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诗丛华东师范大学卷·吕约诗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20 16: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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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约

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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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诗丛华东师范大学卷·吕约诗选

常春藤诗丛华东师范大学卷·吕约诗选试读:

心灵城邦的信使——《常春藤诗丛·华东师范大学卷》序言

每场革命,最初都是一个人心灵里的一种思想,一旦同一种思想在另一个人的心灵里出现,那对于这个时代就至关重要了。——爱默生一

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诗歌运动属于广义上的“第三代”诗歌运动,是以朦胧诗为代表的地下诗歌运动的余续。其规模大大超越了朦胧诗,并将朦胧诗的影响从理念扩大到日常生活和写作行为中去,就精神的自足、语言实验的勇气与活力来看,或可称之为一场学院“诗界革命”。梁启超曾说:“过渡时代必有革命。然革命者当革其精神,非革其形式”(《饮冰室诗话》)。可这一次革命却是从精神开始,而归结于形式的。每个诗人的成长与他的阅读史是相伴随的,一首诗的力量——如雨果所说——可以超越一支军队,如果我们从心灵征服的角度去理解的话,就可以不去管浪漫主义信条是否依然有效。事实上,课堂上讲授的普希金与私底下交换的现代诗歌读物是交互作用于年轻学子的感受力的。顾城的《一代人》只有两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种警句式的表达未脱浪漫主义的调子,却成为我们寻找现代性的宣言。

反思20世纪80年代的精神气质和个人学习写诗的历程,我们自然会将地理空间对心灵的投射作用与一首诗的销魂效果联系起来。上海,中国最都市化的城市,具备构成现代性的一切因素。它混杂着殖民时代的摩天大楼、花园洋房和棚户区。黄浦江上巨轮与冒着黑烟的机帆船交错行驶。它的街道风貌中既有石库门的市井风俗画、梦游般的人群,又有琳琅满目的橱窗的奢华镜廊,无轨电车与自行车流的活动影像一掠而过。尽管经过社会主义工业化的改造,昔日租界那“万国”风格的办公楼与住宅区大都幸存了下来,丁香花园的洋气与豫园的老派相对峙,连空气也混合着冰激凌、啤酒、江水和工厂的化学气味。华东师大校园紧邻苏州河——工业污染使它变成了死水,它与另一个近邻长风公园的秀美形成巨大的反差,这些都成为城市焦虑症的源头,本雅明所谓“震惊经验”的上海版。“中国是有都市而没有描写都市的文学,或是描写了都市而没有采取了适合这种描写的手法”(杜衡:《关于穆时英的创作》),20世纪30年代初如此,80年代初亦如此,上海的校园诗人在学徒期已感觉到这个问题。

夏雨诗社成立于1982年5月,早期主要成员是1978 、1979和1980 级中文系学生。策划地是被我们戏称为“巴士底狱”的第一学生宿舍,灰色的三层回字形楼房,这栋建筑是民国时期大夏大学的旧址。某个春夜,我们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张贴征稿启事,给名流写信,请校长题词,打字,画插图,油印。5月下旬,《夏雨岛》创刊号就这么诞生了。如果说夏雨诗社有自己的传统,那么可以追溯到辛笛写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诗,他的为人也堪称我们的师表。另一位有重要影响的是施蛰存先生,他是中文系的教授,有关他和《现代》杂志的关系、“第三种人”文学观的争论、他与戴望舒的友谊,尤其是他写志怪和色情的极具现代感的小说,都使他成为上海传奇的一部分,成为我个人的文学英雄。向两位先生的请益,打开了我的视野。施蛰存的《关于“现代派”一席谈》是在夏雨诗社成立后不久的1983年写的,在文中他提醒年轻人,现代观念早在五十年前就有了,“不是什么新发现”,因此“在创作中单纯追求某些外来的形式,这是没出息的”。如何避免重复上一代人,或再次错过某种与传统接续的契机?在检视我自己以及一些夏雨同人早期习作时,我既怀念青春的纯洁与激情,又不免为文化断裂所导致的盲目而感慨“诗教”的不足。“失去的秘密多得像创新”——理解曼德尔斯塔姆这句话的反讽意味,需要多么漫长的砥砺呀!二

快速吸收、快速转换似乎是青春写作的一个特点,在主体性未完全建立以前,模仿和趋时的痕迹是明显的。学生腔、自我陶醉、为文而造情这些通病使大量的文本失效,在时间的严酷法则下,经得住淘汰的诗作已属凤毛麟角。或许只有诗人的“第二自我”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确保出于热爱的摸索没有白费——那时我们都很虔诚。

