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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7 13:5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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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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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传奇故事(四)

古今传奇故事(四)试读:

第一章

英雄之约

大武没考上大学,又不想进厂当工人,仗着身高拳硬,很快成为这一带小混混的领袖,街坊邻里谁见谁躲。

应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大武只服章小云一人。他跟章小云从小一块儿长大,只不过从来不敢表白什么。高考结束后,小云考上了京城某医科大学,大武则成了社会青年,社会地位悬殊,就更不敢说出他的非分之想了。

第一年寒假,小云回家,妈妈头件事儿就是告诫她说,大武成了痞子头儿,以后离他远一点儿。小云大吃一惊,着急地说:“他这不是毁了吗?不行,我得找他说说去。”

没等她出门,大武来了。只见他西装革履、气宇轩昂,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

小云嘲讽道:“大武,混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在复读呢。”“复读什么呀,如今读个破大学也没什么用,在我工作的那家舞厅里,陪舞的、端盘子的还有大学生呢。”“你在舞厅高就?干什么工作?”

大武洋洋得意:“保安部主任!小云,你大武哥在好几家公司挂着保安部主任的头衔,谁要是敢欺负你,一句话,我绝对饶不了他。”

小云夸张地鼓了几下掌:“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想不到你这么威风,原来是混黑社会呀!”

好话孬话大武还是能听出来的,他慌忙解释说:“小云,我这全是为了……为了你。”

小云冷着脸说:“为了我?咋能为了我呢,我跟你可没啥关系。你以为一个混混配得上我?告诉你大武,别以为你现在风风光光像个英雄,在我眼里你是狗熊!我会把终身幸福托付给一个靠拳头吃饭的混混吗?”

犹如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大武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小云,气鼓鼓地说:“小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他妈的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说罢,甩门而去。

快开学的前几天,小云在街上购物,突然看见大武喝得满脸通红,正一手攥着酒瓶,一手揪着别人:“你……你说我刘大武,算不算英雄?”“算!当然算了,这周围谁不知道大武哥英雄了得?”“呸!我是啥鸟英雄?美女爱英雄,你说美女咋就不爱我这个英雄呢?”

小云又好气又好笑,上前一把夺过他的酒瓶,说:“你算什么英雄?英雄还有逼着别人叫的吗?”

大武瞪着眼,大着胆儿说:“小云,你别瞧不起人,要是别人心甘情愿地叫我英雄,你说咋办?”“看你醉得狗熊样儿的,也想当英雄?好,我章小云跟你打个赌,你要是当了英雄,让我干啥都行!”

大武一听立马伸出手来,说:“君子一言!”小云一巴掌拍在他手上:“驷马难追!不过还有几个条件,你也要答应……在你成为英雄之前,你我之间仅仅是好朋友,不涉及感情。还有,必须有个期限,我总不能等你一辈子吧?”“好,你说几年?”“六年,我正好念完研究生。”

大武说:“行,我都答应,还有吗?”

小云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了,大武,你以后怎么做人我不管,但我希望你即使成不了英雄,也不要做一个坏人!”

大武怔怔地看了小云片刻,举起瓶子咕嘟咕嘟灌下两口酒,一抹嘴,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从今天开始,酒,我不喝了!烟,我也不抽了!小云,你等着瞧吧。”

夏天,小云意外地收到一封来自西藏的信,打开一看,竟是大武写来的。他说为了心中的英雄梦,应征入伍了,现在是西藏军区某部的一个汽车兵。看完信,小云得意地笑了,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

以后的几年,小云再没有收到大武的信,放假回家也见不到他,听妈妈说他回家探过一次亲,还给她送来些治风湿的藏药。妈妈说大武人黑了,还得了哮喘病。当小云告诉妈妈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时,妈妈又喜又忧,说:“小云,大武可是因为你才去当兵的。”小云听出妈妈的意思:“你不是真想让我嫁给他吧?我心里从来都是把他当哥哥的。”

妈妈瞪大眼,吃惊地看着女儿:“那你怎么和他定了那个六年之约?”“妈妈,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做,只怕大武这辈子就毁了,我不忍心看他走邪道。”

日月如梭,转眼间,小云就要毕业了,她准备和恋人一起出国深造。与大武的那个六年之约也要到来,大武没有成为英雄,自然不算数了。即使大武成为英雄,小云也相信,只要她跟大武说清楚,大武会原谅她的。

然而,就在毕业前夕,小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刚说出“我们是西藏驻昆仑山区某边防营”时,小云的心莫名其妙地一哆嗦。“我们有一个叫刘大武的战士,在执行一次任务时出了意外,现在生命垂危,他想见你一面,你能不能……”小云突然泪如雨下,哽咽着说:“我去!我马上去!”

可是,等她赶到时,大武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指导员告诉小云,大武在给前方哨所送给养的时候,因风雪太大,坡陡路滑,汽车不慎坠入山谷。他在昏迷中反复叫着小云的名字。说完,指导员交给小云一张纸,上面记着大武在短暂的清醒中留给小云的几句话:

小云,很遗憾,我没有成为英雄,这次大概只能算是因公殉职吧。可是,小云,我从心里感谢你,是你改变了我,让我有机会来到这里,认识了雪域高原上的战友们,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人生!如果你有机会来昆仑山,你就会明白,虽然没有人给他们英雄的称号,可他们都是英雄!我心里很清楚,六年之约只是你对我的一个激励,可是,我心里总存着一点希望,希望能实现当初的约定,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呀!

指导员说,两年前大武就可以退役了,可是他一次又一次主动留下来,说是要实现心中的一个梦想。

根据大武的遗愿,他的遗体被埋在了雪山脚下。那里立着数十座墓碑,都是牺牲在这里的边防战士,他们不愿意离开这片神圣的土地,不愿意离开雪山哨所上的战友。凛冽的寒风中,战士们站成一排。当小云按照老家的习俗,斟了一杯酒要洒到墓前的时候,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小战士突然冲过来粗暴地夺下酒杯:“不要!大武哥平常最讨厌喝酒!”

小云愣住了,她想起了大武当初铿锵有力的话:“酒,我不喝了!烟,我不抽了!”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抚摸着碑上大武的名字,喃喃道:“大武,你赢了,你是英雄,你在我心中是真正的英雄……”

几个月后,昆仑山脚下的一所部队医院里,多了一名叫章小云的护士。她说,她是来追寻英雄的。雄伟挺拔、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告诉她,生活在这里的边防战士,全是英雄!

病女奇遇

陆璐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当她如愿以偿考入一所重点大学后不久,突感胸部不适。母亲心急火燎地陪她到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乳腺癌。

从火热的校园一下子来到肃静的病房,沉重的精神压力使陆璐情绪低落,日益憔悴。她把病中的郁闷和对美好生活的遐想,化为一篇题为《我有一个梦想》的文章,发表在市晚报上。她在文中写道:我不在乎生命的短暂还是长久,只要能投入地爱一次,就不枉此生。

一天,一个眉清目秀的男青年手捧一束鲜花,来到她病床前。他自我介绍叫郭槐,是个在读研究生,看了她的那篇文章,颇有感触,很想跟她交个朋友。陆璐只一瞥,就被他的外貌和气质吸引住了。但是,面对郭槐爽快的表白,她的心却禁不住“怦怦”乱跳,两颊绯红地埋下头。难道这真是自己憧憬了无数次的美丽邂逅?陆璐既惊喜又诧异。她忙不迭地拢着有些散乱的长发,半晌才说出一句自己也感到可笑的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郭槐微微一怔,诙谐地说:“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嘛。难道你投稿会忘记写通讯地址吗?”

陆璐被他的风趣和机智逗乐了,她不再腼腆,心里甜丝丝的。话从哪里说起呢?对了,就从那篇文章开始吧。陆璐这么一想,便略显娇态地说:“哎,都说有感而发的文章才是好文章,能够得到读者认同,我好开心!”“说得好!”郭槐的目光流露着关爱之情,频频点头。他告诉陆璐,读大三时,一场重病曾使他万念俱灰,一个作家开导他说,一个成功的人,首先要战胜自我。肉体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大脑还能思维,只要精神不崩溃,就同样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越说越激动的郭槐望着陆璐,感慨地说:“经历了这次大劫,我想,哪怕生命只剩最后一刻,也不要轻言放弃。”

郭槐这一番充满激情与哲理的话,令陆璐顿生敬佩。“认识你非常愉快。如果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咱们后会有期。”郭槐爽朗一笑,向陆璐伸出手,陆璐羞涩地点点头。

接下来,郭槐三天两头地来看望陆璐,每次总要带几本她喜爱的书,并给她布置“作业”,要她下次交读书心得。她如饥似渴地读书、思考,然后朝思暮想地等郭槐来一吐为快,这种感觉令她感到美妙。

渐渐地,陆璐吃饭香了,睡觉也安稳了,脸上又焕发出少女青春的光彩。她发愁的不再是疾病缠身,而是日渐变粗的身材。对她关心备至的郭槐准备了一副网球拍,并保证她出院三个月内变得苗条。郭槐说这话时,幽默地做了一个转体挥拍动作,逗得陆璐开心极了。

陆璐深深爱上了郭槐,但强烈的自卑感又折磨着她:自己是个病人,胸部手术后会是什么体形?他凭什么要这样关心自己?她越想越觉得疑惑。于是,她打定主意,下次非问个究竟不可。

就在陆璐殷殷期盼之时,因她健康状况良好,手术提前进行。术后,郭槐托她母亲捎话,说此时她起居换药频繁,他在场恐怕不方便,出院时一定来接她,并为她的康复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天,她母亲高高兴兴地办完出院手续,却见陆璐闷闷不乐,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竟没有离开医院的意思。在母亲一再催促下,她一下子扑进母亲怀里,撒娇地说:“妈,等等郭槐吧,我们和他一起回去!”“孩子……他不会再来了。”母亲疼爱地拍着陆璐的肩,眼里噙着泪花,欲言又止。

陆璐诧异地看着母亲,母亲目光游移,不忍正视女儿。“妈,到底是怎么啦,你说呀!”陆璐摇晃着母亲,声音发颤。

母亲一边擦眼泪,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过期的晚报,塞到陆璐手里。陆璐一看,报上一个显著位置登着一则“征友”启事:某女,大一学生,酷爱文学,纯真善良,不幸身患癌症。诚征情趣相投的男性朋友,伴她快乐地度过短暂的人生。定有重酬。落款是陆璐家的电话号码。

陆璐看罢,不禁号啕大哭。她终于明白,是用心良苦的母亲为她聘请了一个品学俱佳的精神陪护。回首住院的日子,如果没有郭槐,自己的精神恐怕早就崩溃了,又哪来的今天啊!她怀着对郭槐的深深依恋,羞怯地问母亲是怎样酬谢郭槐的。母亲哽咽着说:“本来约定按看望次数计酬,每次200元。但郭槐临时改变了主意,说是以后累计支付。昨天我约他到家付酬,他说什么也不肯接,还给你买了一大摞书,列了一个阅读计划。孩子,他今天不会来了,他正忙着布置新房。等他请我们参加他的婚礼时,你再当面谢他吧!”

怀着无限惆怅和对郭槐的美好祝愿,陆璐盼啊盼,真是望眼欲穿。可是,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郭槐仿佛蒸发了似的,音讯全无。她不知痛骂了自己多少次,为什么当初不叫郭槐留下电话号码或通讯地址呢?她旁敲侧击地问母亲,母亲支支吾吾说不知道怎么去找郭槐。这件事成了陆璐的一块心病,回报无门令她歉疚不已,而少女的心事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只要自己没有看见郭槐的新娘,没有亲眼看见他俩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决不放弃一个神圣美好的愿望……

这天,她读着郭槐送的书,睹物思人,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伤感。蓦地,书上“市社会科学研究院”的字样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迫不及待地直奔市社科院。

郭槐果真在市社科院攻读硕士研究生。他一看见陆璐,既惊又喜,忙不迭地询问她的康复情况,却绝口不提婚礼的事。陆璐痴痴地看着郭槐,只见他目光忧郁,哪有新郎的得意之神?她嗫嚅着,竟不知如何开口。“小璐,你来找我,伯母知道吗?”郭槐的语气有些怜爱,又有些无奈。“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陆璐懵了,满腹委屈地嗔怪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就不能说清楚点?”

陆璐那哀怨的目光,郭槐似曾相识。里面蕴涵着生死相许的情,刻骨铭心的爱。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沉默良久,郭槐终于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郭槐读大三时的那场重病,令他的生命岌岌可危,他的父母八方求医,欠下了巨额债务。生活窘迫的他无意中看到那则征友启事,被优厚的报酬所吸引,便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在接受陆璐母亲的“考察”时,由于他有身患重病的特殊经历,知道“对症下药”地照顾病人。于是,他从众多应聘者中胜出。

岂知陆璐的纯真和才华,令他渐生情愫,继而魂不守舍。但是,他与陆璐的母亲签订的一纸合约,却令他望而却步。合约内容除了报酬的方式和金额,陆璐母亲还规定:一旦陪护终止,他与病人便断绝来往。就这样,一片深情顺理成章地转化为默默奉献。但是,也正因为他拒绝接受报酬,令陆璐的母亲疑窦顿生。眼看女儿脱离险境,又岂能让她再入火坑?她母亲明白,郭槐的病是一种说来就来的顽疾。

心地善良的郭槐,实在无力拒绝一个母亲涕泪交加的请求,他不得不作出艰难抉择,与陆璐的母亲共同编造了他即将结婚的谎言。

陆璐听罢,一头扑进郭槐怀里,喃喃说:“不,郭槐,你的病也会好起来的,我要帮你战胜病魔,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一对同病相怜的恋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做“贼”心悦

大明下岗后,每天靠蹬三轮车养家糊口,一个月下来,挣的钱远远不够家里的开销。他烦透了。

这天一大早,大明避着老婆和孩子出门。一路上,他想:自己是一家之主,肩上的担子重呀!生活上能省省,可孩子上学的费用不能省……正当大明想得出神时,有人要车,他连忙停住。上车的是一个胖子,胖子未谈价就说出一个地址,并急促地催大明快点儿。

出门不远遇生意,大明心里感到痛快,两脚生风,把车踩得飞快。到了目的地,大明的衣衫已湿透,胖子笑着递给他10元钱,说:“甭找了,今天是我的家家乐超市连锁店开业,你没有误我的剪彩时间!谢啦!”

大明这时才留意眼前——即将开业的家家乐超市门前,彩旗飘飘,锣鼓齐鸣。一阵鞭炮过后,人如潮水般涌进了超市,大明索性停车在此等客。一个同行冲大明说:“老哥,你傻等着干嘛?怎不进去买东西,超市的东西特便宜!”

大明回过神来,挤进超市买了几盒牙膏、肥皂,正准备去收银台付款时,他突然发现有人偷偷往怀里塞东西,大明一时紧张起来,仿佛自己是个贼。心想,这人胆子真大,门口有那么多保安,他能出得了门吗?

奇怪的是,只见那人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走过收银台,出了门。大明觉得不可思议,刚一回头,心里更紧张了,拐角处还有人在偷偷地往怀里塞东西……

大明懒得管这事,做生意要紧。买完东西后,他又蹬车上路了。一路上,他脑中不停地闪现那些小偷的动作。突然,一丝灵感在他脑中闪现,他决定斗胆试试。大明给自己鼓劲,为儿子升初中的费用豁出去一次,说不定,这也跟起初蹬车一个心理,熬过第一次,以后就顺当了。

一周后,正逢春节即将来临,各家超市都打出了低价促销广告,购物人流如潮,大明身穿夹克挤在人群中。当购物出现高潮时,大明晃过收银小姐,就要溜出门去,但被一个保安大声呵斥住——“抓小偷!”大明一愣,夹克拉链一下被拉开,怀中之物一览无余。这一下,购物人流涌向门口看热闹,一个大个子保安,毫不留情地给了大明一巴掌。人们瞧着大明,都露出鄙视的目光,有人喊打,有人说扭送到派出所……大明耷拉着头,被几个人推搡着送到了二楼办公室……

办公室里,那天坐大明三轮车的胖子,笑得一朵花似的,给大明又是倒茶又是递烟,一顿夸奖后,递给大明1000元,把大明从后门放走了……

大明回到家,冲老婆一晃手中的钱,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不出半小时就挣到1000元!”老婆一听,忙问是如何挣来的?大明说,这是秘密!在老婆的再三追问下,大明才说出挣钱的门道来,不过,他要老婆保证,决不泄露天机!

