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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9 18: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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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小主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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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征途?重耳传

孤独的征途?重耳传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孤独的征途·重耳传作者:乔小主排版:会飞的鱼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12-01ISBN:9787568034661本书由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危危兮少年初成一个母亲的苦心

五千年的历史,中间夹杂了许多风风雨雨。激起的烟尘,迷蒙了几许惊鸿。风雨过后,洗净烟尘的流年,带着轻柔如水的妩媚,渲染了一季的深情绚烂,也留下了几个璀璨的身影。

这是一个发生在春秋时期的故事,故事的地点是一个叫晋国的诸侯国。关于晋国的由来,还要从公元前1000多年的周王朝开始说起。

公元前1043年,周武王姬发在建立了大周王朝4年后离世。年仅12岁的姬诵继承王位,便是历史上的周成王。因为姬诵年幼,国家大事都由他的叔父周公旦代为处理。

一日,姬诵与和自己感情最好的弟弟叔虞在宫中的一棵梧桐树下玩耍,一阵秋风吹来,片片梧桐叶从树上飘落。姬诵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梧桐叶,用小刀裁成圭的形状,随手送给了叔虞,并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能追上我,我便封你一块土地。”叔虞听后,马上快步跑向哥哥,当叔虞跑到近前,姬诵便笑着说:“这梧桐叶你便拿去吧。”

圭,便是古代帝王或诸侯在举行典礼时,手持的一种玉器,其上为圆形或尖头型,其下为方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随在一旁的史官,误把“桐”听成了“唐”。以为姬诵要把唐地分封给叔虞,便马上记录在史册之上,并催促着叔虞跪下谢恩。

之后,史官便将此事禀报给执掌朝政的周公旦,周公旦一听大惊,不过,转瞬之间,他又陷入了沉思。唐地虽小,位置却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守卫镐京的重要屏障。叔虞是姬诵的亲弟弟,如果将此处分封给他,也不失为良策。更何况,姬诵刚刚登基,天子之语,一言九鼎,不可儿戏。

就这样,唐地成为叔虞的封地,并在一个吉日举行了册封仪式,昭告天下。周朝的属地唐地便也成了唐国,叔虞便也成了唐叔虞。

唐叔虞死后,他的儿子唐侯燮继承王位。一日,唐侯燮来到唐国都城翼的晋水中沐浴,晋水是唐国人的“血脉之水”,灌溉着唐国的万顷良田,晋水两岸风景如画,是唐侯燮非常喜欢的一个地方。

唐侯燮刚刚从晋水中沐浴出来,天上突然飞过一群大雁。大雁整齐的队伍与雄壮的鸣叫之声,引得唐侯燮激情勃发,他当即决定,要将自己的封地更名为晋国,寓意像晋水一般奔流不息。

就这样,晋国的国主世代相传。按照周朝的规定,诸侯国的国君必须由嫡长子来继承,庶子最多只能获得一些有限的封赠。直到晋昭侯姬伯这一代,因为其叔父桓叔有着治国之才,受到百姓爱戴,因此,桓叔便暗中联络大臣,杀死晋昭侯,想要取代其成为国君。

可惜,周朝天子并没有满足桓叔的愿望,而是另立了姬平为晋国国君,是为晋孝侯。桓叔的儿子庄伯又出兵杀死晋孝侯,可是又被周朝派兵打压下来。庄伯的儿子姬称,文武兼备,成年执政之后更是野心勃勃。他效仿着祖父与父亲的样子,杀死晋哀侯,终于占据了晋国都城翼。

在姬称的治理下,晋国渐渐有了起色。成为晋国国君的姬称,便是后来的晋武公。

然而,周天子不能接受姬称取代晋哀侯成为国君的事实。他派出自己的叔父——虢国国君虢仲,讨伐姬称。

当讨伐大军兵临城下,姬称赶忙召集朝中重臣商议对策,其中一名大臣便是狐突。

狐突与姬称,既是君臣,也是亲眷。狐突的女儿狐姬,便是姬称的儿子姬诡诸的妻子。狐突为晋国重臣,十分受姬称赏识。因此,当狐突的女儿狐姬成年之后,姬称便替自己的三儿子姬诡诸向狐突提亲,求娶狐姬。

不过,在多年以前,姬诡诸已经迎娶了齐国齐襄公的女儿齐姜为正妻,狐姬嫁过去后,是妾的身份。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姬诡诸对狐姬的疼爱,成亲不到一年,狐姬便有孕在身。当虢国军队打到晋国之时,狐姬即将临盆。

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自己的父亲与丈夫都身在沙场,狐姬心中焦虑万分。她能感觉到腹中的胎儿在不安地骚动,仿佛也是在替自己的外公和父亲担心,想要尽快来到这个世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战争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一天快过去了,双方依然还没有分出胜负。战场整整蔓延了数十里,铺满了战死的将士尸体,以及残损的战车和兵器。

如血的残阳染红了整个战场,遍地的红色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将士们洒下的鲜血。哺育着晋国百姓的晋水,此时也被染成了红色,晋国的将士眼看渐渐落了下风。姬称的二儿子仲谖也战死沙场,悲痛异常的姬称只得带着残余的将士,守护着儿子的遗体,以及晋国的百姓,趁着夜色,往西奔向铁栅关一带。

铁栅关两侧高耸着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姬诡诸带领一小队人马提前来到这里,准备接应父亲。当他得知自己二哥遇难的消息,虽然伤心不已,但是却不能将自己的伤心之情流露出来,因为他必须安顿好将士以及百姓。

这一场大战,晋国军队损失惨重,光是大将就损失了十余名,死伤的兵士更是多达五千余人。第二天清晨,虢国军队追赶到铁栅关,发起了又一次进攻。好在晋国军民上下一心,誓死抵抗,再加上铁栅关易守难攻的地形,虢国军队一连半个月都没能攻下这里。

半个月后,虢国军队因为粮草殆尽,只得退兵。不过,趁着战乱,曾经的晋国王室重新占领了都城翼,拥护晋哀侯的儿子为晋侯。姬称再一次失去了晋国的领土。

失去了晋国都城,身怀六甲的狐姬也没有了容身之地。她趁乱逃出王宫,挺着肚子在战场边缘奔跑。她的脚步是那样沉重,几乎一步一个趔趄。她眼前见到的,是遍地死尸,放眼远眺,却怎么也搜寻不到丈夫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还活着,每当想到这里,腹中就一阵剧痛。她只能轻抚着肚子,柔声安慰着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他能再坚持一下,不要在这个时候出世。

然而,无论狐姬怎样努力,身怀六甲的她还是无法走得很快。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丈夫现在究竟在何处。当她逃到一处树林中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漆黑的夜色让她辨不清方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模糊。担忧加上恐惧,让她感到一阵眩晕,突然腹中的剧痛再一次传来,狐姬再也撑不住,终于晕倒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一座茅屋里面。一对好心的夫妻将晕倒的她救起。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便暂时将她安置在自家的茅屋里精心照料。当他们发现狐姬怀有身孕,又一直昏睡不醒,便立刻到山下去寻找大夫给狐姬医治。