结社本身在价值取向和实践方面必将体现一个时期或一个地域的文化征候,一个社团往往就是一个趣味共同体,相互激发和讲究品鉴,使代代文人共同参与并创造了知音神话。“真诗在民间”意味着文化的原创性是由民间社会提供的,其中社团的运动是保证原创性的活力得以持续的基础。夏雨诗社作为高校学生社团之一,所以能从中产生出优秀的、有全国影响力的诗人,自发性是至为关键的,没有自发性就不可能保障个性的发挥,也就没有诗歌民主。薇依曾说:“思想观念的群体比起或多或少带有领导性的社会各界来,更不像是群体”(《扎根:人类责任宣言绪论》)。夏雨诗社的组织形式不同于利益群体,虽然没有流派宣言,它亦接近于诗歌观念的群体。一首诗的传播有大语境的因素,但是在诗歌圈子的小语境中,一首诗一旦被接受,就是一个不小的事件。如艾略特所说:“它调整了固有的次序。”

相对于徐芳、郑洁诗中的淑女气质,张小波、于荣健,还应加上张文质,却着迷于惠特曼或海明威的野性。张小波的《钢铁启示录》、于荣健的《我们这星球上的男子汉》和张文质的《啊,正午》写出时,四川的“莽汉主义”诗派还没有创立。狂放、一定比例的“粗鄙度”(朱大可在《城市人》诗合集序言《焦灼的一代与城市梦》中发明了这个术语)、崇尚力之美、将词语肉身化、并赋予原始欲望以公开的形式——单纯得令人不适,或相反,鄙夷公众趣味到令人咋舌。

色情是唯美主义偏爱的主题,施蛰存在20世纪30年代就写过《小艳诗》,在旺秀才丹的诗中我们惊讶地发现某种香而软的质感复现了:“我从圆锥的底部往上看/我看到几只玻璃瓶静立在那里/美丽的女郎站在它们旁边/用柔和的灯光擦洗身子/最隐蔽处/两只雄蟹轻嗑瓜子/急速地吐皮/喷烟/从最隐蔽处往外窥视”(《咖啡馆里》)。他或许受到波德莱尔的影响。早在1983年,《夏雨岛》第四期就通过石达平的论文《李贺与波德莱尔的诗歌》披露了钱春绮先生翻译,尚未结集出版的波氏诗歌片段。

诗歌成为某种生活方式在夏雨诗人的交往中留下了不少趣闻,那是一个诗歌和友谊的话题,混合着机趣、荒唐、幻想和空虚,似乎证明了王尔德的理念:生活是对艺术的模仿。谁有才华谁就可能成为我的朋友,不管他有多邋遢、多不懂世故。愿意“在龌龊场龌龊个够”(奥登语)是个人的事,但写诗需要天赋,也需要同伴的刺激、竞争和反馈,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是严肃的。我们的盲流风(或波希米亚风)后来传染给了更年轻的一代。我可以开出一列长长的名字,这里只能从略。“诗可以群”,“诗人皆兄弟姐妹”,我们的自我教育若没有诗歌将会怎样呢?或者说诗歌没有整体文化的宽容能否自然生长?能否转化为全社会的财富?原创性的危机正是全社会的危机,不是别的。

在夏雨诗社存在的十一年(1982—1993)里,陆续自印出刊《夏雨岛》十五期、《归宿》四期、《盲流》一期,编有诗选《蔚蓝的我们》和《再生》(原名《寂灭》),诗人自印的个人集不包括其中。这个清单大体可以体现历届诗社成员的集体劳动,我主观地希望,“复活”后的新夏雨诗社的年轻一代愿意视之为一笔小小的精神遗产。迄今为止,夏雨诗社为当代诗坛贡献了几位有分量的诗人,从这个“流动的飨宴”出来后,他们没有放弃写作,没有被流俗的漩涡裹挟,尤其是社会向市场经济转型所造成的人文领域巨大的落差没有夺走他们捍卫诗歌的勇气,这些都成就了汉语的光荣。三

夏雨诗社在1993年停办是有象征性的,20世纪80年代的金黄已远逝,接下来是碎镜里的水银。客观性、现实感、稳定和细微的经验叙事代替了单纯抒情。诗人应该建立起什么样的信念成为一个需要迫切面对的问题。最后几批在校的夏雨诗人,如旺秀才丹、马利军、陆晓东、余弦、周熙、陈喆、江南春、丁勇等都在写作中寻找精神突围的可能性。历史大事件、真实的而非想象的死亡拷问着良知,尽管诗篇还不足以承载现实的重负,“诗人何为”的意识似乎已经觉醒。

一些已经毕业或离校的诗人各自经历着写作中的孤独净化,以某种向心灵城邦致敬的方式相互呼应。马铃薯兄弟(于奎潮)的《6月某日》写得克制,诗中的观察者对自己把肉眼看到的、擦过天空的鸽子“当作欢欣的事情”感到自责:

生命匆忙

像造机器一样

造爱

只有这些生灵

在天上不安

一个闲人在窗前

无言

意识到言说的困难既来自外部也来自内部,写作的策略必须及时调整。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夏雨诗风中最显著的自渎性的身体反叛,与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出发点不谋而合,根据伊格尔顿的观点,“身体变成了后现代思想关注最多的事物之一”(《后现代主义的幻象》)。1989年以后,虽然娱乐业兴盛,身体却失去了狂欢性,像被动句式代替了主动句式一般,“一个含糊不清的客体塞进了肉体的客体”(同上)。“造爱”也沦落为与爱欲无关的机械制作过程,在此类伪装的陈述中,某种寓言结构和新的含混出现了。在黑暗中守灵的形象在张文质的诗中一直若隐若现,历史哀悼与个体危机的救赎主题相交织,使他的咏叹时断时续,凄婉的声调中跃出某个句子,令人猝不及防。《已经两天,我等待着在我的笔端出现一个字》这首诗就传递了转型期的苦闷、无助和寻求信仰的隐秘心迹:

今夜我在一个古怪的梦中,看见断头台落下来的刀片在离自己脖子仅有三寸的滑道上卡住了。又一次我听见生命的低语,宽大的芭蕉叶静静地翻卷起来。

这里我们既可听见卡夫卡,也可听见荷尔德林的回声,它将“哪里有危险,拯救也在哪里发生”以卡夫卡的方式隐喻化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一个梦强行索解,何况“断头台”与“芭蕉叶”在现实中根本就难以并置。诗中主体的坠落感还可从“必须有一个字撑住不断下陷的房屋”获得,诗人强烈地感受到写作与现实、词与物、灵魂与肉体的脱节。个人价值观与时代的总体趋向不可通约甚至相抵牾,区隔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写作只有在质疑中才有可能重获意义,此时除了终极事物,没有别的可参照的文本。“必须有一个字”成为安顿一切的基础,否则精神就无所凭依。从形式游戏向内心生活的还原是一个严肃而艰难的抢救工程,文本的殊异性造成阅读的不适和晕眩感,有时是隐微技艺使然,有时则是经验读者处于同陌生语境绝缘的状态。

吕约的诗往往运用中性词汇和精巧的反讽处理严肃的题材,她似乎不喜柔弱,偏爱尖锐而智性的幽默。《诗歌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将一场“诗歌国葬”安排在高尔夫球场,为了制造出一种间离效果:

葬礼上,一个孩子发现它的眼睛还在眼皮下转动

但它捐出了自己的眼角膜

所以它将永远看不见自己的死亡

你可能会将这首诗的构思与从“上帝死了”到“作者死了”那个语义链联系起来,但我觉得它的形式更接近卡夫卡寓言。诗歌并没有死,它只是成了双重的盲人。

了解真相的人,因不能说出而受苦,这与那些将诗歌当作生活调料或故作轻松的态度是多么不同,而与市侩则有着天壤之别。我想再次引用薇依的话:“我们的现实生活四分之三以上是由想象和虚构组成的。同善与恶的实际接触寥寥可数”(《重负与神恩》)。正因如此,大多数人的沉默是可以得到宽恕的,唯独诗人在关键时刻对真诚的背叛应视为可耻。

诗中的“我”并非现实中的真实受难者肖像,而是高于自我的另一个。他被孤独无助的人们所注视,他或是本雅明的历史天使,或是传说中的得道神仙,或是终极者,你可以用想象去延伸和补充,只要不是出于谵妄就行。但或许最重要的、值得我们铭记的事情是:有一个可将“真实的秘密”相交托的“讲故事的人”,那故事如鲁迅所希望,将是一个“好的故事”,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将是神的赐予”(荷尔德林)。宋琳2018年

辑一你在飞机上哭泣

你在飞机上哭泣

法兰克福回北京的空客380上

灯,山间磷火一朵一朵熄灭

失眠者开始与座椅靠背搏斗

你靠向我左肩

无声哭泣

脖子上一滴久违的眼泪

让我背脊着火

为了茫茫大地上某个

不比尘埃更大

迟早有一死的男人

你像叙利亚儿童一样流泪

惭愧,我安慰人的本领

像地球政治一样丝毫没有进步

邻座的金发姑娘戴上黑眼罩

在他人的哀伤或失态前

及时转过脸去

这是新文明的起点

屏幕显示飞行高度11500m

前方乌兰巴托

飞机没有因为一滴眼泪

重量超载而坠入大海

钢铁天使穿过迷雾平静前行

带着坚不可摧的使命

要将每个人送回

离不开他的大地2018年2月27日

驳奥登

“太孩子气了,”你敲敲我们的头说“诗人要么长年孤独,要么青春早逝”

——不!我不会死得那么快

也不会在孤独中变态

为了粉碎你的严酷咒语

要投入整整一生,还要押上

从死神那里偷来的宝贵时光2018年3月10日

在胜利女神像前

在死神纵声大笑,众神袖手旁观的战场上

一道白光轻盈掠过,让垂死者精神一振

只有翅膀没有核武器的胜利女神

事已至此,你靠什么获胜?

