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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0 11: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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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进明

出版社:三晋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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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村事

村人村事试读:

序一 击壤而歌

祝贺《村人村事》付梓出版赵永平主人公宋初生(右)和县文联主席赵永平(中)、本书作者王进明(左)合影

长篇报告文学《村人村事》的主人公宋初生和作者王进明以他俩的真诚打动了我,甚至征服了我的思想。我怀着对他们执着精神的敬仰,对他们农民情结的敬重开始写出下面的文字。

农民的体面,就是殷实和自由;农村干部的体面,就是群众明的暗的不骂你;农村干部的体面,高一个层次就是群众背着你还说好。惊天动地的壮举,可以赢得村干部体面,润物无声的行动,也一样敲开村干部体面的大门。读懂一位农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读懂一位有文化的农民干部,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农民艺术地生产、生活,农村干部运用着教科书不曾有的智慧与方法,改变着乡村的一切。很多人读不懂,击壤而歌是天下最美的音符。

王进明笔下的宋初生是一个另类的农民,可谓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用心做事的农村干部。这种用心是一种稀缺的资源,我有十几年的乡镇领导工作经历,对农民一直有我的深度思考,但没有宋初生的思维、实践更接地气。当代农民的意义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农民的骨子里是有一种精神的,而消瘦的脸,手上的青筋作为精神的载体或符号没有变。不论条件怎样恶劣,工作多么辛苦,他们都会坚持,坚守,因为他们深深地懂得,只有劳动和知识才会使传统农民变成现代农民,才会走出乡村,改变自己,才会远离贫苦,劳动创造每一个家庭的美好未来,和谐与创新创造每一个乡村的美好未来。

村干部首先表现的属性是农民,宋初生做了很多平平淡淡的好事、实事,看起来并非是大手大笔,然而,小事做得多了就不小了,这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一滴水可见太阳的光辉,村干部与百姓的距离有多远,也许就是用你一次小车去医院,也许就是一次公道平等的选择,也许就是他骂你了你没有还口,也许就是为村里消除了一个安全隐患,也许就是把白面发到村里最贫困的人手中……

我必须赞美真诚朴实、勤劳智慧的农民。

城乡一体化决定当代农民的幸福是必然的,尽管与成功背对背拥抱,但不是执掌在手中的影子。每位农民在广袤的田壤恣意奔跑,无论朝哪个方向,也终会到达另一片天空。即使你的天空暂时没有太阳,只要默默地走下去,太阳总会出来抚着你的头伴你体面地走到时间的另一头。

我对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冀郭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期待,记住国保单位慈相寺耸入云端的古塔雄秀,可以记住宋初生的百姓情怀的执着:记住宋初生的无怨无悔作为,可以提示我们慈相寺文化传承的意义。(作者系山西省作协会员、晋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平遥县委首批联系专家、县文联主席)

序二 求变的农民

李道中

生活,是最朴实的一个词儿,我们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经历着,记录着,延续着······《村人村事》这部长篇报告文学,选取中国北方农村这块广阔的天地作为创作背景,以一个小村子数年间的变化展开叙事,通过朴素的语言描摹了农村各具形态的人和事,反映了新一代农民求新求变的真实现状。朴实中见真谛,字里行间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报告文学中农民的生活是中国当代农民生活、生存的缩影,他们生存的环境也是当今中国农村社会的真实写照。千百年来,中国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庄稼汉的命运始终无法改写。然而,这块土地也孕育了一代又一代能人志士,他们不断在探索着改变传统农耕结构,他们不断在贫瘠的土地上播种着希望,他们更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开拓进取,追求崭新的生活。于是,这片土地上涌现出了无数的农业示范户、致富带头人,在他们的影响、引领下,更多的农民开始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思想观念,追寻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新梦想。这群人身上折射出来的是中国农民特有的勤劳、朴实、执着与奋进。(作者系平遥广播电视台台长)

主要人物

宋初生——养猪专业户、现任冀郭村村委主任

郭二娃——宋初生的同学

许宝财——宋初生的同学

于海萍——宋初生的同学

贾莲——宋初生的同学

雷仙龄——宋初生的爷爷

张玉英——宋初生的奶奶

宋士亮——宋初生的后爷爷

雷增官——雷仙龄的长子

雷增鑫——雷仙龄的次子——改名宋显勋

李秀珍——宋显勋之妻

雷桂花——宋初生之妻

宋初红——老七

宋翠花——老八

宋初兴——老九

姜林松——江苏老板(合资厂大老板)

章科亮——扬平县(合资厂二老板)

张新民——许宝财舅舅

引言

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山西平遥冀郭塔

七八月份是个多雨的季节。

当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冀郭塔上变成一条条细长的银白水柱下泻到地上跳起水花时,穿着雨靴雨衣的村委主任宋初生和几名村委正向几户有危房迹象的村民家走去。

平遥是个十年九旱的地方。通常年景,这个时候的降雨天一般不会太多。处在平遥东南塬丘陵区域的村民只能人定胜天,依靠抽地下井水来滋润田里的果树和玉米高粱等大秋作物。

冀郭就是东南塬上的一个村子,隶属平遥四大镇之一的洪善镇辖区。整个村子地貌东高西低,南街、中街、后街和新街四条街道把近千口人的二百七十多户人家以及慈相寺错落有序地定格成一个佛教凡民和睦融合的典型村落。

由于冀郭村历史悠久,村里的一些古宅院、土甲(平遥方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一种把湿土放进长方形木框内,待夯实晾干后,当砖坯用。)窑洞和老房子还在顽强地屹立着,和冀郭塔比年龄,和现代建筑比好看。从一个村子的发展来看,这些古宅院、土甲窑洞和老房子的存在就是一部村史;从村民们的安居乐业来看,这些宅院、窑洞和房子的存在就是一种担心。

当2013年老天爷大发慈悲,把雨水三天两头一股劲儿往这块地方播撒的时候,宋初生的心弦也绷紧了。他在查看了几家危房的防灾情况后,心里萌生了一种让在这几户村民搬出危房的想法。这种想法随着他的经历和让乡亲们早日奔向小康的愿望在雨中飘荡起来。洪善镇党委书记郑仰兴(左)和冀郭村老龄委主任张龙元(右)谈工作劝说老弱病残撤离危房

高考后的等待

一九八九年的立秋刚过,不少高校招生的录取通知书就寄到了一些考生的手中。

在冀郭村外的一棵大树下,左手拿着书本扇风的宋初生和同学郭二娃正焦急地等着邮差。郭二娃和宋初生虽然同岁,但他的个子要比宋初生高出半头。他们俩一起长大,一起从小学上到高中,每天几乎是形影不离。

宋初生的家在冀郭村来说,可谓是一个大家,兄弟姊妹九个加上奶奶和父母共有十二口人。人口的众多虽然给他父亲宋显勋的肩上压上了沉重的负担,但在生活中从不服输的宋显勋一边从事会计工作,一边抽空和妻子勤劳农事,在艰苦中硬是把孩子们一个个都拉扯成人。

在这里提起宋初生的父亲宋显勋来,多少还有一点小小的家族传奇。

宋显勋的原姓其实不是宋,他的名儿也不是显勋二字。在这儿可能读者会有点儿奇怪:宋显勋既不姓宋也不叫显勋,那他的原名原姓应该叫啥呢?他为什么不姓自己的原姓呢?说起这来就和日本人侵略中国、攻打平遥扯上了关系。

