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宏致少年书.拥抱穿越时空的文明(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5 12: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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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丽宏

出版社:电子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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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致少年书.拥抱穿越时空的文明

赵丽宏致少年书.拥抱穿越时空的文明试读:

瑰丽明天,恢宏世界—《赵丽宏致少年书》序言

赵丽宏是我的老朋友了。

前不久,丽宏兄告诉我,他的一套散文集要出版,是专门为中小学生选编的一套《赵丽宏致少年书》,希望我写一个序言。

说句实话,这些年来,序言写了不少,但大都是为教育界的同仁而写。为丽宏这样的大作家写序,心里难免忐忑不安,于是,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但丽宏不依不饶,坚持让我写。他说,为我们二十多年的友谊留一份珍贵的纪念吧!

我只能从命。

丽宏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认识他,还是我在苏州工作的时候。他偶尔到苏州参加一些笔会、讲演等活动,我当时担任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有机会结识这位心仪已久的作家。他的儒雅、谦逊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有一次,我把儿子朱墨的文章请他指教,他不仅认真阅读,而且亲自为朱墨的小书写了序言。朱墨的另外一本小书《背起行囊走天下》出版时,他还请他的好朋友梁晓声撰写了序言。朱墨在复旦大学读书期间,他主编的《上海文学》杂志,先后发表过朱墨的一些文学作品和文学评论。他对我说,朱墨的文笔和文学感觉很好,应该鼓励他坚持写作。

丽宏和我都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简称民进)的会员。2007年底,我到民进中央担任专职副主席,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更多了。每年年底或者两会期间,他到北京,都要自掏腰包请一些老作家聚会,我也有幸经常被邀请参加。这些年,我见到的作家如袁鹰、陈丹晨、从维熙、鲁光、刘心武、张抗抗、梁晓声、肖复兴、李辉等,都是通过丽宏介绍的。丽宏对我说,对有恩于己的前辈,对患难知交的朋友,永远不能忘记。

丽宏也是一位有文化情怀的政协委员。在全国政协会议上,常能听到他真挚的建言。早在1988年,他就向全国政协建议将“清明节”和“中秋节”定为法定节假日。从2003年开始他又连续四次在全国政协大会期间提交提案,呼吁重视中华民族传统节日。2007年12月,国务院终于颁布法令,决定将清明节、端午节和中秋节列为法定节假日。此外,他关于中国书法申遗、关于保护文人故居(如重建梁启超故居、建立巴金故居和柯灵故居)的提案,也都得到了很好的落实。

每年民进全会和全国两会,我们都在一起在北京开会。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政协的提案与建议,交流对一些社会问题的见解与看法。记得有一年政协会议上,我的一个关于建立国家阅读节、推进全民阅读的提案,得到丽宏的高度赞赏和鼎力支持,他还帮助我找了王安忆、张抗抗、梁晓声等一批著名作家签名附议。

2017年3月,丽宏在一次全国政协的联组会议上发言,提出了两条重要建议:一是不要在中国内地再建第二个迪斯尼乐园,而应该花力气建一个以中国文化为背景、展示中国文化魅力,同时具有世界水平的主题乐园,让中国的孩子在他们的童年记忆中,留下和中国历史文化有关的美好而深刻的回忆;二是设立一个中国的世界文学奖。他指出,中国文学完全可以凭自己独特的魅力,雄踞世界文学之林。中国应该对世界文学表达我们的看法,不能一切都是外国人说了算。中国设立一个世界文学奖,用以鼓励和褒奖世界范围内最杰出的作家,让世界有效地感知当代中国的文化魅力,感受中国人宽广的文化胸怀,让更多热爱中国的外国朋友自愿做中国文化的传播者。这两条建议都反映了丽宏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

当然,赵丽宏更让人们关注的,是他的文学创作。文学,只是我少年时期有过的一个梦想。走进教育领域之后,我对于文学作品,只是一个欣赏者,不是一个专业的深入研究者,自然不能妄议。

不过,人们常说,功夫在诗外。了解一个写作之外的丽宏,或许,才能更深切地了解身为作家的丽宏,尤其是身为散文家丽宏的精彩。

丽宏是一位诗人。他的创作起始于当年在农村的“知青”岁月。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他的诗歌作品《友谊》《火光》《憧憬》《江芦的咏叹》等就广为传诵,1982年,他的第一本书也是诗集《珊瑚》出版。作为诗人,他不断有新作问世,并广受瞩目。2013年,他获得了塞尔维亚“斯梅德雷沃诗歌节”颁发的国际诗歌“斯梅德雷沃城堡金钥匙奖”。

丽宏还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2014年,他创作出版的《童年河》是他的第一部儿童小说,讲述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个小男孩“雪弟”从乡下到上海的生活。2016年,他出版了第二部儿童小说《渔童》,讲述的是“文革”期间小学生童大路保护一尊明代德化瓷渔童文物的故事。两部儿童文学作品以真诚的姿态、优美的文笔和深沉的情感,获得广泛的好评,也开创了成人文学作家创作儿童小说的先河。

丽宏最引人注目的文学成就,是他的散文。

散文因其真挚灵动、短小精悍、直抒胸臆,是一种备受读者欢迎的文体。散文看似入门容易,抵达高雅境界却格外艰难。散文讲究形散而神不散。散文所凝之神,与其说来自笔头的磨练,不如说取决于心灵的修炼。

丽宏的修炼,从他的散文中可以让人感受到,从他的人生状态中更能寻找到诸多蜘丝马迹。正因为他的知识分子的身份,政协委员的担当,那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始终在火热地跳动,那一颗渴望瑰丽明天的热情,始终在蓬勃地燃烧,才有了他诸多文字如岩浆喷薄,既有生命的温度,也有巨石的力量,还有气度的恢宏,才成就了作家赵丽宏,尤其是成就了散文家赵丽宏,因为,散文能最真实地展示写作者的灵魂。

丽宏的散文《雨中》《望月》《学步》《山雨》《与象共舞》《顶碗少年》《囚蚁》等,被选入人教版、苏教版、鲁教版、北师大版、鄂教版、香港版等小学教材,《为你打开一扇门》《假如你想做一株腊梅》《炊烟》《致大雁》《蝈蝈》《周庄水韵》《晨昏诺日朗》《在急流中》《青鸟》《鸟谜》等篇什,被收入人教版、语文版、苏教版、浙教版、上教版、香港版、新加坡版等数十种中学教材,另有收入各类大学教材的散文若干……在中国现当代作家中,除去鲁迅之外,丽宏也许是作品被收入教材最多的作家。

任何时代,教材都是对文化的选编与传承。丽宏的作品受到如此器重,实至名归,也可喜可贺。这些被选入教材的文章,只是丽宏散文世界的冰山一角。在他以勤奋的才华构筑的恢宏散文世界之中,还有诸多篇章,毫不逊色于已被选入教材的这些文本,它们犹如颗颗珍珠,散落在文学的海洋之中。

电子工业出版社的编辑们编选的这套《赵丽宏致少年书》,正是以青少年的心灵需求为线索,将这些珍珠中的一部分连缀为一串串珍宝,让真善美辉映,让诗与史融合,最终催生思与行的并进。这是一套值得向青少年推荐的优秀散文读本。