原来,那天大明发现有人偷超市里的东西,心想超市这样被偷下去,一定亏本。如果有办法吓住那些小偷的贼胆,超市一定欢迎。忽然,大明想到,自己何不扮“贼”被别人捉,来个杀鸡给猴看!于是他决定先找那个胖子,打听一下被偷的情况。当胖子再见到大明时,已记不起他了,不过听了大明的想法,胖子不禁拍手叫绝,因为他的每一个分店每年被偷的东西少则几万元,多则十几万元,尤其是逢年过节,更是厉害。当日,胖子就跟大明签了合同,扮演成功,一次给1000元。

大明初尝做“贼”心悦的甜头后,又连续跑了几家大超市,几乎家家拍手赞成。

然而,大明频频做“贼”亮相于人前,让人有点眼熟,尽管他买了十几种不同的假发套,但他觉得这样下去,他的前景堪忧。于是他想到劳务市场雇些陌生面孔。

半年后,大明秘密成立了一家租“贼”公司。有一次,大明在与许多超市、商场老总共餐的饭局上,逗趣地说:“别人是做贼心虚,而我却是做贼心悦!”然而每次回家,当儿子崇拜地询问他致富的经历时,大明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和老婆至今还没有跟儿子说明真相呢。

跷家小太妹

上大学后,少了父母的约束,我慢慢放松了自己,开始沉迷整天和上网和形形色色的人胡侃神聊。在网上,我一改乖乖女的形象,刻意装得放荡不羁。

决定在网上找点刺激的念头,是在认识阿峰时冒出来的。阿峰是云南人,刚和他认识时,我问他:“你是干什么的?”我打定主意:如果他说是迪吧或餐厅打工的,我就说我是酒吧服务小姐;如果他是黑社会混混,我就说某某老大你认识吗?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总之,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用相应的身份对付他。不料,他竟说:“我是吃夜的。”

我一时手足无措。吃夜是干什么的啊?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幼稚,我漫不经心地问:“啥?吃夜,吃啥夜?”“吃夜你都不懂?猜吧!”“抢劫?盗窃?还是杀人放火?”那头传来一句很不屑的话:“吃夜,说白了,就是吸毒,懂吗?”我吓了一跳,半天才装做满不在乎地说:“有啥了不起的?吃就吃呗!”“那你呢?干嘛的?”阿峰反过来问我。我绞尽脑汁地开始编故事。我说爸妈离婚了,我不到10岁就和外婆住一起。我爸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妈忙着和那些男人鬼混,从来不管我。外婆是老得想管我都力不从心。我15岁就一个人出来闯天下了……故事的情节很俗很滥,我记不起在哪里看过,顺口套了过来。

阿峰的语气就有些同情了:“那你太可怜了。我比你好得多,我曾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我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经理,我妈在机关工作,那时我们一家过得可幸福了。可这一切都让我毁了……”

慢慢地,我和阿峰越聊越投机,我完全沉浸在我们的故事里不能自拔。

暑假快来时,阿峰约我去云南。我犹豫着不敢答应。他说:“你是不是怕了?”我一咬牙:“谁怕了?”心想循规蹈矩惯了,这次我要玩一回刺激游戏。为了装扮成小太妹,我弄了个大红假发戴上,临出发又刻意浓妆艳抹了一番。

到了昆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车站,我四处搜寻着想像中的阿峰。出站口处,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孩正举着一张“接泡泡飞”的纸牌。一种被捉弄的感觉传遍我全身,“阿峰”竟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吸毒的啊……

我哭笑不得,原以为自己编造身份捉弄人够可恶了,没想到这个女孩比我还可恶。正想着,“阿峰”似乎认出了我,走过来问:“你是泡泡飞吗?”“你就是阿峰?”我愤怒地反问。“不,我是他妹妹。”“哦!”我一下释然了,“那阿峰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他敢来吗?他在昆明有案底,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轻易回昆明呢。”说着,她带我七弯八拐地到一家小旅馆门口,说:“你上去吧,他在二楼308房间。我走了,有事可以联系我。”说着把手机号留给了我。

进了308房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出现在我面前,那模样酷似电视剧《永不瞑目》中的肖童,眉宇间有种比肖童还俊气的神采,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我怦然心动。

阿峰把我让到里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后他脸色大变,回头冲我说:“对不起,出事了,我得马上走。”“你……”我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他竟这样把我甩下了。“那你跟我一起走!”他拉起我向外冲,我几乎是被他拖着一路狂奔。天啊!真要命。

一整天,我跟着他东躲西藏。看我气喘吁吁的样子,他揶揄我说:“你也太幼稚了吧!”“谁幼稚啊?本小姐只是多年没有如此刺激过了。”“那行,我明天想离开昆明,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

我想真正的小太妹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便硬着头皮说:“走就走,谁怕谁啊?本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江湖没闯过?”他只是笑。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昆明车站,阿峰让我在一旁等着,他去买票。正等着,我觉得好像有人碰了我一下,下意识地一摸钱包:完了,钱包不见了!旁边有个人正神色可疑地离开,我忍不住冲他大叫:“站住,我的钱包!”

那小偷毫不畏惧地站住了,从包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军刀装做无意识地玩弄着,却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点儿害怕。

突然,阿峰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把揪住小偷,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小偷马上跳起来,骂了句脏话,挥舞着军刀向阿峰扑去。阿峰赤手空拳就和他打起来,看得我心惊肉跳……

不一会儿,巡警赶到,将小偷和阿峰扭住了。我忍不住大叫:“阿峰!”他看了我一眼,说:“泡泡飞,你回家去吧。看样子我是出不来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有那么多的案底,一抓进去,就彻底完了。我大哭起来:“阿峰,阿峰……”

我找个了小旅馆住下,决定不走了。我的脑海里一直是阿峰和歹徒搏斗的情景,阿峰看起来是那样大义凛然,我怎么也无法将他从脑子里抹去。就算他被枪毙,我也要在昆明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第二天,我拨通了阿峰妹妹的手机,她说:“我哥迟早有这一天的,他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回家吧!”我拒绝了。我不想走,真的不想。如果说见面的时候我对他还只是一种喜欢,可是,看着他和歹徒搏斗,我就知道,一生都忘不了他,哪怕他是个吸毒犯!

她又问:“我哥这种人也值得你这样吗?”“值得!”我坚定地说。“那好吧,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和你一起去看他。”

我说了地点后就在房里焦虑地等她。敲门声响,我迫不及待地去开门。

门外竟是阿峰本人,手上绕着绷带,脸上贴着邦迪。我大吃一惊。他笑着说:“泡泡飞,告诉我你的真名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小太妹,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我脸涨红了。外面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哥,你就别玩人家了。你装得也够像了吧?”我探头一看,正是在火车站接我的阿峰妹妹。阿峰笑了,他这次告诉我那女孩是他表妹。

原来,阿峰根本不是什么吸毒犯,他和我在网上没聊多久,就察觉到我很幼稚,他被我的伪装逗乐了,也决定逗我玩玩。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就是想试试我胆子有多大。火车站的那一幕,确实是出乎意料!但他作为云南体院的学生,身手向来不错,一看到那家伙明目张胆地偷我钱包,就马上出手了。“嘿,黄云妹妹,胆子真不小呀,这个暑假就让我带你玩遍整个云南如何?我义务为你当向导兼保镖。如果你还没有男朋友,我也十分诚恳地请你考虑一下我,如何?”“谁找你这个吸毒犯!”我涨红着脸猛地给了他一拳,心里却乐开了花!

疯长的汽车

哈达木、爱温丝和布斯、苏珊两对夫妻,结伴到一个叫颠倒尔尼的神秘地带去探险旅游。像大多数邻居一样,他们原本没什么来往,是这次探险把他们聚到了一起。他们合租了一辆舒适的旅行车,两个男人轮流开车,两位美丽太太则在后边开心地说笑唱歌。经过两天的愉快行程,这天傍晚,旅行车终于到达颠倒尔尼地区。

颠倒尔尼是一处远离人烟的大峡谷,不久前还默默无闻、鲜为人知,近来随着探险队的到来,才倍受关注。颠倒尔尼出名不在于它有多么奇险幽深,而在于峡谷里面常有不可思议的怪事发生。头一支探险队在峡谷东面发现了一棵千年怪树,可是第二支探险队到来时,它却挪到了峡谷西面,而第三支探险队则在一块巨石顶端看到了那棵怪树;一个探险队员带去一本地质专著,掏出来要查阅资料时,却发现那本书已变成了一本黄色画报;还有,一个男性队员在峡谷里睡了一夜之后,睁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哈达木他们到达颠倒尔尼峡谷外时,天已经快黑了,太太们说要在外面过夜,等明天一早结伴前行,可是两个寻求刺激的男人却坚持要夜宿峡谷。布斯说:“那些传闻不是为吓唬人就是为吸引人的,全是胡说八道!”哈达木却说:“我倒情愿相信传闻是真的,但愿明天出来时我已是个美貌佳人儿,那样我就能嫁个大富翁了!”开着轻松的玩笑,汽车不知不觉开进了峡谷。

初进峡谷一切正常,峡谷暮色很美、神秘诱人,两位紧张的太太也渐渐放松下来。可是走了一段之后,天眨眼就黑透了,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汽车好像进入了一个无比幽深的隧道,车灯也只能照出几米远的距离,还模模糊糊地分不清路在哪儿。

两位太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两位先生也开始后悔了。为了壮胆,哈达木打开车内的灯,故作轻松地说:“这大峡谷的天真是太小了,一块云彩就遮得这么严,不要紧,很快就会过去的……”说着他一扭头,却见布斯变得异常陌生,他急忙回头一看,身后的太太们也变得叫他认不出来,而这三个熟悉的陌生人,也正用惊讶的目光瞪着哈达木。

惊讶万分的哈达木不禁去揉眼睛,这一分神,汽车突然左右摇摆起来。哈达木急忙去打方向盘,布斯也扑过来帮他,可是已经晚了,汽车如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根本控制不住。这时,一直黯淡无光的车灯突地大放异彩,四个人一下子看清了挡在前面的一块巨石。他们绝望地尖叫起来,随即,汽车和巨石相撞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峡谷里恢复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哈达木睁开了眼睛。开始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或地狱,过了片刻他才弄清自己还活着,还在车子里,而且车灯还亮着,只是车身好像宽大了一些。也许是脑子出了问题,不过他很快想起了昏过去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刹那,他非常奇怪飞驰的车子和巨石相撞怎么会完好无损。不过现在哈达木顾不上细想这些,他挣扎着站起来,想看看她们怎么样了,一回头发现妻子和苏珊都躺在宽大的座椅上一动不动。

哈达木顺手推了推身边的布斯,布斯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丝气息,看来已经死了,哈达木丢下布斯来到后座,抱起爱温丝呼唤起来。爱温丝身上没伤,呼吸正常,而且哼了一声,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哈达木放下心来,把妻子平放在座位上,然后去看苏珊,显然,苏珊也死了。

哈达木庆幸自己一家安然无恙,同时也为布斯一家惋惜,特别是苏珊,她可是位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哈达木还曾深深地嫉妒过布斯。哈达木叹了口气,伸手去摸苏珊那张漂亮脸蛋,不想这一摸竟让哈达木立时产生了快感。不过让他产生快感的不是美人的肌肤,而是苏珊的耳环。苏珊的金耳环上镶嵌着名贵的宝石,这曾让爱温丝羡慕不已,现在布斯和苏珊双双丧命,他们的钱物理所当然应归哈达木。

这么想着,哈达木毫不客气地摘下了苏珊的耳环、项链,还有戒指,然后又想去布斯身上寻宝。就在把苏珊的东西揣进怀里的那会儿,哈达木突然发现自己的戒指、金表、钱包,还有一台微型电脑不见了。

哈达木不禁一怔,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随着轻微一颤,汽车明显地又长大长高了许多。随即,哈达木脑中电光一闪,猛然猜到自己的东西到哪儿去了,他回身就向布斯扑去。

不料就在刚刚转身的那一瞬,哈达木的面门挨了一记重拳,他惨叫一声捂住了脸。“你这个卑鄙小人,竟乘人之危偷东西,还敢对我太太非礼……”布斯指着哈达木愤愤地咆哮着。“你他妈更是个伪君子!你趁我昏迷偷走了我的钱财,见我醒过来又装死,你该死!”哈达木满脸血泪地控诉着,冷不防当胸一拳把布斯打了个踉跄。接着,两个人厮打在一起,而汽车也在不知不觉地长大……“别打了别打了!”喊停的是两位太太。两个男人不由得停下手回头一看,两位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们也厮打在一起。两个男人正要过去帮忙,可是两位太太却双双腾出一只手,指着地上冲自己的先生大叫:“金子!金子!快抢金子啊!”

哈达木和布斯低头一看,在已经变得很宽阔的座位过道上,一块金砖闪烁着无比诱人的光。两个男人再也顾不上厮打,他们几乎同时向金砖猛扑过去,而两位太太为帮助自己先生,双双又厮打在了一起。

哈达木和布斯都不含糊,他们的手抓住了那块金砖,拼命往各自怀里拽。

汽车在不断地长大,金砖也在随着汽车不断地长大。随着金砖的不断长大,两个男人的手已经抓不过来了。这时爱温丝打倒了苏珊,跑过来要帮助自己先生抢夺,布斯一看不好,奋力一脚把大金砖踢到了座位底下。而哈达木则趁机一脚踢到了布斯的软肋,然后向座位下扑去。布斯忍着痛随后跟上,他身后是披头散发的两位太太。就这样,四个男女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抢夺,而他们的汽车也在疯狂地猛长……

第二天,有人在颠倒尔尼大峡谷发现了一辆挂在树梢上的旅行车,支撑旅行车的不过是一根小手指粗细的小树枝。警察想办法把车从树梢上弄了下来,打开车门,里面空无一人。后来经仔细检查,警察在座位下发现了四个比牙齿大不了多少的小人儿,他们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筋疲力尽地倒在一小块儿金属旁边,可八只小手还紧紧抱着对他们来说,是无比巨大的金属块儿。警察从他们手里轻而易举地拿起那小块儿金属一看,竟是一颗金牙。

原来,不是汽车变大了,而是车里的人变小了。欲望每膨胀一分,他们就会缩小三寸。这样的事,也许只有在颠倒尔尼大峡谷才会发生吧?

现场直播

大林乡穷山恶水,谁要到这地方当父母官,不但搞不出一点政绩来,临走还得缠上一身官司。别看大林乡经济在全县排不上号,老百姓告状可是一流,成天有人往县里、市里跑。

前不久,乡里新来了一位党委书记,叫甄楞,他年轻、胆大、有魄力,什么都不在乎。来之前,他就跟县委立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不把大林乡整治得平平安安,他就辞职回家。

甄楞说到做到,上任以后就开整。老百姓不是没事喜欢告状吗?好,机关干部包村,人盯人,户盯户,挨门走,挨门进,只要看谁想告状,马上交派出所办理,软的吓唬硬的整!老百姓一看,心想:告状就为反映问题,可这回不但问题反映不了,还时不时地挨上几顿揍,谁没事找揍玩啊?先歇歇吧,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嘿,不到半年,大林乡还真的一个告状的都没有了!

这么一来,甄楞可牛上了,县里是大会飘,小会扬,非让他整理个典型材料在全县推广不可。甄楞一看,我这是高压政策呀,哪能推广啊?真要是推广出去,自己还不得上号子里蹲着去?甄楞就想拖,拖到自己疏通关系,往上边挪一步,一走了之。到那时,他大林乡再乱,也只能说下任干部无能,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是,甄楞就摆出了谦虚的架势,三番五次推说自己没有什么经验可谈。他越这么说,县委领导越觉得他德才兼备,非要他整个典型材料不可,如果不整就地免职。领导当然是一句玩笑话,可说的时候也是板着个脸。甄楞知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识趣,人家该说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

甄楞赶紧召开党委扩大会,研究这个材料该怎么整。可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方案来。最后,宣传委员胡吹说话了:“我看这事,就交给牛编办吧,这家伙是晚报的通讯员,没事还弄几个小说发表,这点事要是让他编,准能编得县委满意。只是这些年咱们始终没重视人家,要是让他编这事,甄书记您得亲自找他。”甄楞一听:“好啊,他要是真能编得让县委满意喽,我立马提他个党办主任干!”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牛编这几年连烟都没得抽的,紧巴得天天扎在墙角胡编乱造,混几个稿费贴补家用。这回甄书记说他编好了,给他个党办主任干,官升两级,工资疯涨,立马激动起来:“行,我保证完成任务!”

要说牛编真是有一套,本来是机关干部天天下村看着老百姓告状,堵老百姓门,吃老百姓饭,摸百姓底,办告状人,到了他的笔下,一下子就成了“进百家门,吃百家饭,知百家情,办百家事”,还美其名曰“四百民心工程”,目的是深入群众调查研究,知民情解民意,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好家伙,这个材料一报上去,县委都乐颠了,马上汇报到了市里。市里一看,这是个大大的好典型啊,正没处找呢,马上通知县里,三天后派市电视台进驻大林乡,要来个现场直播,把大林乡的做法推广出去,让全市乡镇干部学习效仿。

甄楞接到县委通知,吓得差点儿没抽羊角风,牛编把牛皮吹大了,这可怎么办?市电视台要是一直播,还不把自己播散架了呀?推是推不掉了,怎么办呢?甄楞马上给县里打电话,直播也行,直播现场就安排在乡里,需要什么东西,我们给整,如果不这样,干脆就别播。甄楞留了一个心眼儿,他怕电视台走家串户把真东西播出去,那样就窝头翻个儿——现大眼了!

