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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30 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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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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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是我的天堂

姐姐,你是我的天堂试读:

简介

母亲来电话,说姐姐病了。我一听就急了,印象中姐姐是铁打一样的人,怎么会生病呢?母亲说:“你姐姐肝上长了个东西,恐怕不好,你想办法凑点儿钱吧。”

妻在旁边说:“咱可刚买的房子,北京的房子这么贵,贷款不知何年何月能还清……”我打断她:“你别说了,就是砸锅卖铁我也得给姐姐治病。”

坐上了火车,脑海里不停浮现姐姐的形象。

姐姐虽只大我3岁,却从小处处迁就我。父母的偏心让我在父亲出车祸以后,理所当然地继续读书,而16岁的姐姐辍了学,去远方打工。

姐姐一走就是4年,从没回过家,因为舍不得花来回的路费。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父亲吃的药越来越贵,一家人的担子全压在这个16岁女孩子的身上。

每次去邮局领包裹和汇款单,我的心里充满了忧伤,暗自发誓以后要好好报答姐姐。转眼,我考上了大学。我要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远方的姐姐。那个暑假,我第一次出远门,去看姐姐。

第一章

心蓝

火车低声的喘息着向北爬行,午后的阳光耀眼的撒在大地上,让万物都变的刺眼起来。火车上一个女孩眯着眼,凝神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事隔四年,她又来了。就像是一见钟情,让她对那个叫滨海的城市魂牵梦萦了四年。

她心情有点儿幽怨。临走时母亲的不舍还在眼前晃动。她还是执意走了,走的义无返顾,很豪壮,可是心底却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一丝不安和歉意。

算了,不去想这些,她总算要完成自己的愿望了。很快,她的兴奋又压过了那浅浅的不安,憧憬起来。

李薇凝记得初次见到大海,是在她十七岁的那个夏天。凭栏望海,世界突然变大了许多,长长的海岸线将宽广的海面送至她的眼前。视野所及都是纯净的蓝色,海是湛蓝湛蓝的,感觉能够看见几百米下的深度;天空晴朗,云薄薄的,被风吹散落开来,雪白飘渺,衬的天空显现出一种清澈透明的蓝色。空气干净的很,甚至都不忍心去呼吸。李薇凝站在海风拂面中,彻底的陶醉掉了。

记忆里,被刻上了那种清澈的颜色。为追寻那个美丽的记忆,她大学毕业后,便迫不及待的从温暖的南方迁居到了这个叫做滨海的北方城市。

守望大海,是薇凝的心愿。她想找一个住处,能够在时时面朝大海,整理心情。而这座城市的黄金地带就是海边,海边的房价都很高,不是薇凝所能担负得起的。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的房屋中介,她终于租下了一个临海的德式别墅的一间屋子,和其他邻居成为了住在别墅里的平民。别墅虽然内部很旧了,但是优越的地理位置,紧靠大海,还是很让她欣喜不已。每天她早上,她都可以在上班的时候,从海边经过,呼吸带着晨雾的海风,在一片迷蒙的世界里匆匆上路。

这是一座宁静的城市,有山有海,薇凝人在陆地,却有种漂浮的海上的感觉,无依无靠。只有那片蓝色的海洋,才能给她带来些许慰藉,和继续呆下去的勇气。海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爱着那种博大,海就象一种精神,渗透进了她灵魂。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渐渐的认识了一些人,有的陌生,有的相熟。算做朋友的就只有个一个孙萌。两人都是来自异乡的女孩,年龄相仿,话也投机,孤单的时候便时常凑到一起做伴。

周日晚上,孙萌逛完街,惯例叫薇凝跟她和纪田去吃饭。纪田是孙萌的男朋友。这天在饭桌上,一股冷冷清清的感觉,菜在冒着热气,而孙萌和纪田相互间却是冷冰冰的谁都不理谁。李薇凝奇怪的看着对面的这对小情人儿。平时一贯亲亲热热的他们,甜的腻人,今天却严重反常,一个个的都沉默不语,让薇凝琢磨不透。三个人默默无闻的吃着饭,终于薇凝忍不住,说起些事情,想调节一下气氛。却看到两个人几近无奈的强挤出的笑容,便觉得郁闷起来。只好闭了嘴,埋头大吃。

