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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1 20: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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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毛姆

出版社:开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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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

面纱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面纱 /(英)毛姆著 ; 田伟华译著. —北京 : 开明出版社, 2018.5

ISBN 978-7-5131-4195-6

Ⅰ. ①面… Ⅱ. ①毛… ②田… Ⅲ. ①长篇小说-英国-现代Ⅳ. ①I561.4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048537号

责任编辑:卓玥

面纱

作 者:(英)毛姆著 田伟华译著出 版:开明出版社(北京海淀区西三环北路25号 邮编100089)印 刷:三河市明华印务有限公司

开 本:880×1230 1/32

印 张:9.5

字 数:218千字

版 次:2018年5月第1版

印 次:2018年9月第2次印刷

定 价:49.80元

印刷、装订质量问题,出版社负责调换。联系电话:(010)88817647(1)“……被那些活着的人称为生活的华丽面纱。”

“……the painted veil which those who live call Life.”

(1)出自雪莱创作的十四行诗《别掀起这华丽的面纱》。此句为该诗首句, 原句为“Lift not the painted veil which those who live call Life”,译为“别掀起被那些活着的人称为生活的华丽面纱”。自 序

写这个故事,是受了下面这几句但丁的诗的启发:“喂,当你重返人间,

结束漫漫旅程的时候,”

第三个幽灵接着第二个幽灵的话说,(1)“请记起我,我是皮娅。(2)(3)

锡耶纳造了我,马雷玛毁了我,

那个在娶我的时候,(4)

第一次把宝石戒指戴上我手指的他,知道这事儿。”(5)

当时我正在圣托马斯医学院实习,适逢复活节,我有六个星期的独享假期。把衣服装进手提式旅行包,20英镑装进口袋,我就出发了。我先去了热那亚和比萨,而后去了佛罗伦萨。在佛罗伦萨的劳(6)拉路上,我在一位与女儿同住的寡妇的公寓里租了间房子——食宿全包(讨价还价了半天人家才答应),每天的费用为四个里拉,站在窗边能看到大教堂那漂亮的圆顶。恐怕她从我身上赚不到什么钱,因为我食量巨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吞下一大堆通心粉。这位寡妇在托斯卡纳山中拥有一座葡萄园。据我回忆,她用自家葡萄酿造的勤地(7)酒是我在意大利喝过的最好的葡萄酒。她的女儿每天都会给我上一节意大利语课。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个成熟的女子,可我并不认为她的年龄超过二十六岁。她有过不幸的过去。她的未婚夫是位军官,在(8)阿比西尼亚被杀,从此以后,她便一直守身未嫁。不难想象,等她母亲一死(这位胸部丰腴、满头灰发、生性活泼的女士,不到亲爱的上帝觉得时机合适的那天是不会死的),艾尔西丽娅便会皈依宗教。不过她却满心欢喜地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她喜欢大笑。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我们总是很快乐,不过授课的时候她就变得严肃了。每当我脑袋糊涂或者不专心听讲的时候,她总是用一把黑尺子敲我的指关节。倘若这件事没有让我想起以前曾在书中读到过的那种小学教员并让我哈哈大笑的话,我定会为自己被当作小孩子对待而愤愤不平。

