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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7 12:5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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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冠华

出版社: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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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线

海岸线试读:

序一◎ 在岛离岛:大海在我们上方

陈少华

1980年,我从海南岛来到华南师范学院求学,同宿舍有位同样来自海南岛的同学叫吴毓桐,他自己写诗,更热爱诵诗,大学四年一直为我们朗诵诗歌,餐前饭后,自修归来。我至今记得他反复诵读的诗句,有阿波里奈的“塞纳河在蜜腊波桥扬波,/我们的爱情,/应当追忆么?”,又有惠特曼的“我歌唱带电的肉体”,诸如此类。我们静静凝听,或有触动,其实不知所以然。不过,也因此,其他班的同学对这位“离岛诗人”都有印象。

及至80年代中后期全国的现代诗歌盛宴,诗歌的写作获得了新时期空前绝后的殊荣,诗歌写作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时尚,而这个时尚的舞台、集散地就在高校,在校园跨系的诗歌交流活动中,我得以认识了一批“离岛诗人”,如纪少飞、李坚等,其中就有谢冠华。纪少飞学无线电专业,这位“海岛之子”,单纯、热情、亢奋,对诗歌无比热爱,经常“流窜”到各系出示他的诗作,让大家佩服得很。如他的《红桃》——“桃啊!牌中皎洁的颜容/你的一生容纳了富贵与饥饿/落雪的村庄回到你的身边/深宫中的鸟飞临春天的丛林了。”

与纪少飞的直觉写作不同,谢冠华的诗显示他属于“思考”型的写作路向。

蜉蝣呵

鼓动你如雪的羽去寻找生命的归属

……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石榴花开的季节过去了,水中的芦苇

等待暗河上漂流百年的孤独者

死就是生,生就是死

你不堪一击的生命长出永恒的花朵

长出骷髅,骷髅的忧伤与叹息

或许彩霞和星辰都只是一种幻觉,或许

不曾有过白昼与黑夜

你的来去只是鞭子美丽的弧线

不断地抛出去,而抛出去又抛向何处呵

这首写于1989年的诗歌《蜉蝣》,低吟、回旋、柔韧中有不屈的姿态,砥砺中有无尽的忧伤。诗歌成了一种呼吸的方式,以此体悟此在的境遇。诗意的方式,实际上是偶发的、不经意之间种下的种子。是自我的折磨,还是命运中诗神的眷顾?谢冠华在一首诗中说:“一粒种子,情结里孤独的地主/在无奈的春日/在风寒料峭的黑夜/仓促地开放。”(《黍离》)

谢冠华在他的诗歌中常常思考人生的大词:漂泊、追寻、生死、自我等,他似乎学不会用调侃的、讽刺的、反讽的、幽默的态度来处理这些问题。距离《蜉蝣》的写作,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眼前这本诗集《海岸线》,基本上还是以前的基调:真的与善的。诚如他的诗句所言之“真诚”:“那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其实就像我们生存必须的水和盐”(《真诚的路口》)。特别是在经历了八十、九十年代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归来的谢冠华依然带给你一份惊喜:一以贯之的谦逊和从容——写诗在他从来不是喷发式的、不是批量的、不是交际的;真的“诗性”未死,这么多年,这么多相识的诗人都不写诗了,他却乐呵呵地请你读诗!这是不是自我的诗歌行为艺术呵!不死的“诗性”!

他实际上是一个隐性的抒情诗人。在时间的缝隙中不断以诗歌验证自己的情感与价值。

向着南方海南岛是诗人抒写自己情感的核心意象。在我的记忆中,这一组诗歌是后来写的。“海南岛静静笼罩在阳光中,/大海歌唱并涵养着海岛的性情。”(《远方家园》)他先离岛后诗人,他从南方之南出发,从南方之南走向世界。多年以后的情感坐标定位却是“向着南方”。这就是我所定义的“离岛诗人”:你可以从脚下漫漫的海水望出去,你也可以登上高高的屋顶望出去,你还可以爬上更高更高的椰子树望出去,你看到的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大海在我们的上方。海岛之子被眷顾的是水天一色的蔚蓝、风暴、无尽延伸的海岸线。“此时,你诉说,向着南方/棕榈舒展的叶片滚过清脆的声响” (《向着南方诉说》),朝着大海的方向,“在风浪中寻觅自由光明的水域。/南方南方,酝酿着/一次次更深更远的搏击试探。”(《向着南方诉说》)是回望时候的感恩,还是来时已有的抱负?