纪田不停的吸着烟,孙萌一直低着头,要么拿着筷子蜻蜓点水的夹点什么,要么就拿着牙签一个个的挑海螺肉吃。晚餐在悄无声息中结束了。或许是恋人吵架吧,不便搀和,过几天就好了。薇凝是这么想的,也就想索性不去打听什么了。

可是心里不想管,却又还是受到了影响。原本周末可以休息,心情挺舒畅,却受了感染,变的有些烦乱起来。其实也不算做心烦,只是有些情绪低落。夜晚的海边雾和风都起来了,空气湿度极大。柏油路湿的好像刚被水洗过,又黑有亮。雾气变成了一颗颗小水珠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着,急速而细微,灯光下颗颗闪亮。她从温暖的饭店里出来,脸还红红的,冷冷湿湿的空气一吹,人倒清醒了许多。海和天空都变成了最深沉的蓝色。交接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走着走着,茫茫雾色中传来一浪接一浪的涛声,世界是寂静的,除了涛声,就只剩下了薇凝喘气和脚步的声音和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

薇凝在夜路中轻声的自言自语,声音仿佛被扩大了许多倍,飘散开来,她见周围无人,深深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股浊气,在夜空中回荡。

海是深邃的,人望着深不可测的海,也变的深沉了起来。虽然随着那口长叹,已经舒畅了许多,可是心却变沉重,兴奋不起来了。

散着步,回到了家,薇凝换下衣服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浓浓的附着在衣服上。她皱了皱眉头,又想起了这是纪田抽烟熏的。一顿饭工夫,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吸烟。她捧着衣服又放到鼻子上嗅了嗅,感觉以前和纪田吃饭时,烟味好像并没有这么浓。她甩手将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转身收拾停当,将自己整个儿陷进了沙发里。

薇凝打开了电视,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了几分声响,紧张不安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她拿着遥控,一个台一个台的搜索着,心全然不在这上面。她翻了一遍,就随便按了一下,停在一个播庸俗的电视剧的台上,一对痴情男女的故事。看着那半截儿的电视剧,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只是觉得那结果,却比他们好多了。

记忆里,那是一片空寂的海滩,风儿将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潮湿空气吹向每个角落,海和天空明亮的蓝着,沙子软软的在脚下被轻轻的碾动着,天与海之间,是风的声音和海的波涛。她就在这片空寂的海边闲逛,游走间,看到地上有人垒了一个小沙丘,很别致的样子,就坐到沙滩上,抓起沙子,抬起手,望着它从指缝间流落,随着风吹过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弯的抛物线。她一遍遍机械的将它们再抓起,再缓缓流下,仿佛意识已经消失了般,只是翻来覆去的同一个动作,一个没有意义的动作。远远的,是船的影子,海面上阳光洒落的光辉闪动着,波涛起伏,时已初秋,海里却偶尔的还能露出几个人头,逍遥的游着。

在沙子里乱抓了一会,她摸到了一副游泳眼镜,眼镜埋在沙滩里,表面沾满了沙子,却没有半点损坏,看来,并不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她拿着眼镜,四处张望着,却一个人都没有。她看着这副眼镜,扯来扯去,把玩着,把沙子放到镜片上,倒出来;又放进去,再倒掉。在沙子与眼镜之间,她觉得自己无聊至极,便想把眼镜仍旧埋进沙里,离开这里。

猛然抬头,却发现一个肤色淡红,穿着泳裤的男子从水里钻了出来,径直向她走来。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直到男子走到了她身边。

薇凝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平滑的肌肉在夕阳下闪着光芒。他背太阳而立,薇凝看不到他的面容,时已渐日落,可是向阳光射来的方向看去,还是有些刺眼,薇凝拿着眼镜把手向上一举,眯着眼,对他说:“这个是你的吗?”

