随即把府门关上,拿下赵王与孙文仪,将赵王关入西牢,孙文仪关入东牢。

第二天包公升堂,大堂两边站着二十四名大汉,赵王、孙文仪两个跪在堂下听审。包公将状子念给赵王听,并把师马都叫出来作证。赵王开始不肯认罪,包公便用极刑拷问。赵王经受不住严刑,只得招出自己强行占有了刘都赛并杀了师氏全家。孙文仪也难以隐瞒其罪行,一一招供。包公把案情整理成文案,判赵王、孙文仪死刑,并亲自领着刽子手去法场将二人处斩。次日,包公上朝,把案情禀告给仁宗皇帝。仁宗听后,说:“朕听说你去世的消息,好几日都伤心难过。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为此事诈死。赵王及孙文仪罪该当死,朕对你的判决没什么异议。”

包公从宫中回府后,让师马都回家办理丧事,刘都赛也回到师家守孝服丧。赵王的家眷被降为庶民。赵府的金银器物等财产,一半充入国库,一半赏给了张院公,以表彰其勇于为主人伸冤。

杀假僧得真情

东京城外三十里有一个姓董的长者,住在东京驿站旁边。董翁在驿站边建造了几间客店,接待四方来往的商客。每天收益很多,不久就累财万贯,成了一个富翁。董翁生有一子叫董顺,董顺长大成人后,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杨氏。杨氏不但颇有姿色,而且对公婆也很孝顺,只是做事有点儿轻浮,对感情不专一。

董顺常常外出做生意,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城东十里外有个渡船的,名叫孙宽。孙宽每天来董家店里与杨氏谈笑,天长日久,彼此有了好感,后来两人有了私情。

有次,孙宽趁董顺外出经商,对杨氏说:“我与娘子在一起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彼此相爱,却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光明正大地享受夫妻间的欢娱,娘子不如收拾所有的金银物件,随我远走高飞,结成永久夫妻。”杨氏听了孙宽的话,答应了他。两人决定在十一月二十日晚上,一起远走他乡。到了这一天,黄昏时,有一个自称是从洛州翠玉峰大悲寺而来的和尚,带着一个小伴童,来到此地化缘,晚上投宿在董翁店里。董翁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他给和尚开了店房,铺好床席,并送来饭菜款待一番。董翁夫妇与和尚吃完饭后,各自回房闭门睡了。

此时杨氏已经收拾完所有财物,坐在房间里等着孙宽来接她。大概到了二更时分,孙宽叩门来接杨氏。两人出门发现天空已下起雨,路滑难行。杨氏怕吃苦,于是低声对孙宽说:“路太滑了,根本走不了,我们约其他时间再走吧。”孙宽听完,心想:这样拖下去,怕是会泄露此事。又看到杨氏带了很多钱财,遂生歹心,拔刀将杨氏杀死。孙宽把杨氏的金银财宝抢去,把尸体扔到古井之中,连夜逃跑了。半夜,和尚起来去厕所,不幸掉进古井中。古井有数丈深,和尚根本上不来。董翁立刻喊来邻居王三,让他用梯子和绳索下到井底。王三看到和尚在井底连连叫屈,而杨氏死在井底……

直等到天明,和尚的小伴童发现和尚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喊醒店主董翁。董翁起床后,也跟着找和尚。直到吃饭的时候,董翁发现不但和尚找不到,儿媳杨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董翁来到杨氏房里,发现屋里空荡荡的,钱财绢帛一无所留。董翁心想:杨氏定是跟和尚跑了。于是在山上山下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直到他来到古井旁,发现附近杂乱的芦草丛上染有血迹,又听到古井中有人叫喊。董翁立刻喊来邻居王三,让他用梯子和绳索下到井底。王三看到和尚在井底连连叫屈,而杨氏死在井底,于是把和尚绑起来吊到井上面。众人不由分说,对和尚一通拳打脚踢,然后把和尚送到县衙,告他谋财害命。和尚一再解释,但知县采用严刑,逼和尚招供。最后和尚忍受不住严刑拷打,只得违心招认。

后来和尚被送到开封府,包公问和尚作案缘由。那和尚长叹道:“我前生一定负了这个女人的债,要今生来还。”和尚把实情向包公说了一遍。包公心想:他是洛州的和尚,与董家相距七百多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杨氏相约私奔呢?必有冤情。包公将和尚暂时囚禁在牢中,派人查访此事,但案情一直也没进展。

有一天,包公突然想到一个计策。他叫来狱司,吩咐狱司将一个死囚剃了头发,装扮成僧人,押赴刑场处决。包公又吩咐几名公差出城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议论此事。这几名公差行至城外三十里,走进一家茶水店喝茶水。一个婆娘看到公差,便凑过来跟公差们聊起天,问道:“前几天董翁家杨氏被杀,现在官府结案了吗?”公差们说:“有个和尚已经偿命了。”那婆娘听了,连连为和尚叫屈,说:“真可惜了这和尚,枉送了性命。”公差们问她原因,婆娘说:“在十里外,有个摆渡的船家,叫孙宽。他经常去董家,跟杨氏私通。听说孙宽为了谋取杨氏的财富,用刀子杀了杨氏。这命案跟那僧人有什么关系?”公差们听后,立即回来禀报包公。

包公让差役将孙宽缉拿归案,锁进大牢。孙宽认为官府没有证据,抵赖死不招供。包公笑着对他说:“一个人被杀,只需一条命来偿。现在既然和尚已经为那杨氏偿了命,就不需要别人再偿命了。只是董翁丢失了四百余两的金银物品,还需找回。我听说你捡到了,如果你还给董翁,我就放你回去。”孙宽听后非常欢喜,说:“那一包袱金银是董家以前寄存在我那里的,目前还在我的柜子里。”

于是包公让人押着孙宽到他家把金银取来,并叫董翁前来辨认。董翁认得里面的金银器皿和一条锦被,说:“果然是我们家的东西。”包公再问董翁以前是否将这些金银对象寄存在孙宽家,董翁说从未有过。包公叫来王婆作证,再次审问孙宽。

包公审问孙宽说:“杨氏的丈夫在外经商。你贪恋女色,与杨氏通奸,又觊觎她的财富,将其杀死。现在董翁说那些财富是他家的,也未曾在你家寄存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孙宽见自己的罪行再也难以遮掩,只得招认。孙宽随后被押至法场问斩,和尚被无罪释放。

吕月娥丢银告亲夫

山东唐州有一女子叫房瑞鸾,十六岁时嫁给一个叫周大受的穷人,后生有一个儿子,名叫周可立。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没多久周大受就因得重病撒手人寰,留下了年仅二十二岁的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

房瑞鸾独自一个人含辛茹苦抚养儿子,直到儿子成人。周可立十八岁时,能挑水会做饭,还会下地耕种。周可立侍奉母亲,极为孝顺,乡里人无不称赞。儿子已长大成人,房氏便想要给他娶个媳妇。可是家里实在太穷,没有钱用来做聘礼。周可立虽然做佣工能赚些钱,但也只是勉强养活母亲。房氏心想:像这样下去,我虽能为丈夫终身守节,但儿子周可立却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为丈夫延续香火,这反而是大不孝。于是房氏在丈夫的灵位前焚香,拿着占卜的筶祈祷说:“我守节十几年,诚心天地可鉴,从未想过改嫁。现在您若是要我终身守节,便赐我两个阳面;如果您允许我改嫁,换来钱财,为儿子娶妻,便赐我两个阴面。”房氏祈祷完,扔下卜筶,结果是两个阴面。房氏又对着丈夫灵位祈祷说:“卜筶扔下去不是阴面就是阳面,我也不敢全信。如果您真的有灵,允许我改嫁,使周家香火延续下去,就请再赐我两个阴面。”房氏扔下卜筶,又得到两个阴面。于是房氏开始托人为自己说媒,准备改嫁。周可立知道后,哭着阻止母亲说:“母亲要是改嫁,应该趁年轻时嫁出去,不该到现在。现在您这么大年纪了,若是改嫁,十几年为夫守节不就没什么意义了吗?一定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顺,待母亲有不周之处,希望母亲责罚我,我一定改过。”房氏说:“我心意已决,一定要改嫁,你阻止不了我。”

邻村有一个富人叫卫思贤,年纪五十岁,妻子已经去世。卫思贤很敬佩房氏,听说她要改嫁,便托媒人来到周家说合,并送礼银三十两。房氏拿着礼银对儿子说:“你把这些银子锁到匣子里,让我带走,钥匙你拿着。我六十日后来看你。”周可立说:“做儿子的不能给母亲置办衣服嫁妆,怎么还能要母亲的钱呢?母亲您把钥匙也带走吧。”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房氏到卫家两个月后,对卫思贤说:“我本来不想改嫁,怎奈家贫如洗。为了让儿子用礼银娶妻生子,我才改嫁。现在我回去将这银子交给儿子,让他娶了媳妇,然后我再回来。”卫思贤说:“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我推荐一个女孩。前村有个佃户叫吕进禄,他是个老实人,生有一女叫月娥。这个女孩端庄而不轻浮,是有福之相,今年才十八岁,跟你儿子同龄。我过些时日托媒人为你儿子去说说。”

房氏回到儿子家,对周可立说:“以前怕你把银子浪费掉,所以我才带走。现在我听说吕进禄的女儿跟你同龄,跟你也般配,你拿这些银子去娶她吧。”周可立依照母亲的想法,拿银子娶了吕月娥进门。房氏见到吕月娥很是喜欢,果真跟卫思贤说的一样,是个端庄的好儿媳。房氏把儿子的婚事办完后,就回卫家了。