我们走了又回来

因为眷恋这片海岸

我们来了又远走

因为热爱这片海岸“返回是无可替代的起点”。在没有乡愁的无家可归的时候,甚至,在现实的海岛的街头,感受“漂浮的岁月”,尽管如此,来时的“南方岛屿”,已经植入诗人的心田:心灵的何尝不是地理的?!

静物静物始终是不好把握的对象,山梯、居室、窗、后院、石榴树,一些静物反复出现在他的诗中。静物速写是练习吐纳的方式,静物聚合心灵的气象,反射心灵的粗糙与敏感。“后院幽静,/阳光穿过蕉叶伸展着的嫩绿,/墙角蜗牛爬行,/两三片荷叶酣睡梦乡。”(《后院》)后院值得想念,因为它“是祖屋砖墙瓦背上悠邈的天空”。

或者,学会注视一棵树——

窗前小院生长着一棵树

一棵结着石榴的树

每天我都要伫立凝望几回

看阳光在它红润的果皮上渗透

看风从枝叶间轻轻拂过

清凉着我的脸颊

原来这是纪念父亲的,二十年来父亲一直活着。静物像人一样,诗人写出了一份情感,写出了一种生命的庄严。

蓝色在诗人那里是一种情感的颜色,代表忧伤与救赎。诗人处理五颜六色情感的能力很强,所有的颜色都被涂抹成蓝色。例如《黑花以及爱情》,黑花与爱情是什么关系?“我望见倾斜的宫殿、墓碑和红场/带雨的花与许多变形的脸”诗人试图从历史演义中、从生死、从象征的场所,从自然的物像与人的变形中去演绎日常生活的琐事。这些诗作的写作年份不详,如同诗集中没有一首是表明年份的,这种混淆也许是诗人的疏懒,却也由此获得一种性格,要想由年份来判断一首诗歌的生产,在诗人这里毫无意义。因此,阅读这样宏大的、由小见大的情感故事,最终在各种张力中不会断裂、不会扭曲、不会腐朽。相反,你看它会获得一种和解。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蓝色。不然,怎会有这样的视角——

唯一响亮的是最初的啼哭

雾雨蒙蒙的眼帘下

头顶水罐的少女

走过一张草编的小床

青鸟鸣啭

覆盖着清脆动听的骨骼

如风、如野火,如拨的季节

这样,他隐蔽地、小心地处理着由日常生活介入的情感故事,统统都往原型的方面“误导”读者,如《少女》、《莲之爱》、《铃兰女》等。我这样说,并无证据,对比90年代以来的“日常主义”的爱情诗作,谢冠华的“蓝色”方式自有其单纯可爱之处。

踪迹踪迹是他报告自己混迹世界的处所并获得的感悟,这些显然不是他诗作的强项,充其量只是为别的国家和地区所做的免费旅游广告罢了。不过,我觉得这些写得让我个人不那么认同的“踪迹诗”,也许可以理解为个人跋涉中的困惑与相关的征候。表面清晰的表述其实在我看来有所迷失。在另外的“踪迹诗”中,却有意无意想达到这种迷失。不管怎样,这些诗都写得很认真。

顺便说一下,如何通过认真的自我寻找将自我迷失,做游戏是一种方式,迷宫的魅力就是进得来,出不去——至少不容易出得去。到处都是可能的路径,但同时又是岔路、歧路、死路。不断折返、重新出发,不断遭遇相同的境况,不断激起新的热情,仿佛胜利是因失败而获得,这种例子在生活中也可以得到证明。到云南丽江旅游,感受丽江的魅力之一就是认真将自己迷失在古城之中,仿佛对迷失有一种期待,甚至,迷失本身成为乐趣。这样一来,“踪迹诗”不妨继续写。

