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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4 12: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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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里克·斯拉特 著/王月瑞 译

出版社:百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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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

融试读:

前言

高科技惊险小说是西方20世纪末期诞生的一类新型通俗小说。这类小说在英、美等国非常流行,其销售量一度独占鳌头,超过所有传统类型的通俗小说。其他国家的出版社也对这类小说十分看好,往往不等它印制上市,便购买版权,译成本国文字出版。现时摆在读者面前的《塞卜洛兹病毒》、《殒药》、《魔医》、《网中网》、《融》五部中文版高科技惊险小说,也是根据英文手稿翻译的。

人们不禁要问:何为高科技惊险小说呢?它为何如此受欢迎?

1984年,美国一家以出版严肃小说著称的出版社出版了汤姆•克兰西(Tom Clancy)的处女作《猎杀红色十月》(The Hunt for Red October)。令这家出版社吃惊的是,原先并不看好的这本小说,居然是一本非常畅销的书。一连数月,它荣登畅销书榜首。报纸、电台、电视台一片叫好声。捧场者不仅有文论家、记者、编辑,还有部队官兵、政府公务员、议员和前总统。接踵而来的是汤姆•克兰西本人以及其他作家的同类作品问世。这些作品的特色是如此鲜明,以至于人们觉得有必要冠以一个崭新的名称。1988年,《纽约时报》的帕特里克•安德森(Patrick Anderson)在评论汤姆•克兰西的作品时首次提出了“科技惊险小说”(Techothriller)的概念。同年,《新闻周刊》(Newsweek)的埃文•托马斯(Evan Thomas)也载文称赞汤姆•克兰西不愧为“科技惊险小说创始者”。从此,“科技惊险小说”这个名称就这样流传开来。以后,人们又在这个名称前面加一个“高”字,即“高科技惊险小说”(High-technical Thriller)。

应当说,“高科技惊险小说”这个名称比较准确地反映了这类小说的特征。首先,他是惊险小说。惊险小说是一个广义的概念,泛指一切以惊险情节取胜的通俗小说,如冒险小说、侦探小说、间谍小说、恐怖小说,等等。所为惊险情节,有两方面的含义。其一是内容新颖,凡用以创作的素材都必须是新颖的。其二是场景危险,作者必须围绕着主人公的命运,尤其是其生死存亡的命运,创造场面凶险的场景。高科技惊险小说完全具备这两个要素。它的内容多半与新奇事件有关。大至全球性的政治阴谋、战争黑幕,小至个人圈内的暴力行为、精神恐惧,五花八门,无所不有。而且这些新奇事件的场景编排也十分凶险。一桩桩突如其来的陷害和谋杀,一次次腥风血雨的大逃亡,一场场血与火的激烈较量,读来惊心动魄,刺激非常。总之,在情节的惊险方面,高科技惊险小说绝不亚于其它任何一类惊险小说。

其次,高科技惊险小说拥有现代高科技背景。这是高科技惊险小说的根本特征,也是这类小说区别于其它任何一类惊险小说的标志。高科技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人类诞生的高新科学技术,如宇宙航行、导弹发射、海洋探测、微波通讯、生物工程,等等。毋庸置疑,这些代表现代社会文明的高新技术对于广大读者是新奇的。正因此,他们有一种神秘感。读者渴望了解核导弹、核潜艇,了解电脑病毒、NDA,了解这些领域的鲜为人知的一切。当然,作者不会一味地机械照搬科学理论,为了增强故事的新奇感和神秘色彩,往往要加以适度想象。这种想象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的。尽管读者已经意识到里面含有夸张的成分,但绝不会感到荒谬绝伦,以及置身于虚无缥缈的世界。正因为这一点,高科技惊险小说不同于科幻小说。后者的科学想象虽然也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但存在一个游离于现实的平行世界。

这次推出的五本中文版高科技惊险小说,无论是在故事的惊险程度还是在高科技神秘色彩方面,均称佳作。如《塞卜洛兹病毒》,述说一桩关系到千百万人生死存亡的计算机犯罪,极富新奇性。故事一开始就描述正在电脑屏幕前工作的摩根突发癫痫死亡,读者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随着情节的进一步展开,读者疑窦丛生:先是一个神秘女人在摩根的墓前拍照,继而各地反馈信息,超级模特、青年学生、日本某微软公司总裁都以摩根相同的情形死亡……终于读者看到,这是一种名叫塞卜洛兹的电脑病毒所致,凶犯系一名阴险狠毒的“电脑狂人”。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一次又一次陷入一桩桩谋杀事件中。正是在这一连串的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的惊险氛围中,读者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又如《魔医》,以美国高分子化学领域的经济犯罪、精神变态、国际阴谋等为题材,无疑能激起读者的极大好奇心。而且在故事的编排上也险象环生。得克萨斯州某著名医院有三名精神病病人突然自残死亡。所有的疑点指向一位年轻的精神病医生,他不久前发明的一种据说能消除人的暴力的新药经有关部门批准进入临床使用。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变态的精神病医生居然和中央情报局有联系……其他三部高科技惊险小说《网中网》、《殒药》、《融》,或述说以激光应用为背景的一个国际大阴谋,或述说该工业领域发生的悲壮爱与恨的故事,或述说高分子化学制造业的经济犯罪和生死逃亡,读来无不令人心颤,激动不已。需要补充的是,小说《融》的原书名为“融毁”,较有诗意,并同作品的主题及末尾主人公的表白相吻合。

我期待着能读到更多的西方科技惊险小说精品,更期待能读到中国自己的优秀高科技惊险小说。上海外国语通俗文学研究中心主人黄禄善教授

第一章

灵车缓慢驶近大门。司机让车子悠在那里,等候警卫检查。“您得下来,夫人,”司机小声说道,”您要进去填表。”

她没有回答,只将靠近乘客座前窗玻璃上的雾珠抹去。四月的雨水冷冷地狂泻着,门房虽近在咫尺,但在这雾满着细水珠的玻璃上她什么也看不清楚。由于乌云与大雨的缘故,虽已是早晨8点时分,但天色依然灰蒙蒙的。“夫人?”

她点点头,扣好黑色雨衣上的钮扣。之后,她扶正头上那顶镶着灰边的黑色帽子,调好车上的反光镜,在镜中审视自己。

镜中的那个她在刚刚过去的三个月中竟已面目全非。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那双曾经纯洁无瑕的兰色眼睛此时满布着血丝。

好在看起来还算体面,这使她多少有点宽意。接下来,她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指甲。她曾经有一手引以为豪的时尚指甲,而现在,由于近一时期疏于照顾,它们早已显得又短又硬。不过,她仍将之修理得非常光滑,前一阵子还为其涂过一层闪光发亮的指甲油。

在围墙的另一边,她可以看到一位包裹着雨衣的士兵。他忠于职守地走动着,步伐就象个机器人一样。当他步履艰难地在布满着水坑的地上走过时,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准确得没有任何差别。她真想知道他在那里走有多长时间了,这个念头使她不寒而栗,尽管车厢里的温度已给调得很是暖和。

她打开车门,把身子探向外面的倾盆大雨里。雨珠向她斜冲过来,她用左手扶着帽子,右手抓牢女式提包,跨下足有三英寸深的脚蹬。“这死雨!”她嘟哝一声,找路走去。

通向大门的砂砾路面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水坑,雨水先浸入她的高跟鞋,然后浸入她的长筒丝袜里。她一下子跨进门房的屋橼下,抖动雨衣,再一个接一个地把高跟鞋脱下来,将里面冰冷的雨水倒出。做完这一切,她终于缓过劲来,转身开门进去。

一名海军下士站起来。“下士塞缪尔.斯特沃特,夫人!能帮您做点什么吗,夫人?”