周可立很喜欢月娥,每次看见月娥都是笑脸相迎,两人关系也很融洽。但周可立每天晚上都穿着衣服睡觉,从来没有跟月娥行过夫妻之事。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月娥不得已问周可立:“我看你待我很好,我们俩人也算是恩爱。从去年四月结婚到现在快满一年了,而你从来没有跟我有过夫妻之事。这是何故?”周可立忙解释说:“母亲改嫁,换得三十两银子我才娶了你。我不忍心用母亲的钱娶妻享受枕边之乐。我一定要攒够三十两银子给母亲才行。”吕月娥听后,很是生气,说:“你我都是白手起家,劳动所得只能解决温饱,到什么时候才能攒下那么多银子?”周可立说:“一辈子攒不够,就一辈子这样。你若怕耽误青春,那你改嫁他处吧。”吕月娥没办法,只能说:“若夫妻间不和而分道扬镳,这是不得已的事;若是因为得不到情欲的满足而分开,那是畜生的行为。我现在回娘家,跟你一起攒钱。攒够了就将银子还与母亲,你再来娶我。你若是养着我,就更难攒钱了。”周可立觉得这样也好,便送吕月娥回了娘家。

到了这年的冬天,吕进禄想把女儿送回周家,吕月娥再三推托不去,吕进禄很不高兴。月娥将实情告诉她母亲,母亲又告诉了吕进禄,吕进禄不相信这是真的。后来他把这件事跟他的哥哥吕进寿说了一遍,吕进寿说:“这是真的。前几天我到侄婿左邻王文家取银子,顺便问周可立为人如何。王文对我说:‘那是个孝子,因为没能偿还母亲的银两而不愿跟妻子同床。’”

吕进禄听后,叹息说:“我家若是富有,也会拿出几两银子来帮助他,可我现在仅能自给自足。女儿又不肯改嫁,她一直待在我家里也不是办法。”

吕进寿说:“侄女是个贤淑的人,侄婿又是个孝子,上天不会长久难为他们。为此事,我已经凑足二十两,又将田地典当出去,得十两,一共是三十两。你让侄女把这些钱拿回周家。周可立有了钱再还我;若是还不了,就当我送给他了。有了钱不用在此处,不就成了守财奴了吗,钱留着有什么用?”

吕月娥得到伯父的帮助后,不胜欢喜,拜谢完伯父后,在弟弟的陪护下回到周家。吕月娥回到房中,将银子放在柜子里,然后到厨房做饭去了。谁料右邻焦黑从壁缝中看到了刚才的一切,趁吕月娥在厨房做饭,溜进周家房中,把银子偷走了。吕月娥在厨房,听到房内门响,还以为是丈夫回来了,也没出来看。

周可立回来后,走进厨房看到妻子,二人都满脸笑容。吃完饭后,吕月娥来到房中,发现银子不见了,就问丈夫说:“你把银子拿到哪里去了?”周可立感到莫名其妙,说:“什么银子?”吕月娥说:“你别瞒我了,伯父借给我三十两银子,让我交给你来还婆婆。我用青绸帕把银子包着放在厨子里。刚才我还听到你进房开门的声音呢。你把银子拿走,故意让我生气。”周可立说道:“我回来后只去了厨房,并未进卧房。你伯父也不是富贵之人,能有三十两银子借给你?你把这事赖在我身上,是想回到周家。我决定跟你分开,决不落入你的圈套。”吕月娥也非常生气地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才不肯让我回来?把我的银子拿去,又要跟我分开,我去哪里凑银子来还我伯父?”周可立任凭吕月娥说,始终不信她。吕月娥来到房中,发现银子不见了,就问丈夫说:“你把银子拿到哪里去了?”周可立感到莫名其妙,说:“什么银子?”

吕月娥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变故,心里十分恼怒,要上吊自杀,谁知绳子自己断了。吕月娥摔倒在地上,被邻居发现把她救了。吕月娥一气之下,把周可立告到包公那里。包公看完状纸后,立即派人查找银子下落,但一直没有找到。

包公每天对天地祝告,希望还周可立清白。有一天,天雷劈死一人。众人围上去一看,被劈死的那人是焦黑。衣服都被烧完了,浑身都成了炭,只有裤头上的青绸帕没被烧到。胆大的人将青绸帕解下,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三十两银子。大家都说:“周可立夫妇正在争的银子不就是三十两吗?莫非这银子是他们的?”便把银子给吕月娥看。吕月娥看后,说:“这正是我家丢失的银子。”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是焦黑因偷了银子,才遭到雷劈而死。大家都认为上天显灵,帮助周氏夫妇,无不赞叹周可立的孝心、吕月娥的情义、吕进寿的仗义。

吕进禄、进寿、卫思贤、房氏等人知道后,都跑来看。卫思贤很是佩服周可立的孝心,对房氏说:“吕进寿所有的家产也就是值一百两银子,能够分三十两赠送给侄女,以成全她丈夫尽孝道;我有万两银子的家产,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就算捐三百两银子给周可立也不算多。”于是,卫思贤立即写了一份契约,分三百两银子的产业给周可立。周可立坚决不接受,说道:“只要让母亲回来,让我赡养就足够了。”卫思贤说:“这个要看你母亲怎么想的。”房氏回答说道:“我也有此想法,想终身陪伴儿子。哪怕到了苟延残喘临死之时,也要回到周家。只是我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难以抉择。”

卫思贤说:“不管生儿生女,你就代我抚养吧,等长大后还给我。我让过世的妻子作他的母亲。这样周可立有母亲,你丈夫也有妻子;若是强制你回到我家,那你的儿子就没有母亲,你的前夫也就没了妻子。那我就夺走了别人两个最亲的人。我本想给你儿子三百银子的产业,但他没有接受。我现在交给你,来报答你对我两年的情义。”

包公知道此事后,送卫思贤一个牌匾,来表扬他的所作所为。房氏在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卫恕,养到十岁时,还给了卫家。后来卫恕参加科举中了举人。

夫妇争罪

潞州城南有一个叫韩定的人,家里很富有。他和一个叫许二的人从小一起长大。许二家里很穷。他跟弟弟许三在河边给盐商们当用人,在河口找一些临时性的工作,赚的钱只够勉强度日。

一天,许二跟弟弟商量说:“我们兄弟俩都很会做生意,只是缺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能够发达?”

许三听后说:“我很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我听说你与韩定交情很好。韩家这么富有,我们为什么不向他借些钱?等赚了钱,连本带利一起还他。”

许二说:“你说的是,只怕他不肯借。”

许三说:“如果他不肯,我们再想办法。”

许二听从了许三的话,第二天来到韩定家。韩定看到许二后,很高兴,说道:“很久没见到老兄了,请到里面坐吧。”韩定把许二引到后厅,吩咐家人备些酒菜。酒喝到一半时,许二说道:“很早就想跟贤弟商量一件事,只是担心贤弟不肯出手帮助,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韩定说:“你我从小就认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许二说:“那我就直说吧。我打算到外地贩些货物,但缺点儿本钱。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跟贤弟借些银子。等赚了钱,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韩定听后,问:“老兄您是自己去,还是跟别人一起去?”许二没有隐瞒,告诉韩定自己是和弟弟一起去。韩定本来想答应,后来一听说许二跟弟弟一起去,就推托说:“眼下要交官粮,没有多余的钱,还望老兄谅解。”许二知道韩定是在推托,便借口说酒喝多了,辞别韩定回家去了。张木匠正走着,却被地上一个东西绊倒,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死人,满身是血。

许三看到许二沮丧地回到家,问道:“哥哥去韩定家借钱,想必是借到了,为什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许二把借钱的情况讲给许三。许三听后说:“韩定也太欺负人了,难道我们兄弟没有他的钱就成不了事?”

韩定有一个养子叫韩顺,聪明伶俐,很讨韩定喜欢。这年的清明,韩顺跟朋友在郊外踏青,在一家酒店喝了些酒。到了晚上,韩顺的朋友都回去了,唯有韩顺因多喝了几杯酒,趴在兴田驿半岭亭里睡着了。许家兄弟二人恰巧经过亭子,认出在亭子里睡的人是韩定的养子。许三想到韩定不肯借钱,一时怒从心起,对哥哥说:“不要怪我狠毒,要怪就怪韩定无礼。现在趁四下无人,把他养子杀了,一解心头之恨。”

许二说:“弟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要谨慎,别被人发现。”许三拿来一把利斧,朝韩顺的头劈去,把韩顺砍死了。

当地山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一个叫张一的木匠。他家房子后面就是兴田驿。张木匠因去城中干活,早早地出门。当时正是五更,天还是蒙蒙亮。张木匠正走着,却被地上一个东西绊倒,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死人,满身是血。张木匠惊叫道:“今早出门不吉利,等到明天再去吧。”转身回家去了。

到了午后,韩顺迟迟没有回家,韩定又听说兴田驿死了人,便来亭子边查看。韩定一看正是自己的养子韩顺,便痛哭起来。韩定召集乡邻查验尸体。从伤口来看,韩顺是被斧头所杀。大家沿着血迹,一直找到张木匠家中。街坊邻居认为张木匠夫妇杀了韩顺,韩定也认为是这样,便把张木匠夫妇告到衙门。张木匠夫妇有口难辩,仰天叫屈,哪里肯招认。司官便对张木匠夫妇严刑拷打,二人不堪忍受,便争相承认说是自己杀了人。司官见这夫妇二人争相认罪,也有点儿疑惑,便把他们暂且押在牢里,将近一年也没有结案。