就这样,狐姬暂时获得了安全。她的身体十分虚弱,腹中的孩子还随时都有可能出生。一连几天,她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那对夫妻也刚刚得了一个儿子,小小的男婴就躺在狐姬身旁。看着这个孩子,狐姬不禁更加为自己的孩子担忧,不知道他出世之后,能否与自己的父亲团聚。

好在,那对夫妻请回来为狐姬诊治的大夫,正是狐突的挚友。他认出狐姬之后,对她更是精心照料。他告诉狐姬,因为战乱,狐姬动了胎气,必须安心静养,也许在分娩的时候,会受一些苦。

对于救过自己的这对夫妻,以及替她诊治的大夫,狐姬充满了感激。只可惜,自己匆忙逃离皇宫,又与其他人走散,身上没有贵重的物品,不知道如何感谢对方。

那对夫妻也并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他们敬重姬称治国有方,对于作恶多端的虢仲也早有耳闻,痛恨不已。他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狐姬身边,对她精心照料,偶尔还会到外面去打听战争的进展,回来便一五一十地告诉狐姬。

当得知姬诡诸顺利地去往铁栅关,狐姬放心了许多。腹中的孩子仿佛也听懂了大人的话,终于平静了下来。然而,这样的平静仅仅维持了一个夜晚,第二日,天刚刚放亮,熟睡中的狐姬就被腹中剧烈的疼痛弄醒。她觉得,这一次的痛不比寻常,胎儿在腹中十分不安分,有可能这就是临盆的征兆。

果然如同大夫说的那样,因为动了胎气,在临盆的时候,狐姬遭了不小的罪。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孩子依然还是没有出生。

阵阵剧痛,让狐姬几乎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也许永远都无法和这个孩子见面了。想到这里,她伸出颤抖的手,摘下了一直戴在耳朵上的一对耳环。她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救她的这对夫妻,这对耳环是她的丈夫送给她的信物,如果她发生什么不测,一定要拿着这对耳环,将孩子送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狐姬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她流出的血染红了被褥,婴儿的啼哭,仿佛也是在为母亲的死感到悲伤。

那对夫妻来不及伤心,赶忙替刚出生的婴儿擦净身体。当他们仔细端详这名男婴的容貌时,才发现这个孩子的长相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身体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儿大上许多,也许这就是导致狐姬难产的原因。他们又仔细看向孩子的容貌,更是大吃一惊,这个孩子的前额十分宽阔,耳朵上的肉十分丰满,长度也异于常人,更重要的是,从婴儿张开的眼睛里面,他们竟然看到了两个瞳仁。

看着婴儿的容貌,这对夫妻不禁猜测,目生重瞳,肋骨骈结,难道这个孩子是尧帝再世?光是看这个孩子的身形和容貌,便知道将来必定能成大器。只可惜孩子的生母已经去世,都没来得及给孩子留下一个名字。既然这个孩子天生重瞳垂耳,那就叫他重耳吧。

至此,重耳的漫漫人生,开始有了一个起点。重耳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蒙上一层阴影。也许天将降大任于他,必定要让他先经历一番磨难。

母亲的形象,在重耳的心目中是模糊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记清楚母亲的容貌,便永远地与母亲诀别。

时光就像指缝中的沙,无论如何紧握,依然还是无法阻挡它流走。尽管重耳的童年以悲剧开头,却并没有阻止一个孩童在时光的飞速流逝之下快速地成长。天生异相的他,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这些天赋,也为他日后成就大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宫墙里的如玉公子

光阴如水,裹挟着生命的美好。光鲜的季节,滋润着一个个美好的生命,又轻轻拂去岁月的尘埃,留下一生都值得珍藏与回味的美好点滴。

在重耳出生之时,劫后余生的姬称与姬诡诸众人正在忙着处理战后残局。都城翼已经失守,他们只得退回原来的封地曲沃。一面抚恤战死的战士家属,一面带领军民加强边防的要塞。

姬诡诸的正妻齐姜与妾室小戎子已经赶到此处与他们汇合。想到不见踪影的狐姬,齐姜不禁有些担忧。她们三人虽然共侍一夫,关系却十分要好。尤其是狐姬与小戎子,本就是亲生姐妹,又几乎同时怀有身孕,感情更是好上加好。

齐姜与小戎子只要见到姬诡诸,就会忍不住向他打听狐姬的下落。提起狐姬,姬诡诸也是难掩思念之情。他与岳父狐突商量,想方设法去查找狐姬的下落。狐突早已派出手下,乔装打扮,混入都城翼四处查访。因久寻无果,思女心切的狐突索性不顾危险,亲自去往都城翼去打听女儿的消息。

在都城翼,狐突有许多昔日的旧相识。不过在此时此刻,他并不敢相信所有人,担心他们会出卖自己。能让他相信的,是一个开药铺的大夫,也就是曾给狐姬诊治过的大夫。

寻找女儿多日,狐突总算是来对了地方。一见到狐突,那名大夫立刻向他讲述了狐姬的遭遇。得知爱女因难产而死,狐突不禁老泪纵横。好不容易将痛失爱女的悲伤压在心底,狐突才决定立刻出发去找回自己的外孙。

在那名大夫的指引下,狐突来到那对夫妻居住的山中茅屋。重耳被那对夫妻养得极好,一见到外孙,骨子里埋藏的血脉亲情促使狐突一把将重耳抱在怀里。他用一双泪眼反复端详着孩子的容貌,想要从孩子的眉眼之间找到一些自己女儿的痕迹。

见到重耳的重瞳垂耳之相,狐突也有一丝惊讶。这个孩子的容貌实在是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也许日后光复大业的希望就可以寄托在他的身上。

战败后的姬称,因为痛失爱子,再加上损兵折将,自从回到曲沃之后便一病不起。当他看到狐突将自己遗失在外的孙子找了回来,仿佛是服食了强心的丹药,立刻振奋起来。

齐姜已经为姬诡诸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取名伯姬,儿子取名申生。申生是长子,也是嫡子,因此,他便成了太子的最佳人选。重耳虽不能成为太子,却也得到了来自父亲、祖父与姨娘们的诸多疼爱。

不久之后,小戎子也生下一子,取名夷吾。三个男孩从小一同长大,匆匆流逝的光阴,也在他们之间酝酿出深厚的手足之情。

虽然失去了都城翼,但姬称一家也算是王族后裔。曲沃虽不过是他们暂时屈居之地,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姬称一家在曲沃的住处,也算是当地的一座王宫。

重耳便是这样的王宫中成长起来的一名贵公子,随着年龄渐渐增长,他的聪慧与才智开始渐渐显露。

对于重耳,姬称与姬诡诸都寄托了诸多希望。他们坚信,总有一日,会重新将都城翼夺回,他们这一支王族血脉,也早晚会成为一国之君。到时候,重耳便是协助国君壮大晋国的栋梁之才。

花去叶盛,风来雪急。十几年的光阴,将一个孩子的童年刻入旧时的光影,翩然转身,已是一名谦谦公子。昔日的婴儿重耳,已经成长为一名青年。

对于几个儿子,姬诡诸既疼爱又器重。尤其是重耳,他天资聪颖,既有胆量,又有谋略。有时候,就连姬诡诸都不禁惋惜,可惜重耳不是嫡子,否则,必定会封他为太子,当自己百年之后,将王权交付于他。