抗日战争前四五年,岳壁乡西源祠村出了一个名医叫雷仙龄,字称益寿。相传雷仙龄是医学世家,十七八岁时就开始坐堂了。他行医常常是悬壶济世、手到病除。在西源祠周边邻村非常有名,有不少的村民称他为雷善人。

雷仙龄有了名气后,他觉得行医应该博取众家之长,用高超的医术给更多的人治病。于是,他就带着妻子张玉英和两个儿子雷增官、雷增鑫在平遥城南大街开了一个诊所。当时,日本产的一些洋药已流入城里,有一些诊所药铺的柜上就摆放着日本药品。一些同行劝雷仙龄也学他们经营洋药,但耿直颇有气节的雷仙龄每次都会拒绝说:“我是中国人!我只卖中国药和我自己研制的白仁丹。我这儿谢绝洋药!”雷仙龄不仅说到做到,而且还利用出诊给人看病的机会,到处宣讲使用中药的好处。为此,同行们和一些患者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中国人”。

有了“中国人”这个外号后,雷仙龄的名气更响了。城里有不少人敬佩他的骨气,到他诊所看病买药的人越来越多。雷仙龄就在这看病抓药的忙碌中和家人一起欢快地度过了一九三八年的春节。

平遥自古就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的习俗。每年的这一天,人们都会在城里的南大街、北大街、东大街、西大街和城隍庙街等主街道上看到踩高跷、跑旱船和背棍、竹马等精彩的社火表演。就在2月13日这天,也就是农历正月十四拂晓,侵华日军二十师团在中将川岸文三郎督战指挥下,从祁县出动坦克、大炮和大批骑兵、步兵,分两路向平遥城扑来。日军一路经沿村堡、庞庄、尹回、道虎壁包围平遥县城;一路从侯村、游驾一线逼近城池。

当时,驻守平遥县城的是国民党第十七军五〇一团的骑兵营(高桂滋师的部队),营长是双枪手史殿杰(外号史老幺),还有共产党领导下刚刚组建起来的人民武装自卫队。他们获悉日军要入侵平遥的消息后,为了保卫平遥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双方团结合作,奋起抵抗。史殿杰营长率部在大沿村一带抗击日军。但终因敌众我寡,退进城里封门固守。

中午,日军用重炮猛轰东南隅城墙,炸开约30米左右的缺口,城防部队和赵子游带领的人民武装自卫队500余人,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同日军浴血奋战,连续打退日军数次进攻,毙伤日军100余人后,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城防部队和人民武装自卫队死伤惨重,在弹药不济的情况下被迫放弃城池。

这时,在家里的雷仙龄听见枪声稀落下来,以为是我军胜利、日本鬼子被打跑,他便想出去救治伤员。有点担心的张玉英说兵荒马乱的,你等会吧!可是救人心切的雷仙龄不听,他径自开门跑到了大街上。街上冷冷清清的有点怕人,感到有点奇怪的他走了没多远,就碰上几个正在搜查的日本兵。一个日本兵看到他后,用刺刀恶狠狠地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一下。无缘无故挨了一刀的雷仙龄没有立马倒下,他捂着露出肠子冒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让妻子赶紧拿上棉花和药给他止血。这时,随后追来的日本兵见被他们捅了一刀的人是个医生,便扬长而去。

日本兵走后不久,失血过多感到已挺不过去的雷仙龄嘴里嘟囔着对妻子说了句“我不卖日本药是对的”后,便抛下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含恨离开了人世,成为日本法西斯在平遥古城制造的“二·一三惨案”的遇难者之一。

这时候,雷仙龄的大儿子雷增官十一岁,次子雷增鑫才九岁。张玉英觉得自己男人没了,无依无靠,一个人很难养活两个孩子,便含着泪珠摸了摸雷增官的额头说:“孩儿,你爸没啦!咱家的情况俺孩也看见啦!妈也舍不得俺孩!可是妈没办法养活俺孩!俺孩去兰州寻你二姨吧!去了叫你二姨给俺孩寻个做的!要不咱们在一起都活不了!”

母子三个在一起痛哭了一阵后,懂事的雷增官便带着母亲给的路费跟一个熟人去了兰州。张玉英依依不舍地送走大儿子后,带着小儿子回娘家住了几天。后来,经媒人介绍,她带着小儿子雷增鑫嫁给了冀郭村的宋士亮。从此,雷增鑫改名换姓叫宋显勋,成了宋士亮家的顶门立户人。

干热的风掠过树梢,挂满绿叶的树枝在秋蝉的欢唱中摆动起来。

心里有点烦躁的宋初生朝树上看了看说:“走哇!看来咱们今日是没戏。”“今日没戏还怕哩?”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画“十八子围老虎”棋盘的郭二娃笑了声说:“怕的是一辈子没戏!”

郭二娃画的“十八子围老虎”统称“围老虎”,是由中国流传于世界各地的一种两人棋类,具有许多地方变体,如尼泊尔虎棋、马来虎棋、马来奔虎棋、美洲狮棋等。棋盘一般为8×8的方格,上方再加一个2×2的方格(称为虎巢)组成。玩时分为人方和虎方两方,人方有十八枚称为人的棋子,虎方有一枚称为老虎的棋子。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前,平遥农村的大人小孩大部分都会玩这种棋。(估计现在快失传了。)“我就是说这哩!”宋初生走了两步蹲在郭二娃的对面说:“你说咱们要是考不上的话能做个甚哩?”“你还能考不上?”画好棋盘的郭二娃掰着手里树枝说:“说你考不上了我估计谁都不信,要说我考不上了还差不多。”“快不用说我啦!”宋初生苦笑了声说:“我和你还不一样?我又不长的三头六臂!”“不一样!你是全学区数学竞赛的第一名。”郭二娃从掰好的一小堆树枝中挑拣了十八根长短差不多的摆放在棋盘内说:“我估摸了应该没问题。”“唉——甚没问题哩?”蹲着有点脚麻的宋初生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我要是没啦住院前你说这话的话,我不仅相信,而且还敢自信。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害怕听到咱们的分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宋初生说的住院是在初三毕业后,已满十六岁的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挣一点上高中的学费,便利用暑假消闲(平遥方言,意为没事干)的时间去了介休二级路工地。

炎炎的烈日下,宋初生和成年民工一样夯地基、搬石块、推着独轮车运土方。这样干了半个月后,宋初生在苦累中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老疼,而且有时还疼得他冒汗。他硬挺着又干了几天后,实在支持不下来的他住进了郝家堡的医院。医生检查了一阵告诉他是阑尾炎,本来可以马上做手术,但由于延误治疗引发炎症,要等炎症消了才能做手术。

医院一个星期的输液吃药,家里一个多月的休养治疗,不仅延误了宋初生上高中的报到日期,而且还落下不少课程。等他揣着美好的梦想迈进学校的大门时,同学们已着手准备二十天后的期中考试复习了。

宋初生一看就有点傻眼了。怎么办呢?他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字,那就是“赶”。

在这个世界上,“赶”是一种动力!“赶”也是一种超越自我的勇气!只有马不停蹄奋力追赶的人才有希望到达终点,才有希望成为强者!但“赶”也是一种付出,一种牺牲!