无论在岛离岛,如果我们的记忆有重叠的镜像:大海在我们的上方,那么我认为谢冠华的诗句值得我们一读——

多么光荣的行程呵,你大声诉说

渴望众人清醒激越的回应。

潮声磨砺远方,岸边的岩石

沉默中闪烁着澄明坚韧的光芒。

序二◎ 归来的诗人

温远辉“归来的诗人”,这似乎已是专有的说法,有特别的含义,有专门的语境,和政治勾连在一起。比如在文学史上,容易联想到的,一是沙俄时代从西伯利亚流放地归来的作家,再是我国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重登文坛的那批“右派”作家。而我这里所说的,与政治历史无关,与被迫害被流放无涉,亦不涉及肉体的遭遇,纯粹是个人自身的原因,并且只囿于精神心灵领域的空间来言说。当然,个体无法完全脱离时代,对个体的言说必然会以时代为背景,在时代的背景前,对个体的具体言说才更有延伸的意义和苍茫的意味。

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过来的对文学情有独钟且尝试过文学创作的人,都有过狂热、喧哗、孤寂和溃败的记忆,就像海水的涨潮与退潮,镌刻在礁石与沙滩上一样。那个年代,有些说法,那些词汇、意象,在能指上都有着象征的意义,具有闪光的、意味深长的品质,具备了被恒久记忆的价值。那些词句——“在路上”、“守夜人”、“麦田守望者”,还有里尔克的“挺住意味着一切”……当年初读它们,有着温暖的感觉,心里陡生豪气,容易产生英雄情结;后来,则有些萧疏、寒凉的味道了。还好,于今再读,已能心平气和、微笑视之了,只是当记忆的闸门打开时,心弦仍会为之一动。

那个年代是激情汹涌的年代,是容易狂热起来的年代。排球狂热过,足球狂热过,围棋狂热过,文学狂热过——这其中,诗歌也狂热过。那时的大学校园,诗人随处可见,他们结诗社,出墙报,印诗刊,举办讲座,开诗歌朗诵会,聚会,还有流窜;校内外的、东南西北的诗人你来我往,那份热闹劲儿,唯有一个“紧”字才能点明。但后来,俱往矣,秋风吹过,篝火已灭,人流四散,文学边缘化了,诗歌也同样边缘化了,聚集起来的诗人,狂热的诗人,也四散而去……真如水泄而去,留下的已是孤寂、溃败的景致。生活是世俗化的,世俗的吞噬力何其强大,何况随之而来的经济大潮,把许许多多的东西都裹挟而去了。我看着许多的诗友离席而去,仿佛被一股力量裹挟,身不由己。那时,大学校园仿如伊甸园、乌托邦,寄托着太多的理想和梦幻,囤积着太多的激情,而一离开校园,便幻影俱灭,被裹挟着营营役役去了,功名利禄去了,经济大潮去了。在我之前,师兄师姐的诗社,红火一时,后来却是人影杳渺;在我之后,学生们迷诗恋诗,亦是鼎沸一时,而后来也是风吹云散,能坚守恒定的不过尔尔,比如纪少飞、世宾,黄礼孩更是极具典型。黄礼孩与我无腊肉之礼,我俩是纯粹的诗友。于诗,黄礼孩是天荒地老般地痴迷相守,二十年来,我看着他,坚守诗歌,守得那么紧严,从未离开须臾,如同守着诗的园圃,自己顽强经营,并倚闾候望,期待诗人们踢踏进出。对这些诗人,我是敬重有加。我知道,他们的长处是用心恒一,他们的短处,和我一样,是不那么通达,有迂腐之气,是易落伍的,惮于动而喜静,一味听凭内心的声音来行事,是向内看着、想着而生活的。捋一捋我的经历,我真的是不识时务者,在文学风光不再,已经边缘化的时候,竟闷着头扎进文学杂志社,这么多年,基本就守着个地窝子没动。在这点上,我有些靠近礼孩了,但我没有他纯粹,始终未做到。我也是守园圃的,我也在倚闾候望,如果说有功德,那就是不管园圃繁盛还是颓败,我都守着,而且还折腾,动动土,浇浇水。如果说尚有喜悦,那就是还有期待,期待着,坚信着,远去的人,终将归来。