县委同意了甄楞的要求,限他三天之内把直播现场布置好,准备好电视台需要的材料,到时候要让市里满意,这可是全县的一件大事,千万不能搞砸了。甄楞也真不含糊,先召开机关大会封锁消息,谁要是走漏了消息,马上卷铺盖走人,然后通知派出所做好安全保卫工作,直播时,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者按“扰乱公共秩序罪”论处。完事后,甄楞又把牛编叫了过来,让他好好整一份答记者问的材料,要做到天衣无缝。

两天后,牛编把厚厚一沓材料整理出来了,要什么有什么,绝对保证跟记者对答如流。可甄楞一看那材料发愁了,这么厚的材料,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背不下来呀,到时候要是对着镜头说走了嘴怎么办呢?甄楞眼珠儿一转,有了主意,他立马对牛编说:“老牛啊,这个材料我也不看了,直播那天咱们这么着,我在台上坐,你在桌子底下说,我比划,你说话,反正电视台的人也听不出我的声音,到时候多给你安个话筒就齐了,你看怎么样?”牛编一听:“行啊,不过您得注意对我的口型,不然人家会看出来的。”甄楞一笑:“这个我办得了,上学的时候我演过双簧,没问题。”

事情定下来以后,牛编可就忙开了,把自己写的材料一抱,白天背,晚上背,躺着背,站着背,只要一有时间他就背,最后背得是滚瓜烂熟。牛编一看,行了,立功的时候到了,要是把这事给书记顶过去,他不兑现承诺才怪呢!

现场直播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为了不让电视台的人发现,牛编事先就藏到了甄楞要坐的桌子底下。他试了试话筒,没问题,就靠在椅子垫上闭目养神。也许是这些天太累了,他一闭眼,竟然睡着了,直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把一切设备准备好,电视台记者对着话筒向甄楞发问时,他还没醒过来。甄楞的汗当时就下来了,心说,牛编你这小子想什么呢?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话呀?镜头一个劲儿对着我呢,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大现眼了啊。

甄楞急得一边咳嗽,一边隔着布帘使劲踹了牛编一脚。这一踹,牛编腾地坐起来“嗯”了一声。这时,记者说话了:“甄书记,请您讲一讲大林乡‘四百民心工程’出台的背景好吗?”就听牛编在桌子底下说话了:“背景啊?好说,乡里太乱了,老百姓告状啊。”甄楞一听,行,这小子说话就好办,那自己就跟着他对口型吧。甄楞还真有点表演天分,一边对口型,还一边做动作,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记者说:“您简单介绍一下‘四百民心工程’的主要内容吧。”牛编回答说:“内容啊,很简单,就是看百家门,堵百家人,封百家嘴,砸百人腿。”甄楞一听,嗯,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者也笑了:“甄书记,您真会开玩笑。”牛编一本正经:“没开玩笑,材料都是我整的,不信你们看。”

说着,牛编探出脑袋把材料扔到了桌上。甄楞一看,急得眼珠子都冒血了:“你,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就见牛编瞪着红红的眼珠子,嘴里含糊不清:“我是牛编,不是我自己跑这来的,是我们书记叫我来的。”说完,往桌子底下一躺,睡着了。原来,牛编有个说梦话的毛病,这会儿他还没醒,正说着梦话呢!

第二章

美国寄来一只金鸡

钟淮南是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转业后在国营农场工作,大家都叫他“老连长”。老连长离休后,在儿子承包的养鸡场帮忙。

这天一大早,儿子进城跑贷款去了。邮递员急匆匆地来到老连长跟前,说:“嗨,老爷子,这下你发财了,没想到你在美国还有关系。”说着,递过来一张包裹单。老连长接过一看,当时就愣住了。

这是一张来自美国的包裹单,寄件人叫李安娜,物品名称填的是“贵重金属工艺品”,保价金额四万美元。老连长想了半天,除了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和美国鬼子拼过刺刀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美国人,这包裹单是怎么回事呢?

养鸡场看大门的老孙头,知道老连长收到一个贵重包裹,跟老连长的老伴开玩笑说:“该不是钟老哥当年抗美援朝的时候,跟美国女兵有过啥,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听了这话,老伴心里“咯噔”一下:可不是,老头子年轻时可帅了,再说这李安娜明明就是个外国女人的名字嘛!老头子在朝鲜打过仗,还看管过美国俘虏,老孙头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儿,老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扭头,不理老连长了。

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老连长一气之下,想把那张包裹单撕了,老伴却又拦下他:“还想毁灭罪证不成?这事不搞清楚我跟你没完,证据先放那儿,等儿子回来再说!”

中午,儿子回来了,老伴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到邮局把包裹取回来。

儿子从邮局取回一个精致的盒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大家一看惊呆了,盒内竟是一只金光灿灿的母鸡,质保卡上的英文标牌清楚地标明,这是一只重达4850克、由纯金制作的母鸡,难怪这么贵重!

这个李安娜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远万里给老连长寄来一只纯金母鸡呢?老连长怎么也想不明白,老伴更是不理解,她听说现在“鸡”是“那个”的意思,心里那股气不但没消,反倒越来越大。好在盒里还有一封信,但信是用英语写的,大家都看不明白,于是儿子拿着信到镇中学去找老师翻译。

两个小时后,儿子回来了。那位英语老师水平不怎么样,只把信译了个大概。信中说,写信人李安娜,是受父亲之托寄这只鸡的。她父亲曾经是个“有文化的青年人”,吃过钟先生家的鸡,他现在得了癌症,正在做手术,那是报应,他觉得应该给钟先生一只金鸡,等他病好了,马上来看钟先生。

看了这封信,老连长还是不明白。他一直生活在农场,喜欢养鸡,吃过他家鸡的人太多了。不过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总算打消了老伴的疑虑。要想真正弄清楚这件事,看来只有等那个李安娜的父亲来中国了。

家里有一只价值几十万的金鸡,弄得老连长吃不香,睡不实,生怕出什么意外,儿子想把金鸡拿到银行抵押贷款,发展养鸡场,老连长死活不愿意。最后,儿子带着爸爸去了趟县城,把金鸡存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才让老连长放下心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养鸡场。车上下来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他一把抓住老连长的手,说:“老连长,你还认得我吗?”

老连长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摇了摇头。那人激动地说:“我是小李子,当年偷过你家老母鸡的小李子啊!”

听到这里,老连长眼中一亮,说:“你是李继胜?小李子?”

原来,二十几年前,知识青年李继胜下放到国营农场,正好分配在老连长手下。

一天中午,知青们正在宿舍休息,老连长家的一只老母鸡大大咧咧逛了进来。知青们一个个馋得直流口水,就鼓动小李子去捉鸡,小李子不愿捉,老知青就要揍他。他只好关上门,摸过一把铁锨,咬着牙一下子将那只老母鸡打倒。老母鸡在地上拼命地挣扎,“咯咯”乱叫,小李子紧张得满头大汗,上去就拧鸡脖子。

正好这时老连长路过,听到屋里有动静,以为是老知青在欺负小李子,推门进去一看,却见小李子正在用手拧自家老母鸡的脖子。老连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虽然后来老连长再没提过那只鸡,但李继胜心里十分愧疚,见了老连长就躲着走。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李继胜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大学虽然考上了,但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因为当时“政治审查”非常严,只要有一点问题就别想上大学,而政审最重要的关口就是“单位意见”,说白了就是老连长的意见。后来政审时,果然有人说李继胜偷过老连长家的鸡,但在跟老连长核实情况时,他说根本没这回事。就这样,李继胜顺利地上了大学。

李继胜大学毕业后,被公派留学美国,后跟一位美国姑娘成了家,有了一双儿女,女儿的中文名就叫李安娜。后来,他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成了富翁。

李继胜常跟妻女回忆自己当年在农场的生活,还有偷鸡的事。妻子说:“年轻人犯错,上帝也会原谅,何况是在那种特殊情况下。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不要再提了。”李继胜却说:“不,如果当年老连长不原谅我,我李继胜就不会有今天。此恩不报,我心难安。”

不久,李继胜觉得不舒服,到医院一查,得了直肠癌,须立即做手术。躺在病床上,他通过当年兵团战友打听到老连长的地址,安排女儿李安娜定制了一只纯金母鸡寄回去,并让她写信说明情况,谁知李安娜信写得太简单,那位英语老师也太马虎,把“知识青年”都译成了“有文化的年轻人”。

李继胜说:“老连长,当年你家一共就三只鸡,还被我偷了一只。您虽然发现了,不但没跟我计较,反而成全我上大学,你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啊!”

老连长说:“说真的,当时我也生气,但那时你长得又瘦又小,跟我儿子差不多大,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会跟你计较一只鸡呢?”他抱过金鸡还给李继胜,小声地说:“当年我在朝鲜打美国佬,你现在在美国赚美国人的钱,还娶了个美国老婆,好样的,争气,这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这只鸡我不能要,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到农场的养鸡场看看,看能不能帮他们走出困境。”

几天后,李继胜决定与农场合资办一个肉鸡加工厂。几个月后,他到医院去复查,身体竟一点毛病也没有,连医生都觉得奇怪。李继胜感慨地说:“这是因为我回到了祖国,终于放下了心上那块沉重的石头啊!”

该我倒霉

刘局长是民政局一把手,我的顶头上司,一贯都对我比较“赏识”。这天一上班,他就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亲自为我倒了一杯茶。这平易近人的举动,感动得我差点儿热泪盈眶。茶还没喝,我就信誓旦旦:“局长,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局长一笑,说:“没那么严重,坐下坐下……”说着将茶递到我手上。这是我工作八年来,第一次享受这么高的待遇,真有点儿受宠若惊。

刘局长把抽剩下的大半截玉溪烟往烟灰缸里一摁,摁得我心里好疼,我三天一盒两元钱的烟还得受老婆监督,恨不得每支抽到烧手指头。唉,这年头,还是当官好。

刘局长把他那肥厚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和颜悦色地说:“小马,你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宣传科李科长年纪大了,身体又有病,就快退了。我们局在宣传方面的工作没有什么起色,看你能否发挥一下你的特长,做出点成绩来,到时我也好说话呀。”

刘局长的话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感动得我想哭。我顿时目光如电,激动得站起来,声音颤抖着说:“局长,您放心,我一定让您满意,明天我就写出宣传方案呈您过目……”“好,好!”刘局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刘局长的笑容,我努力地存在脑海里,生怕忘记。一路上,我哼着小曲儿,直到用脚踢开了家门。我的“不正常”,惹来老婆的白眼,哼,我才不跟你计较,老公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到那时,老婆,对不起了,你得给我捶背……

铺开稿纸,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宣传我们民政局,说白了,不就是宣传他刘局长吗?这点儿门道我还是清楚的。况且我还听到小道消息,说刘局长正奔副市长的宝座使劲呢!快年末了,各部门的头头都在电视上频频露脸,今天访贫明天问苦。不过,到贫困户家送钱送米送面已不稀奇了,产生不了多大效应,怎么办呢?我冥思苦想……该死的老婆,一点儿都不体谅我,竟拧开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赵本山和高秀敏演的小品《拜年》,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壮着胆子刚想抗议,赵本山的一句“还给寡妇挑过水”,让我的心一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子我想起了几天前,市郊金水村南坡上的村民,为一直没有吃上自来水找过局里,听说还有一位叫李秀珍的老太太,丈夫生前参加过抗美援朝。她现在带着一个瘫痪在炕上的女儿,还有一个小外孙艰难地过日子。每天,李老太都要到坡下的一口老井边拎一小桶水回去。何不给刘局长来一个慰问时挑水的镜头?那要是在电视上一放准“火”。因为现在城乡几乎都吃上了自来水,多少年见不到领导给百姓挑水了,这种爱民如子的举动,一定能引起人们的怀旧感和亲切感。

第二天一上班,我兴冲冲地把宣传方案双手呈到刘局长面前,然后恭立一边,心里惴惴不安地等他表态。刘局长看完,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面露难色地说:“想法倒还可以,可是我这身体上坡走路都直喘气,真要是挑上一担水恐怕……”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局长,这个好办,我早就想到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向刘局长说了想法,他一听,用赞许的口气说:“真有你的,鬼机灵,这事你就一手操办吧。”我仿佛领到圣旨一样,兴奋得不得了。接下来的几天,我马不停蹄地请人制了一对水桶,里面用一块透明塑料板做了个夹层。装上水,跟真的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是假桶。

我导演的“戏”就要开场了。这天上午,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局下属部门的人员,光电视台的记者就来了几位。更有一些小报记者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也纷纷赶来凑热闹。金水村的老百姓一听说局长亲自下村慰问贫困户,几乎都出动了。人越多越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慰问正式开始,只见刘局长晃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从我手中接过特制的空心扁担,一弯腰挑起“满满”两桶水。那两桶水随着刘局长上坡的步伐上下颤动着,摄像机前迎后跟。一进院,李老太就要往屋里迎,我忙上前一步堵在门口,冲刘局长使眼色,说:“局长,您就放院里吧,一会儿我给倒进缸里。”刘局长会意地把水桶放下来,顺手接过我递上的毛巾装模作样地擦起汗来。

接下来是刘局长接受记者采访。面对记者递上的麦克风,刘局长眉飞色舞地大谈挑水的感受……突然,有人叫道:“哎呀,不得了了,这孩子神力呀……”随着叫声看去,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李老太六岁的小外孙,不知啥时淘气地挑起两桶水,晃晃悠悠地往屋里走呢!我来不及多想,快步冲上前去,大声吼道:“快放下。”声音喊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变调了,那孩子听到我的吼声,吓得“妈呀”一声,扔下水桶就往屋里跑。他这一扔不要紧,那两个水桶“咕咚”滚到了地上,桶里的水“哗”地一下全淌了出来。我的老天,我的设计,我的机关……看热闹的人“轰”的一阵大笑,随即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几个小报记者更是眼尖,刷地围上来,对着水桶就要拍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乱了方寸。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猛地冲到水桶前,想挡住记者的镜头。没想到用力过猛,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扑倒在那两个水桶上。从桶里淌出的水带着泥土,全沾在了我的西装上。此时的我,趴在地上,也没忘找寻刘局长的目光。刘局长的脸,早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扭身钻进轿车,绝尘而去……

我欲哭无泪,呆呆地望着刘局长远去的车影,跪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格儿

这天清晨,肖县长照例起了个大早遛马路。他拿着微型收音机,戴着耳塞,一边听一边走。

走着走着,肖县长忽然觉得衣襟被人扯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正朝他点头哈腰地笑着。老头儿操着外地口音说:“我看这位老哥不一般,不知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句,说对了,老哥可怜我赏点饭钱,我也不拘多少,关键讲究个缘分。”肖县长一听就知对方是个算命先生,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要知道,他目前的一切都是靠自身奋斗得来的,他从不相信命运。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好奇地说:“好吧,我倒真想听一听。”说着拔下了耳塞。

老头儿端详了肖县长半天说:“你自幼坎坷艰难,三岁死了娘,八岁死了爹,跟你婶子长大。”这不假,确实是这样,可他怎么知道的?肖县长一时来了兴致。老头儿发现肖县长情绪有变化,又滔滔不绝地说:“你十八岁就走上仕途……”肖县长一愣,十八岁我刚下学,没当啥官呀!哦,想起来了,当了一个月生产队小队长,这也叫官呀?老头儿接着说:“你如今在一个地方做着人上人……看面相,你仕途上还有一格儿。”肖县长笑了,直摇头:“还有一格儿?快别逗了,我都五十多了,年底刹车,有啥格儿?”老头儿肯定地说:“这个你别管,反正你面相上有。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有贵人相助,但自个儿还要加倍努力啊。”肖县长问:“怎么个努力法?”老头儿不假思索道:“现在都讲究个跑与送,活动呀!你们官场上的人都明白,凡事从上往下办就顺溜多了。”肖县长随手摸出五十元钱递给老头儿:“不管你说得对不对,反正说得我挺高兴,表示一下意思吧,真如你所说高升了,我再多给。”老头儿接过钱,千恩万谢地走了。看着老头儿远去的背影,肖县长心里荡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家,老伴把肖县长拉到里屋,神秘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又来了,那个建筑公司的王经理,还……”说着从床下掏出一个蛇皮袋子。肖县长接过一看,好家伙,花花绿绿的全是钱。老伴高兴地说:“整50万呢!王经理说事儿成了再给。”肖县长忽地感到血压升高,恼怒地大喊:“谁叫你收的?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给我买枪子呀!那个王经理的建筑公司根本没有建桥资质,却硬要建立交桥,这不是胡闹嘛,你没见重庆塌了一座彩虹桥,枪毙了一个副书记?”老伴也急了:“你嚷个啥?现在哪个当官的不这样?没有钱怎么送礼?不送礼能当官?你干这破县长都两届了,一直不提,为啥?还不是你太清廉,没打点好上头!都这岁数了,还不为以后着想?你退了谁还认你肖建良?”肖县长没再吱声,一来老伴说的是事实,二来和她辩论从没赢过,因而懒得辩下去。

下午,肖县长要去省里开会,老伴为他打点好行囊,又从蛇皮袋里抽出一沓钱,用报纸包好塞给他,说:“去找找你省里的那个老战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小女儿出国留学正是个机会。现在兴这个,要知道官不是等来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肖县长本想挡回去,但忽然想起了晨练时老头儿的话,暗想:想啥来啥,想送礼就来钱,想跑官就给机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贵人相助?这就是命里注定的还有一格儿?