男子略略笑着说,“对,是我的。”边说边接过了眼镜。转身向海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对薇凝说道,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了水边,俯身将眼镜放在水里冲去了沙子。然后又跑了回来。

这时薇凝已经站了起来,看清了他的脸。“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眼镜的?”他用力甩着眼镜上的水,微笑着问薇凝。“我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小沙丘,就坐在这里玩儿,发现沙子里埋了你的眼镜。”薇凝说。

眼前的这个男子有着轮廓清晰的微红脸庞,沉着的眼睛以及挂着水珠的短发,而他站在距她半米的地方,背对夕阳,身后是明蓝色的海天,颇为温和的笑着。时间静止在了那一刻,记忆里响彻着潮涨潮落的声音。

这个男子就是纪田。半裸着淡红的身躯在一抹明蓝中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这一幕曾经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了许多次,每一次的上演,都加重着那次偶遇的浪漫色彩;每一次的上演,都不容漏过一丝细节,从海的颜色到心情、到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她把这些,当作珍宝般,时常拿出来欣赏一番,一点一点细细的想,梳理着思路,不舍放弃一丝一毫的细节。她把自己彻底的沉浸其中,整个儿人慢慢的溶化掉,在回忆的世界里忘形。

这些,再记忆里上演了许多次以后,已经象烙印深深的打在了薇凝的心中,却又仿佛象是脑海中虚幻出来的故事般,分辨不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想多了,甚至都快要感觉神志不清了。

孙萌是一个有着奇怪兴趣的女孩儿。她喜欢逛街,喜欢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可是她却并不象其他人那样有想将其居为己有的欲望。

几乎每个晴朗的周日,她都会拖着男朋友去商场闲逛。跟大多数男人一样,纪田并不喜欢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溜达。遇到需要的东西,就去买来即可,无目的闲逛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浪费时间,更象是在热锅上的煎熬。

孙萌游逛在商场的高档服饰区域,几千块的衣服虽不是她能消费的起的,可是却也鲜见自己看得上眼的。偶尔出现一两件眼前一亮的衣服,再看价钱,心里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暗暗的想,自己的眼光真不错,看似简洁的样式却比其他的都还要贵上许多。买是买不起了,表面故做镇定状,再翻弄一番,仿佛是想研究一下衣服的款式似的,而实际上她也压根不懂服装设计,就是瞎看。看多了,倒也不需要理论,就能看出些感觉。

纪田跟她在这样的地方转悠的时候,心里不知是种啥滋味。女朋友喜欢的,似乎是到了该掏钱的时候了,可是这价格也确实无福消受。实在是搞不懂孙萌什么心理,拖着他跑到这里逛来逛去什么意思。

而实际上,孙萌却在那些流光溢彩的一个个专柜中忘却了纪田的存在。她的眼珠随着走动,在一件件的衣服上不停的转来转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在了衣服上。她只是喜欢看,精美的服装在她眼里,都象是艺术品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纪田在她的身边,她知道,她觉得是种温暖。她怕孤单单的瞎逛,她总是拖着他,她觉得跟她在一起会给她壮胆。

孙萌曾经一个人逛的时候,会觉得沮丧,却又挡不住美丽的诱惑,独自逛着,脑海中,一个人边走边看,边胡思乱想着。她略略有些期待会碰上象电视上那样的一幕,售货小姐刻薄的奚落她,而她却又很有骨气,自尊很强……

孙萌想了许多,在受到奚落的时候,她会保持高姿态。虽然她钱包里的钱是不够她付任何一件衣服的,但是她将会是一张傲然的表情,不屑的望着对方,然后说上点什么,最后走掉。她决计是不会一时意气用事,受激将而买下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的。可是也许是现在的服务太好了吧,商场的售货小姐们都是站的远远的,只有在抬头四处张望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你眼前。

不知道会是感觉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孙萌从来没遇到过打击。她始终钟爱着游荡于高档服饰中,眼神直直的看来看去。可是当她有了男朋友的时候,她就每次都会约纪田跟她一起。有人陪的感觉幸福了许多,也不那么敏感的害怕自尊心会受到伤害了。

