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索亚历险记(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1 07: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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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克·吐温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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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索亚历险记

汤姆·索亚历险记试读:

译者序

童年,回想起来,总是充满着快乐的调调。每天都有问不完的“为什么”;每天都会因调皮被家长和老师唠叨;每天都不会按时回家,拐着弯儿,去了别的地儿,直到家人左找右找喊回家吃饭……几乎每天都在哭、都在笑,每天上课等待着下课,上学等待着放学,等待着去玩怎么也玩不厌的游戏。

马克·吐温,这个以机智、幽默、诙谐的写作手法而著称于世的大文豪,就以轻松愉快的笔调,描写了这样一个发生在汤姆·索亚和一群小伙伴儿身上的有趣故事。

故事中的人物形象皆出自作者生活中的原型,即使现在,读者们也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调皮搞怪但善良勇敢的汤姆·索亚,没有受过正式教育但自由快乐过活的哈克贝利·费恩,在家长面前时常打小报告的乖乖儿希恩,还有那个为汤姆操碎心的波莉姨妈,等等。《汤姆·索亚历险记》整个故事画面鲜活而生动,让人仿佛置身于十八、十九世纪的北美洲——站在密西西比河沿岸,看着几个小孩儿划着船,计划着要干一番大事业。

本书是作者关于儿童文学的巅峰之作,不仅备受中小学生喜欢,许多成年人也对此故事津津乐道,就像作者序里所说:“自己原初的心愿也想让成年人能够回忆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想想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做什么,说什么,或者,干出什么有趣的事儿来。”

译者在翻译本书稿时,基本保留了马克·吐温诙谐幽默、简单易懂的语言风格,未遇到太大的语言障碍。为了使译作与作者的时代背景、文化背景相符,译者参阅了《汤姆·索亚历险记》的姐妹篇《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对文中具体日期、地点、风俗等做了仔细考证。在整个翻译过程中,译者常被作者的描写带入到故事中。忆起儿时,自己从不曾像汤姆·索亚这样随意过,或许只是故事中的乖乖儿希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译者希望自己可以做一回汤姆·索亚。译者序

这本书中的冒险经历确有其事,有些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还有些是其他伙伴儿亲身经历的。汤姆·索亚与哈克贝利·费恩的人物形象都是出自生活原型,我把童年时玩得好的三个男孩儿的性格,综合在了一起,塑造了他们的形象。

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关于古老迷信的传说,在美国中西部的儿童与奴隶间甚为流行。

我写这本书主要想增加孩子们闲暇时的乐趣,但我希望那些已经告别孩提时代、长大成人的大龄小孩们也来读读这本书,因为,我原初的心愿也想让成年人能够回忆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想想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做什么、说什么,或者,会干出什么有趣的事儿来。马克·吐温一八七六年于哈特福德

第一章 我们的汤姆

第一节 夏日逃课

“汤姆!”

没人应答。“汤姆!”

仍无人应答。“汤姆,出来!”

屋子里仍无人回应。

波莉姨妈拉低眼镜片,翻着眼睛,朝屋子的上方望了望,随后,又把镜片往上推了推,从镜片底下张望着。其实波莉姨妈视力特好,从来就没有透过眼镜片去寻找像小孩子那样小不点儿的东西。她戴这个眼镜纯粹是为了装饰,这副眼镜是她引以为耀的宝贝。波莉姨妈茫然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大嗓门地喊道:“汤姆,如果让我抓住你,你就——”

突然间,没有了声音,因为波莉姨妈正费劲地弯着肥胖的腰往床下猛捣,每捣一下,需要换口气。突然,一只猫大叫着从床底跑了出来。波莉姨妈被吓了一大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令人吃惊的孩子!”

波莉姨妈走到门口,当门站着,朝那种满番茄与吉普逊草的园子里望去,想找到汤姆,可还是没找到。于是她亮开嗓子朝远方高喊道:“汤姆——汤姆——”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她迅速地转身,一把扯住了一个孩子的衣角,这下,那孩子想跑也跑不掉了。“嘿!我早该想到那个壁橱了,你躲在壁橱里干什么?”“没干啥!”“没干什么?瞧瞧你那双手,再看看你那张嘴,嘴上是什么?”“我不晓得,姨妈。”“我知道,是蜜饯。已跟你讲过无数遍了,不要动我的蜜饯,否则我就扒了你的皮。快把鞭子递给我。”

鞭子在空中晃荡着——情况万分紧急。“瞧,你身后是什么,姨妈!”

波莉姨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转过身去。汤姆趁机拔腿就逃,顷刻,他便跃过高高的木栅栏,一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怜的波莉姨妈站在原地,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自己笑了起来。“这个该死的汤姆,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知开过多少次了。难道我不该有所提防吗?唉,人老了,糊涂了。俗话说:‘老狗学不会新把戏。’可是天哪!他的鬼把戏两天之内从来没有重样的,鬼能猜出他下个臭主意是什么,他似乎摸透了我的忍耐限度,而且他也知晓他只要想个法哄哄我,让我大笑一场,就会万事平安,他也不会挨揍。我对他是敢怒舍不得揍。上帝啊,都是我的错,我对那孩子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圣经》里说过:‘孩子不打不成器。’我太溺爱他了,我也知道这对谁都不好。这个汤姆有一肚子鬼点子,但他是我那死去的亲姐姐的儿子啊,可怜的孩子,我是怎么也不忍心揍他的。每一次饶了他,我的良心都会受谴责,可是,每一回打他吧,我都会有点心痛不忍。就像《圣经》里所说:‘人为母生,光阴荏苒,充满苦难。’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今天下午他如果逃学,明天我就让他干点活,惩罚惩罚他。星期六让他干活的话,恐怕苛刻了点,因为所有的孩子都在玩,他恨透了干活,比恨什么都厉害。可是我又不得不对他尽到我的责任,否则,这孩子的前途迟早会毁到我手里的。”

汤姆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没有去上课。他回家时正好赶上帮黑人小孩吉姆在晚饭前锯完第二天用的木头。把他自己的趣事讲给吉姆听,吉姆边听边干,到最后,吉姆自己干了四分之三的活。汤姆的弟弟(准确地说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希德,已经干完了他那份活——捡碎木块。希德是个比较老实的孩子,从来不干什么冒险的事,也从来不闯祸。

晚饭时,汤姆总是瞅机会偷糖吃,波莉姨妈这时开始话里有话地询问汤姆——因为她要设点圈套,让汤姆把实话说出来。她很自负,跟其他许多头脑简单的人一样,觉得自己很有点子,常把极易被人识破的诡计当成最高明的计策,波莉姨妈说:“汤姆,学校里热吗?”“嗯。”“热得很厉害,对不对?”“对的,姨妈。”“对了,这大热天的你是不是想去游泳来着?”

一丝不安和疑惑掠过汤姆的心头。他偷眼观察了一下波莉姨妈的脸色,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说:“没有啊,姨妈,不太想去。”

波莉姨妈伸出手,摸了摸汤姆的衬衣,说道:“可是你现在却并不怎么热,是吧?”她发现衬衣是干的,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用意,为此,她感到很得意。但是汤姆早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他为防姨妈的下一招来了个先发制人。“有人往大家头上洒水,你看看,现在我的头发还是湿的呢!”