有一位哲人说过:人最初的梦想都是从“赶”字开始的。“赶”别人!“赶”自己!只有这样,超凡才会由“赶”而出。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在襄垣中学的教室、操场、宿舍、树下,到处都留下宋初生勤学用功和向老师同学虚心求教的影子。

那时候,看似痊愈的宋初生觉得:人生最痛苦的不是自己不能赶超别人,而是在赶超过程中由于贫困给自己自尊心带来的一种侵扰伤害。也许在这个地球上来说,贫困不是影响进步的理由。但对一些人来说,贫困的确是制约发展壮大的瓶颈。此刻,已向青年门槛迈近的宋初生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羞涩而又敏感的心。他渴望过能有足够的菜金排在打饭同学的最前面买一份香喷喷的红烧肉菜,也渴望过能有一身时髦的衣裳体面地站在女同学面前显摆显摆。这一切对他来说,已不是解解嘴馋、让女同学养眼的那个简单概念;而是一种尊严,一种人活着就要或者就应该追求完美的尊严。

尊严有时候是需要一种底气。这种底气除了内在的骨气外,外在的就是口袋里的钞票和自己所在的位置。但这一切宋初生除了前一种外,后者他是遥不可及。

当然说归说,想归想。只要宋初生一摸自己口袋里不足五元的零用钱,他的这些想法立马就会荡然无存,成为泡影。因为他知道:贫困来源于自己家庭的人口众多。对富裕的家庭来说,人多就意味着家大业大。对自己来说,父母两个省吃俭用能养活这么多的孩子,供每个孩子都上出高中来就不错了,自己除了克服困难好好求学外,怎敢再奢求别的呢?

宋初生克服困难的办法很特别。当时,一个“饿”字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也许在旁人看来是他饭量大又处在发育成长期消化快的缘故。但在能理解父母恨不能把钱掰成两半花的他的感觉中,家里经济紧张,自己伙食费没有宽裕是主要因素。

俗话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感到伙食不能满足自己肚子的宋初生随着在学校食堂吃饭顿数的增多,他渐渐地瞅出了一种减少饥饿的门道。这种门道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在每次吃饭时多找打饭师傅要汤喝,因为食堂的米汤面汤是免费的,所以他就早晚餐要米汤,中午餐要面汤,用多要的米汤、面汤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延迟饥饿的降临时间。他这样时间长了,食堂的师傅不高兴了就说他:你这个孩子咋回事儿?别人喝一碗就够啦!你怎么老得两三碗?机灵的他一看事情要糟,就想出一个讨师傅们喜欢的办法,每顿饭后,他总要抽点时间帮师傅们刷锅洗碗。师傅们一看这孩子勤快,也就听之任之了。当然,帮厨也有帮厨的好处。如米汤里的稠米和有时面汤里捞剩的面,都成了他的战利品。他也在这种紧张的校园生活中,逐渐补上了所耽误的功课。“哎哎哎!你又愣噔甚哩?”有点不耐烦的郭二娃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快不用害怕!大不了咱们当个修理地球的工程师。”“问题是修理地球也得有文化哩!”多少有点感慨的宋初生把棋盘上一根树枝挪动了一下说:“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现在是知识爆炸时代,咱一个农民,没文化就没出路。”“没啦也不怕!世上的路多哩!条条大路通北京,人不一定就是上大学才有出路!”郭二娃动了下代表老虎的小石子问:“前头又想甚来哩?是不是你的阑尾炎?”“嗯——也不是!”宋初生摇摇头。“快不是甚哩?”郭二娃打量了一下宋初生的神色说,“不过说起来也怪!一个简简单单的阑尾炎,别余人开一刀割了就好啦!你倒好!还能每年一次,上了三年高中一年也没啦误过。”“我也瞧奇哩!”宋初生苦笑了声说:“在郝家堡住了两次医院,两次都没啦做成手术。”

宋初生第二次在郝家堡医院没有做成手术的原因和第一次的大同小异。当时,医生诊断了一番说这次可以手术,不过要他先躺在病床上输两天液再做。可是等输了两天液后,医生又说感染了不能做。无奈的宋初生只好按照医生的嘱咐,回家吃了几天消炎药了事。“唉!这医生也是!说不来就做不了这手术糊弄人哩!”郭二娃用手抓了一下飞近自己的一只蜻蜓说:“毕竟是小医院,病号儿少。像你这病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医生拖你两天也无所谓,只要用药品消了炎症就不要紧啦!”“这不可能!他医生还能干这事?”“甚不可能哩?现在的人是一切向钱看。你没啦听说过?在一些城市医院做手术还得给医生塞红包哩!”“塞红包?甚意思哩?”“傻瓜!塞红包就是送礼的意思!”“甚哩?看病做手术还得送礼哩?”“要不了你以为哩?”“唵——想不到一个住院还有这奥秘哩!”还有点不明白的宋初生问:“咱要是不给他哩?”“这我也不大清楚。听人说了是多拖你两天,要不了就是给你乱开些贵药,反正叫你好受不了。”“照你这说的话,我住院的时候挨了两刀也和这有关系?”“这我就不好说啦!”郭二娃狡黠地笑了声吟道:“近水识鱼性,近山识鸟音。欲知山中事,须问打柴人。这事情你是当事人,你感觉是甚就是甚。”

郭二娃的一席话把宋初生带入往事的茫然中。

高三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是百米赛跑的冲刺阶段,也是一个人前途命运的抉择阶段。就在这“人生洗礼”的关键时刻,宋初生的阑尾炎又发作了。知道儿子没有除掉病根的宋显勋接受前两次在小医院住院的教训,带儿子住进了医疗设施比较齐全的县城医院。这次比较痛快,医生在仔细检查和了解病史的基础上,当天就把宋初生推进了手术室。说来也巧,就在医生用手术刀划开肚皮把手术做了有一半的时候,手术室突然停电变成了漆黑一片。

人命关天。担心出事又以为是城区停电或电路故障的主刀大夫一边派人启动应急照明器具,一边打发一名护士出去查看究竟。得令的护士去了院办公室,院办公室的人说没有接到供电部门的通知,一般不可能突然停电。心里着急的这名护士赶忙去找院里的电工,东找西找好不容易找到爬在梯子上修理线路的电工才知道突然停电的原因。原来是这名电工要给一个诊室接线,他怕带电作业危险就私自拉了总电闸。他这儿拉一下总电闸不要紧也不用害怕,但躺在手术台上的宋初生和正进行手术的医生却感到要紧了、害怕了。

好在停电时间不长,算起来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但就是这半个多小时的耽误,使宋初生挨一刀就能成功的手术变成了挨两刀才能痊愈的结局。

就在宋初生做完手术在病床上刚躺了两天,他肚里的阑尾伤口出现了感染症状。几个医生分析了他的病情后,给他进行了第二次手术。经过这次手术,他的阑尾炎病症才彻底消失。但连续两次的手术却使他元气大伤,在家里休养了好几个月后才去了学校。“你这是贵人磨难多。”知道了宋初生看病经历的郭二娃笑嘻嘻地说:“就这情况你还没啦落下学习,这次你一定能考上了!”“我看了危险!毕竟耽误的太多啦!”宋初生晃了下头说:“黑老鸦等死孩儿,我看咱们这老等的也不是个办法。”“我记得老师说考完了叫在眷舍等的。你说咱们这不等还能咋地哩?”“咱们去学校问问!学校肯定知道分儿。”

商量好的两人在第二天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恰好学校写出的高考红榜就在校门口旁的一面墙上贴着,跟前围着有十几名仰头的同学。宋初生和郭二娃挤到同学的前面看了一会儿后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便一起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的考生分数花名册是一份蜡纸版名单的打印品,上面的字体较小,两人找了半天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宋初生425分,郭二娃424分。他们所考的分数和录取分数线450分相比,都差的有二十几分。

失望!失望!失望!但不是绝望!