我过得很辛苦。每天我都要先翻译易卜生某部戏剧中的几页,为(9)的是熟练掌握技巧,不费力地写对话;然后,手里拿着罗斯金的著(10)作去欣赏佛罗伦萨的风光。根据书中所授观点,我对乔托负责设(11)计和建造的钟楼及吉贝尔蒂建造的青铜大门赞赏有加。我先是对(12)(13)乌菲茨美术馆内的波堤切利的作品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而后将偏激青年那对谁都不屑一顾的肩膀转向了大师不喜欢的那些作品。吃过午饭,上完意大利语课,我会再次出门,去参观教堂,沿着亚诺河一边做白日梦一边漫游。晚饭过后,我会出去探险,或许是因为我单纯,或许是因为害羞,反正每次回来的时候我的贞操都跟出门时一样完好无损。尽管房东太太给了我一把钥匙,可每次听到我进门,把门闩好之后,她都会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因为她总担心我把这事给忘(14)了。回来之后,我便接着研读归尔甫派和吉伯林派斗争的历史。我痛苦地意识到,浪漫时期的那些作家不是这么干的,尽管我对他们当中是否有人曾靠着20个英镑想方设法在意大利过六个星期这种事心存怀疑。我过的是一种清醒而勤勉的生活,我喜欢这种生活。《地狱》我早读过了(读的是翻译本,碰到生词我总是认真地查字典),所以艾尔西丽娅便从《炼狱》教起。在教到上面我引述的那一段时,她告诉我皮娅是锡耶纳的一位贵妇,她的丈夫怀疑她与别人通奸,但因考虑到她的出身,不敢杀死她,便把她带进了他在马雷玛的城堡。他确信那里的毒气会将她毒死,却没想到,她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死。他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便把她扔到了窗外。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艾尔西丽娅从哪里听来的,据我所知,但丁不会把故事描写得这么详细,但基于某种原因,这个故事却让我很中意。我在脑子里把这个故事想了又想。很多年来,我不时在脑子里把它想上两三天。我常常在心里对自己重复这句“锡耶纳造了我,马雷玛毁了我”。但它只是我脑子里众多题材中的一个,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它忘了。毫无疑问,我把它当现代故事看待了,却想象不出在当今世界中这些事件有可能会发生的一个背景。直到在中国进行了一次漫长的旅行之后,我才发现了这样一个背景。

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先想到的是故事而不是人物,我觉得这是唯一一部我这么写的小说。人物跟情节之间的关系很难解释。人物凭空想不好想,在你想的那一刻,总得想他身处的环境,他正在干什么;这样一来,人物连同其主要行为才像是想象力同步行动的结果。但这一次,我是先把故事慢慢构思好,然后再挑选合适的人物的;这些人物是我根据很久以前在不同的环境中认识的那些人创造出来的。

这本书让我遇到了一些作家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起初,我把故事的男主人公称作雷恩,挺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在香港似乎有几个叫这个名字的人。这几个人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连载这部小说的杂志的老板赔付了人家250英镑才算了事,我也把名字改成了费恩。然后,殖民大臣助理觉得自己受了诽谤,威胁说要提起诉讼。这让我觉得很吃惊,因为在英国,人们可以把首相写进剧本,或者把他用作小说中的人物。碰到这种事,坎特伯雷的大主教、大法官,或者身居此类高位的人都会面不改色。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暂居卑职的人竟觉得此书针对的是他。不过,为了免去麻烦,我把香港换成了一个虚构出来(15)的叫作清延的殖民地。此事发生的时候此书已经出版,因此只能被召回。某些收到此书的精明的评论家以这样或那样的托词拒绝把书退回来。如今这些书产生了书志学上的价值,我觉得现存的大概有60本,都被收藏家花高价买去了。?

(1)皮娅,生于锡耶纳,嫁给奈罗为妻。奈罗怀疑她有奸情,将她杀死在马雷玛的城堡中。

(2)意大利一城市。

(3)指意大利沿海附近的大片沼泽地。根据诗人但丁《神曲》的描述,这个地方位于切齐纳和柯奈托之间。

(4)详见但丁《神曲》第二部分“炼狱(净界)”。

(5)创办于1215年的一所教学类的医院,位于伦敦中部。

(6)原文为“via Laura”,“Laura”这个词在英语中有修道院的意思。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劳拉路两旁确实有很多著名的修道院。

(7)意大利本地产的一种干红葡萄酒。

(8)埃塞俄比亚旧称。

(9)约翰·罗斯金(1819—1900),英国艺术评论家、社会改革家,推崇哥特复兴式建筑和中世纪艺术,捍卫拉斐尔前派的艺术主张,反对经济放任主义。著有《近代画家》《建筑的七盏明灯》和《时与潮》等。

(10)乔托(1267—1337),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画家、雕塑家、建筑师。

(11)吉贝尔蒂(1378—1455),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雕塑家,早年曾学习金饰艺术,以制作取材于《圣经》故事的佛罗伦萨洗礼堂青铜大门的浮雕而著称。