对于孩子来说,最初也许是通过图画书、通过故事走进文学世界。但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更多的文学样式陪伴和滋润。散文无疑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种。费尔巴哈说过,人是他自己食物的产物。读什么,我们就会成为什么。阅读的高度直接奠定精神的高度。对于刚刚接触阅读的青少年而言,阅读什么样的文学,也就能塑造什么样的灵魂与格调。我想,对于青少年而言,通过这五卷精选的赵丽宏散文,一定能够从中汲取珍贵的情感、智慧和力量,引发丰富的思考;对于丽宏而言,这五卷散文精选集,也许只是一次对精神行囊的盘点。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相信他还会为读者奉献出更好的作品。

冰心先生曾经送给丽宏一句话:“说真话就是好文章。”的确如此。当然,说出再真的话,写出再好的文章,也不是仅仅为了说说写写,而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让我们的明天更加瑰丽。为了在行动上建设更加瑰丽的明天,需要在精神构筑一个恢宏的世界,优秀的文学作品,正是这个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谨以为序,并与丽宏兄共勉。朱永新

玛雅之谜

秋夜,在墨西哥南方广袤的尤卡坦平原上,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密集的星星。星空下有一些奇妙的曲线,在朦朦胧胧的地平线上起伏蜿蜒。那是古代墨西哥人留下的金字塔和庙宇,千百年来一直默默地耸立在那里,像无数巍峨的问号,横亘在人们面前……

幽暗中,响起一个苍凉低沉的声音:“玛雅人用悲观的目光仰望着天空。天上的神灵啊,何处是玛雅人的出路……”

这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也在每一个站在这片废墟上的外来者心中回荡。这是主人为参观者安排的一个节目。当人们在庙宇的平台上坐定,这声音便从那些黑黝黝的门户中飘出来。一些闪烁不定的灯光也开始在沉默的废墟和金字塔上游动。声音和灯光叙述的是关于玛雅人的古老的传说,可惜我无法听懂那烟缕般飘忽的西班牙语,只是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凄凉的、悲壮的气氛。在那些来自远方的陌生语汇中,有一个音节反反复复在我的耳畔萦回:玛雅、玛雅、玛雅、玛雅……

玛雅,这是一个颇含神秘色彩的词,它和许多不解之谜连在一起。以前听到那些关于玛雅的传说时,觉得它是不可思议的。我曾经翻过中国的《辞海》,其中竟查不到这个条目,这使我深感困惑。大概编《辞海》的专家也感到其中的蕴含太玄太迷离,所以避而不提了,这更增长了它在我心中的神秘色彩。现在,到了玛雅人的故乡,玛雅人和他们留下的种种创造,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眼前。那层神秘的面纱,终于逐渐地开始消散……登上高高的金字塔

奇青伊特萨(今译作奇琴伊察),曾经是古代玛雅人的一块圣地,我们到那里时,正是中午,高悬的烈日火辣辣地灼人。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那些古老的建筑像一群昏睡着的巨兽,庞大的身躯闪烁着金黄的光泽。穿过玛雅人当年用来赛球的广场,雄伟的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便赫然出现在一片绿草覆盖的旷野之中。

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是玛雅人智慧和文化的结晶之一。站在金字塔下抬头仰望,但见一排宽阔整齐的石级直达高高的顶端。顶端是一个正方形的平顶石塔,形如现代战争中的钢筋水泥堡垒,又有点像万里长城中的那些烽火台。台阶两边和地面吻合处,有两个巨大的岩石兽头,其形状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墨西哥向导告诉我们,这是“羽蛇”,是玛雅人崇拜的一种神灵,在他们的建筑中,到处可以见到羽蛇的形象。每年春夏之交的某个固定的时辰,阳光将把金字塔齿状棱角的斜面投影到台阶栏壁上。这时,从远处看去,那曲折起伏的阴影便和台阶尽头的羽蛇头连成了一体,金字塔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蜿蜒作腾飞状的巨大的羽蛇。这景象当年大概曾使玛雅人如痴如狂,他们崇拜的神灵在阳光下降临了!这其实还得归功于玛雅人自己,是他们精确地在金字塔上作了巧妙的设计。这样的建筑,即便是今天的设计师恐怕也很难胜任,其中不仅需要精确的数学计算,还涉及深奥的天文知识。

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和埃及的金字塔在外形上有很大区别。玛雅人和古埃及人建造它们的目的也完全不同,埃及的金字塔是法老的坟墓,而玛雅人造金字塔却是为了举行他们的祭祀仪式。不久前,人们偶然在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一侧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涵洞。考古学家们顿时蜂拥而至。不少人断言可以在这前所未知的涵洞中发掘出玛雅人的墓穴,这样,美洲和非洲的金字塔就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然而挖掘的结果却使人失望,涵洞深入金字塔腹部数十米,顶端是一间窄小的暗室,暗室中只有一尊美洲虎的石雕,其用意何在?至今依然无法明了。

从幽暗的涵洞出来后,我一口气沿着陡峭的石级登上了金字塔顶端的平台。我数了一下,台阶共91级,把金字塔四侧的台阶加起来,再加上塔顶的平台,不多不少,正好365级。在公元前310年,玛雅人便开始使用他们的历法,极其准确地推算出金星年和地球年。据说,他们留传下来的天文计算可适用4亿年!当时几乎是赤身裸体生活在丛林里的玛雅人,能在科学上达到如此成就,简直不可思议。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和其他玛雅建筑都是根据他们的历法和天文学来设计建造的,每一块砖石都和他们的历法有一定的联系。

我脚下的平台是由普普通通的岩石铺成的,石面粗糙不平,斧凿的印迹依稀可辨。那个平顶石塔也十分简陋,塔中只有一个阴暗狭窄的小室。如果用来作神的居室,实在太陋小;用来住人,恐怕也不会舒服。站在这样一个平台上,似乎很难产生什么神秘感,甚至会产生一种怀疑:那些关于玛雅历法的惊人之谈,是不是真的?金字塔表面镶嵌着巨大的岩石板块,这只是金字塔的皮肤。有些石板已经脱落,皮肤下面便露出筋肉来—那是一些不规则的石块。这些不规则的石块能垒成这样一座巨塔,似乎又使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放眼远眺,脚下的景象蔚为壮观。金字塔前的大广场可以容纳数万人,广场尽头残存着一些砖石的建筑,这都是当年规模巨大的神殿和祭坛。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玛雅人当年集会祭祀的场面:广场上万头簇拥,人们裸露的肌肤在强烈的阳光下反射出红铜般的色泽。玛雅大祭司站在金字塔顶上,昂首苍天,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呼喊,人群应和着……谁也无法考证玛雅人当年是如何呼叫呐喊了,时光不可能倒转两千年。坍了半边的天文台

太阳失去了耀眼的光芒,斜斜地落到了天边,和西方的地平线交接的那一片天空变成了深深的紫红色。天文台投在天幕上的剪影是奇妙的,就像一个戴着金属头盔的古代武士,正凝望着夕阳默默沉思……

奇青伊特萨的玛雅天文台也是世界闻名的,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曾用它做广告。那残缺的圆顶和黑洞洞的瞭望孔不止一次出现在中国的电视屏幕中,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圆形建筑。使我惊讶的是,它的形状和现代天文台竟如此相似。远远看去,用不到提示,任何人都能辨认出来,这是天文台。