波莉姨妈很是懊恼,居然没注意到这个明摆着的事实,以至于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可她马上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汤姆,你往头上浇水的时候,拆掉我给你衬衫上缝的领子了吗?把上衣的纽扣给我解开!”

汤姆心中的不安马上就消失了。他不慌不忙地解开上衣,上衣的领子还是缝得好好的。“真奇怪。得,算了吧!其实我看见你旷课去游泳了!你就像那俗话里说的烧焦毛的小猫——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坏。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她一面为自己的计谋落空而辩解,同时又为汤姆这一次竟能如此温顺听话而欣慰。

可是这时,希德突然说:“姨妈,我记得你好像是用白线给他缝的领子,可现在却是黑线哪。”“对哦,我上次的确是用的白线!汤姆!”

可汤姆还没等姨妈把话说完就跑开了。他跑出门的时候喊道:“希德,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汤姆看了看别在上衣翻领上的两枚针,针上还穿着线,一根白线,一根黑线。“如果不是希德,姨妈永远不会注意到。姨妈有时用白线缝,有时候又用黑线,真讨厌。我真希望波莉姨妈总是用一种颜色的线,这样换来换去,鬼能记住啊!不过,我发誓一定得揍希德一顿,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汤姆愤愤地说。

汤姆绝不是村里的模范男孩,他跟那位模范男孩很熟,但不喜欢他。

还不到两分钟,他便将全部烦恼忘得一干二净。跟大人们的烦恼一样,汤姆忘记烦恼并不是因为他的烦恼不怎么让他难受,而是因为有一种新的、更强烈的兴趣会驱散他的烦闷——就像大人们在接受新奇事物时,那种兴奋也会暂时使自己忘却自己的不幸。汤姆刚从一个黑人小孩那儿学到了一种新的吹口哨方法,这个新方法让汤姆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现在他正一心一意地练习呢。这个新方法让口哨的声音变得很特别,流畅而委婉,就像小鸟的叫声。在吹的时候,舌头需要断断续续地抵住上腭——亲爱的读者,我们小时候大概都吹过这种口哨吧。汤姆很认真地一遍一遍练习,很快就掌握了它的奥秘。于是他吹着这种独特的口哨大步地沿街走着,心里得意极了,如同天文学家发现了一颗新行星一般,很是兴奋,甚至比那天文学家还兴奋。

第二节 狭路相逢

夏天的下午很长很长。这时天还没有黑下来,汤姆的口哨声突然停住了——一个比他大一点的陌生男孩站在他面前。

在圣彼德堡这个贫穷、落破的小村子,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新面孔,就能引起人们的好奇。这个男孩穿着非常讲究,在平常工作日里竟然也穿戴这么整齐,仅这点就让汤姆对他刮目相看。男孩的帽子很精致,蓝色的外套扣得紧紧的,又整洁又新,裤子也是。他竟然还穿着鞋,要知道,今天可是星期五!他还打了条颜色鲜亮的丝质领带。明显一个城里人,汤姆对此感到很不自在。汤姆盯着男孩那套漂亮的衣服,鼻子翘得老高。但是,汤姆越瞧越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寒酸破旧。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挪动一步,另一个也挪一步——但两个人在斜着步子兜圈子。他俩面对面、眼对眼,相持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汤姆先说道:“我能打倒你!”“哈哈,我倒想见识见识。”“那好。”“得了,你不行的。”“我行!”“你不行。”“行!”“不行!”

两个人停了下来。接着,汤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管不着!”“哼,我就管得着!”“好,那你就管管看看!”“要是你再啰唆,我就管给你看。”“我偏啰唆,你能怎么样?”“你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如果我想打倒你,一只手背在后面就能把你打倒。”“好啊,你光说能够打倒我,为什么不动手啊?”“如果你老是嘴硬的话,我现在就打给你看。”“哈——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尽吹大话!”“你以为你是华盛顿呢!瞧,你那帽子!”“你要是看不顺眼,就把它摘下来呀,如果你敢碰一碰,我就揍扁你!”“你吹牛。”“你才吹牛!”“你光讲大话,不敢动手,懦夫!”“滚蛋吧你!”“告诉你——你再骂我一句,我就用石头砸碎你的脑袋。”“那好,你来砸啊!来砸啊!”“我肯定会的!”“那你为什么还不来砸?你老是吹牛不敢动手,噢,你怕了!”“我才不怕呢!”“你怕!”“鬼才怕!”“你就是怕!”

两个人停战了一会儿,接着又眼对眼,身子侧身子,兜着圈子走了几步。忽然这两小孩肩抵着肩。汤姆说:“你从这滚吧!”“你滚吧!”“我不滚。”“我也不滚。”

于是他俩站在原地,都斜着一只脚撑着劲,用尽力气想把对方往后推,眼神愤恨地瞪着对方。可是谁都没胜过谁。他们斗得满脸通红,然后两人稍稍放松,却都小心谨慎地防备着对方。这时,汤姆又说:“你这个胆小鬼、狗崽子!我要到我大哥哥那告你的状,我会让他揍你,只要他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捏碎。”“我才不怕你什么大哥哥,我有一个比你大哥哥还大的大哥哥——而且我大哥哥能把你的大哥哥直接从篱笆墙上扔出去。”“你骗人。”“你也在撒谎。”

汤姆用大脚指头在地上画了一道线,说:“你小子若敢跨过这道线,我就会把你打趴在地上,让你站不起来。如果你敢,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位衣着鲜亮的男孩毫不犹豫地跨过那道线,说:“你不是说打我吗,有胆量你打啊!”“你不要逼我!”“哎,你不是说要打我吗?为什么还不动手啊?”“得了,你若肯给我两个分币,我就打趴你。”

新来的男孩果真掏出两个分币,摊在手掌上,满脸嘲弄的表情。汤姆很恼火,一把将钱打翻在地。立刻,两个人像两只争食的狗一样,在尘土里撕扯起来。紧接着,他扯他的头发,他揪他的衣领,拼命地互相捶打对方的鼻子,抓对方的脸。两个人都弄得满身是土,但又都威风凛凛。最后,鹿死谁手逐渐见了分晓,汤姆从尘土中爬起来,骑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攥紧拳头使劲地打他。“知道厉害了吗?求饶吧!”他说。

那个男孩奋力挣脱出来,没有成功。他气得号啕大哭。

汤姆还在不停地捶打他,说:“求饶吧!”

新来的男孩只好挤出几个字:“饶了我!”

汤姆让他站起来,然后对他说:“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最好给我小心点,看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这位新来的男孩拍拍满身的尘土,哭着走开了。他不时地回过头来,用手指着汤姆,吓唬道:“你给我等着瞧!”