两个青年虽然感到命运之神给他们泼了一盆无情的冷水,使他们在名落孙山的消沉中多少有点迷惘,但他们追逐美好梦想的信心没有倒!他们俩在学校和一些同学交换了些信息,相互间又聊了两个多小时后,才骑着自行车无精打采地沿着二七三公路向村里慢慢赶去。

道路两旁的田里,随处可见大片的高粱玉米在随风涌动着。两人骑到村口他们等邮差的那棵树旁停下车子嘀咕起来。“初生,我琢磨了一路路,咱两个一起补学哇!”郭二娃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我觉见了咱两个的底子都不赖,特别是你,在每年住院影响学业的情况下,还比我考的高了1分儿。我估计补上一年了咱们都没问题。”“你补哇!我了怕不行哩!”有点惆怅的宋初生叹了口气说:“俺房(家)的情况你知道,我这看病也花了不少,我要是补学的话恐怕眷舍承受不了。”“这是你的前程问题,再承受不了也得支櫈(平遥方言,支持、坚持之意)哩!”

郭二娃家的人口少,家里也比较宽裕。在他的心里,两人最好能一起上大学,一起走出这块祖祖辈辈厮守的土地,在改变命运的同时,也能为家人和村里人争口气。他不想同伴就此辍学,成为这块土地上新的一员。“要不这哇!我和俺老子去你房走走,和你大人们道歇道歇!”郭二娃说着也叹了口气。“不用啦!你们去了也没用!我不补啦!”被家庭困难缠身的宋初生犹豫了片刻说:“你走哇!我不补啦!真的不补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初生你糊涂啦!在这儿我告给你,你肯定会后悔的!”郭二娃见宋初生不听劝,气得唉了声走了。

看的郭二娃进了村子,伤感的宋初生坐在树下的棋盘边,眼盯着棋盘呆呆地想着……

一年后,郭二娃如愿以偿考进了大同煤校。

奶奶的梦签

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山西平遥慈相寺

傍晚,回到家的宋初生和父母在院里坐了一会儿,便踩着梯子上了窑顶。

晚风轻轻吹着,一轮红日在霞云的陪伴下慢慢向地平线走去。站在窑顶上的宋初生看到这霞光尽染大地的美景后,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轻轻吟完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忆秦娥·娄山关》后,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就是长征,一切需要从头做起。

这时,知道儿子心里难受又担心儿子出事的宋显勋也上了窑顶。六十出头的宋显勋知道儿子高考落榜的消息后,他心里的苦闷一点儿也不比宋初生少。自从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宋显勋手头上有了几十亩地,这些地的位置大部分在丘陵上面,属于靠天吃饭的老旱地。虽然他和老婆成天泡在这些田里种瓜点豆、间苗锄草,但费尽力气后的亩产量也只有三四百斤。一年下来,除了十几口人的口粮外,余下的勉强能够供六七个孩子的上学费用。当然,和没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前相比,家里的光景是好了不少,除有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外,还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但和村里人口少的已修盖好新窑的添置了摩托车的人家相比,差距还是遥远。

好时代好政策好机会。宋显勋在感慨中有时也会怨恨自己没有好本事。他想:假如自己是个泥匠木匠或者是个生意人的话,家里的日子可能会过得更好一些。但自己除了在村财务室拨拉算盘、在田里舞弄锄头铁锹外,那些能挣大钱的手艺一点儿也不会。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难道自己就该一辈子受穷?

宋显勋脑海中打的问号,和农村人讲迷信有很大关系。据他母亲张玉英讲:在他小的时候,家里请了个算命先生给他弟兄俩起名字。算命先生看了弟兄俩的八字后,推算了一阵说:“大小子命里有官,但官儿不大。名字里面应该给增官儿,我看老大的名字叫雷增官最好!至于二小子了是命里没官也没财,一辈子受穷。这名字里面应该多加金子,老二这名字起成雷增鑫最好!”

对于这个说法,宋显勋有过不相信也有过不服气。但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儿女的增多和负担的加重,他慢慢地开始相信了服气了。不管相信也好服气也好,一辈子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他这个老农民都在抚儿养女为家操劳的含辛茹苦中挺过来了。他希望自己的九个儿女都能走出农村,都能成为大学生,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就一个也能让他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的心灵得到抚慰。但现在看来,他这希望之梦就像肥皂泡一样,恐怕都要破灭了。

立秋后的晚风多少带着一点凉意。怕儿子着凉的宋显勋把带上来的一件褂子顺手披在了儿子的身上。“孩儿,爸想来,俺孩还是去补学哇!”不想让儿子没出息的宋显勋看着宋初生说:“今后晌二娃他爸瞭我来,说俺孩的希望比二娃大。”“大也我不想去啦!”宋初生看着皱纹刻在脸上的父亲有点心酸地说:“我不想再拖累眷舍啦!省下两个供弟妹他们哇!”“你说你哇!他们不用你考虑!”“问题是我不考虑不行!咱房这情况……”“咱房这情况咋啦?”一听儿子以家里的状况推诿,宋显勋瞪了宋初生一眼说,“从老大开始,我一个没啦少,都把你们供到高中。”“爸!我不是这意思。”宋初生见父亲有点生气,赶忙解释说,“我是说……”“俺孩不用说!”宋显勋摆了下手打断儿子的话语说,“俺孩的孝心爸知道。你就是不想叫俺们受苦受累。唉——说来说去还是爸爸没本事,耽误了俺孩啦!你说俺孩这年龄,不上学能做圪节甚哩?”“爸你想得太多啦!咱是一个村儿的受苦人,能把俺们这八九个孩们供出学来,你够可以的啦!”见父亲有点伤感的宋初生故作轻松地说,“现在这社会好!不上学靠打工做买卖成了气候的人也多哩!”“俺孩说的都是跌红跌黑的事情,管不了长远。”看着初出茅庐的儿子那自信的样子,宋显勋还是有点担心。“爸你就不用为我操心啦!世上的路都是闯出来的,我肯定给你们丢不了脸。”“俺孩你就折腾哇!将来你不后悔就行!”

家有犟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见儿子决心已下,知道儿子脾性的宋显勋明白自己再劝说也没用,便望着儿子长长地吁了口气后顺着梯子下去了。

看着父亲去了院子,宋初生的愁绪涌了上来:自己干什么好呢?秋天对农民来说,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对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是一个放飞梦想的季节。可是,自己上大学的梦想已随着自己的倔犟破灭了。那么,自己该干什么呢?新的起点又在哪里呢?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从窑顶下来躺在炕上的宋初生胡乱想着,在苦闷、烦躁、不安的难眠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刚有了点睡意的宋初生听见父亲在院子里“咔咔”地咳嗽了两声,知道父亲要到田里的他赶忙从炕上爬起来,在院子西边棚房内拿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蛇皮袋子后,正要随父亲出院门,在他身后的提着一个大篮子的奶奶张玉英叫住了他。“初生!俺孩先不要走哩!”“你要做甚哩?奶奶!”不知道奶奶叫他干什么的宋初生转过身来。“想叫俺孩和我去去庙里面!”