走近了再看,情形便不一样了。这天文台,毕竟老了。我绕着天文台走了一圈,只见枯黄的败草在石缝里飘摇,到处有豁裂坍倒的痕迹。天文台正面还基本保持着原状,它的背面,却狠狠地坍下了小半边,天文台内部的结构清晰可见;一条条窄窄的旋梯从底层盘旋而上,直通顶部的观测台,圆形的屋顶上开有观察星空的窗孔。从那些碎裂的砖石中似乎能看到继续颓败的趋势。

天文台建筑在一个高高的台基上,台基成阶梯状,上下共三层,底下的平台足有六七十米见方,当年的宏伟依然还在。有意思的是,这天文台的观察窗并没有瞄准最亮的星体,玛雅人当时不可能有精密的天文望远镜,然而他们竟知道了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天王星和海王星。这又是一个谜。墨西哥向导告诉我们,在天文台顶部的窗孔中,有一些极精确的刻度,移动的阳光会在这些刻度上标出一年四季和一天中的各个时辰。在每年春天和秋天的某个特定的时间内,射入天文台正面窗孔的阳光将不偏不倚地洞穿背面那个窗孔。玛雅人从中窥见了日月星辰运动的某些轨迹。

因为天文台损坏严重,参观者只能站在底下看,顶层那个观测台究竟是何等模样,只能在想象中描绘它了。不过,我想还是不上去为妙,在想象中它还能保持一种神奇的色彩。假如低头躬腰沾一身尘土爬上去一看,这种色彩便可能会荡然无存。于是想起了周敦颐的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对整个奇青伊特萨天文台都管用。

走下平台,再回望被昏红的暮色笼罩的天文台,一股无法名状的敬意油然而生。当年,那些玛雅的天文学家们披着暮色,通过高高的平台走进他们的天文台时,一定怀着一种骄傲而又激动的心情,这天文台缩短了人类和星空的距离。玛雅天文学家的眼睛曾透过那窄小的窗孔久久地谛视灿烂星空,也许,他们的视野中曾经出现过现代人无法看到的奇观……

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天文台越来越像一个戴着头盔的古代武士。他那苍老的脸容是朦朦胧胧的,只有那两个黑黝黝的窗孔,仿佛一对深邃的眼睛。这是玛雅人的眼睛,他们的眼睛瞩望着未来,他们的目光曾洞察世间的险秘。我不禁想起一位墨西哥作家意味深长的话:“玛雅人的目光依然在这片土地上游动。”永不闭阖的望天之眼“瞧,有人说,这就是玛雅人的一只眼睛,它永不闭阖,仰望着天空。”

又是玛雅人的眼睛!顺着墨西哥向导手指的方向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闪出惊奇来—一口巨大的深井,赫然映入我们的眼帘。这是岩石中凹陷下去的一个奇异的天然巨井,直径约摸有六七十米,井深有七八十米,井壁垂直陡峭,表面布满风化的裂痕,犹如千万年前凿刻的无人可辨的神秘铭文。站在井边往下看,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井水是墨绿色的,其间似乎还泛涌着血红和深棕色,水的深度和浑浊可想而知,深井的古老和神奇也在最初的一瞥中便能感觉到。这口井的成因曾使很多人大感兴趣。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陨石坑,还有人认为这是个火山口,然而后一种说法为大多数人所否定,因为它的形状和火山口差异甚大,而且周围也没有岩浆流淌的痕迹。

这曾是玛雅人的一口圣井,井距离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顶端984米,据说这也是一个和玛雅历法有关的数字。在久旱无雨的季节里,玛雅人曾聚集在井的周围祭祀求雨。玛雅人的这种祭祀活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文字可考。20世纪初,一位勇敢的美国考古学家冒着生命危险,让人用绳索牵着潜入污浊的深井,从井底的淤泥深处挖出许多让人目瞪口呆的东西来。其中不仅有珠宝和艺术品,还有一具具童男童女的尸骨!于是,千百年前的一幅可怕的图景便出现在人们眼前了:头插羽翎的祭司站在井边的祭坛上,仰对着喷火的烈日念念有词。在他悠然挥手的刹那间,一对少年男女被一群表情麻木的成年汉子猛地抛下井去,顿时,深深的井壁间回旋起一阵稚嫩而又惊悸的呼叫。这惊叫极其短促,很快就随着沉闷的落水声消失了。浑浊的井水吞没了两个小生命,墨一般凝重的水面只是泛起几圈不规则的涟漪……

隐在冥冥之中的那位雨神,恐怕未必领情,天空很可能依然烈日高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玛雅人会不会产生怀疑呢?这真是个使人生疑也使人生悲的现象。一个在科学上取得了如此了不起成就的民族,竟如此不珍惜生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矛盾。智慧和愚昧,同时并存于玛雅人的世界中。我想起在玛雅运动场的一堵石墙上看到的一组浮雕,描绘的是他们赛球的情景。比赛的两支球队经过激烈的争夺分出了高下,赢队得到的荣誉是—队长被送上断头台当众处死!浮雕上的那位被处死的武士手里高举自己被砍下的头颅,脸上含着宁静的微笑。也许,在玛雅人的观念中,死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光荣,是一种崇高的行为?

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把它比作玛雅人的眼睛,从它仰望着天空的永不闭阖的目光里,我看到的是痛苦和迷惘。其中的含义,只有长眠井底的那些玛雅少男少女们才能解释。在静静的密林中

向导把我们引进了一片幽静的密林。一条两米宽的小径曲曲弯弯通向密林深处。林子还处于一种原始状态,各种树木混杂在一起,深深浅浅的绿色参差辉映着,组合成一个深不可测的绿色世界。腐叶的气息在林子里无声地弥漫。假如不是这条小径,这暗无天日的密林将是一个迷魂阵,走进去后很难再走出来。50年前,这片密林中的一切还不为现代世界所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有一位美国考古学家开着吉普车来到这里,附近的印第安人用刀斧在密林中艰难地开出这条小路。因为不断有游人慕名而来,路已经被人们踏宽了。“蜂鸟!”向导突然叫了一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对小如马蜂的飞鸟拍着翅膀从一丛灌木中飞起,嘴里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眨眼间便在浓荫深处隐去。我们的脚步声惊扰了它们的安宁。

蜂鸟的鸣叫刚刚消失,密林中豁然一亮,金黄色的阳光喷泉一般从一片稀疏的枝叶间倾泻进来。一堵形状奇特的石墙黑乎乎地耸立在我们眼前,阳光勾勒出它那古堡般的“凸”形轮廓。我发现,这墙上有许多不规则的孔洞,阳光穿过这些孔洞,一束一束射到铺满落叶和败草的地面上。“这是玛雅人的测风墙。风从这些洞孔中穿过时,玛雅人便能测定风向和风力。”向导的说明很简洁,但语气中有一种自豪感。

这墙,又是一个谜。实在无法想象玛雅人当年究竟如何用它来测风。然而由此可以推想,玛雅人在千百年前就有了自己的气象站。

不时有一些古老的庙宇和金字塔残基在密林深处突然出现,引起我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叹。那些玛雅神庙是奇特的,所有建筑全部用石块垒成,神庙正面的墙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羽蛇的头。这是一些狰狞的形象,它们龇牙咧嘴,圆睁着铜铃似的眼睛,还有一条长长的鼻子。几十个几百个这样的怪兽从墙上恶狠狠地探出头来盯着你,真有点叫人心里发憷。然而在玛雅人的眼里,这些兽头或许是庄严而又可亲的。这大概有点像中国的龙和麒麟,外国人看它们,未必会觉得可爱。玛雅建筑物的内部大多幽暗窄小,顶部一律呈尖尖的三角形,很有点像荒山中的岩洞。如果以这样的洞窟作居室,想来不会怎么舒服。它们的优点却也显而易见,一是阴凉,二是安全。此外,石墙上有如此众多的羽蛇神守护着,有什么妖魔鬼怪还敢来冒犯呢?