孙萌丝毫不想买那些衣服。过惯了穷日子,她从来不敢动奢侈一把的想法,那些衣服之所以喜欢看,就是因为它们好看。它们穿在模特身上、挂在衣架上好看。而穿到了她的身上,便未必是道风景了。即使咬牙买下来,也只是一种浪费。她对纪田说过一些她的想法。可是纪田却总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第二章

冷战

冬季的这个周日傍晚,天灰蒙蒙的,云压的很低,这条靠海的商业街上人虽然很多,却是一派萧条,空气里带着沉闷的味道。纪田逛的实在乏味心里烦闷,就呆在了商场的门口吸烟。

烟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纪田有些飘然。看到孙萌的从商场走出,也无动于衷。

孙萌原本兴奋的眼睛变的无神,“怎么又吸烟。”“想吸。”“你怎么不陪我了。”孙萌皱起了眉头。“实在没意思。你说你怎么就老爱逛那些高档地方?”纪田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了火。“好看呗。”“你不买看啥,无聊。”“滑溜眼珠也挺好。”

纪田哼了一下。“走啊。”孙萌说。“我不去了,在这等你,一个人逛吧。”“快走吧,一个人呆着干嘛。”“看看也长见识嘛”“没兴趣。”“快走快走。”“你别老拖我。”“你一个人去行了。我再也不想陪你瞎看了。”“你说什么呐。”孙萌一下子火了。“什么叫瞎看?”“就是瞎看,你说不买你看什么呀。”“你太过分了。”“我过分?你才过分呢。我忍了很久了。每次陪你出来,你总拿那些高价货来刺激我,谁知道你什么心态!”“你……”孙萌一下子觉得很委屈,索性也不解释了。

纪田一时口快,说完了觉得有些伤人。可是有不屑于道歉,干脆也闭口站着了。

孙萌掉头走掉,纪田一路跟着。

有点儿象冷战,没有大规模战争。可两人走在一起,却装出了一副互不相识的样子。

孙萌一路闷气,在路上给薇凝打了电话约她聚餐,便径直去了饭店,纪田一声不吭的跟着她。两人冷冷的坐在饭店的同一张桌上,东张西望,谁都不理谁,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薇凝周一早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昨晚半睡半醒中回忆了一些事情,思维被搅的有些混乱。

薇凝的住的是一幢临海的别墅里,起初,看好的是这里的幽雅宁静的街道和毗邻大海的地段。能临海而居是件美事,可对这里的住户而言,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这幢别墅,虽说临海,其实还不如住在普通的居民楼里舒服。海上时常起夜雾,潮湿极了,皮肤时会被弄的粘粘的,很不舒服。而那幢别墅,则是殖民时代,德国人建造的。这幢楼有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和花岗岩外墙,掩映在松柏之间。楼从外观看起来很是漂亮,那是因为政府时常在旅游旺季对外表进行整修。

而实际上,楼内却早因为年岁久远而不适宜居住了。可是却没有办法。木制的门窗越来越腐旧,早已不适用了,邻居家有人曾经想将其换成白色塑钢窗,却以不能破坏历史建筑的原貌为由而被阻止。只好每天忍受着透进来的潮湿空气。地板是也是木头的,近百年下来,也不堪重荷。走上去,吱吱呀呀的,就仿佛屋里有老鼠出没。夜晚则更不用提,半夜楼内不论谁家有人起床走起路来,虽然早已养成了在梦中也小心翼翼走路的良好公德,却还是会发出了近乎惊悚的声音,如梦魇般困扰人们。薇凝在这里住了些时候,虽然渐渐习惯了这种声音,可以充耳不闻,继续睡觉。可是那夜,却感觉声音象放大了无限倍似的,伴着海涛,声声入耳,邪门儿般,一遍遍的反复上演着。她有些恨恨的烦躁起来。

回忆搅得她睡不着觉,而睡不着,又只能继续去胡思乱想点什么。

又不知不觉的想起她跟纪田后来的事情。

认识了纪田以后,他们日渐相熟,渐渐滑向了暧昧。或许是种心理暗示,对于那海边的邂逅,薇凝在心底赋予了它浪漫的色彩。认为那带着冥冥中的缘分,暗藏玄机,感情上对他产生倾斜。两个人都彼此不表明心迹,只是经常的在一起。周围一直也都没有调侃他们的人,便多了许多自在。更在似捉迷藏的游戏里,你不说我不说,象抱着琵琶半遮面,反而多了几分神秘,让薇凝有些向往。在她心中,似乎感觉到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更有含蓄之美,带着一点温馨的回味,需要细细品尝。