我们这些即将在失败中彻底休息的人

凭什么相信你?

吹动死者发梢的微风,把她的回答送到

你耳边:没有别的——我只能依靠

你们内心最深处对美,爱,对生命

和再生的不绝渴求——只要它还没有

在你们昏昏欲睡的眼睛里彻底死灭2018年三八妇女节

卡瓦菲斯,你怕什么?

“不要像懦夫一样害怕自己的激情”

回忆起二十年前小旅馆里发生的事情,

他对自己,对因为恐惧

而悔恨的恋人们说。

是,他害怕过,像凡人一样——

他坦然承认。现在,他感谢它,

那从血管流到笔尖的“不洁”的激情,

也为自己敢于承认它感到自豪。

在更冒险的事情上,他表现得更自然。

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要像懦夫一样

害怕自己的智慧”,因为

他从未害怕过它——他是希腊人。

晚年,对于自己像追求美少年那样

追求智慧,敢于在黑暗中

运用智慧,而不以它来猎取声名,

他丝毫也不感到悔恨,或自豪。2017年12月23日

火星有水

每当我们为本星球的事情

吵得最厉害的时候

失踪已久的外星探测器

就传来好消息

藏在一张模糊的照片里

看,照片上有直线,曲线

阴影和几个黑点“火星有水——可能”

盯着阴影和黑点无数日夜后

最乐观的科学家终于抬起头

轻声说

此刻,三分之二被水覆盖的蓝色星球

像着了火

那些最性急的蓝色星球居民

已经上路

他们沿着一道曲线

奔向照片中那个黑点

像鲑鱼洄游一样

回到老家

产卵

性子慢一点的

正在和妻子商量卖掉房产

只有那些最冷静的家伙

认为还不到时候

他们洗手时把水拧得更大

继续欢快地争吵2015年10月19日

教皇辞职

与穿牛仔裤的魔鬼

搏斗太久

第265任罗马教皇

脱下白色长袍

脱下红鞋子

将辞职报告

留在办公桌上

把天国的圆钥匙

压在上面

推开门

独自回家

手在口袋里紧紧攥住

家门钥匙2015年10月18日

老人对他的轮椅说

上医院

好孩子

真聪明

拐弯,傻瓜

拐弯

慢点,傻瓜,

慢点,别碾着小狗

停,停,坏蛋

你想上哪儿去?

这儿有太阳,还有花

咱们睡一会儿,乖

刮风了,回家吧,乖

咱们回家2015年10月19日

头顶的声音

寒风赶走笼罩三天的雾霾

还有呼吸的人又充满希望

我也难得起个大早

虔诚地坐在桌子前

用几根手指头装修我的诗

修修补补,敲敲打打

这里安扇门,那里装扇窗

最难的是筑起一道承重墙

我的工程进行到一半

头顶传来

实实在在的装修电钻声

这持续不断的旋律

像魔鬼钻进耳朵唱歌

震碎了我的门和窗

还有那道刚砌一块砖的承重墙

我无法剥夺邻居神圣的权利

更不能责怪噪音与尘灰中

无声劳作的农民工

只能怪自己的工程不堪一击

逃到门外的西伯利亚寒风中

我忽然理解了那些不幸的读者

他们偶然撞上我们折磨人的诗

是不是就像我听到头顶的装修电钻声2015年11月1日

激进疗法

医生终于开口了:“你选择

保守疗法,还是激进疗法?”

在黑暗中独自拍板的时刻

提前到来了

绿门打开,主持激进疗法的

机器人天使

摘下手套,粉红手指

撩开白纱帘

朝我眨眨眼:进来

脱鞋

脱衣服

躺下——

对,记起来了,我最后听到的

声音是:“一次,就一次——

如果这次没死

你就会活下去永远不死”2018年2月26日

诗歌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诗歌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在一千个洞的高尔夫球场上为它举行了国葬

