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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7 09: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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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安德森(Chris Anderson)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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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客:新工业革命(第二版)

创客:新工业革命(第二版)试读:

推荐序一 “创客运动”让未来大不同

如果谈及免费经济模式、长尾理论等理论,恐怕科技领域无人不知。令人称奇之处在于,这些影响深远的理论均由美国《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提出。

安德森被誉为“信息时代的精神领袖”,他有关互联网经济的理论为全球科技业界称赞。安德森从2001年开始担任数字世界号角《连线》杂志的主编,在其领导下,《连线》杂志获奖无数。

本书正是得益于安德森在担任《连线》杂志主编期间受到启发所产生的灵感,相信这将是其又一力作。

几年前,我和安德森有过交流,我从事互联网10多年,一直是坚定的互联网免费主义者,360也正是从免费安全起步,以此积累了数亿用户,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有效的商业模式,这是全球第一个基于免费安全的商业模式。在安德森总结出互联网免费模式之前,360和其他互联网公司一直在这方面进行实践。

这一次,与《免费》(Free)不同,安德森将视野从数字世界拓展到了实体世界。

数字世界的革命固然玄妙,但其经济规模和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程度直到今天仍旧不能与实体世界同日而语。安德森关注到,“创客运动”是让数字世界真正颠覆实体世界的助推器。

他认为“创客运动”是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浪潮,将实现全民创造,推动新工业革命。其中,每一个进行或参与创造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创客”。以往,凭借准入门槛低、快速创新、创新精神强烈的优势,商业互联网模式所向披靡;现在,如何将这种模式转移到制造业显得尤为关键。

的确,网络时代最重要的改变就是我们有了可以在线分享的新工具。这无疑将大众的准入门槛大为降低,使创新的速度和频率加快。

虽然制造业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但在安德森看来,这种变化还不够彻底,或者说还不够翻天覆地。因为制造业始终把持在大企业和专业人士手中,从未向所有人真正完全开放。

既往,由于专业知识、特制设备以及大规模生产成本因素,大众进入制造业受到严重制约;眼下,这种桎梏却正在逐渐消失。

创客时代的制造业变革不在于更改制造过程,而是由谁制造的问题。全民创造的DIY魅力或将远远大于大企业和商业巨头的大包大揽。

安德森如此总结全民创造的魅力,在线分享为他人带来了灵感,也创造了合作机会。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而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由此摇身一变,从各自为政转换到携手向前共同创造。

无疑,在线分享环节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归根结底是数字革命在颠覆传统制造业。这种在线分享让制造环节逐步迈向数字化操控。为数众多的实体物品和制造工艺借由数字化浪潮纷纷涌上了屏幕端,以各种设计图、可视化的操作步骤图谱呈现,再经由网络分享给大众。桌面3D打印、桌面数控机器、桌面激光切割、桌面数控绣花、编织及绗缝……不胜枚举,这些无一不是将实体世界数字化。桌面制造业为创客运动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就意味着,这些能够在屏幕端完成的制造操作过程蕴藏着由普通人完成的无限可能。因为这种个人制造绝非小打小闹,众多个人制造联合推动全民创造,它将直接加快向工业化趋势发展的步伐。创客运动的拥趸因此信心十足,正如多克托罗所说:“桌面上的钱就像小小的磷虾:无数的创业机会等待着有创意的聪明人去发现、去探索。”

更关键的是,“大家一起动手”拥有成为创新引擎的可能。全民创造极有可能涌现出的层出不穷的创意,而这些创意又通过在线分享再次传播,进入一种正向循环。

基于此,安德森给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全新的解读——“创客运动”的工业化,即数字制造和个人制造的合体。如果想对“创客运动”有更深层的了解,抑或对我的介绍意犹未尽,安德森的《创客》绝对值得一读,你将由此发现未来果真大不同!周鸿祎奇虎360董事长

推荐序二 新人

安德森的外公豪瑟是最早的创客,是一个把创造性的设计付诸实践的人。他设计了自己的花园喷灌系统,并将它变为专利,实现了产业化。今天,正有成千上万的企业家从“创客运动”中涌现,将DIY(自己动手)精神产业化。

DIY开启了自主劳动的先声。人类第一次摆脱了对生产资料系统(重资产)的依赖,仅仅凭着自己的头脑这个轻资产,就可以把创意高效能地变为现实。

这是人性上的一个突破,它重新定义了“自由”这个词的含义。在工业时代,自由要靠两样个人无法具备的重资产:一是“自由依赖于税”,这是霍尔姆斯的观点;二是“自由依赖于资本”,这是弗里德曼的观点。

而豪瑟既没靠税,也没靠资本,他单枪匹马地开创了自己的世界。有了互联网,人人都可以成为豪瑟,只不过单枪匹马演变成“孤独的狂欢”——既千军万马地互联着又单枪匹马地节点着。

像安德森所说: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而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因此突然由各自为政变成了携手向前。

历史上每次重大变革发生后,人们最后都会问:新人将是什么样的?

例如文艺复兴发生后,拉伯雷在《巨人传》中描述变革后形成的新新人类;工业化时期,歌德写出《浮士德》,揭示资产阶级新人的心路历程;俄罗斯走进新的历史时期,会有“新人”主题在思想界产生。互联网的变革现在终于引来了安德森同样的历史性思考:人将发生什么变化?

这就是安德森的新作《创客》的主题。

本书是互联网变革深化的标志。历史上,变革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外边的热闹上,比如蒸汽机带来的船坚炮利、互联网带来的发财机会。变革深入后,人们才从向外看热闹转为向内看门道,反思:世界变了,我将怎么变?

与20世纪唐·泰普斯特提出的“网络世代”概念相比,创客更抓住新人的本质。网络世代还只是说网络原住民的技术特征,而创客说的是网络原住民的人本特征。

创客的实质改变在哪里呢?

我们先要找出创客的相反面是什么,那就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也可称为劳动力,他的具体形象就是卓别林在《摩登时代》里扮演的那个拧螺丝钉的工人查理。查理就等于豪瑟前面加上负号。

查理是泰罗制的科学管理塑造出的与创客180度相反的人:没有任何创造性,没有任何自主性。查理之所以成为“——创客”,原因很简单,因为生产工具不受查理控制,相反,生产工具控制着查理。

而有了互联网,查理可以变为豪瑟,道理也很简单。一方面,正如作者所说,“我们都是创客,生来如此(看看孩子对于绘画、积木、乐高玩具或是做手工的热情),而且很多人将这样的热爱融入了爱好与情感之中”。互联网移去了对创造性的压制,使人的创造本能得以释放。另一方面,生产工具可以零成本复制,将极大降低个体从事创造活动的固定成本。如果在一个时代里,所有生产工具都可以像孙悟空吹汗毛一样,一吹变出一大堆,那么对人性最大的改变就是使原来看上去没有创造力的人瞬间变成创客——自主创造者。

现实正在朝这个方向演变:实体物品已经成为屏幕上的种种设计,而这些设计可以文件形式在线共享。最大的制造生产线也采用了MakerBot的语言(G编码),现实与虚拟之间可以随意转换。只要可以在电脑上完成,就意味着人人可以完成,这是制造业正在经历的改变。

安德森写道:如果马克思今天仍健在,一定会大为惊叹。关于“控制生产工具”的谈话就会变成这样:你(就是你!)可以轻击鼠标,然后就建立起工厂。

DIY制造业的兴起意味着什么?现在有个流行的概念——再工业化。再工业化很容易引起歧义。作为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反省,再工业化表层的意思是,欧美金融业比重过大,应把转移出去的制造业再招回来。但如果把它理解为历史太进步了,因此要倒退回工业时代,却是错误的。在本书中,作为DIY制造业兴起的背景,作者已经指明了方向,不是重回传统制造业,而是发展人人可以参与的虚拟化的制造业。因此,未来不是虚拟经济的大退潮,反而是虚拟经济的新高涨。

由于在互联网上,制造业所需的重资产,如“所需的专业知识、设备以及大规模生产的成本消耗”,可以低成本复制分享,因此未来制造业可以采用同自动化相反的解决之道,即实现生产工具这种重资产与创造性劳动(创客)这种轻资产的分离,以APP Store的模式进行互补——把Store这种生产工具复制分享给创客,由APP开发者(也就是创客)通过创造性劳动提供回报(双方在市场博弈中目前已形成三七分成的利益分配关系)。

具体来说,安德森指出了“创客运动”具有三个变革性的共同点:1. 人们使用数字桌面工具设计新产品并制作出模型样品(“数字

DIY”);2. 在开源社区中分享设计成果、进行合作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规范;3. 如果愿意,任何人都可以通过通用设计文件标准将设计传给商业

制造服务商,以任何数量规模制造所设计的产品,也可以使用桌

面工具自行制造。

这不是回到工业化,而是完全进展到更高层次的新商业文明状态。在历史向前看、看前走中,解决向后看、向后退解决不了的矛盾。安德森说: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一般劳动密集型产业都是低附加值、低创新性的,但创客形成的是高附加值、高创新性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这才是所谓再工业化的正确方向。这条路是否可行呢?苹果的成功说明创客模式具有现实合理性。苹果不分享生产工具、依靠自动化时,不仅创造的就业少,自己也差点儿破产;分享了Store及其开发工具这些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后,不仅创造了70万创客就业,自己赚的钱也超过了美国政府现金总和,相当于几十个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之和。如果采用安德森提出的方法,至少政府因财政负债而破产这种急迫之事可以轻松化解。

最后谈谈怎样理解《创客》一书中重点谈论的创客制造。

不懂互联网或粗通互联网的人看到这本书,也许会觉得,搞互联网的人怎么不谈互联网,谈起制造业来了。中国有句老话,叫大音希声。意思是音乐到了最高境界,就跟声音无关了。军事家到了最高境界,可能根本不会打枪。谈互联网到最高境界,也可以根本不谈互联网。

安德森为什么要谈制造业呢?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他说的一句话:“虽然软件和信息行业备受瞩目,但毕竟只能雇用少量人员。”他谈创客的出发点是对所有人,而不仅是与互联网技术行业有关的人。在这个境界中,各行各业都是互联网行业,不存在跟互联网无关的行业。因此互联网也就自动“消失”了。相当于“大音”自动“希声”了。

打个比方,什么叫货币经济?在工业资本主义早期,货币经济是指银行这个专门从事货币工作的地方创造的产值。银行规模多大,货币经济就多大。但到了深化阶段,国民经济所有部门、每笔交易都要通过市场交易,用货币结算,原来规模很大的物物交换所占比重越来越小,直至全部国内生产总值都用货币结算时,货币经济就覆盖了整个国民经济,就不再只是银行创造的那点儿产值和就业了。

同样,互联网只有像货币覆盖经济的各个部门一样,渗透进互联网技术产业以外的各行各业,特别是制造业时,互联网经济才真正得以实现。本书的大部分篇幅都是在讲设计如何渗透制造,这令人联想到当年货币是如何渗透自然经济的过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安德森说:“数字革命已经进入了真实世界的核心部分,而且可能已经产生了最深远的影响。”谈实体世界不是倒退回工业化,而是更大的进步。因为虚拟经济不仅把虚拟产业覆盖了,而且把实体产业也渗透了。

曾几何时,通过想法改变世界异常艰难。未来的十年,当人们通过互联网把数据生产力用于创意时,信息将不仅用于认识世界,人们将用它改造现实世界。

就我个人的看法,在上述过程中真正改变人类的是意义。创意是对意义的表现,设计也是对意义的实现,创客本质上是进行意义创造的人。因此当创造意义的活动从实体经济中独立出来,又转回头赋予实体经济价值时,人类的社会基因就变了,变成新人。这是互联网带来的最伟大的改变。姜奇平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互联网周刊》主编

中文版序

在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的这段时间,我为《经济学人》杂志工作,驻任香港;其间,在广东省蓬勃发展的工业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参观那里的工厂,了解业务的发展进程。西方国家的公司乐于使用中国低价、高质的制造企业为其工作,公司代表通常是先飞往香港,雇用中介机构在中国内地寻求合适的制造企业进行合作。约定见面时间并获得相应文件后,公司代表会乘坐火车到达深圳,租车前往工厂参观。每次参观的过程都大同小异:带着翻译和工厂的人一起喝茶,互相熟悉;浏览工厂简介;去为参观特意打扫干净的工厂车间实地考察。

如果一切顺利,晚上会有工厂安排的宴请,大家说着不同的语言在嘈杂的环境中磕磕绊绊地闲聊。接下来的几天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签订合同、准备信用证、交换银行账户细节信息。

不过,这都还是最容易处理的部分。之后要面对漫长的指导工作进程,包括无数份图纸与说明传真,通常会出现大量误解和翻译错误。然后还要多次往返公司本部与中国工厂之间,检查样品、修正错误。折腾了几个月之后,如果运气足够好,才终于能够进入实际生产环节。这样的痛苦过程实际上很正常,而且也算值得:中国制造的成本比西方制造要低得多,因此,穿越这个文化与物流迷宫的能力实在是21世纪商业人士的必备技能之一。

在香港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位中国创业者,他对于简化上述生产流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在之前曾经到访美国,看到了互联网。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当时的震惊程度,因为我第一次接触互联网时也有相同的感受。他回到中国后,通过拨号上网使用网页浏览器,终于在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打开了一个网页。由此,他决定做些什么,开办了中国早期的互联网公司。多年后,当互联网产业在中国开始腾飞,他决定使用互联网改变与工厂合作生产的进程。

这就是马云和他的阿里巴巴网站。阿里巴巴为工厂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的网络平台,简化了企业与工厂的合作流程,向小公司甚至是普通人打开了制造企业的大门。人们无须亲自飞往中国、进入工厂车间完成生产。我和马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里巴巴网站尚未诞生;我记得我告诉过他那个主意不错,而且我很喜欢他给网站起的名字。无论如何,马云的活力四射、远见卓识和出色的英语沟通能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后来又见到了他的工作团队,同样令我印象深刻。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我见证了阿里巴巴、淘宝、支付宝等所有成就了今天的马云的发展。他与杰夫·贝佐斯、史蒂夫·乔布斯和埃隆·马斯克等罕见的创业奇才一样,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的远见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可是这些人只是坚持己见,付诸实践,最终获得了很多人惊叹的成就。

时间快进10年,我现在是《连线》杂志的主编,住在加利福尼亚。我与几个孩子一起完成了不少有趣的项目,其中,机器人自动驾驶仪项目发展得相当不错。所以,我又登录阿里巴巴网站,希望找到能够大批量卖给我廉价小型电动机的制造商。

我发现,中国制造业在过去10年已经像马云预料的那样(而且是在他的推动下)发生了改变。阿里巴巴上不仅有很多可以出厂价向我出售电动机的制造商,而且他们还可以按照我的要求提供定制生产。通过几封电子邮件和即时消息联络之后(阿里巴巴的软件可以实现中英文的实时互译),一家公司指导我完成了各项设计选择,比如轴长和电机绕组等参数。一切谈妥之后,我只需要用信用卡或贝宝进行支付就可以了。

10天后,一个大大的箱子就送到了我的门口,里面是数千个我定制的小型电动机,用异型泡沫塑料整齐地包装、固定。每个电动机外面都覆有一层略油的薄膜,防止腐蚀;另附一张看上去非常正式的收据。最棒的是,这些电动机完全是按照我的设计制作,而价格不到零售产品的1/10。

这让人豁然开朗。我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一家公司),坐在加利福尼亚的家里轻点几个网页链接,就找到了一家中国工厂为我工作。不用长途飞行,不用开具信用证,甚至不要求我必须是一家公司,而且他们接受贝宝支付!