而薇凝到底是不是爱纪田,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了这个,当时她也时常思索过。纪田今年二十五岁,头发短短的贴在头顶,长着一张娃娃脸,整天在公司间跑来跑去做联络员。他倒是有一种值得信任的气质和亲和力,在朋友间很受欢迎。和她也挺合得来……薇凝是个很理性的人,什么事情都会想一大堆。时常觉得自己活的太累,可是又忍不住会去想点儿什么。上一段爱情在大学毕业时无疾而终使她伤感了好一阵子,也隐隐有些后悔。她不愿意再随随便便的开始一段感情了。

浑浑噩噩的爬起床,因为前夜的半睡眠状态,薇凝第二天就只有在迷迷糊糊中工作了。

她每天所做的就是接电话,做回访。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在没电话的时候,上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然后又时常会被铃声惊醒。心在喉咙里突突的跳着,又不得不用一副甜美的嗓音来应付着。

薇凝半睡半醒的熬了一上午,反而越睡越想睡。接近中午的时候,又被铃声吵了起来,她已经无心再对付下去了。“喂,您好,这里是华海公司客服部。”薇凝有气无力的接答着。“喂,是我。孙萌。”电话里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哦,是你呀。干嘛?”“昨天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中午有空吗?”

薇凝中午很想睡觉,却感觉孙萌话语中的恳求。就答应了。“好。11点半在公司楼下见。”“恩,过会儿见。”

薇凝被电话惊了一下,又聊了一会,睡意渐渐褪去。

孙萌和纪田……唉——,薇凝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孙萌,她不知道会跟纪田如何发展下去了。“昨天我们吵架了。”“其实也不算是真吵。”“闹了点别扭。”“咳,我也不知道了。我想起他说的那话,就特来气,烦死了。再也不想见他了。”

孙萌说着说着,眼泪快要流下来了。薇凝吃着饭,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不提这个,顺其自然吧。走到这步,有没有缘分,看造化了。”“呵呵,昨天不好意思冷脸对你啊。”孙萌又换做一副笑颜,说道。“没事,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李薇凝笑了笑。心头又涌起一丝凉意。她算不算是逃掉的,心里忽然产生种异样的感觉,却又形容不出来。

当时,孙萌认识纪田是因为李薇凝的缘故。三个人每周日都会去聚聚餐。再随便聊点什么。薇凝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纪田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孙萌也会喜欢上纪田。

直到她来询问的时候,她才明白她的心意。“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好朋友。”“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不是,真的。”“恩……既然不是,那我可要追他了。”孙萌说到这里,脸微微红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常态。“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还吓我一跳,以为有人要逼供了呢。”“我跟他真没什么,你去追吧。要不我帮你说说?”“呵呵,真的不是?那我可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跟他谈恋爱,那我可就没戏了。”“不过男女之间哪里有纯友谊啊?”“肯定不是你暗恋他,就是他暗恋你。”孙萌皱着眉头笑着说。

而此时孙萌的心里却是掩不住的高兴,嘴咧着,在薇凝家里乐呵呵的跑来跑去。地板嘎吱嘎吱的响着,象在庆祝孙萌的快乐似的。

薇凝没想到孙萌会如此的快乐,爱情带给她的,比她从纪田那里所得到的要多的多,也单纯的多。

既然已经承认没什么了,就该退出了。

她一向如此。

爱情和友情,选择其一,仿佛是个古老而又折磨人的话题。可是在她这里,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选择友情。