丛林中出现了一片开阔地。沿着开阔地上一条长满荒草的古道,我们走到了一座高大的石门前。这是一座很有气势的石拱门,高有十五六米,用许多土红色的方形大石块砌成,孤零零兀立在古道中央,平顶威严地高出丛林,似乎是一种庄重的象征。这拱门肯定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古代玛雅人搭起它不知出于何种需要。这会不会是他们的“凯旋门”呢?

离开“凯旋门”不久,前方的丛林中竟真的飘来了笑声和歌声。走近一看,眼睛不禁一亮—一群穿红着绿的墨西哥少男少女,正坐在丛林中的一片草地上谈笑唱歌,看样子,是一批来这里度假的中学生。看到我们这几个外国人,他们笑着朝我们频频挥手,有几位调皮的姑娘还向我们抛着飞吻。这些年轻人欢乐的声音使这片古老的丛林出现了喧闹的生机,神秘的气氛也随之散淡了。有外星人来过吗?

在墨西哥人类博物馆里,曾看到一幅玛雅人的浮雕,浮雕来自帕伦克的玛雅神殿。画面很复杂,正中是一个侧身坐着的玛雅人,他上半身向前俯倾,手中握着一根不可名状的操纵杆,左脚踩在一块踏板上。他的坐骑非常奇怪,像车却无轮,像船却无帆,坐椅旁边有不少箱子、环状物和螺状物,颇似现代的无线电和机械,坐骑底下是许多如烟如云的条纹。这幅奇怪的浮雕曾引起人们的种种猜测。曾经惊动了世界的一种最惊人的说法是:这是古代玛雅人描绘的宇宙飞船!飞船中的人物和现代宇航员极为相似,而那些云烟似的条纹,只能是从火箭推进器中喷出的火焰与气体……

于是,一种传说便在世界上流行了,玛雅人何以在数千年前便能有如此高度发达的文化,他们靠的是外来的智慧和力量——无所不能的外星人曾经驾着宇宙飞船来到他们中间,为他们制定了历法,帮他们建起了巨大的金字塔,并且指导他们完成了许多当时人类无力完成的业绩。这种说法新鲜有趣,却并不能使所有的人信服。然而面对着一大堆难以解释的现象,这种说法可以引导人们从一条引人入胜的捷径走向答案。作为众多猜测中的一种,它是颇具吸引力的。假如以这种说法作为前提来寻访玛雅古迹,那么,所有一切似乎都被罩上了一层神奇的光圈。抚摸着那些古老斑驳的残垣断壁,你仿佛也和法力无边的外星人有了某种交流。

有外星人来过吗?我这样问陪我们参观的两位墨西哥女士,她们只是不置可否地向我微笑。当问那位机智敏捷的墨西哥向导时,他的回答很有意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这本来就是一种猜测嘛。”

于是,我仔细地观察玛雅人当年的创造,看那些巍峨的金字塔,看那些残缺不全的神庙,看那些已经倒塌和正在倒塌的石窟,看那些造型奇特的石雕……我想以自己的观察得出自己的结论。玛雅金字塔是用岩石一块一块垒砌起来的,较之埃及的奇阿普斯大金字塔规模要小得多,较之中国的万里长城就更是小巫见大巫了。我算了一下,还在玛雅人建造这些金字塔时,中国的万里长城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倘论工程的规模和艰巨,长城远在金字塔之上。然而中国人造长城,似乎从未有外星人插手之说。两千多年前的中国人能在崇山峻岭间奇迹般地造出一条巨龙般的长城,玛雅人就为什么不能在平地上垒起这些金字塔呢?再看那些神殿和石窟,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实在算不得什么非凡的建筑。除了奇青伊特萨的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以及离金字塔不远的一座只留下残桩的“千柱殿”,我见到的最为壮观的,是乌斯玛尔的玛雅建筑群。五六座金字塔遥相对峙着,金字塔之间是一个占地数千平方米的露天大神庙,神庙正面有一个大平台,平台阶梯上还保留着玛雅大祭司的坐椅。露天广场四周的围墙也完好地保存着。使人们感兴趣的是围墙表面的浮雕,除了龇牙咧嘴的羽蛇头像,还有不少形态各异的人像,一条逶迤腾挪的长蛇在几十米长的高墙上作翔舞之状。假如不是千年风雨的剥蚀,这浮雕也许更动人壮观。平心而论,玛雅人的建筑虽然颇为可观,然而在古代人类留下的建筑中恐怕不能算是最宏伟最出色的。玛雅人的雕塑和浮雕的风格有点像柬埔寨和缅甸古庙中的石雕,然而和吴哥古窟相比的话,它们就略逊一筹了。我想,这所有的一切,还是不要归功于谁也未曾见过的外星人为好,古代玛雅人完全可能凭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创造它们。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留着斧凿痕迹的石块上,还能依稀看到玛雅人当年挥汗劳作的印记。我的结论是:这一切,无疑是人类的创造!玛雅人,你们在哪里?

玛雅人曾经两次神秘地从他们的世界中消失。

第一次是在公元600年,玛雅人突然抛弃了他们的家园,抛弃了他们花费无数代人的精力建造的城市、金字塔和神殿,整个民族向北方迁移,在尤卡坦以北两百多公里的原野上重新建立了他们的部落。他们在建筑和艺术上的创造再也没有超出他们的先人。这次大规模迁徙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许多年来一直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遭到了外族的侵略,有的说是受到了冥冥之中的神灵的指示……然而没有一种说法雄辩得足以使所有人信服,于是不断有新的臆测出现。中国作家代表团到尤卡坦时是11月份,在中国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然而这里却依然酷暑逼人,气温在38摄氏度上下,只穿一件衬衫还热得直喘气。一次在探讨玛雅人迁徙的原因时,我们的团长王元化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说:“我看,玛雅人大概是无法忍受这里干热的气候,所以才逃跑的。”虽然是脱口而出的想法,却不失为很有见地的一说。墨西哥向导耸着肩膀,连声说:“有可能,有可能。”