她奇怪地审视着他。这位高而精干、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年轻水兵使她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年轻时所曾接触过的那些男人来。他可能就是她早年曾经睡过的某个男人的儿子,也或者是她未曾有过的儿子。

门房很小,大约有十个平方米。里面是几把椅子、两张桌子和几个告示板。面前的桌子上有个值勤人名册,可她站得太远,看不真切。办公室的门关得牢牢的,不过她隐约可听到里面有声响,是个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她从钱夹里拿出邮递员送交给她的卷宗,闷声不响地将之递给这个士兵,而后一屁股坐进一把椅子里。她轻叹一声,再次摆弄起那双高跟鞋里的雨水。之后,她取下帽子,梳理了一下正在灰白的金色头发,并将之整齐地盘成一团,束在脑后。刘海飘散下来,磨擦着她的面颊,竭力想抹去她额头上细小的折皱。她拿手套把帽子上的水擦掉,将帽子放在膝上,目光射向远处,不再理睬眼皮子下的下士。

下士斯特沃特慢慢地读完她的卷宗后走向办公室。他转身时瞄了她一眼,并尽力掩饰着疑惑的眼神。她看起来非常典雅,几乎就象女王一样。他真艳羡那些曾跟她厮守在一处的男人。

她听到下士在同另一个男人讲话。五分钟后,一个大块头中尉从办公室里冒出来,右手拿着个公文夹,左手提着她那份给雨水打湿了的卷宗。“早安,夫人,我是科布勒中尉。我们有一些表格要你认可并签名,这要花您一些时间。来杯咖啡好吗?”

她点点头,科布勒指示斯特沃特为她冲咖啡。她小心翼翼地呷一小口,每呷一次就用纸巾抿一次嘴巴。“夫人,想必您从未来过这里,是吗?”

她点点头。“我想您已正确地填完表格了,就您所知,里面的内容准确吗?”

又一次点头。“夫人,由斯特沃斯下士作证并记载,我向您宣读今天行程的规则,该套规则由本厂武装警卫队长于这个四月的第十天正式签发。”

她放下杯子,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远方。

科布勒吃不准她是否在听,但听与不听并不关他的事。“一旦跨入这个大门,您就得服从于本厂的规则,这意味着您不得不将正常的自由暂时搁置在一旁。您将在任何时间受到制止并接受盘问,如果你没有得到授权出入于本基地,或您未能正确回答常规的问题,或由于届时可能遇到的其他任何理由,您都可能遭到软禁,直到合适的时机将您放出。您将严格按照已规定好的路线活动,不能有任何变动。本基地的某些地方并没有诸如下士和我这样的武装人员守卫,然而守护的却是海军特种部队。他们的使命是射杀任何擅自闯入者。无论何时,您都要出示您的出入许可证,要不然的话,您出入本区域的权利将被取缔。今天,陪同您的将是斯特沃特下士,他将取代您的司机。他可以自行决定何时结束您的旅程并将您护送出来。若不服从斯特沃特下士,您可能被处以监禁。斯特沃特下士有权使用任何手段来捍卫本基地的安全条例。您明白我的话了吗?”“明白!”这是一个多小时以来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很好,请在印有您名字的地方签字。”

她在指定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坐回椅子里。“夫人,我需要两份证件以确证您的签字。”

她拿出自己的驾驶证及社会保险卡。

科布勒中尉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着两个证件。他特别审视了驾驶证上的照片,随后将之递还给她,并交给她一个大大的镶着洋红色花边的黄色徽章,号码为1035,数字足有两英寸高。她将徽章别在自己的雨衣上。“照片是两年前的,夫人,我觉得您该换一换了。不管怎么说,我认可您的签字。”“谢谢,”她轻声回答一句,收回驾驶证与社会保险卡。

下士穿上军用雨衣,消失在雨幕里。不一会儿,灵车的驾驶员也来到门房,斯特沃特紧跟在后面。“我要检查一下车子,然后,我们就出发,”他说道。“要很长时间吗?”她问道。“与时间无关,夫人,”科布勒哼一声道,”本基地需要的是严格执行程序。只要我们觉得您的车子符合我们的出入要求,您就可进入了。”“噢,”她静下来,又呷一口咖啡。斯特沃特下士出去检查灵车。

十分钟后他走进来,在屋子里抖动着雨衣上的雨水。她穿上雨衣,戴好手套,向他走去。她站在门前,极不耐烦地等着他打开车门,非常生气地看着他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尴尬地打开车门,她是”一下子滑进车里”,下士在后来描述起当时她的动作时形容道。钻进车后,她舒展一下衣服上的折皱,而后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盯视着前方。

斯特沃特接通链状大门的电源,大门慢慢地打开来,下面的轮子在磨损的轨道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两个全副武装的海军卫兵迅速冲出来,看着灵车穿过大门。一团浓雾袭过来,两边的景物渐次模糊开去,标志着他们行进路线的巨大水泥建筑物在这团突如其来的浓雾里若隐若现。再有五英里她就可以到达此次旅程的终点了。

核医疗研究中心,也就是第44号大楼,就矗立在基地的最里边。底楼大厅里,在面向她抵达方向的唯一一扇窗口前,两张疲惫的面孔透过雾满了水珠的玻璃朝着大路上张望着。科布勒中尉已电话通知他们她马上就到。“你的确要干这件事吗?”外科医生问。

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外科手术帽的检验师点了点头。这位海军检验师拖着自己的橡皮手套,穿着只在阅兵时才穿的礼服,长叹一声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第45号手术箱装得满满的,在候检室粗犷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一只蒙着塑料布的黑色箱子停放在外科医师面前的传动带上。“要不,他们干嘛付这么多钱给我?她马上就到了,我们必须在九点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就这最后一道了,我们把这狗娘养的快点结束吧。一切都准备好并贴上标签了,我查阅,你核准,不过几分钟时间而已。先把那个铅封的玻璃板拿掉。”

外科医生立即转身,拿着公文夹利索地走向玻璃窗,向周围看一下后立正站在那里。

检验师摇摇头,开始阅读箱子上的项目标签。“左胳膊一只,肘部以下截断。”“核对完毕。”“完整右腿一只,为包装起见,膝部外科手术锯断。”“核对完毕。”“脱水肠道、心、肝及肺一包,其中每个器官各成小包放在大包之内。”“核对完毕。”

