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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9 19:5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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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山东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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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枭雄韩复榘

一代枭雄韩复榘试读:

离乡从军

韩复榘少年时在父亲的戒尺下读书,18岁当了县衙贴写。虽然脱离了繁重的农业劳动,但他不甘于抄抄写写的寂寞生活。他出入茶坊酒肆,贪恋赌场横财,结果越赌越输,不得不逃债离乡,开始了军旅生涯。

韩复榘的家庭及早年生活

刘振邦

韩复榘,字向方,1890年(清光绪十六年)出生于河北省霸县东台山村的一个小康之家。有六间平房,30多亩自耕地和自养畜及碾、磨等动产、不动产。父亲兄弟二人,其父韩世泽,字净源,是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腐儒,在本村做塾师。其叔韩洁亭,早年参加京奉铁路的修筑,承包过起路基的土工活,在筑路过程中曾接触过美、法等外国人,对洋人的一些生活方式稍有所知,学会只言片语的外语,回乡后在群众中宣扬洋人生活,偶尔也学舌只言片语,以显示自己阅历不凡。

榘有三兄(复森、复懋、复模)、一弟(复彬)一姐,均年幼不能支撑家事。全家八口人的生活靠父亲教书所得薄酬维持,常出现无隔宿粮或断炊情况。弟兄五人皆从事打草、拾柴、拣粪等劳动,以弥补生活不足。但因其父是塾师,孩子们白天拾柴拣粪,晚间凭灯读书学墨,所以复榘虽幼年辍学,但能握笔为书。

1900年,义和团运动波及霸县境内,各村遍设团坛,倡议“扶清灭洋”,对“二毛子”严惩不贷。县境内捣毁教堂事件频频发生,善来营附近团民曾有过杀死天主教神父的壮举。韩洁亭被认为是“二毛子”,当年夏,该村团民操矛刀将其宅院团团围住,搜出后当场砍头。韩复榘之母身负轻伤,趁混乱之际抱彬领榘仓皇逃匿村外草堆,幸免杀身;其父等家人获悉较早,提前遁迹。其祖母杨氏,外逃未逞,钻进磨坊罗柜,团民杀死洁亭后将宅院付之一炬,杨氏即葬身于火中。从此,家贫如洗,日子十分困苦。

韩父虽身居陋巷,但不改养子“扬名、显亲”的信条,1905年托友人令榘拜县衙稿公王作舟为师,在县衙户房当了一名贴写。每月所得薪俸微薄,只能混个肚饱,至于衣帽等因家里寒苦,无力供给,全凭同仁助赠。韩从僻壤走进县城,所见一切都垂涎追逐,无奈又力不从心。每天出入县衙大门,便产生飘然之感,日趋恣意妄为,经常蹓逛于茶馆、酒肆、赌场、理发馆等闲人多聚的场所,为小商写些“闲坐勿谈国事”、“吃酒莫论人非”、“免开尊口”、“概不赊欠”等戒条张贴于壁;有时傍着浮游街面的浪子走走尼姑庵。

1909年冬,韩复榘在赌场输了十几吊钱,无力偿还。挨至年关,讨债人有的找到衙内户房,有的找到其师王作舟家里索取,王作舟遂设法使其尽早离开,以免给自己丢脸。1910年春节期间,王作舟在家里宴请韩复榘,即席倾诉了“人走账清”、“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主张,榘当场表示赞同师之高见。

罢席回去,榘将密逃一事如实告与好友理发师梁海文,梁慷慨解囊赠路费四吊五百钱(铜板),嘱以“苟富贵,勿相忘”。后又得王作舟馈赠路费两吊,于同年阴历正月下旬闯关东谋生。“韩复榘失踪”,一时轰动全城。

韩出关后,所带路费已分文不剩,辗转月余仍找不到谋生之门,处走投无路之境,乃在新民府(今辽宁省新民县)投军——清陆军第二十镇第八十标冯玉祥营当兵,开始了军旅生涯。

行伍升迁

李益智

韩复榘于1910年外出从军,在冯玉祥部当兵,不久被挑选为一个连内的司书生。后来韩复榘认为当文书没有出路,又改当班长,由班长被逐步提升至排长、连长。1918年冯玉祥的十六混成旅驻湘西常德府时,韩已当了新成立的炮兵团的上尉营附。1919年十六混成旅又新扩充了一个第四团,韩升为第一营营长(我在第一营当班长)。四五个月后,改调旅第三团第一营营长。

1921年,十六混成旅奉令开陕西打陈树藩(因为阎相文带二十师接陈的督军打不了陈树藩的队伍)。打完陈后,十六混成旅扩编为陆军第十一师,冯任师长。部队骑兵营扩编成骑兵团,韩复榘由三团一营营长调升骑兵团团长。陕西督军阎相文死后,冯玉祥接任督军,仍兼十一师师长。

1922年春,吴佩孚和张作霖第一次直奉军阀混战开始。吴佩孚令冯玉祥放弃陕西督军,率所有部队进攻河南,消灭督军赵倜的部队。

冯当了河南督军后,很快成立了六个新兵团。吴佩孚调冯玉祥为陆军检阅使,驻北京南苑。冯听说这个消息后,就把六个新兵团编为三个混成旅,张之江为第七混成旅旅长,李鸣钟为第八混成旅旅长,宋哲元为第二十五混成旅旅长。这时韩复榘已由十一师骑兵团团长调二十二旅四十三团团长。1922年秋后,冯玉祥的一个师三个混成旅就开驻北京南苑、通县等地练兵。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冯玉祥倒戈,致使吴佩孚全军覆没。

在这之后,冯大量扩充部队。在两次军阀混战中,韩复榘表现得很勇敢,立下战功,在国民军中有勇敢善战之名。1926年秋,冯部从南口往西北撤退时,韩复榘升为第一师师长。部队退到绥远,韩被升为山西陆军第一师师长(实际等于军),辖第一旅、十四旅、十五旅,归绥远都统商震指挥。虽说西北军对奉军作战和对晋军作战撤退了,但不是被打垮,还有作战力量。被阎锡山改编也是名义上的归附,由阎供给粮饷,避免双方直接冲突,实际在行动上还是完全听冯玉祥的。当时有这样一件小事,韩有一列装载家具的火车停在绥远车站上,准备开往包头,商震的宪兵要检查后才准开车。押车人向韩复榘报告,韩马上派部队收缴了车站宪兵的枪,后经他的参谋长李树春劝说才又发还。

此后不久,冯玉祥由苏联回国到达包头,召集高级军官开会,宣布了北伐,并在五原誓师,由刘伯坚(共产党人)监誓。这时,韩复榘被任命为国民军第二集团军(冯玉祥为总司令)第六军军长,辖第一师(师长张凌云)、第十四师(师长曹福林)、第十五师(师长张廷选)。

第二集团军五原誓师后即开始经宁夏、陕西出潼关北伐。韩复榘第六军经包头、五原、宁夏、平凉到达陕西。冯玉祥令第六军开大荔县攻打麻老九。在夜间攻城时把城外的麦子拔了很多用来填外壕。我那时在十五师当营长,师长已换了孙桐萱。因攻城不下,韩被冯玉祥申斥。这时韩复榘的地位高了,气焰也就大了,对冯玉祥的教育不服。所以当部队出潼关东进时,韩就自动离开部队过黄河往山西去了。冯得悉韩的行动后,立即派人把他追回。到达洛阳时东北军已退黄河以北,第六军在洛阳以北隔河与东北军对峙,不久东北军撤退。韩的第六军奉令为先头部队,经郑州、开封向徐州前进。在砀山把大毛、二毛驱逐(土匪编的),并在徐州攻击孙传芳部,与蒋介石军会合。在这段作战中韩又建立了一些战功。