相比之下,玛雅人第二次失踪就更不可思议了。那是在16世纪中叶,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墨西哥后,视玛雅人为魔鬼,烧杀掳掠,残酷无情,大有将玛雅人砍尽杀绝之势。玛雅人的典籍史料,都被投入烈火。还没有来得及等侵略者把屠刀架到所有人的脖子上,玛雅人突然一下子全部失踪了,人们再也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于是玛雅人又为世界留下一个神奇的大谜。玛雅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呢?猜测就更缤纷离奇了。有人认为玛雅人曾在尤卡坦的密林中修建了巨大的地道,在民族危难的时刻,他们全体潜入地道,开始过一种与世隔绝的地下生活,再也不理会人世间的喧嚣和血腥残杀。另一种说法更加玄奇:玛雅人本是外星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远古时代曾生活在大西洋中的大西岛上,后来大西岛在一次火山爆发中沉入海底,玛雅人便迁居到中南美洲。据说玛雅人的脸型也极为奇特,他们的鼻梁从额头伸出,将脸一劈两半,所以被称为“直鼻人”,地球上的人类是不会有如此长相的。既然人类无法容纳他们,无法接受他们的文化,那他们只有向地球告辞了。在一个没有星月的黑夜,一艘巨大的飞船从天外降落,全体玛雅人登船而去,飞入茫茫太空……还有一种说法,玛雅人怀着对人类的仇恨,潜入百慕大三角区的大洋深处,建立了人类无法抵达的海底王国。那些在百慕大海域神秘地沉没失踪的舰船,就是玛雅人对人类的报复……

这些传说近乎神话,然而人们宁信其真而不愿知其假。这样一来,可以保留一种神秘感,在玛雅地区访古时,可以产生更多的幻想。初到尤卡坦时,我的心里也充满了这种神秘感。

到尤卡坦的头一天,那位墨西哥向导便使我们大吃一惊。在宾馆安顿下住宿后,向导亲自开车带我们直奔奇青伊特萨。车行至中途,突然停在了一个用木栅栏围着的院子门口。“现在,请你们参观一个玛雅人的家庭。”向导为我们打开了车门,不动声色地说。

玛雅人!他们不是已从地球上绝迹了吗?向导对我们的惊讶不以为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玛雅人仍然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这时,一群孩子叫着奔过来,围在汽车四周惊奇地看着我们。这些孩子肤色黝黑,大脑袋,圆脸盘,黑头发,眼睛又黑又亮,模样有点像黄种人。这和传说中的“直鼻人”完全是两码事。这家玛雅人的男主人不在家,只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个怀抱婴儿的少妇,两个人都属矮胖型,身高不过1.4米。她们很友好地引我们参观了她们的庭院和住宅:简朴的草屋、深深的水井、在院子里悠闲踱步的猪和火鸡,一派古朴宁静的乡村气息。看来,玛雅人还保留着从前的生活方式。不过,在一间茅屋里,我发现一台日本产的洗衣机,这使古老的玛雅庭院中掺进了几分现代气息。

根据墨西哥向导的介绍,我很快便能从人群里一眼认出其中的玛雅人来。他们的特征很明显:矮个儿、大脑袋,胖者居多。在旅游点兜售工艺品的小摊前有玛雅人,在一些手工作坊里也有玛雅人。然而我依然心存疑云: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玛雅人?会不会为了招徕游客,把一些印第安人说成玛雅人?

在乌斯玛尔,我看到一个正在兜售披肩的小伙子。看模样,一准是玛雅人。我忍不住问他:“请问,你是不是玛雅人?”那小伙子愣了一愣,呆呆地瞅了我老半天,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惊奇。直到最后,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提问,只是惊奇地注视着我。一个找到了依据的假说

还在离开墨西哥城去尤卡坦之前,曾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信息。

那是在墨西哥作家协会为中国作家代表团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我和两位墨西哥作家正谈着玛雅人的起源和去向,坐在我对面的墨西哥国会议员、语言学家拉莫斯先生突然插了进来,他那眉飞色舞的叙述吸引了在座的所有人:“前不久,有人在玛雅地区挖掘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东西,它看上去像一根铁针,肯定是经人工琢磨而成。据考古学家分析,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产物,可谁也弄不清这是什么。有一次,人们在无意中把它放在一块玻璃上,那小铁针竟转动起来。人们这才发现,它原来是一根指北针。这发现使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大为困惑,一千多年前,玛雅人根本没有铁器,更没有指北针。当时的世界上,只有中国人有指北针!在墨西哥,早就有这样的传说—墨西哥人的祖先来自亚洲,来自中国。这新出土的指北针又为这种传说增加了一条依据。”

拉莫斯先生提供的信息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我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缥缈的传说,其可靠程度犹如空中游丝,经不住微风一掠。然而既有此一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当然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情况了。

在尤卡坦的省会美利达市,我们参观了一个博物馆,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丰富的玛雅展览馆,里面所有的陈列品都和玛雅人有关。这使我有机会将玛雅人的风俗、文化和中国人作一番比较。

从地下出土的遗骨向现代人显示了古代玛雅人的容貌。所谓“直鼻人”,纯属臆造。古代玛雅人有一种很奇怪的风俗,即以变形为美,他们用夹板固定在婴儿的脑袋上,直至把婴儿圆滚滚的小脑袋夹成三角形为止。他们认为三角形的脑袋要比未变形的脑袋来得美,这是贵族和美男子的标志。人们想方设法来变形,譬如在脸上刺花,在牙齿上镶玉,甚至把正常的眼睛改造成“斗鸡眼”。越是身份高贵的,变形得越是厉害。那些显赫的大祭司,想必一个个都是三角脑袋斗鸡眼,如果转世在今日,只能是十足的丑八怪。这种习俗使我联想起从前中国妇女的裹足,想起传说中的那些文身者,这大概也是一种以变形为美。

倘论长相,玛雅人还真有点像中国人,黄皮肤黑头发,只是个子更矮,脑袋特别大。他们的肤色和外形,和中国的藏族人极为接近。中国驻墨西哥大使馆陪同我们访问的一位同志告诉我,前几年中国一个代表团访问墨西哥时到了尤卡坦,代表团中有一位藏族妇女,当代表团进入玛雅人的居住地时,她竟惊叫起来,“啊,这不是到了西藏啦!”玛雅人的长相以及他们的生活环境和藏族人是如此相近,以致那位藏族妇女常常忘记自己是身在异域。于是有人提议作这样的试验:让她不用翻译单独和玛雅人交谈,看会不会产生什么奇迹。奇迹当然没有发生,玛雅语和藏语并不是一回事,然而有些古老的单词的发音却颇为接近,譬如:水、太阳、树,等等。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谁也无法说清楚。

玛雅人崇拜众神,他们的神名目繁多,有玉米神、智慧神、死神、生殖神、自杀神、太阳神、月亮神,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羽蛇神,也就是水神。他们的羽蛇神不时使我想起我们的海龙王,两者是那么相像,而且所司职能也基本相同。玛雅人的祭神方法和古代中国的某些做法也相近,譬如他们用童男童女祭祀羽蛇神,中国古代也有用童男童女祭神的,还有把年轻女子投入水中为河伯娶亲的,两者的做法如出一辙,同样残酷而又愚蠢。

玛雅人的文字为象形文字,有点像中国的甲骨文。在博物馆里,我见到一张图表,上面将玛雅文字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古代象形文字作了比较。相比之下,我们的甲骨文比玛雅文简洁得多,而玛雅文简直就是一幅布满各种复杂线条的图案画,要临摹它们也非常困难。作为学者的王元化因此产生了疑问:“这究竟是文字,还是其他什么符号?”假如这些真是文字的话,那只能是一种极其繁琐的、不可能推广的奇文,和我们的汉字不能同日而语。

玛雅人的语言多为单音节字,和汉语相似。

玛雅人爱吃猪肉,几乎家家户户养猪,这又类似中国人的习俗。

……

我知道,要想使那个天方夜谭似的假说成立的话,以上这些依据实在微不足道,所以这种假说还只是天方夜谭。我想,把这假说看作墨西哥人民对中国人民信赖和友情的一种依据,那大概不是牵强附会的。