汤姆不屑地看了一眼,趾高气扬地走开了。汤姆刚一转身,那男孩子就抓起一块石头朝他砸了过来,正好打在汤姆的背上,然后男孩飞似的跑掉了。汤姆穷追不舍,直追到男孩的家。他站在人家大门前,嚷着让那男孩出来打一架,可是那个对手站在窗子旁朝他做鬼脸,拒不迎战。最后男孩的妈妈出来了,咒骂汤姆是个没有家教的坏孩子,喝斥他马上滚开。于是汤姆愤愤地走开了,不过,他边走边说非要教训教训那浑小子不可。

那天,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当他小心翼翼地爬过窗户时,猛然间发现有人在埋伏,仔细一瞧,原来是波莉姨妈。当她看到他的衣服被弄成那副样子时,更打算让汤姆在星期六干活了。

第三节 巧计来刷篱笆墙

夏天的世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星期六早晨,空气新鲜,阳光明媚。此时,一首歌荡漾在每个人的心中,有些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这首歌。欢乐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么轻盈。洋槐树开花了,空气里弥漫着它芬芳的香味。村庄外面,绿色的植被覆盖在高高的卡第夫山上,卡第夫山离村子不远不近,它像一块“乐土”,宁静而安详,充满梦幻,永远令人向往。

汤姆在人行道上走着,一只手拿着一把长柄刷子,另一只手拎着一桶灰浆。他望着眼前的栅栏,心中所有的快乐,立刻烟消云散,充满了惆怅。栅栏有三十码长、九英尺高。他长叹一口气,用刷子蘸上灰浆,从最顶上的一层木板刷了起来。懒懒地又刷了一下、二下。看看刚刷过的那块,再看看那长长的栅栏,汤姆郁闷地在旁边大树下的一个木箱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吉姆蹦蹦跳跳地从大门口跑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锡皮桶,嘴里还唱着“布法罗的女娃们”。以前在汤姆眼中,从镇上的抽水机里拎水,是一件很讨厌的差事,现在他可不这么看了。他记得在那有很多小伙伴儿,白人小孩、黑人小孩,还有混血小孩,男男女女排着队等着提水。大家在那儿休息时,交换各自玩的小玩意儿,吵吵闹闹,争斗嬉戏。而且尽管他们家离拎水的地方只有一百五十码左右,可是一个小时内,吉姆从来没有拎来过一桶水,甚至有时还得让别人去催。

汤姆对吉姆喊道:“嘿,吉姆,咱俩换一下,你来刷墙,我帮你提水。”

吉姆摇摇头,说:“不行,汤姆少爷。波莉阿姨叫我去提水,不准在路上停下来和任何人玩儿。波莉姨妈已经猜到你会让我刷墙,所以她吩咐我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她还说她要亲自来看你刷墙。”“咳,吉姆,你别管她说的那套,她总是这样说的。快把水桶给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姨妈不会知道的。”“噢,不,汤姆少爷,我可不敢。否则,波莉阿姨会把我的头拧下来的,她真的会的!”“会吗?你见过她揍过人吗?她不过是用顶针在头上敲几下罢了,她总是嘴上说得很凶,可是说说你又不痛不痒的,只要姨妈不大嚷大叫就没事儿。吉姆,我给你看个好玩意儿,你看,白石头子儿!”

吉姆的心开始动摇了。“白石头子啊,吉姆!这可是全镇上最好的白石头子啊!”“嘿,老实说,这个石头子确实是个好玩意儿。可是汤姆少爷,我害怕波莉阿姨……”“还有,吉姆,只要你答应,我就给你看看我那肿得很大的脚指头。”

吉姆到底不是神仙,而是个凡人——这个诱惑对他太大了!吉姆接过白石头子儿,把水桶放在一边,汤姆解开缠在脚上的布带子,吉姆弯着腰饶有兴趣地看他那只肿痛的脚指头。可是,突然间,吉姆屁股阵痛,拎起水桶飞快地跑掉了;汤姆使劲地刷墙。因为此时,波莉姨妈已经从田地里干活回来了。只见她,手里提着一只鞋,满脸得意的神色。

不过,汤姆这股干劲没持续多久。他开始想起自己本来要玩儿的事,心里越想越郁闷。再过一会儿,其他小孩子就会路过,会玩各种各样的游戏,而当他们看到他不得不刷墙干活,肯定会大肆嘲笑,一想到这儿,汤姆很难受。他从口袋里掏出全部的家当,还仔细地看了一阵——有不全的玩具,有石头子,还有一些没有用处的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足够换取别的小孩子为自己刷墙。不过,如果想换来半个小时的绝对自由,也许还差得远呢!于是他又把这几件宝贝玩意儿装进口袋,打消了刚才的念头。灰心绝望后,他忽然灵机一动,这主意实在是聪明绝伦!他为自己想到的主意兴奋不已。

他重新拿起刷子,干了起来。不一会儿,本·罗杰斯出现了,所有的伙伴儿中,汤姆最怕本·罗杰斯了,他总是讽刺汤姆。本走路好像是在做三级跳——这说明他此时很愉快。他吃着苹果,不时地发出长长的“呜——”声,隔会儿,还叮当当、叮当当地学铃声响,原来他正在扮演一只蒸汽轮船。他越来越近,走到街中心,逐渐减慢了速度,身体倾向右舷,故意吃力地掉转了船头,假装使船逆风停下——他那是在扮演“大密苏里号”呢,好像船已吃水九英尺深。你看他,既当船又当船长,还要当轮机铃。本想象着自己正站在轮船的顶层甲板上发号着命令,同时他自己执行着自己的命令。“喂,停船,伙计们!叮——啊铃!”船似乎停稳了,然后他又故意慢慢地向人行道靠过来。“伙计们,掉转船头!叮——啊铃——铃!”他两臂用力地往两边伸直。“喂,伙计们,右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比画了一个大圈——那代表着一个四十英尺大转轮。“喂,伙计们,左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呜——嚓呜!”左手又开始画圈。“伙计们,右舷停!叮——啊铃——铃!左舷停!右舷前进!停!外面慢慢转过来!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把船头的绳索拿过来!快点!快点!喂!——快把船边的绳索递过来,喂!你在发什么呆!快用绳子把船拴好,就这么拉紧啦——好,放手吧!发动机停住,伙计们!叮——啊铃——铃!唏——特——唏——特!”(他那是在模仿着气门排气的声音。)

汤姆不去理睬本这个蒸汽轮船,本停下来,瞪着眼睛看了汤姆一会儿,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汤姆,日子过得不错啊?”

汤姆没理他。只是用艺术家的眼光欣赏着刚刷完的那块,接着轻轻地又刷了一下。又用刚才的神态打量着栅栏,满意地点了点头。本走过来,呆呆地站在汤姆身旁。汤姆看见本手中的苹果,馋得直流口水,可是他还是假装很享受地刷他的墙。本困惑不解地说:“咦,我说,老伙计,你还得干活啊?”

汤姆假装刚注意到本,猛然转过身来说道:“咳!本,是你呀,我还没注意到你呢!”“哈,汤姆,告诉你吧,我游泳去了。你不想去游泳吗?当然啦,你宁愿在这干活,对不对?”

汤姆上下打量了一下本,假装很惊奇地反问道:“你说什么?干活?”“这不叫干活,叫什么?”

汤姆转过身,又开始刷墙,漫不经心地说:“没错,在你眼中也许这是在干活。但是,也许不是,我只知道这对汤姆·索亚来说倒是很荣幸的一件事。”“噢,得了吧,汤姆!难道你想说你喜欢刷墙啊?”

汤姆还在假装很享受地刷着。“哎,我要不喜欢干,就是大傻帽,你看村子里有哪个男孩能有机会刷这面墙啊?”

确实啊,本想了想,不再啃手中的苹果。汤姆一下一下灵巧地刷着,时不时地还停下来,退后几步看看效果如何——在这儿补一刷,在那儿添上一下,然后再退后几步打量一下效果。本在旁边仔细地观看着汤姆的一举一动,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着迷。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说:“喂,汤姆,让我也刷刷吧!”