是的,曾经的诗人,离开园圃远去的诗友,他们都是暂时的远游,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都将陆续归来。因为,诗歌就是那么奇妙,它是无可言说的,它的力量更巨大。因为它是属于灵魂的,是心灵的需要。真正的诗人都挣不脱要谛听心灵的声音,都将听从心灵的呼唤,去从事滋养精神灵魂的活动。诗人们常说,读诗写诗易着迷上瘾,始终难弃。缘何如此呢,无它,心欲也,亦心役也。我一直喜欢如下的“异端邪说”:人的身上有两套生命系统,一套是肉身的,吃喝拉撒睡,五谷杂粮,七情六欲;另一套是内心的、灵魂的,蛰伏在人的身体内,携带着许多神秘信息,是通灵的,却长睡难醒。它需要的是特殊的滋养,精气神的滋养,艺术的滋养,如音乐、美术,还有诗歌,滋养它并唤醒它。它醒来,便会让人惊异于生命的奥妙,带给人大欢喜。它可以让人去神游八荒、视通万里,去神会万物之灵。它让人真正喜悦起来,内心满盈着,暖暖洋洋,浩浩汤汤,心灵的真正的大欢喜。彻底的真正的诗人,灵魂是醒觉的。为什么诗人常陷入迷狂状态,外表看起来丢魂失魄、呆傻迷瞪?正是因为诗人随灵魂远游呵。灵魂是有声音的,它能让颖慧的诗人听见。在深夜,诗人寂坐时,为什么会突然泪流满面?那是因为他听见了内心的声音、灵魂的声音,他感到了大欢喜的到来。灵魂醒着,诗人便会自觉高贵起来,神圣起来。所以,不论诗人走出去多远,多少年闭口不谈诗歌,但终究有一天,他会听见灵魂的轻语——归来吧,归来吧!田园将芜胡不归!终究有一天,他泪流满面。终究有一天,他归来了,他归来,捧起诗歌,喂养灵魂!

多少年前,我就坚信,莫急,离去的、远走的,都将归来。诗人都是游子,总是喜欢远游,不尝试逃离,不尝试冒险,他岂愿安分。但他终将归来,不论成功,还是挫折,不论富贵,还是清贫,都将归来,归来侍奉灵魂,随灵魂去历练,并最终得大欢喜。

这些年,陆陆续续地,我已看见诗人归来。珠海的罗春柏,年少习诗,几十年忙于政务,几年前,已近花甲致仕,幡然心觉,欣欣然读诗写诗,与诗人唱和,诗情奔涌,佳作纷呈。佛山的陈陟云,北大才子,当年曾与海子一起研诗办报,毕业后在司法界,兢兢业业数十年,五年前,重拾旧笔,一抒块垒,大慰心魂。其诗既雄且瑰,迷倒读者、诗友无数。我见陟云时,心下常思:快哉快哉!诗人归来,霁日光风!

同样,谢冠华君,亦是归来的诗人!

以这部诗集《海岸线》作筏,渡得诗人谢冠华归来。他的归来,让我欢喜莫名。在《致诗人》这首诗中,他写道:“时间在瞬间划过/一个个诗人的背影留在/历史的深处”,“一个个的我们/经由时间的悲喜中自觉醒来”,“在众人的视线里/我们的返回是无可替代的起点”,所以,他归来了。虽然,我知道他终将归来,但我不知是何时。他的归来,让我等得太久。

八十年代中,在大学时,我曾任过他的老师,那时,我便喜欢他,甚至偏爱他。他就是那种太优秀的、出类拔萃的学生,人品学业能力俱佳。他谦逊、沉稳、宽厚、善良、才华横溢,除了我和陈少华,许多老师都欣赏他、喜欢他,他的许多同学也都喜欢并钦佩这位级长同学。他写诗,结诗社,出诗刊,带动起一帮同学膜拜缪斯,更让我尤其欢喜。在初期,我曾指点过谢冠华和其他同学写诗,但后来,他的诗愈写愈好,好到超过我的水平了,可以倒过来做我的老师了。所以,毕业后,他把诗搁下了,忙他事去了,我真是大失望,殊觉可惜。尚可宽慰的是,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听到内心的声音,他不会辜负上天所赐的才华的。