友情是她很看重的。虽然她已经很久不曾品尝真正友情的滋味了。

在这个飘零的城市里,有她最挚爱大海。可是她却是孤独的,多年来,她已经有了一种冷眼看世界的习惯。

第三章

看,并思考。

她会对人笑脸相迎。却又事后会对这样的做法感觉倦怠,荒唐。她友善的对待周围的人,却又不愿意被任何人打破生活的节奏。

孙萌不算是患难朋友,可是她不愿意为一个男人而失去朋友。男人很多,朋友却很少。反正她跟纪田又没有正式开始,即使弃了孙萌去爱纪田又能如何,前面的路很长,爱的刻骨铭心也常会有分离的时候。薇凝是个没有勇气让生活有大起大落的人,她宁可保持现状,生活在平静中,也不愿意因为无法预料的是事情而打破自己的宁静。

她交朋友,但是很少有人可以进入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很难容得进别的人。仿佛是两个相离的圆,没有交集,一个圈子跟另一个圈子很少搭界。

孙萌和纪田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里有些苦涩。却没有半点怨言和不甘。孙萌敢于走出自己的一步,值得羡慕的。她是主动放弃了和纪田在一起的机会,虽然她心里始终觉得纪田是喜欢过她的。有偶尔会想起她跟纪田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些,她都漠然了,只是孤独涌上心头的时候,她会感到自己过的有些苦。

下了班她顶着寒风往回走。路上行人匆匆赶路,天冷了许多,风也刮了起来,冷而潮湿。路过海边,一路扭头沿海岸线边走边看。海面随风波浪翻滚,呈现着深蓝色。海面上空无一物,天色未暗,却没了太阳的身影。

海的颜色每天都会不同的,薇凝的心情也不会每天都是快活的。

楼上对面的住户不知怎么搬走了,象败军撤退似的,留下了一堆杂物堆在走廊里。

薇凝住的这座房子,内部是上下两层,楼下的宽大客厅被圈起,住上了人家,只留一条过道给上下楼的人用。每层有四间卧室,她就住在二层的其中一间,大约三十多平方,每间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一个人住倒也够用。四间屋子,两两相对,有一家人住了两间,她和对门的各住一间。厨房在一楼,她很少做饭,也就不太去那里。

对门的搬走,她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只是走道里的杂务越堆越多,有碍行走。

晚上的时候,门外热闹了起来,听见许多人在进进出出。

过了一会,有人前来敲门。“李小姐,你好!”打开门,房东满脸堆笑的对她说道。

薇凝不知深浅,因为房东从来没对她如此热情过,她谨慎的浅笑了一下,问道:“董先生,有什么事吗?”“噢,我们家老太太从国外回来了,非要在这里住。一家子人坳不过她,就只好让她过来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虽然还好,但是我们做小辈的也放心不下啊。我们平时都忙,没空过来,可她又烦保姆太烦人,不愿意我们替她找人来照顾。八十多岁的人了,哎,万一有什么事,还麻烦你多照应点儿……”“恩,好。我会的。”薇凝伸了伸脖子,看到对面的门敞开着,四五个人围着一个身穿棕色大花毛衣,皮肤白净的老太太,坐在一床上,似乎跟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

薇凝只当房东说的是客套话而已,也没在意,关了门,懒懒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醒了,才发现已经9点多钟,爬了起来,想起没吃晚饭,感觉有些饿了,就穿上了衣服,出去买点东西吃。打开门,正巧碰见对门的客人在罗哩罗嗦的告辞离去。她让开了路,让他们先下,自己跟在后面,下了楼,径直左转,瞟见他们过了马路,马路边上停了三四辆高级轿车。薇凝想,这老太太的来头看来不小。

她走在街道上,雾气飘渺,车的灯光和路灯在雾中发射出一条条的光路,世界仿佛有了一种迷离的虚幻,制造出了一个光与影的神秘,象国画中的渲染,浓浓浅浅中带着光晕。

在薇凝住的望海路的尽头,有个高高的塔尖式的建筑矗立在一座山丘之上,尖顶上竖着一个十字架。还有个大钟表,时准时停的在尖塔的最高处接受人们的注视。薇凝曾经好奇之余去过那里,是一座天主教堂,教堂有着花花绿绿绘着图案的的窗户玻璃,肃穆凝重。教堂前有一尊圣母玛利亚的白石雕像,栩栩动人,一副播撒友爱于人间的温柔神圣的表情。