汤姆想了想,好像是答应了,但又犹豫道:“噢,不行,不行,本,我想这恐怕不行。要知道,这可是当街的一面呀,要是后面的,你刷刷倒也无妨,姨妈也不会太在乎。可是这面墙不行,波莉姨妈要求很高,所以,一定得刷得非常精心才行。我想,全镇上的孩子也没有几个能够有机会刷这堵墙。”“你就让我试试吧。我只刷一点儿,好不好?汤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你试试的。”本恳求道。“本,说真的,我倒是很愿意让你试试。可是,波莉姨妈她——唉,吉姆想刷,可她没让他刷,希德也想干,她也不让希德干。现在,本,你知道我有多为难吗?要是你来刷这墙,万一出了一丁点毛病,我……”“啊——没事,我会很小心、很仔细的。让我来试试吧,这样吧,我把苹果核留给你,怎么样?”“噢——那——不行,本,还是不行,我怕——”“我把苹果全给你了!”

汤姆满脸不情愿地把刷子让给本,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只“大密苏里号”现在正在阳光下刷墙,累得大汗淋漓,而这位退了休的艺术家,却坐在大树荫下的一只木桶上,跷着二郎腿,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苹果,一边盘算着宰更多的傻瓜。村子里的傻瓜有的是。每隔一会儿,就有男孩从这里经过。他们本来想取笑汤姆,最后,这些傻瓜们都情愿地留下来刷墙。当本实在累得干不动时,汤姆把差事卖给了比利·费施,比利以一只漂亮的风筝作交换,等到比利也累得不行的时候,又一个傻瓜上当了:强尼·米勒用一只拴在绳上的死耗子,接替了比利的工作,如此接连下去,一个又一个傻瓜被骗,到下午快过了一半的时候,早上还是一无所有的汤姆,现在一下子拥有了好多宝贝。除了那些玩意儿外,还有十二颗弹子、一把破口琴、一块蓝玻璃片、一尊纱管做的大炮、一把开不了锁的钥匙、半截粉笔、一个酒瓶的玻璃塞、一个锡皮做的大兵、两只蝌蚪、六个炮仗、一只独眼小猫、一个铜质门把手、一根拴狗的项圈、一个刀柄、四片橘子皮,对了,还有一个破旧的窗框。

汤姆很悠闲自在地度过了下午时光,被骗的傻瓜很多,长长的篱笆墙整整被刷了三遍。要不是灰浆用完的话,估计镇上的小孩都得破产。

汤姆心里想:这世界原来还有点乐趣。他呢,不觉间发现了人类行为的一大定律,即如果想让一个人追求一件东西的话,那么必须让它变得稀有可贵。如果他是一个明智的哲学家的话,他便会看透:如果不是出于自己内心所愿,而是被迫要做的事情,就成为一种“工作”;而随心而乐的事,则是一种娱乐。这会使他明白为什么做假花和蹬车轮是工作,而扔保龄球和爬勃朗峰是娱乐。在英国,有钱的人常在夏季的时候驾着四轮马车免费载客,即使这一特权会花掉他们很多钱。但是如果你给他们钱,把随心所欲的娱乐变成强迫性的工作,他们就会撒手不干了。

汤姆思考了一会儿伙伴们的惊奇变化之后,就到司令部报告去了。

第四节 报复希德

波莉姨妈坐在窗户旁舒适的沙发上,这间房将卧室、餐厅、图书馆三者合一。夏日里暖暖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芳香,偶尔飞过的蜜蜂,嗡嗡的轻鸣更让人增添睡意,波莉姨妈困得点着头,手上还拿着没做完的针线,躺在她膝上的小猫早已憨憨入睡了。怕眼镜掉下了,她带着睡意把眼镜放到已有灰白发的头上。她以为汤姆早就丢下活溜出去玩儿了,现在见他居然站在她面前,不免有些纳闷儿。汤姆问道:“姨妈,我现在可以出去玩儿了吗?”“想出去玩儿?你刷了多少了?”“都刷完了。”“汤姆,别跟我撒谎。”“我没撒谎啊,姨妈,墙的确刷好了。”

对于汤姆的话,波莉姨妈是一点也不相信,她想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只要汤姆的话有两成真,她也就知足了。当她发现长长的篱笆墙都已刷过了,而且还精心地被刷了好几遍,甚至连地上还抹了一块,波莉姨妈很是惊讶。她说:“哎,真是怪事啊!汤姆,你看看,只要你想干的时候,你就能把它干好的!”不过,波莉姨妈脸色一变,又说,“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肯干的时候真是太少了。好了,放你去玩吧,不过,别忘了按时回家,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的。”

波莉姨妈对汤姆的工作态度感到很欣喜,作为奖励,姨妈把汤姆带到贮藏室,取出一个大大的苹果给汤姆。同时还教导他,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耍花样得到的收获,更有价值也更有意义。就在波莉姨妈认真地引用《圣经》中的话时,汤姆偷偷地顺走了一块油炸面圈。

然后,他蹦跳地跑出来,正好看见希德在二楼楼梯上爬着。于是汤姆顺手捡起地上的土块朝希德砸去。飞过去的土块像炮弹似的在希德周围炸开。波莉姨妈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不过马上惊醒过来,赶紧出来搭救,希德已被七八个土块砸到,而汤姆早已翻过墙跑了。其实有大门的,可是汤姆似乎没工夫从大门走。希德提醒姨妈他的衣领是用黑线缝的,让他受了罚,如今终于报了仇、雪了恨啦。

汤姆绕过一排房子,来到一条泥泞的巷子里。他迅速地到达镇上的那片空场地。在那里,按事先约定集合起来的童子军们已经要准备打仗了。汤姆是其中一支部队的指挥者,而他的好友乔·哈帕则是另一支队伍的指挥者,这两位总司令不屑于亲自作战,他们俩坐在高处,通过副官传达他们的号令。两军经过长期对垒,最终,汤姆的部队取得了胜利。接着,双方清点阵亡人数,交换了战俘,谈妥了下次交战条件,定下了再战日期。“战争”结束后,两军列队开走,汤姆就独自回家去了。

第五节 初见贝基

路过杰夫·撒切尔家住的房子时,汤姆突然看见一位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站在花园里——蓝眼睛、金头发,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身穿一件白色的碎花上衣和一条宽松的绣花长裤。这位刚凯旋的战斗英雄没打一枪便束手就擒了。突然间,那位叫艾美·劳伦斯的姑娘立刻从他的心目中消失了,他原以为自己疯狂得爱上了她,他把这种爱当做深情的爱慕,不过旁人看来那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爱恋罢了。他用了好几个月才把她追到手,艾美成为他的女友还没有一个星期。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自豪的男孩子也就只有短短的七天。而在他看到这位新来的女神后,艾美便完全被他抛诸脑后。

他偷眼望着这位新女神,直到她发现他为止。然后,他假装没看见她的样子,开始用种种的孩子气的方法来炫耀自己,以引起她的注意。他耍弄了一阵子,一面显摆惊险的杂技,一面用眼睛偷瞄他的新女神,见那小姑娘正进屋。汤姆停止了滑稽的表演,慢慢地走到栅栏那儿,靠在栅栏上暗自伤心,好希望她能多待一阵。忽然,小姑娘停在台阶上,又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眼看她抬脚要跨进门槛,汤姆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但是,即刻他眼中又放了光,因为小姑娘在进屋之前,往篱笆外扔了一朵三色的紫罗兰。