对谢冠华的诗,我就不妄加评论了。我欣喜的是,如果诗是有刃的,那么,冠华的诗仍然闪烁如霜似雪的光芒。对诗集命名“海岸线”的缘由,冠华在后记中作了解说。在我看来,它还有着特殊的意味,它是归来的海岸线,是从彼岸到此岸的海岸线。美学家说,世界上最优美的线条,就是在海岸边看到的海的波浪线,它是最简单的美,又是最丰富的美,能够衍生出无穷无尽的美。归来的诗人,在人生的岸边,看种种人生的线条,不都是那么简单了么,却同样丰蕴几许啊。

我想到一个词,神圣的词——“皈依”,是的,皈依。远去的诗人终将归来,所有的诗人都将皈依,皈依诗歌,皈依自己的灵魂,皈依圣洁和崇高。冠华在后记中说,“在诗歌中度过生活,就是去经历那被人性的光辉照耀的生活;而生活中如果没有诗歌来渡,灵魂是难以在纷扰的世间获得安顿的”。他还说,“我写诗是为了自我救赎,是被当下技术性生活侵蚀的一种祛魅。换句话说,就是一种自我解脱”。他说得真好。

在《幸好,他被诗歌鼓励着》一诗中,冠华这般写道:“一滴水珠滴在岩石上,一段即时的历史/怎样才能穿越呢?幸好,他被诗歌鼓励着”,是呵,所有的诗人,都被诗歌鼓励着,被诗歌鼓励的诗人,多么有福,他们被诗歌的光照耀着,穿过俗世,回到内心,皈依澄明,皈依无边的宁和与欢喜。   

卷一◎ 江水流

 