肖县长开会回来,起码年轻了十岁。原来,在省里,他硬着头皮找到那个说话算数的老战友,送上自己的“心意”。不想,老战友严肃地说:“老肖啊,你咋也来这一套哇?我可警告你,下不为例!再怎么说,你也不该有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思想,这不像一个老战士的境界嘛,当年的那股猛劲哪儿去了?省里正准备要你挑更重的担子哩。”肖县长受宠若惊,心里真好比开了花,但他还是谦恭地道:“你不是骗我吧?”老战友火了:“我何时骗过你?”于是,肖县长回县里后,工作热情更高,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说实在的,肖县长自打年初听说自己要退居二线的小道消息后,整个人就懈怠了,该管的不愿管了,该做的也不愿做了,只想混一年顺利退了,别再节外生枝。他很清楚时下官场上流行五十九岁病,部分干部临退休都急着捞一把,结果把自己捞进了深渊。肖县长时时刻刻都给自己敲警钟,还是多注意点儿的好!前些日子,县建筑公司王经理找他要立交桥工程,他一口回绝了,心想这个工程是全县上下关注的焦点,弄不好沾上一身骚,全身而退就要泡汤。要不是碰上那个老头儿……一想起那个老头儿,肖县长就感激莫名,他一直想找那老头儿再算一下,到底升哪儿好,可惜没留个地址,无从联络,使他难受了好些天。

投资五千万元的国道立交桥工程,是县上本年度的最大工程,好多建筑公司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找门路。这一工程究竟花落谁家?县上非常重视,仅常委会就研究了三四次。最后终于采纳了身兼立交桥工程指挥部总指挥肖建良的意见,通过公开竞标,选择建筑公司。消息一公布,肖县长家的门槛就给踏烂了,对于登门者,对不起,肖县长一律挂免见牌,并放出风:公事公办,要搞立交桥工程赶快回家做方案、做预算,哪个方案好、哪个预算低,就用哪家建筑公司。

经过一番激烈的公开竞标,县建筑公司有幸拔得头筹,成功获取了立交桥工程的建设权。对此,好多建筑公司不服,纷纷找肖县长告状,说县建筑公司根本就没有建立交桥的资质。肖县长解释说:“你们根本不了解情况,县建筑公司是资质不够,可人家早已与省建筑公司搞了股份合作,成了省建的一个分公司,省建筑公司的资质还不够?”告状的人又说:“县建筑公司投的标底,仅比标底低了一万元,这其中肯定有鬼。”肖县长就说:“你说人家有鬼就拿出证据来,这里面也有个运气问题,冥冥之中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其他建筑公司只好自认倒霉,陪着人家竞标,白忙活了一气。

年底,立交桥竣工,肖县长和县交通局局长去省交通厅请厅长剪彩,顺便要立交桥配套工程资金,不料刚到交通厅门前,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要肖县长赶快回去,说是立交桥不知怎么塌了一个桥洞,砸死了几个正在桥下干活的工人。肖县长一听,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肖县长从省城回到县里,一下车就被反贪局带去了。大家原本是熟人,人家便对他讲了实话:“肖县长,你快实话实说吧,落个坦白从宽,建筑公司的王经理早就交待了,他为争立交桥工程先后送给你200万,开始你无论如何不收,想保住晚节,王经理看透了你的心理,便雇了个算命先生为你算命,说你还能升一格儿,必须往上活动活动,这才打开了你贪的闸门,你偷偷把定好的标底告诉了王经理,是不是有这回事?”

肖县长听了,脸色顿变,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内衣“秀”

程志是一家服装批发商厦总经理,住的是一座两层楼的小别墅。别墅掩映在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面,前面不远处是一排闲置的空房子。程志常到阳台上站一会儿,放松一下心情。

这天晚上,程志照旧来到阳台上,忽然发现空房子里亮起了灯,一位漂亮姑娘正在指挥几个人干活。他们把其中一个房间里的杂物全搬了出去,打扫干净后,开始往墙上安装镜子,还在地上铺了红地毯,看样子是要开店。

程志不免心生好奇:这里位置较偏,并不适合开店啊!他刚想看个究竟,却见那帮人收拾完东西关上灯走了。

第二天晚上,程志再次来到阳台上,发现姑娘对着镜子神态自若地脱起了衣服,转眼间就只剩紧身内衣了。

程志吓了一跳,只见姑娘一头披肩长发,体态丰腴,曲线优美,把那身内衣展示得十分得体。随着轻柔的音乐声响起,姑娘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猫步,并不时摆出各种优雅的造型,把程志看得全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程志忽然明白了:姑娘原来是个内衣模特,正在练习呢。程志没想到她们光彩照人的背后,竟然需要付出这么多艰辛!转眼一小时过去了,他不禁被姑娘的敬业精神深深打动了。

说实话,程志并没有偷窥的不良习惯,只是姑娘的美丽让他欲罢不能。姑娘每天晚上都会准时进行练习,内衣的款式也在不断变化,但不论哪种款式的内衣,穿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耐看。

有几次,姑娘竟然穿着三点式内衣练习。内衣紧紧裹住她丰满性感的胸部,一举一动,摇曳生姿。这份圣洁与美丽让程志惊呆了,容不得他有半点儿非分之想。一场普通的练习,在他眼中,已升华为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早上,程志刚到办公室不久,秘书就领一个人来到他身边。他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来人竟是那位漂亮的内衣模特!

模特微笑着向程志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您好,程总,我叫柳叶,是柔丝内衣公司的销售经理。”

程志意外地“哦”了一声,柳叶接着说:“我们公司十分看好贵商场在中州市的巨大影响力,作为生产中高档内衣的权威厂家,我们想同您合作,让柔丝内衣走进中州,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说,“这可是一个双赢的选择啊!”

程志笑了,他没想到这个模特不仅漂亮,而且伶牙俐齿。他问:“既然你们公司的产品那么好,那我斗胆问一句,您本人是否也穿这种内衣呢?”柳叶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如果您答应签合同,我还可以率模特队,进行免费促销表演!”程志果断地说:“你们的创意不错!你看,我们先签订5万套的合同如何?”柳叶愣了一下,灿烂地笑了……

几天后,促销表演在商厦前的广场举行。几个有着魔鬼身材的模特,把柔丝内衣展现得性感诱人、绚丽无比。走在最前面的,是她们的销售经理柳叶。前来观看的群众人山人海,场面热闹非凡,市电视台、市报社的记者们也闻讯而来,进行现场采访……当天,就销出去了5000多套内衣。

几个月后的一天,程志偶然在中州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看到了柳叶。主持人问:“柳小姐,柔丝内衣在中州的销售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请问你们公司投入了多少广告费?”柳叶答:“2000元。”“才2000?”主持人很惊奇,连连追问其中玄机,柳叶只是笑而不答。

其实,程志已经打听过:他家楼前那排空房两个月的租金是500元,加上装修房子和演出的费用,恐怕还不到2000元呢!这么大一桩生意,对方只用了最小的一笔广告投入!

程志笑了笑,心里牢牢地记住了一个名字:柳叶。

没谁能救你

贺六是个单身汉,以厂为家十几年了,但跟厂里的许多人挺陌生。为啥?贺六性格孤僻,平时不善与人交往,而他的工种又是烧锅炉,吃住全在锅炉间。那里是厂区内最偏僻的死角,成天没人去。

锅炉间的后面是围墙,围墙上有个小铁门,门上着锁,钥匙虽在贺六手里,但除了十天半月清一次煤渣,平时一般不开。这天中午,贺六伺候好锅炉正打盹儿,忽听围墙外面有个陌生人敲着铁门喊:“贺师傅,开开门,贺师傅……”

贺六打了个哈欠,找出钥匙将门打开。门打开后,人却不见了。他走到围墙外面朝四下望望,还是没有人。贺六返身关门,谁知那门用力拉了几下,却怎么也关不拢,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铁门的梁上挂了一根绳子。不知是哪个过路人搞的恶作剧,他便将绳子扯了下来。

那是根普普通通的旧麻绳,粗不过拇指,长不过三尺,派不上啥用场,贺六关门后,顺手将麻绳朝煤堆旁一扔,没再看它。

到了下午,贺六忽然心里发慌,觉得脚下不时有一阵风卷来,阴森森的,随后一股凉气从他脚底渐渐向全身蔓延。起初他还没在意,接着整个晚上,他都感到浑身紧绷绷的,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贺六心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怕大病临身,连夜赶到医院去找大夫。值班大夫是他亲戚,给他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身体好好的嘛,去吧,精神放松些就没事啦!”听这一说,贺六还真是感觉好了些,吁了口气,又去上班。

第二天早上,贺六正在干活儿,一向难得来的赵厂长跨进锅炉间,身后还跟着个陌生小伙子。赵厂长把小伙子拉到他面前,说:“贺师傅,他叫刘和生,是我乡下的亲戚,从今天起他就跟你当学徒,算是给你配个下手,你可要好好带他呀。”见贺六点头应承,厂长三言两语交代完就走了。

小伙子个头瘦小,面黄肌瘦,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不过他很机灵,站在一旁悄悄看了贺六一眼,当下就跟着动手干起活来,手脚又勤快又麻利。在贺六吃饭的时候,他变戏法似的拿来一瓶酒,给贺六满满地斟了一杯,还“贺师傅”地叫个不停。贺六应着,突然一怔:咦?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怎么这么熟悉?对了,他不就是……

于是贺六问他:“昨天在这围墙外面喊门的是不是你?”刘和生摇摇头说:“没有啊。”贺六指着煤堆旁那根麻绳,边喝酒边说了昨天那怪事。刘和生听了,上前捡起那根麻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接着,又将那麻绳做成一个圆圈儿,在自己眼前转转晃晃,忽然他“咦”了一声:“贺师傅,你快来看,这里面怎么有好多人?”

贺六起身,接过绳圈凑近一看,呀,眼前竟是一片景色迷人的绿树丛,旁边是一块隐秘的河滩,那里有好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们有的在水里洗澡,有的在岸上梳头,一个个全是光着身子的……

看着看着,那里面就有了一股很大的吸引力,贺六感到自己在腾云驾雾,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飘动起来,随即,他双脚不由自主地就要离开地面。冥冥之中,猛然几声炸响,有人放起了鞭炮。不对!这是怎么了?贺六一激灵,拼命地挣扎起来,然后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那个绳圈正紧紧地勒着贺六的脖子,他身体冰凉,大汗淋漓,连舌头也变得有些僵硬了,他用力扯开绳圈,恐惧地叫道:“和生,救救我……”

可是这一瞬间贺六却发现,刘和生正五官扭曲地看着他,并发出一阵怪笑,眼里露出一种逼人的凶光!

贺六顿时像明白了什么,一阵不寒而栗,他抓起那根麻绳,脸色煞白地跑到厂保安部,语无伦次地说:“我刚才差点死了,那个新来的徒弟用这根绳子骗我上吊……”

保安见他那副模样,有点儿莫名其妙,问他怎么回事,贺六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工人们正好换班,起初也都围过来听,可听完了,大家你朝我挤挤眉我朝你眨眨眼,该干啥还干啥去了。两个保安倒是挺负责任,当下接过那根绳子,跟着贺六来锅炉间查看。

保安刚跨进锅炉间,就见刘和生给贺六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贺师傅,您累了吧?先喝口茶歇一会儿!”接着,刘和生满头大汗地埋着头,认认真真地自顾干活儿。两个保安见状,又瞥了瞥旁边小桌上搁着的酒瓶,没好气地扔下那根绳子,丢下一句:“贺师傅,往后少喝点酒!”

贺六用手捶捶脑袋揉揉眼睛,这下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难道真是自己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保安离开后不久,下班时间到了,刘和生朝贺六笑笑,就走了。

很快,贺六又觉得有一阵阴风从地下袭来,那种恐惧和窒息的感觉,又从下而上向他全身蔓延。这是咋了?他本能地打量四周,不经意间眼光落在了一样东西上——那根麻绳。联想起那天围墙外的喊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奶奶的,莫非是这绳子惹出的事?于是,他又捡起绳子,转身掀开炉门。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发着“轰轰”的声响,他将那绳子绕成一团,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然而,当他要关上炉门的时候,只听“嘣”的一声,炉门被一股强大的气浪弹开,那麻绳带着熊熊烈火从里面蹿出来,“呼”地冲出围墙不见了。这一次,贺六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一根麻绳,而是一条乌蛇!

但不知为什么,贺六叨叨不休地把这怪事说给厂里人听,别人只是异样地看看他,仍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贺六正独自一人在锅炉间,又感觉一阵冷风卷起,接着就听到地下有响声,细看时,只见一个东西从煤堆旁的地皮里慢慢顶了出来。他抓起大铁锹对准拱起的地方用劲一拍,那个东西缩了下去。可是不一会儿,那个地方又慢慢拱了起来,渐渐地露出一团东西,还是那根麻绳!就在贺六愣神的工夫,那绳子像蛇一样瑟瑟抖动,先是露出人的眉眼,死死瞪着他,接着露出了“咯咯”作响的牙齿,然后是下颏、肚子……只是那怪物的身体又细又长,肤色不断变化,一会儿血色殷红,一会儿像森森白骨,一会儿又焦如黑炭。贺六大惊,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你就是刘和生?”刘和生说:“不错,是我。你倒够狠的,居然还想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心里应该清楚。”刘和生冷笑着,身体上前就要缠住贺六,“嘿嘿,你的死期到了,没谁能救你!”

贺六毛骨悚然,抱头鼠窜。这次他没去找保安,而是直接跑到了赵厂长办公室。

赵厂长正在开会,搁下读了一半的报告问他:“你看你冒冒失失的,要干什么呀?”贺六哭丧着脸说:“你那个叫刘和生的亲戚,他是根麻绳,不,他是一条蛇……”话音未落,满屋子的人笑了。厂长显然已听保安告过状,现在见贺六又来缠,心里烦了,气得干脆一拍桌子:“贺六,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再喝酒胡搅,我就让你下岗!”接着,厂长好歹换了个口气,“你把刘和生给我叫过来!”

自己说又说不清楚,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贺六心惊胆战地回到锅炉间去找刘和生。

刘和生看着贺六,发出一串冷笑:“怎么样?我说过,没谁能救你。”

贺六绝望地跪了下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怎么会放过你呢?”刘和生面目狰狞,“本来,我还想手下留情,让你死得体面些,没想你倒不知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他身子瑟瑟抖动,嘴里吐出一团黑气,贺六被逼到围墙的小铁门边,最后紧紧贴在门上……

天亮后,厂里有人发现了贺六的尸体:他被一根麻绳吊死在那扇铁门的门梁上,满脸惊骇,眼球暴突,舌头拖出老长。那麻绳勒得太紧,几乎与皮肉绞在了一起,怎么也解不开,人们只好拿来刀子将那麻绳割断。可是割开后,麻绳鲜血直滴,人们这才发现那不是麻绳,而是一条乌蛇。

这时,从铁门上飘下一张纸,人们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是贺六的笔迹:我的死期到了,没谁能救我。十年前,有一个捡煤渣的小女孩曾在这里被我糟蹋,我怕罪行败露,用一根麻绳将她勒死,扔进锅炉里烧掉了……

蹊跷的是,除了大家记得十年前,的确有个小女孩在附近失踪外,贺六在纸条上说的那些自己临死前向人求救的事,厂里谁也不知道。而且经证实,赵厂长根本就没有安排人让贺六带学徒。而且,出事的那些天,他正带一帮人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忙着开展销会呢!

我的太阳

新来的实习教师史蒂芬,被一个调皮捣蛋的男孩激怒了,男孩叫比尔,几乎每天上学都迟到。问他原因,他的回答每次都不一样,有时说昨晚看书晚了,有时说家里的闹钟不准,有时干脆说睡懒觉过了头。有时在课堂上,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竟一阵风似的突然消失了。

那天,史蒂芬的地理课上了好一会儿,比尔才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一路跑来,站在教室门口喊“报告”。“尊敬的比尔先生,您昨晚该不是环球梦游去了,或是尿床被母亲罚晒被子吧?”史蒂芬问。

比尔红着脸,低着头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在被允许进教室后,他像往常一样,人虽在座位上,目光却不在课本上,也不在黑板上,而是投向了窗外。“比尔,请你告诉我,我们欧洲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在哪里?”史蒂芬问道。比尔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目光仍然在窗外的蓝天白云间神游。

史蒂芬又提高嗓门问:“比尔,我在问你,欧洲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在哪里?”

比尔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说:“非洲的赤道几内亚。”

教室里爆出一片笑声。史蒂芬气得脸色煞白,冷笑着说:“好,回答得很好!既然你不愿意听老师的课,那么请你出去,站到教室外面去!”