这时,包大人路过潞州,潞州所有官员出城迎接。包公来到潞州府衙后,问本地有没有可疑的案子。司官禀报说:“有个叫韩定的人告发张木匠谋杀他的儿子,但张木匠夫妇争相认罪,事情有点儿蹊跷。两人至今关在牢里,有一年了,还没结案。”包公听后,说:“不论情节轻重,案件一年不破,百姓怎么能承受得了?如果全国的案件都像你这桩一样,一查就是一年,那天下能查出几个罪犯?”司官听后,很是惭愧。

第二天,包公带着两个公差来到狱中,让张木匠把情况详细说一遍。听完后,包公想:韩顺是被斧头砍杀的,血迹又一路引到张木匠家。证据这么明显,这夫妇为什么还不承认?里面必有缘故。于是把张木匠夫妇提出来审问。一连审问了好几次,张木匠的供词一直没变。

有一次,包公又来狱中审问张木匠夫妇。正疑惑间,忽然看见一个小孩给狱卒送饭,并跟狱卒切切私语,狱卒点头回应他。包公便问那狱卒:“刚才那个小孩对你说了什么话?”狱卒不敢直视包公,说道:“那小孩告诉我,我家有亲戚来了,叫我今晚早点儿回去。”包公知道狱卒在撒谎,便把小孩带到后堂,吩咐差役拿出四十文钱给小孩,让他买果子吃。包公问他:“刚才你跟狱卒说了什么话?”这孩子乳臭未干,心直口快,直接说道:“今天中午,我在东街茶馆里遇到两个人,他们给了我五十文钱叫我买果子吃。然后让我到狱中打探包丞相有没有审问张木匠,还要打探这夫妇俩哪个认了罪。就是这些,没有其他的。”包公听后立即吩咐张龙、赵虎说:“你们同这孩子前去东街茶馆,捉拿那二人。”

张、赵二人跟这孩童来到东街茶馆。正好看到许家兄弟在那里等着孩童来报告消息,张、赵二公差立即将许家兄弟捉住,押回衙门见包公。包公大声审问许家兄弟,说:“你们杀了人,为什么要让别人偿命?”许家兄弟开始抵赖不承认,包公便让那小孩再将前言说一遍。许家兄弟知道隐瞒不下去,只得供出谋杀韩顺的情由。韩定被包公叫到公堂上,听说了许家兄弟的供词后,方明白,原来是因为当初没借银子给许二,才导致儿子被谋杀。包公审决完后,许家兄弟被斩首,张木匠夫妇被释放回家。

乌龟为恩人雪冤

浙西有一个人叫葛洪,家里很富贵,平时做了很多善事。

一天,一个田翁提着一篮子乌龟到葛洪家卖。葛洪问田翁:“这些乌龟是从哪里抓来的?”田翁回答说:“今天我经过龙王庙时,看到这些龟在庙前的洞里饮水,我便抓来送给官人您。”葛洪很高兴,说:“难得你专门送来给我。”便拿出些钱把田翁打发走了。葛洪让仆人将乌龟拿到厨房里养着,准备招待明天来的客人。夜里,葛洪提灯来到厨房,听到好似很多人喧闹的声音。葛洪很奇怪:“家里人都在外面休息,怎么会有喧闹之声?”到水缸边一听,才知道声音是从缸中传出来的。葛洪揭开水缸一看,竟是这一群乌龟在里面喧闹。葛洪不忍心烹煮,在第二天早晨,让仆人把这些龟在龙王庙水潭放生了。

过了不到两个月,葛洪的好友陶兴来到葛家喝酒。陶兴为人奸诈狠毒,很会奉承葛洪,所以葛洪没有疏远他。当两人喝到一半的时候,葛洪对陶兴说:“我继承了祖上的产业,有些钱财,打算贩些货物到西京去卖。只是担心这一路的险阻,我想让贤弟您陪我去,如何?”陶兴笑着说:“别说让小弟陪同您去西京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万死不辞。”葛洪听了很高兴,说:“如此甚好。但是从此地去卢家渡要先走七天的旱路,才能坐船。你先在卢家渡等我,我把货物准备好后就去找你。”于是两人各自准备启程。

葛洪的妻子知道这件事后,极力阻止,但为时已晚,因为葛洪的货物已经发走了。葛洪出发时,其妻子孙氏以孩子年幼为理由劝阻葛洪,让他不要出去。葛洪对妻子说:“我已经决定。这次出门,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就会回来。你看好门户,照顾孩子,其他的事就不用管了。”说完,便启程了。

陶兴在卢家渡等了七天才见到葛洪。所有的货物装到船上后,陶兴对葛洪说:“现在天色已晚,我请兄长到前面的村子里饮几杯酒,然后回到渡口休息,明日我们再开船启程。”两人来到前村黄家店里饮酒。葛洪被陶兴连劝几杯后,不知不觉醉了。等到快黑的时候,陶兴扶起葛洪来到一个叫新兴驿站的地方,发现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陶兴见四处无人,趁着葛洪酒醉没有防备,一把将他推进井里。

陶兴谋害了葛洪后,回到船上,第二天一大早开船前往西京。到西京后,货物的价格涨了两倍,陶兴把货物卖了。回到家,他把钱分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给了葛洪的妻子孙氏。孙氏见陶兴独自一人回来,便问:“叔叔,你兄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陶兴骗孙氏说道:“葛兄喜欢游玩。我们在一家店里饮酒,听别人说当地有一处胜景,葛兄便让我陪他一起去游玩。等到了汴河,葛兄遇到一位熟人,他又想跟那人去登临某个寺院。我实在不耐烦了,就带着银两回来。银子请嫂子收好,葛兄他过几日就回来了。”孙氏听了陶兴的话,也没多想,就信了,并置备酒菜招待了陶兴。

两天后,陶兴为了掩盖他的罪行,让人偷偷地从死人坑里捡来一具尸体,把葛洪的锦囊系在尸体的腰间,丢在汴河口。然后陶兴跑到孙氏那说:“昨天我听说汴河口溺死一个人,尸体冲到河岸上。好几天都没有葛兄的消息,难道死的人是他?”孙氏听后,忙让家童去查看。家童看后回来禀报孙氏说:“尸体的面部已经腐烂了,辨不出是何人。尸体腰间系着一只锦囊,我把它拿来给夫人看。”孙氏一看到锦囊,立刻哭泣着说:“这锦囊是我母亲做的,老爷一直带在身上。看来死者的确是我丈夫。”全家人听后,都哀痛不已。随后孙氏让人把尸体装入棺木中抬回家,为丈夫办理丧事。陶兴等葛家办完丧事后,过来抚慰孙氏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嫂子以安心抚养侄儿为重。”孙氏觉得陶兴说的有道理,对丈夫的死因也没再多想。包公坐在厅中,忽然见一只乌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貌似有话要讲的意思。

大概一年后,陶兴利用谋得的钱财,买田置地,认为谋害葛洪一事做得天衣无缝,没人知道。一天包公因体察民情,经过浙西,暂歇在新兴驿站。包公坐在厅中,忽然见一只乌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貌似有话要讲的意思。后来那乌龟转头向外爬。包公很奇怪,让差役跟随着乌龟。在离驿馆大概有一里的地方,那只乌龟跳进一口枯井里。差役把情况报告给包公。包公立即让人到井里查看,竟发现一具尸体,皮肤还没有腐烂。差役们把当地人叫来,人们都说不认识死者。后来差役从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死者的住址和姓名。包公让李超、张昭二人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找死者的亲人。亲人来到后都说葛洪已经在汴河口溺死了。包公很疑惑:既然此人在河口溺死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井里,一个人怎么会死在两处?孙氏来到后,包公让她查看尸体。孙氏一看,便抱着死者哭道:“这才是我的丈夫。”包公问孙氏:“为什么先前把那个溺死的人认作你丈夫?”孙氏回答:“尸体上系着我丈夫的锦囊。”包公细问锦囊一事,孙氏便把丈夫跟陶兴到西京做生意的事说了一遍。包公听后,说道:“你丈夫必定是陶兴谋害的。他把锦囊系在他人尸体上,让你相信那尸体就是你丈夫的。”说完立即派差役把陶兴抓捕过来审问。陶兴看到尸体后,很害怕,供出了谋杀葛洪的实情。

包公随后命人将陶兴斩首,把他的财产给了孙氏。包公把乌龟跳井为葛洪伸冤之事告诉孙氏。孙氏告诉包公她丈夫曾经放生了一篮子乌龟。包公叹道:“一念之善,得以报冤。”随后让孙氏把丈夫的尸骸安葬。

后来葛洪之子科考登第,官至节度使。

山中鸟替人伸冤

江阴有一个布商,叫谢思泉,从巴州发布回家。为了节省时间,他抄近路来到一座大山里,从苦株林里穿过。

在这座山里住着两兄弟,哥哥叫谭贵一,弟弟叫谭贵二。兄弟俩人面兽心,常常以砍柴为幌子,打劫独行的商客。

谢思泉在山里走了五里路,没看到一个人。后来看到谭氏兄弟从远处过来,便喊道:“二位大哥,此地离江阴还有几天的路程?”

谭贵一答道:“只有三天的路程。”

谭贵二随后问道:“客官从哪里来?”