冰河底下传来阵阵清脆的响声

河面上一只鸟儿飞过,划出

一道短促而美丽的弧线。洁似冰心

鸟儿注视着河上苍茫无垠的原野

忧患是树枝上静静抽出的嫩芽栖居室题记

山间有一处诗化的陋室

长年滴着水声

子蹚过喧哗的人河归来

在书桌前痴迷

窗帘吮吸着朵朵阳光,幻成

上古的图腾

子游过书架

几千年的文字散在衣袖间

干燥的白色季节,栖居

孤独于掌中

鼓盆的祖先

投江的祖先

在折叠的书页处

子邂逅一位澄明的德意志人

子陶陶然

子不曰归

采诗于夜的深处

子在栖居

陋室盈满运思的花香山梯

山下到山上,我空灵地走着山梯

这条从山脚上来的石梯

在栖居室旁停了下来

山梯平静且陡峭,偶有缓坡

是为累了喘息而准备

不似那苍深的古道这梯

清淡平静地在着

赤裸的脚

踩踏着一处处化境

觉处有一枝青青的草叶

从来就没有人停下凝神片刻

别之后,它依然高瘦清寒

无人领会和承受

也无人能在煎熬中被点拨

走过的人匆匆地过了

喘息的人也只顾仰数余级

年年月月

这山梯独存海味雨打菩提

窗外之夜已达夜半

雨打菩提

仿佛一个沉睡已久的意志

在低吟,渐行渐远

窗内的人仍在灯火中鏖战

白天的喧哗在桌面流转不停

一窗之隔

神灵眨动黑色的眼睛

叹息之声叩打菩提

等待着这边忘言的

辩白后院

后院幽静,

阳光穿过蕉叶伸展着的嫩绿,

墙角蜗牛爬行,

两三片荷叶酣睡梦乡。

此时,远方叠加闪现,

时间静止于凝视中。

正午的阳光依然和煦,

后院通向暖如乳香的心房,

后院是一种怀念,

是祖屋砖墙瓦背上悠邈的天空。

流云渐行渐远,

永恒夹在云影经过的虚掩柴门。

生活客居别处,

想望成了一种奢侈的习惯。老屋里的母亲

老屋在相隔千里的海岛上

瓦蓝的天空是一丝丝采过的云

正午的阳光透过亮瓦照进老屋里

母亲对着大门坐在屋中空静的椅子上

身边的小猫好奇地望着那布满皱纹的脸

一阵风过,母亲那苍老的头发吹乱了

有谁知道远方的我心里是多么的痛石榴树

窗前小院生长着一棵树

一棵结着石榴的树

每天我都要伫立凝望几回

看阳光在它红润的果皮上渗透

看风从枝叶间轻轻拂过

清凉着我的脸颊

有时,它把星星递给我

把浓酽的月色倾洒在我衣襟

一场雨过后

花瓣上欲滴未落的水珠闪着晶莹

我因此时常感觉

二十年来,父亲一直活着

他并没有死去追远

燕子扑闪着叙述的翅膀

停在故乡老屋斑驳的屋檐下

我怀着虔敬之心诵念家族的历史

清风中,岁月的年轮不停地荡漾

我穿越一代又一代的往事

那些远逝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又见清明

又见清明,虽然我们熟悉爱的场景,

熟悉那山冈上镌刻在石头上的名字,

还有通向远方沉默不语的林中小径,

我们还是如约而来,又见清明

在一个个空寂的身影面前尽情哀悼,

仰望着天空,泪流满面。端午节

这个多水的节日有着多样的情绪。

诗歌的泪水浇灌着农历的五月,端午节

水边是妩媚的傩戏。龙舟朝着遥远的方向呐喊

——那门边艾草散发的阵阵祈愿。年年岁岁

人们用心中永不停歇的悲伤与激情

充实着它。像芳香的粽子,透着你的梦想。桄榔林

一片东坡谪居过的桄榔林

就在后院不远处,每年

我总要从城里回来小憩一段

偶有鹧鸪声响自林间,时空幽渺

一蓑烟雨反复传递一种旷达的人生

仰面高天,我静躺在竹椅的悠然中

也因为有这片桄榔林的放逐

我得以从容返投那尘嚣聒噪的围城江水流——调寄家乡小调

江边,我们各自倾诉内心的感受

你说生活在别处,不在此处

我呀,却总听见生命荡漾着的阵阵琴香(江水流来沙盖沙,

拨开水面种植忙。

哥种芝麻妹种豆,

芝麻结子豆开花。)

江海分割的沙洲表现着自然奇妙的造化

一边是海的波诡,一边是江的平静

唱不尽的却是人世间开花结子的人生鹧鸪声——调寄家乡小调

生存真是一种考验。你呀

走在郊外弯曲的山路上

听竹林深处一声柔肠寸断的歌唱(鹧鸪鸡呀鹧鸪鸡,

你在山中莫乱啼。

多言多语遭弓箭,

无言无语丈夫离。)