离开尤卡坦时,我透过飞机舷窗久久向下凝望着,玛雅人的丛林像一片墨绿色的绒毯覆盖着大地。这丛林留给我的印象是纷繁多彩的,然而其中的神秘色彩已经不是那么浓厚了。在这一片墨绿色的丛林里,曾经有一个了不起的民族用智慧和血汗创造出许多奇迹,他们是人类大家庭中一个极有个性的成员,他们的后代将永远在那里生息繁衍……1985年11月记于墨西哥1986年4月写于上海

争夺死亡

进入古代玛雅人的领地之后,所有一切都显得神秘起来。黑色的丛林中不时露出形状怪异的石头建筑,千百年的风雨剥蚀使玛雅人当年创造的这些建筑显露出苍老的颜色。

一位墨西哥作家告诉我:假如你愿意听一听的话,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可以向你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当然,我很愿意听一听,我就是为了听这些古老的故事才到这里来的。

那么好,请先去看一个古玛雅人的球场吧。带我们参观的墨西哥向导脸上也是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一直陪着我们的女作家卡门太太突然轻轻地对我说:“听说过玛雅人的这几句诗么:‘神啊,神啊,你把我的生命培育成鲜花,如果你需要,请随时采下撒在你脚边。’”是诗么?宗教色彩这么浓。我不知道卡门为什么想起这两句诗来。

这是古代玛雅人的圣地奇青伊特萨,球场坐落在离巨大的埃利卡斯蒂略金字塔不远的旷野中,一个长方形的广场,四周有高墙和看台。这广场比现代的足球场小,比篮球场大得多,场地宽约四十米,长约一百米。站到高墙底下,人显得十分矮小,倘若对着球场用力拍一下巴掌,两堵高墙间便会荡响起清脆的回声。“这是世界上最早的篮球场。”带我们参观的墨西哥向导一开口便作惊人之语。我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高墙中看到一个用岩石雕成的环形球筐,对面的高墙上也有一个。这格局,真有点像篮球场,只是两个石球筐是竖着镶嵌在墙上,球筐中的孔洞很小,要投球命中这孔洞恐怕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向导告诉我,当年玛雅人用的是一种树胶制成的实心小球,一些经过训练的玛雅神投手可以站在数十米之处准确地将小球投进石筐。比赛中的具体规则大概已无法查考,赛场上的激烈场面却可以想象,参赛者一定都是身强力壮的玛雅武士,谁也不会甘心轻易让对方获胜。“那么,比赛结束后,对得胜的队有什么奖赏呢?”我很有兴趣地问。

向导不动声色地回答:“死亡。比赛结束后,得胜一方的球队队长将被送上断头台斩首处死。”

这回答使我惊呆了。有这样的事情吗?这算什么规矩!

向导的话绝不是戏言,球场边的高墙上有古老的浮雕作证。这些浮雕斑驳不清,然而浮雕上的人物和场景还依稀可辨。这是一组描绘玛雅武士当年如何赛球的浮雕。比赛的场面果然紧张激烈,一群粗壮的玛雅大汉缠扭在一起,争夺得难分难解,颇有点像现代橄榄球赛中的一些场面。最惊心动魄的,是最后一幅浮雕,表现得胜一方队长受死的情形,浮雕上那位走向死神的玛雅人手中高高地托举着自己被砍下的头颅,脸上含着平静的微笑。这悲壮的景象使我的心灵深深地受到了震撼。经过艰苦拼搏赢得了胜利,所得报偿竟然是死,现代人怎能不闻之愕然?凝视着这些古老的浮雕,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想,这奇特的球赛也许和玛雅的宗教有关,也可能就是他们纷繁的宗教仪式和活动中的一种。离这个球场不远的大金字塔,是玛雅人当年的祭祀中心。这球场,完全可能是玛雅人祭祀场的一部分。在古代玛雅人的观念中,对死的看法和现代人有很大差异。为他们所崇拜的神灵奉献生命,是一种光荣,是一种高尚而又神圣的行为,是一种美,死者也许就此可以超凡脱俗,加入神的行列。这样的死,当然要靠争夺和比赛来得到了。仿佛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墨西哥向导打破了沉默,指着浮雕上那个手擎脑袋的玛雅人发表了一通议论:“瞧他一点也不悲哀,脸上还带着笑呢。他相信他的死会使众神欢悦,他相信自己的灵魂将在死后升入天堂。”这时,面带微笑的卡门默默地看着我,我于是想起了她刚才吟诵的两句诗,现在就不难理解了。

空旷的球场上长满了野草,人们再也无从寻觅当年玛雅人在这里留下的脚印。玛雅人,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民族,他们为世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谜。在这个古老的球场上,这种神秘的气氛和强烈的阳光一起笼罩着我,包围着我。我想起墨西哥印第安人的一句很有意思的格言:“生的世界和死的世界一样迷人,走进这两个世界都必须付出代价。”玛雅人的球赛,似乎为这句格言作出了一种解释。

其实,玛雅人这种争夺死亡的球赛,在古代墨西哥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墨西哥人类博物馆,一位年轻的讲解员曾把我引到一块奇怪的石头前。这石头一尺见方,有点像中国人从前用来锻炼身体的石锁,只是石头中间的孔洞要小得多,是一个直径三四寸的圆孔。假如让我来猜,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判断这石头是干什么用的。原来,这是古代印第安人用来赛球的器具,石头中间的圆孔是球门,球洞穿圆孔便得分,这种球赛的场地肯定不会很大,参赛的人数也不可能很多,比赛时的场面和气氛,恐怕无法和玛雅人的球赛相比,但比赛引出的结果同样令人吃惊。“比赛结束后,获得胜利那一方既拿不到金牌,也得不到奖杯,队员们拥着他们的队长神色庄严地走向断头台,队长的脑袋将被砍下来祭神。”讲解员讲得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个极其平淡的故事。我的眼前却重又出现了那血淋淋的可怕场面……这种残酷而又愚蠢的球赛,不知在墨西哥的土地上延续了多少年。也许是经过了极漫长的年代,人们才终于明白了这样的道理—运动和比赛的目的,应该是出于对生命的热爱,是为了使生命更强健、更长久,绝不是为了毁灭生命。

从奇青伊特萨回到尤卡坦的省会美利达市,走进宾馆打开电视,正好看到一场足球比赛。参赛的双方是墨西哥的两个球队,那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在万众呐喊之中飞来滚去,屏幕中不时交替出现运动员汗流满面的紧张表情、一双双飞奔着交错在一起的灵巧而又有力的腿脚、裁判员严厉机警的眼睛,还有那些足球迷们如痴如狂的神态……这是现代人的球赛,它使人兴奋,使观者的心中充满了焦灼的期冀。在那些勇猛不羁的运动员身上,人们看到了力与美,感受到了生命的魅力。等足球赛结束后,我又想起了古代玛雅人和印第安人的那种可怕的球赛,然而我无法使这两者在我的思绪中联结起来。