1928年5月间,韩复榘率第六军开到黄河以北彰德一带,与奉军张学良的主力作战(韩兼第三方面军的总指挥)。当时的战斗很激烈,韩的第六军三个师长(张凌云、曹福林、孙桐萱)均受伤,部队曾被于学忠部攻击后退。韩复榘在安阳桥集合全军的旅长,掉着泪说:“我历来作战没有这样丢过人,我们都没脸活了。”表示要同这些旅长跳安阳河自杀。经他这一闹,旅长们都安慰劝说他,并各个报奋勇,决心抱死反攻。旅长徐桂林说:“请总指挥不要难过,我自己同他们拼去。”(徐桂林在这次战斗中接任曹福林的十四师师长)经过一个期间整顿,又进行反攻,把奉军击退了。

在1928年7、8月间,奉军全军北退。第六军沿京汉线跟踪追击,经石家庄、正定、安国、高阳、雄县到达北京南苑,先头已到杨村一带。不久又开回保定以南望都、定县一带。这时韩部的中级军官们纷纷讨小老婆。据说望都县有所女子中学的校长曾找参谋长李树春说:“我这个校长不能干了,你们的军官把我校的学生都快娶完了。”这是因为韩的生活日益腐化堕落,他的部下也就起而效尤。

1928年秋,第六军由河北保定一带调到陕西潼关整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二十师,韩复榘任师长。

1928年年底,冯玉祥把河南省主席让给韩复榘(驻开封)。1929年春,冯玉祥与蒋介石的矛盾日益尖锐,已各在准备大战。冯玉祥计划把潼关以东的山东、河南等省所有的部队,统统撤到潼关以西集中,然后再与蒋介石作战。他的理由是,欲用拳头打人,必须先把拳头缩回来,然后再伸出去打人才有力量。冯在潼关召集高级将领开会,宣布这个作战计划。韩复榘不同意冯的意见,与冯争辩,认为大军都集中到潼关以西,军粮即成问题,据说冯在盛怒之下打了韩一个耳光,韩当时未敢反抗,但内心不服,决定

叛冯投蒋

。开完会后,韩在陕州集合他的第二十师旧部团长以上军官开紧急会议,说明如果随冯退到潼关以西打蒋,必遭失败,决定不往西去仍回开封。与会者大都拥护韩的主张,韩随即发给每团3000元现洋。此时第六十旅第三团团长李益智因在临汝县驻防未及参加陕州开会,只接到命令着率全团到洛阳集合。李益智在部队前先到洛阳,韩复榘说:“我是不往西去了,你怎么样?”李很坚决地回答说:“主席到哪里我就到哪里。”韩说:“那好,快去到军需处领3000块钱,队伍到齐即向偃师集中。”

韩复榘在陕州召集旧部团长以上军官开会决定倒冯投蒋后,立即下令所部东进,这个行动被称为“甘棠东进”。韩并约定他的密友石友三一起倒冯投蒋,由此也注定了蒋冯混战时冯的失败。当韩的部队到达偃师时,庞炳勋的部队正在黑石关以东孝义一带,马鸿逵部在荥阳附近。韩复榘集合团长说:庞炳勋的部队战斗力弱,不值一击,绝挡不住我的去路。韩于夜间亲率六十旅在部队先头由铁路以北开始行动,钢甲车在铁路上行进。庞炳勋部李克昌(冯的亲信)团早就在黑石关以北几个小山头上构筑好工事,待韩的部队到达时即开始射击。钢甲车过了铁桥到兵工厂上水,被庞部掌握机、炮反向韩部射击。战斗到上午10点,六十旅完全垮了。旅长万国桢带一个连过黄河北跑到开封去了,两个团长受伤。一团长赵心德隐藏,三团长李益智被俘,二团长换便衣逃跑。韩率其余部队向南绕峨岭口经小禹州到达开封。

韩到达开封后,蒋介石仍命他任河南省主席,并兼任国民革命军第三路军总指挥,仍辖所部。叛冯投蒋

1929年夏,冯玉祥令部队西撤,策划反蒋。韩复榘站出来反对,遭到怒斥。在蒋介石的离间下,韩决意投蒋。于是,他召集旧部密议,率部东去,叛离冯玉祥。接着又给蒋介石发电,表示“拥护中央”。

韩、石叛冯的经过

邓哲熙

韩复榘与石友三,都是冯玉祥当十六混成旅旅长时的营长。那时,冯部下有中下级军官13人(刘汝明、孙连仲、孙良诚、韩复榘、石友三、闻承烈、过之纲等),都是冯的亲信,颇为活跃。这13个人遇到有事,常常越过本管长官而直接找冯,冯也喜欢直接抓他们,好直接抓兵,从而控制全军。因此,大家称他们为“十三太保”。韩复榘、石友三在冯部下,由士兵升到官长,随着团体的发展,水涨船高,一直跟着往上升。当1926年冯部由北京撤退到察哈尔、绥远一带的时候,韩、石已经当了师长。由于山西的阎锡山看见冯部在北京已经站不住脚,他就乘机在冯部通向后方的命脉——京绥铁路上大同、天镇一带,腰击国民军,企图压迫国民军西撤,退出察哈尔、绥远,由山西派军队接管。冯部因为后路一断,势必全军覆没。于是几次猛攻大同,天镇,但未能攻下,仅仅把山西军队压迫退到大同、天镇的城内,使他们不能够再出来骚扰铁路,而京绥铁路可以保持通行,不致受阻。韩、石二人在攻打大同的战役中,表现勇猛,韩尤为突出。后来国民军全部沿京绥铁路向西溃退,打算经包头、五原退往甘肃根据地(冯部将领刘郁芬在1925年率部进入甘肃,代理甘肃督办)。这时冯已在几个月以前离开部队去苏联,部队交由张之江、鹿钟麟等率领。南口败退后,军队损失甚大,给养军费,丝毫无着,而向西撤退,沿途都是荒凉贫困之地,前途极为困难。韩、石两部兵力损失不太大,行至绥远、包头一带,不肯再往西撤,而与驻在大同方面的山西将领商震取得联系,投降山西,由山西供给粮饷,以资维持。不久冯氏由莫斯科回国,经库伦到达五原,收拾残部,就在1926年9月17日这一天,在五原誓师,率部响应北伐。冯对于韩、石二人的投降山西,声言既往不咎,盼望韩、石仍旧回来,一同北伐。那时韩、石两部还在包头、绥远一带,和山西方面勾勾搭搭。冯在五原誓师后,亲自到了包头,见到石友三叫他西开。韩此时在绥远逗留不前,冯亲自和商震通电话,请他催韩西开。冯一直等到韩、石两部向西开动后,才离五原赴宁夏。韩、石后来虽然跟冯北伐,但彼此之间,在精神上始终有隔阂之感。