我在城市的立交处等呀,等呀

总不见山中的那段鹧鸪声响

不知何时能在电视上听到有关你的爆料东坡书院1

这一处热带之岛悬于海外

南方的南方

意外有你奇绝的踪迹

来时心似灰木,去时已笑作儋人远游2

走一路弯弓似月的险途

山水把你抛弃在黎人的荒野

回望海峡茫茫一片,子由在半岛

兄弟从此共望两岸凄迷的婵娟3

不经意的酒后佯狂

让东坡笠屐图道出了一种别样人生

后人循你的声迹行走世道

已不再有犬吠一路相随4

独卧小舟听江中鸥鸣

和陶的菊花撒满你的长袖

抬眼望远处的松林余石

你顷刻就把海南带入诗的天地5

搭一处茅屋栖身桄榔林中

竹刺疏影却迷失了你归宿的路途

幸亏有路边忠实不弃的牛屎

绕过西边的牛栏就是满园的书香6

四处有山妖鬼怪侵扰,甚至梦里

一只老鳖总在你的诗稿中使坏

眼前一畴瓜菜尽情呼吸阳光

你驻足朗笑,展现无妄无我的示相7

一株傲岸的椰树躬身贴向民间

用溪水之心倾听黎家子弟的读书声

谁说沧海割断地脉,大师的点拨

使天涯蛮芜从此有了东坡的背影8

你跨海而去,这里就成了东坡故乡

黎汉两族终以中和气神融为东坡村人

那碗苦中作乐的玉糁羹被后人吃得愈来愈香

想必春梦婆也要慨叹何曾春梦了无痕9

昨日的雪泥鸿爪依然清晰载酒

一段海南的故事丰富许多代人的寂寞

如今,我站在后来者朝拜的位置上

荷香漫过书院端庄千年的门槛古城旧事

古城,于我是一个萦绕的梦境

像高天的流云,像长大后

远行在外一张误了归期的船票

夹放在日记中,冬天的旧棉袄里

伦江的水多么绿啊

水里的藻荇

不知牵萦着游子多少的怀想

岸边的城墙

犹在抚慰昨日涛声里出走的狂生

人在船里

船在画中

一座边城坐落在我绵绵的记忆里

多少回,我回到难忘的故乡

走在古朴悠长的青石板街面上

那叮叮当当的声响

应是银匠铺里在为新生儿打造保命的银锁

街头老铺鲁班的传人

挥动锯刨卷出片片欢快的木花

定是在精雕洞房花烛少不了的百子新床

酒旗在风中摇摆,阵阵清香

熏醉一声声汉子们豪爽的划拳酒令

孩子们站在街边不走,定然是

眼馋蛐蛐的搏斗,工艺泥人的憨态

定然是嘴馋各色香美的糕点饼糖、果蔗薯芋

大人们挑着三牲,来到太婆庙关帝庙前顶礼膜拜

想必是有多少心愿要诉说

有多少苦恼或喜悦与诸神分担分享

故乡的记忆啊,是一个一个连串的节日

清明是盛大的,人们在霏霏雨丝中

走出城外,走向静静的山冈

在先人的墓前追远祭拜,把情绪渲染成动人的图景

端午却是欢乐的日子

黎明时分小伙子在江里争戏龙头水

女人们忙着把熬煮了一夜的粽子从锅中取出

伴着门上祈愿的艾草,清香飘满街头巷陌

皎洁的中秋来了

人们围坐家中团圆赏月

孩子们提着月饼与月亮追逐,夜深时

离人推开一扇窗口凝望头顶朗润的中天

到了除夕元日就是过大年了

家家贴春联,户户祭祖先

爆竹声中守岁、吃青、拜年,许下一个又一个愿望

舞狮子、迎长龙,挥洒着一个又一个梦想

一直到上元,人流如织,灯火如昼

男女老少走在大街小巷欢呼着把快乐闹到元宵

多少回,我沉浸在梦里的故乡

在四牌楼长街上找拾童年的记忆

在老屋的窗口前驻足寻觅

那婉约的窗花仿若昔日亲人殷切的期盼

从总角孩童到少年立志

浸润着多少书香意气

甚至是一场顽皮的打斗,一次欢快的逃学

都好像是一种古城特有的朴素遗风

忘不了桄榔庵流传的东坡掌故

忘不了义学宫严肃典雅的入学仪式

忘不了庙观里大人们一次次满含忧虑和祈求的跪拜

许许多多的激励都跟这古城的过去有关

跟门前椰树擎天的冥想有关

跟通向远方绵延不绝的海岸有关

古城太多欢愉,让我一路走一路回首

古城太多怅惘,让我一路漂泊一路忧怀

古城,于我是一个遥遥的梦境

像氤氲的雾水,像孩童时

手上一根五分钱抢买来的冰棒

融化在放学路上,夏日的蝉鸣声中

伦江的水多么长啊

它昼夜流逝

也不知载着多少浓浓的乡愁

耳边的椰风海韵

也不知传递多少殷殷的召唤

人在城里

城在梦中

如今,这叫中和的边远古城啊

正在我含着泪水的眼里静静地消逝博鳌

一条沙带之隔

江水与海水各自澎湃

若比邻而居的两户人家

偶尔用悲悯与欣赏的眼神相望

彼此贺喜,彼此抚慰

生活其实就是这样的平常

世界或许会在这里找到和谐热带雨林

在大海之中

群山翻动鳞甲尽情飞奔

阳光舞起长袖鼓励一场大雨降临

金合欢在花梨旁做着神秘的梦

啊——

热带雨林!热带雨林!香格里拉

地平线在前方时隐时现。

金色的阳光,穿过冷杉雪线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尽情跳跃。

香格里拉,

隐没在岁月深处的高原王国

偶然呈现它峥嵘的气势,而瞬间

又在云雾中归于神秘,

仿佛时间消逝,没有从前,没有往后

一切存在于一个巨大的时空迷宫,

吸引着络绎不绝的窥探者。长年累月

知名的或是陌生的,带着疑惑

他们来自危机的世界,但又有谁

真正能进入它,感受它,读懂它?