史蒂芬惩罚不守纪律的学生就是罚站,这种惩罚又分为三种:站在座位上、站在黑板边或教室外的走廊上,比尔所受的惩罚是最严厉的一种。

比尔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没有一点儿遭到惩罚的气馁和懊丧,好像还挺开心。光线在移动,比尔也跟着移动。没有阳光的教室十分寒冷,同学们眼巴巴地望着比尔,那眼神好像在说:比尔,老师这不是在惩罚你,而是在给你特别优待啊。这个秘密很快被史蒂芬发现了,心想,这个比尔,真是狡猾得可以。如果班上的学生都像他,那还不都要开小差,来接受这个“温暖的惩罚”?于是她决定找机会,给比尔一个更严厉的惩罚,让他知道把老师的苦口婆心当耳边风,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机会来了。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一片阴沉。史蒂芬在黑板上写完一行字,转过身发现比尔又溜出了教室。望着那个空座位,史蒂芬不免火冒三丈。快下课时,天上下起了雨,比尔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对不起,老师……”“比尔,你还承认我是你的老师?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吗?”史蒂芬再也无法忍受比尔这种自由散漫的态度,声色俱厉地说,“我请你站到教室外面去,不是站在走廊里,而是站在雨中清醒,好让你长些记性。”

比尔看了老师一眼,然后默默地站在雨中。下课铃响了,史蒂芬绷着脸离开教室。第二堂课开始的时候,她走进教室,看见黑板上有一行字:史蒂芬,你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女人。

史蒂芬的脑袋“嗡”地一下,差点气晕过去:“谁写的?这是谁写的?”她大声问道。

所有的学生都低下头,教室里一片寂静。“路斯,你是班长,请你告诉我,这是谁写的?”

路斯摇着头。“鲁道夫,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告诉老师,到底是谁干的?”史蒂芬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鲁道夫也摇摇头。“你们都不肯说是不是?”史蒂芬怒不可遏,指着教室外面道,“就是说侮辱老师的行为是你们集体的主意,现在,我请你们一起站到雨中受罚!”

孩子们都默默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雨中,和比尔站在一起。雨越下越大,史蒂芬看着雨中的孩子,心颤抖了。可是老师的尊严又使她不肯轻易让步,她自己也站在雨中,和他们一起接受大雨的惩罚。

就在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年久失修的教室突然“哗啦”一声倒塌了。

史蒂芬和孩子们望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如果不是这次集体惩罚,大家已经成了这次突发性事件的牺牲品。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好像忘记了刚才课堂上不愉快的一幕,抱住史蒂芬大哭起来,比尔哭得最响。“孩子们,别哭,老师要感谢你们……”史蒂芬也哭了,紧紧搂着比尔。

大雨很快停了,天上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老师,对不起,黑板上的字是我写的。”路斯说。“不,是我写的。”鲁道夫说。“别争了,真的是我写的。”路斯说,“老师,我们不想惹您生气,只想请您到比尔家做一次家访,那样的话,您就会明白他迟到的原因。”

是啊,我为什么不去家访呢?史蒂芬这样想着,在孩子们的带领下,来到了比尔家。

比尔家很穷,和许多小说、电影里的不幸孩子一样,比尔的身世令人同情:他还没出世,父亲就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后来母亲又不幸染上一种软骨病,不仅站不起来,还丧失了说话能力。按说像这样的家庭条件,比尔是没有办法上学的,可是比尔的母亲牢记丈夫临终前的叮咛: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上学读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比尔母子的遭遇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同情和帮助,可是这种同情和帮助虽然能够解决比尔的学费,却无法缓解他整天的忙碌和辛苦。比尔每天下午放学回家,都要和母亲一起做圣诞老人玩具。母亲靠在床上,把比尔买来的彩色蜡光纸裁开,比尔刷上浆糊,把蜡光纸粘贴成圣诞老人。做一个圣诞老人能得到一美元,不过要等卖出了才能拿到钱。这样的活儿母子俩每天都要做到深夜,比尔想,要是天天过圣诞节多好啊,那样的话,他们就不用等上一年才能拿到辛苦钱了。都说圣诞老人能给人带来好运气,小屋里那么多的圣诞老人,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和母亲带来好运呢?

因为睡得晚,比尔早晨起不来,母亲就想了个办法:晚上睡觉前,用一根绳子拴在儿子脚上,另一头拿在自己手里。天刚亮,母亲就用手中的绳子扯醒儿子。比尔揉着眼睛起来,开始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刻。他先做好燕麦饼,然后到菜市场捡被人们丢弃的菜叶。回到家里,比尔将轮椅上的母亲从屋子里推出来。屋门前有一块空地,医生告诉比尔,她母亲需要经常晒太阳,这样可以增强她的免疫力。比尔巴不得天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是在这个欧洲小镇上,太阳好像有钱人,总是格外吝啬,这让比尔很是苦恼。地理书上说,世界上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是赤道附近,比尔心想,要是住在那里该多好啊!

比尔每天早晨都要等到太阳出来以后,才能把母亲推到太阳底下,这样一来,上学经常迟到。他坐在教室里,最关心的是外面的阳光和阳光下的母亲。天气要是阴下来了,他得赶紧回家把母亲背回屋子里,要不然母亲会受不了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有时突然从课堂上消失的原因。“孩子,老师错怪你了,老师对不起你!”史蒂芬搂着比尔哭了。“老师!”比尔扑进老师怀里,“老师,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不,比尔,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史蒂芬的一次惩罚,使孩子们躲过了一次灭顶之灾,成了一桩奇闻。后来,比尔在老师布置的一篇题为《我的心愿》的作文中写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把太阳的温暖收集起来,让它日日夜夜照在母亲身上,照着和母亲一样渴望阳光的人们……

比尔为这个理想和信念不断地探索奋斗,后来终于成功地发明了一种能够收集阳光的东西:太阳能储存器。他的这项发明,给科学家们利用和开发太阳能铺平了道路。

第三章

最后一招

安庆府米市大街上有个瓷器店,老板名叫王鸿泰,经商几十年,为人精明,爱打小算盘,人送外号“王老猫”,意思是他比老猫还狡猾。

这年秋,王老猫听说四川发大水,生意好做,就拿出家里所有积蓄,从景德镇贩了一船瓷器,沿长江逆流而上,一路开到成都。果然生意十分红火,没几天工夫,瓷器全卖光了。为了携带方便,王老猫把银子全都兑换成金子,紧紧地拴在裤腰带上。

这天,王老猫正在码头上东张西望地想找条回安庆的船。忽然,有人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老乡侯士坤。这侯士坤外号“猴皮筋”,安庆土话是非常精明、狡猾的意思。猴皮筋在安庆做布匹生意,他们两家的店子只隔着一条大街。猴皮筋说他的布也卖完了,准备找条船回去,王老猫正担心身上带着金子不安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熟人,这下放心了。

两人一起找到一条去扬州的船要路过安庆,跟船家谈好价钱上了船。船有九丈多长,两丈多宽,上面堆着满满的山货。船上除了船家外,另外还有七八个人。起航时,江面上刮起了西北风,船家扯起帆,一路顺风顺水。

当天晚上,王老猫和猴皮筋吃了饭闲着没事,就坐在船头吹牛。说着说着,两人说到了生意上,都说没想到这一趟来成都生意特别顺,狠赚了一笔。

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快到他们跟前时,又掉头回去了。猴皮筋忙用手捂住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王老猫问他怎么了,猴皮筋说:“糟了,我们刚才说到了钱的事,一定被那人听到了。”

王老猫说:“听到了又怎么样,我们没偷没抢怕什么?”

猴皮筋说:“你知道个屁,听说最近江匪闹得厉害,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知道我们带着这么多钱,怕是连你我的小命都别想保住。”

王老猫听了,也害怕起来,忙问猴皮筋怎么办。猴皮筋说:“咱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现在起,我们要多长个心眼儿,晚上睡觉都得轮换着睡。”

按照猴皮筋的安排,晚上睡觉时,王老猫跟他轮换着睡。第二天黎明时分,王老猫忽然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那是四川方言,就听一个声音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劫富济贫就是替天行道!”王老猫吓得当时裤子就潮了,连忙把猴皮筋推醒。两个人屏声静气地一直等那边没了动静,才敢悄悄地爬了起来,只见前面有块船舱板被掀开了,里面有微微的光亮。伸过头去一看,两人当时就吓傻了:昏暗的桅灯下,舱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很多兵器,刀枪剑戟什么都有,旁边还有一个人守着,那人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龇牙咧嘴,刚刚还是白的,一眨眼就变成了红的。

看来真是遇到江匪了,那些兵器和面具,肯定是用来杀人越货的,刚才也听到了,他们要像梁山好汉那样“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可如何是好?两人吓得退了回来。“一定是昨晚,我们说钱的事被他们听到了,他们要来谋财害命,都怪我们太大意,不小心露了富,这才惹祸上身。”猴皮筋急得抖着手说。

虽然王老猫见得多,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也紧张得浑身发抖,说:“这些狗日的江匪,跟他们拼了!”

猴皮筋忙说:“不要莽撞,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就两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你我都不会水,一旦掉进江里,人家不动手我们也活不了。”

王老猫急得没办法,说:“老侯,我听说江匪砍人头就像砍西瓜一样,你的脑瓜子活,赶快想想办法,只要能保住命,这些银子我们不要了,全给他们。”王老猫算过账的,他知道自己的命比那些金银重要。

猴皮筋挠着头说:“看来这一劫是逃不掉了,我们就是把钱全送给他们都不行,他们也不放心,怕我们上岸告官,得了银子一定还会杀人灭口。”

王老猫说:“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猴皮筋咬了咬牙,说:“看来只有最后一招了,舍不得大姑娘就捉不住老和尚。”王老猫打着抖说:“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听你的,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猴皮筋把嘴附在王老猫的耳朵上如此这般一说,王老猫苦着脸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能保住小命比什么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行,听你的。”

猴皮筋说:“我担心到了三峡那一带地势险要处,他们就要动手了,我们得抢在前面,天亮时就行动。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安庆码头上做事,只要船靠码头我们就不怕了。”王老猫点了点头。

早饭过后,船过了重庆,船上的人都走出舱看风景。忽然,王老猫和猴皮筋两人吵了起来。大家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王老猫和猴皮筋是合伙出来做生意的,现在生意做完了,赚了不少钱,但在分利时却发生了争执,两人都认为对方应该少得,自己应该多得。船上的客人见他们吵得热闹,并不阻止,而是围上来看稀奇。

王老猫和猴皮筋两个越吵越凶,最后竟动起了手。王老猫长得又黑又瘦,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猴皮筋还不到三十岁,正值壮年,王老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猴皮筋一脚将王老猫踹倒在地,怒气冲天地从王老猫手中夺过包袱,当众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看样子有好几千两,当时把大家的眼睛全看直了。猴皮筋恶狠狠地说:“这趟生意我最辛苦,你却想得大头,我让你得个屁,干脆都喝西北风去!”说着,一脚将那个装满金银的包袱踢到江里,那包金银连个泡泡都没冒就没了。王老猫心疼得当即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说那些钱是自己的大半个家当,几十年的心血啊!猴皮筋又跳着脚骂了几声,说:“这下好了,我们都成穷光蛋了,干净!”说完,一头钻进舱中睡了。

其实,这是猴皮筋的计谋,他们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金银全扔进江中,那些人大概不会再打他们的主意了。

把那么多金银扔进江里后,猴皮筋也心疼得不得了,他把自己裹进被单,直打自己的耳刮子,后悔当初上了这条贼船。但好在他们智高一筹,终于化险为夷。

第三天傍晚时分,船终于来到了安庆江面,船主按猴皮筋的要求将船靠了码头。船刚靠岸,猴皮筋一把抓住船老大的胳膊就往岸上拖,口中大喊:“抓江匪!”码头上当差的马上跑过来,把船老大给按住了。船老大冲猴皮筋吼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好心将你搭回安庆,怎么反说我是江匪?银子明明是你们自己扔进江里的,船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官差问明了情况,在猴皮筋的指点下,带着几个人上船去搜,掀开那块船舱板,果真见下面有不少兵器,但仔细一看,那些兵器却全是木头做的。

原来,船上除了王老猫和猴皮筋外,还搭乘着一个川剧戏班子,他们共有七个人,那些兵器全是演戏用的道具。那天凌晨,王老猫听有人用四川话说要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其实是戏班子正在赶排一出《逼上梁山》,那是人家在背台词哩!那个面具,是人家在练习著名的川剧变脸,与他们狗屁关系都没有!

事情真相大白。王老猫愣了足有半袋烟的工夫,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厮打猴皮筋:“还我银子,是你把我的银子扔进江里的,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神井

那年七月,鬼子进了龙头山,不巧,百日无雨,涧断流、塘见底。他们找遍村里村外,没发现水源,可奇怪的是,又不见村里人出门挑水,难道村里人喝西北风不成?

这天晚上,鬼子悄悄埋伏在村口。半夜里,寡妇兰花挑着水,刚摸到村口,鬼子钻出来,一拥而上把她抓进了炮楼……

第二天一大早,鬼子将全村老少赶到村口打谷场上。场边一棵皂角树下,吊着兰花的尸体。龟田队长握着军刀,耀武扬威地站在小土墩上。村里人心里明镜似的,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明白大难临头了——鬼子是冲神井来的!那可是全村人的性命井啊,若是让鬼子一霸占,村里人就没法活了。

果然,龟田指着兰花的尸体:“水哪里的有?你们的不说,良心大大的坏,统统死啦死啦的!”

可是,龟田的话就像放出的哑屁,没半点回音。他翻了翻三角眼说:“跟皇军的配合,大大的良民,皇军大大的有赏——大洋的百块!”

任龟田喊破嗓子,村民还是没动静。龟田气得手一挥,命令鬼子兵架起机枪,大声威胁道:“我的数到三的干活,你们的不说,皇军的开枪!”随即举起手叫道,“一、二——”“慢!”打谷场边的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人和两条豺狗。“钱叫花!”村民都惊叫起来。这钱叫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龙头山神井旁的破庙里,白天要饭,晚上偷鸡摸狗。钱叫花一向见钱眼开,年轻时为赌钱,把老婆都输了!这回肯定是冲赏钱来的。

果然,钱叫花拖着讨饭棍,和龟田讨价还价。最后,龟田答应给他二百大洋,让他带路去找水。“皇军,我带路,你让他们回家。”钱叫花指指村民。

龟田狡黠一笑,命令鬼子说:“他们统统的带走,我的大大的有用!”

鬼子押着村民,顶着烈日,口干舌燥地爬到龙王庙前。龙王庙东头石岩下,倒垂着一丛葛藤,钱叫花拂开葛藤,一眼扁圆形、筛口大小的水井出现在眼前。这就是神井,传说是龙王的嘴巴,虽然深不过几尺,但井水从没干过,水味甘甜,提神醒脑。

鬼子早干得嗓子冒烟,一见那清澈的井水,有两个伸手就要捧着喝。钱叫花朝井中一看,马上伸出双臂一拦,惊叫道:“皇军,大大的不好,米西的死啦!”龟田疑惑地问是怎么回事儿。“皇军杀了人,身上的血气冲犯了龙王,唉,井水不能喝啦。”钱叫花指指神井说,“皇军你看,龙王发怒了!”说话间,井水真的泛起一股血色。

龟田大惊失色,他在井边转来转去,没看出半点可疑之处,额头冒汗心发虚,突然刷地抽出军刀,架在钱叫花的脖子上,吼道:“你的大大的坏,欺骗皇军死啦死啦的!”

钱叫花拨开军刀,捧了一捧水,唤过一条豺狗让它喝了。那豺狗喝水后走了几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伸了伸腿,不动了。龟田上前看看狗眼,吓得心惊肉跳,难道这口井真是神井?“你的办法的没有?我再赏你大洋二百!”

钱叫花一屁股坐在井边的的石头上,跷起二郎腿,歪着脑袋伸手说:“赏我大洋六百块,统统拿来,我马上干活!”

龟田堆着笑脸,说大洋没带,等干完活去炮楼领赏。没想到钱叫花小眼滴溜溜乱转,指着龟田的军刀和手上的戒指,说:“统统给我,大洋到手了,我再还你。”“你真有办法?”龟田将信将疑。

钱叫花举起讨饭棍在脖子上一划,说:“没有办法,咔嚓!”

龟田无奈,只得解下军刀,取下戒指,递过去,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说:“你快快干活!”

钱叫花将军刀送进庙里,搬出香炉,摆在神井前,点燃几炷香,找了块小木板,咬破手指,写上“兰花灵位”几个血字,立在香炉前,放了挂爆竹,神情肃穆,朝鬼子喝道:“统统跪下!”

龟田本来不乐意,可他看龙王庙地形险要,心想只要以后派人守住水井,喝水就不用愁了,只得命令鬼子齐刷刷地跪下。

跪了一个多时辰,鬼子个个烤得像干鱼似的,满头大汗,张着嘴喘不过气来。钱叫花坐在石头上,吧嗒着旱烟,不时伸头看看水井。井水果然慢慢变清,钱叫花慢腾腾去庙里抱出一叠碗盏,搁在井边,说道:“皇军辛苦了,喝吧。”

鬼子蜂拥而上,被龟田拦住,他指着村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先喝!”然后逼着村民,一人喝下一大碗水。一个时辰过去,鬼子们见村民平安无事,渴得再也受不了,扑上去夺碗抢盏,咕咚咕咚灌了起来,只有龟田守在一旁,警惕地盯着钱叫花和村民。

眨眼间,鬼子们灌饱了水,钱叫花这才拖着讨饭棍,不慌不忙逼近龟田,伸出左手。“八格牙鲁!又要大洋?”龟田翘起小胡子,准备掏枪。“大洋的不要!”钱叫花笑眯眯地摇摇头,指指背后,一字一顿地喝道,“你们的狗头统统拿来!”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阵响,鬼子纷纷栽倒在地上!“七步草!”村民齐声惊叫,呼啦一下冲上来。

龟田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叫着拔枪,钱叫花“喀嚓”一声,从讨饭棍中抽出一柄细剑,寒光一闪,刺向龟田。

龟田痛得在地上打滚,“狗日的,你想知道他们为啥没事?”钱叫花指着村民说,“我让你死得明白,你们抢光他们的粮食,他们天天吃的芋藤芋叶,正是七步草的解药!”