包装核验程序进行约两分钟,检验师先后阅读完十六只不同尺寸的包裹,并由海军的外科医生核准。所有的东西都存放在一只两立方英尺大小的箱子里,里面由绝氧隔离层完全密封,外面包一层黄色聚乙稀与外界隔绝。“医生,货与清单相符吗?”“是的,先生,完全正确。”“很好。”

检验师将聚乙稀隔离层上两个松散的断头拉出,逐个用塑料软管打三个死结。他将结头放进箱子里,并确证塑料结不会影响三英寸厚(其中聚乙稀两英寸多,铅箱盖四分之一英寸)的箱盖。箱子外层为一层薄薄的不锈钢封套,涂着一层淡漆。箱子的四周都是这种结构,并由钛合金结构支撑着。焊在箱盖上的金属标签上写着:田纳西州奥柯.里剑国家实验室放射物质分部。

当检验师将幅射检测计放在箱盖上时,头上禁不住冷汗直冒。“箱盖上的幅射度为每小时25毫伦琴(测量核幅射计量单位,译者注)。”“核对完毕。”

他合上箱盖,盖子非常严密。他拿出箱子上唯一的一把钥匙,插进去,叭的一声将其锁上。两根半英寸大小的栓条牢牢地卡在箱子的钛合金框架上。

他将幅射检测器放在锁牢的箱盖上,向外科医生读着上面的数字:“数值正常。”“核对完毕。”“医生,现在我将这把钥匙交给你。”“我接收这把钥匙。”

两人核对完毕,检验师便在锁孔上浇灌一些速干氧化胶合剂及一些金属粉末。外科医生检查着另一些东西。检验师按下他身后墙面瓷砖上的一只按钮,箱子开始移动起来。传动带停下来,箱子滑入一杆天砰上。“外科医生,该箱子送到我们手上时是空的,重两百四十五磅。现在,该箱子满载后重三百磅整,你认为如何?”

外科医生看了看墙上的计量表,点了点头,开始检验另一条程序。“好了,就这么吧,”检验师叹口气说,”终于把这个混蛋打发走了,遗憾的是这家伙临死还毁灭那么多生命。”

检验师看看手表,8点28分。返回到窗前时,他看到长长的黑色灵车已拐进大楼前的停车场里。窗玻璃上的雾与霜使他无法看清楚,他拿手将窗子的雾珠抹去,通过抹过的缺口他只看到一条长腿。腿很细,甚至在这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仍可感受到它迷人的美丽。

她走进大楼,在来客登记表上签过名后经过一条金属检测仪走向接待室。她注意到两名穿制服的水兵坐在大厅过道半明半暗的灯光之下。他们鲜明整洁的军服与研究所里枯燥呆板的绿色墙面及黄色天花板形成强烈的对比。整个过道都回荡着她的高跟鞋所发出的声音。她走过后,两名水兵站起来,跟着她走进接待室,在她的后面坐下来。“好漂亮的腿儿,”其中的一个悄声说道。“我敢打赌它们辛苦一路才走进来的,”另一个附和道。

外科医生走进房间。他的手里提着个手提箱,并用一条细链锁在自己的手腕上。提箱上有一个标志着核污染的镶着红边的黄色标签。他对两名水兵点点头, 打开手提箱。他这么做的时候,传动带重新起动起来,箱子从墙上的一个出口处传送出来,滑到他身后的桌子上。“早安,夫人,”他打招呼道,”您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况下露面,我对此深表遗憾。您可看出,我们同您一样难过。再过一会儿检验师就到了。”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只箱子。她坐在一把椅子里,将手套折叠起来,而后把两只手放在膝上。

不一会儿,一身素装的检验师走了进来。他们一边匆匆地嘀咕着,一边整理着手提箱里的卷宗。看到一切井然有序,检验师让外科医生递交给她一叠卷宗。他用在候检室里同样的动作将一叠卷宗和一份医学文件的复印件递到她手上。同时,检验师走到一边,扭亮电灯。灯的反光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他看看手表,上午8点50分。他开始阅读摆在他面前的文本。这些文本同外科医生递到她手中的一模一样。“这封信旨在说明,这个永久性密封的箱子里的内容就是三周前,也就是1996年3月17日发给你的文件中说明过并在美国能源部的备忘录里进行过记载的自然人的实际遗骸。你手中的医疗文件上说明的也是同一件事情。按照美国能源部,其前身为美国原子能管理局,颁发的第十四号令第三十五号条例第A部分第六节第二段的有关规定,这只集运殡藏箱给机械性永久密封。该条例涉及受核污染的有关个人的殡藏条款,于1959年12月15日写入美国法律,后在1977年9月30日和1986年5月3日分别作了增补。该条款规定,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打开这只箱子。该条款还规定,你不得使用任何光学或其他成像手段检查箱中的内容。这只箱子注入有铅及高密度金属硼及聚乙稀等,任何检验它的企图都能减弱它的防幅射效果,你有可能因此而受到起诉并处以罚金或监禁。”“上述条款还规定,由尸体上截取下来的由于受核污染或幅射过于严重而无法进行安藏的器官、骨骼或部分流体,可随时提供给政府进行试验与评估。此时,按照上述条款,这些器官、骨骼或流体则全部成为美国能源部的财产,随时可提供给有关机构进行研究。”“你一旦接受这只箱子,国家能源部对此箱中之物的权利及义务都将终止,你的签名也将免除你可能提出的对国家能源部的任何诉讼,或你在将来任何时间都将保有的诉讼权利。”“要正式接收这只箱子,你必须在外科医生递给你的卷宗的第一页上签上你的名字。”

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检验师,因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向她走来的外科医生。她总觉得这位检验师似曾相识。她瞪大眼睛,但只能看到一把刻意梳理过的、斑驳着灰色的胡须。他的眼镜及白色手术帽子使她更难分辩。“您要签名吗,夫人?”外科医生问道。“噢,噢,好的,”她说着,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外科医生,现在是上午8点58分。你是否将这一点载入她的卷宗里呢?”“好的,先生。”

他真想叫出她的名字。他的手颤抖起来,他扶在讲台上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心情。他可以感受到她烁人的目光,知道她在竭力辩认他这张苍老的面孔。除了从她面前走过外,房间里别无他途。多年以前,他恨不得趴在地上亲吻她走过的路面,而现在,他竟害怕同她说话,竟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房间!