汤姆马上跑过去,停在离花有一两英尺的地方,手罩在眼睛上,假装往街上望去,好像那边正发生了趣事儿。随后,他捡起一根麦秆放在鼻子上,脑袋一个劲儿往后仰,极力保持麦秆的平衡。只见他左右晃动着身子,一点点挨近那朵三色紫罗兰。最后,他用脚指头夹住了花瓣,单着脚一蹦一跳地带走了女神所赠之物,转过街角就不见了。一分钟不到,他把那花别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或许最贴近肚皮,他不懂解剖学,不过好在他也无所谓。

不久,他又回到栅栏旁,表演着他那套可笑的杂技。汤姆一直在安慰自己,相信她一定在窗子附近,看到了他的这番殷勤,但是,女神再也没有出现。天黑了,汤姆极不情愿地朝家走去,各种各样的幻想在他脑袋里游走。

第二章 趣事连生

第一节 无辜受打

吃晚饭时,汤姆一直很欣喜。波莉姨妈很纳闷儿地想这孩子怎么回事。虽然因为拿土块砸希德的事,他挨了一顿骂,但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他在姨妈眼皮底下偷糖吃,结果被姨妈狠狠地给了一个梨疙瘩。他委屈地说:“姨妈,希德偷糖吃时,您怎么不打他呀?”“噢,人家希德可不像你这么调皮。要不是我看得紧,糖早被你吃完了。”

一会儿,姨妈进了厨房。希德因为得到了公允,高兴坏了,为了气气汤姆,希德伸手去拿糖罐,可是,手一滑,糖罐子掉到地上,碎了。汤姆在心里笑坏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暗想现在还是保持沉默为好,等他姨妈进来,问起时,再说。他脑子里幻想着模范希德被罚,不由得想笑出来,但还是努力忍住了。当波莉姨妈走进来,愤怒地望着地上破碎的罐子,一切似乎在汤姆地意料之内,他暗自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可是,突然汤姆的屁股一阵痛,波莉姨妈的手掌却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汤姆喊叫起来:“是希德打碎的糖罐,你凭什么打我啊?”

波莉姨妈愣住了,汤姆指望她会讲些好话哄他。可是,她开口只说了这么几句:“这两下子也没打屈你。刚才,我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但是呢,波莉姨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内疚的,可是又不能认错,如果认错的话,那就震慑不到调皮的汤姆了。波莉姨妈心里很乱,假装忙这忙那的。而汤姆坐在角落里生闷气,心里越想越难受。他也知道,姨妈心里很内疚,希望自己能够谅解她,可他不肯就此白挨一顿揍。波莉姨妈眼含泪光偷偷地瞄着坐在角落的汤姆,虽然汤姆察觉到了她的这一举动,但是他假装没有看到,头也不抬。他想象着,自己病得快要死了,姨妈在他身旁恳求他讲一两句饶恕她的话,他转过脸,不肯原谅。那时姨妈会有怎样的表情呢?他又想象着,自己掉进河里,被人救起时已经死了,姨妈肯定会后悔死了,伤心地扑到自己身上,嘴里不住地祈求上帝把孩子还给她,并保证将永远、永远不再虐待自己了!但是,他却僵硬地躺在那里,浑身冰凉,脸色惨白——自己的苦难终于到头了。他越想越伤心。最后,嗓子哽咽了,眼泪也模糊了双眼,只要眼睛一眨,泪水就会流出来。在自己编织的悲伤中,汤姆的心灵获得了莫大的安慰,任何一丁点的愉悦,都会打搅到他此时的心境。他认为此时的心境非常圣洁,不该遭到玷污。所以,当表姐玛丽手舞足蹈地跑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答理她。玛丽到乡下待了一星期,对她来说仿佛待了一年一般,现在回到自己的家,她简直高兴坏了。当她唱着欢快的歌,带着欢乐进门时,汤姆站起身,带着自己的郁闷,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他避开平常孩子们经常玩耍的地方,走到寂静的河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河里的一条木筏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坐在木筏的最外边,凝视着流淌的河水,巴不得一下子不知不觉地淹死过去。接着,他又想起了他的花儿,他把花儿拿出来,花儿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了。他在想她会不会同情他,会为他哭吗?会给个拥抱安慰他吗?还是,她会像这个冷漠的世界一样,掉头不管呢?他想象着,一种又苦又甜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这种想象一遍又一遍地涌现在他的心头,变换着故事的情节,直到不想再想为止。最后,他站起身,在夜色中离去。

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大街上没有一个人,汤姆来到新女神的住处。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听到。透过二楼窗户的帘子,可以看到昏暗的烛光。他那圣洁的人儿在那儿吗?他翻过栅栏,蹑手蹑脚地穿过草地,走到窗户下面。他抬着头深情地望着窗子,看了很久。然后他躺在了地上,捧着那朵已经枯萎的花,放在胸前。他宁愿就这样死去——死神降临,他身上没有一丝遮盖,没有亲友的送行,也没有牧师的祷告。她在早晨推开窗户向外看时,一定会看见他的。噢!她会不会为自己的死亡而哭泣呢?会不会为夭折的年轻生命而叹息呢?

突然,窗帘被卷起来,一个女仆刺耳的说话声打破了这圣洁的寂静,一盆水泼了下来,把这位殉情者浇了个湿透!

这位被水猛浇了一下的英雄喷了喷鼻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缓了缓气。随后,只见有个什么东西“嗖”的一声在空中划过,接下来就听到一阵打碎玻璃的声音,漫骂声四起。之后,只见一个模糊的小人影翻过篱笆,飞快地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回到家,汤姆脱光衣服上床睡觉,借着烛光检查他透湿的衣服,此时,希德醒了,看到汤姆眼睛里的那股杀机,马上打消了原本想指桑骂槐地嘲弄汤姆一番的想法,保持了沉默。

汤姆没有做祷告便睡了,这又被希德记下一账。

第二节 尴尬的领奖

太阳升起,晨光暖暖地照在静静的村庄上。吃完早饭,波莉姨妈做了祷告。第一篇祷告词完全出自《圣经》,不过,还有点自己的东西。两者被勉强地结合在一起,这种结合就像是在西奈山顶上宣布“摩西律”一般。

然后,汤姆振了振精神,一本正经地背起了《圣经》。希德几天前就把该背的段落背了下来。汤姆挑了最短的基督《登山宝训》来背。大约半个小时,他才对要背的内容有了模模糊糊的记忆。但是,他此刻早已心不在焉了,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小动作更是多得不行。玛丽拿起他的书,要听他背诵,汤姆在那摸着脑门儿费心地想,磕磕绊绊地往下背:“有福之人是——呃——呃——”“穷人——”“对——穷人;有福的人是穷人——呃——呃——”“精神上——呃——精神上——”“在精神上;有福之人是精神上的贫乏者,因为他们——他们——”“因为他们的——”“因为他们的。有福之人是精神上的贫乏者,因为天国是他们的。有福之人是那些哀恸的人,因为他们——他们——”“必——”“因为他们——呃——”“必——”“因为他们将——下面我不记得了!”“必——呃——”“噢!必!因为他们必——因为他们必——呃——呃——必哀恸——呃——呃——被保佑的是那些必——那些必——呃——那些将要哀恸的人,因为他们必——呃——必什么?玛丽,你干吗不提示我?非得这样小气么?”“噢,汤姆,你这个小笨蛋。我可不是在逗你玩。你必须重新背背。汤姆,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背下来的——你背熟了,我会奖给你件很好玩的东西。”“什么好玩意儿?”“这你就别问了,汤姆,我说好玩儿,就是很好玩儿的东西。”“说话要算数哦!那好吧,我再好好背一背。”