(12)佛罗伦萨市内历史最悠久、最有名气的一座艺术博物馆。

(13)波堤切利(约1445—1510),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他运用背离传统的新绘画技巧,创造出富于线条、节奏且擅长表现情感的独特风格。代表作有《春》《维纳斯的诞生》等。

(14)中世纪意大利的两个宗教派别,彼此间相互斗争。

(15)此书中清延已改为香港。关于香港是英国殖民地的说法,只是英国人的观点。虽然英国在香港实行的是典型的殖民式统治,但中国政府不承认香港属于殖民地性质。1972年第27届联合国大会决议规定,香港不属于殖民地范畴,属于中国主权问题。Chapter 01

她惊叫了一声。“怎么了?”他问。

屋里拉着百叶窗,光线很昏暗,可他还是能看到她脸上因恐惧而突然出现的慌乱。“刚刚有人推了一下门。”“呃,是女佣吧,要么就是哪个男仆。”“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他们都知道我吃过午饭总要睡一觉。”“那会是谁?”“沃尔特。”她嘴唇颤抖着低声说。

她指指他的鞋子。他想把它们穿上,却因为被她的恐惧感染,变得紧张、笨手笨脚了;还有,鞋子偏偏又紧得不行。她不耐烦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把一个鞋拔子递给他,之后自己急忙穿上睡袍,光着脚,走到梳妆台前。她留的是短发,脖子后面的头发朝前弯起,紧贴脸颊的那种。她拿起一把梳子,把乱的地方整理好,这时他才把第二只鞋的鞋带系好。她把他的外套递给他。“我怎么出去?”“最好先等一会儿。我隔着窗户朝外看看,没事的话你再走。”“不可能是沃尔特。直到五点他才离开实验室呢。”“那是谁?”

这会儿,他们小声说着话,她在发抖。他想到,一遇到紧急情况她就会失去理智。他突然很生她的气:既然这地方不安全,那她为什么偏要说是安全的呢?真该死!她屏住呼吸,将一只手放在他的一只胳膊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们面对窗户站着,窗外就是走廊。窗户关着,百叶窗拉着。他们看到那个白色的瓷把手慢慢转了。他们没听到走廊上有谁在走动。把手仍然在悄无声息地动着,这情景可真吓人。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声音。然后,他们看到另外一扇窗上的白色的瓷把手也开始鬼使神差地转了起来,也是那么鬼鬼祟祟、无(1)声无息,令人不寒而栗。太吓人了,基蒂终于受不了了,张开嘴就准备大叫。他一看大势不好,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就这样,她的叫声被闷在了他的手指间。

一片寂静。她靠着他,膝盖在抖,他担心她会晕倒。他皱着眉头,咬着牙,将她搀扶到床边,让她坐了下来。她的脸白得像纸,尽管他的面颊原本是黑褐色的,可这时也变得苍白了。他站在她身旁,困惑地盯着那个瓷把手。他俩谁也没说话。然后,他看到她哭了。“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这样,”他生气地小声说,“反正都这样了,咱们得硬撑下去。”

她寻找她的手帕,他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把她的包递给了她。“你的遮阳帽呢?”“放楼下了。”“哦,上帝!”“听我说,你得振作起来。刚刚绝对不可能是沃尔特。他怎么会在这个点儿回来呢?他中午从没回来过,对不对?”“对。”“我敢跟你打赌,赌什么都行,刚刚肯定是男仆。”

她露出了笑容。他浑厚的嗓音让她感到安慰,消除了她的不安。她拉过他的手,满怀深情地握着。他让她平静了一会儿。“听我说,咱们不能总待在这儿。”他说,“你觉得能到走廊上看看吗?”“我想我还站不起来。”“你这儿有白兰地吗?”

她摇摇头。他皱皱眉,面色阴沉了下来,心里渐渐变得烦躁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突然,她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万一他在那儿等着呢?”