老旧的模式就此终结。送到我家门口的那个大盒子里蕴藏的经验清晰无误:全球供应链已经进入了网络时代,不仅面向公司,也面向个人敞开大门。制造业的准入门槛已经降低,一如从出版到广播各个领域曾经出现的情况。

这是一场工业革命得以发生的最后一块拼图。凭借3D打印机等数字生产工具和Arduino这样的实体计算平台,人们已经可以在自家桌面上制造精密复杂的产品原始模型,无须任何特殊技能。但从单个模型到大量产品生产仍然是一大挑战。现在,大规模生产也成为在线服务:我们有了云工厂!

当然,实际情况不像我说的那样简单。不过,阿里巴巴绝对是创业者快速、低成本进入生产环节的便捷之道——它是给Kickstarter(众投)一代的天赐礼物。但如果产品生产规模达到数十万件,还是需要亲自到中国工厂实地接洽。正如实体产品创新中“硬件就是新软件”的潮流所示,任何能够让创业者易于获得制造能力的手段都会对创新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可能就是制造业的未来。阿里巴巴网站现象背后有三大动因:首先,中国的互联网一代已进入企业管理层,他们了解面向大众的重要意义;其次,数控机器等数字驱动工具越来越多地应用于自动化生产中,增加了生产灵活性与产品可定制性——小订单生产与大批量生产难易程度相似;最后,此类小批量订单是低利润商品生产死螺旋的解决之道。定制产品更具特性的小型客户可以带来更高的利润,竞争程度却随之减弱。

由此看来,中国生产的变化恰恰完美契合了“创客运动”代表的由互联网推动的创新与创造的改变(也是本书的关注重点)。这确实不错,但问题是中国能否在创新领域也做出相同的贡献。开源硬件与所谓的深圳山寨文化之间有太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不同,其中就包括“回馈”型社会契约。

互联网创新模式的内涵之一是付出少许、获得更多。开源是这一模式的缺省状态。然而目前,以开源协作与合作为特点的“创客运动”仍然主要存在于西方社会中(中国也出现了一些突出的团队,比如专注于开源硬件的矽递科技)。

第一部分 革命

第一章 发明革命

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我的外公弗莱德·豪瑟(Fred Hauser)1926年从瑞士伯尔尼移民到洛杉矶,他接受培训成为一名机械师;大概是受瑞士机械制造传统影响,他有制表工匠的天赋。幸运的是,那时的好莱坞也刚刚起步,也像是某种机械工业,到处都是机械摄影机、投影系统,还有新的磁性录音带技术。外公在米高梅找到了一份录音技术工作,娶妻生女(我妈妈),在韦斯特伍德的一条小街上购置了一幢地中海风格的小房子。韦斯特伍德的每栋房子前都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坪,房子后面带有车库。

不过,外公可不只是一家公司的工程师那么简单。到了晚上,他就变身成发明家。他在脑海中构想各种机器,画出草图和机械图,然后制作出原始模型;还把家里的车库变成了工作室,逐渐配备了各种发明所需的工具:一台钻床、一台锉锯机、一台曲线锯、几台砂轮机,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一台全尺寸金属车床。用这台神奇的机器,行家里手能把钢块或铝块变成各种精加工的“机械雕塑”,从凸轮轴到阀门,无所不包。

起初,外公的发明只是和白天的工作有关,包括各式各样的磁带传送装置。渐渐地,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家门前的草坪。加利福尼亚充沛的阳光和当地人对修整草坪的狂热催生了蓬勃发展的喷灌系统产业,同时,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大家纷纷把自家草坪“开膛破肚”,安装灌溉系统。自豪的房主们下班回到家里,马上就会拧开阀门,欣赏着弹出式转子、变流喷嘴和摇臂式喷头构成的水力魔法,看着它们在草坪上演绎出曼妙的水流之舞。这一切真是赏心悦目。不过,所有的操作都要人工完成;要是除了打开阀门什么都不用做,那就完美了。如果完全自动控制,应该不错吧?

外公对上述问题的回答就是1943年申请注册的“辅助阀门顺序运行系统”,专利编号2311108。这一发明专利是自动喷灌系统,主要通过电子钟控制水阀的开关。其最经典的程控方法至今仍能在电灯定时器和自动调温器中看到影子:“钟表”表面边缘是很多圈小孔,间隔五分钟。在任一小孔中插入插针,都会触动一个称为螺线管的电力传动器,拨动开启或关闭水阀,控制喷灌系统的对应部分。每一圆环代表灌溉网络中的不同分支部分,它们合力管理整个院落,包括前院、后院、露台和车道。

外公在自家院子里安装、测试了这一喷灌系统模型之后,申请了专利。专利申请的审批过程中,他开始探寻将该系统推向市场之路。这一过程充分体现了20世纪工业模型的局限之处。

曾几何时,通过创意改变世界异常艰难。发明新型捕鼠器无疑是个进步,但如果不能将其批量生产,就别奢望市场会主动敞开大门。正如马克思所说,权力掌握在控制着生产资料的人手中。尽管外公能够在他的小工作室里发明出自动喷灌系统,却无法亲自建立一座工厂将其投产。为了把发明投放到市场上,他必须找到愿意将发明市场化的生产商。这不仅困难重重,而且会导致发明者失去对该项发明的控制权。生产资料拥有者才有权决定生产何种产品。

最后,外公还是交了好运气——从某种程度来上说。南加利福尼亚州是新型家用灌溉用具产业的中心。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终于有一家叫做穆迪的公司同意生产外公的自动喷灌系统。“穆迪控雨器”在1950年投放市场,广告的卖点是房主可以安心到海边度周末,把家中的花园完全交由“穆迪控雨器”照顾、打理。产品的市场反响很好,公司随后又推出了更加精密的设计。该公司向外公支付专利权使用费,直至他的最后一项自动喷灌专利在20世纪70年代到期为止。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部分发明家都只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孜孜不倦,并没有机会将发明投放市场。外公至少还有另外26项专利,可自动喷灌系统是他唯一实现商业化的发明。到他1988年去世时,我估计他只获得了几十万美元的专利权使用费而已。我还记得70年代,我小时候跟他一起去Hydro-Rain公司参观制造喷灌系统模型最终版本的情形。Hydro-Rain公司买下了穆迪公司,那里的人称外公为“豪瑟先生”,言语间毕恭毕敬,但很明显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公司去。买下该系统的专利使用权后,这家公司出品了自己的喷灌系统产品,它可大批量生产、经济实惠且外形美观。不过,这些喷灌系统和外公制作的原始模型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一如外公的原始模型与最初的设计草图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事情本该如此。Hydro-Rain公司是一家大批量生产产品的公司,要应对由价格和广告营销驱动的竞争力市场。而外公不过是个从瑞士移民到新大陆来的小老头儿,在自家车库改装成的工作室里搞出了一些发明,手里攥着已经过期的发明专利。他不是工厂的一分子,工厂也不需要他。我还记得从工厂开车回家的高速路上,在我们后面开车的一群嬉皮士向外公大喊,让他开快点儿。12岁的我觉得超级没面子,如果我的外公是20世纪资本主义的英雄,肯定就不会是那样的情形了,可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迷失在现实世界里的补锅匠。

但外公的经历绝不是悲剧,而是那个时代难得的成功案例。在我的印象中(或是我能看到的部分,他像一位卡通造型的瑞士工程师,总是摆弄着绘图铅笔,而不善于与人交谈),他非常幸福快乐,而且按照他的标准来看,生活得十分舒适惬意。我觉得虽然我的继外婆(我外婆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总是抱怨得到的专利权使用费太少,而外公又不跟那些公司计较。外公自己倒是觉得从专利中已经所获不菲,非常满意。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发明家。外公去世后,我在他众多的专利文件中又找到了很多发明,包括炉灶定时器和类似录音电话的答录机。但我也发现,除了自动喷灌系统,再没有一项发明投放到市场上。

原因何在?因为他只是一位发明家,而不是企业家。这也是本书的核心。

一直以来,成为企业家谈何容易。诸如蒸汽机发明者詹姆斯·瓦特和马修·博尔顿等第一次工业革命中伟大的发明家/商人,他们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占尽先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是拥有令人生羡的家庭背景,就是有幸成为精英人物的助手。那之后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杂货铺老板或是经营着地区内最不起眼业务的人都被称为“企业家”;偶尔有人冒出一些天上掉馅饼的冒险念头,那带来的就不是财富,而是毁灭了。

现在,我们已经被网络上俯拾即是的财富宠坏了。只要有想法,外加一台笔记本电脑,年轻人就能创立改变世界的公司——看看Facebook(脸谱网站)和其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或是网络上成千上万想要复制扎克伯格的成功的年轻人。他们当然也会遭遇失败,但代价不过就是信用卡推迟还款,绝不会经受一辈子的难堪和穷困。

网络的美妙之处在于将发明工具和生产工具大众化。不管是谁想到了某个新点子,都可以凭借某些软件代码(现在,甚至连编程都并非必须了,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在网上求教)将想法转变成产品,无所谓专利。然后,轻轻敲击键盘,就能将产品“运送”到拥有数十亿潜在客户的全球市场上。

也许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这点,而且心生欢喜;当然,也可能有人对此不满。或许有附带的商业模式,或许没有。财富也许可望而不可即,也许唾手可得。关键在于,从“发明家”成长为“企业家”的道路已经大大地缩短,甚至完全不存在了。

确实,Y Combinator这样的创业孵化器首先培养企业家,然后关注创业想法。他们的“创业学校”吸收聪敏的年轻人,要求不过就是用PPT做一个演示。进入“创业学校”之后,未来的企业家们会得到资金、白书写板和办公空间,在三周之内找到值得投资的想法。

大部分学员都能完成规定目标,说明网络创业的门槛之低以及参与者的天资之高。过去6年内,Y Combinator已经资助了300家此类公司,包括Loopt、Wufoo、Xobni、Heroku、Heyzap和Bump,其中一些公司(比如DropBox和Airbnb)目前的身价已有几十亿美元,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我所在的康泰纳仕集团购买了一家此类公司Reddit,该公司目前的月页面浏览量已经突破20亿。Reddit目前由其第三团队管理,团队中大部分天才管理者只有20多岁。其中一些人还是职场新人,但已经到达了职业成功的巅峰。

这是一个比特的世界——数字领域内最基本的组成单元。网络时代解放了比特,它们的生产和传播都很廉价。想想有点儿匪夷所思,毫无重量的比特经济改变了从文化到经济所有事物的面貌。这可能就是21世纪的最主要特点(我已经就此撰写了若干本书),比特改变了世界。

但我们还是生活在原子世界中,这一世界也称为“地与物的真实世界”。不管信息工业如何膨胀,它还是世界经济的附属活动。根据花旗银行与牛津经济项目的研究数据,广泛定义的数字经济的收益约为20万亿美元,而网络之外的经济总量按照同样标准估测为130万亿美元。总之,原子世界的规模至少是比特世界的5倍。

我们已经看到了大众化创新的网络模型对于推动企业家成长和经济增长的作用。想象一下,相似的模型会对更大规模的实体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更确切地说,无须想象——这样的作用已经开始显现威力。这就是本书的中心内容。今天,正有成千上万的企业家从“创客运动”中涌现,将DIY(自己动手)精神工业化。我想,我的外公可能也会对今天的开源和在线“共同创造”感到困惑,但也会产生共鸣。说实话,我觉得他会感到自豪。创客魔法

20世纪70年代,每年夏天我都从东海岸的家中前往洛杉矶的外公家,在他的小工作室里动手动脑,度过了童年中最快乐的时光。有一年春天,外公跟我说我们要一起制造一个四冲程汽油发动机,而且他已经订购了所需的工具包。那年夏天,我到洛杉矶时,一个大大的箱子早已等在外公的小工作室里。我之前已经做过了一些模型,这次依然兴奋地打开箱子,想着里面都是已经编好号码的零件,外加配套的组装说明。可是箱子里只有三个大大的金属块、一个粗糙的发动机外壳、一份折叠起来的图纸。“零件在哪儿?”外公指着那几个金属块说:“就在那儿呀。我们得自己动手。”于是,整个夏天我们都专心于此。我们按照图纸切割、钻孔、打磨、翻转那些金属块,制作曲轴、活塞和连杆、轴承,还有活门,就像是艺术家把一块大理石悉心雕琢成塑像。看着从车床上车下的铁屑在我脚下越堆越高,我不禁感叹工具和外公灵巧的双手的神奇伟大。我们用一大堆金属制作出了一台精密的机器,工作室简直就是一家无所不能的小型工厂。

我渐渐长大,不再去外公的小工作室,也淡忘了自己曾经对手工制作的热爱。这全都是电脑的错。我们是第一代拥有个人电脑的人,电脑呈现的世界对我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外公能够制造的东西。我学习了编程,我的发明创造运用的是一组又一组代码,而非一块又一块金属。对我来说,和开启微处理器强大的力量相比,在工作室里敲敲打打根本不足挂齿。重塑制造业