北伐时,韩、石于1927年11月间在豫东打垮张宗昌、褚玉璞等人的队伍,使蒋介石的军队得以夺取徐州。1928年春,在豫北彰德一带与张学良的精锐部队激战获胜,韩部出力最多,乘胜北追,直到北京(6月20日改叫北平)。此时,蒋介石采取以阎制冯策略,把河北省和平津两市都给了阎锡山,叫冯的军队退出北平,只由冯保荐了一个北平市长。韩以为这次总可以得到河北省的地盘,不料冯遵蒋令叫他退回河南,他空手而返,很不高兴。后来冯把自己所兼任的河南省主席让给韩做,并派他为河南剿匪总指挥,但又把韩所兼任的二十师师长开了缺,而命令石敬亭接任。河南省的主席,本来是由民政厅长邓哲熙代理,韩当主席后,各厅厅长都还是冯兼主席时期的原班人马,韩不能随便撤换,只不过当了一个空头主席而已。二十师是韩的基本部队,韩丢了二十师的实力,而当了一个空头主席,颇不愉快。同时石敬亭接任二十师师长后,曾对官兵讲话,痛骂该师纪律不好,说“韩复榘把你们二十师带成土匪了”,等等。韩听了这些话,极为愤恨,又因石敬亭当时在冯面前很吃香,韩对石无可奈何。后来韩叛冯后,曾对人说过“我的离冯,是石敬亭逼的”,云云,可见韩恨石敬亭之深。

韩当河南主席后,因为省府全班人马都是直接给冯办事的人,他不能为所欲为,所以经常不问省府之事,常常出外巡视,又常在何其慎家中玩乐。何其慎是河南人,这时当河南省的民团司令,住在开封。韩瞒着冯常到何家,嫖赌玩乐,出巡的时候,又在许昌娶了一个戏剧演员纪甘青为妾。冯对待部下向来是一套封建家长制,他的高级将领都是由他一手从士兵提拔起来的,故而冯对待他们也是毫不客气,与对待士兵一样,见面叫名字,没有叫号的,动不动就罚跪。冯对嫖赌玩乐,禁令极严。韩的行动慢慢地被冯知道,冯甚为震怒,但对韩又不好处分,遂借故把何其慎押了起来,又在将领士兵大集会的时候,大骂嫖赌玩乐之人,隐隐指韩而言。韩当时亦在场,甚为难堪。

北伐战事停止以后,孙良诚、韩复榘都当了主席(孙是山东省主席)。连那没有带兵、没有立战功的石敬亭,也代理过山东省主席。而石友三始终没有当上主席,因此石常对人发牢骚。

北伐时,韩、石自负战功甚高,但冯每逢表扬战功,总是把孙良诚放在第一位,称孙为常胜将军,称孙所带的部队为铁军。冯的这种做法,最为韩、石所不满。

韩、石降过山西,总怕冯不忘前事,会对付他们。在战事进行的时候,大家集中精力,一致对付敌人,彼此都顾不到这些事情,这种恐惧还不太突出。到了北伐战事停止以后,韩、石二人都心怀不安,栗栗自危了。

以上所述的种种,可以说是韩、石叛冯的远因。在这里应该说明的,就是韩的为人胆大敢干,石则比较胆小而多疑,因为二人都当过降将军,同有内愧,因而彼此关系密切,石的行动,差不多唯韩的马首是瞻。叛冯之时,由韩带头首倡,石友三追随韩后,采取一致行动。韩之所以敢带头叛冯,乃是种因于他在武汉见到蒋介石之时。

自从编遣会议之后,四集团军李宗仁酝酿反蒋。1929年春天,李打发代表温乔生到河南辉县的百泉见冯玉祥。这天冯与温见面,适逢邓哲熙由开封到百泉找冯。冯见邓来到,就叫他参加密谈,在座的除温、邓二人外,没有他人。温向冯陈述李宗仁、白崇禧的意思说,蒋介石拿编遣的名义,压迫二、四集团军(冯是二集团军),李、白决定打蒋,约冯一同行动。冯当时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一定打蒋,但军队部署需要时间,希望李、白发动后,能够撑持两个星期,到时他一定响应云云。温回武汉后不久,李、白发动反蒋,冯派韩复榘带兵驻武胜关待命。这时,冯一方面恨蒋(主要是由于蒋把河北省和平津两市给予阎锡山,并在编遣会议中联阎压冯),想要乘此机会反蒋;另一方面又想夺取武汉,拿到湖北省地盘,把河南与湖北连成一片,既能控制长江形势,又可增加财政收入。在这种矛盾心理的支配之下,冯意图取巧,打算坐观虎斗,一举而得两虎。不料李明瑞倒戈,没有几天工夫,李宗仁的部队全部溃退,战事迅速结束。事出意外,冯的计划完全失败,只好通电讨李,命韩迅速向武汉进兵。蒋介石获得全胜,很快到了武汉,电韩复榘停止进兵,并召他来见,于是韩、蒋就在武汉晤面了。见面的时候,蒋和宋美龄亲自招待韩复榘、纪甘青夫妇,对韩嘉奖,口口声声称赞“向方兄战功卓著”。并说,现在北伐成功,不应再有内战,应当从事和平建设,云云。韩向来见冯,冯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不但毫不客气,而且还给他碰钉子,这次受到蒋的优礼,受宠若惊,又感激,又高兴。临别之时,蒋送韩10万元,并用各种方法笼络韩复榘,准备对付冯玉祥。

这次蒋、韩的会见,对韩的影响极大,此后,蒋韩之间的关系就日益亲密了。

1929年夏天,冯准备反蒋,把原来驻山东的孙良诚部队及在河南的军队全部西撤。冯在华阴开军事会议,表示要反蒋。韩复榘出席会议后(此时石友三在南阳),对人说,“我们的队伍从前都是经由西北打出潼关的,西北地方的穷困,我们亲身经历过,现在又要退往西北,军队岂不都要饿死”。冯的意思是,他的军队从甘、宁、青、陕,一直摆到豫鲁,长达几千里,对蒋难以作战,譬如与人搏斗,直伸两臂,无法用力,必须先把两臂弯曲起来,然后再打出去,才能有劲。根据这个想法,冯预定把在山东的孙良诚部撤到河南,把河南的力量撤到陕西,逐步后撤,摆好阵势,再来反蒋。同时,冯以从前南口战役,吃过阎锡山抄袭后路的大亏,所以这次打算等候队伍摆好之后,先压迫阎锡山表明态度,一同反蒋,如果阎不肯从命,就先打山西,再打蒋介石。冯玉祥再也没有想到此计划会遭到韩的反对。韩在华阴会议以后,马上到陕州。这时他从前所带的基本队伍二十师在陕州,师长已由石敬亭换为李兴中,但旅长以下的军官还是韩的亲信担任,没有变动。韩召集旧部密议,叫副师长孙桐萱当师长,把队伍全部东开,把李兴中裹挟到洛阳,连同邓哲熙及邓所率领的奉冯命西撤的河南各厅局处的负责人,一并挟往洛阳,把邓哲熙、李兴中等人关在洛阳的西工。邓、李等人不肯随韩叛冯东开,韩在临离洛阳的时候,派队前往西工围杀他们,但是他们已在事前得到消息,逃离西工,幸免于难。

1929年5月22日,韩由洛阳发出养电,联合石友三等通电维持和平,拥护中央。第二天又给蒋两个梗电,表示拥蒋。

这时蒋介石看到冯突然把山东、河南的队伍和各机关人员节节西撤,知道冯要对付他,但又摸不清何以冯不先动手而急急往西撤兵的底细。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接到韩的电报,真是喜出望外,当日复电嘉奖,并许所有驻陕甘部队概归韩指挥,并派石友三为讨逆军第十三路总指挥,又立即送现款500万元(一说是1000万元)作为犒赏。在韩通电反冯以后,蒋就在5月25日用国府命令讨伐冯玉祥。