滨海有许多古朴典雅的建筑,德式、日式、西班牙式、丹麦式、俄式……都曾经是这个城市的耻辱。时代变迁,过去的耻辱已洗之时,这些都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道风景。

这些房子,有的成了名人故居,有的成了商场、饭店,至于那些大门紧闭,林深幽静处的房屋,在沧桑中,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洋房是这个城市的近代写照。

可是很少有谁再会去翻起那些陈年旧帐,一团和和气气繁荣富强的将这些殖民遗留当作了城市的资源。

薇凝走进对门的时候,看到屋里的布置,呆住了。老太太闲适的座在一张新潮的高背老板椅上,直请她快坐。

薇凝坐到了一张红木沙发上。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突然“咦”的叫了一声。

她看到了一座壁炉!这间房子有壁炉其实也不希奇。可是薇凝却从来没想过这些,不经意的,就流露了出来。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笑咪咪的看着她。薇凝却被房子里的摆设吸引了,打量着每件不同寻常的摆设。

壁炉上方有一个青铜的耶稣受难像,右边摆了一个青瓷花瓶,盛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花。地板被整修一新,暗红色地板散发着雅致华贵的气息。地板上面铺了一张带着大海和海鸥图案、边缘棕色的羊毛地毯。

床是普普通通的中式木床,刻着些复杂的花纹。一面带大镜子的立柜摆在房间一角,毫不引人注意。

房间摆设很有些复古。薇凝没来得及多想,老太太就说话了。“原本想按当年的样子把屋子恢复一下的,结果当年的好多东西已经找不到了。只弄成了这样的不伦不类。”老太太笑着说。“这个屋子原来有壁炉啊?”薇凝指指右边的壁炉,说道。“是啊,每个屋子都有,只不过好像听说都在文革的时候被砸了。这个是我来之前他们垒的吧。”“可惜可惜。”薇凝感叹道。

对于那场政治风暴,不仅仅是社会的浩劫,更失去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薇凝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知道对人性的伤害,但是她单纯的惋惜对物质的毁坏。“听说当年,教堂里有座全国少有的大型管风琴,也在文革的时候被造反学生给砸了。”“啊——”老太太茫然了。“唉,砸了也是正常的,这么多年了。我都成了老古董了。”

老太太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前后摇晃着,把它当作了太师椅一般,而实际上,椅子只能转圈,却不会前后摇晃。“1931年,我十八岁。在圣·保罗女子高中读书,那是间教会中学。德国入侵的时候建的,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年德国战败,在滨海的德国人全都撤退了。但是教会中学却保留了下来。许多西方的神职人员,都远渡重洋,来这里传播福音。”“我在那所学校里读书,受西方思想影响,也开始信基督教。”“望海路头上有座天主教堂,那架管风琴就是在那里。我还记得。声音很悠扬。弹琴的是位英国神父。”“每到做弥撒的时候,我就跑去了。听他弹琴。”

薇凝听着新鲜,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一个戴银色细框眼镜、穿着黑色中长皮衣的年轻男子。薇凝见与他不认识,有些拘束,打了个招呼,就跟老太太告辞了。

对门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来找薇凝,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麻烦她整天照顾苏老太太。薇凝厌倦这种客套,又不好多说什么,就笑笑,把门关了。

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很酷,关了门名片拿在手里,扫了一眼,上面只有程青山这个名字和一串儿电话号码。

她很少跟这个城市的人打交道。她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个城市的海,却与这个城市的居民没有什么私交。甚至有些故意的排斥。她象海上的航船,可以与别的船隔海相望,却没有连接在一起。

薇凝来到滨海已经跨越了四季,看到了四季的海。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的颜色和性格。春季是轻快跳跃的;夏季是活泼热情的;秋季是温和宁静的;冬季是稳重神秘的。在她的眼里,海的样子在每天每时都是不同的。她想象某一滴海水,会随着大海的循环流动,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看尽人世兴欢,她相形之下实在是渺小浅薄的可怜了。