我在20多岁的时候开始了第二波“自己动手”。20世纪80年代初,我住在华盛顿,那是当时美国朋克摇滚运动的热点城市之一。Minor Threat和Teen Idles等乡村白人少年乐队纷纷涌现,在教堂的地下室里表演。尽管对乐器演奏一无所知,也毫无音乐天赋,我还是被朋克摇滚运动中的活力深深吸引,不时参加一些小乐队的演出。那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当时所有的车库摇滚乐队只需要一把电吉他和一个扩音器即可,无一例外。但20世纪80年代朋克运动的独特之处在于,这些乐队不仅局限于演出,还开始热衷于发行。打印机在当时已经流行开来,也催生了一种杂志自己动手制作的“杂志”文化。这些自制的杂志在商店和演出场所分发,或通过邮局邮寄。乐队使用廉价的四轨录音机录制、混音,完全不需要专业的工作室。小型黑胶唱片工厂的蓬勃兴起为乐队小批量生产单曲和唱片提供了机会。他们通过邮购和地方商店出售自己的唱片。

DIY音乐业由此起步。音乐录制、生产和销售等主要品牌工具开始掌握在个人手中。最终,以Minor Threat和Fugazi为首的几个乐队开创了独立品牌Dischord,生产了数百张唱片,至今仍畅销不衰。他们无须为发行而放弃自己的音乐风格,也不需要大量出售或是在电台播放。他们有自己的乐迷群体,在乐迷间口口相传。大家通过邮购的方式订购在大部分商店不予出售的小众乐队的唱片。相对的隐蔽性保证了音乐的真实,也推动了全球地下文化的发展,这是当今网络文化的精髓。

从复印的传单到杂志、四轨录音带,再到独立品牌唱片,我的乐队全部都尝试过。我们从未壮大发展,但这不是重点。乐队成员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但我们坚持做自己认为极具创新精神的事情。我们的演出有人观看,甚至还去了纽约和其他几个有独立音乐演出的城市巡回表演。正是从这样的独立乐队运动中,发展出了今日的另类摇滚世界。

二十五六岁时,我终于认清自己不具音乐天赋,于是改投其他领域。我重返大学学习;可能是为了弥补一些之前失去的时间,我选择了我认为最难的专业——物理学。虽然我在物理方面也并不出众,但这门学科却向我打开了互联网的大门。互联网最初只是用于学术实验室,全球各地的研究人员通过巨大、昂贵的设备彼此联络。

毕业之后,我先是在几个物理实验室工作,之后转而为《自然》和《科学》等科学期刊撰稿。此类期刊是当时学术界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也是互联网的早期使用者。这样的经历开启了我“自己动手”的第三篇章——互联网。互联网于1990年在欧洲核子研究组织中诞生。首批互联网网站诞生后的几个月,我即有幸接触到了这一新生事物。看到互联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终于在正确的时间找到了正确的领域。我亲眼见证了一种新媒体的诞生,我不仅融入其中,而且要尽我所能地推动其发展。

从初踏科学界到今天的《连线》杂志,数字革命早已成为我的事业。在网络时代中,DIY朋克运动里使用各种生产手段的人已经成为桌面出版、网站、博客和社交媒体的常规用户。独立发行的黑胶唱片变身为YouTube音乐视频。四轨录音机进阶到ProTools和iPad音乐应用。车库乐队一跃变成了苹果产品上的GarageBand软件。

30年之后的今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外公当年的工作室中。不是怀旧,也不是说我改变了对数字革命的看法,而是数字革命已经进入了真实世界的核心部分,而且可能已经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不仅仅是工作室、车间本身的变化(当然,它们现在变得不同凡响),更多的是普通人掌握了卓越的工具之后能够在实体世界中大展拳脚。

我们都是创客,生来如此(看看孩子对绘画、积木、乐高玩具或是做手工的热情),而且很多人将这样的热爱融入了爱好与情感中。这不只是一个小工作室、一间车库或是男人的私人空间那么简单。如果你喜欢烹饪,你就是厨房创客,炉灶就是你的工作台;如果你喜欢种植,你就是花园创客。编织与缝纫、制作剪贴簿、串珠子或是十字绣,这些都是制作的过程。

这些活动闪现着人类的创意、梦想与激情。大部分人从未离开过家,这可能也不是件坏事。网络时代最重要的改变就是,我们有了可以在线分享的新工具。做了一件事情,那就录制下来。既然录制了,就传到网上去。既然已经上传了,就推送给朋友吧。在线分享为他人带来了灵感,也创造了合作的机会。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们因此突然由各自为政变成了携手向前。

创意因为分享而被放大,项目由于分享发展为团队项目,其雄心壮志,任何个人都无法企及。而这些项目有可能就是产品、运动甚至产业的种子与萌芽,即便初衷并非如此,但“大家一起动手”确有成为创新引擎的可能。创意就是如此简单——在分享中传播。

这在网络的发展历程中已经屡见不鲜。第一代硅谷巨头们就是在车库中起家,但用了数十年发展壮大。现在,大学生们在宿舍里创业,不用等到毕业就能成就气候。原因不言而喻,电脑挖掘并放大了人类的潜能:不仅赋予人类创造的力量,而且使他们能够快速传播创意,创立社区和市场,甚至形成运动。

现在,实体世界也正经历着同样的事情。虽然我们对电脑充满了热情,也还是要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我们吃的东西、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和开的汽车,我们的城市和花园、办公楼与后院。我们的世界由原子构成,不是由比特搭建。“原子”与“比特”这一结构来自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几位专业人士的思考与研究,由该实验室的创始人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最早提出,目前该理论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尼尔·格申费尔德(Neal Gershenfeld)和麻省理工学院比特和原子研究中心。“比特”与“原子”简要描述了软件与硬件或是信息技术与其他一切事物之间的分别。现在,两者之间的区别逐渐模糊,越来越多的日常事务中融入了电子学,通过网络彼此相联,形成了所谓的物联网。这正是我们要在此讨论的部分。但我们还要关注网络如何改变着生产制造,或将其称为“该死的世界经济引擎”。

总之,“工厂”的概念正在悄然改变。一如互联网实现了网络世界创新的大众化,从3D打印机到激光切割机等“快速制版”新贵工艺也把原子世界中的创新拉下了神坛。是不是觉得过去20年简直是不可思议?大可对未来拭目以待。

如果外公不是生在1898年,而是一个世纪后的1998年,他应该还是会在自家车库改建的小工作室里敲敲打打,他本性如此,创意无穷。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小工作室里会配备电脑和网络接口。这样的改变绝对可以称为伟大!

如在今日,外公不会仅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而是与全球各地和他一样对DIY痴迷的人相互分享;不会从零开始发明创造,而是借鉴已有的种种成就,将数十年的工作浓缩在几个月内;也不会醉心于专利申请,而是像其他同好一样将自己的设计成果发布在互联网上。

如在今日,外公不会乞求为数不多的几个制造商将他的设计转化成产品,而是自己动手,实现梦想。他会把设计文件上传给那些从几十个到几万个产品都愿意制造的公司,这些公司甚至可以做到把产品直销给客户。鉴于他的设计文件均是电子格式,自动机器工具完全可以完成制造工序,节省了90%以上的工具作业成本。而且外公也不会再费心寻找经销商,只要建立自己的电子商务网站,客户通过网络搜索而非推销员,自然就会找上门来。

简而言之,如在今日,外公会成为一位企业家,而不仅仅是个发明家——这也是本书的主旨所在。过去20年,互联网的发展见证了网络创新与创业的极大繁荣,现在是将这样的繁荣从虚拟世界引向现实生活的时候了,而其作用与影响会更加巨大。

这正是我们所需。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都经受着就业危机。目前,发达国家的大部分经济增长均来自优化的生产力,即每个工人能够实现更高的产出。这个理论确实不错,但反映出的经济后果是如果能用更少的雇员实现相同或者更多的产出,就应该选择这样做。于是各家公司在经济复苏的同时,就业状况却没有出现同样喜人的好转。生产力确实不断增长,可数百万人仍处在失业的低谷。

大部分原因在于20世纪的头号雇主(也是一直以来通往中产阶级的必由之路)——制造业,在西方国家已经无法继续提供新的净就业机会了。虽然工厂生产量在美、德等西方国家仍然不断增加,但工厂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占总体劳动力的比例已经降到历史最低点。一部分原因是自动化,另一部分原因是全球竞争导致的较小规模工厂纷纷被淘汰出局。

自动化因素无法消除,这是富裕国家大中型制造业企业能够运转的唯一途径(详见第九章),但小公司的角色却可以改变。一如新公司是技术世界内创新的推动力,地下文化是新文化的源泉,创业者和个人创新者的能量与创造力也可以重塑制造业,创造更多工作机会。

小公司一直是美国新就业机会的最大来源,但绝大部分小公司都缺乏创新性,而且仅仅固守于所在区域,例如干洗店、比萨店、小杂货店,都很难有所发展。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科利·多克托罗(Cory Doctorow)多年前创作了一部伟大的科幻小说,名字也叫《创客》(Makers)。这本书为我和其他众多“创客运动”的拥趸们提供了灵感。多克托罗在书中写道:“通用电气、通用磨坊以及通用汽车等大公司的时代已经终结。桌面上的钱就像小小的磷虾:无数的创业机会等待着有创意的聪明人去发现、去探索。”

欢迎进入新工业革命时代。

第二章 新工业革命

网络世界转向现实世界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任何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强大,就必须有坚实的制造业基础。即便发展至今,美国经济的1/4仍然是制造实体产品的制造业。如果将产品分销和零售都计算在内,则制造业占经济的比例将近3/4。服务型经济当然也具有优势,但如果经济中没有制造业的存在,一个国家就只剩下了银行业人员、服务员和导游。虽然软件和信息行业备受瞩目,但毕竟只能雇用少量人员。

20年的创新史可以用两句话概括:过去的10年,人们在找寻通过互联网创造、发明以及合作的新方式;未来的10年,人们将把这些经验应用于现实世界中。

本书就是关于未来的10年。

互联网可说是神妙奇幻,但仍不能与现实世界相提并论:无论是经济规模(电子商务的产品销量占总销售量的比例还不到10%),还是在我们生活中的位置。数字革命基本上局限于屏幕上。当然,我们喜爱各类屏幕:笔记本电脑、电视、手机,但我们生活在房子里,开车出行,在办公室上班。我们置身于实体物品之中,大部分都是制造业经济的产物。制造业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仍有一点保持原样:与互联网不同,制造业从未向所有人完全开放。鉴于所需的专业知识、设备以及大规模生产的成本消耗,制造业一直都是大公司和专业人士的领域。

不过,一切即将改变。

原因何在?因为制造本身正处于向数字化转变的过程中:实体物品已经成为屏幕上的种种设计,而这些设计可以文件形式在线共享。过去几十年间,工厂和工业设计工作室经历了这样的转变;时至今日,这样的转变终于发生在客户的电脑上和地下室里。从零售业到出版业,一旦某一行业转向了数字化,就将经历深远的变革。最大的变化不是制造过程本身,而是谁在做。只要可以在电脑上完成,也就意味着人人可以参与,这正是制造业内现在经历的改变。

今天,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发明或产品设计上传给某一服务商,将想法转化成现实。产品生产数量多少任选。设计者也可以选择利用3D打印机等功能强大的数字桌面制造工具,自己动手完成产品的制造。潜在创业者和发明家不再需要仰仗大公司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对互联网一代的吸引力与旧时作坊中的“叮叮当当”完全不同。与此同时,数字时代的原住民也开始渴求屏幕之外的世界。将虚拟的设计或想法转变为触手可及的实用产品,这样的满足感是纯粹的像素世界无法给予的。对“现实感”的需要最终演变成制造实物。

这不仅是推断或梦想,它已经可以在发展速度能够与第一次工业革命媲美的运动中切实地感受到,这一前所未有的运动就是互联网本身。

目前,全球有1 000个可以分享生产设备的“创客空间”,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加:上海一个城市就有100个这样的“创客空间”。很多“创客空间”都由社区创立,也包括了采用类似于健身房会员制的小工作室,称为“技术工坊”(TechShop),由金考快印公司的一位前高层负责,希望能够不断发展壮大。同时,为创客提供服务的网络市场Etsy也在逐渐完善并为更多人熟知:2011年,将近100万卖家在这个网站平台上销售自己的产品,销售额超过了5亿美元。每年有10万人聚集到圣马特奥的“创客博览会”分享成果,借鉴经验。全球有数十个类似的“创客博览会”。

鉴于“创客运动”的巨大影响力,奥巴马政府在2012年年初开展了一个新项目,将在未来四年内在1 000所美国学校引入“创客空间”,配备3D打印机和激光切割机等数字制造工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学校小组活动课在网络时代的升级版回归,只不过不再是培训技能型蓝领工人的课程,而是由政府资助的高端制造业项目,旨在培养新一代的系统设计师和生产创新者。

同时,“创客运动”的另一组成部分“开源硬件”正对实体物品发挥着作用,其效果与软件界的开源类似。在线社区的程序设计员们创造了从大多数网站使用的Linux(利努斯)操作系统到火狐浏览器等众多软件,而创客社区的成员们在电子器件、科学工具、建筑甚至是农业工具方面也正做着同样的事情。目前,有数十家资产数百万的开源硬件公司(包括我自己的公司3D Robotics)。Arduino电子开发板等企业已经售出了100余万套产品。Google(谷歌)也加入了这一运动大潮,发布了可以联结数亿部使用安卓移动操作系统的手机和其他设备的开源硬件电子产品。

以文化迁移开始的运动(对新式数字样品成型工具的痴迷和对将虚拟现象转变为现实的渴望)已经开始演变成经济迁移。随着创业本能被唤醒,个人爱好成长为小公司业务,“创客运动”正在改变工业的面貌。

数千个创客项目在Kickstarter等“众投”网站上募集资金,仅2011年一年,就有将近12 000个成功的创客项目(从设计和技术到艺术等各个门类)募集了将近1亿美元(2012年预计能够达到3亿美元)。2011年,风险投资者向“众投”网站Kickstarter、3D打印机开源硬件制造商MakerBot以及3D打印服务商Shapeways分别注入了1 000万美元,同时还向另一创客平台Quirky注入了2 300万美元。

全球最大的几家专业产品设计和工程公司正将重点转至新型的创客市场。Autodesk(欧克特)、PTC(美国参数技术公司)和3D Systems等产业巨头发布了供业余爱好者甚至儿童使用的免费设计软件,同时提供了可将设计上传并制作成3D打印或激光切割成品的服务端。就像IBM(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在20多年前从公司主机业务转向个人电脑领域一样,大部分公司目前也认识到自己的前途其实掌握在普通人的手中,于是纷纷把目光从专业人士转向了普通百姓。