冯自韩、石叛变以后,事出意外,感到困难,不久便由潼关过黄河到太原,西北军的声威大落,全部退入潼关闭关自守了。

韩在洛阳发养电时,把石友三、马鸿逵、庞炳勋的名字,都列在上面。石是久存反冯之心,与韩一鼻孔出气的。养电以后,石果然由南阳率部队到郑州与韩会合。其余马、庞诸人,都未随韩行动。相反的,庞部驻在洛阳东边的黑石关,听到韩率部叛冯东并,立即予以截击。韩在西面又受到孙良诚的追击,溃不成军,只得带着残部离开铁路,绕道逃到郑州。此时如果没有石友三响应韩并率部在郑州会合,韩就无能为力了。

倒戈纪略

孙桐萱

我1916年在冯玉祥的十六混成旅当兵,毕业于模范连,1923年冯部到南苑时,韩复榘是十一师四十三团团长,我在该团任连长。1925年他升国民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时,即调我为副官长。我曾随他一度降晋,五原誓师后,他重回国民军,任第六路总指挥,我是第十五师师长。1928年彰德大战后,韩的部队奉命整编为第二十师,他调我为第二十师副师长。

1929年韩联合石友三倒戈叛冯前,冯在南京召集新编各师师长以上将领开会。韩在潼关,叫我代表他前往出席。我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你就说我病得很重,去不了。”我知道他正闹情绪,所以托病不去。他闹情绪的原因,根据他日常言谈的流露,大约主要有以下三点:一、在两次豫东大战和会师徐州之役,他自以为战功最大(在彰德大战中,韩部与奉军作战极为激烈,我和曹福林、张凌云三个师长均受伤),尤其是克复京津之役,是他首先进入北京的,出力也不小。可是,冯玉祥不但对他的战功只字不提,还有人说他与晋军不忘旧情等闲话。二、韩看到冯对孙良诚一味表扬提拔,首先保荐孙为山东省主席,心中更加不快,认为自己有投降晋军的一段历史,无论怎样卖力气也没有什么前途。三、韩有烟酒嗜好,冯是知道的,尤其是最近又弄了个二太太纪甘青,所以更怕见冯的面,受冯责骂。

我知道韩的脾气,他既不愿到南京去开会,也不敢勉强劝他去。我走时他交给我一封信,对我说:“这是给总司令的一封信,替我当面呈递。总司令不是当年宣布过吗?革命胜利以后,国家一定补发官兵的欠饷。现在北伐已经成功,几年以来,大家的生活全够苦的,虽然高级将领们都是老先生一手培育的,没有什么闲话,而许多下级官兵,都随总司令不久,长此不发饷,恐怕不好维持,请求总司令补发一下欠饷。”信封着,我也不好拆开看。到达南京以后,我深怕贸然将信呈上,会引起冯的误会,所以事先向副总参谋长秦德纯透露过韩所说的那些话,问他这封信是递好还是不递好。秦参加西北军不久,不好说别的,只说:“你不递,回去怎么向韩交代呢?”我盘算了很久,颇觉为难,最后在冯召我个别谈话时,终于将信呈阅。冯看过之后,顿时脸色通红,把信一摔,大声说:“你们全师一共有多少人,发给你们的钱还少吗?”我只有连声说“是,是”,未敢说旁的话。冯也许认为,军队自到河南以后,官兵均规定有一定的维持费,并未欠发;可是韩所要求的,却是按饷章补发欠饷。我想韩的那封信,一定写得很生硬,冯才发火。事实上,冯那时有了钱就扩充军队,要求补发欠饷,自然是很难办到的。我回潼关,向韩报告赴京情况,未敢诉说冯对那封信发火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总司令说,目前经济困难,补发欠饷一时不易办到。”

我回到潼关时,听说韩已当上河南省政府主席,大家都很高兴。

韩赴开封就职,命我暂代第二十师师长,不久开驻洛阳、郑州。在韩离师之后,我接冯屡次来电,斥责二十师军风军纪不好,官兵上街服装不整,上衣不扣扣子,官兵中有吸纸烟的,官长有打牌的,等等。我只有严加稽查。未想到,不久冯即派总参谋长石敬亭兼任二十师师长,来洛亲加整顿。这时大家方才明白,冯调韩任河南省主席,原来是撤销他兵权的一个手段。

石敬亭接事后,将师部里跟韩的人,大都撤换。这些人跑到开封,向韩哭诉。韩以省府和各厅人员都是冯的旧人,对这些人一时安插不了,也感觉为难,在交代中,石对韩几年来100多万元的报销一概不管,要韩自己负责办理。石还在集合官兵讲话时,说韩胡乱花钱,说:“他的账我无法替他报销。”并骂二十师的军风军纪坏到和土匪一样,这句话最招大家的反感。有一次石赴开封,回来路过郑州,要看看那里的部队。二十师驻郑州的部队为赵仁泉的六十旅,赵兼郑州警备司令。赵曾亲自带队去迎接,但因弄不清石到站的时间,乃暂回警备司令部,通知各部队整理内务(司令部即在车站旁边),原拟一得消息再赶到车站。想不到石到时,部队尚在架枪休息,赵亦未能赶到车站迎接。石来到司令部,见赵即大发雷霆,立即将他撤职,以李文田接任。赵到开封见韩诉说,从此更加深了韩、石之间的矛盾。

韩对冯换掉他的第二十师师长,已感伤心,而偏又命石敬亭接他的后任,这也是激成他叛冯投蒋的一个重要原因。

1929年春,冯与蒋决裂,由南京回返河南。这时韩和石友三均在开封。他们听到冯将要回开封的消息,韩就托词赴许昌视察,石友三也跟着走了。冯在开封下车时,没有见到韩、石去接,就问:“韩主席为什么未来?”副官长张俊声说:“韩主席赴许昌视察去了。”冯又问:“石友三呢?”张答:“去郑州了。”冯当时的脸色很难看,默默无语。过了一天,冯在省府召集军政人员讲话,说:“现在许多军政高级人员,生活很腐化,吸烟、喝酒、打牌还不算,有的人打了几个胜仗,自己以为了不起,你弄个唱戏的,他弄个说书的……”这无疑指的是韩。省府跟韩的人很多,自然把冯的话告诉了韩。韩认为冯竟不给他留一点情面,感觉很难堪(这是张俊声对我讲的)。

石敬亭与我原有些渊源,我在模范连时,他当过我们的教官,他在十一师任参谋长多年,也知道我肯听话,所以他接了二十师以后对我还很好。石兼第二十师师长只有两三个月,整训一番之后仍回总部,以训练总监李兴中继任师长。李接任后,诸事率由旧章,对二十师的营团长并无多大的变动。这给韩后来重新掌握该师留下了许多便利。

当蒋桂分裂,蒋进攻武汉时,冯以观望态度出兵豫鄂边境,曾命韩复榘赴武胜关督师。蒋到汉口后,召见了韩,听说极力拉拢,除假以辞色外,还给了许多款项。并闻蒋派钱大钧赴襄樊慰劳石友三部时,给了他30万元。蒋看透了冯内部的弱点,收买分化,可算得手疾眼快,这对促成韩、石叛变作用很大。