虽然深受父亲器重,但重耳为人处世,还是尽可能地低调。他从不直呼申生的大名,永远彬彬有礼地称他为兄长,就是为了防止别人传出闲话,说重耳有谋夺太子之位的嫌疑。

在兵法方面,重耳仿佛无师自通。他深谙用兵之道,对于曲沃的军队如何操练,也给出了许多有用的意见。出于对重耳的信任,姬诡诸派他带着几个人,悄悄潜入翼城,去探一探那里的情况,为下一次出兵做好准备。

重耳潜入翼城之后,很快便将那里的军队布置状况摸得一清二楚。回到曲沃之后,他建议父亲先将曲沃的军队转移到深山里,并对他们进行秘密的操练。很快,重耳便训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千人铁骑。

趁着晋军疏于防备的时候,重耳率领这一千铁骑出现在翼城的边防之处,杀了晋军一个措手不及。晋军甚至还来不及将城边的吊桥收起,曲沃的骑兵便纷纷涌入城中。那些来不及走过吊桥的将士,在重耳的指挥下,纷纷跳下战马,游过护城河,爬上城墙,与晋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当重耳出现在晋国王宫的大殿上时,距离开始交战还不足一个时辰。眼见抵抗无望,坐在王座上的晋王一头撞向柱子,自杀身亡。

就这样,翼城的百姓没有遭受任何伤害,重耳便夺下了翼城王宫。当得知姬称一族重新打回翼城,百姓们甚至为此欢呼雀跃。他们知道姬称当年的德政,早就盼望着他这一族能够重整旗鼓,夺回王位。

眼看晋王已死,王室族人与兵将们也放弃了抵抗,纷纷归顺曲沃。不过,重耳知道,虽然夺下了翼城,但在周天子眼中,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想要让周天子封自己的父亲为晋国国君,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没有一丝可能。如果能够找对人,在周釐王面前多替父亲美言几句,也许周釐王会改变对曲沃一族的成见。

于是,重耳找到了周朝设在翼城的监官智伯,希望他能够向周釐王建议,允准曲沃一族担任晋国的主人。

回到曲沃之后,重耳与父亲、祖父商议,想要获得周天子的认可,还要多多从朝中官员下手,打通各个关节,让他们多替曲沃一族说说好话。

不久之后,姬称带着姬诡诸与重耳,率领着一队随从,浩浩荡荡地从曲沃来到周朝的都城洛邑。他们的身后,跟着几架满载着珍宝的大车。这些珍宝就是要送给朝中王公大臣以及周天子的。

设在都城洛邑的周朝王宫,华丽而又庄严。姬称与姬诡诸都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在这里,就连一向自诩威武的姬诡诸,脸上都呈现出些许敬重的神色。在等候周天子召见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回味刚刚在太庙中见到的九尊宝鼎。

据说,这九尊宝鼎是大禹集九州财富而铸成,是大夏王朝的象征之物。后来,商朝灭了夏朝,这九尊宝鼎便归商朝所有。直到武王伐纣胜利之后,在商朝的太庙中发现了这九尊宝鼎,便派出上千名兵士,要将宝鼎运往都城镐京。

好不容易将宝鼎运到洛邑一带,却无论如何也抬不动了。无论想出怎样的方法,都不能让九尊宝鼎再移动分毫,只能将宝鼎暂时存放在这里。

周平王即位之后,听说这九尊宝鼎的事情,认为这是上天在暗示他将都城设在洛邑。就这样,周朝的都城从镐京迁到洛邑,并且就在存放宝鼎的太庙一带筑起了王宫。

刚刚想到这里,姬称一行人便听到了周天子召见的消息。他们赶忙整理好衣冠,恭敬地随着宫中的侍者,走过重重宫殿,来到周天子所在的大殿。

依照规矩,曲沃一族必须对周天子行三拜九叩大礼。行礼过后,姬称才能提出自己想要担任晋国国君的请求,同时将带来的珍宝一同奉上。

智伯也在一旁帮助姬称说话,他向周釐王奏称,如今的姬称,可谓是深得翼城百姓爱戴。如果由他担任晋国国君,必定不负众望,造福一方百姓。

朝中的文武官员,几乎无人没有接受过曲沃一族的珍宝馈赠,他们自然也是站在姬称一边,恳请周釐王顺应民意,准许姬称担任晋国国君。

王公大臣的话,以及姬称献上的诸多珍宝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周釐王最终接受了曲沃一族的请求,当即下令,由姬称执掌晋国,并将晋国由二等诸侯国提升为一等诸侯国。

一场庄重的册封典礼,在三日后举行。从此以后,曲沃这一支血脉,再也不是篡夺王位的野心之徒,而是名正言顺的晋国国君,姬称的后人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翼城扎根。

当姬称一行再次回到曲沃,狐突早已率领众人在城门口迎接。几天之后便是吉日,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在宫门前的广场上举行。忠心耿耿的狐突被封为太师,其余在战场上的有功之臣也分别得到了应有的封赏。

这意味着持续了几十年的内乱终于告一段落,百姓们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太平生活。看着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为何,重耳就是兴奋不起来。他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王权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诱人,这一场关于王权的争夺看似平息,可是,又能真正平息多久呢?

成为晋国国君的姬称,便是晋武公。两年之后,晋武公病故,姬诡诸顺理成章地即位,成为晋献公。在晋献公登基的第二年,夫人齐姜一病不起,最终亡故。也许是为了告慰妻子的亡灵,也许是为了早日确立自己的继承人,晋献公册立长子申生为太子。

对于太子之位,重耳并没有觊觎之心,他只希望,未来的晋国能长久地太平下去,不要再像先辈们一样,因为争夺权力而重燃战火。

重耳的担忧,晋献公姬诡诸同样也有。按照当时的规矩,只有长子才能继承王位,他的祖辈们也都是如此。然而,他自己的王位却是通过战争从血脉相连的族人手中抢夺过来的,那么将来呢?没人能确保他的族人不会以同样的方式与自己抢夺王位。

与晋献公同辈的叔伯兄弟,多达几十个,每当看到他们,晋献公都会有一种隐隐的担忧,总是觉得他们会成为威胁自己王位的人。

于是,自从登基之后,晋献公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提防这些叔伯兄弟,不给他们委派重任,不让他们掌握实权,更不允许他们参与军政,又将他们分别遣散到各自的食邑,还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即便如此,晋献公依然每夜都睡不安稳。他总是梦见这些叔伯兄弟们提着兵器冲向自己,想要把自己从王座上赶下去。无数个夜里,他都从梦中惊醒。为了永除后患,晋献公做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决定:找个借口,将这些叔伯兄弟以及他们的亲眷全部杀掉。

做完这件事,晋献公终于可以安稳地坐于王座之上。可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重耳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王权,真的如此重要吗?被逼死的太子

一个天生就要承载使命的灵魂,注定无法永远保留一颗素心。岁月之手攥紧了一根皮鞭,一刻不停地催促着每一个人走向成熟。旧日的时光,留下了许多冷与暖。谁又能确定,哪里才是灵魂的落脚点?