总之,“创客运动”已经兴起。

这一新兴运动的开展虽然还不满7年,但发展速度已经可以与个人电脑诞生初期相媲美。当时,“自制电脑俱乐部”的“车库工匠”在1975年创造了第一台个人台式机“苹果Ⅱ型”电脑,开启了台式机计算的新纪元,也引发了新工业的大爆炸。

同样,“创客运动”也有类似的开篇创立意义的活动,比如出版了众多极客权威著作的传奇出版公司奥莱利在2005年推出了《爱上制作》杂志,还有在硅谷召开的首届创客博览会。2007年第一台开源桌面3D打印机RepRap(“复制快速原型机”缩写)的问世,是“创客运动”的另一里程碑事件。以消费者为中心的3D打印机制造商MakerBot由此诞生,激励着整整一代创客,为他们打开了桌面制造的全新未来,其影响力不亚于30年前第一台个人电脑带给人们的冲击。创客联合阵线“创客运动”的准确定义到底是什么?应该说它包含了非常宽泛的内容,从传统的手工艺到高科技电子产品,无所不包,很多活动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但创客们(至少是本书中提及的创客们)却在做着完全不同的事情:首先,他们使用数字工具,在屏幕上设计,越来越多地用桌面制造机器制作产品;其次,他们是互联网一代,所以本能地通过网络分享成果,通过将互联网文化与合作引入制造过程,他们联手创造着DIY的未来,其规模之大前所未见。

互联网教我们懂得“网络效应”的力量:将人与想法联结起来,它们就会发展壮大。这是一个虚拟的循环:更多的人可以产生更多的想法与创意,反过来又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凭借着这样的力量,Facebook、Twitter(推特)等成功的网络公司发展蒸蒸日上。创客们正在将DIY运动推向网络——“公众制造”,将网络效应规模不断扩大。

简而言之,“创客运动”具有三个变革性的共同点:1. 人们使用数字桌面工具设计新产品并制作模型样品(“数字

DIY”)。2. 在开源社区中分享设计成果、开展合作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规范。3. 如果愿意,任何人都可以通过通用设计文件标准将设计传给商业

制造服务商,以任何数量规模制造所设计的产品,也可以使用桌

面工具自行制造。两种途径同样方便,大大缩短了从创意到创业

的距离,作用不亚于互联网为软件、信息和内容带来的革新。

每个国家都有实干家和发明家,但向数字领域的迁移改变了将创意和发明实物化与商业化的能力。全世界的车间与工坊,团结起来!

今天的“创客运动”就相当于1985年的个人电脑革命——在车库中诞生的发明向有史以来的统治秩序发起颠覆性的挑战。那时,工业技术的突然解放激发了喷薄欲出的想象力与势不可当的预测(今日亦是如此)。“创客运动”的领军人物们与史蒂夫·乔布斯遥相呼应。乔布斯在个人电脑中不仅看到了创办一家公司的巨大商机,更看到了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请不要忘记:乔布斯是对的。

确实,乔布斯本人也从自己的创客养成经历中受益匪浅。史蒂芬·列维(Steven Levy)在为《连线》杂志的撰文中阐明了这样的内在联系对1977年“苹果II型”电脑诞生的促进作用:

他的父亲保罗是名机械师,甚至没能完成高中学业。父亲把工作台的一部分留给了史蒂夫,教他如何制作东西,拆开再重新组装。从在硅谷电子公司工作的邻居那里,史蒂夫了解了那个领域,知道了电视机这样的东西并不只是能在家中放映节目的神奇商品,它是人类苦心创造的智慧结晶。他在一次访谈中说:“我有了充足的自信,相信通过探索与学习,总能了解貌似复杂的东西。”

后来,当乔布斯与他的苹果公司合伙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成为“自制电脑俱乐部”的成员之后,他们看到了桌面工具(当时是个人电脑)的潜在价值。这些工具不仅能够改变人类的生活,更能够改变世界。

斯图尔特·布兰德(Stewart Brand)给了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最初的灵感。布兰德是从20世纪60年代幻觉文化中走来的一分子,与早期的硅谷幻想家们一同致力于推动技术发展,赋予其“计算机解放”的形式,以毒品无法企及的方式解放人类的思想与智慧。

沃尔特·艾萨克森在《乔布斯传》(Steve Jobs:A Biography)中这样描写布兰德在今日“创客运动”起源中起到的作用:

布兰德经营着一桩名为“全球卡车商店”的生意,刚开始只是一辆四处游荡的卡车,出售各种很酷的工具和教育材料。1968年,为扩大影响范围,他创立《全球概览》。创刊号的封面就是那张著名的从太空拍摄的地球照片,副标题是“通往工具之路”,潜在的含义是科技也能成为人类的朋友。布兰德在创刊号的第一页上写道:“一个关乎私密的个人力量的领域正在蓬勃发展——这样的力量可以让个人实现自己的教育,找到自己的灵感,塑造自己的环境,与任何感兴趣的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全球概览》的宗旨就是寻找和推广可以协助这一发展进程的工具。”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紧随其后写了一首诗,开头是这样的:“我在那些可靠的工具和器械中看到了上帝……”

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在“自制电脑俱乐部”中创造了第一台苹果电脑。该俱乐部正是建立在上述原则标准之上。现今,这样的准则在千百个“创客空间”内得以延续,每个“创客空间”都在凭借21世纪的工具推动同样的社会与经济革命性变革。真正的国家要制造产品

任何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强大,就必须有坚实的制造业基础。即便发展至今,美国经济的1/4仍然是制造实体产品的制造业。如果将产品分销和零售都计算在内,则制造业占经济的比例将近3/4。服务型经济当然也具有优势,但如果经济中没有制造业的存在,一个国家就只剩下了银行业人员、服务员和导游。虽然软件和信息行业备受瞩目,毕竟只能雇用少量人员。

一些人会说我们“生活在网络中”,可只要涉及日常生活,就根本不是那个情况了。我们的商业生活主要还是存在于由砖石瓦块、食品衣物、汽车住房构成的现实世界里,而且直到我们真能够像科幻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把大脑分解之后装在桶里,我们还是要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比特令人激动,可谈论到总体经济时,还是要回到原子世界里来。

然而,较高的劳动力成本使西方富裕国家的制造业生存日渐艰难。鉴于亚洲国家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大量工厂外迁至此,导致美国制造业雇员的绝对数量和占总劳动人口的比例都处于世纪最低水平。更糟糕的是,整整一代美国人已经把进工厂当工人从职业选择中彻底剔除,于是那些有意雇用工人的工厂发现很难找到合格的工人。曾经塑造了美国中产阶级的行业目前已被视为处于弥留时期(稍后我们会看到情况并非如此。但因为没有重新安排,表象风险成为现实)。在工厂中工作听上去乏味、危险、毫无前途。

但我们今天可以逆向而行。当然不是要重走大型工厂的老路,把人们拖回工人密集的旧工厂里去。我们要建立一种类似于互联网的新兴制造业经济:自下而上、广泛分布、富有进取精神。

只要创意足够好,就能在互联网上成功开办一家公司——这似乎已经是老生常谈。那是因为在网上几乎没有能够阻挡创业的障碍:只要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张信用卡,就能开始创业。

但制造业一直都是另一种面貌。制造产品成本高昂:从机械加工到供应链管理,每一个步骤都需要相应的设备与技能。通常需要巨额的先期投资,而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库存积压。网络创业中的失败可能还是成功的基石,毕竟创业成本相对低廉,但产品制造中的失败意味着彻底的破产。既然原子有质量,那么原子世界内的失败就会后果严重。关闭一家网站,不会有人在意;关闭一家工厂,就会有很多人失业,背负债务的人会长久不得解脱。

也许,这些都只是曾经的情况。过去几年间,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制造实体产品的过程越来越像制造数字产品。智慧超群的人凭借着小小的互联网接口和创意改变了世界,也正在影响着实体制造业。DIY制造业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商业制造业本身已经像互联网一样数字化、网络化了,而且更加开放。最大的制造生产线也采用了MakerBot的语言(G编码),现实与虚拟之间可以随意转换。由此,全球制造业可以以任何规模运行,无论是单个产品还是以百万计的产品,都可以生产。定制与小批量不再是痴心妄想,实际上,它们才是制造业的未来。

就像你可能已经使用的Picasa或iPhoto等照片管理软件,你可以通过菜单选择自己在桌面打印机上打印照片,或是上传给专业的照片处理服务商打印,或是放入相册中。桌面CAD(计算机辅助设计)工具也具有相同的功能,你可以借此设计出屏幕上的三维产品。使用CAD软件完成设计之后,可以选择“本地打印”(使用3D打印机或其他桌面制造工具打印出设计模型)或“全球打印”(将三维设计图发送给专业服务商,批量制造)。唯一的不同是,选择“全球打印”后,还需要提供信用卡信息或完成发票索取步骤,这与照片打印服务毫无二致。

能够选择本地或全球制造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进步。这一简单的菜单操作将工业革命三个世纪以来的成果全部凝结在鼠标的一下点击之中。如果马克思今天仍健在,一定会大为惊叹。关于“控制生产工具”的谈话就会变成这样:你(就是你!)可以轻击鼠标,然后就建立起工厂。业余爱好者和企业家之间的区别只是软件的选择问题。制作1样东西还是1 000样东西,只是菜单选项和你愿意付多少钱的问题(或是你愿意在信用卡上刷掉多少钱的问题)。

Autodesk的123D免费CAD软件已经实现了这一设想,在菜单中设置了“制作”选项,通过这一选项可以在桌面模型和服务商间选择。随着时间推移,将会出现更多此类CAD软件,配备必要的软件“精灵”,以便使用者选择2D或3D打印,根据物理属性和成本选择不同的材质,并结合服务商可以负责订购的现成零部件。Ponoko等公司已经能够提供此类在线服务,将桌面工具与全球制造能力联结起来,最终能够使相应程序中的“制造”菜单选项无比强大,无所不能。车间的种种专业优势正在软件算法中被复制。喷灌系统的再发明

还记得我外公发明的自动喷灌系统以及我对于他如果生在今日会如何做的种种设想吧?如果是在这个时代,他就不会申请专利,授权一家制造商进行生产(在生产过程中逐渐丧失对自己发明的控制权),而是会自己制造、生产,由发明家华丽转身成为企业家。

我觉得如果亲身实践一下,肯定比坐在那里空想有趣得多,所以我决定按照现代的创客模式重新设计发明这套自动喷灌系统。

说实话,我并非天生就对喷灌系统设计有灵感。起初,我选择了一块约3米长、1.2米宽的草坪做实验,这样修剪时用一把大剪刀就足够了。我对园艺绝对没兴趣,一年也就踏上草坪一次,还是为了给孩子们搭帐篷,让他们体验一年一次的“露营”探险。我妻子是家里的花匠,尽职尽责地呵护着花坛。她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我,不许在她的领地内做喷灌系统的实验。

但鉴于外公的自动喷灌系统的伟大创意,喷灌系统简直成了我家的家族遗产。我向家里有漂亮草坪和喷灌系统的朋友们咨询,逛园艺商店,浏览园艺网页。如果我要发明一种喷灌装置并且以此创业,我该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的理论是,如果要重新设计、开发已经非常成熟的产品,最好的办法就是征询他人的意见。我提出了一些基本问题,你也可以称之为“变形工具箱”(实际上可以应用于任何产品):1. 如果与互联网联系起来,这些产品可以如何改进?2. 如果产品设计对大众开放,任何人均可对设计进行修改或改进,

产品可以得到哪些优化?3. 如果制造商不对知识产权征缴费用,产品成本可以降低多少?

虽然外公在发明中倾注了他的智慧,过去半个多世纪以来的行业发展也实现了大量的集体创新,我很快发现喷灌系统尚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对于创业者来说,市场上的所有产品都是专有财产。也就是说,即便它们确能在互联网上获得(这样的产品很少),我也必须缴纳一定的特权服务费,而且还要按照制造商的要求行事。只能联结到制造商出售的传感器上,还必须按照制造商提供的方式使用,而且花费相当不菲:全套设备随随便便就要花掉几千美元,通常还需要一名专业顾问。

现在,不妨想象一种更好的喷灌系统,我们称之为“开源喷灌系统”。

首先,通过手机轻松控制这套喷灌系统。去度假的时候忘记设置喷灌系统?可以通过一个手机应用软件解决。夏天上班时想知道草莓地里的土壤湿度?看看口袋里的手机就好。

如果喷灌系统能够预知明天会下雨,今天取消浇水,情况会怎样?当然,你可以购买高端的专用系统,但要缴纳服务费。而且如果你有更好的当地天气数据源,那可就很不幸了,因为就算是那样,你还是需要使用高端设备配备的天气服务。我们可以把这项功能也变成免费的开源服务。

希望了解喷灌系统烦琐的菜单,又不想阅读使用手册?可以通过网站上简单易行的图形界面设置开源喷灌系统。如果不愿意使用我们设计的控制面板,还可以在设计社区选择中意的一个。

更好的喷灌系统就是这样:开源、联网式、物美价廉。

设想起来当然容易,但该如何实现这些想法?

我的电子器件公司3D Robotics建立在一种名为“Arduino”的开源计算平台上,它是一种价格低廉、易于使用的处理器与免费编程环境。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将传感器和执行器联结到某一计算机程序上,实现计算与现实世界的对接,通常称为“实体计算”或“嵌入式计算”,实例屡见不鲜。事实上,从恒温器到闹钟、立体声、微波炉和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几乎所有家用电子设备都是以此方式运行的。你的汽车里有数十种嵌入式计算机,只不过它们都是封闭的专有设备,而Arduino则向所有人开放,任何人可对其做出修改。从能够将自身状态发送Twitter消息的咖啡机到随时随地能够通过手机控制的宠物喂食器,新兴的“物联网”中的大部分事物都是基于Arduino设备的。

我最了解这一系统,因此决定把喷灌系统控制器建立在Arduino上。也就是说,可以拥有大批因其他目的而同样使用Arduino的用户,他们已经解决了如何将其联结至互联网以及能够想到的任何传感器的问题。我希望使用了Arduino之后,我的大部分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一项快速搜索显示,情况确实如此。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种非常活跃的Arduino喷灌系统亚文化。有无数种滴管控制、土壤湿度监测甚至是植物向阳控制项目,为什么会有大量的此类项目?大部分不过是两种极客热情的合体——园艺与计算机,但事实是某些项目备受营养液“花工”的推动,我认为这些人种植的一定是高质盆栽植物。传统的喷灌系统制造商可满足不了这个市场!