钱叫花朝山上高声叫道:“大蛋二蛋,下来吧!”两个光屁股小男孩提着木桶,兔子似的飞奔下来。原来,龙头山上还有两口脸盆大小的“龙眼”,与神井水脉相通,钱叫花让大蛋二蛋等鬼子上山后,分别往“龙眼”里倒红矾泥水,一搅动,神井里的水就会很快变红。爆竹声一响,他们就停止倒水,神井的水渐渐变清,而七步草的毒汁早就倒在井中了。

村民将鬼子尸体拖走,鬼子就这样消失在龙头山……二十多个鬼子的离奇失踪,吓得日本人再也不敢进山了。

前几年,一个日本人来龙头山考察,说是要投资开矿,整天在山里转悠,后来就向村里人打听当年那些鬼子的下落。村里人带他来到龙王庙后面,拨开一丛树,露出一个簸箕大的黑洞。一个小伙子指着洞说:“就在下面!”日本人问:“洞有多深?”小伙子意味深长地说:“不知多深。传说洞通东海,洞里有取不尽的财宝,可是那些下去抢宝的贪心人,没有一个能爬上来!”小伙子笑问那日本人,“先生,是不是也想下去试试?”

日本人愣在那里,白着脸打了一个寒噤,喃喃自语:“不,不……中国,神井?中国——神井!”

第二天,那个日本人在兰花坟头磕过几个响头后走了,再也没回龙头山。他就是龟田的后裔,日本右翼团体的活跃分子。

藏刀记

海州城来了个年轻的绸缎商,名叫方世贵。此人风流倜傥,出手阔绰,但对谈生意好像并无兴趣,整天泡酒馆、逛青楼,向人打探海州近来的传闻逸事。

您还别说,海州城最近还真出了件大事:来海州督办盐务的锦衣卫总管田尔耕,差点让人杀了。那天,田尔耕正在“揽月楼”喝酒,有一个人举着一只水晶杯,来到楼下,说要把东海宝物献给田大人。田尔耕看那水晶杯看得两眼发热,忙叫那人呈上来。身边的四大护卫对来人仔细地搜身,没发现任何暗器,放他过去。那人就要挨到田尔耕跟前,突然,趴在桌下的一条狗猛地蹿出,瞪着两只血红的眼冲那水晶杯嗥叫,接着腾空而起。水晶杯被撞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同时滚出一把三寸利刃来。就在来人愣神儿的当口,听到破碎声的四大护卫飞身而起,四把长剑转出四团雪花,那人便成了肉酱。

这天,一个卖瓷盆的中年汉子找到方世贵,死活要方世贵买下,口口声声说这瓷盆大有用处。方世贵接过瓷盆一看,做工极为粗糙,但他还是爽朗地一笑,掏出二两银子扔给汉子,顺手把瓷盆送给店小二,起身走了。汉子望着方世贵的背影摇摇头,用那二两银子从店小二手里换回了瓷盆。

傍晚时分,妓院“醉红娘”里灯光摇曳,浪语不断。田尔耕在四大护卫的簇拥下来会花魁“粉蝶梦”,那条叫“龙狼虎豹”的狗紧贴着田尔耕的脚跟,闷声不响地迈着步子,一双狗眼半睁半闭,时不时地四下瞟着。田尔耕正跟粉蝶梦在温柔乡中缠绵时,“龙狼虎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竖起耳朵,悄无声息地拱开门溜了出去。原来在几米开外的走廊尽头,有一只小母狗摇着尾巴,搔首弄姿。“龙狼虎豹”迟疑一下,凑了过去,想跟主人一样寻个乐子。

那会儿,一个蒙面人一阵风似的从走廊另一头旋过来,向田尔耕的房间钻去,恰在此时,忽听小母狗惨烈地嗥叫起来,接着就见“龙狼虎豹”嘴上鲜血淋淋,箭一般冲到门前,把那人撞了个趔趄。它是嗅到了铁器味,果断地咬死小母狗,疾奔而回。四大护卫闻声赶来时,那人已翻过走廊纵身跳楼,落到妓院墙外,但见小巷两头闪动着火把,吵嚷声一片,是田尔耕的亲兵卫队在盘查小巷里的行人,挨着个儿搜身。蒙面人刚混入一群行人中,“龙狼虎豹”和四大护卫就追了上来,那条狗恶狠狠地扑向人群。

原来,蒙面人正是方世贵,此时他袖里藏着短刀,自知无法躲过“龙狼虎豹”的鼻子,就横下心,打算与它一搏。他正要亮出刀来,突然,一个人挡在他面前,小声而急促地说:“壮士,快把刀给我,包你没事!”方世贵定睛一瞧,他怀里抱着个瓷盆,这不是白天要他买这东西的那个人吗?来不及多想,方世贵赶紧把刀递给他。“当”的一声,刀子落进了瓷盆,随后,“龙狼虎豹”的两只前爪扑到了方世贵身上。“带刀子的是刺客!”四大护卫嚷着用长剑抵住了方世贵的喉咙,但“龙狼虎豹”只在方世贵身上嗅了一下,忽地掉过头扑向抱瓷盆的人。四大护卫见了瓷盆,猛然想起上次藏着利器的水晶杯,四把剑一齐向瓷盆剁去。瓷盆在那人的怀里被剁得四分五裂,碎片洒落一地。四大护卫借着火把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东西。“龙狼虎豹”对着碎片闻了闻,蹲到一旁挠痒痒去了。

被放行的方世贵同卖瓷盆的人,赶紧来到城西郊的松树林中,互道了身世。原来,方世贵是江湖中人,后投奔主张改良救国的东林党,化装成商人,身负除掉田尔耕的重任。可惜的是,一个兄弟先他在“揽月楼”行刺田尔耕时不幸身亡。卖瓷盆的人唏嘘一声,说他父亲也是被田尔耕所杀,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要用手中的瓷器藏刀杀了那贼!

方世贵问:“好汉愿意与我联手杀田尔耕吗?”那人果断地点点头,但也请方世贵答应他一个条件,帮他找到那张遗失的东林党组织联络图,作为给东林党人的见面礼。方世贵怔了一下,说:“我知道联络图的下落,杀掉田尔耕后即交给仁兄。”于是,两人击掌为誓,约定明晚趁田尔耕在“揽月楼”宴请海州官员及商贾名流时下手。

第二天晚上,四大护卫牵着“龙狼虎豹”在门口检查。方世贵带着名贵锦缎到来时,见卖瓷盆的人扮成瓷器商,捧着个精美的细瓷花瓶也来了。方世贵悄悄把匕首递给卖瓷盆的人,那人把匕首塞进细瓷花瓶,附在方世贵耳边小声说:“不出半个时辰,这刀就要现形,到时方壮士就用它……”

果然,“龙狼虎豹”把那花瓶嗅了个遍,没发现任何疑点,方世贵顺利地被人带进楼里。

酒菜都已上齐,田尔耕却迟迟不肯露面。卖瓷盆的人抱着花瓶,紧盯着方世贵,方世贵明白他的意思,掀开衣襟,露了下掖在怀中的一卷纸,显然是联络图,那人一见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在四大护卫的簇拥下进入宴会厅,来宾们挤上前去,争相献礼。卖瓷盆的人边挤边向方世贵使眼色,示意他伸手到花瓶内取刀。方世贵左手托着两匹锦缎作遮掩,右手快速伸进花瓶。他用力一抓,抓了个空,转下手再抓,感觉花瓶内空空如也,同时他感到右臂被钳住了,不能从花瓶内抽出来。“哈哈!”方世贵耳边响起令人心颤的狞笑,他回头一看,正是卖瓷盆的人死死地掐着他。待他从花瓶内抽出手来时,四大护卫的剑已毒蛇般刺向他的喉咙。卖瓷盆的人一把从他怀里抢过那卷纸,又从自己脸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可怕的脸:“反贼,你做梦都想不到,我就是你要杀的田尔耕。你还想在花瓶里找刀?它早就化没影儿了,现形一说只是骗你的鬼话。”方世贵的脑子“嗡”地一下,差点儿昏了过去。

原来,田尔耕这次海州之行的真正目的,是要获得东林党海州组织的联络图。前不久,东林党内出了叛徒,阉党摧毁了其基层组织,但组织的联络图却找不到。那个叛徒原是一个老瓷匠的学徒,知道老瓷匠有两件能让铁器隐形的瓷器,也就是那瓷盆和细瓷花瓶。他叛逃前杀了老瓷匠,偷走这两件神奇瓷器,给阉党做见面礼。田尔耕来海州以督办盐务为名,一方面大肆搜刮钱财,一方面暗中搜寻东林党的联络图。

田尔耕平时酷爱化装戏弄人,他化过装后不但四大护卫认不出来,就连嗅觉灵敏的“龙狼虎豹”也会被他改变的体味蒙蔽。近来他乔装成各种身份的人暗中观察,发现方世贵形迹可疑,先用瓷盆纠缠,确定其杀手身份后,施展瓷盆魔力,将其从四大护卫的围捕中解救出来,骗取信任,诱使方世贵带来联络图自投罗网。

此时的“揽月楼”一片哗然,来宾们个个神情慌张。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田尔耕就混在他们中间,而四大护卫簇拥着的只是个替身。田尔耕一手提着瓷瓶,一手抖着那卷纸,得意忘形,狂笑道:“小小的东林党,田某不日就要把你们斩尽杀绝,哈哈——”再看方世贵,他好像一下子吓呆了,两眼直勾勾的。忽然,他挥拳朝自己的胸膛用力捶去,像是羞愧得要自裁一样。这一拳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猛地从田尔耕手中抢过瓷瓶,对着瓶胆吐着鲜血。

就在田尔耕一愣神的工夫,那盛了鲜血的瓷瓶一下子变了形状,犹如被烧化了,成了一摊清水,而清水中赫然躺着一件刺眼的东西——匕首。一道白光闪过,谁也没来得及看清匕首是怎样到方世贵手中,又怎样刺进田尔耕小腹的。只见田尔耕的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大,眼珠都要迸出来了。他死时的那张脸扭曲得可怕。

方世贵此时也是奄奄一息,他震碎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苍白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轻蔑地瞅一眼田尔耕的尸首,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蠢货,他得到的只是一张白纸,其实联络图就在他手里,刻在瓷瓶内……”

但是,在瓷瓶中消失的匕首怎么又重现了呢?方世贵真的上了田尔耕的当吗?其实,一切都在方世贵的预料之中。那个叛徒只知道两件瓷器有隐形功能,却不知怎样使隐去的东西重现出来。老瓷匠是用来自东瀛火山口的火山灰,加进自己的血液烧制成两件瓷器的。瓷器在洒上人的鲜血之后会重新现形,同时也会化成清水。当时老瓷匠没把这一秘诀传授给任何人。他受东林党海州组织委托,把组织联络图暗刻在瓷瓶上。叛徒对他下毒手后,他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向随后赶来的方世贵讲出了瓷瓶的秘密,要方世贵赶快毁掉瓷瓶,以防有朝一日被阉党辨认出来。

方世贵在行动之前作了周密的筹划,他掌握田尔耕有乔装打扮戏弄对手的癖好,估计他在得到神奇瓷器后,会变本加厉地利用。方世贵扮成绸缎商来到海州,故意泄露刺杀田尔耕的意图,让田尔耕暗中盯上自己,再装做中了田尔耕的圈套,将计就计,一步步诱使田尔耕拿出刻有联络图的瓷瓶,最后一箭双雕,利用瓷瓶的神奇杀死田尔耕的同时,也毁掉了瓷瓶……

美人与熊掌

乾隆年间的一个元宵节,林苑县大街小巷挂红灯,城里城外起社火,一派太平景象。知县达思朗带了李班头等两个贴身衙役,也不骑马坐轿,就那样安步当车,在街上闲逛,与民同乐。正走着,达思朗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盯着不远处一个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李班头知道达老爷的脾性,除贪财之外,最爱猎色,家有三妻四妾还嫌不够,只要看见有些姿色的女子,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老百姓背地里都叫他“大色狼”。今日出行,名为与民同乐,实则是要猎艳。此刻,李班头知道达老爷又发现了目标,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生得柳眉杏眼,唇红齿白,正靠着城垛观看城下耍狮舞龙。这样的尤物,达老爷岂能不爱?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一饱眼福罢了。李班头凑近达老爷的耳朵,悄声说:“老爷暂且回去,等我弄清她的来历再说。”

等到晚上回衙,李班头已经把那姑娘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姑娘是城西二十里外白家沟人,叫白如雪,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父亲白秀才饱读诗书,却无意于官场,得了秀才的功名后,再不参加科举考试,只在家中经营百亩良田,在当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另外,她还有一个亲戚在京城户部行走……

达思朗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过去他渔猎女色,一是说媒提亲,讨过来做小老婆;二是威逼利诱,迫使女方就范;三是强抢硬夺,图一时之欢。可面对白秀才这种情况,原先的三条统统没用。白家富有,不贪钱财,不图当官,自然不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他这个半老头子做小老婆。白秀才知书达理,不越律犯法,你怎么威逼?他是个有功名的人不说,还有亲戚在京城当差,又怎么好公然抢人?

这天,达思朗在书房喝闷酒,紫玉寺的住持了尘和尚来了。了尘其实六根不净,尘缘未了,既吃肉喝酒,也拈花惹草,与达思朗臭味相投。了尘进了书房,问道:“老爷一个人喝闷酒,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达思朗也不隐瞒,把猎艳不得的事说了一遍。了尘说:“这有何难!捏他一个错,治他一个罪,把他整到监牢里,那小妮子还能不就范?”

达思朗摇摇头说:“李班头已经查访清楚,那白秀才依律完粮纳税,时常周济乡民,并无出格之举。如何治罪?”了尘斟了一杯酒:“说到完粮纳税,我有一个法子。他不是一介书生吗?那就派他一只熊掌!期限内完不成,不就是罪吗?”

原来,林苑县有一部分林区,每年要给皇宫进贡熊掌。按照过去的定例,熊掌由各猎户交纳,抵钱粮税款。了尘的意思是,今年可以加大熊掌的收缴任务,增加的部分,就摊派给各乡的大户人家。一来给皇宫的进贡增加,皇上也不会追究什么“乱摊派”;二来嘛,还可以留下一些自己享用。更重要的是,那白秀才如果不能如期上缴熊掌,就等于抗“税”!到时候,治他的罪就名正言顺了。达思朗十分感谢了尘的妙计,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满意地说:“美人,我要。熊掌,我也要!大师,我敬你一杯!”了尘一饮而尽:“大人,你就等着美人、熊掌一齐得吧!”

然而,当李班头亲自去给白秀才分派熊掌任务时,白秀才并没有显出为难,说:“既是官府给的任务,我按时完成就是了。”白秀才德高望重,平时乐于助人,有了困难别人也乐意出手相助。他的邻居赵黑娃世代狩猎,打虎捉豹是拿手好戏。当白秀才找到赵黑娃说明情况,拿着银子雇他进山猎熊时,小伙子怎么也不要,说:“如果不是这个事儿,我想报答您还找不到机会哩!”当天就带着家伙进山了。

李班头把这一情况报告给达思朗,达思朗当即叫苦不迭,埋怨了尘的妙计不妙。白秀才不会打猎,但可以拿钱雇人嘛!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达思朗铁了心,定要把白如雪弄到手!于是吩咐李班头马上去叫了尘,重新商议对策。

了尘再到县衙,达思朗就没有给他好脸色。这两年,了尘欺男霸女,惹下不少事端,桩桩件件都是他这个县太爷出面摆平的。如今轮到自己要用他,他却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了尘见达思朗的脸色难看,忙赔着小心说:“大人不必动怒,待我亲自出马,帮你把那个小妮子弄到手!”达思朗问:“说这样的大话,你有什么手段?”了尘说:“这个你不用管。还是那句老话,让你美人、熊掌一齐得!”