经历过旧社会岁月、已八十多岁的张玉英比较迷信,她听说学习不错的孙子没有考上,心里着急的她便萌生了烧香的念头。“大早晨的,奶奶你也不多歇歇?去那儿做甚的哩?”“去了俺孩就知道啦!”

心里有点奇怪的宋初生见奶奶执意要去,便一手搀扶着她向村东的慈相寺慢慢走去。

慈相寺历史久远,但创建年代已无从查考。据寺内金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汾州府平遥县慈相寺澄公修造记》记载:“汾州府慈相寺者,乃古圣俱寺也。寺在县东太平乡之冀郭里。始有大师由西极而来,曰无名师。宴坐于麓台山四十载,唐肃宗召诣京师,待若惇友。”另据金泰和元年(公元1201年)《平遥县冀郭村慈相寺僧众塔记铭》记载:“慈相寺者,自有唐肃宗以来,其设寺额,本名圣俱寺,而是时主持教诲者即始祖无名大师也。至宋皇祐间改赐慈相之额……”

从冀郭整个村子的布局来看,属于全国重点保护文物之一的慈相寺坐北朝南,呈三进院结构。分别由山门、乐楼(只存高台基)、关帝庙及庙之两山墙并列的钟、鼓二楼、正殿、东西两侧窑洞、麓台塔(无名大师灵塔)组成。占地面积18365.5平方米。正殿为寺院主要建筑之一,面宽三间,进深六椽,前檐设廊,单檐悬山顶,建筑面积498平方米。前檐斗栱五铺作,单抄单下昂,重栱计心造,出真昂。前槽金柱采用移柱造,梁架为彻上露明造,前乳栿后剳牵用四柱。殿内现存彩塑3尊,虽经后人装饰,但尚存宋金风格。两山墙绘有壁画,为元代作品。

宋初生和奶奶进了寺院,在三世佛大殿前止住了脚步。张玉英弯腰放下篮子,朝肃穆的大殿望了一眼后在宋初生的照护下慢慢跪在地上,顺手从篮子里拿出一些贡品摆好,待宋初生从她手里接过三炷香插入香炉,老人便眯上眼睛双手合十祷告起来……“奶奶,你这是因为甚哩?”半小时后,回到家里的已憋了一路的宋初生忍不住问。“因为甚?”盘着腿,坐在炕上的张玉英笑嘻嘻地看了看宋初生说:“还不是因为俺孩!”

自从宋初生上面的五个哥姐都成家后,张玉英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孙子有了一种特别的关爱之情。“这没用!奶奶!”心里觉得好笑但没敢笑出来的宋初生说,“你这是迷信。”“谁告你说没用哩?”张玉英睕了一眼宋初生说,“俺孩你不知道就不敢瞎说。咱们这庙里面的菩萨佛爷来头大哩!都是从天上下来的。”“呵呵呵……奶奶你不用逗啦!不可能!”“咋地还能不可能哩?相传咱们冀郭在很久以前,这里的百姓为了让神佛保佑全村人的平安,就自发捐款,在村子的东北处兴修了一座寺庙。庙修成啦,可是殿内还没有塑下一尊佛的金身。里面除了一个看守庙院的冀老汉外,连一个和尚也没有。”“没塑像还能行?”“有庙就有佛。咱冀郭村的善男信女们说的是心中有佛。自从修起庙后,咱冀郭的百姓们是经常去庙里烧香磕头,以表自己的虔诚。这样时间长了,三世佛,也就是东方净琉璃世界教主药师傅、西方极乐世界教主弥勒佛和现世娑婆世界教主释迦牟尼佛知道了冀郭村百姓的诚心,便都起了驾临冀郭村看看的念头。”“呵呵呵……看来咱们这庙是风水宝地,有仙气哩!”“俺孩这句话算是说对啦!一天傍晚,扫了一阵庙院的冀老汉感到有点儿困乏,便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在炕上,不一会儿他就打着呼噜进入了睡梦。在梦中,他觉得自己正在庙院闲坐,忽见一道彩光罩在庙院的上空。在彩光中哩,只见青狮、白象、金毛吼背上各坐着一尊佛爷向寺院飘然而来。吓得冀老汉赶忙跑回自己的屋里,躲在窗户旁的一个小纸洞跟前向外偷看。待这几位佛爷降落在庙院后,冀老汉听得一位佛爷说:‘这地方不错,以后这就是咱们传经诵佛的道场,咱们就都留在这儿吧!有机会的话再报答一下这儿的百姓。’另一位佛爷说:‘这地方的人确实不赖!咱们还没有来就先给咱们修好庙啦!我看这地方的春夏少雨多旱,咱们就选这个时候给他们来几场雨吧!叫他们收成好些儿!’这位佛爷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庙院里风声骤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大汗淋漓的冀老汉从梦中惊醒。醒来的冀老汉点着麻油灯回味一遍梦里的情形后,感到有点奇怪害怕的他怔怔地坐在炕上再也不敢睡觉了。待天明后,冀老汉走到大殿一看,他立马惊呆了。只见大殿上端坐着三位佛爷,其貌装特征和他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奶奶,看来咱们这庙太神奇啦!”“可不是!神奇的还在后头哩!冀老汉见几尊佛爷从天而降,便走出庙门,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村里的乡亲们。”“乡亲们都信啦?”“刚开始乡亲们也不信,可是等他们到庙里看了以后,一个个都眉开眼笑地相信了冀老汉的话。在第二年清明过后,咱们这儿连着下了几场透雨,地里长出的庄稼苗儿也齐齐地,和往年七零八落没苗出的情形大不相同。待到秋罢后,家家户户的粮缸粮囤里都是堆得满满的。”“看来是这一年的年成好!”“年成是不赖!可这都是佛爷的保佑的功劳,村里的乡亲们也都认可这件事儿。从此,周边邻村的人们对庙里的佛爷也都是顶礼膜拜,慈相寺香火越来越旺盛。先后增修了娘娘庙、天王殿、麓台殿、观音殿,僧众也逐渐增多起来。待到唐玄宗开元年间,一位无名祖师落脚慈相寺。在璎涧河发源地麓台山上置田买地,并开了一个圣泉。他白天坐在庙里的八角莲花台上诵经说法,晚上在八角莲花台上收集甘露给人医治眼疾。据说他还用圣泉水给唐肃宗李亨的母后治好了眼疾。从此以后,咱们慈相寺更是盛名天下,僧侣香客也越来越多。”“奶奶,你说的这是老黄历,我小时候就听过!”宋初生朝张玉英笑了笑。“我知道你听过。”张玉英笑着说:“咱们这庙灵奇事情多哩!我这儿还有俺孩你不知道的故事哩!”“奶奶你快不用逗我啦!只要是咱们庙里面的故事,就没啦我不知道的!”“这俺孩可不敢吹拍的早了!咱们庙里面梦签的传说你知道不知道?”“梦签的传说?”宋初生一听有点惊讶了。“咋地?俺孩没啦听说过哇?”“奶奶!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作为一个人来说,在这个世上甚的话也不敢说满了。不管甚时候,谦让些儿比较好!对自家也有好处!”“行啦奶奶,我知道啦!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快给我说说甚是圪节梦签哩?”“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咱们这梦签就是去庙里面求签烧香的时候不用抽签。”“咋地去求签还能不抽签哩?”“哎!神就神到这儿啦!你看咱们今日去烧香,你看见我抽签儿来没啦?”“没啦!”宋初生摇摇头说:“我看的你在里面烧了香磕了头,然后咱们就一言不发地就回来啦!那供桌上的桌签筒子咱们谁也没啦动。”“你知道因为甚没啦动哩?”“不知道!当时我也瞧奇哩!”“因为我求的是梦签儿,跪在那儿默念上一遍心愿就成啦!在往回走的道上和谁也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就不灵啦!”“可是咱们不抽签的话,那签词咋来哩?”“梦里面!一般情况下,只要诚心到了,等睡着以后,庙里面的菩萨托个梦就给你把签词送过来啦!”“哈哈哈……”觉得不可思议的宋初生笑了一阵说:“奶奶,你这说得也太神奇啦!”“不神奇!不神奇!一格丝丝也不神奇!”张玉英一本正经地说,“孩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情你可能见过,可是不一定是真的;有些事情哩你没啦见过,可是不一定是假的。其实凡事都在一念之间,你信则真!不信则假!”“可是你这说得也太玄乎啦!”“咋地?俺孩还不相信?”“嗯!我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俺孩这好说!最快今晌午,最迟明天早上咱们就有结果!到时候我看你信不信?”