当然,还有很多方面需要改进,而且我也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马萨诸塞大学的王瑞(音译)教授找到了将Arduino联结到廉价的商业水阀的方法。安德鲁·韦吕(Andrew Frueh)是复杂的GardenBot项目的创始人,该项目需要一种将电脑控制的园艺技术更好地联至互联网的方法,然后就可以开始运营了。经过几个月的敲敲打打,我们终于制出了一个功能齐备的模型,它与互联网以及任何在线天气服务相联,在家庭网络和喷灌系统控制器之间拥有灵巧的无线联结,可以管理任意数目的阀门网络和传感器。

至此,我们已经完成了发明部分,与外公当年的做法大致相同,但接下来的事情就体现了过去与现在的差异。外公完成发明后必须注册专利,这是一项耗财耗时的工作,需要聘请律师,准备大量文件,而我们只是在开源许可证下将所有发明在线发布。外公必须找到一家能够给予他的发明一纸许可的制造商,按照制造商的意愿投产喷灌系统,而我们只是把电子设计图纸发送给一家装配厂(我选择了之前合作过的Advanced Circuits),然后把外壳的CAD设计发送给一家服务商,他们会将其注塑成型,之后选择一家注塑成型工厂进行小规模生产。

根据我们的计算,一台开源喷灌系统控制器,即联网式易编程的手机控制喷灌系统的核心,大约以100美元的价格销售,是具有相同功能的商业喷灌系统价格的1/5~1/3。当研发环节无须费用(开源社区,万分感谢!),而且不收取任何知识产权费用,即便制造数量很少,削减专有替代产品的价格也并非难事。

实际售价还要更低:目前,一个开源喷灌系统的售价为79.95美元。王瑞(音译)使用商业供应商制造电子板以及供应必要元件,还开设了一家网络专营店。产品上市一共花费了不足5 000美元,虽然不能说是一笔小钱,但和当年外公支付的专利律师费相比的确少得多了。最终,将外公的发明投产的那家公司为生产、上市这一产品投入的费用肯定比我们的开销高出百倍。

关键在于,和进取精神相比,我们的花费确实极其低廉。这笔钱尚在信用卡的消费额度内,而且不过是过去开办制造业企业资金投入的九牛一毛而已。

无论是哪种情况,未来几年内,随着其他以互联网为中心的开源创新模型项目的建立与进入,喷灌系统行业必将发生改变。也许后来者会借鉴我们的成果,也许他们会做出更好的设计。重点是,真正的创新者很可能并不是园艺设备制造领域内已经立足的商家,而是从网络模型中脱颖而出的新秀。现今,创业精神已经完全不同于我外公那个时代的概念了。创新,你也可以

如果喷灌系统不是你的兴趣点,你还可以选择其他产品或行业。就在我写下上述文字的半小时内,我在新闻消息中又看到了类似的网络硬件项目消息,包括马匹管理(马厩中的电子器件可以追踪马匹进出马厩的情况,很明显,这正是牧场主所需)、家庭恒温器、生物实验室离心分离机和气象台。即使是五角大楼的研究机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和通用电气这样的大型组织也在使用开源创新,研发从军队小型无人机到家用智能电源插座等各种产品。

新工业革命当然不仅仅局限于开源创新。传统的专有产品开发得益于从3D打印机到数控雕刻机等各种桌面模型工具。此类新技术应用加速了世界大型公司的创新活动,无论是福特的汽车内饰,还是宜家的新型厨房用具,都得益于此。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看到,通用电气等大公司会在员工中推广类似创客社区的创新方法,用以开发专有产品——开源创新并非一定是宽泛的开放。美国和欧洲国家的中型制造公司可以使用数字制造技术,将过去需要大量人力或极其昂贵的设备与制造工具的流程自动化,以增加针对低成本劳动力的竞争力。

这一切的背后,真理只有一个:人们共同使用新型工具工作,发动一场制造业革命。21世纪的工业格局必将与20世纪的大不相同。创新不再是由世界上最大的公司自上而下地推进,而是由业余爱好者、创业者和专业人士等无数个人自下而上地开拓。此前,我们已在比特世界中见证了奇迹,从最初的个人电脑爱好者成长为互联网的网民大军。现在,这样的革命再次现身,规模宏大地出现在更广阔的现实世界中。

第三章 众历史到未来

曼彻斯特和英格兰的家庭手工业改变了世界。

同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产品制造的数字化变革绝不仅仅是优化现有的制造业,而且是将制造延伸至范围更广的生产人群当中——既有现存的制造商又有正在成为创业者的普通民众。

1766年,兰开夏郡的纺织工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去看望一个朋友时,看到一台手纺车倒在一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纺车仍然转个不停,奇怪的运行方向在哈格里夫斯脑海中形成了一幅图景:一排锭子同时工作,从亚麻纤维中同步抽取多条纺纱。回家之后,他就用边角木料制作了一台设想中的机器:多个锭子通过皮带和滑轮相连。多次修改之后,哈格里夫斯终于制造出了珍妮纺纱机。纺纱工人通过脚踩踏板的传动方式,可以在一台珍妮纺纱机上同时纺8股纱线。

一个工人最初可以同时纺8股纱线,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而且还可以进一步改良。这仅仅只是开始。

纺织机器本身并没有什么新颖之处。毕竟,古埃及人早就发明了织机,而中国人在公元前1000年就用上了蚕丝精纺机。手摇纺车在11世纪时引入了中国和伊斯兰国家,脚踏纺车出现于16世纪。只要看看插图版的童话故事,就能大致了解手纺车的广泛使用。

早期的各类机器并未引发工业革命,但珍妮纺纱机、蒸汽机以及后来更精密的动力织机却掀起了工业革命的浪潮。为何?历史学家们对此已争论不休了几个世纪,找到的原因大致如下。首先,与早期织机使用的丝、羊毛和麻纤维不同,棉是大众都能够获取的一种商品,是世界上最廉价、最易获得的纤维,特别是随着大英帝国贸易的扩张,棉纤维由印度、埃及等地源源不断地输入。

其次,珍妮纺纱机使用皮带和滑轮传动,将动力由一个中心点分散到任意数量的机械装置上,它们能够平行工作。起初还是使用人力,但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更加强大的动力系统(水、蒸汽)用以驱动更多数量的锭子。换言之,这是一个能够升级的机械装置,可以充分利用比人力强大得多的动力源。

最后,哈格里夫斯的发明出现在了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18世纪的英国正经历着一场知识复兴,一系列的专利法和政策不仅激励了手工匠人发明创造,而且让他们有动力与他人分享发明成果。

正如威廉·罗森(William Rosen)在其2010年的著作《世界上最有力的创意》(The Most Powerful Idea in the World)中所说:

英国坚信创意也是一种资产,史上所有创意都具有重大意义。虽然自然法则严格限制了黄金和土地等传统形式资产的数量,但(似乎)还没有对具有潜在价值的创意数量有任何限制……工业革命首先是一场发明革命,不仅新发明数量激增,而且发明过程本身也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哈格里夫斯在1770年6月提交了编号为962的专利申请,专利内容为可以同时纺、抽、捻16股纱线的珍妮纺纱机。哈格里夫斯在申请专利前就已经制成了第一台原始模型,也就意味着在专利正式授予之前,其他人已经开始使用珍妮纺纱机了,这让哈格里夫斯很难行使他的专利权。更糟的是,哈格里夫斯还因这台机器树敌。

珍妮纺纱机诞生在哈格里夫斯的故乡兰开夏郡,它对生产效率提高做出的贡献最初在当地的手工匠人中并不讨好。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几个世纪以来,纺纱生产一直受控于当地的匠人行会,他们当然憎恨珍妮纺纱机这样的发明。随着纱线价格不断下跌,当地纺纱工人的抵触情绪日益高涨,一伙人甚至冲进了哈格里夫斯的家,烧毁了20台新机器。于是,哈格里夫斯动身前往诺丁汉,那里蓬勃发展的棉袜业对棉线的需求大增。哈格里夫斯于1778年去世,他虽然从这项发明中赚了一些钱,但远远称不上富有。

与此同时,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打响了独立战争。瓦特在1776年制造出第一台有实用价值的蒸汽机。虽然在时间上与《独立宣言》不谋而合,两者间的联系却并非纯属偶然。大英帝国发现从殖民地攫取的资源越来越难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且殖民地也逐渐难以控制。大英帝国需要提高国内的生产力水平,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成本都要低得多。机械化种植与收割工具已经大大增加了英国农场的产出,农产品加工机械使英国可以向全球销售农业加工产品,英国也由此从凭借武力控制全球转向了凭借贸易手段称霸世界。但最大的影响还是首先在英国国内显现,最直接的效果就是重塑了英国的景观面貌,大大提高了数百万英国人的生活水平。革命之力

到底什么是“工业革命”?自从历史学家发现在18世纪晚期增长率发生了惊人变化后,对“工业革命”的争论就从未停止过。很明显,第一批工厂的出现改变了经济,制造业和贸易蓬勃发展。但由于统计数据获得困难,其宏大的规模未能即时显露。可到了18世纪90年代,人们已经无须会计账簿上的数据,就能够看到工业革命的成效了。人口飞速增长,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有乡绅、皇室和其他精英阶层之外的人群拥有财富。

大英帝国的人口在1700~1850年增长至3倍。而1800~2000年,将通货膨胀计算在内之后,英国的人均收入增长至10倍。这在有记录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这一社会革命似乎明显与逐渐占据英国快速发展的城市工业区域有关。除去生活方面质量不断改善的因素,单是为何机械化促进了人口增长这一命题就占用了历史学家很长时间。

当然工厂不是工业革命的全部,改进的农耕方法也功不可没,比如为防止“公地悲剧”在牧场上设立围栏,天花疫苗等医疗进步降低了儿童夭折率,但工业化贡献更大。

虽然我们会将工厂看作威廉·布莱克所说的“撒旦磨坊”,认为它们毒害了工人和土地,可实际上,工业化的主要成效是改善了人们的健康状况。人们从乡村迁移到工业城镇,从泥墙草屋住进了砖石建筑,免受潮湿与疾病的侵害。大规模生产的纯棉服装和优质肥皂价格低廉,即使最贫穷的家庭也可以负担得起,而且纯棉服装比羊毛制品更易洗涤、晾干,这样人们就能穿上干净的衣服,卫生状况也有所改善。此外,迁居到城市之后,人们的收入增加,可以购买更丰富、种类更多的食品,也可以享受更好的医疗、教育和其他共享资源。同时,在工厂工作的优势抵消了那些不良后果。(明确地说,工厂里的工作确实非常辛苦,工作时间长、工作条件差,但统计显示在农场工作的情况更糟。)

工业革命前后的生活变化惊人。对持续增长和不断提高的生活水平的期待不过是近几百年的事,此前,人类的生活基本是原地踏步,也就是说几千年来都过得相当糟糕。1200~1600年,英国贵族的平均寿命(他们的记录数据保存最完好)增加了不到1岁。而1800年至今,西方国家白人男性的平均寿命翻了一番,由38岁增至76岁。最主要的不同就在于儿童死亡率,那些平安度过了童年时光的人,他们的寿命也增长了大约20岁,这一巨大的飞跃前所未有。

这与各种变化有关——从卫生和医疗条件的改善到城市化与教育,但共通之处在于人们的健康水平随富有程度而提高。经济条件之所以能够改善,是因为使用了机器,特别是能够制造产品的机器。当然,人类自史前时期开始就不断地使用各种工具,我们甚至可以说用火、耕种、驯养动物以及选择育种等“技术”与蒸汽机具有相同的决定性作用。但农业技术仅仅让我们能够更容易地养活更多的人,可能够制造出改善生活质量的产品的机器则完全不同,无论产品是小到服装,还是大到交通运输。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类都需要这样的产品,因此才进行贸易。相反,贸易又推动了相对先进的技术不断发展,各国竭尽所能做到最好,然后进口其他无法生产的产品,提高生产效率。因此也就推动了增长,曼彻斯特的纺织厂和世界经济此理相同。第二次工业革命

1799年,法国外交官路易——纪尧姆·奥托(Louis-Guillaume Otto)在一封描述法国现状的信件中首次使用了“工业革命”一词(当时,革命是个时髦的词汇)。恩格斯也曾使用“革命”一词描述工业变革,恩格斯在19世纪中期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评论为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做出了贡献。19世纪末的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阿诺德·约瑟夫·汤因比就此次工业运动能对世界经济产生深远影响的原因发表了一系列著名的演讲,让“革命”一词广为人知。

但工业革命的核心还是一系列提升了生产效率、从寿命和生活水平到居住地点及人口数量等各个方面改变了我们日常生活的技术。

比如在1850年左右,工厂兴起,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波技术浪潮,包括蒸汽动力船舶和铁路的发展,为提高交通运输效率做出了相似的贡献。19世纪60年代发明的酸性转炉炼钢法可以提高钢材产量,促进了金属产品的工业化生产,最终催生了流水生产线。

随着化学工业的兴起,石油精炼、内燃机和电气化纷纷出现,下一阶段的制造革新通常被历史学家称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由1850年起至大约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止。其间出现了亨利·福特的T型车生产线,可更换零部件的革新与传送带的使用使得产品可以在生产过程中随时送至工作台的工人手边(每人负责完成单一任务),而不是零部件不动,工人往来穿梭。

在当今完全工业化的经济环境中,我们已经忘记了两次工业革命为社会变革做出的贡献。我们会谈论生产效率优化,但是想一下其对于人类生命的含义。当人类由采猎者进化到农民,一个人能够养活好几个人。我们能够跳出其他大多数动物自生自灭、照顾后代的局限,追求劳动分工,所以能够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我们由此获得了业余时间与精力,可以用来建造城镇、投资和学习读写等。

珍妮纺纱机等发明书写了历史的拐点,形成了经济现状中根本性转变,改变了人类知多做少的状态。我们更加重视头脑,而非肌肉。在这一过程中,人类变得更加富裕、健康和长寿,得以更好地繁衍生息。革命的效果应该以对人类生命的影响来衡量,由此,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作用无与伦比。

从手工劳动到机器生产的飞跃将人类解放出来,从事其他活动。社会中生产食品、衣物和住房等纯粹必需品的人数越来越少,因此就有更多的人可以从事对文化发展至关重要的非必需品的生产,比如创意、发明、学习、政治、艺术以及创造。然后,我们就进入了现代。

作家维卡塔什·拉奥(Venkatesh Rao)认为工业革命的主要作用在于时间。有了机器,我们的工作效率更高,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更多的事情。这样就节省了更多的时间进行其他活动,可以从事其他生产或娱乐。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人类创造了更多时间,可以用来发明和创造对现代世界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物。400年前,几乎所有人都在生产生存的必需品:食品、衣物和住房。奇怪的是,今天几乎没人还在忙碌于这些事情。拉奥写道:

蒸汽的最主要作用不是它能够帮助我们开疆拓土,而是它开启了掌控时间的新时代。很多人都将熊彼特提出的创新与创业增长理论的本质误解为由创意而非时间推动的增长。由能量刺激的创意可以解放时间,这样的时间可以用于产生更多能够解放更多时间的创意。这是一个正反馈循环。第三次工业革命?