谢思泉回答说:“小弟从巴州发布回家,在此迷了路,希望二位大哥能给我指指路。”

谭氏二兄弟指着一条小路说:“那条山路可以去江阴。”

谢思泉以为二人只是砍柴的樵夫,丝毫没有怀疑他们,顺着他们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没多久,小路渐渐没了,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挡在前面。谢思泉难以攀登,只能停下来,等人问路。

谭氏兄弟偷偷地跟在后面,趁谢思泉不注意,挥刀砍向他的后脑。谢思泉当场鲜血淋漓,气绝而亡。谭氏兄弟将尸体掩埋后,拿着打劫来的银子回到家中均分,半年没出来露面。

某日,包公出巡巴州,从苦株林经过。走到半路时,忽然听到有只鸟在叫:“孤客孤客,苦株林中被人杀害!”包公来到当地府衙后,吩咐差役到鸟叫的地方,查看是什么冤情。差役们来到苦株林,顺着鸟叫声来到一个山凹中,发现一具人的尸骨,回来后报给了包公。这天夜里,包公梦到一个人,披头散发地站在他面前,哭着唱了一首绝句,诉出了自己的冤情。唱完后,那人又说:“小人的银两都编有‘千字文’号。大人可让人在他床下搜出银两,真相便能大白。”那人说完后便含泪而去。差役们来到苦株林,顺着鸟叫声来到一个山凹中,发现一具人的尸骨……

包公第二天让人去苦株林,将谭贵一、谭贵二兄弟二人抓来,审问说:“你兄弟二人假装砍柴,伤人性命,谋人钱财,还不快快招来,免得身受重刑。”二人自以为包公没有什么证据,不肯招认。包公又命差役到谭家床下去搜,搜出白银若干。包公拿着白银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千字文”字号,面对着谭氏兄弟二人喝道:“这就是你们劫来的银子,还不从实招来!”差役将二人严刑拷打。二人实在忍受不住,只得从实招认。包公随后命人把二贼人押到法场斩首。

乌盆告状

包公在定州做太守时,有一个叫李浩的人,家财万贯,从扬州来到定州做生意。有一次,李浩在离城五里的地方饮酒,喝得酩酊大醉,不能走路,最后躺在路边睡着了。到了晚上,有两个贼从此经过,一个叫丁千,另一个叫丁万。他们把李浩扛到偏僻的地方,从他身上偷走了百两黄金。两人将黄金平分后又商量说:“这个人酒醒后发现黄金被偷,必去衙门报案。不如现在就灭口,以绝后患。”于是二人将李浩打死,将尸首抬进窑里烧了。他们又把灰骨捣碎,和在泥里,制成一口黑色的瓦盆。

后来,定州有一个姓王的老头,把这口乌盆买去当便盆用。有一天夜里,王老头起来小便,突然听到这乌盆说话,“你为何往我口里小便?”王老头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起灯问道:“你这盆子,怎么会说人话?”乌盆说:“我名叫李浩,是扬州人,因被贼人谋财害命,魂魄附在这盆子上。”王老头没想到这盆子里竟有一冤魂,于是颤颤抖抖地说:“你若真是冤枉而死,就把情况跟我详说,我替你伸冤昭雪。”盆子说:“前些日子,我带着百两黄金来定州做生意,因酒醉睡倒在路上。丁千、丁万二贼人,趁我熟睡,把我扛到偏僻处,偷走了我百两黄金。二贼人怕我醒后告状,又伤我性命。我的尸首被他们投入窑中火化,后又把骨灰和为泥土,制成这乌盆。请您带我去见包太守,让我告状伸冤。”

王老头听后答应了乌盆的请求,第二天捧着这盆子来到府衙,将昨夜之事详细地跟包公说了一遍。包公听完后半信半疑地审问这乌盆,乌盆静默不答。包公觉得王老头在胡说八道,便怒道:“你这老头,竟用如此荒唐之事扰乱大堂。”随后将王老头赶出了大堂。王老头被包公责备后,带着乌盆回到家中,对乌盆怨恨不已。次日,王老头用衣裳盖住乌盆,又去见包公。包公听了王老头解释后,审问乌盆。这次乌盆果真开口说话了……

到了夜里,乌盆又叫道:“老者不要怨恨我,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虽见到了包公,但这冤屈也难以诉说。希望老者能借我一件衣裳,再去见包太守。”次日,王老头用衣裳盖住乌盆,又去见包公。包公听了王老头解释后,审问乌盆。这次乌盆果真开口说话了,将其冤屈告诉了包公。包公听完后立即让公差把丁千、丁万抓捕到大堂上。二人不承认有此事,不肯招供。包公将丁千、丁万暂且押入大牢中,又把他们的妻子抓来审问。二贼人的妻子也不招认。包公说道:“你们的丈夫夺去李浩的百两黄金,又将其杀害,还把他烧成骨灰,跟泥土和在一起做成乌盆。黄金被你们藏起来了,你们丈夫都承认了,你们还抵赖什么?”二贼人的妻子听后都很恐慌,对包公说:“家里是有些黄金,埋在墙里。”包公立即让公差押她们回家,从墙里取出黄金,拿回衙门给包公。包公从狱中提出丁千、丁万说道:“你们妻子把黄金都交出来了,放在这里,你们谋杀李浩,还不招认?”二贼人面面相觑,觉得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得招认。

丁千、丁万因谋财害命,被判死罪;王老头状告有功,赏银二十两。后来李浩亲戚将乌盆和被劫的黄金领回乡里,并安葬了乌盆。

高尚静丢银城隍庙

河南开封府新郑县,有一叫高尚静的人。他家里人都从事耕种纺织,有数倾田园。高尚静年近四十,依然好学不倦,然而为人不修边幅,言行举止跟常人不同。衣服脏了不洗,粗粮淡饭也不挑剔;从不欺骗别人,不索取他人之物;不为无益之愁而闷闷不乐,不为欢心之事而处处张扬;有时候以读书吟诗抒发情怀,有时候以弹琴喝酒获得快乐;喜欢欣赏四季的风景,常常沉湎在江河山峦的秀色之中。

有一次,他跟妻子说:“人在世间,就像白驹过隙,如果不及时行乐,到了白发已生,暮年已至,再想行乐就晚了。”说完就让他的妻子拿出酒来喝。这时,新郑县的官差来到高家,催促他交纳税粮。高尚静拿着家里的碎银子到市铺上去销熔重铸,得银四两,放在袖中。往年这时候都是里长来收税粮。这次是包大人的公差前来收,而且包大人要亲手秤银。包大人为官清正,断案如神,得到百姓的敬仰,不少人跑到城隍庙为包公祈福,许个良愿。高尚静也买了些酒肉香烛之类的东西前去城隍庙拜佛。祈祷完毕后,高尚静便在庙中散福,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袖中的银子不小心落在城隍庙,自己醉醺醺地回家去了。

有一个叫叶孔的人,他是高尚静的邻居。叶孔看到高尚静在铺中拿着银子前去城隍庙许愿,便起了不良之心。他尾随高尚静来到城隍庙,躲在城隍宝座下。见高尚静把银子落下了,他便拾了银子回家。到了第三天夜里,忽然狂风四起,有一片叶子落在包公面前。

高尚静回来后发现银子不见了,赶忙回到庙中寻找。他把庙里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银子。没办法,高尚静写了份状子,呈给包公,希望包公能把银子找回。包公看完状子后说道:“你的银子在庙里丢失,不知道是谁拾了去,本官也难以找回。”便没有接受状子。高尚静含泪而去。

包公后来心想:我是这里的父母官,应该替民分忧,心中对高尚静也有些惭愧。包公写了一道疏文,带到城隍庙烧了。到了第三天夜里,忽然狂风四起,有一片叶子落在包公面前。包公拿来一看,叶子中间被虫子咬了一个孔。

第二天,包公对张龙、赵虎说:“你们到街上呼唤‘叶孔’这个名字,若是有人答应,就叫他来见我。”二人领命出去,在满大街上叫叶孔。后东街有一人回应说道:“我就是叶孔,叫我有什么事?”张、赵二人说:“包大人有请。”

叶孔来到县衙,包公审问说:“前几日,高尚静在城隍庙丢失了四两银子。我知道是你拾得。你又不是偷的,为什么不还他呢?”

叶孔见包大人料事如神,只得招认说:“小人在城隍庙上香,捡到这四两银子,至今还没有使用。”

包公令差役随叶孔回家取银子,又让高尚静到府衙来认领,果然跟他丢失的银子一模一样。包公于是对高尚静说道:“你不小心丢了银子,多亏叶孔拾去。现在这四两银子还你,你可以把三两五钱税银交给官府,剩下五钱分给叶孔做酬劳。以后两人相见,不能心存芥蒂。”高尚静、叶孔二人拜谢出了府。

后来高尚静买了些祭祀的酒肉、香烛、纸锭等到城隍庙还愿,感谢包公。

包公借神猫捉五鼠

西天雷音寺曾有五只老鼠,啃了佛祖的经书,有了神通,精通变化之术,而且往来莫测。后来五鼠偷偷走下西天,来到人间,聚集在瞰海岩下,祸害一方。他们时而变成老人,骗取客商的钱财;时而变成美貌的女子,诱引人间子弟;时而变作男子,迷惑富家小姐。他们的名字也很怪异,按五鼠的大小称呼为:鼠一、鼠二、鼠三、鼠四和鼠五。

清县有一个叫施俊的秀才,辞别妻室,与家童小二到东京参加科举考试。二人赶路来到一座山前时,天色已晚,便找客店投宿。这座山盘旋六百里,后面与西京地界接壤。山中都是些幽林深谷,悬崖峭壁,没有人迹,还听说常有妖魔鬼怪出没。这天,鼠五化作一名店主人,在这山前迷惑过客,恰巧遇到施俊。鼠五看到施俊长得清秀,问他家住哪里,来此何事。施俊都一一相告,毫无隐瞒。晚上,鼠五备了一桌子酒菜,与施俊举杯畅饮。酒间两人谈古论今,鼠五对答如流。施俊有点儿奇怪,心想:他只是一个店家,怎么如此博学。于是问鼠五说:“足下也是读书人吗?”那鼠怪笑道:“不瞒兄台,我三四年前曾经赴京赶考,名落孙山。从那以后我便放弃了读书,在此开了一间小客店,聊以谋生。”

两人一直饮酒至深夜。那鼠怪趁施俊不注意,往施俊的酒里吐了一口毒气,施俊喝后立刻昏迷过去。小二以为主人醉了,便扶施俊到房里休息。夜里施俊突然感觉腹中疼痛难忍。仆人小二便慌慌张张找郎中,只是此地偏僻,连个郎中的人影都没有。到了第二天早晨,小二发现昨夜的店主人不见了。小二只能扶着主人走了几里,来到另外一家客店。等小二找来郎中给施俊医病,才知道主人中了妖毒。

而那只鼠妖已变作施俊模样,来到施俊家中。施俊的妻子何氏正在房中梳妆打扮,听家人说丈夫回来后,有点儿不相信,忙出来看,丈夫果然回来了。何氏疑惑地问:“才离开家二十天,怎么就回来了?”