奶奶的话虽然有些唯心,但宋初生觉得和奶奶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午饭过后,进屋想和奶奶拉两句家常的宋初生见躺在炕上的张玉英已进入了梦乡,他便拿了本书盘腿坐在炕头看了起来。

秋天的中午炎热已消。宋初生忽然感到他的上学梦也和这种炎热一样,正随着一个季节的变化在慢慢冷却降温。他放下书想: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吧!龙生龙凤生凤,自己或许就是一个天生的农民。这也是命运对自己的安排,但自己又不能抱怨命运。也许将来看到一些出人头地的同学后自己会后悔,但眼下却不能后悔,也不能为此而悲催。按照农村的习俗,几个哥姐的成家就意味着他们对这个大家庭责任的减少,三个弟妹的上学费用从此就不能也不应该指靠他们。再说哥姐他们已为这个大家庭付出了很多,如果现在还想再指望他们的话,自己的良心也说不过去。在农村来说,依序轮排是一个自然存在的不成文的游戏规则,按照这个规则,这个责任就应该自己承担。自己应该帮助父亲养活一家人,应该对三个弟妹的学业前途负起一种当兄长的责任来。尽管这种责任目前来说还很渺茫,但自己却不敢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舍得是一对并存的患难兄弟。如果一个人想要得到渴求的东西,就必须要舍出自己的辛勤和汗水来换取。这对普通农家的孩子来说,所谓的一个“舍”字,也许就成了男孩与女孩之间、大的与小的之间、学习优劣之间的一种被放弃。

宋初生正想着,张玉英的嘴里突然冒出一阵梦话:“你说啥?金乌西坠兔东升,日夜循环至古今。少时奔波中有发,枯木萌芽又逢春。”“奶奶念的这是谁的诗词呢?”在惊奇中觉得新鲜有趣的宋初生赶忙找了支油笔和一张纸记了下来。他想推醒奶奶好好问问,看奶奶梦见了什么。

就在他伸出右手正要推张玉英时,说了一声“知道啦”的张玉英忽然喜笑颜开地翻了下身子,然后一手托着炕坐了起来。“奶奶你梦见甚来哩?”“梦见?唵——梦见咱们求下的签词啦!”“甚的签词哩?你先给我念念。”“嗯——好像是——金乌西坠——兔东升……”见一边想一边背的张玉英断断续续,有点心急的宋初生忙把自己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她。“奶奶你看是不是我写下的这?”“嗯!差不多是哩!”张玉英接过那张纸眼扫了一遍问:“俺孩咋地还能知道了哩?是不是你也梦见来?”“我哪儿还能有那福气哩?这是你说梦话的时候我记下的。”“俺孩能,能记下就行!这就是给俺孩求的。”“甚哩?给我求的?”“嗯!给俺孩求的。本来走之前想给你说来,可是又怕不灵了,我就没啦敢告你。”“这还能别余人替代?”“能!”“这说的是甚意思哩?”宋初生拿起那张纸把签词默念了一遍,他想要参详里面的玄机。“这你就问住我啦!我也不大清楚。”“这不知道意思还能行?”“能行!梦里面我听说这是支上上签,没福气的人求不住。”“奶奶你快算了哇!连意思也不知道还福气哩?”“你看你这圪节孩儿!快不敢瞎说!我听以前庙里面解签儿的那个师傅说过,这签儿特别准。大运气要好几年才能应上,小运气十来八天就有信儿。俺孩你不用着急,要是想清楚的话,咱们就寻个明白人解解。要是不想清楚的话,俺孩就在咱房悄悄等的哇!肯定错不了!”

听了奶奶神神叨叨的一番话,宋初生不吱声了。

宋初生是个不相信迷信的人。虽然命运把他挤到了困境的边缘,但他没有因此而沮丧。在他的骨子里,一种悲壮的激情时刻提醒着他:要在一条崎岖坎坷的拼搏路上书写自己的人生。

立秋十天遍地黄。

随着庄稼的逐渐成熟,田里的玉米高粱等一些作物的叶子上凸显出不少的斑斑枯黄。这些枯黄有的停留在绿叶的中间,有的停留在绿叶的边缘,走近望去,就像一些老年人脸上的老年斑一样,使人感到时光的匆匆和生命的极限。

宋初生就着这种田园风光在喜忧参半的感慨中和父亲一起忙着田里的农活。他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十来天后,一个不速之客进了他家的院门。

这个不速之客名叫许宝财,他是宋初生高中的同学。他的到来,使刚从田里收工回来准备吃午饭的宋初生在欣喜若狂中感到有一种好事在向自己靠近。

许宝财是来邀宋初生和他一起外出打工的。他学习虽然一般,但和宋初生的关系却处得相当不错。两人刚一见面,好像有点迫不及待的宋初生就拉着他进了奶奶的屋子。“你这个东西,一毕业就刮哒上跑啦!”宋初生一边拿起温壶给他倒水一边有点伤感地说,“我以为咱们这辈子再也见不上啦!”“不就是一个辛村,一个冀郭,”许宝财不以为然地说,“咋地就见不上哩?”“那谁知道哩?你房的那些好亲戚多,说不定哪天就把你拖拉出的啦!”宋初生走了两步把手里的玻璃杯子放到许宝财跟前的炕沿上。“你不要说,我瞭你来的目的还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情哩!”许宝财说着从上衣兜里拿出一盒阿诗玛香烟,两个手指从里面抽出一支递向宋初生。“我不吸,不用给我。”宋初生摆了下手问,“还是你这日子可以,连烟哩熏上啦!”“你快不敢说,我这是偷买下的。”许宝财掏出打火机点着烟,吐了口烟雾后放低声音说:“俺妈给了几个零花钱。这几天在眷舍烦闷的不行,我也是偶尔吸的耍两根,没瘾!”“你就不怕你老子看见?”“怕哩!不过不要紧,俺老子在矿上哩!一个月回来的一半次。等他知道了咱们就早跌倒西京啦!”“跌西京?去那儿做甚的哩?”“上班儿!”许宝财眉飞色舞地说:“这一下子该咱们这土包子出头啦!”“你咋地还能找下那儿的做的哩?”“我有个舅舅在那儿当的个副厂长哩!俺妈看我在眷舍闲的不行,就写了封信。结果没啦半个月,咱们这做的就寻到门上啦!”“你舅舅那是甚的厂儿哩?”“好像是个电器厂,具体生产甚了我也不大清楚。”“我记得你说过,要是你考不上,你爸爸就在矿上给你找个做的。”“煤矿上的做的不能干,都是受苦的买卖。他请我哩不去!我还怕受死哩!”“看人家你!干甚哩都是左右逢源。”宋初生说着眼里投出了羡慕的神色。“老兄你不用看我。这年头儿就是这,撑死有关系的,饿死没人缘的。”“也不一定都是这!”宋初生感叹了声说,“车有车路,马有马道。要我看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一种活法,咱们没必要苛求。能做好自己找回自己就行啦!”“我就知道你是这话!”许宝财笑了声问:“这次敢不敢和我一起跌西京的?”“敢!问题是怕去了没我的饭碗子,叫咱们白跌一回回哩!”“这你不用怕!有俺舅舅哩!”“可是人家就应承下你一个。”“这不怕!去了我再叫他补一个。不管大小是个副厂长哩!咱们这又不是甚的些大事情。走哇!我保证给你没问题!”“你因为甚不自家走哩?”“我给你说实话,咱们这一走就是老来远的。人生地不熟,我怕孤闷人哩!所以我想来想去,觉见吼上你最合适!”