在对奖品好奇心的驱动下,汤姆真的认真地去背了,他全神贯注地学了一阵,最后背得滚瓜烂熟。玛丽掏出一把崭新的、价值1角2分半的“巴露牌”小刀。汤姆高兴得跳起来。其实,这把小刀什么也切不了,但因为它是“地道”的巴露刀。在西部的孩子们眼中,拥有一把这样的刀,意味着一种极大的荣耀,虽然这把刀也有可能是伪造的,但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汤姆拿着这把刀在碗橱上乱刻了一通,正准备拿衣柜下手,却被叫出去换衣服,准备去主日学校。

玛丽给他倒好洗脸水,递上一块香皂。汤姆端着脸盆走到门外,把它放在一个小凳子上。他把香皂蘸了蘸水,然后放下,卷起袖子,偷偷地把水泼在地上,转身就走进厨房,拿起门后面的一条毛巾使劲地擦着脸。这时,玛丽使劲地把毛巾从汤姆手中拽走,说道:“喂,你不害臊吗?汤姆!真是服了你,脸都懒得洗吗?”

汤姆撇了撇嘴。又重新往脸盆里倒满了水,这一次,他在脸盆边站了一会儿,深呼一口气,开始洗脸。之后,汤姆走进厨房,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毛巾,肥皂水直往下淌,算是他真的洗过脸的证明。可是,擦完脸后,发现只有腮帮子和下巴上面的部分洗干净了,看上去像戴了假面具似的。下巴以下和腮帮子两旁没洗干净,黑乎乎的。玛丽气呼呼地把他拉过来,梳洗打扮一番,完毕后,汤姆的脸不再是白一块黑一块的了,头发也被梳得整整齐齐,短短的卷发还被弄成了漂亮的对称样式,有点绅士派头。(他认定卷发总有些女人气,为自己天生的卷发十分懊恼,曾偷偷地使劲按着满头卷发,想让他们紧紧地贴着头皮。)后来,玛丽拿出只有星期天他才会穿的那套衣服,而那套衣服已经穿了两年了——由此我们可知他的全部衣物共有多少。汤姆自己穿戴完毕后,玛丽又帮他“整理”了一番,把上衣的衣扣统统扣上,一直扣到下巴底下,又把衬衣领子往下翻了翻,搭在肩上,又给他刷得干干净净,又在头上扣了一顶有花纹的帽子。这一下子,他显得极漂亮,但心里也极不舒服。因为还要保持衣服的整洁,这对他来说是种拘束,所以他心里相当烦躁。他恳求玛丽别让他穿鞋子,她还是要求他把鞋子穿上,并按照当时的习惯,在鞋子上抹了一层蜡油。汤姆恼火了,抱怨老是让他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可是,玛丽劝道:“汤姆,要做个好孩子哦!”

汤姆边嚷着边穿上那双鞋。玛丽也很快地准备好了,三个孩子就一块儿赶往主日学校——汤姆最深恶痛绝的地方,但是,希德和玛丽却很喜欢那里。

从九点到十点半是上课时间;剩余时间,就是做礼拜。玛丽与希德总是留在那儿听牧师布道,而汤姆因为调皮也总是被留下来。教堂里一共可坐三百人,座位靠背很高,没有垫子。教堂规模不大,有点简陋。屋顶上安了一个松木板做的盒子似的装置当作尖塔。在门口,汤姆故意放慢一步,跟一个穿着星期天服装的同伴打了招呼:“喂,贝利,你有黄色票吗?”“有啊。”“你想用什么东西来换呢?”“一块糖,外加一个钓鱼钩。”“东西呢?”

汤姆拿出糖和鱼钩给贝利看。贝利很满意,于是,双方交易成功。接着,汤姆又用两块白石头子换回三张红票,又用其他一些小玩意儿换回两张蓝票。每当其他的孩子走过来时,都被汤姆拦住,继续收购着各色各样的票。大约十几分钟过后,汤姆才和一群穿着整齐、仍喧闹着的伙伴们走进教堂。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汤姆便和一个离他最近的男孩吵起架来。老师是位面色严肃、上了年纪的男人,叫停了他俩,然后就转过身去了。汤姆一刻也闲不住,又揪了坐在另一条板凳上的男孩的头发,那男孩猛转过头,汤姆已经假装在全神贯注地看书。接着,只听见另一个男孩子“哎唷”一声惨叫,原来,汤姆又用一枚别针扎了人家一下,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整个班里,一直在吵吵闹闹、东捣西戳,这帮孩子一刻也没有安静过。背诵经文时,每一段必须不断地给予提示,才能背下来。但是,他们还是勉强过了关,各个都得了张蓝色的小纸票,每张纸票上都印有《圣经》里的一段话。要背两段《圣经》的经文才能得到一张蓝色纸票。十张蓝色票可以换一张红色票,十张红色票又可以换回一张黄色票。如果攒到十张黄色票,校长就奖励一本简装的《圣经》(经济景气的时候,值4角钱)。亲爱的读者,谁会去费劲地背上两千段《圣经》经文,只为换取一本简装版的《圣经》呢?然而,玛丽却耐心地背了两年之久,最后,得到了两本简装版《圣经》。此外,一个有德国血统的男孩拿到了四五本。他曾一下子背诵了三千段《圣经》。但是,可能是脑力的过度劳累,自此以后,差不多成了一个木偶——每逢盛大的场面,在许多来宾面前,校长总是叫这个男孩出来“露一手”。只有那些年龄大些的学生才坚持努力用功,为了获得一本《圣经》,努力得更多的票。所以,每次颁发这种奖品都能轰动整个校园。

得奖的同学显得很伟大、很光荣,以至于每个在场的学生都想努力攒票来获得一本《圣经》,这种想法往往要持续一两个星期之久。汤姆可能从没想过要获得这种奖品,不过,这些天来,汤姆一直费尽心思地攒着票。看来,汤姆也被这种荣耀所迷住了。

布道时间到了,校长站在布道台前,他手里拿着一本赞美诗集,食指夹在书页中间,并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他布道。校长手中总是拿着那本赞美诗集开始他那简短的开场白,就像歌手参加音乐会一样——在开始独唱的时候,手中也少不了要拿着本乐谱,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不管是赞美诗集也好,乐谱也罢,台上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会用得上这些东西的。校长大约三十五岁,很瘦,留着土黄色的山羊胡和一头土黄色的短发,衣服领子硬挺挺的,领边几乎到了他耳边,尖尖的领角顺着脖子弯过来,差点齐到嘴角——衣领就像一堵围墙似的,逼着他只能往前方看,每当他要往旁边看时,就得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下巴躺在一条宽大的领结上,那个领结又宽又长,就像一张大支票,周围还带有花边。他的靴子头往上翘得高高的,就像雪橇板的头,这可是当时非常流行的款式。小伙子们得把脚指头拼命顶着墙好几个小时,才会有这种往上翘的结果。华尔特先生很庄重,心地也很虔诚。他对宗教方面的事情或场地,无比敬重,与世俗之事严格分开。他也许没有注意到,在主日学校布道时,他已经养成了一种特别的语调,这种语调在平常的日子里很难听到。他就用这种语调开始讲起来:“孩子们,我要你们都坐端正,集中注意力,听我讲一两分钟的话。对——就是这样。好,孩子们就该这样做。我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向窗外看,我猜她一定认为我站在外面在给树上的小鸟作演讲吧(一阵哧笑),我想告诉大家,我心里很高兴,能够看到这么多聪明的、听话、好学的孩子,聚在这个地方听我布道。”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下面讲的话我就不必说了。反正是些千篇一律的东西。在讲到三分之二时,布道受到干扰:一些调皮的孩子又打起架来或搞别的小动作,满堂的小脑袋瓜都在不老实地讲着悄悄话。甚至连玛丽和希德这样的模范学生都按捺不住了。随之,华尔特先生的声音突然终止。