那妖怪说:“临近东京时,在路上遇到一个赶考的秀才,他说科考已经结束,考生们都散了。我没有进城,转身回家了。”何氏又问道:“小二怎么没回来?”妖怪说:“小二带着行李走路太慢,我让他在后面慢慢走。”何氏听后也没多想,就给这鼠妖准备饭菜。亲朋好友听说施俊回来后,都来拜访,丝毫没有察觉这是假施俊。晚上何氏与鼠妖同床共枕,殊不知她真正的丈夫在店里受苦呢。

施俊在店里苦熬了半个月,幸亏遇到董真人,求得丹药,才得以获救。施俊到了东京,考场已散,只能跟小二一起回家。回到家后,小二先进门。何氏正跟妖精在后厅饮酒,见小二,便问道:“你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小二说道:“不要说晚回来,就连主人的性命都险些没有保住。”

何氏很疑惑,问:“哪个主人?”“跟我一起进京的那个,还能是哪个?”

何氏笑笑说:“你是在路上偷懒了吧,主人已经回来二十多天了。”

小二听后惊讶地说:“什么?我与主人白天一起走路,晚上一起休息,寸步不离,他怎么可能先回呢?”

何氏听后,感到莫名其妙。这时施俊走进家门,看到何氏后,就抱着她哭起来。那妖怪听说施俊回来了,走到厅前,大声说道:“你是谁?敢调戏我妻子?”

施俊大怒,没想到这妖怪不但差点儿让自己送命,还来祸害他的家人。施俊上前跟鼠妖搏斗一番,却被妖怪赶出门外。街坊邻居听说后,都很惊讶。施俊没有办法,跑到岳丈那里诉说,寻求帮助。岳丈让他到王丞相府上告状。

王丞相看完状子后大为惊讶,立即让公差把假施俊、何氏抓来。王丞相一看,果然跟施俊长得一模一样。左右都说只有包大人能断此案,可惜包公目前还在边境视察未归。王丞相一时没有办法,只能把两个施俊都押入牢里,等包大人回来再审。

这妖怪在牢里怕包公回来后自己会暴露,便使神通,通知哥哥鼠四前来营救。第二天早晨,鼠四来到丞相府,变作王丞相,令相府中的人押出施俊一干人等。然后升堂审问,将真施俊重重打了一番。施俊被打得一直叫屈。恰在这时,真的王丞相来到大堂之上,见到假的丞相后,很惊讶,立即下令将此人拿下。假的毫不退让,也令公差拿下真丞相。一时间公堂乱作一团,公差们都分不清谁是真丞相,也不知道听谁的。两个王丞相在堂上争辩起来,所有人都看呆了。有一个年纪较大的人提议说:“两位丞相一模一样,不能分出真假,就是争论几天几夜也没用。除非去朝见皇上。”

仁宗皇帝知道这件事后,让两位丞相入朝。二人到了仁宗皇帝的面前时,那妖怪作法,向仁宗皇帝喷出一口气。仁宗一时间眼花缭乱,看不清楚,下令将二人关进牢里,等晚上北斗星出现时,再审问二人。原来仁宗皇帝是赤脚大仙降世,到半夜,即使是天宫,仁宗皇帝也能看见,所以才决定等到晚上再审。

假丞相一看不妙,又作法唤鼠三来救。鼠三来到宫中,变作仁宗皇帝,坐在朝元殿,会见文武百官。当真仁宗来到殿中时,文武百官见到两个皇帝,十分惊讶,急忙把国母请来。国母说:“你们不要慌张,真天子的左手掌上有山河的纹,右手掌上有社稷的纹,你们看哪个没有,哪个便是假的。”众官员看后,果然有一个皇帝手上没有此纹。国母下令将假皇帝押进牢里。

鼠三很慌张,作法向两位哥哥求救。鼠一非常不愉快,说道:“五弟太没有分寸了,惹出这样大的事来。朝廷现在追查起来,我们怎么逃脱?”

鼠二说道:“我去救他们回来。”鼠二来到宫中,变成国母模样,来到狱中下令把牢里的人都放出来。恰在此时,宫中国母传旨,让狱卒严加看管犯人,不得让妖怪逃脱。一个说要放,一个说要严加看管,狱官也不知道听谁的。

仁宗皇帝因鼠妖之事睡不着,吃不下。有大臣提议说:“陛下让包拯回朝,也许包大人能判明此案。”仁宗允奏,亲自写诏,差使臣前往边关传包公回朝。包公接到圣旨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启程回开封府。

四位鼠妖被囚在同一个牢中,听说包公要回开封审理此案,商量说:“包拯回来后一定会去城隍庙寻求神灵的帮助,查出我们的本相。虽然他奈何不了我们,但若是上天动怒,这怎么了得?我们还是请大哥来吧。”于是鼠妖们又作法通知鼠一。此时,鼠一正在开封府打探消息,听说包拯要审理此案,笑道:“我变包丞相,看你还如何断案。”于是鼠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假包公,坐在堂上。这时真包公已经来到开封,去了城隍庙行香,知道了妖怪的来路。忽然有人报说堂上已经有一位包公。真包公气愤地说:“这孽畜竟敢如此猖狂。”说完就径直来到堂中,命令公差将假包公拿下。那妖怪很狡猾,见真包公回来后,就走下堂来,跟真包公混在一起,让公差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包公无可奈何,回到房间,对夫人说:“这些妖怪诡异难辨,看来只能求助上天了。我一会儿魂魄出窍去天庭,你将我的身体盖好,不得乱动,我最多两昼夜便回来。”于是取来孔雀血慢饮几口。包公死去后,其魂魄来到天庭,向玉帝禀报了鼠妖之事。玉帝命检查司查看是什么妖怪在人间作乱,回报称是西方雷音寺五鼠精落入中界扰乱凡间。玉帝听后,想让天兵去收鼠妖,检查司上奏说:“天兵收不了这些鼠妖,搞不好会逼得他们潜入海中,那就更不好办了。我听说雷音寺佛祖那里有一只玉面猫,如果能把此猫请来,可胜过十万天兵。”玉帝听从了检查司的建议,立即派天使和包公一同前往雷音寺求取玉面猫。

天使和包公带着玉帝的玉牒来到雷音寺,参见佛祖,奉上了玉牒。佛祖读后,与众佛徒商议。有位佛徒进言说:“现在世尊殿上离不开玉面猫,殿中有很多经卷,唯恐老鼠来啃。若是玉面猫被借去,经书会被老鼠损坏。”大乘罗汉进言道:“文曲星为了东京百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我们应该以救众生为重,将玉面猫借给他。”佛祖听后,依从了大乘罗汉的建议,令小童将玉面猫取来。佛祖诵了一段经文,那猫立刻趴在地上,身体变得很小,随后钻进包公的袖子里。

包公带着玉面猫,出了天门,来到人间,魂魄重新回到肉身上。夫人见包公醒来,很是高兴,立即端来补汤给包公喝。包公喝完汤对夫人说:“我已经从西天佛祖那里借来除妖的宝物,不要泄露此事。”

夫人问道:“现在要怎么做?”

包公压低声音说:“你明天入宫去见陛下,告诉陛下为了降妖除魔需要在南郊筑起一座高台。”

夫人依包公所说,第二天乘轿进宫求见仁宗皇帝。皇上听完夫人的禀奏后,立即命令狄青带领军兵在南郊筑起高台。高台建完后,包公独自一人走上高台。台下站立着真国母、假国母、假仁宗、假包公和真假两个丞相、两个施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那假包公站在台下不停地争辩。

将近中午时,包公将玉面猫从袖中取中,并读了一段经文。那玉面猫顷刻间身体增加数倍,如猛虎一般,眼睛放出两道金光,飞身来到台下,先将假仁宗咬倒。鼠二看情况不好,露了原形想要逃跑,却被神猫的左爪抓住。随后鼠一又被神猫的右爪抓住,也露了原形,神猫张口将此二鼠咬倒。假丞相与假施俊此时已经变身飞到云霄,神猫又迅速地飞上天,将鼠五和鼠四咬了下来。包公走下高台,看到五只老鼠躺在地上,身长足足有一丈。被神猫咬伤的地方流出了白膏。

仁宗皇帝看到鼠妖已死,很是高兴,命百官入朝。仁宗皇帝在大殿之上赏赐了包公,并设宴款待文武百官。鼠二看情况不好,露了原形想要逃跑,却被神猫的左爪抓住。随后鼠一又被神猫的右爪抓住,也露了原形,神猫张口将此二鼠咬倒。