有人认为信息时代是第三次工业革命。计算机和通信技术也是“力量放大器”,对服务业产生的作用与当年自动化对制造业的贡献相同。信息技术放大的不是人类的体力,而是脑力;同样可以推动现有行业的生产力成果发展,并产生新的成果。凭借此类技术,我们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完成已有工作,节省出时间从事新的工作。

然而,正如前两次工业革命发生时,技术的影响力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方能显现,此次数字计算发明本身的力量仍然单薄。第一台商业主机替代了某些公司和政府的精算与统计工作,第一批IBM个人电脑取代了某些文秘职能,但两者都未能改变世界。

只有当电脑与网络并最终与网中之网的互联网相结合,它们才真正地开始改变我们的文化。即便这样,计算机的终极经济影响并未主要体现在经由软件改变的服务业中(虽然这样的实例不胜枚举),而是体现在前两次工业革命大显神威的相同领域内:产品制造。

总之,自信息时代在1950年左右露出了一丝曙光,经历了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个人电脑发展期,又走到了90年代的网络时代,这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一次革命。但直到目前它在制造业开始显示威力之前,都不能被看作真正的工业革命。因此,不妨将新工业革命看作数字制造和个人制造的合体:“创客运动”的工业化。

听起来很熟悉吧?这正是互联网曾经历过的。互联网先是被技术和媒体公司把持,用以优化自身的工作。之后,软、硬件的进步使得互联网能够为普通民众所用(这就是所谓的“大众化”),然后这些普通使用者向互联网注入他们自己的想法、专业知识和能量。目前,互联网的建设主体是业余爱好者、半专业人士以及并不供职于大型技术或媒体公司的人群。

我们一直在谈论“无重经济”,即无形信息、服务和知识产权的贸易,而非实体产品贸易(无重经济包含了一切掉在脚面上却不会造成伤害的东西)。然而,无论比特经济规模如何庞大,信息贸易的非物质化世界也不过是制造业经济的一小部分。因此,任何能够改变产品制造进程的事物都能在全球经济发展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才是真实革命的形成。

让我们回到曼彻斯特,看一下这在现实世界中的作用。曼彻斯特的过去与未来

曼彻斯特在很久以前迅速崛起,之后经历了痛苦缓慢的衰退。今天,在曼彻斯特的制造博物馆和破败不堪的仓库区,我们仍能清晰地看到已经逝去的过往:人们不断回想着旧日时光,那时的曼彻斯特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城市,天际线不时被制衣厂林立的烟囱阻断开来。每个大城市都有其决定性的时刻,曼彻斯特的决定性时刻仍然在半新不旧的北角建筑中闪现光芒,这个区域至今遍布着维多利亚式的硕大砖结构仓库和曾经的厂房。

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何在曼彻斯特起飞?在伯明翰和兰开夏郡等较小的城市和地区也已经出现了早期的工厂,但曼彻斯特拥有几项优势。曼彻斯特有大量自有土地和宽松的建筑法规,便于建造工厂及工人住宅,而利物浦等地空闲土地不多、各项规定较严格的港口城市则不具备此优势。同时,曼彻斯特临近水系,可以为早期使用磨驱动的工厂提供水力,其中最大的河流默西河一直流入大西洋,为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提供了便利。此外,曼彻斯特的铁路线四通八达,便于煤炭从英格兰与威尔士等地输入。

曼彻斯特在19世纪中期达到鼎盛。虽然英格兰几乎不产棉花,曼彻斯特却有“棉都”之称。大批原棉由遥远的地方运抵曼彻斯特,在这里经由先进的机器加工(梳棉、密织以及精染)成为纱线、布匹,最后制成成衣,然后通过运输原棉的同一通道运往世界各地的市场。曾经一名不文的城市因为拥有了全球供应链、竞争优势和自动化,而成为世界纺织贸易的中心。

新式制造机器固然激动人心,支持其存在发展的供应网络也同样重要。规模更大、效率更高的工厂需要更多、更廉价的原材料:不仅是来自埃及和美洲的棉花,还有亚洲的染料与丝绸,以及铁矿石和煤炭等矿产资源。这也是为何蒸汽机不仅对蒸汽货轮以及蒸汽机车的广泛使用至关重要,而且对工厂的发展也功不可没。供应链效率的每一点儿进步都能在机械化生产中得到体现。

在最繁忙时,曼彻斯特的各条运河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交通命脉。高效生产远远不够,还必须把成品高效地运送出去。各项小型的运河工程最终在1884年贯通成曼彻斯特通海运河。通过这条运河,海运货轮可以沿河前进约65公里,直抵内陆的曼彻斯特港。这是一个完美的组合:一个具有工业扩展空间的内陆城市,凭借着运河之便,能够像港口城市一样便捷地通过海运运输货物。同时,铁路在陆运中发挥了同等重要的作用:曼彻斯特是世界上第一条城际铁路线(利物浦——曼彻斯特铁路)的终点。

由此,曼彻斯特的制造业令全世界艳羡,各地的公司纷纷效仿曼彻斯特模式。成功的仿效对于曼彻斯特当地的工厂来说却是一种悲哀,曼彻斯特的商业企业除了出售成衣,也出售制衣机器,多家公司以工程技术著称,迅速将其机器产品销往世界各地。之后,这些机器被复制、改进、商品化。到了20世纪,从法国到美国都能看到巨型纺织工厂的身影。至此,曼彻斯特的机械化优势逐渐消失,而更靠近南美洲等原棉农业产地的新工业中心开始取代曼彻斯特的位置。

曼彻斯特的工厂经历了漫长的向生产上游迁移的过程,开发更时尚的成衣设计、保证更好的品质、创立品牌、推进机械创新。这样的措施确实有效,避免了廉价竞争者导致的行业内恶性竞争。然而,曼彻斯特的纺织业还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衰落。时间推进到20世纪50年代,此时曼彻斯特空置的厂房数量已经超过了满负荷运转的工厂,曼彻斯特也成为英国工业力量明日黄花的象征。

到了20世纪80年代,曼彻斯特空置库房的知名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里面曾经满载的辉煌。20世纪80年代,英国以曼彻斯特为中心的后朋克音乐标签是被称为“工厂唱片”的唱片公司并非毫无道理,很多乐队都在维多利亚式的旧厂房里安营扎寨。曼彻斯特已经成为制造业衰退的标志。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于是创立了欣欣向荣的音乐业,但他们长久的失业和挥之不去的绝望也是对第一次工业革命诞生地上残存空虚的一种责备。

1996年,爱尔兰共和军在曼彻斯特市中心停放了一辆装满爆炸物的卡车。虽然提前警报确保了该地区人群全部得以疏散,但爆炸严重毁坏了数十幢建筑物。这一事件成为曼彻斯特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经过了多年衰退与毫无作用的转型战略之后,重建工作无疑是曼彻斯特发展的催化剂。该悲剧事件将全国的注意力吸引到饱受蹂躏的曼彻斯特,也让人们有了一个重新思考城市中心的机会。

目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的曼彻斯特市中心是斯宾尼菲尔德(Spinningfields),这里在19世纪80年代曾是拥挤的纺织厂聚集区,每家工厂都拥有15 000台妇女劳动力织机和缝纫机。今天的斯宾尼菲尔德则是现代的商务区,高端时装店和新奇建筑林林总总。在一栋二层小楼的服装店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几百台老式胜家缝纫机搭建的艺术装置矩阵,折射出该地区的工业过往。当然,店中的大部分服装是中国制造。

由斯宾尼菲尔德往北几个街区就是北角,这里的一些旧纺织厂库房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高端设计工作区,成为网络公司、游戏开发商和图形工作室的新家。这里是曼彻斯特转型成为数字中心的展示范本。也许曾经武装了工业时代的设计与工程技术并未消退,随时准备在媒体、娱乐和营销领域大展身手。(但现在下结论仍然为时过早,大部分空间依然有待利用,而且政府向已经进驻的企业投入了大量资金。)

再往北走几个街区,就到达了顶着漂亮名头的新伊斯灵顿区,此处就能看到更多重塑曼彻斯特的不确定性。新伊斯灵顿区内大部分还是废墟:维多利亚时代的工厂只剩下了破败的旧址,屋顶塌陷,窗户早就不翼而飞了。由于已被列为历史遗迹,这些老房子禁止拆除。但保持原貌重建(如历史建筑名录要求)的成本与风险都高得惊人,因此这些厂房就一直矗立在那里,慢慢地腐朽下去,提醒着人们已经逝去的帝国辉煌。虽然其中一些房屋确实在最近的房地产泡沫中引起了投资商的兴趣,但最后还是未得善终:现在成了一个又一个围起来的工地,但均处于停工状态,尴尬地凝固在了过去与未来之间。在无尽的拖延中,这些房子为该地区蒙上了一层无人工作的废弃工地的颓败色彩,碎石遍地、灰尘飞扬,毫无生气。

但在这样的后工业景观中,仍然存在一些希望与增长,比如在曼彻斯特某条运河的河岸边,与旧时霍乱医院毗邻的旧工厂厂址目前已经建起了一座现代化高层建筑,上面一层与底下一层都呈一定角度,并且喷涂了粉、棕和桃红等完美搭配的色彩。大概由于设计师在堆叠薯条时找到了设计灵感,这座建筑就被称为“薯条”,是现代工作、生活和娱乐空间的范本模型。上面若干层是公寓,最下面几层是餐馆和购物中心,中间层则是写字间。

毋庸赘言,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对建筑行业的打击最大。该建筑中的餐馆和咖啡馆工程项目自然停工,而且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商用楼里。因此,该建筑的所有者决定,与其让这座建筑空置,不如在此进行一项重现曼彻斯特昔日辉煌的实验:他们将建筑物提供给地方制造业协会使用,作为未来产品制造的实验基地。目前,这里是曼彻斯特微型制造实验室,也是英国第一家微型制造实验室。

微型制造实验室是一个特殊的创客空间,以尼尔·格申费尔德的比特和原子研究中心在10年前创立的模型为基础建造——微型制造实验室源于格申费尔德在麻省理工学院开设的热门课程“如何制造(几乎)任何东西”。每个微型制造实验室(写作本书时,共有53个此类实验室分布在全球17个国家中)至少配备一套数字制造工具,包括一台激光切割机、一台刻字机、一台大型数控家具制作机以及一台小型电路板制作机、基本的电子设备,有的实验室还有3D打印机。这些实验室有时会配备更传统的机械加工车间工具,比如金属车床和钻床,但通常更多地配备较小型成型机。

曼彻斯特微型制造实验室在周五和周六免费开放。我在曼彻斯特时,实验室每个周五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当地的大学生们忙于制作建筑和家具模型;激光切割机总是处于工作状态,学生们在上面制作艺术品、完成设计课程的功课。在免费开放日进行的项目需要在线记录,以便大家相互分享。其他时候,会员则会付费使用微型制造实验室,他们的项目可以享有专有权,不必向公众公开。

老实说,要把这个创客空间看作新英国制造业的种子确实比较勉强。这里完成的大部分作品都出自当地的学生之手,不过是平常的设计或商业作品。热门创业尚未大量出现。与美国的技术工坊等创客空间不同,微型制造实验室的创新精神还有待提高。但实验室管理者海登·英斯利(Haydn Insley)认为实验更好地激发了创造力,他说:“这关乎个人制造物品的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改变事物的能力。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创意,我们试着帮助他们实现这些创意。重要的是设计,而非制造。”

看看存在至今的英国制造业成功案例,我们就能明白英斯利的乐观来自何处。虽然在纺织业和餐具制造领域内的荣光不再,英国目前仍是航天工业的领头羊(英国航空航天系统公司是世界第二大国防承包商),并且其汽车设计仍然享誉全球。英国还有众多创新型消费品公司,比如戴森公司就凭借着高端设计与超群工艺,让消费者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吸尘器、电风扇等司空见惯的产品。曼彻斯特的大学仍然是英国最大的工程师摇篮。技术一直都在那里,它们只是在寻求新的出口。

也许,顶着一头长发、在曼彻斯特微型制造实验室激光切割机旁孜孜不倦的设计专业学生中就会出现下一个戴森。或许,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忙碌,使用很多相同的工具,只不过这些工具现在的价格更为低廉,人人可以拥有。这家微型制造实验室已经创立了数百个项目,而且才不过是刚刚开始。但我们了解一点:曼彻斯特曾经创造出了改变世界的产品,在水中、在空气里、交织在历史内。我们可以预见,这样的改变也会发生在曼彻斯特微型制造实验室里。默西河上的船舶已经再次启动。

但过去与现在有着明显的不同。第一次工业革命只能发生在像曼彻斯特这样享有自然资源与运输便利的城市里,新的创客运动却可以无处不在。虽然曼彻斯特微型制造实验室位于旧纺织工厂的厂房内,算是对历史的一种回应,其中应用的工具与技术却可以在伦敦某一栋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或是一座改建的谷仓中轻松找到。此外,使用这些工具和技术的创客可以存在于世界各地,在家中上传设计文件。现在,“地点”在制造业中日趋式微:地理不重要,创意才是王道。

此外,大型工厂已经可以被彻底抛弃,烟熏火燎和棚车大小的钢活塞早已是明日黄花。小公司会在分散式制造业的新世界中蓬勃发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最初日子。珍妮纺纱机改造了世界,并不是因为它创立了制造工厂,而是在于它开创了家庭手工业这一确实有力的经济力量。