第二章

“我以你们的名义郑重宣誓,捍卫美国宪法,服从海军总司令调遣。上帝保佑,祝贺你们正式加入美国海军。”

一名海军士官对二十名十几岁的小青年训话道,“既然你们来做我的部下,就得听我宣布几条框框。我就是上帝,这一点你们首先要记牢。我过的桥过你们走的路还多。我说干,你们就动身。我说跳,你们就问‘多高’,明白吗?威廉.惠特曼出列,其余向中向前看齐。惠特曼,你他妈的给我滚到这里来。”

从后排里走出一位黑发黑眼睛的高个子年轻人。士官递给他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叠卷宗,上面写着”伊里诺斯州大湖海军培训基地接收长官”字样。士官打量着这位胳膊粗壮、富有男子气的年轻人。“其余的人,暂先把你们的屁股放到椅子上,”士官叫道,”一直呆在那里,嘴巴闭牢,要不了多久,你们都得他妈的给我上路。跟我来,惠特曼。”“是,先生。”

士官停下步子,抓牢他的肩膀道,”听着,小伙子,我是头儿,明白吗?看到这些条条了吗?它们叫臂章,与肩章并不是一回事儿。这里不能管任何人叫先生,明白吗?”“明白,头儿。”“很好。”

他们走进一间办公室里,士官关上房门,指示惠特曼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他用手指点着一幅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胖女人。“小伙子,这是我老婆,忠实得象条狗一样,不管我到哪儿她都跟着。据说你没有结婚,我告诉你吧,要娶就娶一个丑女人,胖女人也行,因为你一旦出海,那些漂亮女人就会把一打野男人带回你家里,你永远也弄不清楚围着你脚跟转的小家伙们是不是你的种儿。”

小伙子不由笑出声来。“我将那个信封给你,”士官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入伍基础考试时,这帮人中就你的成绩突出。再说你还在志愿中说要修习原子能课程,我看出你是个十分聪明的家伙。请记住,修习这门课的大多数小伙子都要给涮下来,只要约百分之五的人才能最终修成。我是个现实主义者,小伙子,随着越战的升级,越来越多的小伙子经过我的手来到海军,外面那些家伙中的大多数都是不提一提的炮灰,如果没有地图,他们连屁眼儿放在哪里都不晓得。这些人中什么人都有,大湖训练中心的人要了解所有人的情况,外面那群人的所有数据都在这个信封里,当那面的接收长官接到你们时,你就交给他。我不想让任何混蛋混进那家伙的海军里。有问题吗?”

小伙子摇摇头。“很好,要不断地点名,一共二十人,加上你。这是名单,可以出去了,汽车一刻钟后就到。”

他们回到接待室里,另外十九个人都坐在金属椅子上,眼睛直盯着地板,有几个在摆弄大拇指玩。士官旋进来高声叫道,”立正!”二十个人都唰地站起来,立正站在那里。“你们狗日的要养成习惯,娘希屁,向前看齐!立正的意思是你们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不能干,听明白了吗?”

有几个低声咕哝道‘明白,先生’。“你们这帮狗日的,在我问问题或下命令时,你们要大声回答‘是的,头儿’,明白吗?”“是的,头儿,”大家有气无力地齐声回答。“我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竟弄来一帮子女人蛋子!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回答。大声一点!”“是的,头儿!”他们齐声吼叫道。“这还差不多,”士官道,”你们要听惠特曼的命令,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要服从。他是我的眼睛和耳朵,直至把你们送到大湖基地为止。你们听明白了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我再重复一遍,我下命令时,你们要说‘是的,头儿’。我问问题时,你们要回答‘是,头儿’或‘不,头儿’。再试一遍,有问题吗?”“没有,头儿,”大家又齐声吼叫道。“上帝保佑你们,”士官说完,起身走回办公室里。

从乔治湖来的一名新兵蛋子扔下包裹开始呕吐,吐得满身满地都是。“我的上帝!”中尉大叫起来,”你他妈的再也不是个老百姓了!你他妈的是名海军!你个狗娘养的,老子管它是不是在他娘的机场,你他妈的得给老子来一个二十五,就在这儿,就现在!”

新兵蛋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中尉,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喂,你就坐在那里?你他娘的聋啦?我在给你下命令哩,给我来个二十五!”“二十五什么?”新兵蛋子问道。

中尉一把抓住新兵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差一点把他提离地面。新兵恐惧地望着他。“腹卧撑,你个呕吐精!我应该让你把吐下的东西全吃下去!趴下去,来个二十五!”

中尉把他重重地摔下来。新兵跪在油毡上,中尉按住他的脖子,直把他按倒在地,趴在油毡上。机场的这个地方人不算很多,少数路过的旅客一看到这个场面,就都别过脸绕道儿走了。“快给老子来个二十五,现在开始!”

新兵蛋子只好在油毡上做腹卧撑,呕吐物从他的下巴和衬衣上不住地向下滴着。“给老子大声数,你他妈的!”

新兵开始边做边数。当他数到十时就显得精疲力竭,撑到十四时,再也撑不下去了,一下子趴在油毡上,大口地喘着气。中尉又抓起他的衣领,不过这一次他把新兵扔进一把椅子里。“我想让你们这帮子鸟新兵看看这个呕吐精!这个熊样子也想来当海军!等不到训练结束他就得给淘汰!十月一到,他就得首选到越南当炮灰,感恩节一到,他就给装进运尸袋里运到老家。他让我恶心!你们所有这帮鸟新兵都让我恶心!”

受辱的新兵蛋子哭起来。“你个懦夫,竟还敢哭!好好地给老子坐在那里,做个男子汉样子给老子瞧瞧,听见吗?”他冲着新兵吼叫着,吐沫星子直喷进他的前额上。中尉玩累了,这才整整衣服,笔直地站在那里。“我真该揍你们一顿,他妈的,我真该解下腰带,把你们所有的人都狠揍一顿!”中尉气呼呼地说着,转过身走到另一个小军官跟前,两个人嘀咕起来。惠特曼听不清楚他们嘀咕些什么。“这个狗娘养的,”一位新兵低声说道。“嗯,”惠特曼点点头。

第二队新兵上午九点才到。和惠特曼一样领队的是位个子稍矮的小伙子,十分自信地走在队伍的前面。“你们这帮狗日的钻到哪里去了?”中尉极不耐烦地问。“马达出故障了,我们不得不改乘飞机,”这位领队的新兵回答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卡蓬特,艾尔文.卡蓬特。”“卡蓬特,先生。”“再说一遍?”“天哪,又一个白痴!看见肩章了吗?这些肩章的意思是,在这个地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在末尾加上一个‘先生’。好了,再试一遍,你叫什么?”“艾尔文.卡蓬特,先生。”“真他妈的应声虫,我讲什么,你就重复什么。唉,天哪,又来一群狗日的白痴!你这个队是来这儿报到的吗?”“是的,先生,共三十名。”“很好。”

他转向惠特曼的小队。“好了,你们这群笨蛋听着,全给我站好,我们得离开这儿。成两路纵队,跟着小军官,齐步走!”