晋献公八年,晋国都城由曲沃迁往绛城。随着国力日盛,晋献公也萌生了吞并周边小国的念头。他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很快便先后向周边十几个小国发起了进攻。晋国的领土也随之而变得越来越大,西至黄河,北至翟,东至河内,尽归晋国所有。

许多小国知道晋国的厉害,不等他们打过来,便纷纷主动归顺。在这些战争当中,重耳的勇敢与谋略,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晋献公五年,晋国大军攻打到了骊戎国。对于兵强马壮的晋国军队来说,攻下骊戎国本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刚刚来到骊戎国都城之下,突然开始天降大雪。起初雪花只是纷扬落下,晋献公令军队就地驻扎,等雪停之后再发起进攻。没曾想,这场雪竟然越下越大,最终变成了雪灾,晋国的将士被冻死了不少。

因为大雪,让骊戎国都城原本就复杂的地形变得更加难以捉摸,眼看强攻无望,只能想方设法智取。

重耳想到一条妙计,立刻禀告给了晋献公。按照重耳的计策,晋国的士兵们埋伏在城门外的雪地里。厚厚的雪堆竟然起到了一些保暖作用,当大雪终于停住,埋伏在雪堆里的士兵也在大雪的掩盖之下,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骊戎国的兵士从城墙上向外观望,发现城外除了被冻死的晋军尸体,再也没有一个人,以为晋军是因为耐不住寒冷而撤兵了。大喜过望的骊戎士兵赶忙禀告国君这一喜讯,并请求打开城门,收集一些粮草和柴火,因为困在城中的士兵们已经一连三日没有水和食物了。

城门刚一打开,埋伏在雪地里的晋军突然出现,仿佛神兵天降,转瞬之间就占领了骊戎国的都城。

眼看大势已去,骊戎国的国君只得带着众大臣们出宫乞降,并承诺以后永远归顺晋国,并按时向晋国纳贡,听从晋国的指挥。

晋献公听说骊戎国主的宠妃蔡姬生有一双女儿,大女儿名叫骊姬,小女儿名叫少姬,是一对绝色美女。便以大宴群臣的借口,让宫中女眷作陪,借机看一看这对姐妹究竟是何等美艳。

这对姐妹的确生得花容月貌,尤其是姐姐骊姬,皮肤白皙细腻,一对柳叶弯眉下面是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晋献公一看就心生喜爱,当即决定要纳这对姐妹为自己的侧夫人。

骊戎国君虽不情愿,却不敢忤逆晋献公的意愿,只得忍痛应允下来。

转眼冬去春来,晋献公率领大军从骊戎国返回绛城,骊姬与少姬妹妹也一同跟随晋献公回到绛城。从此,这对姐妹便成了晋献公在后宫中的新宠。如今的晋献公,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整日与骊姬和少姬在后宫饮宴歌舞。

歌舞看得多了,难免会腻。在骊姬的要求之下,晋献公时常带着她们出城散心。每一次外出,必定会伴随着豪华的阵仗,华丽的车马载着一对绝色姐妹,一旁的晋献公简直乐不可支。

天生妩媚的骊姬,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哄晋献公开心。她甚至提出,让后宫女子们身穿铠甲,手拿兵器,为晋献公表演歌舞,果然别有一番风情,惹得晋献公开心不已,更加将骊姬当作宝贝一般宠爱。

年轻貌美的骊姬,也是一名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女人的青春与美貌是如此的短暂,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之后,晋献公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宠爱自己。因此,她也下定决心,绝不甘心只做一名侧妃,她要使出浑身解数,做到晋献公夫人的位子上。

除了讨好晋献公,骊姬还想方设法地讨好后宫嫔妃,故意做出一副亲切的样子,还经常会将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送给其他嫔妃,让她们对自己渐渐失去防备之心。骊姬自己也在宫中赢得了平易近人、体贴下人的好名声。

得宠一年多之后,骊姬生下一子,取名奚齐。她的妹妹少姬也生下一子,取名卓子。母凭子贵,骊姬在王宫中更是站稳了脚跟。虽然她的身份依然是侧夫人,可在后宫当中,骊姬一直在做着正夫人应该做的事情。

骊姬觉得,是时候让自己的身份变得更加尊贵了。于是,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晋献公面前假意推脱,说自己身为侧夫人,不应该行正夫人之事。晋献公明白骊姬的意思,他也早就有让骊姬做正夫人的念头。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流露出来,朝中大臣们便群起反对。他们认为,骊姬妖媚惑主,甚至将她比作商纣王的宠妃妲己,如果让骊姬成为夫人,也许会后患无穷。

可惜,朝中大臣的忠言,终究抵不过骊姬的妩媚,大臣们的劝告,晋献公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心意已决,一定要骊姬做晋国的正夫人。

晋献公为骊姬准备了一场隆重的册封典礼,他率领着朝中文武百官,以及申生、重耳、夷吾三个儿子,乘坐车辇,来到位于曲沃的宗庙,祭祀先祖之后,骊姬便被正式册封为夫人,她的妹妹少姬则被册封为次夫人。

成为夫人之后的骊姬,似乎更多了魅惑晋献公的手段。都说母以子贵,骊姬的儿子奚齐却显得子以母贵,因为晋献公宠爱骊姬,对奚齐也更多了几分疼爱。

世上最难捉摸的,便是人心,人心虽小,欲望却大。骊姬的欲望,绝不仅仅是成为夫人那么简单,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将来成为晋国的主人。

因为沉迷于美色,晋献公已经很少过问政事。骊姬与朝中的一些官员联合起来,渐渐开始参与朝政。一日,她哄着晋献公多喝了一些酒,又把奚齐叫过来,让奚齐在父亲面前尽量表现出乖巧的样子。看着可爱的儿子,有些微醺的晋献公竟然说:“若不是早已册立申生为太子,寡人就让你日后继承王位。”

听到晋献公这番话,骊姬还故作受宠若惊的姿态,她说:“夫君说的是醉话。咱们奚齐虽然有当太子的资质,可是如果被朝中官员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认为是妾逼着夫君做出的决定。太子申生若是知道,也会记恨妾的。”

话虽这样说,骊姬却早已经想好了一条狠毒的计策。她要一步一步将这个计策实施,将申生赶下太子的位置,让她的儿子取而代之。

正逢东山皋落氏对晋国频频进犯,骊姬觉得,这是一个将申生置于死地的好机会。她对晋献公说:“太子英明神武,如果派他去剿灭东山皋落氏,一定会势如破竹。到时候,太子在官员心目中的威信也会更高。”

晋献公听从了骊姬的劝说,果然要派申生去与东山皋落氏交战。无论朝中正直的官员怎样劝说,晋献公都没有收回成命。

重耳看出父亲是受了骊姬的魅惑,将申生置于险地,就是为了让他没有生还的希望。太子申生又是一个最重孝道之人,父王的命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违抗。重耳决定,一定要助申生一臂之力。

在重耳的帮助下,太子申生率领晋国大军,很快便将东山皋落氏击退。骊姬眼见一计不成,于是又生一计。

她假称要为太子庆功,与申生单独见面,想要凭借自己的美色引诱申生。申生一旦上钩,她便要向晋献公哭诉,说是太子觊觎她的美貌,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虽然骊姬在酒宴上频频向申生敬酒,申生却一直保持着理智。骊姬索性直接出言勾引,说自己早就对太子心有所属,一边说,她还一边坐到申生身边,紧贴着他的身体。申生心慌意乱,赶忙起身逃走。