眼皮上撒上花瓣,花瓣上洒上几滴眼泪

一滴来自希腊人,一滴来自印第安人

一滴来自海豹

墓志铭由拉丁文和甲骨文写成

所有长着两条腿的人都看到它终于死了

身穿黑色和金色织成的寿衣

嘴角似笑非笑

草履虫活着,蜥蜴活着,蝴蝶活着

所有爬行和飞行的东西都活着

恐龙正和小学生一起去动物园春游

挺着喝饱了奶的小肚子

教皇活着,正坐飞机去非洲

非洲活着

第九代机器人也将活着

诗歌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它梦见自己带着所有的死者,孩子和孕妇

在天堂跳伞

在地狱发射火箭

在第三世界的大街上穿着防弹背心跑马拉松

葬礼上,一个孩子发现它的眼睛还在眼皮下转动

但它捐出了自己的眼角膜

所以它将永远看不见自己的死亡2007年10月14日

诗人同时发射出三种词语

诗人踩在两个世界的国境线上

同时发射出三种词语

进入三个轨道

一个在半空中悬浮,与地面世界平行

一个在高空飞行,不断冲破万有引力

还要留下一个紧贴地面,被重力吸引,与死亡结伴

在半空中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地面世界

倾听着空气中各种声音的回响

飞翔到高空的,俯瞰着半空和地面

以闪电的形式发布预言

留在地面的词语

不时与地面发生冲突

冲突最激烈的时候,它们以绝望做燃料

突然腾空而起,撞向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它们的尸体

让词语的死亡之谷

又增加了一毫米

那些在高空飞行的

带着同伴的灵魂继续飞行2009年2月1日

成为野蛮人

昨天的胜利者

把我拖到操场中央

旗帜升起,而我的脚在地上生了根

无法跟着它一起升起

他们的继任者,那些被未来宠坏了的人

在电视上朗诵未来写给他们的情书

在香气扑鼻的市场上

掏出我不认识的货币

只有那些在黑暗中找到了家的

微不足道的人,也许是我的同类

请我坐下,坐在他们

用绝望和希望钉成的长凳上

他们闭上眼睛,语言就流了出来

他们将手放在胸前,语言就流了出来

他们用梦中发明的语言祈祷,也许是在为我的无知祈祷

而我还在等待我的词出生2010年11月30日

血缘鉴定

散步路上的一棵树

异国回来的姐妹,我想抱抱它

它往后退了一步

上帝派乞丐来给我们发压岁钱

高傲拒绝——“我是你生的吗?”

在我们的影响下,父母也不再深信不疑

回家敲门,先递上出生证明

好吧我们都谨慎,在谨慎这一点上我们如此相似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有人在捣乱

好吧做一次血缘鉴定吧就一次

我们同时交出一滴血

一根睫毛,一片指甲或看不见的圣物

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等待检测结果

板着脸

过了夜里12点,如果还没有消息

我们跺跺脚,拍拍翅膀

就可以摆脱彼此

继续前行了2013年2月15日

一个婴儿出门的时候

一个婴儿出门的时候,

世界从来没有做好准备。

它手忙脚乱,熄灭炮火,降下国旗,

修改宪法,撕毁欠条,

关上电视,打开笼子,

背上旅行包,

锁上门。

一个婴儿出门的时候,

世界想跟着他一起出门。2008年5月12日

春天来了,你在忙什么?

有人在开会

好忘了自己

又让别人更害怕他

有人在开花

好忘了别人

又让别人忘不了他2018年2月26日

春天的法律

每个人开一朵花

长一根刺

这很公平

谁要是躲在角落里

只顾开花

不长刺

或者只长毒刺

不开一朵花

连粉红色的花都不开

他得站出来向我们赔礼道歉

这样才能避免流血

避免花钱2007年3月15日

再来一次

第一次开的花儿

红着脸对自己说:再来一次——

好,今年我们又看到它了

再来一次,太阳每天鼓励自己

至今没有厌倦

打着哈欠退出游戏的万物

狗,蝴蝶,鸡蛋火山爱因斯坦

还有妈妈

都成不了太阳

阳光下,被举到空中的孩子

咯咯笑着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

——停!我们制止自己

拉响警报2013年2月15日

辑二叹息国

外公的诊所

轮到我们回忆了吗?

好,如果您不怕浪费时间,

请耐着性子听。

小时候,在湖北乡下一个小村子,

我像夏天的麻雀一样无忧无虑。

爸爸走了,棉鞋破了,没有肉吃,

攒的五分钱丢了——转眼就忘了。

我有外婆,外婆有外公。

打雷的时候,外公把我搂在怀里,

命令外婆坐到他身边。

骨瘦如柴的外公就像一个巨人。

土墙上的“抓革命促生产”还没褪色,

石灰又刷上了“实现四个现代化”。

摘下反革命帽子不久,腰才伸直一半的外公

要在爬进棺材之前完成一件事,

一件耽搁了半辈子的事。

那天夜里,外公和外婆在油灯下低声商量什么,

我睡着了,梦见在王母娘娘家里玩。

就在这时,七十五岁的老人下了冒险的决心。

在扛锄头农民和洗衣农妇的大声耳语中,

外公的诊所悄悄开张了,

就在厨房后的柴房,灶神的领地,

孕育华夏民族无数奇迹的摇篮。

田螺姑娘变出一张桌子,两条凳子,

笔,处方,针筒,刀片,纱布,药棉,

草药,膏药,药丸,药片,红粉,冰片,

墙上挂着可怕的穿山甲皮和黑色老灵芝。

医生提起毛笔,为自己写了一副护身符:“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生产队长和大队书记一前一后来了,