第二天下午,了尘来到白家沟,找白秀才化缘。白秀才乐善好施,送了十两银子,还热心地赏饭。这正中了尘下怀,吃饭的时候他高谈阔论,讲经说道,等到晚饭结束,已是掌灯时分,白家不便送客,只好请他留宿。白家哪里知道,他们的善心等于引狼入室。到了午夜,了尘悄悄起来,摸到白如雪的窗前。舔破窗纸,只见一灯如豆,白如雪已经熟睡。了尘取出一些迷魂香,用竹管吹进屋内,然后用尖刀拨开门闩,到了白如雪的床前。姑娘果然如花似玉,如果不是已经被达思朗看中,自己此刻就破了她的身才好。了尘流着哈喇子轻薄了一会儿,用条绒毯将白如雪裹了,装进布袋扛在肩上,悄悄溜出闺房,用软梯越墙逃走。可怜白如雪早被了尘揉弄醒了,只是中了迷魂香后,四肢瘫软,口不能语,只能任其折腾。

了尘上路不一会儿,天就亮了,前边传来车轮声。了尘心虚,不敢再走。不过昨天他已经踩好了点,就抄小路拐进一片坟茔,将布袋藏进一片灌木丛中,大摇大摆地重新上路,找一个僻静的酒店吃酒去了。

白秀才早上不见女儿,推开门才知道大事不好。又发现昨晚留宿的和尚不见踪影,不用说定是恶和尚劫走了女儿!白秀才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忙让家人四处寻找,自己则直奔县衙。

了尘这次能否把那美人弄来,达思朗心里没底。现在见白秀才前来报案,不由得一阵窃喜,和尚已经得手了!表面上他不动声色,立刻派了两名捕快,随白秀才去现场查看。捱到天黑,了尘吃饱喝足,去坟茔里取出布袋,急匆匆向县衙赶去。

达思朗早就等急了。他既怕白秀才找到了尘,更怕了尘先他一步尝了美人的鲜。正在他望眼欲穿之时,了尘扛着布袋气喘吁吁地进了他的书房。达思朗见那布袋鼓鼓囊囊,情知装的就是美人了。他连忙上前接过布袋,轻轻放在床上,说:“今日得美人,明天得熊掌,全靠大师谋划出力。按说我该摆酒谢你才是,可今天你太劳累了,明天再说吧!”

了尘看他一副猴急的样子,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他要把好事做到底,让达思朗另眼相看,就说:“我不会耽误您的好事,马上就走。只是这美人在坟茔里放了一天,不知道冻坏了没有?若是有些小毛病,我还可以救治一下。”达思朗点点头,两人一起动手解掉布袋口上的绳子。谁料刚把袋口撑开,一只毛茸茸的手掌就伸出来,“叭”地给了了尘一个耳光。了尘的半边脸顿时血肉模糊,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一头黑熊从布袋里钻出来,一下子扑倒了达思朗。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软在地上成了一摊泥,任由黑熊厮咬。

李班头听到书房里的响动,急忙跑过来救援。怎奈房门是拴着的,屋里的两个人早已伤痕累累,别说开门,连爬也爬不起来了。李班头也顾不得许多,只好破门而入。不想倒下的门扑灭了灯火,屋里漆黑一片,黑熊趁机窜了出去。等重新点亮油灯,只见书房里一片狼藉,达思朗与了尘都奄奄一息。关键时刻,自然先救自己的主子。等请来的大夫给达思朗清洗包扎以后,再去看了尘时,他已经命归西天,彻底了断尘缘了。

几经救治,达思朗总算保住了老命,但嘴大了,眼小了,鼻子豁了,一只耳朵也没了。毁了容不说,还断了两根肋骨。更不得了的是,他一闭眼就做噩梦,过去那些被他糟蹋过的美女都变成了黑熊,挥着熊掌追打他。美女怎么会变成黑熊呢?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李班头知道达思朗的县官快做不成了,寻思着另谋出路。这奴才还念些旧情,就把自己前几天去白家沟暗访的真相,告诉了达思朗:那个赵黑娃在山里蹲了两天,用蒙汗药浸过的苞米棒子麻翻了一头小黑熊。赵家的规矩,凡猎得大野物,都要给列祖列宗言一声,意思是杀大野物有罪,求祖宗在地下跟兽王爷通融。也算是天意吧,了尘选中的那片坟茔,偏偏就埋着赵家的列祖列宗!赵黑娃发现了尘藏在灌木丛中的布袋,救出了白如雪,出于义愤,换上了刚刚猎得的小黑熊……

达思朗终于明白了美女变黑熊的原因。内心的疑惧是消失了,可罢官的文书也到手了。达思朗手捧文书,喃喃自语:“美女与熊掌不可兼得,也不可多得呀!”与此同时,赵黑娃与白如雪的婚礼正在白家沟举行。

画讹

一天,盖乐接到请帖,有个叫逊克的人开了间油画专卖店,星期五正式营业,邀请他光顾,并请他多带点钱,说有他想买的作品。

盖乐是著名的油画家,他的大名早被人们所熟悉,要他掏腰包,除非是梵高、达·芬奇等巨匠的作品。盖乐随手将请帖扔进纸篓。

星期六一大早,一个朋友来电话说,他和许多知名油画家都已光顾过逊克的专卖店,那家伙还真有当代名家的作品。而且,每个知名画家去后,都买了不少……最后,朋友嘱咐道:“今天,你一定要去一趟,不然,你会后悔的。”

听了朋友的话,盖乐半信半疑地来到了逊克的专卖店。刚进店门,逊克就迎上来:“先生,欢迎光临,别看店小,卖的全是当代名家的杰作。”

随着逊克的介绍,盖乐仔细观赏着墙上一幅幅油画。当看到一幅叫《向日葵》的作品时,他停住了脚步。

逊克马上介绍道:“这是当代知名画家盖乐的早期作品。他现在大名鼎鼎,可当年的画技却十分糟糕。看看这幅作品就知道了,这是他模仿梵高——”“够了!”盖乐的脸涨得通红,马上掏出500法郎,“这画我买了。”

谁知逊克耸耸肩说:“先生,这是昨天的价格,今天买,最少1000法郎。”

逊克好像没注意到盖乐生气,接着说:“盖乐成名后的作品多如牛毛,但这种糟糕透顶的早期作品,却如凤毛鳞角。小店昨天开张时,很多知名画家光顾过,都自愿掏钱,将他们早期作品买走……”

见盖乐一声不吭听着,逊克又狡黠地笑笑:“梵高穷困潦倒的时候,一块面包能换到他一幅画。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盖乐这样的画家成名以后,并不缺钞票,却极看重名声……如果你明天来买的话,就要1500法郎。”“如果是盖乐本人来买呢?”“那太好了,我正等着他呢。”逊克兴奋地叫起来,“他肯定会出3000法郎,因为他不会把这种作品给别人保存的。你说是不是?”

盖乐呆不下去了,掏出1000法郎,买下这幅作品,挟在腋下,走出小店。

不一会儿,逊克又拿出一幅画,挂在显眼的地方,那是盖乐早期模仿达·芬奇的那幅《蒙娜丽莎的微笑》……

惊心半小时

会议室里欢声笑语,职工们正等着开选举大会。突然,闯进来三个蒙面歹徒。“统统蹲到墙角,把身上的钱放进袋子。”一个持刀歹徒嚷道。见人们有些迟疑,一个用黑色丝袜套头的矮胖歹徒,双手握枪对准主席台。

空气紧张得瘆人,好像擦根火柴,整个会议室就会燃起烈火。“不怕死的跟我上!”突然,赵金狗一声狂呼,冲上去一把扭住高个歹徒的手腕,另外三个小伙“噌”地从墙角蹿出,制服了持刀歹徒。

矮胖歹徒突然跑上主席台,将手枪放在台上,大叫:“暂停,暂停!”说着,一把扯掉头套。众人一看,原来是王厂长!众人扯掉另两个歹徒头上的丝袜,发现他们居然是党委李书记和人事科孙科长。大家全懵了。

王厂长喊道:“同志们,请各就各位,袋子里的钱待会儿如数奉还,李书记和孙科长请主席台上就座。”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李书记清了清嗓子,道:“同志们,刚才的一幕,是为了选厂保卫科科长。这个主意是我半小时前想出来的,大家看看,我和王厂长手中的枪是临时借来的发令枪。而且,在这半小时内,我、王厂长、孙科长全关了手机,不准同外界联络。这次选举是成功的,有效的。”

孙科长宣布:“第一个挺身而出,勇斗劫匪的赵金狗同志当选为保卫科科长。”

会议室里霎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尽管赵金狗是王厂长的外甥,但通过这种方式选出来的干部,职工们心服口服啊!

赵金狗当上保卫科科长后,在酒店请客,三杯酒落肚,对一帮弟兄吐露真言:“王八蛋才说谎,这事真像李书记说的那样,事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舅舅真没给我递消息。但听我老娘说,我舅舅小时候右手是六指,做手术割掉一个,右手不方便。你看他拿什么东西都要两个手,一把跑步比赛用的发令枪多大一点儿?他还用双手吃力地握着。开始歹徒闯进会场,我比谁都害怕,一看是我舅舅他们在演戏,才敢冲上去的……”

第四章

擦肩而过的200万

孙月和老公双双下岗后,老公当送水工,她在一家生产中国结的工厂打工。

孙月工作辛苦倒不说,令她气愤的是,厂长黄麻子是个花心大萝卜,经常对她动手动脚。孙月本想辞职不干,可一想到家中的窘况,就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

一天,她边织中国结时边流泪,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鲜红夺目的中国结上……

忽然间,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从她脑海跳了出来……一刹那,她兴奋得满脸通红,乐颠颠地找到黄大麻子,说:“我想了一个金点子,如果你采用的话,最少可以赚五十万。我把这个点子卖给你,只要一万元。”

黄大麻子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发出刺耳的怪笑:“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这一万元就算我送给你的,你只要陪我睡一觉就行了。”

孙月气得浑身发抖,一怒之下辞工回家。她做通老公的思想工作,用房产证抵押贷了五万元,然后购买了一套生产中国结的机器设备。

一个多月后,一批标有“黄河魂·中国结”、“中华魂·中国结”、“母亲的乳汁·中国结”等字样的中国结问世了。每条中国结的中间都镶嵌着一颗晶莹的玻璃球,玻璃球的中间晃动着一滴黄河水。

中国结象征着吉祥、幸福、团结,黄河水象征着祖国和母亲。像红日一样鲜艳夺目的中国结和金灿灿的黄河水,格外引人注目。几百条中国结一眨眼就卖完了。一个海外华人一出手就买了一万条“中华魂·中国结”。他要把这条有特别内涵的中国结,作为礼物送给海外的亲人朋友,让他们与祖国时时刻刻心连心。

孙月和老公风风火火地忙碌了一年,一算账,嘿!整整赚了两百万!

当黄大麻子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后,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如果他肯花一万元钱买下女工的金点子,这两百万岂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吗?

鲁智深落难

鲁智深在十字街头开了一家狗肉店,生意还算红火。一日,两个“大盖帽”寻上门来对鲁智深说:“我们是园林局的。据施耐庵《水浒传》披露,你曾两次毁坏树木。一次是在酸枣门外倒拔杨柳,一次是在野猪林用禅杖打折一棵松树。难怪如今野猪林成了一片荒漠,都是你当年惹的祸!”“敢问二位,打算如何处治俺?”“现在的处罚都和经济挂钩,罚款2万,3天内交清!”“如果俺交不出呢?”“蹲局子!”

园林局的人刚走,两位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来了。来人说:“有人告发,在你倒拔杨柳时,鸟巢里有两个老鸦蛋,树倒蛋碎。如果那两个鸟蛋繁衍至今,至少可发展成几十万只老鸦。眼下,蓝蓝的天空少见老鸦,都是你当年惹的祸!”“敢问二位,打算如何处治俺?”“现在的处罚都和经济挂钩,罚款2万,3天内交清!”“如果俺交不出呢?”“进大牢!”

无奈,鲁智深只好将狗肉店盘了出去。交了罚款,鲁智深已身无分文,最终流落街头,讨饭度日。

宋江得知鲁智深的境遇后,深表同情。他立刻给鲁智深写了副对联:昔日水泊梁山英雄好汉,今朝流落街头叫花要饭。横批是:智深落难。此联一经贴出,围观者众,路人纷纷解囊。

但好景不长。一天,来了几个城管大队的“大盖帽”,他们以“妨碍市容”为由,将鲁智深赶走。鲁智深刚走出几步,就被两个青年人追上,他们恭恭敬敬地问道:“大侠真是鲁智深?”鲁智深摇头叹道:“俺落魄到这种地步,谁还会冒名顶替?”两人倒头就拜:“我们是四海武术学校的招聘人员,受校长之托,四处寻找高人,不想今日得遇大侠。您这种人才,我校最低年薪5万聘请,不知您肯否屈就?”鲁智深听罢大喜,将手中禅杖往地上用力一杵:“我干!”

不料,城管大队的人折回来,把鲁智深围住了:“嗬!那边乱贴的广告还没叫你清洗,你竟然又在这儿破坏路面!罚款2万!”

比比谁坚强

向阳村郑老汉是远近闻名的“老革命”。解放前,他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不幸被捕,被敌人严刑拷打了整整72小时,却没交代一句。后来被同志们营救出来,昏迷多日才醒,身上有多处重伤,一条腿也跛了。

郑老汉经常和孩子们说起这段往事,并教育他们:“今后,你们无论做人还是处世,都要像我一样坚强!”

最近,郑老汉一直放心不下当局长的小儿子。他发现小儿子每次回老家都要带上千元的礼品给他。这让他直犯嘀咕,他一再告诫小儿子说:“今后你们无论做人还是处世,都要像我一样坚强!”

即使这样,郑老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午后,小儿媳从城里慌慌张张地赶回来,没和郑老汉解释任何事情,而是和婆婆嘀嘀咕咕。儿媳走后,郑老汉问老伴:“究竟怎么回事啊?”老伴拿出一个皮包,说是儿媳妇让她保管的。郑老汉打开一看——里面有四五张存折,上面竟有七八十万元钱!

郑老汉赶紧让大儿子到城里打听一下。大儿子回话说:“听他单位的人说,有人举报他贪污受贿,已经被警察带走了!”郑老汉一听,一下子昏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一周以后,小儿子竟然开着车,带着礼品像往常一样回了家。郑老汉赶紧问起小儿子被警察带走的事。小儿子不紧不慢地说:“没啥事儿。有人告我贪污受贿。但我安排的事情绝对周密呀,他们根本查无实据。好在我咬牙挺住了,给我送礼的人我是一个都没说,也算是保护了这帮哥们儿啊。老爸,您总说您坚持了72小时无比坚强,我可是在里面待了整整7天啊。您说说,咱俩谁坚强?”

郑老汉一听,气得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上帝的鹅卵石

一群牧民忙忙碌碌一辈子,到死也没过上想要的幸福生活,他们心有不甘,去见上帝,说:“上帝您不公平,为什么人与人同样生活在您的庇护下,却得不到一样的回报呢?”上帝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游戏,给你们五天时间,每天代表二十年,你们每个人都能活到一百岁。我这儿有数不清的鹅卵石,你们能拣多少就拣多少,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一开始,他们都很听上帝的话,可拣着拣着就有人开始偷懒,因为拣石子很枯燥,却不知道有什么用,结果当然是有的人拣得多,有的人拣得少。第二天,他们惊奇地发现,拣来的石子竟变成了金子!

可是到第二天,石头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变成金子,而是变成了石山,他们问上帝这是为什么?上帝微笑说:“还剩下三天时间,你们愿意拣就拣,不愿意拣就不拣。”他们齐声抱怨道:“我们累得筋疲力尽,实在是拣不动了。”上帝说:“那好吧,你们就休息一天。”在最后两天里,他们不知道拣石子究竟是福是祸,仍是有的人拣了很多,有的人压根儿就没拣。

直到第五天,结果出来了,多数人手中仍然是石子,只有少量石子又一次变成了金子。

上帝说:“你们拣石子就代表着学习生存技能,二十岁之前,你们掌握的知识越多,发展空间越大,这是第一天石子变金子的原因,但这段时间最易被忽视,因为当时还看不出知识对于生存有何作用。第二天,也就是四十岁之前,这是你们一生中负担最重的时期。你们不可能单纯为学知识而学习,为了生活,你们不得不去学习各种生存技能养家糊口,结果你们从事的行业越多越滥越无法精通一门技艺,你们的生活也就越艰难。第三天,你们休息了一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过四十不学艺,这二十年是人在学业上最不求进取的二十年,同时也是人们两极分化最严重的二十年,有的人进了天堂,有的人下了地狱。人要是过了六十岁,还在为生计而学习,那肯定是疲于应付,而恰恰相反,如果你们能在丧失了第一天的机会之后,集中精力去掌握一门技艺,那不是金子又是什么?”

尊严

这晚,忙碌了一整天的舒曼刚回到家,就迎来了丈夫兰博的一顿喝斥:“你这些日子做了哪些对不起我的事?给我说清楚!”