后来施俊带着何氏回到家中。何氏因与鼠妖亲近,中毒很深。施俊取出董真人所给的药丸,让何氏吃下,何氏才吐出毒气得以痊愈。后来施俊得中进士,在吏部任职。

撕伞辨真伪

话说有个叫罗进贤的农民,在大雨天撑着伞出门探友。

他走到后巷亭,一个后生跑到他跟前要求共用一把伞。罗进贤拒绝说:“下着这么大的雨,我的伞怎么能遮住两个人!”这个后生是城内的光棍,叫邱一所,擅长花言巧语,最会骗人。他对罗进贤解释说:“我其实带了伞,只是被朋友借去,我在这里等他回来。现在我急着回家,才想跟你共用一把伞,你怎么这么小气?”罗进贤听完后,便同意跟他共用一把伞。

等他们到了南街尾要分开走时,邱一所拿着伞说:“你可以从那里走了。”罗进贤说:“把伞还我。”邱一所笑道:“明日再还你。”罗进贤很是气愤,骂道:“你这光棍!我让你用伞,你还想拿到哪里去?”邱一所也骂道:“你这光棍!我本想不该帮你,现在又冒认我的伞,这是什么道理?”罗进贤忍受不了这口气,拽着邱一所到衙门来见包公。

包公问道:“你们二人伞上可有记号?”二人都说:“伞是不值钱的小东西,没有记号。”包公又问:“有没有人证?”罗进贤回答说:“他在后巷开始跟我共用伞,没有人证。”邱一所回答说:“我们一起打伞时,有两个人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包公又问:“一把伞值多少钱?”罗进贤说:“这是把新伞,值五分钱。”包公愤怒地说:“五分钱的东西还来打搅衙门。”随后令公差将伞扯成两半,分给二人,并把他们赶出府衙。包公秘密吩咐一位公差说:“你去看看他二人在外面说什么话,告诉我。”公差听后,回报说:“一个骂老爷糊涂;另一个说:‘你没有理由跟我争伞。’”包公听后,立即把二人叫回来,问道:“哪个人骂我了?”公差指着罗进贤说是他,包公说:“辱骂地方官员,当打二十板。”罗进贤一听,赶忙说道:“小人没有骂,真是冤枉啊。”邱一所趁机说道:“他明明骂了大人,还不承认。他想白占我的伞是真的。”包公说:“你要是不说争伞之事,我差点儿误打了人。分明是你占了罗进贤的伞。我没有判对,伞又被扯破,他才会气愤,怒骂我。”邱一所说:“罗进贤贪得无厌,看到伞没有判给他,才骂大人您。伞怎么会是他的?”包公说:“你这光棍,为什么说谎话?我刚才将伞扯破是为了试探你们二人的真伪,不然,我哪里有时间给你们去找证人审理这件小事。”随后,包公打了邱一所十大板,并罚他一钱银子来补偿罗进贤。罗进贤说:“把伞还我。”邱一所笑道:“明日再还你。”罗进贤很是气愤,骂道:“你这光棍!我让你用伞,你还想拿到哪里去?”

此时,曾被邱一所在后巷骗过的两个人见包公审出了此案,对包公拍掌称赞道:“包大人真是神人啊,不需要人证就能把案子断了。”包公问二人刚才议论何事,二人都说邱一所曾经也是以共伞为由骗走了他二人的伞。包公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竹篮观音助包公

扬州城东门有一个儒生,姓刘名真,字天然。刘真小时候很聪明,喜欢诗书,立志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宋仁宗皇佑三年开科取士,刘真准备行李前往东京赴考。因为盘缠不够,在路上耽误了很多时间,等他到了东京时,科考已经结束。刘真叹息道:“我命运怎么如此不济!”于是收拾东西,住进了开元寺苦读。

第二年的元宵佳节,东京各处都挂上了花灯。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有个碧油潭,水深万丈。碧油潭里有一个千年金丝鲤鱼精,常常变成美貌的女子,迷惑往来的商客。这天晚上,鲤鱼精化作一个十七八岁的丫环,手持灯笼,慢慢地走进城来,人们看了,都被她的美貌所打动。快到五更时,鲤鱼精怕天亮后露出原形,就藏进金丞相后花园大池子里。元宵节过后,鲤鱼精也不想回到潭里去。

有一天,丞相的女儿金钱带着侍女来花园赏花,看见廊檐上有一丛红白的牡丹,十分可爱,就让侍女折了几朵来玩。金钱一边把玩牡丹,一边靠在栏杆上饮酒。她看到池中有条金色的鲤鱼,扬起鱼须,张着嘴在水面上游。金钱就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倒在池子里,却被那鲤鱼一口吞尽。金钱见了哈哈大笑。鲤鱼精知道金钱小姐喜欢牡丹,便在每天夜里向牡丹花上喷气,因此牡丹花的颜色愈发鲜亮,引得金钱小姐天天来后花园观看牡丹。

春走夏来,时光似箭,岁月如梭。刘真在寺庙里已经住了很久,朋友们都各自回去了,他身上的钱也差不多用光了。为了生计,刘真写了几幅字,拿到城中的官宦人家去卖。一天,金丞相探访朋友回府,恰巧碰到刘真在相府前卖字。金丞相看了刘真的字后连声称赞。他把刘真带进府内,详细询问他的籍贯和来东京的目的。金丞相觉得刘真是个人才,就让他留在府中教金家子弟读书。丞相让刘真住在后花园东轩旁边的一间房子里,并让仆人把刘真的东西从寺中搬到府中。刘真得到了丞相的提携,衣食无忧,专心读书。府内所有的书信往来,都由刘真代丞相写。

一天晚上,刘真偶然间来到后花园中,看到金府小姐与两三个侍女在花架下玩花。刘真自言自语地说:“早就听说丞相有个女儿,貌美如花,现在看来,果真名不虚传。若小生今后成名,能够得此佳人为妻,这一生就足够了。”说完,就转到轩下,吟唱杜甫的诗歌来表达他的心情。

池内的鲤鱼精知道了刘真的想法,晚上便化作小姐的模样,来到刘真的门前,敲门拜访。刘真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白天见到的金钱小姐,大吃一惊。鲤鱼精对刘真说:“秀才你不要惊慌,我听到你夜半还在读书,就趁爹娘睡去,特意向你请教。”刘真请小姐进房,一起坐在榻上,谈论了很久。两人情意绵绵,后来就同床共枕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鲤鱼精先起来,对刘真说:“今天晚上我早点儿来陪你。”说完回去了。从此以后,鲤鱼精每天都是晚上来,白天走,并且每次都带美食给刘真吃。刘真自以为得佳丽垂爱,不胜欣喜。

一天晚上,鲤鱼精带来酒菜,与刘真边饮酒边说:“你住在这里虽然好,但如果侍女发现你我之事,告诉了爹娘,那可就惨了。不如我收拾些钱财,跟你一起回乡,作长久的夫妻。”刘真说:“如果丞相追究起来,我们怎么能逃得了?”鲤鱼精说道:“我的母亲很爱我,况且你现在也没有结婚,纵使根究起来,也没事。”刘真听从了鲤鱼精的话。晚上,两人坐船,来到扬州。丞相得知刘真走了后,也没有追究。

自从鲤鱼精走后,池边的那丛牡丹就枯萎了,金小姐因思念牡丹生了病。虽然良医医治,也未能调理好。小姐的母亲问她病因,金小姐说是思念牡丹的缘故。丞相知道后,说道:“这种牡丹花扬州有。”便派家仆前往扬州,到处寻找这种牡丹。家仆听说刘秀才家里有这种牡丹,便来到刘家。这时刘真不在家,帘子下站有一个女子,问家仆:“是谁?”金府的家仆听到后有点儿惊讶,好像是小姐的声音。走近前仔细一看,真的是小姐,家仆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时刘真也回来了,金府的家人认得刘真。刘真问金府家仆的来因,家人回答说是为治疗小姐的病,特意来扬州买牡丹。刘真笑笑说:“小姐随我来到这里已经半年了,哪里又出来一个小姐?”金府的家人不明所以,便连夜回到东京将此事禀报给丞相。丞相不相信是真的,派公差来到扬州接女儿回去一看究竟。那鲤鱼精丝毫没有推辞,与刘真一起来到丞相府。丞相看到后大惊失色,与妻子说:“女儿现在还病在房中未起,怎么又会在这里?”丞相随后问刘真其中的缘故,刘真也没有隐瞒,把以前的事一一告诉了丞相。丞相听后大惊说:“你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说完后,立即乘轿去开封府见包公。

包公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命人去把二位小姐和刘真带到堂上。三人带来后,包公取出轩辕所铸的照魔镜,悬于堂上,登时就照出了鲤鱼精的原形。这时鲤鱼精吐出漫天的黑气,遮天蔽日。后又听到一声巨响,黑色霎时间散了,而真的金钱小姐也不见了。丞相与包公都很吃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失色。包公对丞相说:“丞相请暂时回去,给我几天时间,一定会找到小姐。”丞相忧心忡忡地回去了。包公张挂榜文称:有知道妖精、小姐的下落的赏钱五千贯。包公又来到城隍庙,通知五湖四海的龙君,务必捉拿鱼妖。龙君得知此事后,立即派水族神兵沿江湖捕捉鱼妖。但水族神兵都不是鱼妖的对手,每次都失败而归。龙君把此事上报给玉帝。玉帝立刻派天兵捉拿鱼妖。那妖怪越遍八荒,最后逃入南海。

京都郊外有个姓郑的人,平时好善,家中挂着一张淡墨素装的观世音像,每天叩头供奉。忽然有一夜,他梦到一位素装的妇人跟他说:“你明天到河岸边,带我去见包大人,一定会让你得到富贵。”郑某次日来到河边,果然看到一位中年妇女站在杨柳树下,手执竹篮,竹篮里放了一条小小的金色鲤鱼。那妇人看到郑某来了,说道:“碧油潭的金鲤鱼被四海龙王追赶,逃进南海,藏在琼蕊莲花下,现在被我罩在篮子中。前日,包大人张贴榜文,只要提供鱼妖的线索,就会得到一笔钱。你带我到包大人那里,得来的钱财都归你。”郑某听后非常高兴,急忙带着妇人来到府衙,正好碰到包大人与金丞相在大厅上讨论此事。郑某把妇人所讲之事告诉了包公,包公听完后,看了看竹篮中的金鲤鱼,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只鱼怪!”那鱼怪为佛法所伏,将迷惑刘真之事一一向包公供出,并告诉包公金小姐目前困在碧油潭旁边的山洞里。包公想将妖鱼从篮子中取出来煮,老妇人阻止说:“这条鲤鱼已经修炼了一千年,即使用水煮也杀不死它,我将它带回去自有发落。”包公同意了,让人拿出五千贯钱给老妇人。包公听完后,看了看竹篮中的金鲤鱼,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只鱼怪!”