冯回河南后,西北军全部西撤,第二十师移驻陕州,以李文田旅驻洛阳,作为西北军的最前线。

冯在华阴召集各将领开会时,韩不赞同这次西撤,又被冯骂了一顿,说他是小孩子见解,这可以说是激成韩叛离的最后原因。在会上因有石敬亭在座,韩认为这都是石在冯面前捉弄他的关系,故在韩叛冯投蒋之后,在通电里大骂石敬亭。他在集合官兵讲话时也几次提到:“西北军有石敬亭在,就没有我们的饭吃。”这都是后话。

韩在由华阴回陕州的路上,在阌乡遇到刘汝明,谈话中提到华阴开会的情况,说受到了冯的斥责,并且眼泪汪汪地说:“我要开小差不干了!”刘认为这是他一时的气话,当时予以安慰,并到华阴向冯报告。冯曾想给韩打电话,但未叫通。

由于全军西撤,军用列车很多,同时拥挤到陕州车站,将几条岔道都堵塞住了。冯命令二十师负责疏通,并指定由我带着手枪队强制执行。那天(日期记不清了)上午8点多,我正忙着办这件事,在站台上遇见韩复榘。他问我:“你干什么去?我正在到处找你。”我说:“奉总司令命令,负责疏通这里的火车。”韩说:“别去啦,快到我的车上,在李参谋长(树春)那里等我,有事商量。”我上车之后,与李树春闲谈,等了一个多钟头,未见韩来。我说:“主席叫我到你这里等他,怎么还不来?”李说:“听说主席正在邀请李师长、闻总监(承烈)等开会,你等等吧。”其实这时韩正在召集二十师的旅、团长布置东开的事,这是事后才知道的。韩之所以不让我参加,叫我在车上等他,也许是因为怕我走漏消息。

等到11点多,张绍堂来对我说:“主席已决定不向西去了,适才召集各旅、团长会议,命第五十八、五十九两旅和炮兵团均开洛阳,并命我告诉你,别向旁处去,或许有话对你谈。”这时李树春才告诉我:“主席昨晚由潼关回来,气头很大,只是说决不再干了,听跟着他的人说,他在华阴被总司令骂了一顿,所以他今天一早决心要带着队伍走,你有什么意见?”我对详细情况一点也不知道,既然已命令部队东开,我只有跟着队伍走,便说:“我当然跟着主席走,没有别的意见。”我在李的车上吃过午饭,韩也没有来。

下午三四点,列车东开。在列车上的,有李树春、张绍堂和八大处的人员,韩二太太纪甘青、石友三的大太太也都在车上。我看到张绍堂、李树春、张嗣堪(秘书处主任)三人似乎在一起研究起草韩的通电稿,他们虽然并未背着我,但也未让我看,我自然不便多问。不久,列车开到洛阳西工金谷园车站,这时韩和李兴中、闻承烈等在后边的另一列车上。二十师的部队一律徒步东行,都是韩直接指挥布置的。金谷园车站的人来说:“洛阳车站来电话,说有人在那里接韩主席,请去人接电话。”李树春下车去接,回来说:“李灿轩(文田)和程伟儒(希贤)在洛阳车站接主席,我告诉他们说,主席几时到还没有准时间,请他们先回去候讯。”傍晚韩的列车才到金谷园,下车后与李树春谈了几句,即偕同李兴中、闻承烈等下车,另外还有河南省政府的几个厅长和邓哲熙、博正舜、李忻、张吉墉等同行,听说是在路上遇见的。他们下车后赴西工营房住下。

第二天早晨,我们的列车开赴洛阳车站。我在站台上碰见李文田和徐惟烈二人,他们拉着我去洗澡,我推托不开,就一齐去了。他们意在探听消息,问我:“为什么你们又回来了?”我说:“是奉到主席的命令,为什么我不清楚,你见主席就会明白了。”洗完澡,李去西工见韩,徐惟烈也走了。我回到车站,李树春听说这件事,就说:“你为何不扣住徐惟烈?”我说:“扣他干什么?我又没带着人。”李说:“这个人坏极了,主席的事都是他向冯报告的。咳!怎么不扣住他?”

听说李文田见韩后,韩命他休息休息,把队伍交给了万国桢。这时师手枪队已改成了手枪营,以杨树森为营长。第二天韩召见第六十旅的团、营长,我也未去。上午听李树春说,已接到石友三的回电,他表示愿与韩一致行动。接着韩的通电出来了,电文大意是“国家多难,不能再战,兹率十万大军自甘棠东进,主持和平,与民休息”等语。列名的有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庞炳勋、孙桐萱、曹福林、乔立志、李汉章等旅长以上12个人。据云此事事前除韩、石、马、庞四人有所联系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系由韩代列的名字。李汉章后来对我说,他见到这个电报的时候,因不明真相,曾躲避了一时期,到后来才回来的。

我们到洛阳的第三天,第五十八、五十九两旅和炮兵团等部队,陆续到达洛阳。在东进途中,曾与孙良诚西撤的部队相遇,他们不了解我们的意图,并未截留。唯五十八旅旅长谢会三因应孙的师长梁冠英之邀,透露了消息,据说被梁扣留了。

韩在西工集合讲话,大意说:“豫陕两省,连年灾旱,百姓全没有吃的,这次大军西撤,人马众多,将如何维持生活呢?总司令命将陇海铁路沿线的粮食全部查封西运,河南的百姓又吃什么呢?总司令集结兵力,听说要打山西。我知道晋军善于守城,山西有近百的城池,一个一个地进攻,不知要消耗多少兵力和时间,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占领山西全省?我们打了几年的仗,官兵伤的伤,亡的亡,受的罪不小,我看不能再打了。我要主张和平,才由陕州回来。你们想一想,愿意跟我走的,蹲着别动(这时全坐在地上);不愿跟我走的,可以站起来走,我决不勉强。”等了一会儿,韩见大家并没有动的,就说:“好!全愿跟我走,我们就一齐走!”

韩命各部队在洛阳休息两天,此时马鸿逵也有电来,唯庞炳勋在巩县,还没有消息,韩屡次打电话和他联系,他均未接。忽据侦探报告说:“庞的部队已在黑石关构筑工事,向西布防,意图拦截我们东进。”此时韩已驻在洛阳车站,证实了这个消息,非常生气,大骂“庞瘸子不是东西!”韩说:“我在西来的时候,路过郑州与他和马少云会面,探问过他。他痛哭流涕地说,总司令排外,他的部队打过多少次硬仗,损失很大,不给一点补充,总司令待人不公平,他们有如孤哀子,没人管,等等。那时我很同情他,百般安慰他,谁知这小子反复无常,净是假的,非揍他不可!”后来听说是徐惟烈跑到庞那里,鼓动他截韩。他为报复当年在归德与韩部争夺收缴袁家骥部枪械之仇1,所以有此举动。韩派赴庞处进行联系的参谋李桐溪,也一去未返,后来才知道,到后即被庞扣留。

在当时处境之下,非打通黑石关,我们的许多列车均无法通过,同时又听说孙良诚的部队已由陕州追来。韩乃亲自指挥二十师各旅向黑石关进攻,给我们留下新兵一团,向西布置警戒,作为殿后。韩临出发时,部队集合不齐,有一两个营不知去向,并听说西工有人勾引部队。韩一听很火,即命李树春派杨树森带人赴西工搜查,谁在那里截留部队,就把谁杀掉。杨回来说:“我到西工,即将营房包围,搜查的结果,只见到闻总监。听说勾引部队的,是总司令部军法处长长徐惟烈,他早已跑掉,故未捕获。”