教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以此来表示对布道结束的感激。

刚才那阵的耳语,主要是因为教堂里突然来了一些莫名的到访者。有撒切尔律师,身边有一个非常衰弱的老人陪伴;一位发色发灰,仪表堂堂的中年绅士;还有一位贵夫人,应该是那位绅士的太太。这位夫人还领着一个小孩。汤姆心里一直很忐忑,心里满是烦恼和忧愁,良心受着折磨——艾美正含情地注视着汤姆,而他却不敢正视艾美的眼睛。可是在他看见这位新来的小女孩那刻,他的心里便燃起了幸福的火焰。接着,他就拼命地做着各种动作以引起女孩的注意——打别人的耳光,揪人家的头发,做可笑的鬼脸——总之,各种能够吸引新来的女孩注意的把戏,汤姆都一一试遍。但一想到那晚在她家花园里的“礼遇”,他的兴奋劲顿时凉了半截,不过不愉快的记忆又像沙滩上的脚印一样,幸福的浪潮一来,就被冲得一干二净。

这几位来访者被请到了上座,华尔特先生的讲话刚结束,就向大家介绍了这几位来访者。那位中年人原来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县上的法官。现在他是这里的孩子们所见过的最威严的人物,他们对他很好奇,非常想听听他高声呼吼,但又相当害怕他的高呼声。他住在距这十二里远的康士坦丁堡,因此可以肯定,他是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人,他那双眼睛曾目睹过县上的法庭——那所房子的屋顶据说是用锡皮做的。他那令人肃然起敬的沉默,还有那一排排瞪着他的眼睛,很明显,全场的人对他都很敬畏。这就是了不起的撒切尔大法官,撒切尔律师的哥哥。杰夫·撒切尔立即走上前,和这位大人物表示亲近,全校师生都很羡慕、嫉妒。听到大家在切切私语,他就像听见美妙的音乐一般,心情极其舒畅。“吉姆,快看!他上讲台了。嘿——瞧!他们要握手啦——他真的和他握手了!哎呀,难道你不希望自己就是杰夫吗?”

华尔特先生开始“表现自己”了,他一副官腔,到处发号施令,提出指示,没有一刻闲下来,只要他发现有表现的机会,就会官腔式地唠叨几句;图书管理员也在尽力“表现自己”——只见他手里抱着许多书,自己咕哝着,到处跑动,貌似很忙的样子;年轻的女教师们也开始“表现自己”了——时而亲切地弯下腰关心着那些刚被打过耳光的学生,时而伸出漂亮的手指指着那些搞怪的孩子,以示警告,或者,时而和蔼可亲地拍拍那些乖孩子;年轻的男教师们也尽全力“表现自己”,他们小声地训斥学生两句,以示他们的权威:几乎每个大人,都找到了自己可干的事,尽力地表现着自己。这些事情做一次就够了,他们却重复了两三次(表面上还装出很着急的样子)。再看底下在座的孩子们,小女生们也用各种方式“表现自己”,男生们“卖弄”得更起劲,于是,纸团在空中乱飞,教堂里互相扭打的声音不断。我们再看看那位坐在台上的大人物,面带庄严的微笑,一副威严的样子,巡视着全场——他也在“炫耀”着自己啊。

这时候有一件事情能使华尔特先生欣喜万分——颁发一本《圣经》,这样就可以借以表现自己。他在那些模范学生圈里问了问,只有几个学生拥有一些黄色票,但是没有一个够数的。这时候如果那个德国血统的学生能够恢复正常,再表演一回,华尔特先生可能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

华尔特先生极端失望,就在这个时候,汤姆·索亚手里拿着九张黄票、九张红票和十张蓝票,走上讲台,请求赐予一本《圣经》。对于全校来说,这真是很戏剧化的一幕。华尔特先生惊呆了,即使再过十年,他也不会料想到汤姆·索亚竟然也会提出申请。可是又无法否认——票都不假,按照学校规定都该是有效的。于是,汤姆万分幸运地与法官和其他几位贵宾们坐在一起,这是建校以来最令人吃惊的事情,全场大为轰动,汤姆的地位顿时被抬高得和法官老爷相等了。现在,底下那排排的眼睛看的是两位而不是一位大人物了。那些男孩子们更是忌妒得咬牙切齿——其中最懊恼的是那些拿票子跟汤姆作交换的人。他们可帮了汤姆大忙,使汤姆独享这种荣耀。这些孩子现在才明白汤姆是个诡计多端的大骗子,而他们自己却是那上了当的大傻瓜,因此他们都觉得很恼怒。

华尔特先生在给汤姆发奖的时候,费尽心思地找出一些赞美的话来说。可是,这些赞美的话没几句是发自他内心的,华尔特先生知道,其背后肯定有某种见不得人的秘密。汤姆真的能背下两千段圣书里的经文?鬼也不会相信——毫无置疑,就是十几段经文他也背不下来。

艾美·劳伦斯非常得意与自豪,她费尽心思地想让汤姆看出这点来——可是,汤姆完全不理会她。她注视着汤姆,当注意到汤姆偷偷地瞄着新来的女孩子时,这才明白了缘由——于是,她的心碎了,非常恼火,跟着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恨透了汤姆。

校长把汤姆介绍给法官大人,可是,他的舌头跟打结似的,气也喘不过来,心脏跳得厉害——一方面震撼于这位大人物的威严,另一方面则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如果是夜晚的话,在黑暗中,他简直就要向他跪下了。大法官将手放在了汤姆的头上,说他是个很棒的小伙子,还问了他的名字。这孩子结结巴巴,呼吸困难,答道:“汤姆。”“噢,不是汤姆——应该是——”“托马斯。”“喔,这就对了。你应该还有个姓,告诉我,好不好?”“托马斯,快告诉法官大人你姓什么!”华尔特先生又说,“记得称呼先生,得有礼貌呀。”“托马斯·索亚——先生。”“噢,这就对了!真是个好孩子。很棒的小伙子,不错,有前途。两千段的圣书经文,那可是够多的。但是,你花了那么多精力来背诵这些经文,你会受益终生的,因为知识是无价的,比任何东西都有价值。知识能够帮你成为伟人、成为好人;托马斯,某一天当你功成名就时,你会发现,一切都归功于你这所主日学校——归功于亲爱的老师们教给你的那些知识——归功于你的好校长,他鼓励你、督促你,还给了你一本漂亮的《圣经》——多么漂亮而精美的《圣经》啊——你要永远保留,这一切多亏了老师们的谆谆教导啊!将来你就会发现的,托马斯——已经在你脑中的那两千段经文,无论给你多少钱,你也不会卖的!你绝对不会卖的!现在把你学过的内容说给我和这位夫人听听,我想你会同意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会同意的,因为我们引以为豪的是有知识、有学问的孩子。那么,不用说,你肯定知道十二门徒的名字,把最先被耶稣选定的两个门徒的名字告诉我们,好不好?”