人类毕竟已经远离了那荒蛮无情的年代。1986年10月

鹰之死

天是深蓝色的。坐飞机飞越太平洋时俯瞰地面,大海就是这种深蓝色,这无边无际的蓝色深沉得令人心头发颤,眼前发眩,想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它,描绘它。只是由此联想到世界的浩瀚,想到宇宙的无穷,想到无穷之中包藏着不可思议的内涵。也由此联想到人和生命的渺小,在这广袤辽远的天地之间,生命不过是一粒微尘……

微尘,芝麻大的一个黑点,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中,乍看似乎凝滞不动,仿佛钉在天幕上的一枚小钉。仔细观察,才发现黑点在动,像是滑行在茫茫大洋中的一叶小舟。“鹰。”

墨西哥向导久久凝视着天上的黑点,轻轻地告诉我。那对栗色的眼睛里,闪动着虔敬神往的光芒。“鹰。”

墨西哥向导追踪着天上的黑点,嘴里又一次发出低声的呼唤。

这是在墨西哥南方的尤卡坦平原上,我们的汽车在墨绿色的丛林中穿行,高飞在天的孤鹰把我的目光拽离地面,拉向天空。鹰,是墨西哥的国鸟,在那面绿白相间的墨西哥国旗中央,就有雄鹰展翅的图案,这是墨西哥人心目中的神鸟、吉祥鸟,它是勇敢和自由的象征。

鹰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宽大的翅膀张开着,也不见振动,只是稳稳地滑翔,忽而俯冲,忽而上升,矫健的身影沉着而又潇洒地描绘在深蓝色的天空,那深邃无垠的苍穹便是它自由自在的王国。它是遥远的,也是孤傲的,人无法接近它。

这时,我们的汽车驶进了一片墓地。浓密的树荫遮蔽了天空,鹰消失了。迎面而来的是玛雅人的坟墓。坟墓形形色色,色彩缤纷得叫人眼花缭乱。形状各异的墓碑和棺椁上绘满了鲜艳的花纹和图案,有些坟墓索性被堆砌成宫殿和摩天大楼的模型。连大楼上的窗户、壁饰和霓虹广告也被精心描了出来。远远看去,这墓地就像是一座被缩小了的现代都市。在人迹稀少的丛林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座缤纷却又寂然无声的微型都市,感觉是奇妙的,一种神秘的气氛顿时笼罩了我的思绪。玛雅人,这个古老奇特的民族,竟用了这么多的颜色来装点死者的坟墓,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古老传统的延续,还是现代玛雅人的创造。死者是没有知觉的,一切坟墓以及它们的色彩和装饰都是出于未亡人的需要,为了向人们显示死者家族的高贵和富裕,为了让人们记住死者生前的功德和地位等。反正,安卧在坟墓中静静腐烂的死者是什么也不会知道的,不管你是显赫的要人,还是卑微的贫民,一抔黄土掩面,余下的事情便是被泥土同化,人人难逃此劫。我想,假如死者有知觉的话,压在他身上的碑石还是轻一些,简朴一些为好……

正胡思乱想着,汽车又来到了宽阔的公路上,天空依然是那么深邃、那么蓝,几缕纹状白云在天边飘浮,如同远远而来的几线潮峰。鹰还在天上盘旋,它不慌不忙地飞,悠然沉稳地飞,看不出它飞行的轨迹。这高飞的孤鹰,似乎正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追求着什么。它的归宿在哪里呢?

鹰的归宿当然也是死!

鹰是如何死去的呢?

鹰也有坟墓么?

也许是刚从墓地出来的缘故,闪现在我脑海中的问题,居然都是死和坟墓。鹰啊,你高高地飞在天上,你是不会回答我的。

记起在四川坐船经过雄奇的瞿塘峡的时候,一位在山中长大的诗人曾指着峻峭的绝壁告诉我:“最悲壮的是鹰的死。当一只老鹰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时,便悄悄飞到绝壁上,在一个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岩洞中躲起来,默默地死去。人们无法找到鹰的尸骨。这渴望自由的生命,即便死了,也不愿意被牢笼囚禁。假如灵魂不灭的话,坟墓也真可以算是另一种牢笼呢!”

也记起在新疆的大戈壁滩上旅行的时候,一位塔吉克猎人为我吹奏的鹰笛。这是用鹰翅骨制成的短笛,那高亢、尖厉、急促的笛音仿佛来自天外云中,来自极其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无论是欢快激越的曲子还是徐缓抒情的曲子,笛音中总是流溢出深深的凄怨,流溢出言语难以解释的哀伤。塔吉克猎人说:“鹰是神鸟,它是属于天空的。鹰死在什么地方,人的眼睛永远看不见。”我问:“那么,你手中的鹰笛是怎么来的?”猎人一笑,答道:“用枪打的。这可不是猎杀鹰啊!取鹰骨制笛是为了把鹰的精神和形象留在人间。猎鹰是一件极严肃的事情,只有那些衰老的或者病危的鹰才能被打下来取鹰骨,而且必须经过有权威的老猎人鉴定。随意猎杀鹰,天理不容!”至于鹰的自然死亡是如何景状,猎人一无所知,只能在高亢凄厉的鹰笛声中由自己想象了。鹰笛的旋律飘忽不定,鹰的形象就在这飘忽不定的旋律中时隐时现,这是一只生命垂危的老鹰,正展开羽毛不全的黑色翅膀,顽强地做着最后的翱翔。它苦苦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然而归宿隐匿在冥冥之中……

最惊心动魄的,是一位来自西藏的作家的叙述。这位作家有一个当天葬师的年轻藏族朋友,他曾多次上天葬台看天葬,看天葬师肢解尸体,将尸体捣碎,用酥油糌粑搅拌后喂鹰群。那一群专食尸肉的鹰,因为不必费工夫觅食,再不飞离山巅,只是在天葬台附近懒洋洋地徘徊,只要天葬师背着尸体上山,它们便可以饱餐一顿。久而久之,这些鹰的体态发生了变化,它们身上的羽毛脱落了,肥胖的身躯犹如蹒跚的绵羊,一对翅膀再无法托起沉重的身体飞入高空,它们变成了一群不会飞的鹰。只有那锋利的钩嘴、炯炯的亮眼和粗壮有力的脚爪,仍能表现它们是强悍凶猛的鹰类。在藏族人心目中,这是天上的神鹰,它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死者的灵魂能否升天,就由它们来决定了,尸体食尽,死者灵魂便安然升天,尸体倘一次吃不完,死者灵魂便永远被关在天堂门外了。谁也没有发现过这些神鹰的尸体。这些鹰,难道长生不死?年轻的天葬师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心,他开始悄悄地观察那群老在他身边踱来踱去等待食物的鹰。终于发现秘密了—一只老鹰垂死了,它离开了群鹰,独自在一块岩石上兀立着,不吃也不动,当它的伙伴们围着天葬台争食尸肉时,它毫不动心,一对乌黑的眼珠呆呆地凝视着天空。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它从不移动位置,它的伙伴们也绝不来打扰它。天葬师惊奇地发现,这不吃不动的老鹰明显地消瘦下来,逐渐恢复到了一般秃鹫的体态,奇怪的是,它的精神却毫不萎靡,两只眼睛愈发炯炯生光地盯着天空。有一天黄昏,在一次天葬结束之后,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只“打坐”多日的老鹰突然展开宽大的翅膀,有力地拍动了几下,随后便稳稳蹿入空中。它围绕着天葬台盘旋几圈,接着就箭一般向高空飞去。天葬师抬头凝视着越飞越高的老鹰,只见它小成了一颗黑豆,小成了一粒芝麻,小成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尘埃,最后消失在苍苍茫茫的蓝天之中。天葬师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哦,神鹰,神鹰……”他眼里噙着泪花,心中充满了由衷的敬畏。这时,天葬台周围那一群刚刚饱餐过一顿尸肉的鹰也像天葬师一样,昂头呆望着苍天。天葬师深信不疑:此刻,有两个灵魂正在同时升天……