一共五十名新兵排成两路纵队,稀稀拉拉地跟着前面的小军官走向一辆已褪了颜色的灰色校车里,校车上依稀可辩出”美国海军”四个大字。他们还没有完全坐好,汽车就开动了,许多人在车子加速时因失去平衡而东倒西歪。“屁股他妈的给我坐稳一点,谁也不许出声,”中尉咆哮道,”我们要坐一小时的车才能到达大湖基地,如果我听到哪一个说话,我就亲手把他扔到窗外,让他自己走到哪儿去。”

一身白色制服的小军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帽沿上闪着从勋章上反射过来的辉光。他穿着一双擦得铮铭闪亮的皮鞋,极其威严地走到站成一长排的新兵前面。他的手中拿着一本文件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稍息,”他大声说道,”现在听着,我是约翰逊,就负责你们这个中队。你们是我在这个地方管辖的第六个中队,所以应该知道我的厉害。若和我捣蛋,你们会后悔的。我们会处得融洽的,即使你们当中他妈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从明天开始,会有你们受的。现在我开始点名,点到谁时,回答‘到,先生。’”

他一共点了七十五个名字,点完时已凌晨一点四十。“听着,你们共有十五分钟时间解开行李,打开包裹,钻进你们的被窝里去。我不想听到一丁点儿声音,不管是他妈的谁发出的。开始!”

惠特曼立即打开行李包。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跟负责亚特兰新兵小队的小子睡在一张床上。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各自把行李扔进旁边的箱子里,一头钻进床里。惠特曼睡上铺,他的搭挡睡下铺。不一会儿就熄了灯,两人也很快地进入梦乡。

两小时后,帐篷里的灯又亮起来,听起来就破锣一样的铃声在走廊里响起来。“快爬起来,你们这些木头,耷拉下你们的鸡巴,穿上你们的袜子,滚到外面去。”约翰逊在走道里踢着床道,”快点,婆娘们!”

惠特曼跳下来,差一点落到他的下铺身上。“我叫比利,”他低声说道。“我叫艾尔,”另一个回答道。两个人开始穿衣。“妈的,我让你们穿衣服了吗?把你们的衣服收起来,立正站好!”

所有的新兵一下子站到了各自的床前。通过玻璃窗,比利可以看到378中队的房子,里面的灯也亮起来。除了这两幢房子外,整个基地漆黑一片。“你们这些婆娘们还记得吗?我是你们的老妈,我训练海军的时间比你们参加海军的时间要长得多。今天早晨我们之所以起得早一点,是不想让你们给我们海军丢脸。今天早晨再穿便服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这是在你们滚回家之前――也就是九周之后,最后一次穿它们。这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留下来继续训练,在这儿集训结束之后,你们当中的十五个要被我涮下来。现在穿衣!”

他们立即穿好衣服,立正站好,等候另一道命令。“很好,现在走到楼梯的平台上,在门外的地面上站成两排纵队,还愣着干什么?”

吃过晚饭后,他们得到命令整衣服擦鞋。谢天谢地他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了,377中队的七十五个新兵静静地坐在地板上。二十四小时来他们第一次得到了说话的机会。“你从哪儿来,艾尔?”“南克罗里那州的查理斯顿,你呢?”“纽约州的鲍斯顿.斯巴,阿尔巴尼北边一点点的一个小镇。我签六年的合同到核潜艇工作,希望今后的日子不会象今天这样。”“不要担心,这儿是他们涮人的地方,主要是涮那些不会读又不会写的人。我也是个核兵,这是白人呆的地方。黑鬼们太笨了。”

艾尔似乎天生是个擦鞋的,不一会儿,他就把一双皮鞋擦得铮铮闪亮。“你从哪儿学的?”比利看着自己依旧暗淡无光的皮鞋道。“从黑鬼那儿看来的。论起擦皮鞋来,没有人能比这些蠢货更能干的了。我告诉你,这是上帝赋予他们的技能。看吧,明天就有他们好看的了。”“什么意思?”“游泳测试,我在约翰逊的时间表上看到的。”“那又如何?”“大多数黑鬼会象铅块一样沉下去。就这些黑鬼来说,除了伸手讨救济金和打篮球之外,他们什么也不会干。他们从没有下过水,一到水里他们只会乱踢乱蹬,就象有三K党在后面追他们一样。”

话未落地,约翰逊走进来,整个中队忙立正站好。他一言不发,一直走到艾尔与比利跟前。“惠特曼与卡蓬特,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两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去。他们走进办公室内,约逊逊关上房门,打开文件夹看看这两个新兵,又翻看着文件夹。“你们两个很会游泳?”“是的,先生,”两个人齐声说道。“都是核兵?”“是的,先生,”他们又齐声回答。“很好。明天上午吃过饭后,你们两个到室内游泳池去,有人会告诉你们该干什么。明天我们和另一个中队一起上游泳课,他们也派出两个人,你们四个呆在池中间做标记。当他们游过来时你们就递给他们一根棒子。万一发生意外,另外还配有救生员。”“是的,先生,”他们问答完后就离开房间。

第二天,两个中队鱼贯而入游泳池内。艾尔和比利的手中拿了一堆棒子,站在四十米距离的标志处,等那些新兵游过来时就递给他们。而后,那些新兵再返回到深水中,手中拿着棒子,游完整整一百米。

会游泳的急不可待地跳下水去,悠然自得地通过测试。到后来只剩下三十名新兵,清一色黑人或西班牙混血儿,一个个站在深水端,诚慌诚恐地望着水面。

约翰逊走到一个新兵面前。“狗娘养的,怎么回事?怕下水么!”

新兵大瞪着两眼,点点头。“来吧,孩子,我帮你一把,”他低声说道。他一把抓住新兵的胳膊,将他朝池边拖去。新兵徒劳地挣扎着,但还是给拉到了池边。一到池边,约翰逊突然松开双手,一脚踹在新兵的屁股上,将他蹬下水去。新兵在水中乱踢乱蹬,旁边的救生员一动不动地在一边看热闹。新兵不一会儿就沉了下去,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喘了几口气,又沉下去。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救生员这才把他拖上池边。“剩下的人听着,”约翰逊大声叫道,”要么象男子汉一样跳下去,要么就象这个蠢货一样给踹下去。现在开始下水,一次两个人!”