汤姆使劲捏着纽扣,样子显得相当害羞。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皮也垂了下来。华尔特先生的心一沉,心想,这个孩子估计连这种最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可是法官偏要问他,华尔特先生最后不得不说道:“托马斯,不要害怕,回答这位先生的问题——”

汤姆仍旧低头不语。“好吧,我知道,你知道是谁,你会跟我说的。”那位太太说,“最早的两位门徒的名字是——”“大卫和哥利亚斯!”

这幕戏到此为止吧,让我们慈悲为怀,放下帷幕,给汤姆留个面子吧!

第三节 教堂搞怪

大约十点半左右,有人敲响了小教堂的破钟,紧接着,大家便聚拢起来开始听上午的布道。主日学校的孩子们都坐在各自父母的旁边,以便他们的父母能看住他们。汤姆、希德还有玛丽跟着波莉姨妈坐了下来。敞开的窗户外面,是吸引人的夏日景色,为了防止汤姆向远处眺望而不专心听讲,姨妈把他安排到远离窗户的靠近过道的位子上。大家前后拥挤着沿着过道往里走:有曾经富有过,但现在却很贫困的老邮政局局长;有镇长和他夫人——真是出人意料,这种小地方,还有镇长。在这里,镇长就是个没有必要的摆设。有维持治安的官员;有四十来岁的寡妇道格拉斯夫人,她长得美丽小巧,为人宽厚大方、心地善良,生活比较富裕,她在山上拥有镇上唯一一座漂亮讲究的住宅,这宅子在这镇上可算是座殿堂了,每当节假日的时候热情好客、乐善好施的她就成为镇上人们最引以为荣的人;还有有点驼背却德高望重的华德少校和他的夫人;还有位远道而来的新贵客——大家引以为豪的尔逊律师。镇上的大美人跟在律师的身后,她的后面跟了一大帮身穿细麻布衣服、扎着缎带会让人害单相思的年轻姑娘。镇上所有的年轻的店员和职员紧随着姑娘们,拥挤着进来,原来他们是一群痴迷的爱慕者。他们嘬着自己的手指头,站在走廊里,快要围成了一堵墙,直到所有的姑娘走出他们的包围圈为止。村里的模仿儿童威利·莫夫逊最后走进教堂,在他的眼里,他的母亲就好像是件易碎的雕花玻璃品,他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让其他妈妈羡慕的是,他总是领着他的妈妈来教堂。因为他乖巧听话,常被夸奖,让其他男孩子感到难堪,所以常常受到他们的憎恨。在他屁股口袋的外面,总是能看到他的白色手绢,周日也不例外——偶尔有次除外。没有手绢的汤姆,鄙视那些有手绢的孩子们,因为他认为他们是在用手绢故作姿态的势利小人。

为了防止有人来晚,并提醒还在外面玩儿的孩子,在听布道的人到齐后,大钟又被敲了一遍。教堂里安静极了,显得十分庄严肃穆。然而在整个布道过程之中,边坐席上的唱诗班里却始终有人在窃窃私语、低声说笑,这与这种庄严的场面显得很不协调。我忘记在什么地方,也曾有过一个这样没教养的唱诗班。我对此几乎没有印象了,因为这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牧师津津有味地念了一遍颂主词,在那个地区,他那特别的腔调很受欢迎。他先从中音开始,渐渐升高,当升到最高音时,停顿一下,然后突然降低,就像从跳板上跳下来一样:在沙场别人正浴血奋战我岂能安睡在花床梦里而进天堂

人们感觉他的朗诵很精彩、很美妙,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大家经常请他到教堂的“联合会”上朗诵诗文,每每朗诵完毕,女人们都会举起双手,随后再轻轻地放下去,落到膝上,她们“转溜”着眼珠,摇着头,似乎在说:“真是天籁之音啊!”

颂主歌完毕,斯普拉格牧师把自己变成了一块布告牌,开始宣布一些集会和团体通知之类的事情,一直没完没了地说,好像要到世界末日之时他才会停止,这是相当奇怪的一种习惯,至今,这一习惯在美国以及那些有各类报纸的城市里还保留着。通常,越不合理的习俗,越是难以消除。

接下来牧师就开始祷告了。这是一篇很精彩、内容很丰富的祷告词,几乎包括了一切:

它祈求主保佑教堂和教堂里的孩子;保佑全县的人民;保佑那些在狂风暴雨时仍出海在外的可怜水手;保佑那些在欧洲君主制度和东方专制制度束缚下悲惨的数万劳苦大众;保佑那些得到了主的恩赐却不知珍惜的人;保佑远处海岛上的那帮异教徒。最后牧师祈求上帝赐福于他的祷告,希望他的话就像种子一样,播种在肥沃的土地里,开花结果,阿门。

那些站着的人们伴随着衣服的沙沙声都坐了下来。那篇祷告词并不为书里的主人公所欣赏,他只是在强忍着,能忍住就不错了。他的不安分贯穿了整个祷告过程。他详细地记录下了全部的祷告词,不过是在下意识地这么做——因为他压根儿没听,只不过他耳熟能详了牧师先生的祷告词罢了。每当任何一点新东西在祷告词里出现,他都能立刻察觉到,这使他全身不舒服。他认为,随意往经文里加新东西,很不合适,仿佛无赖一般。当祈祷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他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出现一只苍蝇,它正在悠哉悠哉地搓着腿,伸出前肢抱着头,用力擦它的脑袋,它的头看起来几乎要和身子决裂一般,那能够被看得清清楚楚的脖子细得像根线一般。它用后腿把翅膀支在身体上,仿佛晚礼服的后摆。

它在那慢悠悠地梳妆打扮着,好像知道自己处于安全之地,汤姆注视着它,看着它悠闲自在的样子,心里嫉妒极了。那小家伙确实很安全,因为当汤姆那发痒的两只手慢慢移过去想抓它时,突然想到如果他在祷告的时候消灭了这个小东西。他的灵魂肯定进不了天堂,于是又把手缩了回去。但是,当牧师讲到最后一句祷告词时,他还是弓起了小手,悄悄地靠近苍蝇。

牧师刚说出“阿门”,苍蝇就成了他的阶下囚,但是,波莉姨妈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汤姆不得不把苍蝇放掉。

牧师把布道用的《圣经》里的章节告诉大家,然后就开始了了无生趣的布道——他的布道词里充斥着花样繁多的地狱里令人害怕的刑罚,让人感觉到,能够有资格进入天堂成为上帝选民的真是少之又少,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每当做完祷告汤姆总是能够说出经文的页数,因为他总是在计算着什么时候结束,而关于内容他很少知道。然而这次却不同,这次的内容真的有点吸引了他。牧师向大家描绘了一幅辉煌而动人的场景:到那至福之日,地球上的每个人,不论种族,都生活在一起,安享太平,一个孩子领着狮子与羔羊,此时,狮子和羔羊已成为朋友,然而,汤姆却一点没有被这伟大的场面所感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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