第二天正午,未接到韩的消息,同时听说孙良诚的部队已向洛阳追来。我们认为不能在此坐等,遂命列车东开,到达偃师车站。韩在前线指挥,听说打得很激烈,战事并不顺利,黑石关尚未攻下。李树春对我说:“主席走时曾研究过,如黑石关通不过,我们可以绕道峨岭口、登封向开封转进,你看怎么办?”我也同意不能在此傻等,免遭东西两面的夹击,于是决心马上向峨岭口转进,命令大家下车,只带重要物品,笨重东西和行李一律抛弃,由骑兵团掩护,徒步入山,一面派人报告韩并探询前方的情况。当日傍晚到达峨岭口,住在一个庙里(大概是中岳庙),静候前方消息。

不久,有人来说韩回来了,在后边路上。我和李树春、纪甘青同到峨岭口外去接,见韩只带着一个人,身穿一身白裤褂,状极疲劳。问他前方打得怎么样,他说:“六十旅全打光了!黑石关形势很险,前面有条大河,部队在敌前渡河强攻,伤亡很大,攻了几次不成,我听说你们已在偃师下车进山,遂令各部队相机绕道东进,各走各的。我身边还有几十名手枪队的人,现在后边。”

我们先到庙里休息,不过几十分钟,忽闻枪声,有人报告说,庞的骑兵已跟踪而来。我们不便停留,即命那团新兵掩护出发,星夜徒步东进,第二天下午很晚才到小禹州。庞部并未继续追赶。我们在此休息了两天,向各方面联系,和石友三、马鸿逵等约定在郑州会面。韩带着李树春和总部必要人员经许昌乘火车赴郑,命我带着总部其他人员和那团人,徒步经许昌径赴开封。我们到达的时候,韩也到了。

韩离开开封时,曾留张钫代理主席。席液池的骑兵师尚在开封,后经韩改编为第三路骑兵师。不久,在黑石关溃散的部队也陆续地回到开封,六十旅万国桢残部系绕道黄河北岸来的。其他两旅均走登封、禹县,人马器械虽损失很多,经过补充整顿,很快地恢复旧观。韩命我为第二十师师长,以王恺如为参谋长。(吴锡祺 余右尧 笔记整理)

蒋韩的一次秘密会晤

唐仲殷

1929年2月,蒋介石密电韩复榘,约某日夜半在京汉路临颍车站会晤,并嘱行动守密。届期,韩仅带参谋唐仲殷、王则民,军法官王某(名字忘了)和另一人(已忘其姓名职务)幕僚四人以及卫士一排乘专车前往,沿途不停,直达临颍。蒋介石专车已在站等候。该站警戒严密。当蒋、韩会晤时,韩之随员和卫士在另一车厢中,故对其谈话内容,不得而知。蒋对韩之随行人员和士兵皆有馈赠,唐仲殷等校官每人受赠200元。

以后,韩复榘率兵脱离冯玉祥,终于投靠了蒋介石。

“甘棠东进”亲历记

史庆棠

河南陕州古称甘棠。1929年5月韩复榘在这里率西北军第二十师叛冯(冯玉祥)投蒋(蒋介石),颜其名曰“甘棠东进”。

二十师是韩复榘叛冯投蒋的主要本钱。这个师和韩有长久的历史关系。远在冯玉祥担任十一师长时,韩复榘是十一师二十二旅四十三团团长。北京政变后,十一师扩为第一、第二两师,四十三团扩编为第一师第一旅,韩任旅长。1925年天津作战时,韩复榘升充第一师师长,此时的第一师是经过调整而以原辖第一旅为基础扩充起来的。南口作战时,韩任第六军军长,但实际上归其直接掌握的也只有第一师。五原誓师后,第六军以第一师为基础扩为第一师、第十四师、第十五师三个师。北伐时期,韩任第三方面总指挥,仍辖第一师、第十四师、第十五师。整编会议后,缩编为第二十师。第二十师实际上是由以前的第十一师四十三团逐渐扩充而来的,由韩复榘一直掌握着。官兵多系韩的老部下,像副师长孙桐萱,旅长徐桂林、万国桢和我们这些团长,都是从韩当团长时就和韩在一起。

二十师自整编后,即驻防洛阳以西,以南各县,师部住陕州,辖五十八、五十九、六十共三个旅和一个炮兵团。师长李兴中,副师长孙桐萱,五十八旅旅长谢鱼三,五十九旅旅长徐桂林,六十旅旅长万国桢,炮兵团团长李轩德。我是五十九旅第四团团长。

1929年春,豫西一带灾荒甚重,土匪遍地,我团防地张村镇南面的大山中,藏有大股土匪,时出抢劫,我团奉命往剿,匪众多次闻风先逃,找不着踪迹,5月间,因有当地人的密报,才将土匪包围起来,正在激战中,忽接旅部命令,叫停止进剿。在集合队伍中,又接旅部命令,叫速回张村镇。队伍刚到张村镇,又接旅部命令立即到陕州东关集合。因为西北军与山西阎锡山素有嫌隙,陕州以北沿黄河一带早就构有防御工事,我想命令这样急迫,一定是阎锡山有了什么军事行动。所以队伍没有怎样休息即急忙向陕州城赶进。及至陕州东关,看不见有队伍集合,也看不出附近将有战事的样子。旅部派在那里等候我们的一个便衣兵对我说,旅长已经东进,要我们四天赶到洛阳。询问原因,他也不知。这时恰有自东向西撤的孙良诚部二十二师在陕州下车,这就引起了我的许多怀疑:各军奉命西撤,我部为什么单独东进?如果东面战事已起,为什么素称铁军的孙良诚部不留在那里?一时捉摸不定,只好遵令赶路。走到陕州以东18里的会兴镇时,我团团附张廷彦对我说:“刚才听到一位同学说韩主席已经倒戈投蒋,如果属实,我们应该怎么办?”我说:“这只是传说,没有命令,我们还是走着看吧。”到张芳镇时,我将全团官兵召集起来,问大家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发言。看神态大家都已知道,只是不敢乱说而已。我接着说:“我倒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韩主席已经离开了冯总司令,如果这话是真的,冯、韩都是我们多年相从的老长官,我们应该怎么办?是遵照冯总司令的命令向西呢,还是遵照韩主席的命令向东呢?”部队过去都曾在陕甘一带住过,艰苦景况,记忆犹新,加上陕西连年大旱,吃食无着,又看到西上军队都是扛着洋面,困顿异常。这些情况,使大家在思想上都把西去视为畏途。因此片刻沉默之后,大家便说:“冯总司令和韩主席都是我们的老长官,但比较起来,韩是直接的,同时还有旅部的命令,我们遵令东进为是。”我说:“继续东进,必有阻拦,如遇阻拦,是听任缴械呢,还是硬打硬冲?”大家都说:“硬打硬冲。”于是做好战斗准备,继续东进。走到峡石,看见炮兵团停在那里,因为不了解他们持何态度,未理而过,走到观音堂,正在街上休息的时候,孙良诚部第二师戴藩周旅自东而来,大概我们正在停止休息,他们不明去向,未予阻拦。他们刚刚过完,我们立即上路,快到渑池的时候,二十师炮兵团团长李轩德自后赶来。他说,谢鱼三旅长正在渑池南关集合队伍,我们赶快去吧。我知道谢鱼三旅长是新近才调到二十师的,与韩复榘关系不深,料想他可能是不愿叛冯而在渑池拦阻队伍。我心里有了这个数,所以没听李轩德的招呼。恰在这时又迎面碰上了孙良诚部第二师张盛荣旅,并听到发出“立定”的号令。我怀疑将要对我们有所行动,当即命令队伍迅速靠向右边山区。接着听说停在峡石的二十师炮兵团已被孙良诚缴械,遂把队伍拉进山中,意欲经铁门绕道宜阳前往洛阳。从陕州到洛阳这一段,虽然几次和孙良诚部队碰头,却都平安通过未遇阻拦。其原因:一是冯玉祥对韩存有幻想,未下严格命令;二是都是西北军的老人,不忍自相残杀;三是冯玉祥西撤之举不得人心,许多人对韩持有同情心,并希望以此迫冯放弃初议。