听了许宝财这一番不靠谱的话,宋初生心里踌躇一会儿便下定了走的决心。他想:许宝财的话虽然充满了水分,但对初出茅庐羽翼未丰的自己来说,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诱惑。能有个伴儿一起闯荡一起领略外面的世界,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呢?也许由此可以闯出一条路来。再说三个弟妹的学习费用也需要自己帮衬呢!“你计划甚时候走哩?”打定主意的宋初生笑嘻嘻地说,“我听你的!到时候你不要把咱们耍空就行。”“咱俩个是甚交情哩?我还能做那事?”许宝财拍了下自己的胸脯说,“你歇你的心哇!我肯定不会叫你白跑的!我这儿了好说,你要是便宜的话,咱们明天就开腿!”“我这儿也没甚,就是个收秋!俺老子独自家。”“一个收秋吭!那就是往回叨挖的口吃的,又变不出钱儿来!有你妈和你哥哥姐姐们帮衬一下就过的啦!”“嗯!说这了也是!”“那咱们就利索些儿,明天上午九点在火车站见面。你看哩?”“行!没问题!”

许宝财见宋初生应承得爽快,便满心欢喜地到院子里和宋初生的父母拉呱了几句家常后,骑着摩托出了院门。

这事儿来得很仓促,仓促得使目送着许宝财背影消失的宋初生感到自己就像在做梦。这个梦不仅给张玉英和宋显勋老两口带来了惊喜,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种期盼。宋初生见家里人高兴,也乐得在他们的问长问短中把许宝财说给自己的工作和环境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以免他们担心。

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此时此刻,朴实的皱纹舒展的几位老人没有去想宋初生的苦心,他们只知道孩子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特别是喜出望外的张玉英,在这个院落开心的氛围中,她又多了一种体味成就感的喜悦。

平遥人的诚信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刚过,左手提着一个灰色人造革旅行包、右手提着一个装着行李卷的蛇皮袋的宋初生出现在火车站候车的人群中。他随着人群进了候车室,见许宝财还没有来,便忐忑不安地放下东西坐在了椅子上,把目光对准了候车室的入口处。此刻,他在想着:平常风风火火的许宝财会不会失约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惨了。昨天下午他在村里的小商店购买了一些路上的吃食,估摸这会儿村里已有不少人知道他外出打工的消息了。要是今天许宝财不来,自己该如何收场呢?

这时,候车室的音箱里正播唱着他喜欢听的一首流行歌曲: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就在宋初生眯起眼睛品味这首歌曲给他带来的另一种心境时,和他一样提着行李旅行包的许宝财匆匆走到了他的跟前。“你这人也是,说好在火车站等的,你咋地还能跑到这里面哩?”许宝财放下东西瞪了宋初生一眼说:“害的人啷在外头等了你老半天,心儿啷又怕你不来了。”“这个问题咱两个想的都一样。”宋初生笑着说:“看来咱两个之间不存在君子和小人之分。”“废话!都是说好的事情我还能反悔?”许宝财从口袋掏出二百块钱说:“你等的瞅住东西!来我买票的!”“嗯!”宋初生应了声看着许宝财的背影笑了。

十一个小时后,两个初出远门的小伙子在列车车轮的轰隆声和中转汽车的颠簸中到达了目的地——扬平县。

扬平县位于关中平原,北依莽山,南临渭水。东距西京有40多公里,是一个以大中城市为依托的交通通讯非常发达的县级城市。

宋初生和许宝财下了汽车后,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一辆三轮车载着他们向许宝财的舅舅家奔去。

许宝财的舅舅叫张新民,他家离汽车站没多远,算起来也就是个一千来米的距离。当拎着大包小包的许宝财和宋初生敲开门叫了声舅舅,站在准备休息的张新民的面前时,他多少有点吃惊的面孔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和嗔怪。“你这个孩儿也是,来也不先打个电话!人也好去接你们!”张新民打量了一下外甥后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本来想打来,俺妈也想叫打个哩!”许宝财笑了声说:“可是后来我想不用打啦!都是这来大的人啦!也该自家闯闯啦!”“哼!我一猜俺孩就是这!”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的张新民把目光在宋初生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问:“这是个谁哩?咋地我好像就没啦见过哩?”“你不用好像,这是我同学宋初生,冀郭的。你肯定没啦见过!”许宝财拉开旅行包,把带给张新民的五六袋平遥牛肉和一塑料提兜月饼油糕拿出来堆放在茶几上说:“俺妈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叫你给初生也寻个做的,最好是能叫俺两个人在一块儿的。”“嗯——这事情怕不好办哩!”张新民的话语里吐出了一点难意:“你不知道,你这还是俺们厂的保卫走了一个,我和人家保卫科长说了有好几次,人家才应承下的。”“你再和人家说说,好赖咱也是个副厂长哩!”不知道自己舅舅真实状况的许宝财满不在乎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一个保卫科长敢不听咱的!”“谁说我是副厂长哩?”有点儿吃惊又怕在厂里惹闲话的张新民口气生硬地说:“这话你可不敢瞎说!动乱子哩!”“舅舅你不用看我,你当的是甚我也不知道!”许宝财有点不服气地说,“我这还是听俺妈说的哩!”“你妈也是,甚也能胡编!”张新民见外甥有点儿生气,忙柔和地说,“嗯——这也不能怨俺孩!其实舅舅只是个小小的车间组长,带班儿动弹的!俺孩要记住,以后千万不敢说我是副厂长啦!要不叫人家笑话哩!”