我们现在熟知的家庭手工业(最初名为“家庭系统”或“企业外工作系统”)最初成形于木框架脚踏纺织机,这种机器能够同时纺成多股纱线,就像多台手纺车在同时工作。新式纺织机制作相对容易,价格相对低廉,而且只需要桌子大小的有限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就是那时的“桌面制造”。

珍妮纺纱机可以在家中使用,将纺织工的工作效率提高了数倍,而且对大多数人来说,室内工作首次比室外工作收入更高。男女均可在家中使用珍妮纺纱机,巩固了核心家庭体系,为孩子创造了更好的工作环境,也打破了人们对地主的依赖。由此,普通人也不必通过行业工会系统的学徒期,就能成为创业者。即便工厂在家庭住宅周围遍地开花,家庭创业仍然备受欢迎。各家公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工作外包给熟练度高的手工匠人,他们可以凭借微制造技术产生数倍于工厂的成果。

此类机器的广泛应用基本上终结了英国历史上的农业时代,大部分人不再需要在田地中辛勤劳作。有了改良的农耕机器,几个人即可完成播种与收割,其他人则可以在家庭作坊中工作。纺纱机之后,又出现了使用木质织机的编织技术。

因为此类工作并不依附于土地,也就不依附于地主。在家工作的人们由此对自己的经济前景享有更强的独立性和掌控力。不过,虽然摆脱了某一地主的控制,却又必须与市场供需的力量作斗争。收购家庭作坊产品的工业大买家总是压低价格,并以停止收购相威胁。

家庭作坊的收入并不比田间劳动的所获多,但至少工人们可以自己安排时间。这就向着创业精神又迈进了一步,但尚缺乏真正不同的创新。相反,大部分家庭手工业只是大型工厂的分散劳动力,不要求这些工厂对新的生产设备投资或更新工具,家庭作坊也因此可以接到一些小订单或特别订单。家庭手工业绝不是家庭发明,家庭手工业者完全受制于工厂主。

无论如何,家庭手工业的兴起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重要部分,此次工业革命经常无法摆脱“撒旦磨坊”的阴影。从某种意义上说,家庭手工业更接近创客推动的新工业革命,而不是那些通常与制造业相关的大型工厂。它们是生产的一种分散形式,以比大型工厂更灵活的小批量生产方式作为统一型工厂的补充。

家庭手工业适合且巩固了家庭结构,使所有家庭成员都有工作机会(不管你喜欢与否,都将很多孩子包括在内,推动了英国史上人口爆炸时期的前进步伐)。当大型工厂将年轻人纷纷吸引到城市的工业区工作和生活,家庭手工业则推进了乡镇的发展,同时着眼于花边制作等珍贵的手工工艺,也使其得到传承,此类工艺在当时很难用机器制造,即便可以,花费也相当不菲。

19世纪,家庭手工业仍然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30年代末,卡莱尔市的Dixons公司在周围的乡镇雇用了3 500名家庭手工业的手织机织工;10年后,贝尔珀市的Wards公司为4 000名家庭手工业的编织工人提供了工作;到了70年代,Eliza Tinsley公司将工作外包给英国中部地区的2 000个钉子和链条制造者。即便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发展如火如荼时,由于家庭手工业分散劳动的存在,小作坊的数量还是远远超过了大型工厂。

把家庭手工业和现在典型的创客式小公司作比较。今天的家庭手工业更多的是Etsy网站平台上的卖家,使用电脑控制的刻字机为苹果笔记本电脑制作时髦贴画,或是制作、出售老爷车上的替换部件。像工业时代的前辈一样,现今的创客们通常制作大型工厂不生产的东西,他们关注的是规模只有数千人的小众市场,并非拥有数百万消费者的大型市场。他们的分布方式反映出创意的自然地理格局,而不是大型供应链和廉价工业区的辐射格局。

创客公司通常在车库或作坊里落户,至少是在这样的场所起家,而且经常依赖于家庭成员的帮助。他们安于小批量生产的现状,关注手工制作或工艺质量。生产焦点集中在最适于制作几百或几千件产品的桌面生产工具上。

这也说明了“创客运动”的另一主要原则:一如200多年前的珍妮纺纱机一样,现在的新产品创意与设计技术可以为所有人服务。无须大量投资建造工厂或雇用大量劳动力,即可将创意转化为现实。制造新产品不再是少数人的专业,而是多数人的机会。

今天的创客类家庭手工业不用将产品出售给控制着通往市场之路的工厂,而是可以通过自己的网站或是Etsy和eBay等网络平台直接销售给全球消费者;也不用再像19世纪的前辈们那样坐等工厂订单,而是发明自己的产品、寻求建立自己的微品牌;更不用与商品市场中的廉价劳动力打价格战,而是凭借创新取胜。创客们自己设计产品,可以向不愿使用流水线产品的有更高层次需求的顾客收取更多费用。

所以,回到未来。现在,我们正在向新的家庭手工业转变。因为新技术,个人再次拥有了控制生产资料的能力,能够进行自下而上的创业与分散式创新。因为有了互联网,从软件到音乐等全部生产资料都能为大众所用,于是人们可以在宿舍里创立一个帝国,或是在卧室里录制一张畅销专辑。新的大众化数字制造工具也将成为明天的“珍妮纺纱机”。被这些新工具打倒在地的各行业工会很可能就是曾经在曼彻斯特成长起来、主导了过去三个世纪的工厂模式。

第四章 现在,我们都是设计师

我们完全可以做好。你可以从笔记本电脑上进入最大的20世纪媒体帝国的工业机械领域。过去,世界上最大的计算设备仅服务于政府、大型公司和研究实验室。现在,它们为你所用。这就是“桌面”的成就。

20世纪70年代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小组活动课,是“工业艺术”课程的一部分。至于为什么这门课是必修课,实在令人费解——我们当时住在华盛顿市郊,周围根本没有工厂,我朋友的父母大部分是律师和政府官员。不过,学习使用锉锯机、台锯和钻床等车间工具是20世纪中期美国教育的必要构成部分。坏孩子们借机制作忍者飞镖,最坏的家伙们则制作了吸食大麻的烟杆。我做了一个粗糙的杂志架,直到我离家独立生活以后,父母才把它“请”出了我家。我可以算是幸运的,至少没在这门课上少了几根手指头。女生们修的是“家政”课程,学习缝纫、烹调和种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必修手工与DIY教育。

我在家里摆弄幸福牌组装元件,包括使用各种烙铁,花几周时间与线路和元件不懈斗争,但这是获得一台民用广播收音机或立体声扬声器音箱最廉价的方式。化学工具箱里有真正的化学药品(相对于小苏打和大量墨守成规的警告而言,很可惜现在就仅剩下小苏打和警告了),可以说是妙趣横生。有车族(不管是很拉风的车还是普通车)整个周末都会贡献给爱车,要么去兜风,要么拿着扳手在车子上敲敲打打。那时的孩子们信奉“拆开看看东西的工作原理”,发现零部件的使用方法之后,又发明了无数种新奇的机器,而且其中一些还真的可以运行。

但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起,自己动手制作东西的热情渐渐退去。首先,制造业的工作已经不能保证为人们赢得中产阶级的生活,而且随着制造业工人数量的缩减,工厂甚至丧失了原有的职业吸引力。取而代之的是键盘与屏幕,个人电脑进入人们的生活,在所有的好工作中都占据了一席之地;学校的课程重点也转向了培养“符号分析师”——这是信息业从业者的社会科学名称。电脑课取代了小组活动课。90年代学校预算削减彻底终结了小组活动课的生命,一旦现有的小组活动课教师全部退休,基本不会再有新人顶上,各类工具也纷纷出售或是“刀枪入库”。

进口的亚洲电子产品比幸福牌组装元件质量更佳、价格更低,电阻器、晶体管和电容等单独电子元件变成了微芯片与集成电路,于是焊接技术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电子产品都变成了贴着“用户不得私自拆卸内部零件”标签的一次性小盒子。幸福公司在1992年正式退出元件工具包行业。

汽车告别了可以手动调节的化油器和分电器盖时代,用上了不能私自拆卸的燃油喷射和电子点火装置。芯片挤走了机械部件。新型汽车不再总是需要修理,就算你想打开引擎盖做点儿什么,也只能是换换润滑油和滤油器。运行部件被密实地封起,结实地锁定。我们则喜笑颜开地接受汽车可靠的性能和最少的维护。

小组活动课因为学校预算削减而取消的同时,职场为女性提供了更好的工作机会和平等的性别环境,扼杀了家政实践。孩子们每日与电脑和电子游戏为伍,而不是与扳手或锉锯机做伴。众多精英都沉浸于软件和网络的无限世界,他们开创了我们今日置身其中的数字时代。

世界由此从原子滑向了比特,这样的转变已经持续了30年。

可是现在,“工业艺术”从学校课程表上被抹去30年之后,美国的制造业也大部分迁往了海外。就在此时,我们终于又有了再次动手制作的理由。随着桌面制造工具成为主流,“制造物品”也应该回归到高中课程设置中,但不同于小组活动课,而是教会学生们如何设计。

现在的学生在电脑课上学习使用PowerPoint和Excel,在艺术课上学习绘画与雕塑。想想看,如果他们还有第三种选择——设计课,将会多么美妙。想象一下,孩子们可以在课上学习使用Sketchup或Autodesk 123D等免费的三维CAD工具。一些学生会像在笔记本上速写一样设计出各式房屋和异彩纷呈的建筑,一些人可能会设计出有不同景观与车辆的电子游戏关卡,还有一些人会发明新式机器。

如果每个设计教室能够配备3D打印机或激光切割机,就更加理想。所有此类桌面设计工具都配有“制造”菜单选项,因此,学生们可以实现在屏幕上绘制的设计。能把自己设想中的东西捧在手里,这对学生们的意义该有多大。这就是创客一代的形成过程,也是下一波制造创业者的诞生过程。“桌面”改变一切

20年前,桌面出版成为主流现实;20年后,“桌面”一词正在逐渐进入工业机械领域,振奋效果同样明显。桌面3D打印、桌面数控制造与加工、桌面激光切割、桌面数控绣花及编织甚至还有桌面3D扫描,或称“现实捕捉”,将实体世界数字化。桌面制造正引领我们走向彻底的桌面制造业。“桌面”一词到底有何重要之处?想想电脑发展史。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计算机还意味着整间屋子大小的主机和冰箱大小的微型计算机,而且是政府、大型公司和大学的专属用品。技术主义者早就预测计算机终有一天会走进千家万户,摩尔定律揭示的价格下降与性能增强的趋势推动了计算机普及的实现,但技术主义者无法想象为何人人需要电脑。电脑计算在当时仅用于人口普查结果制表以及公司精算、运行科学模拟、设计原子武器,无一例外地都是大规模的严肃性数字运算。普通家庭要台电脑有什么用?

从IBM到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贝尔实验室等大型公司,都动员了自己的智囊团设想电脑在未来家庭中的作用,但并不乐观。最普遍的预测是电脑可以用来管理家庭账单和信用卡账单。实际上,霍尼韦尔在1969年推出了一台售价1万美元的“厨房计算机”(官方名称为H316 Pedestal Model),登上了“内曼·马库斯产品目录”的封面。这台“厨房计算机”设计时尚,带有一个内置式切菜板。(该产品似乎没有销路,因为使用它的厨师必须足够聪明并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使用者必须通过切换开关向机器输入数据,然后在闪烁的二进制指示灯显示屏上阅读菜谱。)

但当真正的个人电脑随着苹果II型和IBM PC的诞生最终问世后,无数种应用迅速出现,从最初的电子表格和文字处理器等公司业务软件快速发展到电子游戏和通信等娱乐内容。这可不是因为各家大型电脑公司的精英们终于找到了人们为何需要电脑的答案,而是人们自己摸索出了新的应用。

1985年,苹果首台真正的桌面激光打印机LaserWriter与Mac电脑一起开创了桌面出版的新纪元。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时刻,将人们脑海中从未有任何关联的两个词汇(“桌面”和“出版”)联系在了一起!众所周知,苹果出品的打印机在处理能力方面远远超过Mac电脑本身,能够读懂原本为商业打印机设计的Postscript页面描述语言,而且成本仅为商业打印机的1/10。乔布斯并不满足于Mac桌面出版质量能够与商业打印机媲美,他还希望Mac产品能够有所超越。乔布斯相信桌面工具比传统工业工具更好,于是开始兢兢业业地研究。(结果,最终的打印机产品售价相对高昂,要7 000美元一台。同时对新的网络技术提出了要求,以便在同一间办公室的人能够共同使用一台打印机。)

切记,那时的出版从哪个方面看都属于制造业范畴:巨大的纸卷和成桶的油墨通过铁路运到印刷厂,再由卡车车队将印刷成品送至市场。那时,“新闻的力量”来自数量众多的印刷机。现存的报纸工会提醒着我们,报纸曾经意味着蓝领工人推着一摞又一摞纸张往来穿梭的工厂。

但印刷厂的“微缩版”(桌面出版)却可供任何人使用。某种意义上说,你可以在家中制成若干份出版物,如果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再把文件存进移动存储设备,然后拿去打印店批量打印。消费者级桌面工具与大型工业印刷厂使用相同的语言(Postscript)。当然,桌面打印机最初问世时并非人人能够负担,但随着时间推移,高品质彩色桌面打印机价格更低、性能更佳。今天,一台此类打印机售价还不到100美元,而且家家都有(在家用范畴内,杀手级应用的头衔落在了数码照片工具头上,而不仅仅是文件打印应用)。

将出版从工厂分离实际上解放了出版,但真正的影响并非体现在纸质印刷上,而是在线出版的创意。一旦人们掌握了新闻出版的力量,他们就会想要印制除新闻简讯之外的东西。因此,当互联网出现以后,“出版”升级为“发帖”,这些帖子全世界都能看到。

即便是在网上简单发帖,也是对原有工厂的一种占领方式。现在,个人电脑与仓库大小的服务器群(“云”)无缝联结,因此你才能极速获取大规模运算能力。你可能没把简单的Google搜索看作工业级计算的结果,但就在几十年前,还需要使用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超级计算机获得相同的搜索结果。如果你有幸见过Google的服务器群,就会知道将其比作工厂一点儿也不夸张——那个服务器群和一个城市街区一样大。现在,全球所有人都可以免费发布或获取Google搜索引擎上的信息。