嘴巴动了动,没有溜出什么口号。

菩萨派来了第一个病人,浑身是血,

割柴时从山上滚下来撞上石头。

天黑时,五里外的镇上送来一个,

躺在门板上像死了,老婆孩子哭哭啼啼。

白头医生不慌不忙,身手敏捷,

年轻时在炮火中做手术的随军医生复活了,

二十年来担惊受怕的日夜,瞬间忘个干净。“酒精!”“纱布!”“刀片!”“水!”

外婆轻快地移动小脚,就像小时候

给名震蕲黄广三县的父亲“瀛洲先生”当护士一样,

医生女儿的天赋复活了,

顶着“地主小姐”和“反革命家属”的桂冠,

二十年来担惊受怕的日夜,瞬间忘个干净。

我呢?什么也没忘,什么都想记住。

病人一进门,我就像过节,“昨天夜里,我在山上……”

他们诉说病情就像讲故事,

聊斋小人书哪有这么传神又亲切?

我们山上河边的鬼怪精灵有多捣蛋,

医生就有多忙碌。“你家的猪多少斤了?”医生问,

刀子藏在背后。

毒包——烈日送给农夫和顽童的礼物,

乡村医生的顽敌,头上危险,

颈上可怕,藏在腰间更要命。

白喉——一夜之间偷走孩子的呼吸,

让山上新添一个羞涩的小坟。

麻疹,疟疾,脑膜炎,肺结核,

狗咬,蛇咬,蚂蟥叮,马蜂蛰,

溺水的孩子,喝农药的农妇。

他们呻吟的时候,我也眼泪汪汪。

我曾为缓解人世的痛苦做了最小的贡献:

往端给他们的水里加一块冰糖。

端午节后,冬瓜山的一个农民

背来了不会走路的九岁儿子。

我记住了这个怪词:小儿麻痹症。“白血病”闻所未闻的年代,

它让多少家庭倾家荡产,

再把寸步难行的孩子送进棺材。

头一次,我看到外公摇头——孩子父亲下跪。

请出藏在阁楼上的秘密武器,祖传的针灸药箱。

微微颤抖的皮包骨的小身子上,针和火

开始了小心翼翼,胆大妄为的探索,

医生额头的汗滴在淡紫色的火苗上。

半年以后,父亲带着开始走路的孩子来磕头。

新的更可怕的病人,让我慢慢忘了这个同龄人。

有一年过年,门口出现一个穿军装的漂亮小伙子,

跪下磕头拜年——是他。

他提来一只鸡,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鸡。

病人们又接着活下去,活蹦乱跳,唉声叹气。

年迈的医生躺倒了,哮喘复发,再也没有起来。

世世代代的华佗们治不了自己的病,

合情合理的结局。

再也不用被三更半夜的叩门声惊醒,

再也不用扶着病体背着药箱走在出诊的路上,

再也不用拄着拐杖站在山头眺望儿孙的身影。

别了,医治不完的古老的疾病,

容易遗忘的人世的痛苦。

村头土地庙里,立起牌位“游公先德大人”

痴情的农妇们烧香磕头,要求他赶走病魔,

又对健忘的儿孙讲起惊险的往事。

很久很久以后,我带着好奇的孩子回到故乡,

听说外公当上了这里的土地老儿。“妈妈,怎么回事?”

没办法,故事又得重新讲一遍。2015年11月21日

叹息国

从前地球的东边有个国家,

那儿的人民有一个脑袋,两条腿。

他们发明了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想说心里话却只能发出没词的声音。

不,他们不是哑巴,也不是幸福的聋子,

皇帝虽然威严,却没有割掉他们的舌头。

该说话的时候他们会张开嘴巴,

只在关键时候把话吞回肚子,吐出一口气。

有人记得,他们的祖先有说有笑,热爱辩论,

辩论时滔滔不绝,老天爷都插不了嘴。

谁也记不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为了什么,

有人发出第一声震撼人心的叹息——

他们突然停止辩论,迷上了新的游戏。

出生时不哭也不笑,只是叹一口气,

睡觉前叹一口气,睡醒后再叹一口气。

婚礼上,围着新娘叹息一声表示祝福,

葬礼上,叹息一声再把死者忘记。

紧闭的嘴里传出深沉的叹息。

自从发现最美妙的语言是叹息,

智慧的民族就停止了废话。

世间万事都是命定,何必吵吵闹闹?