某一片海域,不断的有新的水涌进,有旧的水涌出,像起起落落的人生,像生生死死的的交替,那也是世界的新陈代谢,很快的,这片海就变成全新的另一片海了。世界亦是如此,历史的进程中,能有多少真正能够留住的的东西。

海有自己的语言。每个人都不尽能读懂它。

薇凝爱海,从海里,她可以读到自己的心情。她可以把自己的烦恼统统抛进海中,大海将她的哀愁带向远方。她可以从海的形态中,了解这个世界,参悟一些哲理。

孙萌和纪田很快又好成了一团。薇凝与他们还是打成一片。可是却在热闹中,她内心却终究是孤独着的。每次分别的时候,望着两个亲热的身影离去的时候,她独自站的街头,寂寞发疯似的在长,绚烂的城市也失去了光彩。

薇凝的海,汩汩的低诉着。海浪的声音响彻心底,泪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剩大脑一片木然。

薇凝累了。

一个阴冷的周六下午,薇凝坐在电暖气边烤着火,看小说。房间里很冷,薇凝想起了这个屋子里的壁炉。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看不出应该是哪个位置是原先有壁炉的地方。“咚咚咚”,缓慢的敲门声。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

薇凝赶紧扶她在沙发上坐了,然后拿出茶壶给她沏上了茶。“外面下雪了。”

薇凝走到窗前一看,稀稀疏疏的有大片的雪花落下。“我离开滨海的那年,也下着雪。”“对了,您是从哪里来的?”“英国。”“那些都您孙子吧?”“不是,我是房主爷爷的朋友。”“噢。”“我一个人回来的,想随便的看看。”“可惜物非人也非。”“我以前就在这里住过。前一阵,多方联系,照顾华侨,才让他们帮我收拾了这么个房间。”“主要是看在我已过世的先生的面子上。”“我先生姓苏,我姓杨。他是在英华人圈内爱国志士,对国家也算是做了点慈善事业。”“其实许多年来,都想回来看看的。直捱到董先生和他太太都过世了,我才回来的。”“董先生就是您的故人?”“对。”“怪不得房东他们都不常来看您,原来只是朋友。”“是啊。那天,送我来的也没什么董家的人了,都是政府的人,什么外事办,统战部,园林局,还有档案馆的。”“董家的人也不可能对我有多热情的。”

薇凝听的诧异,房间里很冷,她起身给老太太拿了一条毛毯盖在腿上。“这些陈年旧事,也快要被我们的一个个离去带入棺材了。”“你还记得我说的那架在望海路天主教堂的管风琴吗?”“恩,记得。”薇凝说道。

她想起了那时,她还年轻。

十八岁的她,在读高中二年级,信仰基督教。她每周会去基督教堂做礼拜。也时常偷偷跑去离家不远的天主教堂听悠扬的弥撒。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只勉强可以够她读书而已。母亲生了八个孩子。她是老三。上面的两个哥哥都已结婚,母亲忙着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妹,父亲做点小买卖,拼命的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几乎没人注意她的存在。

她乐得逍遥,整天穿着学生装,在大街上闲逛。听到哪里有好玩的就跑去凑凑热闹。

她在那所教会中学读书,深受西方思想的影响。她喜欢听西洋乐曲。她喜欢看油画。喜欢读西洋小说,也喜欢书中描写的那样的男子:高大的身材,略深的肤色,一头淡棕色微卷的头发,长长的睫毛,清澈的蓝眼睛。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麦斯神父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闪着淡黄色的光。麦神父的表情庄重温和,带着博爱的精神力量,全神贯注的接受神的指引。

她被那场景迷住了,她贪婪的听着指尖流淌着的乐曲。麦斯神父不是神,却象神的化身,带着圣洁的光芒,她爱上了他,纯而又纯的感情。

她很调皮,整天来神父这里玩。神父也只有27岁,对所有的人的都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她直接对神父说了她爱他。以为她小,讲了许多关于博爱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一味的坚持认为自己爱他。

她也知道,她爱神父,是种痛苦。神父不会爱她,神父把自己献给了伟大的神灵。痛苦也要爱,越爱越痛苦,越痛苦越要爱下去。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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