张新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要不然的话,最起码会把自己的脸臊得通红通红。“舅舅你看能不能寻个别余的?就是俺们两个人都能做的!”“恐怕难哩!俺孩们可能不知道,这年头的做的难寻哩!特别是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要力气没力气,要技术没技术,人家一般都不想要你们。”“这可咋办哩?”一听张新民说工作不好找,许宝财立马开始犯愁了。“你不用愁!”怕外甥着急的张新民安慰说,“这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你们这来远的跑过来也不容易。初生你多等上两天,我哩多托几个熟人问寻问寻!”“要是这的话,就先叫初生上哇!我等你寻下了再上!俺们走的时候,俺妈也是这话!”见张新民应承的不干脆,怕有变故让宋初生白跑一趟的许宝财忙使出他的杀手锏来给张新民加压。“哎不敢不敢!咱们不敢这样样做!”许宝财的话使宋初生很感动,但宋初生不想那样做。他觉得世事随心。在这个世上,无论人也好事也好,只要能尽到心就足够啦!这种心哪怕是关键时候的一句话。而这话许宝财表白的十分清楚,也使宋初生看到了一颗仗义关爱的心。有了这话有了这心,自己就不能也不敢再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不敢哩?你快悄悄地哇!”见宋初生拦阻自己,许宝财不满地摆了下手,示意宋初生不要吱声。“不是!宝财,舅舅既然给你寻好啦!你先上的就对啦!”宋初生瞥了眼张新民后盯着许宝财说:“你不用管我,我多等两天不要紧。”“你两个不用推让!我看这哇!”张新民见两个孩子这么义气,他多少也有点感动,这种感动让他下了决心:“宝财你先上的,初生也不用你结记。舅舅在这儿给你保证,在三天内给初生寻下做的!你看这行不行?”“嗯!这了还差不多像个舅舅!”许宝财应着和张新民拉呱了一会儿家常后,按照张新民的安排,他和宋初生躺在一张床上进入了梦乡。

扬平有八怪:一怪是板凳不坐蹲起来;二怪是院里房子半边盖;三怪是姑娘长大不对外;四怪是擦汗手帕头上戴;五怪是擀的面条像腰带;六怪是做下锅盔像锅盖;七怪是油泼辣子是道菜;八怪是吃饭碗盆分不开。

第二天上午,许宝财跟着张新民去了工厂。无所事事的宋初生一边街上蹓跶,一边琢磨着在列车上听到的扬平八怪。他想这八怪之一的“锅盔像锅盖”其实在平遥的一些乡村也能看到,他也吃过,那味道也不错。可是老家这么好吃的锅盔为什么就不能被列成一怪呢?还有,还有就是自己的工作,能不能在这儿找到呢?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宋初生胡乱想着在街上胡乱逛着,就在他逛得心烦意乱转身想往回走的时候,一根水泥电杆上的一张招工启事忽然跳入他的眼帘,心存侥幸的他赶紧止住脚步,把上面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后,他的脸上绽出了笑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初生看到的那张招工启事是扬平县柳家镇柳家村的一家漆包线防水线加工厂贴的。从启事上面的落款日期看,明榜在这儿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半个月的时间对一个用工单位来说,可能已经人满为患。但潜意识中觉得“能叫碰了也不敢叫误了”的宋初生稍稍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踏上了去柳家村的一辆公交车。

柳家村离扬平有五六公里。

当一路风尘的宋初生赶到柳家村在村边找到这家工厂时,厂长姜林松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愁。

姜林松是江苏宜兴人,家里除了开着店铺经营陶器生意外,还开着一个漆包线防水线加工厂。按理说,这种日子过得是盈盈实实令人垂涎,可是,雄心勃勃的姜林松却并不就此满足。他经过多次考察论证后,看中了柳家村这块风水宝地,并想着把家里的厂铺交给妻子打理,自己在这里另搞一个漆包线防水线的加工厂。如果这要是搞成的话,他家的收入就会翻上一番。

开厂子除资金外,首先需要的就是一块场地。资金对筹谋好的姜林松来说已不是什么难题,但场地却把他难住了,他连着在柳家村周边转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一块合适的场地。无奈之下,他敲开了柳家村支部书记柳鑫正家的门,把自己的意图吐露给了柳鑫正。柳鑫正倒也爽快,一听来客是个投资办厂的,他立马就让人领着姜林松去了村民章科亮的家里。

章科亮的家和治安所相邻,算起来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利的原因,四十出头的章科亮在和所里的人混了几年后,成了柳家村里说大没有官职、说小可以办事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其实在生活中并不少见,说起来就和现在的一些人托一样,利用自己的关系在给人们办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当然啦!柳鑫正把姜林松打发到这里并不是要章科亮办这号子事,而是看中了他手里的占地面积足有五六亩地的闲置工厂。如果姜林松能看上这个废弃的厂子,村里就能多一个企业,村民们多多少少的就又有了一个干活赚钱的场所。

依照姜林松最初的想法,就是出点租金把这个厂子租赁下来自己经营。但明白漆包线防水线这个项目市场潜力的章科亮却不干,他眼珠一转端出了自己工厂入股合伙经营的计划。

姜林松想想自己身处异乡人生地不熟的,有人能跟自己合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像章科亮这号子人脉旺气的小人物,绝对是企业的福星。

姜林松盘算好之后当即和章科亮拍板成交。姜林松以五十万的资金和设备入股为厂长,章科亮以闲置工厂入股为副厂长。两人在当地找了十几名工人清扫了车间宿舍厂院,并把厂子起名为顺昌漆包线防水线加工有限公司。待过了一个星期机器设备运到安装完毕试用正常后,他们在锣鼓声中合上了投产的电闸。

对一个正常运转的企业来说,必须有一个懂业务的财务人员来参与运营。可是姜林松放眼全厂把自己手下的工人都扫瞄了一遍后,觉得厂里没有一个能担当此重任的人。当然这也不是柳家村没有这样的人,而是姜林松认为自己的厂里柳家村的人太多啦!厂里除了从山西太谷县聘请的技术工梁师傅和他自己外,其余的人都是柳家村的。如果此时再找一个柳家村的人来担任会计,把住厂里的财权命脉,时间长了再和章科亮沆瀣一气的话,那自己的投入就会变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就在姜林松正在为寻找一个可信之人绞尽脑汁之时,一脸书生气的宋初生随着敲门声站在了他的眼前。“什么事啊?小伙子!”靠在椅子上的姜林松点了支三五烟打量着宋初生问了声。“老板!我看了张招工启事是你们的,你们还要不要人?”第一次自己求职的宋初生压抑住内心的羞怯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嗯——我们这人已经招得差不多啦!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山西平遥的!”“什么?你是山西平遥人?”一听宋初生是外地人,心中暗喜的姜林松顿时来了兴趣:“你是什么学历?”“高中!”“嗯!你以前干过哪些工作?”“嗯——老板!不好意思!我是刚毕业离校的学生!”“哦——是刚毕业出来的学生娃子!嗯!这就好喽!”喜出望外的姜林松说着让宋初生坐下,两人谈了有一个多小时候后,感觉宋初生思维清晰敏捷的姜林松下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心:让宋初生担任厂里的会计和仓库保管。

什么?会计保管?这可是一个打工者梦寐难求的好差事,宋初生一听顿时惊呆了。他想不到初次见面就会得到姜老板的如此信任!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呢?心里有点不踏实的他盯着姜林松的脸读了一会儿表情后,嘴里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板!你是不是开玩笑哩?”“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姜林松不紧不慢地反问他,“你是不是奇怪咱们刚相识我就委任你一个重差?”“是!”“很好!实话实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在人。”姜林松拿起桌上的手枪样式的打火机点了下嘴边的半截烟后端出了自己的一些老底子:“我实话给你说吧!我这儿用的都是当地人,我对他们不是太放心。”“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起来我是一个外地人,咱们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既然你对他们能不放心,那对我能放心吗?”“嗯!你这话问的好!”姜林松往烟缸里弹了下烟灰说:“就从你这话我就敢断定我选的人没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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