在走向洛阳的道路上,听说韩复榘等已离开洛阳,洛阳住着常好仁的民团旅正在截留叛军。我们不敢径趋洛阳,意欲取道自由县(临汝镇)老汝州前往平汉线与石友三联系。谁知刚过洛河便被民团和红枪会围住,各山头鸣枪呐喊。他们虽不敢逼近我们,我们却也无法行进,在那里盘桓终日,直至夜晚才突出重围。自此以后,到处都有民团红枪会拦路,迫击炮、机枪等笨重装备和掉队官兵悉为所掳。至自由县,大队刚过县城,后队便被当地民团拦住。经与交涉,民团的一位艾团长说:“韩复榘是否叛冯我不知道,我是奉命来到这里,如果故意寻衅,只好对打。”后经县长出来圆通,才和平解决。在从自由县到老汝州的路上,遇见许多成连成排的溃兵,其中还有马鸿逵的三连骑兵。从溃兵那里得悉庞炳勋把守在黑石关,东进主力已被击溃。

由于西北军后撤和韩复榘倒戈,豫西情况极为混乱,民团、土匪、红枪会乘机而起,都想拉兵拉枪,抢地盘发横财。我们到达汝州附近时,股匪王太、孙士贵、李老末、杨集连等正盘踞在汝州城东南一带扬言将要攻城,一部且已进入东关。县长和民团团长坚请我们进城帮助防守,我们正是吃住两难,便应邀进城。刚刚进城,据报城北又来了一部分军队。经过探询,原来是二十师五十八旅的陈友贤团长和六十旅的张青秀团长,他们也是在黑石关被庞炳勋部队打溃下来的。我们三个团共有三千多人,内外夹击把汝州城附近的股匪赶走。我们都是一连多天没吃饱睡好了,急需休息,便在老汝州暂时住下。因为四路不通,听不到韩复榘的消息,陈友贤便主张自行整顿队伍,编成一师,陈自封师长,我和张青秀都成了旅长。在那里每日唱戏请客,自乐升平。对于自立番号这件事,我和张青秀原就不很同意,认为叛冯已属不义,离韩更为不仁。今见陈友贤这样搞法,更觉时间久了必无好果。因此,20天后,我俩便商量决定继续前往平汉线。我和陈、张都是四十三团的老人,陈和我都是当年的排长,张青秀则是陈友贤排的班长。张向陈直言不便,由我单独去谈。陈初不愿,我说:“你不走,张青秀是非走不行,队伍一分,在这里必被土匪吃掉。”这样一说,他才同意经禹州上许昌。到了禹州即和韩的总部取得了联系。知道黑石关被截击后,六十旅旅长万国桢和五十九旅团长黄志法是取道黄河北岸,韩复榘本人和五十九旅旅长徐桂林是取道峨岭口,轩辕关、登封、密县,他们早在一月前就已先后到了郑州,并知道我们旅长曾派骑兵到禹州一带接过我们。我们到达平汉线时,韩的总部派车接到和尚桥。我们到郑州时,韩复榘到车站接,见面后连说大家来了好,大家来了好。这时二十师已经整顿就绪,师长是孙桐萱,五十九旅旅长、六十旅旅长仍为徐桂林、万国桢。五十八旅旅长原拟由陈友贤担任,以久等不到改为展书堂。我们稍事休息后,陈友贤被调到总部当了副官长,张青秀仍回六十旅,我则被派到骑兵师。张青秀和我还是任团长。骑兵师师长原为席液池,西北军后撤时,以殿后留在开封,由于韩复榘倒戈,西归之路为之隔断。席以归冯不能,投韩不可,自行引退。韩复榘另委原任骑兵师旅长张德顺充任。继骑兵师之后,韩复榘又成立了一个二十九师。这个二十九师也是西北军的老番号,西北军西撤时驻在南阳以东地区,师长是张允荣,副师长是曹福林。韩复榘叛冯后,曹福林和该师的两个旅长乔立志、李汉章率部投韩,韩仍沿用其旧番号,而以曹福林为师长。曹福林在韩复榘当第六军军长时,是第六军十四师师长。乔立志在韩复榘当第一师师长时,是第一师的旅长。李汉章则是韩复榘当第六军军长时和第一师师长时的老副官长。韩复榘在河南时,除了二十师,二十九师、骑兵三师外,还有一个民团旅和一个炮兵团,总人数有7万左右。民团旅旅长谷良民,炮兵团团长仍为李轩德,武器则是重新调配的。

追随韩复榘投蒋

田文忠

韩复榘叛冯投蒋关系到整个西北军的命运,同时也关系到冯玉祥整个事业。1929年我适在韩的第三路军总指挥部任参议,已追随韩六七载,对韩的叛冯投蒋是亲眼目睹。

1929年5月间,蒋冯决裂,冯即令驻鲁、豫两省部队及所属机关全部撤至潼关以西。我随同参谋长李树春、参谋处长李宗弼行动。由于是自动开拔未有敌情,大家在车上仍然是说说笑笑。车到洛阳站稍停,有人下车到城里吃饭或访友。次日下午车继续西开,抵达陕州后即停住,各处人员均不准下车。韩则前往华阴参加冯所召开的军事会议,归来后即未见其踪影。后来听说,他给二十师官长讲话去了。傍晚,李树春拿来一件电报稿给我看,我匆匆一看,便问:“这是谁拟的稿?”李说:“秘书长张绍堂拟办的。”电报内容大意是:连年战祸,民不聊生,不忍再兵戈相见,主张和平等,署名是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李对我说: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到了夜晚传令开车,往何处开并未宣布。车前进到某一小站,韩命将铁路破坏一段,继续前行抵达洛阳西工,全部人员下车分别住入西工营房,停驻了三天,整编二十师部队,更换了一些异己军官。另外就搜查冯的高级人员留在洛阳未走者,如派兵抓军法处处长徐惟烈等。还有冯留在洛阳的几列给养车,韩因来不及运走即下令焚毁,幸经说情未果。这一系列的行动,说明韩叛冯决心已是坚定不移了。韩即晚召集总指挥部各处人员讲话,发布大政方针。讲话内容与通电大致相同,最后说:“我就这样干了,你们大家有什么意见?不愿跟着我的可以随便。”大家全不吱声。韩一眼看到我便说:“田先生,你怎么样?”我毫不犹疑地说:“一定跟着总指挥走!”他说:“好!好!”接着,韩复榘命令说,现在我们轻装前进,一律不准带行李,立即就上火车。因为前进部队二十师六十旅被庞炳勋部在黑石关截阻,不能通过。当夜,车到偃师站即停止。到翌日8时,黑石关方面战事仍甚激烈,无法前进。同时又接报孙良诚部已到洛阳,势成夹击,情况危急。于是命令各处人员下车徒步向登封前进,并传知每人向军需处领银圆50元(多领亦可)作为路费,三五成群,陆续前往登封。偃师距登封约70华里,沿途均系砂地,行走维艰,有的人向来未走过远路,行军颇感吃力。傍晚到达登封,正在忙着吃饭时,据说冯的骑兵部队已然追来,于是又命令各处人员赶快向禹县集合。沿途夜行军情况较前更为狼狈,有的因行路吃力,且急于逃命,心中惊慌,竟嫌其所带银圆分量过重反成累赘,逐渐丢弃。我和参谋长李树春结伴同行,半途遇韩偕妾乘小汽车从后而至,停车让我和李树春上车同行。我们看他的车很重,可能带着现款,就同声说:我们不累。韩遂驱车而去。天晓到达禹县,方得饱餐一顿。次日上午到许昌车站,登车抵郑州。