香格里拉,一个靠近灵魂的高地

它在悠远的意境中不经意地恪守永恒,

就像阳光对雪山的忠实守护。

人们只有在惊愕中仰望或者寻找,因为

它消失在虚幻中,但不曾消失于存在。玉龙雪山

走进丽水金沙,却未必能走进你,

纳西的玉龙很雪山。那东巴的“孰”,

与这土地的人们融合成一道神奇的风景。泸沽湖

在瓦蓝瓦蓝的湖面上

白鸥伴着桨声盘旋鸣唱

黄昏,我们在泸沽湖的静寂中沉醉

夜是神秘的酒

多少女儿开怀如山沟怒放的野樱

篝火旁,摩梭的传奇仍在从容诉说

猪槽船静静浮在寂寞的湖中

噢,我们这些来自繁华都市的人们

怎禁得那泸沽湖透着淳朴灵动的春夏秋冬冰上河景

冰河底下传来阵阵清脆的响声

河面上一只鸟儿飞过,划出

一道短促而美丽的弧线。洁似冰心

鸟儿注视着河上苍茫无垠的原野

忧患是树枝上静静抽出的嫩芽   

卷二◎ 海岸线

 

大海在西岸演绎激情和静穆

阳光停在脚尖上,浪花停在脚尖上

我们随着光影跑遍孤独的海岸远方家园

他年谁作舆地志,

海南万里真吾乡。

——(宋)苏轼

海南岛静静沐浴在阳光中,

大海歌唱并涵养着海岛的性情。

涛声回响,穿越深邃的苍穹,

浪花跳跃在辽阔的云水间,

粼粼波光怀着畅想追寻一个传奇,

那儿有着神奇的力量与智慧,

如初升的太阳,充沛勃发,

推动着潮水的涌动,万物竞萌,

众生在大地和海洋上搏击,

激荡着,奔腾着,在时间的通道上。

来来往往的生灵,转瞬即逝,

但银河星空因此璀璨无比。

鲲鹏在风暴中自由潜翔,

燕雀也在枝头上搭起温馨的家,

自然展现着圆融万象的虚怀。

造化之神赋予其俯仰穹谷的胸襟,

在这远离中原的浩瀚之海上,

林木葱茏,生命不息。

原始的群山翻动着鳞甲,

飞瀑在山谷中撞击出一片空幽。

茂密的丛林守候悠长的孤独,

时至今日,世界被机器的轰鸣控制,

这里却因寂静得以独享天籁。

你曾隐匿于混沌,在无极中获得启明,

生命从此在大地上纵情欢歌,

阳光独步林中,热力四射,

甚至风暴,也得到你温柔的纵容,

五指山耸立于岛的中央,

江河流经四方汇入蔚蓝的海,

滋养着这方热土上淳朴的乡民。

你创造着欢乐,哪怕是周遭窘迫,

在矮屋茅舍中倾听秋风的颂歌;

你忍受着痛苦,仿佛孕育新的生命,

用慈爱之手抚慰生死不渝的魂灵。

村庄在斗转星移的海岛上延续着梦想,

日复一日,生活在远方的家园。

倾听你沉稳起伏的心音,

我在一棵椰树的睡梦中醒来,

哦,多么虔诚,岩石上不眠的磷火,

夜半之时灵魂借大地得以思想。

沿着海岸线出发,在你的鼓励下,

开始于漫长的行旅中寻找自身的存在。

少年心怀壮志凭着意气远离故乡,

目睹死亡之海域寂静如长夜,

冰冷穿透骨髓,让少年看清生命残酷的面相。

你端坐于向海之高处,身边菊花遍野,

有雨点不时来敲打硕大沉郁的芭蕉,

一阵空灵之音在疲惫的胸间缭绕,

我深知生死之途总有故乡在远方召唤。

那么,何为存在之意?自我何处可依?

流逝的河水是否留住了一声回响?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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