老妇人从府衙出来后,将五千贯钱交给郑某,对他说:“你诚心供奉我三年,这些钱是我对你的报答。”说完后,那个老妇人就不见了。郑某才醒悟过来,原来这老妇人就是家中供奉的观音大士。郑某带着钱回家后,请人绘观音手提鱼篮的画像,京都的人知道后都纷纷效仿。

公差到碧油潭找到金小姐时,发现金小姐已经昏厥过去了,心口还有点儿余温。公差把金小姐抬到丞相府,请来郎中珍视。郎中说只有有缘人的气息才能救小姐。包公对丞相说:“莫非小姐与刘真有缘?老夫今日作媒,成就这段姻缘。”于是叫来刘真,让他对着金小姐呵气,小姐果然醒了过来。旁边的人看到后都觉得金小姐和刘真确是有缘,包公也非常高兴。后来刘真与金小姐成亲。第二年,刘真科考得中,数年后官至中书,生了两个儿子,也都做了官。

小家童为主人伸冤

扬州有一个叫蒋奇的人,家里十分富有,平时也很好善。

有一日,有一个老僧来到蒋奇家化缘,蒋奇用丰盛的斋饭招待他。僧人吃完后对蒋奇说道:“贫僧是山西人,在东京的报恩寺中削发为僧。现在寺东堂缺少一尊罗汉像。我听说您平时乐善好施,所以贫僧不远千里而来,求施主能施舍些银两塑造罗汉像。”蒋奇说:“这是件大善事,我不敢推托。”随后让妻子张氏取来白银五十两,付给僧人。僧人拿到银两后,笑笑说:“用不了这么多的银子,一半就足够塑造一尊佛像了。”蒋奇说:“若是罗汉像塑造完后,还有剩余的银两,就请大师您去做些功德,普度众生吧。”

僧人见蒋奇如此好善,便收了银子,辞别蒋奇。僧人没走几步,心想:“刚才见到施主的相貌,眼角下有一股不祥之气,应该会有大灾。他如此好善,我应该告诉他。”于是僧人转身回去,对蒋奇说:“贫僧通晓麻衣之术,从您的相貌来看,今年会有厄运。只要谨慎不出门,就可以避开祸事。”僧人再三叮咛后,才离开。蒋奇等僧人走后,来到后屋对张氏说:“化缘的僧人说我今年有厄运,真是可笑。”张氏听后说道:“僧人见多识广,你还是谨慎些好。”

到了百花齐放的时节,蒋奇跟妻子在后花园里赏花。有一个姓董的家仆,平时不务正业,在亭子里跟蒋家女仆春香嬉戏玩耍。蒋奇看到后,把二人痛斥了一顿,董仆记恨在心。

一个月后,蒋奇在东京做通判的表哥黄美,写书请蒋奇去一趟。蒋奇接到书信后,对张氏说明情况,并告诉她自己要去东京。张氏阻拦说:“前些日子那个僧人说你今年有厄运,不能出远门,现在儿子又年幼,不去为好。”蒋奇不听,吩咐姓董的仆人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辞别妻子出发了。

蒋奇、董仆还有一名家童,三人一起走了几天的旱路,然后来到河口坐船走水路。晚上,船停在水湾里。两个撑船的船夫,一个姓陈,另一个姓翁,都是不善之徒。董仆因为被蒋奇责骂,怀恨在心,于是夜里悄悄地跟两个船夫商量说:“我家官人箱子里有百两白银,带的行李衣物也很多,不如我们三人把这些财物劫来平分,怎么样?”陈、翁二人笑道:“你不这样说,我们两个也有这样做的打算。”

船上,蒋奇和家童睡在前舱,董仆睡在后舱。在将近三更时,董仆大喊:“有贼。”蒋奇被惊醒,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看发生什么事。姓陈的船夫趁机用刀子捅了蒋奇一刀,并把他推到河里。家童被惊醒后,想要逃跑,却被姓翁的船夫打了一棍子,落入水中。三人打开箱子,把银子均分后,陈、翁二人撑船回家,董仆带着财物逃到苏州。

家童被打下水后,侥幸没死。等他游到岸上,大哭起来。天渐渐亮了,河上游有一条渔船慢慢地向家童驶来。船上的渔翁听到岸边有人在哭,便撑船过来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满身是水。渔翁问他为何坐在岸边哭泣,家童把被劫之事详细告诉了渔翁。渔翁可怜他,就把他带到家中,取出干衣服给他穿,并问道:“你是想回去,还是想留下来跟我生活?”家童说:“我的主人遭难,下落不明,我怎么还能回去?愿意在这里伴随公公。”渔翁说道:“你先找到劫贼,再作打算吧。”

蒋奇被贼人推下水后,当即死了。他的尸首漂到芦苇港里,隔岸是清河县。有一天,清河县慈惠寺中的和尚们在港口做斋事,忽然看到河上漂着一具尸首,满面伤痕。僧人说道:“此人一定是遭到打劫的客商,被贼人抛尸河中,漂流到这里。”一个老僧说道:“我们把这具尸体埋了,也算是一桩善事。”众僧捞起尸体,埋在岸上。家童看后哭诉道:“这正是我的主人,是被这两个贼人杀的。”

包大人赈济完濠州后,回东京经过清河县时,包公的坐骑前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并且马哀嚎不已。包公很奇怪,就让公差张龙跟随旋风。张龙回来禀报包公说旋风到了河岸上就消失了。包公暂时留在清河县。第二天包公让本县的县官带着公差到旋风消失的地方挖掘,挖出一具死尸,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知县检查过后,问左右:“前面是什么地方?”公差回答说是慈惠寺。知县叫来慈惠寺的僧人查问,僧人都说道:“昨天我们在此做斋事,看见一具死尸,就把他埋了。至于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知县听后说道:“分明是你们这些人谋害死的,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不由分说地把僧人们抓到狱中。包公从知县那里了解完情况后,把众僧人从狱中提出来升堂审问,僧人们都称冤枉。包公心想:若是僧人杀了人,何不将尸体丢在河中,为什么还埋在岸上?包公觉得可疑,命狱卒宽松看管僧人。二十多天过后,依然没有找到线索。

到了四月末,荷花盛开,很多人到河里游船赏花。一天,贼人陈、翁二人在船上赏花饮酒。到了河口,二人停船买鱼。那卖鱼之人正是家童和渔翁。家童认出了贼人,便赶紧低下头,不让贼人看到。等贼人买完鱼走后,家童把情况悄悄地告诉渔翁,渔翁说:“终于可以为你主人雪冤了。现在包大人在清河县因一件案子滞留此地,你快去向他告状。”家童赶忙上岸跑到县衙,向包公哭诉主人被杀一事,并说那两个贼人正在船上饮酒。包公立刻让公差跟随家童来到河口,将陈、翁二人抓到府衙。包公让家童去认死尸,家童看后哭诉道:“这正是我的主人,是被这两个贼人杀的。”陈、翁二人看到家童,以为是鬼使神差,吓得赶紧把实情报给了包公。僧人们被放了出去,陈、翁二人戴着长枷,被关到狱中。第二天,包公把贼人从狱中提出来,追回被劫的钱财,二贼人被押到法场斩首。

包公把追回的银两交给家童,让他带着主人的棺木,回乡埋葬。后来蒋奇的儿子蒋士卿科考登第,官至中书舍人。董仆得到钱后,成了巨商,却在扬子江被强盗杀死。真是天理昭彰,分毫不爽。

包公智拿曹国舅

潮水县铁邱村有一个秀才,叫袁文正,从小学习儒学,成年后娶了张氏为妻。张氏美貌贤惠,生有一子,今年三岁。袁文正听说东京将要开南省,便跟妻子商议说要去赴试。张氏说:“家中贫寒,儿子还小。你要是去了,我依靠谁?”袁文正说:“十年苦读,就是为了一举成名。你在家里无所依靠,干脆收拾行李跟我同去。”