韩复榘回到郑州后,各处人员亦陆续归来。石友三部由南阳、邓县一带开到许昌,曹福林率二十九师由驻马店开到郑州,张德顺骑兵师驻在开封一带亦接受韩指挥,共集结有3万余人,全面进行整休,局面暂告安定。时贺耀祖由南京来郑州,韩在中国银行招待所隆重招待。为了表明立场和对外进行宣传,分别派人至河北、山东、平津等处进行联系。派我至武汉,向武汉行营取得联系并做必要宣传。彼时许昌至信阳段铁路已遭破坏不能通车,我在郑州置装后,即赶赴许昌,向路局洽借手摇压道车一部前进,遇路轨破坏处则下车步行,这样到了信阳,又乘车至汉口,当时在汉口的军事机关除武汉行营外还有第二路前敌总指挥部,总指挥刘峙是我保定军校前期同学,挽其向武汉行营主任何应钦先容,约期相见。我即将韩的思想、行动和愿望向何做了具体汇报,还着重说明已集结的实力,何允电蒋请示。何应钦很快接到南京电示,蒋完全接受韩的意愿并允先拨款30万元2。我急将联系成果密电韩并请派经理人员莅汉具领。韩接电即派经理人员乘专车来汉办理具领并接我回豫。

韩到郑州不久即奉到南京国民政府电令,仍任河南省政府主席,于是即迁回开封履新。省府所属各厅长人选多由韩保荐,如原总部参谋长李树春任民政厅厅长,秘书长张绍堂任省府秘书长,军需处处长王向荣任财政厅厅长,军法处处长李无尘任盐务总署署长等;省级税务各局依次派员接收,焦作煤矿和郑州陇海铁路督办统由省府接管。我从武汉归来,韩组织运输司令部,运输司令一席委我充任。从此河南省境内陇海、平汉两路车辆由我掌握支配。(谢润民 整理)

“广寒十友”

吴锡祺

1929年夏天,冯蒋破裂,西北军由山东、河南向西撤退,为了行动保密,都是夜行军。我时任西北军军官学校校长,带着军校学生由洛阳西行。某日清晨,到达豫西陕州。听说第二十师师长李兴中驻在那里,我去看他,想打听一下大局的情况。他说:“韩向方刚从华阴回来,中午他请客,何不一同去看看他。”11点多我们就去了。韩住在铁路旁边蓝段长的一个小房子里,我们一进门见有许多手枪队站列两旁,感到很奇怪。在座的有七八个人,除我和李兴中外,还有兵站总监闻承烈、副监莫润田、兵站总监部参谋长张钺等。吃饭时韩郑重地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现在宣布我的大政方针吧!我已决心不向西去了,西北那么苦,并且连年荒旱,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冯先生还想拉着阎老西儿打老蒋,这些年一直在打仗,打得精疲力竭。我看仗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仗军队和老百姓全受不了。对不起,实甫(李兴中字)兄,我已和二十师的官长们商量好,即日开回洛阳。”我们一听全都愣住了。李兴中首先说:“您有意见可以向冯先生提呀!”韩说:“冯先生这几年的做法,我看全不对头。我在华阴已经和他老先生说过,他的脾气您还不知道,脸一红,眼一瞪,哪容你分说呢?我也没有办法,现在是谁愿意打谁就打,我是不干啦。”李还说了许多道理,大意是:总司令多年来待我们不薄,怎么能离开他呢?他固然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至于蒋介石的为人,阴险狡猾,绝不能长久共事。再则您把二十师带走,叫我怎么交代呢?也请替我想一想呀!韩显出了不耐烦的样子说:“我已命二十师开回洛阳,事已至此,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把脑袋挂在腰里干。”闻承烈也接着说:“我也认为这样办不好。怎么啦?你又犯了老脾气啦,这样不好吧。”韩说:“我已决心这么干了,您看怎么办才好呢?通电里还有您的名字哩(此时通电尚未发出,韩拿这句话来试探他)。”闻一听也愣住了。李又接着和韩争论下去,他二人闹得面红耳赤。我见韩既决心这样干,很难转弯,并深知韩的性情残忍,常常翻脸不认人,此时闹翻了并没有益处。我便说:“先吃饭吧,饭后再慢慢谈。”饭后韩出去了。我问韩的人,据说二十师的队伍今早已出发,知事已无法挽回,也未再谈。看当时情况,我也没法走开了,便对韩说:“我带的军官学校,官长们全是总司令的亲信,留他们在这里也不方便,最好让他们继续西开。”韩表示同意,我马上给副校长张知行写了个条子交韩派人送去,内容是:“军校今晚继续西行,因韩主席留我有事,随后再走,请把我的行李送来。”原打算借此透露一点消息出去,但张来时被阻于门外,未起作用。韩扣住李兴中,是为了要拉他的队伍。闻承烈那时正在灵宝召开兵站会议,韩由华阴回来,碰见了他,当晚以电话坚邀他来陕州一谈,第二天闻就来了。因为韩打算把运集到陕州的军粮统统运走,以断西北军的军粮。同时他与闻的私交很厚,也想拉他一同干,所以把他邀来,后见闻不赞成,当下也未勉强。至于莫润田、张钺,与韩已有默契。我则是自己撞上门去的。

当日下午两点多,韩请我们一同上了火车,向东开行,走在中途,火车忽然停住,我们不知怎么回事,心情有些紧张,还以为韩在那里要处决我们呢。韩起来说:“扒毁铁路再走。”韩下车约半小时才继续上车开行,我们虚惊一场。随后到了一个小站,站上停着一列车,一问是河南省政府的专车,由民政厅厅长邓哲熙带着一批省政府的人员,还有财政厅厅长傅正舜、高等法院院长张吉墉、公安局局长李炘、总部军法处处长徐惟烈以及梁式堂、余心清、查良钊等。他们下车与韩见面,韩说:“过不去啦,铁路断啦。”邓问:“怎么回事呀?”韩说:“我看西北几省连年闹饥荒,军民都没有吃的,况且这几年打仗打得民穷财尽,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在这里一横,谁也过不去。”邓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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