只有叹息才能让自己和别人安宁,

只有叹息才能给人世间带来和平。

说话需要学习,说错了还要付出代价,

还是叹息轻松,自然而然又安全,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彻底闭嘴,

不用提问就已回答,不用倾诉就已理解,

叹息是变成气的语言。

对着月亮叹息,是在表达爱情,

月亮也只对着他们叹息。

跪在地上叹息,是在祈祷,

神灵也用叹息回答他们。

从此告别搏斗和战争,野蛮人的游戏,

谁希望在擂鼓声里唉声叹气?“傻瓜才打仗,打仗还不如坐牢!”

牢房里更适合无忧无虑地叹息。

爷爷望着孙子叹息,孙子望着爷爷叹息,

狗呢?狗忘了吠叫,学会了默默叹息。

老天爷保佑我们好好活着,还能不时发出叹息,

不要剥夺善良的人们叹息的权利。

代代相传的最深刻的道理,感人的心声,

不管是舌头吐出来的,还是笔尖流出来的,

最后都以叹息结束,洞悉一切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每个人的叹息,混合成一团巨大的叹息,

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和心底。

不,叹息并不单调,音乐哪有它微妙?

好和坏,对和错,喜和忧,爱和恨,

应有尽有,融化成一团混沌。

绝望里藏着希望,希望里来点绝望,

最伟大的叹息变化无穷。

每声叹息都蕴藏着特殊的意义,

只有傻瓜才觉得听上去一模一样。

竖起耳朵仔细听,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听明白后就只能跟着它一起叹息。

桃花开的时候,像酿酒一样酝酿叹息,

双腿盘坐,双眼紧闭双唇紧闭,

无数词儿像米粒在胸中发酵,

喉咙里涌动又苦又甜的醇厚气息。

比叹息更醉人的唯有叹息后的寂静,

叹息后的寂静里隐约传来更悠久的叹息,

猫竖起耳朵,老鼠不敢吱声,

妖魔鬼怪也满怀惆怅地侧耳倾听。

月亮最圆的时候举行叹息比赛,

看谁能用最少的语言表达最长的叹息。

获胜的人被称为诗人,他们注定命运不济,

为了替全民族创造流传百世的叹息。

画家画出他的叹息,用山水,用云烟,

音乐家奏出他的叹息,用五弦,用琵琶,

将军在决战前夜像诗人一样用笔写下叹息。

多情的皇帝深深感动,签完死刑命令后,

他在重重帷幕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为全天下叹息忘了自己的叫做圣人,

他对着河水发出深远又无奈,无奈又深远的叹息,

河水又用这声叹息这声魔咒哺育一代代子孙。

躲得最远的是那位无名的老人,为了摆脱这一切,

他正在练习变成婴儿回到叹息之前。

叹息国的敌国是野蛮的咆哮国,

那里的一切正好相反,那里的一切都充满错误。

错就错在什么都想说个明白,只好咆哮,咆哮,

叹息国的人民只能捂着耳朵为他们深深叹息。

那些只会吵吵嚷嚷的民族,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民族,

以为什么都能说个明白的民族,

说完就要行动的民族,至今没有开窍的民族,

怎么能指望他们理解世界上最深沉的民族?

唉,不幸的是,来了一场大火,

这个最迷人的国度从地球上消失了,

带着它的皇帝,大臣,它的圣人和诗人

它的爷爷,孙子和小狗……

到另一个世界传播他们可爱的声音

只有一只鹦鹉从火里飞出来了,

对着没有主人的世界生气,

突然抖了抖烧焦的羽毛,

用学来的音调发出传神的叹息。

唉,这首诗也只是一声短短的叹息。

收到为纪念他们而写的这首诗,

他们决不会夸我,也懒得谴责我,

只是叹息一声,再叹息一声,

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叹息。2015年11月8日

屈原的脚

辩论结束

大脑和嘴巴停止操劳

流放开始——让脚走向

与心相反的方向

对于他的脚

所有的道路都不够洁净

对于他脚趾间的尘土,所有的水

都不够洁净

楚国没有沙漠,只有混着牛粪的泥泞

无法光脚行走,欣赏自己的脚印

没有大海,无法躺在岸边彻底放弃行走

这里只有数不尽的水井水田,池塘小溪

小河,大河,小湖,大湖

女神爱过又抛弃的布满镜子的土地

女神爱过又抛弃的人

随时可以停下来

照镜子,洗脚

洗脚,照镜子

最后是江——消失已久的女巨人

照镜子和洗脚的地方

他只为她写过情诗

停下来,在岸边停一会儿

解开裹脚布或马丁靴

拔出脚心里的刺

此刻,脚变成了他的心

时辰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再问天,天早就累了

就问问路上遇见的第一个

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吧“你为什么不……”