舒曼一惊,讥笑道:“一个大男人整天疑神疑鬼,自寻烦恼,累不累?”“我知道你没脸说。那好,我来。”兰博拿出手机,盯着屏幕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上个月22号,舒曼打电话说晚上加班,其实是和老总跳舞……“你跟踪我?”舒曼愤怒地盯着兰博。“跟踪?用得着吗?”兰博得意地说出了一个令舒曼吃惊的事实。两年前,兰博给舒曼做腿部手术时,在她的膝盖骨里放了一台远红外感应器,不论何时何地,舒曼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兰博掌握之中。“你……真卑鄙!”舒曼泪流满面,夺门而出。

几个月以后,兰博找到舒曼时,她已经成了只剩下一条腿的残疾人。兰博吃惊地问舒曼是怎么回事?“我把自己的一条腿锯掉了——就是你为我做过手术的那条。”“天啦,这是为什么?”“为了尊严。”

兰博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在舒曼的膝盖里安什么感应器,是听了谣言之后诈她的。

舒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新闻:世界上第一对高智商机器人夫妇因性格不合而离婚,女机器人舒曼自残了一条腿。从此,人们经常看见只有一条腿的舒曼,拄着双拐,坚强地行走在都市的大街上……

常来看看我

这天,马歇尔正和一个客户谈判,他的手机响了,是老人院打来的:“马歇尔先生,我很悲痛地告诉您,您的父亲约克斯刚刚去世了……”

马歇尔一听不但没有悲伤,还笑着说:“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是请您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真的很忙,您转告我父亲,有空我会去看他!”

马歇尔不是不爱父亲,而是他已经接过多次这种电话了。刚开始听到这种消息时,他非常紧张,抛下手头所有工作,立即赶到医院。可是每每看到的却是父亲孩子般狡黠的笑脸,父亲的“小阴谋”总是让马歇尔哭笑不得。

马歇尔刚要接着谈生意,电话又响了,是妻子朱丽叶打来的,声音很低沉:“马歇尔,我很难过,父亲……父亲……他已经去了天堂。”“什么?”马歇尔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你听谁说的?”朱丽叶说:“我已经在他的面前了。”这下马歇尔再也不敢不信了,他立即赶到老人院。朱丽叶将他带到病床前,马歇尔轻轻地掀开白布,没错,是父亲。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院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马歇尔,不要难过,去听听你父亲有什么话对你们说。”他指着身边一个人说,“这是莫休,你父亲的律师。”

莫休把他们领到另外一间房子里。马歇尔一下愣住了:所有能想到的亲戚都来了。他们来干什么?难道等着分遗产?这不可能,父亲并不是有钱人啊!大家的表情很茫然,不知道约克斯为什么叫他们来听遗嘱。

莫休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拿出份文件,念道:“我,布鲁特·约克斯,本来身无长物,可以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上帝却要惩罚我,让我凭空得了一大笔钱。大概三个月前,教堂里的几个孩子来卖彩票为教会筹集善款,我买了一注,就是这注彩票,让我中了八百万美元……”听到这里,马歇尔不由得和大家一起惊叫起来:八百万?天啊,想也不敢想的事!

莫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念道:“我本该把这笔钱留给我的儿子马歇尔,他比我更需要它,我希望他不要为了赚钱而忽视了家庭。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我甚至请人告诉他我死了,他也没来接受这笔钱。我只好把一半的钱捐给了老人院以及慈善机构,另一半我藏了起来,就藏在大家的身边。之所以让莫休律师叫大家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这笔钱谁找到了,就属于谁。记住,钱就藏在你们身边。我想你们,记得多来看我,我会在天堂祝福你们的。立嘱人:布鲁特·约克斯。”

莫休念完遗嘱,问道:“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我……”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这句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只有莫休和马歇尔夫妇留下来操持葬礼。当棺木下到地里,墓碑立起来时,马歇尔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为了父亲的突然离去,也为了那奇怪的遗嘱。“就藏在你们身边”,马歇尔一路都在琢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刚到家他就发现大门敞开着,那帮几年都难得一见的亲戚,正在家里翻箱倒柜呢。难怪一宣布完遗嘱就不见了人影,原来都抢着来这里找线索啊。显然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临走时还东瞧瞧西望望。

安静下来后,夫妻俩面面相觑,钱到底在哪儿呢?突然朱丽叶叫了起来:“地窖,对,地窖!我记得那年我们把他的东西都放到那儿去了。”他们打开早已封闭的地窖,拖出了一个大箱子。

马歇尔将箱子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一本相册。这本相册记录了他成长的过程,从婴孩到一个生机勃勃的男人。还有许多相片是和父母一起照的,马歇尔已经快要忘记母亲的样子了,现在看到她的遗容,鼻子一酸,有点儿想流泪。相册也记录了约克斯变老的过程,他捧着小马歇尔时,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当马歇尔长得跟他一样高时,他的皱纹已经深了。

马歇尔放下相册,去看箱子里其它的东西,这里面都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有父亲亲手做的弹弓、木枪,还有一辆已经变形的小自行车等等。马歇尔抚摸着它们,早已忘却的往事此时全部涌上心来,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后悔自己回报父亲的太少了。

他放下寻找线索的想法,带着全家人来到父亲墓前,献上了一束鲜花,默默地祷告着:“爸爸,对不起,过去我没有常来看您。从今天开始,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您一次。”他们在墓前站立了很久才离开。

这以后,马歇尔果然每个星期都抽时间来墓地看看父亲,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他想借此弥补以前的过失。约克斯的那笔钱谁也没找到,渐渐地,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活人的玩笑,也就不再找了。

这天,马歇尔来到父亲墓前,见莫休也在。“孩子,你可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了。”莫休拿出一张纸来说,“这是你父亲临终前写下的。”他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另一份遗嘱:

马歇尔,我知道最终胜利的一定是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除了你之外,谁会来看我这么多次呢?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来看我八十五次了。我在老人院住了八年,你一年应该来看我十二次,扣掉你来过的十一次,你还欠我八十五次,现在你还了这笔债。钱其实就在墓碑里面,这个墓碑是特制的提款机,是我在看报时发现的。有一家公司专门给害怕孤独的老人出了这个主意,本意是惩罚不孝的孩子,让他们在墓碑上每提一次遗产就内疚一次。但我发誓,孩子,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你常来看看我。

永远爱你的父亲

莫休把一张磁卡交给马歇尔,带他来到墓碑后面,按了一下隐藏机关,墓碑上立即出现了两个窗口。马歇尔把卡插进去,顿时从另一个口子里“哗哗”地吐出钱来。“每个星期都会有人往机子里放钱,因此你每个星期只能取一次款。孩子,别怪你父亲,他是爱你的。”莫休叹一口气,对着坟墓说,“老伙计,马歇尔能来看你八十五次,就能来看你八百五十次。你不会寂寞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多来看我,我会在天堂祝福你们的”,马歇儿想起父亲这句话,仿佛又看到他那孩子般狡黠的笑脸……

第五章

圣诞夜的邪火

圣诞之夜,位于城郊的维尔森别墅区发生了一场火灾:好莱坞著名影星藤代依美的花园别墅,被烧了个精光。一个星期后,保险经理人找到汉普敦警长,说他怀疑这是又一起“骗赔”。

原来,当晚在花园别墅值夜的埃得曼老人睡到午夜时,突然觉得很热,睁眼一看,周围已是一片火海,他赶紧逃出门去。可能是吓傻了,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才想起报警。当时他没办法回家打电话,就跑到一公里外的公路收费站,叫来了消防车。

经理人告诉汉普敦,据他们了解,埃得曼早年在英国时,曾当过三年兵,他不相信一个当过兵的人,会被大火“吓傻”。再说,三百米外就是麦克哈根议长家,为什么埃得曼不去那儿求助,偏偏跑到一公里外的收费站?

汉普敦问:“那幢别墅你们赔了多少钱?”

经理人道:“投保时的评估价是80万,我们赔的也是这个数。”

汉普敦记得,去年藤代依美拍一部电影的片酬高达1500万元,便疑惑道:“藤代小姐是好莱坞最出色的亚裔演员之一,她的年收入以千万元计,有必要为80万诈骗吗?”

经理人有点儿无奈,道:“从这个角度讲,我也觉得奇怪,就来求助你。”

汉普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立即派助手乔恩去调查埃得曼。

第二天,乔恩向汉普敦报告,埃得曼这几天在清理废墟。据说,藤代依美不准备在原地重建别墅了。废墟清理后,她将卖掉那块“不吉利”的土地。同时,埃得曼也没有任何突然发财的迹象。每天午后,他仍准时去红樱桃酒吧,喝的还是最便宜的酒……

没过多久,媒体报道了藤代依美向孤儿院捐赠100万元的新闻。媒体称赞藤代依美是一个“富有爱心”的人,就像她在新片《母爱》中饰演的伟大母亲一样。对那些溢美之词,汉普敦并不关心,他认为,一个愿意无偿捐献100万的人,是不太可能为80万而去“诈骗”保险公司的。汉普敦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经理人,经理人也认为有道理。

五个多月后的一天,汉普敦和乔恩出去办案。经过一个僻静的公园时,乔恩的目光落在两个亲切交谈的老人身上。汉普敦扭头一看,那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是麦克哈根的妻子罗莎,那个老头他没印象。乔恩悄悄告诉他:“他就是埃得曼……”汉普敦不由得“噢”了一声。

经过再次调查,得知埃得曼仍在维尔森别墅区为有钱人守夜。汉普敦想,埃得曼千方百计留在维尔森,肯定有原因。

乔恩则向汉普敦诉苦:“该查的我都查了,但老头仍是穷人,可以这样说,在那场火灾中,他确实没得到任何好处。事后,他和藤代依美也没联系……”

汉普敦沉思片刻,道:“也许埃得曼和罗莎之间有关系。”

当晚,汉普敦陪妻子去看电影。电影正是藤代依美主演的《母爱》。从电影院出来时,妻子感慨道:“她演得真好!要是哪天我能像凯瑞那样幸运,拿到她的签名就好了。”

凯瑞是汉普敦妻子的同事,两人都是公路收费员,也是藤代依美的影迷。

汉普敦随口问:“凯瑞怎么拿到的?”

妻子道:“她纯粹是运气。圣诞夜,她在维尔森收费站值班,正好藤代依美经过,她请求签名,对方答应了她。”

汉普敦先是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第二天,他约见了藤代依美。

藤代依美笑道:“警长先生,您问我五个月前的行踪,我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汉普敦提醒道:“那晚是圣诞夜,我想你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记忆……”

藤代依美一愣,随即笑了:“警长先生,您是指我的别墅失火那件事吧?”

汉普敦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你没去维尔森?”

藤代依美道:“那只是我的一处住所,那地方这几年不清静,我很少去——当然,那天晚上我要是去就好了,或许早发现一会儿,那场火就不至于把什么都烧掉。”

汉普敦没有再追问,但他肯定藤代依美撒了谎。直觉告诉他,圣诞夜的那场火灾决不是意外。

乔恩又为汉普敦带来了新的线索:罗莎也是英国移民,她和埃得曼都是伯明翰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曾亲眼看见埃得曼亲吻罗莎……

对藤代依美这样的大明星,汉普敦不便轻举妄动,但对埃得曼,他觉得还是可以唬唬的。

他找来埃得曼,问:“你说火灾发生时,你就睡在壁炉旁,被大火惊醒时,你离壁炉大概有多远?”

埃得曼犹豫道:“大概两米远吧。”“不对吧,上次你说是三米。”说到这里,汉普敦看了看一旁的乔恩。

乔恩装模作样地翻翻当初的讯问记录,道:“上次他确实说的是三米。”

埃得曼迷茫地拍了拍后脑勺。他有点吃不准,五个月前,自己是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

汉普敦道:“埃得曼先生,对警方说谎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承担那场火灾的责任?”

埃得曼瞅瞅汉普敦,想开口,但忍了。

乔恩插嘴道:“警长,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还是问罗莎夫人吧。”

埃得曼突然激动起来,着急道:“不,这事跟罗莎没关系,你们不要为难她……我说,什么都说,只要你们不为难罗莎……”

原来,罗莎是埃得曼的初恋情人!那年,埃得曼服兵役,有战报说他阵亡了。罗莎伤心之余,远渡重洋,嫁给了麦克哈根。可事实上,阵亡的是另一个叫埃得曼的士兵。埃得曼退役后,追随情人的足迹来到了美国。真是苍天有眼,替藤代依美守夜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的邻居竟是罗莎……虽然两人的地位已是天壤之别,但初恋情怀还是复活了。那天晚上,麦克哈根有聚会,罗莎借口身体不舒服留在了家里,她邀请埃得曼和她一起欢度圣诞夜……

大概午夜前后,卧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藤代依美要找埃得曼。藤代依美告诉埃得曼,由于他不小心,壁炉里的火苗溅出来引燃了地毯,她的别墅已烧成废墟。她对埃得曼说:“我相信为了罗莎夫人,你一定会勇于承担责任的……”那一刻,埃得曼心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藤代小姐是怎么知道他在罗莎这里的。为了保护情人,他只能按对方的要求去做,声称自己吓傻了……藤代依美出于什么目的要烧掉自己的别墅,他真的不知道……

汉普敦再次约见藤代依美,她先还打哈哈,但当汉普敦提及那晚她在维尔森收费站,给影迷凯瑞签过名后,她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圣诞之夜,好多人都在狂欢,藤代依美的心情却糟透了。几天前,她粗暴地对待流浪儿的行为,让记者抓拍并经媒体炒作后,影迷纷纷指责她“没有爱心”。而这一点,对将要上市的《母爱》的票房是很不利的。经纪人建议藤代依美马上向孤儿院捐款,争取变被动为主动。可是,别看她平时收入不少,但因为开支巨大,一时间,她还真为凑不够区区百万元的捐赠金而烦恼。考虑再三,她决定卖掉位于维尔森的别墅。那晚,她去维尔森,本来是想通知埃得曼早点另谋职业的,但到地方后,她却发现老人并不在别墅里。联想到不久前,自己无意发现老人和罗莎间的秘密,断定埃得曼一定在罗莎那儿。看着壁炉里尚未燃尽的火苗,她突然有了主意……半个小时后,她打电话通知埃得曼,要求他承担责任。

汉普敦问道:“如果这幢别墅现在拍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藤代依美颓丧道:“维尔森地区的房价一直在降,现在最多卖50万。”

汉普敦痛心道:“为了30万的差价,你就点燃自己的别墅,并嫁祸给一个无辜的老人?”

藤代依美没有回答,只是用复杂而冷淡的目光,望着远处……

惊雷劈出个活神仙

一、惊雷震昏七尺汉

李吉昌戴着手铐脚镣,被荷枪实弹的法警押赴武城郊外的刑场。刑场上阴气沉沉,乌鸦乱叫。仿佛在这里结束的那些罪恶生命,现在仍阴魂不散,让人毛骨悚然。

验明正身,准备行刑。这时,李吉昌惊骇地发现,面对他的并不是枪口,而是黑洞洞的大炮!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现场指挥下达执行令,大炮喷出火舌,发出震天的怒吼,天地间血光一片,李吉昌一声惨叫……

李吉昌从噩梦中惊醒后,浑身冷汗淋漓,心慌气闷,呼吸急促,他知道自己心脏病又犯了,慌忙从枕边摸过药片塞进嘴里,喘息了好半天才稍微平静下来。

窗外炸过一声惊雷,情妇钻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透过玻璃,李吉昌看见漆黑的天幕上,肆虐的闪电盘旋着,疯狂地撕开一条条血红的裂缝,暴风骤雨倾盆而下。李吉昌暗骂一声“见鬼”,再也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想刚才的噩梦,觉得蹊跷。现在时令已经入冬,“冬雷阵阵,夏雨雪”,是古人认为最不可能的奇迹,如果发生了,一定有惊天动地的奇事。现代人虽然没这种观念,可这样反常的气候还是让人惊恐不已。

天一亮,李吉昌吃过情妇端来的早餐,夹起公文包去上班。

李吉昌是武城市规划局局长。他一到局长室,办公室主任郝文龙就跟进来,报告说局里出了事,昨晚值班的保卫科长王大刚被惊雷震昏了,已经送到医院。李吉昌忙问事情经过,郝文龙汇报说:今天一早,和王大刚一起值班的副局长杨立民起床时,喊了两声酣睡着的王大刚。王大刚没有应声,杨立民上前推了两把,王大刚还是不动。杨立民慌了神,拨王大刚的头,王大刚像案板上的肉一样任人摆布。人命关天,杨立民赶紧呼叫120,把王大刚送到医院抢救。市医院的大夫们为王大刚做了全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病变。大夫们非常奇怪,不厌其烦地询问王大刚的发病过程。杨立民说,半夜下起暴雨,一声炸雷响在他和王大刚头顶,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好半天都听不见,现在还隐隐作响呢。听了这话,一个小护士插嘴说,别是打雷吓的吧?大夫不好确诊,建议王大刚留院观察。

五大三粗的退伍军人王大刚竟然被打雷震昏了,真是又可怜又好笑。李吉昌简单料理了一下机关事务,带上郝文龙一同去医院探望。

二、通阴传话显奇能

王大刚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他妻子小凤守在病床边掉泪。李吉昌询问了病情,安慰小凤说:“没有器质性病变就好。有局里做后盾,别操心花钱,病该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惊吓根本算不上什么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刚一个呵欠就醒过来了。”

奇怪!像是回应李吉昌的话,王大刚忽然直挺挺地坐起来,眼光迷离,嘴唇微张,表情怪怪的。他压根儿就没有瞅李吉昌,而是定定地盯着郝文龙,却又像是望着无限遥远的地方,说:“狗剩子,你娘的房子破了,她冷,叫你去修一修。”说完,又直挺挺地躺下去,重新陷入了昏睡。小凤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用力摇晃着,哭喊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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