这就是你所拥有的:你可以从笔记本电脑上进入最大的20世纪媒体帝国的工业机械领域。过去,世界上最大的计算设备仅服务于政府、大型公司和研究实验室。现在,它们为你所用。这就是“桌面”的成就。DIY设计

现在,3D打印机所处的位置等同于25年前乔布斯的Macintosh(麦金塔)和LaserWriter。就像最早的激光打印机一样,目前的3D打印机还略显昂贵,而且不易使用,还不是大众化的设备。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杀手级应用,但我们确信3D打印机一定会比激光打印机更好、更便宜甚至更快,因为它与在尺寸上不占优势的喷墨打印机使用相同的基本机械与电子技术。唯一的不同是,3D打印机喷射出的液体不同(熔融的塑料,而非墨水),并且多了一个控制高度的发动机。

与当年一样,最初的使用者会有些迷惑。当桌面出版首次面世时,数以万计的使用者发现自己对字体、字间距、文本流和定位等一无所知,必须在一夜之间弄懂数个世纪发展而来的出版词汇和技术。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各类字体的花哨文件,但这也引发了创意大爆炸,最终催生了今天的互联网。

现在,随着桌面制造工具的推广普及,业余爱好者也面临着桌面出版时代先锋用户的困惑:他们突然要面对莫名其妙的语言和专业工业设计技术。不过这次不再是环绕文字和行对齐问题,而是“网格”和“G代码”、“光栅”和“进给速度”。别慌,你很快就能了解需要掌握的知识,总有一天孩子们会在五年级的数字制造课上就学习此类技术。谨记,个人电脑革命最初出现时也同样神秘,像素、比特和随机存储器,可现在,我们对于计算的细节几乎无暇思索,部分原因在于成熟的技术已经将大部分“内部设备”从我们眼前隐去。“创客运动”也是如此。现在,这项运动中到处是被桌面上工业品质工具的巨大潜能搞得眼花缭乱的人。极客陷在新奇的实体创造语言和技术中无法自拔,奋勇探索着这个陌生的新世界。但这只是很快就将成为主流现象的第一波浪潮,不久,这些早期工具就会和喷墨打印机一样普及、易操作。如果历史是领路人,“创客运动”会比几十年前的微处理器更快地改变世界。

我们都是设计师,现在正是我们要长袖善舞的好时候。

第五章 长尾效应

大规模生产为大众服务。

那么为你服务的是什么?世界各地的工厂也敞开了大门,向拥有数字设计和信用卡的普通人提供基于互联网的按需制造服务。如此一来,创意新阶层得以进入生产领域,将自己的设计产品模型转变成产品,却无须自行建立工厂或公司。制造业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可由网络浏览器获取的“云服务”,只要你需要,就可以在需要时通过少量的工业设备获得。

最近某个周六,我的两个小女儿决定重新装饰她们的玩具屋。她们一直玩的都是《模拟人生3》,这个电脑游戏实际上是一个虚拟的玩具屋,玩家可以使用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家具和角色创造一个“家”,然后看着选中的角色在“家”中度过自己的人生。我的一个女儿把她的“模拟屋”建成了现代“职业女性”风格,配有家用健身房和视听放映室;另一个女儿更偏爱20世纪60年代风格,“家”中满是流线型家电、现代家具,还有一个方正的游泳池。“电脑时间”结束之后,她们还要玩一会儿真正的玩具屋。这是典型的在数字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们的生活,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可获得。《模拟人生》中有上百种家具可供选择,那为什么要在选择少得多的现实世界里游戏呢?

现实世界中事情并不总是如此,或者至少尚未如此。

她们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跑来让我给她们买更多的玩具家具,而我的第一反应(在说了“不”和“等到你生日的时候”之后)是至少找出有什么可买的玩具家具。我上网查阅之后,很快明白了三件事情:(1)玩具家具确实昂贵;(2)可选种类少得可怜;(3)孩子们喜欢的东西无一例外地不适合玩具屋的大小。对不起了,姑娘们。

这时,她们问我能不能自己做玩具家具,这让我非常开心。不过,我对她们有动手的兴趣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想起了小时候跟爸爸在车库里忙活了几个小时后,除了对着碎木屑和手被工具弄伤的口子抱怨连连外,没有太多收获。这样的记忆让我有些心有余悸。即便我坚持下来帮孩子们做些玩具家具,忙碌一周木工活的结果(如果历史有指导作用的话)也不过是一些放在玩具屋顶楼中的粗笨木器,跟其他楼层中从商店买来的玩具家具根本没法比。

但我们现在有了MakerBot Thing-O-Matic这样的3D打印机,于是我能够更好地满足女儿们让我做玩具家具的要求。我们登录了Thingiverse网站,这里是三维设计的大知识库,人们把自己的三维设计上传到这里。这个网站简直就是另外一种《模拟人生》,我们想要的各种家具类型,从法国文艺复兴风格到《星际迷航》样式,应有尽有,可供随时下载。我们挑选了一些优雅的维多利亚风格座椅和卧榻,按照玩具屋的大小重新调整尺寸,然后轻击“构建”按钮,一切就大功告成了。20分钟后,我们拿到了自己的“定制”家具。整个过程完全免费、快速方便,而且选择比现实世界多得多,至少比亚马逊网站上的可选种类要多。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购买玩具家具了。

如果你是玩具商,这件事情肯定会让你对未来充满担忧。

就在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柯达公司破产了,它是胶片摄影不敌数码摄影的牺牲品。之前人们必须购买胶卷,送去冲洗店冲洗;数码摄影则无须购买胶卷,还可以使用桌面喷墨打印机在家中打印照片。如果我们现在能够自己制作便宜的塑料玩具,你能否在其中预见未来?

当然,实体物品远比二维形象复杂得多。目前,我们只能使用MakerBot打印机打印少数几个颜色的塑料制品。后期处理效果也比不上塑料注射成型,而且打印出来的颜色细节准确度也无法与中国工厂的喷漆机或模板印刷相比。

但那是因为我们仍处于使用3D打印机点阵等量物的阶段。记不记得20世纪80年代的情况?那时的打印机噪声很大,只能进行粗糙的单色打印——细小的印针在黑色色带上敲敲打打,基本上就是自动化版的电打字机。而就在2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拥有了廉价、安静的全彩喷墨打印机,其分辨率丝毫不逊于专业打印。

不妨将时间的指针由目前的3D打印机快进到一二十年之后,那时的3D打印机会发展为速度快的无声设备,能够使用各种材料打印,从塑料到木浆,甚至是食物原料,而且会像目前的喷墨打印机一样配备多个彩色墨盒,能够打印出多种色彩组合,还能够在物体表面喷涂出各类形象,比现在最好的玩具工厂的产品更加精细,甚至能在物品中直接制出配套使用的电路——只需装上电池即可使用。设计的破坏性

当工业大众化,从公司、政府及其他机构独占的领域内剥离,可以为普通民众所用,也就随之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们之前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图景:从唱片业到报纸业,每当有无数小型参与者出现,大一统的工业版图就会分崩离析。准入门槛降低,就会有大批参与者涌入。

那就是大众化的力量:它把工具放在最了解使用方法的人手中。我们都有自己的需求、专攻领域和想法。如果我们都能使用工具满足自己的需求,或是凭借自己的想法改进工具,那就会共同开发出工具的最大潜能。

互联网将出版、广播和通信推进了普通民众的生活,于是所有数字化方面的参与程度与参与人数都大幅增加——这就是比特的长尾效应。

现在,制造业也正经历着相同的情形——实物的长尾效应。

我的第一本书《长尾理论》(The Long Tail)就是关于长尾效应的著述:文化中出现向利基物品的迁移,但最显著的迁移发生在数字世界里。过去100年间的大部分时光,音乐、电影和书籍等产品的自然变异与选择都被实体商店、广播频道和巨型电影院等传统分销系统有限的“承载能力”遮蔽起来。一旦这些产品能够通过具有无限“货架空间”(目前尚无更好的对应词汇)的网店销售,需求就会随之而来:巨头垄断的时代一去不返。文化的大众市场已经转向了微市场的长尾效应,随便跟哪个青少年聊一聊就知道我所说的有道理。(我们都身在其中!)

简而言之,我们面对的种类比20世纪的市场所反映的情况更多元化。我们年轻时那些有限的商品选择仅仅反映了当时的零售经济需求,而不是人类品位的真实维度。人人不同,因此有不同的愿望和需求,互联网提供了一个能够满足所有人需求的方式,这是实体市场力所不及的。

当然,这并不只局限于数字世界。互联网也加长了消费者实体产品市场的“尾巴”,只不过在此领域内发生变革的是分销,而非生产。

20世纪实体货物的选择局限主要来自三个分销瓶颈——你只能购买到通过以下全部三项测试的产品:1. 产品达到一定流行程度,制造商愿意制造;2. 产品达到一定流行程度,零售商愿意进货销售;3. 产品达到一定流行程度,消费者能够在市场上找到(通过广告或

附近商店的货品陈设)。

如亚马逊网站所示,互联网从最开始就能对后面两条标准有所帮助。

首先,亚马逊等使用中央分销库房的销售商逐渐转向使用分散式库房,列出处理所有进程的第三方卖家清单,因此其清单上的产品数量远远多于实体零售店。(与最初的商品目录零售商类似,但无须通过邮寄方式递送页数有限的纸质目录。)

其次,人们转而使用网络搜索,意味着不再需要依赖实体零售店的推介方式搜寻流行程度不太高的产品。

同时,eBay还提供二手物品的商品目录服务,于是涌现出无数专业网络卖家;Google最终将所有服务整合为搜索引擎这一最终方式。现今,互联网上已经出现了产品的长尾效应,与数字产品的“尾巴”一较高下。由此,前文提及的第2、3两个瓶颈已经基本消除。

第一个瓶颈(首先制造出更多种类的产品)情况如何?互联网在此也发挥了一些作用,互联网对“弥漫性需求”(即在某地无法形成气候并进入实体商店销售的产品在全球范围内具有整体性影响力)的开发能力使得制造商能够为在传统分销中没有立足之地的产品找到市场。因此,更多的利基产品纷纷出炉,它们可以通过网络销往全球市场。

但这还只是开始。切记,互联网革命的真正意义不在于我们能够有更多选择、购买更多产品,而在于我们能够制造自己的产品供其他人消费。数码摄像机的普及为YouTube提供了大量视频内容,数字桌面工具在音乐、出版和软件创造方面作用亦同。只要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人人可以制造产品。使用功能强大的工具以及分销渠道不再是参与障碍。即便你没有为哪家知名公司工作,甚至没有高学历,只要有足够的创意和动力,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拥趸。

在互联网实例中,“产品”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数字形式的创意和表达,文字、照片和视频等;不以金钱,而是以时间,在与商业产品的竞争中取胜。博客不是书籍,但最终成为另外一种娱乐与信息传播方式。过去10年最大的变化就是人们用在消费业余内容和专业内容上的时间,Facebook、Tumblr、Pinterest等社交网站的兴起无外乎是大众关注点由20世纪商业内容公司转向21世纪业余内容公司的结果。

如今,相同的事情也正在实体货物领域发生。3D打印机等桌面成型工具就相当于数码相机和音乐编辑工具,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此类工具创造为己所用的一次性产品。Babble.com创立者、网络创业人鲁弗斯·格里斯科姆(Rufus Griscom)说:“这是业余艺术爱好的复兴。”

同时,世界各地的工厂也敞开了大门,向拥有数字设计和信用卡的普通人提供基于互联网的按需制造服务。如此一来,创意新阶层得以进入生产领域,将自己的设计产品模型转变成产品,却无须自行建立工厂或公司。制造业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可由网络浏览器获取的“云服务”,只要你需要,就可以在需要时通过少量的工业设备获得。这些工厂自有别人运行,我们只在需要时使用即可,一如我们使用Google或苹果的大型服务器存储照片或处理电子邮件。

对此的学术解释就是:全球供应链已经发展到了“无尺度”阶段,可以为小众和大众同时提供服务,车库发明家和三星均可从中获益。非学术解释则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制造产品的步伐,人们才是生产资料的控制者。或如《精益创业》(The Lean Startup)一书作者埃里克·莱斯所说,马克思完全错了,“再也无关生产资料所有制,而是关乎生产资料的承租制”。

开放的供应链反映了10年前即已出现的网络出版与电子商务。从亚马逊到eBay,网络解释了实体利基产品需求的长尾,现在,大众化的生产工具正在激活供应长尾。工业匠人

我们已身处实物长尾效应中多年,只是该效应此前的规模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挑选一个你感兴趣的领域进行网络搜索。有一辆老爷车,比如老式的MG敞篷车,只需在浏览器上简单点击几下,就能进入超级专业的供应商网站,他们只为已经停产二三十年的老爷车生产某一配件。或者你想要一个挂项链的首饰架,也许最开始进入的是美国著名的本土家居品牌Crate&Barrel(克拉特·巴雷)的网站,但点击鼠标五次之后就链接到了Etsy上面,从得克萨斯的某位金属制品艺术家手中买到更时尚、更有趣的东西(但未必更贵)。产品种类障碍由此消失了。“匠人”运动和大规模手工制作的兴起已经引发了对特别产品的广泛需求。就在我写作时,在布鲁克林有大批手工腌菜制造商,伯克利的手工芥子酱市场也热火朝天,甚至还有用石墨磨制的纯天然芥子酱出售。Tcho等本地巧克力制造商凭借植根最深、最符合道德规范的供应链参与市场竞争。宣称“有机”产品和“公平交易”是一回事,但你是否从选择原料开始就使用了品质最高的可可豆?而且从加纳直接进货?还能叫得出几个采摘者的名字?对于真正在意此类细节的人来说,很难因为沉醉于关心自己所做的事情责备这些手工匠人。

那么这些毫不在意大制造业经济要求的人和团体,他们创造的实体利基产品有何不同?

对于新手来说,面向有眼光的客户群的利基产品能够赚取更多利润,例如高级定制时装和优质葡萄酒。品质独特的精品正在极化:它们可能就是你的专属,完全不合适其他人。但这些产品真正的目标客户绝对愿意为了这种专属性大笔花钱,从定制服装到私房菜馆,专属性都是花费不菲。

这被设计公司i.materialize称为“独特性的力量”。在被“以一对多”商品化产品控制的世界里,创造满足个人需求而非符合大众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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