永远正确的渔父

粗大的黑脚泡在水中

瞟了一眼岸上

那双枯瘦的白脚

开始嘲笑他,粉碎他,解救他

现在他在水里过得很好

没有脚的鱼儿

每天早上亲吻他的脚

那些还在尘土里奔走

脚上有刺的人

总是在夜里脚疼的时候

亲吻他在纸上留下的脚印2017年12月9日

楚襄王

只有襄王忆梦中。——李商隐

厌倦了,厌倦了你们这些

变来变去,变化有限的固体女人

娇嫩的成熟的,顺从的狂野的肉体

穿霓裳羽衣的,穿牛仔裤的

狐狸精和性爱机器人

统统厌倦了

厌倦了,去年攻占的城池,即将上市的公司

世界领袖大会的金色入场券,统统厌倦了“请你暂停!”——消逝了

那团变幻不定

有手有翅膀

有光有呼吸

无法占有,无法摆脱的云雾……

梦醒了,只有左手手心

攥着一滴紫色水珠

天亮了,农夫,将军和快递员

迅速投入各自的战斗

大臣们打着哈欠等待命令“她最后那个眼神在说什么?”

他闭着眼睛,边回忆边提问

边提问边回忆……

最聪明的对话者也沉默了

进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天亮了,人们像老鼠挣脱老鼠夹

纷纷逃离昨夜的梦

再用力把孩子从梦里拽出来——

怎么能允许幸福的源泉在现实之外出现?

在这个禁止醒来说梦的务实国度,只有他

一意孤行,把自己反锁在梦里

拒绝那些梦的反对派和怀疑者

提供的救援。他从未哭过

却为人们丧失了对梦的记忆和渴望而哭

就这样,他成了一个没有作品只有笑柄的

艺术家,被一代代现实主义者嘲笑的反面教材

此刻,他正缠着我讨论他刚做的一个梦

我也跟他说了我的2018年3月9日

烧香

好了,闭嘴

把没有说完的话

传给性急的火苗,再传给

比地上一切

更有耐心的烟

让烟把我们说不出来的话

通过只有它才能打通的渠道

一直送到

高高在上的

鼻子边

让他嗅我们的心

画像上他有一千只一万只

能听能说能嗅的眼睛

我们,只有一张嘴巴的老实人

却更相信他的鼻子

唯一的

鼻子2015年10月23日

老子

从不握手

也不鼓掌

是不是他掌心

有一根刺

大力士,元帅,超人

没有一个

能拔出这根刺

智多星,脱口秀主持人

失败后

面对河水叹息

他不提供安慰

最后一个善良的人

离开他了

因为他从不提供安慰

又不是哑巴

孩子们,谁能走过去

安慰他?2013年3月14日

古代科技馆

周朝的新式耕犁耕着宋代的书页

造纸的宦官气宇轩昂,满面春色

浑天仪没有监测到朝鲜的人造卫星

地动仪也没有预示梦中的地震

纺车上村姑的布织到一半,突然变成蜡像

她的指甲透明得像一个周末玩手工的皇后

透明得像新发现的名贵药材

她不会造船,不会采矿,不会自制热气球升天

不会组装皇帝发明的铜车

孩子们对她不屑一顾

三百平米的展厅应有尽有,但还是消除不了饥饿

孩子们吃着热狗,在铜镜中跑来跑去

急着寻找有史以来最好玩的刑具

他们没有失望,他们找到了

他们推举一个身体最好的代表上去试用一下

最伟大的发明家也没有失望

事实证明,他的作品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成功地夹住了

在宇宙飞船中出生的孩子们的尾巴

而且没有留下血迹2006年11月20日

给爸爸六十八岁生日

爸,爸爸,老爹,老头儿

脚步坚定,眼神柔和

你终于完美了

不表态,不梦游,不吃补药

环绕你的空气也终于完美

七岁成为孤儿

三十岁前戒掉孤儿的一切恶习

不说脏话、胡话

软弱的时候关上门数钱

向往钞票上的山水

五十岁,拔掉政治的针头

也不照宗教的X光

接受紫色之外的一切颜色

去年,及时识破我让你写回忆录的阴谋

你反对揭穿任何人的秘密

反对站在地势高的地方

挥舞拳头

昨天,你赤手空拳

打死一头身披紫色的野猪

因为它守在我将经过的路上,在梦中2007年10月17日

父亲

当我说到这个词:父亲

背脊上同时涌起两股电流

当我说:他是强大的,他变得弱小

当我说:他老了,他变得

比我还年轻,有足够的血液和牙齿

喜欢无缘无故地鼓掌,适当的时候

还会兴致勃勃地提议:来场游戏!

莫非他想让父与子这一古老的关系

重新活跃起来?

他把他森严的卧室兼工作室改装成

游戏室的模样,点缀一些气球,解除它的魔力。

他拉开灰白色夹克衫的拉链,露出T恤衫的鲜红领子。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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