这些旱鸭子只好两人一道跳下水去。比利总是竭力帮助那些踢腾着死命游到他面前的人,艾尔则有意躲避他们。那些经过他面前的新兵总要费尽周折才能拿到那根棒头。剩下最后两位了,一名是个黑人,在比利的池道上。另一名是位叫杰米兹的西班牙混血儿。他跳下水挣扎着向艾尔游去。游到跟前时他伸手拿棒头,当然象其他人一样没有拿到。他沉下去,呛了几口水。等他浮出水面,他笔直地从下面撞向艾尔,艾尔惊恐之中扔下棒头,他一把抓过,又沉下水去。等他再一次浮上来时,他拿起棒头照艾尔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一下,鲜血立时染红了水面。艾尔惨叫一声,沉下水去,而后挣扎着游向池边。

救生员立即过去抓住杰米兹,后者破口大骂艾尔,”这个狗日的把棒头故意拿开!看我不宰了他。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诺尔.杰米兹,看我不宰了这个混蛋!”“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拖走!”约翰逊吼道。而后,他又转过身来冲艾尔说,”你整他了吧,卡蓬特?”“没有,先生。我努力把棒头给他,可他总接不到。”“你看到了吗,惠特曼?”“什么也没有看到,先生。我在看我的小伙子,而后看到杰米兹拿到棒头,并打了艾尔。在这之前,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得缝几针,小伙子,那个家伙把你打得确实不轻。他只好离开海军,天黑之前乘飞机滚蛋。惠特曼,把小伙子送到医院缝一缝,外面有辆敝蓬车,缝完后到训练中心与我们会合。”

之后的五周里,比利与艾尔均极其轻易地通过了种种测试。艾尔总是第一名,比利则

往往在九十分左右,为此,艾尔获得集训奖章,同时奖励他三天免干重活。比利为艾尔感到骄傲,也希望能得到这样的奖励。不过,他总是把时间花在帮助后进者身上,因而总也赶不上他。

第七周周末,基地破天荒为新兵们放假一天。大多数人选择乘车去迈尔沃基,因为那个州饮酒的年龄低限是十八岁,而在伊利诺斯,必须到二十一岁才可以喝酒。比利并不想离开艾尔,因为他耽心艾尔惹事生非。自游泳池事件之后,艾尔又惹过几次事,与其他新兵吵架,一个晚上还与另一名新兵动了拳头。比利总是扮演和事佬,在关键时刻把他抢救出来。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艾尔。”艾尔机敏聪明,总能寻找到机遇,而不象我这样,总是直来直去。再说,什么街道啦,三教九流啦,艾尔似乎什么都知道,我正好跟他学学。”比利这样想道。

他们决定也去迈尔沃基。基地给每人发一张车票,并允许每人带六十美元。

下午十点左右,他们来到德鲁街俱乐部,因为下午十一点时分,他们必须到不远处的车站等候最后一班公共汽车。这儿是个极其混杂的地方,女人们只用一丁点儿遮羞布把两腿之间稍稍掩饰一下在里面扭来扭去,俱乐部里到处都是新兵蛋子,艾尔与比利在吧台上叫来啤酒自在地喝着。正在这时,一名舞女也来到吧台边,她坐在吧台上,将两条粉腿夹住比利的脖子,把他的面孔扳过来推向她的阴部,牢牢地夹在那里。比利从嘴角边抹去几根阴毛,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乡村音乐震耳欲聋,但比利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个女人两腿间的骚味。艾尔在同一位黑人舞女说话,比利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她就冲他走过来。“你的朋友说我的舌头不能伸到你的嗓眼子里,我说我能!”她说着,一把扳过比利的头来,将她的舌头直向他的嗓子眼里伸去。他似乎感到她想一直把舌头伸到他的肚子里一样。她吮吸着他的舌头,好象要把它吸出来似的。就这样,她把舌头伸在他的口里达半分钟光景,同时,她的手也伸进他的裤裆里,不住地捏揉他的两个小肉丸儿。终于,她放开手来,比利松出一口长气。“如果你和你的朋友想到后面的办公室来,”她低声说道,”我将你们两个同时摆平,只收三十块钱。你们两个谁第二个上?”“噢,不行,不行,噢,那很不好,”比尔不知所措地回答道。“不要把你那白屁股看得那么高贵,等一会儿我就过来,要是不改变主意的话。另外告诉你,要是仅打手枪(指手淫)的话,只收五美元!”

音乐进入高潮。一名舞女躺在艾尔不远处的地面上,肚皮朝天地朝下耸屁股。艾尔与比利已喝了整整六个小时的酒,比利醉意朦胧,但仍把一只眼斜向艾尔,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酒精使艾尔再也不能自持。他伏下身子,手脚并用地跟在这名舞女的身后,一把抓住她的那块遮羞布,唰地一声将之拉下。她尖叫起来,一名保镖拿着一个垒球棒跑过来,当跑到离艾尔五尺左右时,比利突然搬起一个橙子朝他的脑袋上砸去。“天哪!”比利叫道,他真不敢相信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保镖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干得好,伙计,”艾尔一边大叫着,一边仍追着那位舞女。“你们这帮该死的海军佬!”酒吧老板叫起来,冲向比利。艾尔越过吧台,抬脚朝酒吧老板的脸上踢去。老板打了个趔趄倒在地上。不一会儿,整个吧间里新兵与当地人全都撕打在一处。舞女们四散奔走,更多的保镖拥过来,加入了这场混战。艾尔打红了眼,站在吧台中间,脖子上套着舞女的遮羞布,四下里拳打脚踢,谁近前谁倒楣。

比利将他从吧台上一把拉下来。“我们得快溜,要不警察来了可就麻烦了。”“我刚打得起劲!来来来,现在我们正好去强奸那个狗日的舞女。”“快走,”比利大叫道,”不然就晚了,快走。”

比利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从俱乐部里拖出来。在走向车站的路上,他们见到警车唿哨着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你们两个到我这儿来一下,”第二天,约翰逊叫住艾尔与比利道。

他们吃了一惊,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基地接到海军部通知,要挑选部分核兵进‘A班’深造。他们点名要卡蓬特,但我还是推荐你们两个一起去。惠特曼,你并不比他差多少,放心去吧。你们的命令下午就到,从现在开始,你们放假两周,而后返回来与另外三十名新兵一起开始学习电子技术。收拾行李滚蛋吧,你们两个幸远的家伙。”

回来收拾行李时,比利感到很不痛快。唉,没想到这一次他又逊于艾尔,这个他不知救过多少次的家伙!“要不是我的话,”他想,”说不定今天他还关在威士卡辛监狱里呢。”“我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因为我把那个女人的那块布条儿套到脖子上了。”

第三章

两个星期后,比利回到大湖。由于分在核专业,他晋升为一等兵,比入伍时连升三级。在进入核动力班级之前,必须要通过电子课程培训。比利和另外两名同学分在一间屋子,室友中没有艾尔,比利感到由衷地高兴。

开学第一天点名时,比利发现艾尔竟还不在他这个班,而在另外一个所谓的尖子班里。比利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现在成了别人的包袱,”比利说。

时间过得很快,秋去冬来,转眼又到了春天。五月份毕业时,比利成功地通过了所有的笔试和口试,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一起晋升为海军中士,分配到核动力学校继续学习。学校位于马里兰的贝桥,比利他们是该基地关闭前的最后一批学员。他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到加利福尼亚的马尔岛渡假,因为那里海滩优美,佳丽如云。