然而,骊姬却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衫,跑到晋献公那里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说:“太子酒后乱性,想要对妾图谋不轨,多亏妾拼死抵抗,这才逃了出来。”说到这里,骊姬还假意跑向门口,嘴里大喊着:“妾实在无颜面见夫君,不如死了算了。”

晋献公赶忙将骊姬抱在怀里,一面安慰,一面痛骂申生实在是该死。

然而,申生毕竟是晋献公的亲儿子,又是太子。晋献公认为,太子是酒后才会行为失常,对于这次过错,他默默地容忍了下来。

虽然没有陷害成功,但骊姬知道,晋献公与申生之间已经产生了芥蒂。她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进一步采取行动,继续推波助澜。

一日清晨,当晋献公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骊姬坐在一旁,脸上充满了忧伤的神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晋献公看着心疼,赶忙问骊姬为何如此伤心。骊姬一下子扑进晋献公的怀里,一面抽泣,一面诉说:“昨夜妾做了一个梦,梦见死去的齐夫人对妾说,她在那边实在思念儿子,又缺少钱帛,想要让太子送一些过去。”

齐夫人的忌日的确就快到了,听到骊姬这样说,晋献公立刻传旨,让太子申生带着丰厚的祭品,去往曲沃宗庙,祭祀亡母齐姜。

申生是个孝子,母亲的忌日他从来不敢忘,这一次接到父亲的命令,他更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在宗庙里,申生一连三天为亡母举办祭祀大典。祭祀过后,他又按照惯例,将祭祀用的胙肉带回来,供晋献公享用。

申生归来的那一天,晋献公正在外面打猎,没有在宫中,要两日之后才能回宫。申生便将胙肉留在宫中,自己离开了。

当申生走后,骊姬便立刻派人暗中在胙肉里面下了毒。当晋献公归来,准备享用胙肉的时候,骊姬突然按住了晋献公拿着筷子的手。她柔声说:“胙肉来自远方,应该先试一试,如果没有问题,夫君再享用也不迟。”

于是,骊姬叫人牵来一只狗,夹起一块胙肉扔在狗的面前。狗吃掉胙肉之后,不一会便开始惨叫起来,在地上反复折腾几下,便气绝身亡了。

骊姬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晋献公相信肉里有毒,又派人把胙肉拿给宫中的宦官吃,过了不久,吃了肉的宦官也七窍流血而死。

骊姬这才大哭着对晋献公说:“没想到太子竟是如此残忍之人,居然在肉中下毒,想要害死自己的父亲。夫君早晚会把王位传给太子的,太子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呀?”骊姬的哭声搅得晋献公更加恼怒,看到晋献公眼中的怒火,骊姬又继续煽风点火:“太子这样做,无非是因为我和奚齐的缘故。如果是这样,夫君索性让我们母子躲到别国去吧,或者夫君干脆将我们母子处死,免得遭受太子的蹂躏。”

晋献公越听越气愤,立刻传旨,派人将太子捉拿进宫。申生的老师杜原款听说这件事,马上找到申生,让他尽快逃走,等待时机成熟,再将事情的原委向晋献公表明。

天性纯良的申生,此刻也没了主意。他只能听从老师的话,连夜逃往曲沃。得知申生逃跑,晋献公更加愤怒,他派人将杜原款处死,又派出更多的人搜寻申生的下落。

已经逃到曲沃的申生,内心慌乱异常。跟随他的人对他说:“太子您明明知道是骊姬下的毒,如果您在国君面前与骊姬当面对质,替自己分辨,国君一定会将事情弄清楚的。”

听到这番话,申生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父王如今已经年老,没有骊姬的陪伴,他甚至无法安眠,食不知味。如果我向父王分辨,也许他会相信是骊姬下毒,到时候骊姬必定会被判有罪。即便如此,父王也会因为失去骊姬而终日郁郁不乐。”

听到太子这样说,身边的人便建议他逃得更远,干脆逃到别国去。申生却说:“我的罪名还没有被洗清,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接纳一个杀父之人,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我死。”

一旁的人不住地劝说,好不容易将申生安抚了下来。然而,第二天,人们却发现太子申生已经自杀身亡。

当晋献公得知申生已死,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伤心的神色。他甚至传旨,不许申生被葬入祖坟,而是将其葬于荒郊野外。

申生的死,让重耳在感到悲痛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晋献公有好几个儿子,尤其是他和夷吾,都比奚齐年长。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一定会挨个陷害父王其他的儿子。到时候,晋国王宫之内,也许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此时的生命,已经化作一曲无言的悲歌。此时的重耳,第一次感觉自己如同一缕浮萍,无论漂到哪里,都无法安慰自己不安的灵魂。但是,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像申生一样,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屈辱地死去。最亲的人,最深的痛

重耳了解申生的个性,他知道,申生性格温良淳厚,一定不会做出像杀父这等忤逆之事。可是,如今晋献公已经对申生痛恨至极,如果任由他对申生的误会继续下去,幸存下来的几个兄弟一定会遭到骊姬的毒手。

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兄弟们,重耳决定要向父王替申生求情。虽然申生已死,不能复生,但不能让申生死后依然遭受不白之冤。

他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进宫面见晋献公,替申生洗清罪名。

重耳虽然是晋献公的亲生儿子,可是父子二人并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先是君臣,之后才是父子。因此,在晋献公面前,重耳始终保持着一种身为臣子的尊重,也同时让父子之间的关系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晋献公是欣赏重耳的,不过,他也并没有将重耳列入太子的人选。毕竟重耳的母亲狐姬不是正夫人,重耳的身份也不是嫡子。

自从申生死后,晋献公大病了一场。并非是他因为失去儿子而感到伤心,而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毒死自己,因气而病。

生病的这段日子里,晋献公几乎不过问朝政。他只愿留在骊姬的身边养病,精神稍好一些,就让奚齐陪伴在身边,弄儿取乐。

朝中的大事,几乎都被骊姬把持在手里,她凭借个人的喜恶任意处理朝政,晋献公也从不过问。朝中的官员为此怨声载道,可是又迫于骊姬的得宠与权势,敢怒不敢言。

当内侍向晋献公通报公子重耳求见时,晋献公本是不愿见的,他知道重耳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那些都是自己不想听的话。可是出于对狐姬仅存的一些感情,以及二人之间并不算深厚的父子之情,晋献公都不好推诿,他只得传令内侍带重耳进来。

这几乎是父子之间少有的一次单独对话,重耳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礼节,毕恭毕敬地向父王行礼,将礼数做得十分周到之后,才抬起头来正视父王的眼睛。

此时的晋献公,因为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惨白。看到父王这个样子,重耳是心疼的,同时也是气愤的。晋献公英明大半生,到了晚年却被骊姬迷惑,做出了种种昏庸的举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晋国的王权就会旁落他人手中了。

但是,这些话他无法对晋献公说,只能憋在心里。在替申生洗清冤屈之前,他必须懂得如何自保。因此,在说出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之前,他先是对晋献公的身体表示出关心。他说:“父王年事已高,切莫因为许多无谓的人和事伤害身体。晋国还需要父王的治理,父王一定要保重身体。”