两人带着孩子来到东京,投宿在王婆的客店。到东京的第二天,一家人吃完早饭后,一起到城里游玩。忽然听到前面有人高喊开道,夫妻二人忙抱着孩子躲在一边。原来是曹国舅二皇亲骑马经过。二国舅偶然间瞥见张氏的美貌,便动了心,让差役请袁文正一家到府中做客。袁文正听说国舅来请,哪里敢推辞,便和妻子一起到了曹府。二国舅亲自出来迎接,以礼相待。二国舅询问袁文正到东京的目的,袁文正说为赴考而来。曹府女仆把张氏领到后堂招待,二国舅摆出筵席与袁文正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袁文正喝得酩酊大醉。二国舅让家丁把袁文正拖到偏僻处用麻绳勒死了。可惜袁文正满腹的才华,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命归黄泉。而后二国舅又把三岁的孩儿打死。等到张氏从后堂出来要同丈夫回客店时,二国舅说:“你丈夫喝醉了,在房中休息。”张氏心慌,想等丈夫醒来后再出府。到了黄昏时,二国舅让女仆告诉张氏袁文正已死,并劝张氏做二国舅的夫人。张氏听后号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肯。后来她被关进房间里,被人看管起来。

一天,包公从朝廷回府,骑马路过石桥边。忽然马前刮起一阵狂风,旋绕不散。包公心想:此处必有冤情。便让差役王兴、李吉二人跟随狂风。王、李二人领命,跟着狂风一直来到曹国舅府门前,那狂风到此消失了。二人抬头一看,府门上写着几个大字:有人看者,挖去眼睛;用手指者,砍去一掌。二人不敢进去,回报包公。包公听后大怒说:“又不是皇家宫殿,竟如此狂妄!”随后带人亲自来看,果然是一座豪宅,但不知是谁家庭院。包公让公差去问附近的一位老人,那老人禀报说:“这是皇亲曹国舅的府院。”包公听后说:“即便是皇家的庭院,也不会建造得如此豪华,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国舅。”老人叹息道:“大人不问,我也不敢说。国舅的气焰比当今的皇上还盛。他手里的犯人,是用铁枷关起来的;看到别人的妻子漂亮,就抢来霸占,不服从的就活活打死。都有好几个人被他打死了。现在府中闹鬼,国舅不敢住,全家移到别处去了。”包公听完后,赏了老人一些钱财,便回府了。

包公叫来王兴、李吉,让他二人到曹府引那只旋风鬼到府衙告状。到了晚上,二人站在曹府门前大喊:“冤鬼到包公的府上去!”忽然一阵风刮起,一个冤鬼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跟随公差来到府衙。这个冤鬼披头散发,满身是血,见到包公后,把曹国舅谋害自己后弃尸花园井中的事,从头到尾跟包公讲了一遍。包公听完后问他:“你的妻子在哪里?为什么不让她来告状?”那冤鬼说:“妻子被曹国舅带到郑州,已经三个月了,我见不到她。”包公听后便让冤鬼离去。

第二天升堂,包公对公差们说:“昨夜冤鬼说曹府后花园的井里有千两黄金,有谁肯下去取来,就赏他一半。”王、李二人自告奋勇,来到井下,却摸到一具死尸。二人十分害怕,回来禀报包公。包公道:“我不信,就是尸体也要捞起来看看。”二人又来到井中,把尸体取出来,抬到开封府衙的东廊。

包公从公差那里得知曹国舅现在已经搬到狮儿巷住,便让张千、李万准备了羊肉和好酒,去曹家新府祝贺。包公到曹府时,大国舅还在朝中没回来。国舅的母亲郡太夫人见包公来祝贺,很是生气,辱骂了包公。包公无奈,正要转身回开封府,大国舅回来了。大国舅见到包公,下马寒暄了一番。听说包公被郡太夫人辱骂后,大国舅赔不是说道:“不要见怪!”随后包公回府了。

大国舅来到府内,对母亲郡太夫人说:“刚才包大人来祝贺,母亲你把他骂走了。现在二弟犯下了滔天罪行,倘若被包拯知道了,二弟的命就难保了。”郡太夫人说道:“我女儿现在是正宫皇后,还怕他吗?”大国舅说:“当今皇上犯了错,包拯都敢指点批评呢。他还怕皇后吗?不如现在写封书信给二弟,让他把袁文正的妻子杀了,以绝后患。”郡太夫人觉得大国舅说得有道理,立即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郑州。二国舅收到信后,很是无奈,他用酒把张氏灌醉,正要拿起刀杀她时,看到张氏的容貌又不忍心下手。二国舅走出房来,看到张公在院子里,便把情况跟张公说了一遍。张公听后,建议说:“国舅若是在这里将她杀了,则冤魂不散,又来作怪。我后花园有口枯井,深不见底。把她推到井中,岂不是更干净?”二国舅很高兴,赏了张公十两银子,让他把张氏绑起来,扔到井里。

张公其实是想救张氏。张氏醒来后,张公偷偷地打开后门,把十两银子送给她做路费,叫她去东京包大人那里告状。张氏拜谢完张公后出门,想到自己只是个弱女子,一个人怎么能去得了东京?张氏的悲哀怨气感动了天上的太白金星,太白金星化作一个老翁,把张氏带到了东京,然后化作清风而去。张氏很惊讶。她抬头一看,面前正是王婆的店门。王婆也认出了张氏,等她听完张氏诉说自己的遭遇后,王婆流着泪说道:“今天五更时,包大人要去行香,你等他回来后,可以在街上拦住他的马告状。”

张氏请人写了一份状子,走到街上,刚好遇到一个官员坐着轿子经过。张氏便拦马告状。谁知轿子里的人竟是大国舅。大国舅看完状子,立即把张氏抓了起来,让人用棍子将张氏打死后将尸体丢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王婆听到消息后,忙跑到巷子里去看,发现张氏尚留有一口气,连忙叫人抬回店中救醒。

过了两三天,包大人在王婆的门前经过。张氏得知后,捧着状子跪在包大人马前喊冤。包公看完状子后,让公差领着张氏到府上辨认尸体。张氏看到丈夫的尸体,悲泣不已,说这正是自己的丈夫。包公叫来王婆,审问明白后,让王婆回店,张氏暂住开封府中。这时张氏从屏风后走出来,指着大国舅说道:“想打死妾身的就是此人。”

包公为了抓住大国舅,诈病在床。仁宗皇帝听说包拯病了,就让群臣去探望。大国舅来到开封府。包公吩咐差役们准备捉拿人犯。包公把国舅领到后堂,对国舅说:“国舅,下官前几日接到一份状子,说她的丈夫、儿子被一官员打死,自己又被掳走。后来这位娘子逃到东京,又险些被仇家打死。我正要想找国舅商议,想问问国舅那个官员姓甚名谁。”大国舅听后,才明白原来包公要抓自己,不禁毛骨悚然。这时张氏从屏风后走出来,指着大国舅说道:“想打死妾身的就是此人。”大国舅对张氏大声呵斥说:“无故诬赖国戚,该当何罪?”包公让公差把大国舅捉住,扣下国舅的官印,摘去顶戴花翎,上了长枷,投入牢中。包公吩咐府上的人一定要严密封锁消息,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包公写下一份书信送到郑州二国舅那里,并用大国舅的官印盖章。信中假称郡太夫人病重,要二国舅急速赶来。二国舅得到书信后,急忙赶到东京,还没到曹府,就被包公抓到开封府,投进大狱。

郡太夫人得知二位国舅都被包公押在狱中后,急忙进宫,向曹皇后求助。曹皇后又向仁宗皇帝求助。仁宗皇帝不理睬。曹皇后只得私自出宫,来到开封府为二位国舅说情。包公不理会,说道:“国舅已经犯下大罪,娘娘您私自出宫,明日我向皇上禀奏此事,您也逃不了干系。”皇后无话可说,只得回到宫中。

第二天,郡太夫人又向仁宗求助。仁宗很无奈,让大臣们到开封府为国舅求情。包公知道大臣们会来,在开封府门前写了一告示:有为国舅求情者,与之同罪。众大臣见了都不敢进开封府。郡太夫人又向仁宗皇帝哀求,仁宗皇帝只能亲自来到开封府,为二位国舅求情。包公向仁宗奏道:“今天又不是祭祀天地的日子,陛下私自出宫,会给天下带来大旱的。”

仁宗皇帝说:“朕此次来开封府是为了二国舅的事,看在朕的分上,饶恕了他吧!”

包公说:“既然陛下要救二国舅,下一道敕文就足够了,为何要御驾亲临呢?现在二国舅恶贯满盈,若陛下不依臣所启奏的那样办理,臣情愿辞官务农。”仁宗皇帝没办法,只能回宫。

包公从牢中押出二国舅赴法场。郡太夫人得知后,又入朝哀求圣上下一道敕书救二国舅。皇上立即下了一道敕书,让使臣到法场宣读,称敕东京罪人及二位皇亲。包公听后,说道:“都是皇上的百姓犯罪,为何不敕天下,只敕东京!”包公不从,先把二国舅斩了,等到中午再斩大国舅。郡太夫人听到二国舅已经被斩,急忙哭着禀奏皇上。王丞相向皇上建议说:“陛下须大敕天下,才可保住大国舅。”仁宗皇帝立刻草诏颁行天下,不论犯罪轻重,一律敕免。包公听说大敕天下,便放了大国舅。

大国舅回到府中,见到郡太夫人,母子相拥而泣。国舅说:“儿子不肖,让父母受辱。现在我死里逃生,想到母亲会有人侍奉,儿子情愿辞去官职,入山修行。”郡太夫人劝留不住。后来曹国舅遇到真人点化,入列八仙。

包公判完此案后,将袁文正的尸首葬在南山之南。又从库中拨出三十两银子给张氏,让她回乡。所有得到敕免的犯人及家属都称颂包公的仁德。包公杀一个国舅,袁文正的冤情得以昭雪;敕一个国舅,天下的罪囚们都被释放,就像是大旱之后降下了一场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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