1973年5月8日凌晨三点,当比利正在睡觉时(三名室友已搬走,新来的人要两个月后才到),突然有人打门。比利听见隔壁寝室里有人在骂。他小心地打开门,一个又矮又胖的水兵撞了进来。来人衣服撕破了,嘴唇也裂开了。他把门关上后,一下子倒在地板上。正是艾尔。“发生了什么事?”比利问。“今晚得把我藏起来,”艾尔恳求道,”巡逻队员正到处找我,刚才在沃尔干酒吧里和人打了一架,把那个地方闹得天翻地覆。屋里还有别人吗?”“没有。你怎么没有呆在学校?”“他们要等学生招满才开学,让我和那些呆子们呆在一道。”“你到酒吧干了些什么?”比利问。“今晚多喝了点,”艾尔道,”也许不只一点吧。这时我看到一个黑小子在挑逗一名白人婊子,我看着心里烦,就叫他放开她,她却要我少管闲事。我骂她婊子,那个黑鬼就打我,我没有还手,只是操起酒瓶朝他打了一下,于是整个酒吧就炸开了锅。”“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看那里打得一糊涂,有一个小子还给从窗户里扔了出去。我刚离开,就听到警笛从街上传过来,幸好天黑,我躲在垃圾堆旁直到警车全都开过去,然后就回到基地。我住在湖边的士兵公寓,我敢肯定公寓里有人看到我这副狼狈相,把我给抖落出来。”“你怎么到我这里来的呢?”“从门口的栅栏上翻过来的,所以巡逻队员没有看见我。不过,当我跳下来时,落在一堆盒子上,弄得到处都是声音。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过来,有个家伙大喊着要我站住,我撒丫子就跑。我依稀记得你的房间号码,就直奔到这儿来了。我从后面的楼梯溜进来的,没有人看见。我可以呆会儿吗?”“公寓里的人会不会注意到你没有回去呢?”“不要紧的,我一个人住,”艾尔说,”不过我得回去,他们会在两小时之内点名。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怎么个帮法?”“到我的公寓拿件干净的制服来。我的衣柜里正好有一件,刚从洗衣店拿回来的。就是那件兰色的制服。”“我怎么进去?”“这是钥匙。你最好穿上衣服,在他们锁门之前上路。不然我就会困在这儿,我们俩谁也脱不了干系。”

比利明白,他得让艾尔赶快离开,越快越好。

这是个漆黑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昏暗的街灯。为避人耳目,他先朝学校方向走,然后穿过停车场转向士兵公寓。艾尔的房间在一楼,比利一进去就找到了制服。他把衣服叠好放在艾尔的公文包里锁好,而后朝自己的宿舍里走。经过停车场时,一道剌眼的车灯照过来。“你到这儿做什么?”“刚从学校出来,我在帮一些后进生做功课。”

两个军警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有证件吗?”一个军警板着面孔问。“有,”比利交出他的士兵证,又从脖子上取下牌子递给他们。

他们用手电筒照照证件和牌子,又朝比利的脸上照过来。“公文包里是什么?”“噢,那个,嗯,”比利结结巴巴地说,”只是一些文件,我在清理内务箱,过几天要出海哩。”“看一看好吗?”“这下子完了,”比利边交箱子边想。“上锁了,傻瓜,”他们说,”把暗码告诉我们。”

比利在口袋里乱摸一通。“暗码?”他真急眼了,”鬼才晓得他的暗码?”“怎么啦?”“嗯,暗码?”

不远处传来狗吠声,两个军警对望了一眼。“一定是他,”巡逻兵道,”你个蠢货,见到一个撕破衣服的胖子了吗?”“我刚才看见一个家伙屁滚尿流地跑过停车场,”比利撒谎道,”向狗叫的地方跑去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们要封锁这个地方,找到这个狗日的。他在酒吧里闹事,还让一个黑鬼住进了医院。”

他们抛下比利,向狗叫处奔去。比利回到宿舍时,骨头都差点散架了。艾尔正在卫生间里。“你干什么?”比利问。“刮胡子,我要把这撮小胡子刮掉,我的身份证上没有胡子,没有胡子他们就认不出我。你拿到制服了吗?”“在公文包里。”“太好了,好老弟,我又欠你一份人情。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天之后,因为没有找到肇事者,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余下的日子里,比利再没有看到过艾尔。

1973年5月21日,比利乘东方航空公司的707航班来到巴尔的摩基地。

从巴尔的摩到贝桥有45分钟车程。在二战期间,贝桥训练中心曾是一个拥有2万5千人的海军基地,战后,其作用逐渐减小,比利他们这个班是最后一批学员,之后,整个基地将予以关闭,其不动产将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学校的学生被称作核生。比起别的军营来,这里的生活条件简直就象皇宫一样。每人有一个淋浴器,有足够的卫生间,军营看起来更象是一所大学。班级里共有100名海员,比利知道,他们中只有40人能从这里毕业,竟争将十分残酷。

比利分到一个单人间,在走廊的尽头,从这儿可以俯瞰到色斯昆哈拉河。这是个周六的下午,学校要过两天才开学,他正好有一个周末可以整理东西。

有人敲门,比利开门,见又是艾尔。“嗨,老弟,混得怎么样?”艾尔喊道,”这个地方不错。伙计,你锇不锇?我有车,带你去三里外的麦当劳小搓一顿。”“哦,真还有点锇哩。”“走吧,”艾尔道,”顺便看看我的新车!不过,换下这身该死的制服吧!你怎么还穿着它?”

比利换上便服,跟着艾尔来到停车场。“我已经来三天了,这地方警卫不多,只有几个警察和两个海岸巡逻队员。”

艾尔走向一辆崭新的水晶绿福特车,车里有五档变速器和可折叠座椅。“漂亮吧?”艾尔自豪地说。“要好多钱吧。”“我才不在乎钱呢。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林它何用!”

艾尔发动引擎,左拐右弯地从蜿蜒的山路上驶向哈伍德格雷斯。“到过大西洋城吗?”艾尔问。“没有。”“我去过那儿,有妓女,有木板路。只要4个小时。有空就带你去看看。我们到了。

他们走进麦当劳,吃了个尽饱。“想喝一杯吗?这里允许喝酒的年龄也是18岁,与威斯康星州一样。”“你是说去‘悠闲草坪’吗?”“不不不,”艾尔说,”是海湾酒巴烤肉店。那儿的酒又好又便宜,来一杯吧,我请客。”

离开麦当劳后艾尔驱车来到一幢灰色建筑前面。“就是这儿,”艾尔大声说。比利并不想喝酒。但车是艾尔的,他只能跟着他。

一位女招待走过来,拿过来几瓶啤酒。比利伸手掏钱。“伙计,你的钱用在这里不好,”艾尔道。他取出钱包,拿出一叠20美元的钞票,抽出一张放在桌子上对女招待说,”只管拿酒来,直到关门为止。这是你的小费。”

她接过钱,塞进高高的胸脯里走开了。“你得了横财?”“嗯,做了两笔生意。我要上趟厕所。你先喝着,等我回来。”

艾尔站起来到卫生间时,女招待又送来了许多啤酒。“艾尔在哪里弄了这么多钱?”比利奇怪起来,”难道他抢银行了吗?”