重耳的这一番话,其实是话里有话。那所谓“无谓”的人,指的并非是申生,而是暗指骊姬。他希望晋献公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毕竟申生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听到重耳这样说,晋献公感到一丝安慰。不过他也知道,重耳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也许会让自己刺心。果然,一番嘘寒问暖过后,重耳终究还是提到了申生。他说,申生天性善良,又最重孝道,晋国上下无人不知道申生的品行,他也相信,自己的亲生兄弟,一定不会做出忤逆之举。

看到晋献公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丝毫动容的神色,重耳又继续说了下去:“申生将胙肉送回王宫那一天,父君正在外狩猎,两日之后才回来。这期间,难保那些胙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如果是真的有人栽赃嫁祸,还希望父王明察,还申生一个清白,也不要纵容了那些居心不良之人。”

听到这里,晋献公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出于父子之情,他才耐心听重耳说了这么多。可是,重耳却句句都是在替申生说好话,这让晋献公不禁将重耳与申生归为同流。更何况,重耳的话里话外都在指向骊姬,如今在晋献公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比骊姬重要,只要是出言中伤骊姬的人,都会被他视作居心叵测。

于是,晋献公带着愤怒的口吻回应重耳:“不要再说了。如今朝中上下对骊姬多有偏见,这样的风言风语寡人已经听得够多了。寡人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中伤骊姬的话,尤其是你们这几个公子,虽然是寡人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没等重耳开口,晋献公又说道:“骊姬的好,只有寡人自己知道。多年以来,骊姬一直温柔端庄,宽容大度,还几次替你们兄弟几个说好话。即使为寡人生下儿子,也从来不偏袒她自己的儿子。那一天的胙肉,分明就是申生送来的,与骊姬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如果你继续再为此事中伤骊姬,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晋献公的这一番话,重耳顿感心灰意冷。所谓的骨血亲情,终究还是抵不过骊姬的妖媚惑主。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晋献公对于申生的误解已经根深蒂固,如果再要分辩什么,只会把晋献公的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重耳离开之后,骊姬的耳目很快就把重耳与晋献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她。虽然申生已死,但册立太子的事情迟迟没有下文。骊姬更加觉得,如果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就必须除掉重耳这个威胁。

与此同时,朝中官员对于申生的死也议论纷纷。很多人觉得,如果重新册立太子,重耳应该是最佳人选。尤其是重耳的外公狐突,他深知骊姬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她的儿子成为太子,朝政必然会被她们母子搞得乌烟瘴气。

于是,许多大臣纷纷联合起来向晋献公上书,希望册立重耳为太子。可惜,晋献公已经很久不过问朝政。这些奏章还没送到晋献公面前,就已经落到了骊姬手里。

骊姬感觉形势紧迫,她必须要尽快想出计策,让晋献公册立奚齐为太子。以如今的状况,她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索性直截了当地请求晋献公早日册立奚齐为太子。

对于这件事,晋献公并非没有犹豫,毕竟奚齐年幼,在朝中没有任何威信。他对骊姬说,如果奚齐成为太子,朝中官员定会产生非议,对朝政也是不利的。

说到此处,骊姬振振有词。她说:“按照祖宗例法,国本一事向来是立嫡不立庶。当初申生能成为太子,就是因为他的母亲齐姜是正夫人。如今,齐夫人与申生都已死,妾才是名正言顺的夫人,奚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夫君不立嫡子为太子,难道还想立重耳那个庶子为太子吗?”

骊姬这一番话,说得晋献公哑口无言。可是,他还是有一些犹豫,毕竟朝中官员大多数都支持重耳。重耳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将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

看出晋献公的犹豫,骊姬心生一计,她打算故技重施,诬陷重耳对她图谋不轨。于是,她的双眼立刻流出了两行泪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梨花带雨。晋献公最舍不得骊姬哭,赶忙在一旁好言安慰。

骊姬哭得甚是委屈,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说:“夫君只觉得重耳是个正人君子,殊不知他和申生一样,都是个伪君子。”

听到这番话,晋献公大吃一惊。对于重耳,他一向是信任的,根本不敢相信重耳也对骊姬心怀不轨。

看出晋献公的疑惑,骊姬继续说道:“当年,夫君纳妾进宫当晚,重耳就曾假借醉酒,想要对妾不轨,妾拼死反抗,又大声呼救,这才将他吓走。因为刚刚进宫,妾也不敢张扬此事。后来,重耳又数次骚扰妾,妾有一次因为奋力反抗还受了伤。”

晋献公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怒火,骊姬赶忙进一步挑唆:“重耳与申生感情最为要好,申生下毒想要害死夫君,难保其中没有重耳的参与。”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晋献公的死穴,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有人要图谋自己的王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可以。

骊姬又适时地把大臣们的联名奏折呈给晋献公,晋献公这才知道,朝中大部分重臣都有立重耳为太子的念头。他盯着那些大臣在奏章上的签名,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立刻告诉骊姬:“朕决定了,立奚齐为太子。”

还没等骊姬高兴,晋献公又接着说:“只不过如今申生刚死,朝中官员又倾向重耳。立太子一事不妨缓一缓再提。”

话已经这样说,骊姬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一半。聪明如她,知道不能紧逼下去,否则会令晋献公反感。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只是早晚的事情,她有的是耐心去等待。

虽然没能让奚齐立刻成为太子,骊姬也算达成了目的。至少,晋献公现在已经不打算立重耳为太子,奚齐的太子之路就少了一个重要的对手。至于以后如何除掉重耳,她相信一定还有机会。

一场大雪,给骊姬送来了除掉重耳的机会。这场大雪一连下了几天几夜,厚厚的积雪压垮了许多民宅,许多百姓也因为骤然降临的严寒而冻死。身为国君,晋献公必须要对受灾的百姓进行抚恤。骊姬赶忙趁机提议:“夫君年岁已高,不宜到严寒之中去受冻。更何况天冷路滑,不如派重耳代替您去安抚百姓,也算是替夫君尽到一片爱民之心。”

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距离绛城有四百多里。如此远的距离,足以让骊姬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重耳。

按照晋献公的指令,重耳带着人马,车马中满载着粮草与柴薪,一刻不停地向灾区前进。每往前走一段路,路上的积雪就厚了几分,道路越发难走,车队的前进速度也越来越缓慢。

行走了几个日夜之后,大队人马都疲乏不已。一天晚上,重耳一队来到一处驿站,准备在那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继续赶路。

就在那天晚上,骊姬派来的人偷偷潜入驿站,准备放火将重耳烧死。好在重耳机警,及时逃出火海。纵火之人早已经不见踪影,重耳心知肚明,一定是骊姬打算置自己于死地,只可惜没有证据。

骊姬借赈灾一事将重耳从绛城支开,除了想害死重耳,还有另一重打算。重耳走后不久,便是冬祭日。按照惯例,应该是太子来主持祭礼。如今太子尚未册立,群臣都拥护重耳来主持祭礼。既然重耳不在,骊姬便有了借口向晋献公请求,由奚齐来主持祭礼。