在墨西哥深蓝色的天空下,这些关于鹰的见闻和回忆在我的脑海里回旋翻腾着,它们无法编织成一幅清晰完整的图画。这些流传在中国的关于鹰的传说,和墨西哥有什么关系呢?从车窗仰望天空,那只孤独的鹰仍在悠然翔舞,仍在寻求着谁也无法探知的目标。鹰没有国界,它们大概是性情相通的吧,我想。关于鹰的死,在墨西哥不知是否有什么传说。那位墨西哥向导始终在注视着天上的鹰,陷入沉思之中。“你们这里有没有鹰的墓地?”问题出口后,我有些懊悔了,这会不会冒犯主人呢?

墨西哥向导转过头来,栗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惊讶。他盯住我看了一会儿,目光由惊讶转而平静。还好,没有恼怒的意思。“鹰怎么有墓地呢?”墨西哥向导指了指天空,用一种神秘而又骄傲的口吻说,“它们的归宿在天上。假如生命结束,它们将在高高的空中化成尘埃,化成空气,连一根羽毛也不会留在地面!”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这和我在国内听到的传说简直是惊人的类似。没有国界的鹰啊!

也许,人是习惯于为自己构筑樊篱和牢笼的,对活人是如此,对死者也一样。人类的历史,便是在拆除旧樊篱旧牢笼的同时,不断构筑新樊篱新牢笼,这大概是人类作为高等生物区别于其他生物的原因之一吧。鹰呢,鹰就不一样了。我又想起了在长江三峡中听到的那位诗人对鹰的评论:“这渴望自由的生命,即便死了,也不愿意被牢笼囚禁!”

抬头看车窗外的天空,那只孤鹰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渺无际涯的深深的蓝天,在我的头顶沉默着,不动声色地叙述着世界的浩瀚和宇宙的无穷……1986年9月

日月金字塔

在昏暗的夕照里,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像两只金红色的巨兽,默默地静卧在一片辽阔而又荒凉的废墟之间。它们沉默了两千年,相持了两千年,把无数秘密埋藏了两千年,全然不理会从世界各地赶来寻访它们的好奇的人们……

从墨西哥城坐一小时汽车到达特奥蒂瓦坎时,已是暮色苍茫了。年轻的墨西哥向导胡安笑着对我们说:“现在,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是属于你们中国作家的,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你们。”是的,这一望无际的古城遗址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古庙的残垣断壁,只有青黄相间的野草,草丛里崛起巨大的仙人掌,一只孤鹰怅然盘旋在天空……

假如,把历史往前推移1200年,那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个繁华兴旺的大都市。那时,这里有20万人口,其规模据说可以和当时中国的京城长安相比。中部美洲各民族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拜倒在巍峨的金字塔下。宽阔的“亡人大道”上,到处是五光十色的人流,缤纷的羽毛和兽皮服饰在阳光下闪闪烁烁……以日月金字塔为中心的特奥蒂瓦坎古建筑,不仅使墨西哥人引以为骄傲,也是古代人类的伟大创造之一。当特奥蒂瓦坎被废弃之后,后世的人们面对着巨大的金字塔和辉煌的神庙,在惊奇和赞叹的同时,产生了深深的困惑:如此宏伟的建筑,怎么可能出自渺小的人类之手,一定是来自天外的巨人和神仙创造的!于是,特奥蒂瓦坎便被后人解释为神仙之城。许多神奇的传说,连同种种困惑,一代又一代留传了下来。

此刻,只有我们几个人的脚步,急促而又纷乱地在“亡人大道”和古庙废墟之间回响。我们必须赶在日落之前参观太阳金字塔。金字塔看似近在咫尺,走起来方才知道距离甚远。我们也由此体会到了脚下这个古都当年的规模和气势。一路上,胡安绘声绘色地讲了这里最有名的一个神话,这神话深深地吸引了我们:

在人类的头顶上,曾经有过四个太阳。太阳和人类一起诞生,也和人类一起死亡。第一个太阳善良温和,然而软弱,天上的恶魔便存心和他作对,把满天的星星放逐到大地,变成凶猛的虎豹,很快就把人类吃得一干二净。第一个太阳于是郁郁而死。第二个太阳是一位暴君,整日以烈火燎烤大地,烈火毁灭了新生的人类,也毁灭了太阳自身。第三个太阳是一位喜怒无常的风魔,发怒时便以狂风摧残大地。在狂风中,人类又一次惨遭灭亡,太阳也随之从空中消失。第四个太阳是一位忧郁的厌世者,他整日以泪掩面,人间于是云锁雾罩、阴雨绵绵,雨水汇积成洪流,无情地淹没了大地,太阳在最后一个人咽气的时候也失去了最后的余晖。世界被浓重的黑暗吞没了,荒芜的大地上消失了生命的歌唱和呻吟。只有神仙们还活着,然而再没有人拜倒在他们脚下向他们供奉。神仙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埋怨着,咒骂着,他们也无法忍受这种暗无天日的时光。于是,八方的神仙便在特奥蒂瓦坎会面,商量如何创造第五个太阳。神仙中也有富神和穷神两大阵营,富神和穷神各推出一位代表,主持创造太阳的仪式。众神在月亮金字塔搭起大祭坛,一位富神和一位穷神摸黑登上了高高的月亮金字塔。空旷寂然的特奥蒂瓦坎响起众神的祈祷声,这祈祷声震撼大地,在漆黑无际的天穹中回响。突然,月亮金字塔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金字塔,照亮了金字塔前的大广场。这时,遥远的夜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神圣的声音:请跳进烈火中去吧,太阳将在焚烧你的火光中诞生!惊惶的富神脸色苍白,他俯身望着脚下的大火,迟疑地伸出一只脚,马上又缩了回去……一连试了四次,他终于没有勇气跳下去。轮到穷神了,只见他面不改色,微笑着遥望东方,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烈火。特奥蒂瓦坎变得一片死寂,匍匐在地的众神大睁着眼睛,用紧张和疑惑不安的目光凝望着东方。终于,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玫瑰色的朝霞,一个新的太阳,一个年轻的太阳,在众神的欢呼声中冉冉升起来。站在月亮金字塔上的那位富神目睹这一切,羞愧得无地自容,就在太阳跃出地面的一刹那,他闭上眼睛跳进了仍在燃烧着的烈火,他变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在太阳落山以后,他才悄然升上夜空,以羞愧的目光注视着大地。富神们却大为恼火,他们认为这位变成月亮的牺牲者是胆小鬼,月亮只是一种耻辱的象征。当月亮出现在夜空时,恼怒的富神们便挥动利斧向天上砍去,月亮被砍出了缺口。这样,月亮便月月有圆有缺了……

胡安讲完这个传说时,我们已走到了太阳金字塔下。抬头仰望,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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