艾尔回来后他们继续喝酒。晚上十点时,艾尔叫来两杯”燃烧的蓝雪鞋”。“什么玩意?”比利醉眼朦胧地问。

女招待端来两只矮脚杯,酒精在杯中燃烧。“这?”“喝干它。”“它在燃烧!”“这正是它的美妙之处。一口气喝下去,而后闭上嘴巴,这样就烧不着你了。”“你疯了!”“我喝给你看。”

艾尔举起杯子,吞下一整杯酒。“看见没有,小意思!”

比利拿起酒杯,鼓足勇气,一口把燃烧着的酒吞下去。他感到灼热,但吞下后的感觉舒服极了。“再来两杯。”艾尔朝女招待喊道。

当她又端来两杯酒时,欠着身子道,”你们喝得够多了,这是最后两杯。”“好吧,我的好女人,如果你坚持的话。”

开学后,比利第一次担心会不及格。功课紧张得出奇,学校把原本两年的课程压缩到六个月,一个星期要上课40小时,还不说课余学习时间。艾尔成绩仍出类拔萃。第一学期结束时,艾尔获得基地司令颁发的优秀学员奖,并取得4 分的最高平均分。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艾尔是个疯狂的人,也知道他的杰出之处。一到周未,比尔就和艾尔一起去舞会,其他时间,一有空闲,艾尔就钻进他的奔驰车里不知去向。“这个胖子一定有女人了”,比利心想。

六个月后,比利顺利通过考试,准备出海实习。他走出门外,见艾尔正站在他的车前等他。“今晚我要去大西洋城,要去吗?”“你请客?”比利天真地问。“当然,不然我遇到麻烦怎么办。”“什么时间?”“五点我来接你,现在我有点儿事。”

五点时艾尔开车过来,比利已等在那儿。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新泽西。“来一支!”艾尔说。“什么玩艺?”“大麻。”“什么,大麻?天哪,我可不干这种事儿!”“来一支就明白了,试试看?”艾尔鼓励道。

比利卷一支递给艾尔,自己也卷一支点上,非常紧张地抽了一口。感觉并不可怕。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都晕晕乎乎,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晚上11时他们来到大西洋城。他们停下车子,摇摇晃晃地走在木板路上。“婊子们在哪儿?”艾尔大声喊道。路旁的人都盯着这两个跌跌绊绊的人。比利看见不远处有一群年轻黑人,正盯着艾尔。“快看,艾尔,那个角落里的人好象要找我们的麻烦。三比一,我们干不过他们。”“别紧张,比利,这帮黑鬼,我一个人就可对付。”

这群黑人少年开始向他们走来。“走吧,艾尔,我们赶快离开!”“我从不在黑鬼面前逃跑,”艾尔说着径直走向他们,”你想走就走,看我不把他们打扒下。”“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找死,”比利说道,”我们还有时间溜开。”

黑人越逼越近,比利和艾尔紧靠在一起。比利看见街上的人都溜进到房门里躲起来。“好吧,老弟,”艾尔大声说道,”看来我要在墙上挂几张黑皮了。”

六个黑人青年把他们团团围住,比利害怕极了,因为他听到了刀子出鞘的声音。他环顾四周,寻找逃跑的路线,可他们被围得紧紧的。

艾尔慢慢地转向说话的黑人。“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艾尔傲慢地问。“管你妈的是谁,白小子,你想知道老子是谁么?”

艾尔没有回答,转身飞快地从他的夹克里掏出一把45式手枪,直抵这个黑人的肋骨。他把惊呆了的黑人少年向后推去,一直把他顶到一堵墙上。“我会告诉你你在跟谁说话。我就是这个拿着45式自动手枪抵着你肋骨的白小子。里面的子弹可以把你的身上穿个洞,我要把你的五脏六肺打出来,明白吗?”“明――明白,天哪,别开枪,我们刚才是闹着玩儿的。”“闹着玩儿!”艾尔嘲弄道,”叫那些黑鬼们把刀放下,不然老子就把你打成个蜂窝!”

比利看到三把刀子掉到了地上。“比利,”艾尔道,”拿住他们的刀子,看住他们!”

比利照他说的做了,再抬头时,他看见艾尔的枪已塞进了那位黑人少年的嘴里。“听着,亲爱的马丁. 路德. 金先生,这把枪会一直指着你的喉咙,直到我们离开你的朋友们。如果他们有什么废话,或者指手划脚,我就让你的脑袋开花。他们要一直站在这儿,直到我们走远,明白吗?”

黑人少年点点头。

这帮黑人向后退去。“比利,我们快走。”

他们走到汽车跟前后,比利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长气。“马丁. 路德. 金先生,”艾尔把枪从黑人的口里拿出来说,”现在送你走吧,跪下去!”“别――别杀我!”“你这个杂种,”艾尔说着,冲着少年的头部开了一枪,黑人象一袋土豆似的倒了下去。“天哪!艾尔,你杀了他?”比利害怕地说。“他不会有事的,黑人的脑袋硬得很哩。比利,人生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只要挡了你的道儿,你别无他法,只有宰了他们,这就是这块土地上的法律。离开这里吧,你开车,我累极了。”“嗨,艾尔!”“什么?”“你真的朝那个小子开了一枪,是不是?”比利问,却见他已耷拉着脑袋睡去了。“出了这种事,这个婊子养的还能睡得着!”比利一边想着,一边开车向回走去。

一回到基地,艾尔就消失了。一周内,比利再没有见到他。

星期一上午八点公布成绩,艾尔得满分4分,比利得3.8分。许多人没有及格,要在星期三进行六个小时的复试。通过的人放假一天。这个班一毕业,基地就要关闭,酒巴正进行关闭前的大甩卖,所有的饮料一律售价25美分,因而挤满了人。所有通过了考试的人,包括比利,都去了那里,喝酒,玩牌,打台球,什么都干。奇怪的是,艾尔没去。解散命令一下达他就开车走了,好象很匆忙。下午三点,他回来了,径直走向比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艾尔对比利说。“在哪儿?”“船坞。”

他们开车离开基地向右拐,沿着蜿蜒的两车道高速公路驶向船坞。在一幢灰色的公寓前,艾尔停了下来。他掏出钥匙,打开右边一套公寓的门。左边一套空着,看上去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里面是个空房间,墙纸己脱落,石灰斑驳。艾尔把比利带上二楼,打开卧室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整齐摆放着的两百袋大麻,每袋重达一磅。“我们来这儿就看这些东西?”比利紧张地问。“这是我所有的存货。这东西一磅值600美元。在你面前的是12万美元。”“存货,你是说你还有?”“这间屋子曾经装满过,”艾尔不在意地说。“你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对。每磅赚100美元。这一点儿可以赚2 万。来这儿后我己净赚7万5千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我可没有拿这些钱做坏事。我帮妈妈买了套新房子,又买了那辆新车,还剩下一些都存在银行里。周五晚上我要做最后一笔交易。”“他们会检查每个军人的个人帐户,你是怎么躲过去的?”“这是我老娘的户头,他们不会查的。”“万一有人来搜这间屋子?”“没有人管。这儿的警察都忙着找婊子呢。再说,我付给房东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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