这个请求并不算过分,晋献公没有不准允的理由。于是,到了冬祭日那天,还是一名幼童的奚齐便被骊姬换上了太子规格的服制,骊姬再三叮嘱奚齐在祭礼上应该注意的礼仪,之后,奚齐便乘坐着一辆舆车,来到了举办祭礼的广场。

当舆车的车帘掀开,大臣们发现里面坐着的竟然是奚齐,无不唏嘘惊叹。当日的祭礼,就在奚齐稚嫩的童音下主持完成了。骊姬觉得,通过这次祭礼,可以让文武百官见识到奚齐的能力。至于重耳,她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办法来除掉他。第二章扬扬兮流离四方刀锋上的人生

心存戒备,还哪有亲情?汹涌的恶意在周遭缓缓弥漫,彻骨的寒冷遍布全身。此刻,家已经不再是家,反而成为这个世界最凶险的地方。行走在赈灾途中的重耳,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何去何从。

赈灾一路走得十分艰难,一面要在大雪厚重的路上艰难跋涉,一面还要提防骊姬再次暗下毒手。好在,除了放火之外,骊姬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重耳一行也终于到达了雪灾最严重的霍邑。

当地百姓看到前来赈灾的是公子重耳,纷纷下跪谢恩。这些衣物、粮食、柴火,的确解决了百姓的燃眉之急。重耳来不及接受百姓们的感谢,便匆匆地踏上了归程。因为再过几天,便是晋献公的生辰。

当重耳回到绛城,迎接他的竟是外公狐突被免去太师职位的消息。他知道,这一定又是骊姬搞的鬼。狐突对晋国是有功之臣,朝中官员对他都十分敬重,就连晋献公,都会给狐突几分薄面,更何况,狐突还是晋献公的岳丈。

骊姬自然知道,狐突是一定会拥护自己的外孙重耳做太子的。既然暂时无法害死重耳,索性就从狐突下手,削去狐突的职权,就等于断了重耳的左膀右臂。

与此同时,骊姬也想出了另一条计策。她觉得,想要除掉重耳,并非易事。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将重耳拉拢过来,归为己用。至于如何拉拢重耳,骊姬也想到了自认为绝妙的计策,那就是让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引诱重耳,这名女子,便是骊姬的亲侄女骊媛。

骊媛的美貌,并不逊色于骊姬,并且还比骊姬年轻了十几岁。在骊姬的嘱咐下,骊媛做好了引诱重耳的准备,并且将日子定在了晋献公寿辰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日,重耳刚刚步入王宫,就有内侍上前,说晋献公请重耳入内殿,有话与他说。重耳虽然疑惑,却也不能违抗。刚刚进入内殿,便有侍女端上美酒请重耳享用。

重耳并未多想,接过酒一饮而尽。不一会,骊媛便徐徐出现,紧挨着重耳坐下,频频向他劝酒。

重耳知道,这一定又是骊姬的主意,根本不是父王叫他过来的。可是骊媛却紧紧将重耳缠住,重耳好不容易才脱身。当他来到举办寿宴的大殿,诸公子祝寿的环节已经过去。看着姗姗来迟的重耳,晋献公的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虽然看出父王的不满,重耳却也无法解释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他知道,凭父君对骊姬的信任,自己无论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因此,他只能默默地低下头,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不愿虚度年华,便要忍受岁月的摧残。回首展望,年华似水,一不留神,便苍老了心境。

重耳的心境虽未苍老,却也在命运之手的百般蹂躏之下渐渐变得麻木。对于亲情,他已经不抱太多幻想。他甚至有些认命地觉得,余生要思考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让自己安全地活下去。

骊姬的手段在重耳身上都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眼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还要多年以后才能长大成人,再看看年老的晋献公,骊姬根本不确定他是否能活到奚齐长大,如果他过早地离世,到时候朝政一定会被年长的公子们把持。

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好的办法,便是趁晋献公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把那几个年长的公子远远地支开。

于是,她向晋献公提议,如今晋国疆域比从前扩大了许多,边地的蛮夷时不时地便会骚扰边民。不如将重耳与夷吾两位公子派往边地驻守,能对蛮夷起到震慑作用,让边地的晋国百姓心安。

晋献公对骊姬向来是言听计从,更何况这番话似乎很有道理。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骊姬的建议,派重耳驻守蒲地,派夷吾驻守屈地。朝中官员都知道骊姬的这番提议是为了给奚齐的太子之路做铺垫,却无人敢开口反对。

对于晋献公的安排,重耳甚至还感到一丝庆幸。远离绛城,至少让自己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他可以在蒲地休养生息,一旦骊姬做出对晋国不利的事情,也好随时出兵抵抗。

狐突的两个儿子狐偃与狐毛,和重耳的年龄相仿。他们自愿跟随重耳远赴蒲地,介子推、司空士蒍等人也愿意跟随重耳去建设蒲地邑城。

所谓荣华,不过是虚无的海市蜃楼。唯有那孤单的灵魂,才诠释着生命的永恒。到达蒲地之后,重耳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将曾经一度混乱不堪的蒲地治理得井井有条。重耳的德政与智慧,受到了当地百姓的极大拥戴。甚至有人在私下里评论,如果将来重耳能担任晋国的国君,必定能成为整个天下的领导者。

在用人方面,重耳更是表现出了他出众的能力。他任命介子推主理财政,司空士蒍主理蒲城的建设,狐偃主理农桑,赵衰主理商贸,先轸与颠颉负责训练与扩充军队。就这样,重耳治理下的蒲城,一扫以前民不聊生的惨淡局面,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

驻守蒲城的守军,震慑了曾经侵扰蒲城的蛮夷,百姓终于安居乐业。曾经大多被荒废的农田,又变得肥沃起来,当地的皮货、牛羊与药材贸易也变得更加兴旺。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生活无着,更不用流离失所。周边的蛮夷出于对重耳的敬畏,也主动提出归顺晋国。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如今的蒲城版图比重耳来到这里之前足足扩张了一倍。当年跟随重耳来到蒲地的人,全都尽心尽力地为重耳效力。尤其是司空士蒍,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司空是士蒍的官职,主要负责国家的建筑工程,从当年建设翼城,再到建设后来的绛城,士蒍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建设蒲城,士蒍更是丝毫都不敢懈怠。为了找到结实的石材,他不顾年迈体弱,亲自带领着工匠们到山中勘察,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找到耐用的石材,士蒍又在建城的工地上驻扎下来,与工匠们吃住在一起,恶劣的环境加上过度的辛劳,士蒍的身体突然之间垮了。

士蒍的病来势汹汹,可即便如此,每天他还拖着病体到工地上去巡视。最终,在一次寻找材料的路上,劳累过度的士蒍终于倒下了。

当重耳赶到时,士蒍已经奄奄一息。见到重耳,士蒍用尽浑身力气说出的话语,竟然是为没能建成蒲城而感到遗憾。他叮嘱重耳,一定要懂得在逆境中自保,并修炼自身,争取成就大业。

悲痛的重耳将士蒍的遗体安葬在绛城背面的晋臣墓地当中,又将建设蒲城的重任交给介子推。介子推接下士蒍的遗愿,不遗余力地建设新城。终于,一年以后,一座崭新的蒲城初具规模。

重耳在蒲城所取得的一切成绩,都令远在绛城的骊姬内心不安。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建议,重耳如果继续在蒲城发展下去,早晚会羽翼丰满,具备与自己抗衡的力量。

转眼便是中秋,到了重耳回绛城与家人团圆的日子。骊姬也在日思夜想着琢磨出一条毒计来陷害重耳。重耳也知道,自己一旦回到绛城,便进入了骊姬的势力范围。以骊姬的狠毒,一定不会让自己顺利地返回蒲城。

因此,早在出发去绛城之前,重耳便叮嘱随行众人,一定要提高警惕,时刻防范,以免落入骊姬的圈套。

一行人回到晋国,只能住在骊姬事先为他们安排好的驿馆里面。因为担心骊姬陷害,重耳与狐偃、狐毛等人,恨不得连睡觉都睁着双眼。

一天夜里,并没有睡踏实的几个人忽然听到驿馆外面有微弱的响动。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静静地观察,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那些响动是几个黑影发出来的,他们偷偷地溜进重耳放置物品的房间,仿佛是在放置什么东西。那里面有重耳从蒲城为晋献公带来的礼品,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几个黑影在房间里放下一个木匣,之后便悄悄离去。

等几个黑影走后,重耳带人进入房间,打开那只木匣,发现里面放置的竟然是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他立刻猜到,这些人一定是骊姬派来的,想要诬陷他有篡位之心。

于是,重耳趁着夜色,派人将这只木匣藏起来。第二天一早,便来到王宫拜见晋献公。

一别三年,晋献公对重耳并非没有思念之情,毕竟他们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只不过,每当想起重耳,晋献公便会想起骊姬当初所说的话,他一直觉得重耳与申生是同流合污之辈,既觊觎骊姬的美貌,也觊觎自己的王位。

因此,当重耳求见时,晋献公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亲昵的神色,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重耳派人献上自己为晋献公精心准备的礼物,晋献公的眼中这才出现些许温情。可是,这些温情就像微弱的火花,碰到骊姬话语中的寒冰,立刻销声匿迹。

骊姬带着一如既往的妩媚笑容,向晋献公禀报:“夫君不要开心得太早,妾听说,这次重耳回到绛城,可不只是献上礼物这么简单。有人向妾禀报,重耳早有篡位之心,他此行带着的物品当中,就有早就准备好的王冠。只等合适的机会,杀死夫君和妾,登上晋王的宝座。”

一番话说得晋献公不禁浑身一凛,早已与骊姬沆瀣一气的朝中官员也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微臣听说,重耳公子在蒲地威望颇高,短短三年便将蒲地治理得有声有色。如今蒲地的百姓只知道晋国有重耳,却不知道有晋王,这难道不是有不臣之心吗?”

这些话的确说到了晋献公的内心深处。这三年来,重耳在蒲地的一切功绩,他都是知道的,他以为重耳是改过自新了,却没想到,重耳是有更深的谋划。重耳在边地收买民心,极有可能是企图篡夺王位啊。

骊姬在一旁又柔声说道:“夫君不妨派人到重耳居住的馆驿去搜查一下,看那顶王冠是否真的就在他的馆驿之内。如果没有,也算是还重耳一个清白了。”

怒火中烧的晋献公立刻下令搜查重耳居住的驿馆,可是,派出去的人搜查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再一次陷害重耳不成,骊姬气得牙关紧咬,可是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在晋献公面前多说些什么。只是这样一来,晋献公反而安心了不少。重耳此行为他准备了许多珍贵的礼物,作为回礼,他也赏赐了许多金玉布帛给重耳,让他带回蒲地。

此番回绛城,重耳如同在刀锋上走了一遭。他不愿在绛城做太多停留,拜见过晋献公之后,立刻便带领着狐偃与狐毛等人踏上归程。

走出城门之后,重耳勒马,回头张望着这座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晋国王城。他知道,此次离去,便不知何时才会再回来了。曾经无比亲切的父王,如今已经如同陌生人一般。也许,在有生之年,他与父王都不会再相见了。

他用深情的目光,作为与父王的诀别。再转过身,踏上归程的重耳,已经不对亲情抱有太多的奢望。从今往后,无论刀山火海,也都只有他一个人咬紧牙关去闯了。血战倾轧之时

太多的人生之痛,都是不肯放手的结果。如果说有些不幸是命中注定,那么还有一些不幸,只要懂得抽身,就能及时远离。

自从重耳走后,骊姬更加变本加厉地魅惑晋献公,她隔三岔五便会向晋献公提起,尽早立奚齐为太子。晋献公虽然年老,却并不算十分糊涂,他并非不想立奚齐为太子,只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有一些顾虑。

那一日,他终于将心中的想法如实地告诉骊姬。他说:“寡人并非不想立咱们的儿子为太子,只是重耳与夷吾两位公子年长,如今各守一方。寡人不立太子,他们便能安分地守在各自的封邑,一旦立奚齐为太子,寡人担心他们会趁机发难。”

晋献公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骊姬虽然明白,心里却不痛快。眼看着骊姬一张娇俏的容颜挂满了愁容,晋献公万般不忍,只得劝道:“不如这样,寡人立下遗诏,等寡人死后,就让奚齐继承君位,这样可好?”

听到这样一番话,骊姬的脸上又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千娇百媚尽显其中。让奚齐成为太子,无非就是希望他日后能登上王位。既然晋献公准备立下这样的遗诏,又免除了重耳和夷吾起兵造反的风险,骊姬何乐而不为?

有了晋献公的遗诏,骊姬的腰杆挺得更直,也更能名正言顺地干涉朝政。她在朝廷中安插了越来越多的官员,将原来忠于晋献公的官员统统换掉。虽然奚齐还没有登上王位,朝中上下几乎已经完全是骊姬的人了。

晋献公已经越发年迈,对于骊姬也越发依恋。他已经许久没有主持朝政了,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宫里,陪伴骊姬的左右。

一日,晋献公接到了齐桓公的一封牒书,牒书中邀请晋献公到葵丘参加诸侯盟会。晋献公本不想出远门,可是想到死去的夫人齐姜,她是齐桓公的妹妹,晋国与齐国也算是有姻亲的关系。因此,晋献公不好推脱,只得挑选一个吉日,出发前往葵丘。

这一路,晋献公吃了不少苦头。他本就年老体弱,再加上山路难行,异常颠簸,水路风大湍急,又险些翻船。又惊又累之下,还没等到达葵丘,晋献公便病倒了。

晋献公一行在洛邑城外的驿馆中休息,无意中偶遇周王室的太宰孔。在太宰孔的建议下,晋献公索性放弃参加诸侯盟会。他要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回到晋国,以免客死异乡。

晋献公的担忧不无道理,又是一番颠簸,他终于回到了晋国,却一病不起。

这一面,晋献公缠绵于病榻,病情久久不见起色,那一面,骊姬与她的心腹已经开始密谋如何害死重耳与夷吾两位公子。

骊姬想到了一条自认为的万全之策,她建议,假借晋献公之口,以父王病重,思念亲子之由,将两位公子骗回绛城,再想方设法将这二人杀死。如果他们拒绝回来,则以忤逆君王为由,出兵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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