他强迫自己笑了笑,仍然保持着温柔、令人信服的声调。他很清楚这么做的作用。“不可能。拿出点儿勇气来,基蒂。怎么会是你丈夫呢?他进来,看到一个陌生的遮阳帽,走到楼上,发现你的门锁着,肯定会大吵大闹一番的。肯定是哪个仆人。只有中国人才会那么拧把手。”

她觉得踏实多了。“就算是女佣,这事也不太好。”“实在不行就给她俩钱,把她收买了,要不就吓唬吓唬她。作为一名政府官员,没什么优越的地方,但终归还是能管点事儿。”

他说的肯定没错。她站起来转过身子,面对他,伸出胳膊;他抓住她的两只手,吻她的嘴唇。那是一种狂喜的吻,她都感觉有些痛了。她崇拜他。他放开她,她走到窗边,把门闩解开,又打开百叶窗朝外面看了看,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溜到走廊上,先朝丈夫的更衣室里望了望,又朝自己的起居室里看了看,发现都是空的。她回到卧室,朝他示意。“没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别笑。可吓死我了。你先去我的起居室坐一会儿,等我穿上袜子和鞋子。”

(1)原文为Kitty,即凯瑟琳(Katherine)的昵称。Chapter 02

他照她说的做了。五分钟后,她来了,而他正在吸烟。“我说,能给我来点儿白兰地和苏打水吗?”“没问题,我来叫。”“事情搞成这样,我希望你没什么事。”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男仆送饮料来。她命令道:“给实验室挂个电话,看沃尔特在不在那儿。”接着她又说,“他们听不出你是谁。”

他拿起听筒,要了号码。他问费恩博士在不在,稍候放下了听筒。“吃过午饭他就不在了,”他对她说,“待会儿问问男仆,看他是不是回来过。”“我不敢。他要是来过这儿,我又没看到他,那就太可笑了。”

男仆把饮料送进来了,汤森先喝了一些。他把她那杯递给她,她却摇了摇头。“万一是沃尔特该如何是好?”她问。“说不定他不在乎呢。”“沃尔特?”

她的语调中透露出怀疑。“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很害羞的人。知道吗,有些人受不了当众出丑。他很清楚,把这种丢脸的事搞得沸沸扬扬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我绝不相信刚刚是沃尔特,即便是他,我也觉得他不会搞出什么乱子来。我认为他会装作不知道。”

她想了一会儿。“他很爱我。”“哦,那就更好办了。哄他一下。”

他又冲她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有魅力,让她无法抗拒。那是一种舒缓的笑,先从他那清澈的蓝眼睛开始,然后再传输到他那有型的嘴巴,直到能看出他在笑。他拥有一口小、白且匀称的牙齿。那是一种非常性感的笑,它使她的心都融化了。“我才不那么在乎呢,”她说,语气中带有一丝快乐的情绪,“我心甘情愿。”“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来?见到你我大吃了一惊。”“我情不自禁。”“亲爱的。”

她又向他身上靠了靠,用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的双眸,嘴巴微微张开,透露出渴望,而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她。她发出一声愉悦的娇喘,顺从地倒进他的怀里。“知道吗,我永远是你的依靠。”他说。“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快乐,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快乐。”“你不再怕了吗?”“我讨厌沃尔特。”她答道。

他无言以对,就吻了吻她。她用自己柔软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可是,他却拉过她那戴着一块小巧的金表的手腕,看了看时间。“猜猜现在我该干什么了?”“逃跑?”她笑着问。

他点点头。一瞬间,她把他缠得更紧了,但感觉到他执意要走,也就放开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却跑到我这儿来做这种事,真是不像话。走吧。”

他永远无法抗拒这种打情骂俏的诱惑。“你好像巴不得要赶我走。”他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我不想让你走。”

她的话深情而认真。他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别再因为那位神秘的访客,折磨这漂亮的小脑瓜啦。我敢打包票,刚刚肯定是女佣。要是真有什么麻烦,我保证帮你搞定。”“你有很多这样的经验吧?”

他笑得很顽皮又很得意。“哪有,不过我倒是很满意自己肩膀上扭动的这个脑袋。”Chapter 03

她出了屋,来到走廊上,注视着他离开。他朝她挥了挥手。在望着他的时候,她心里感到一阵激动——他四十一岁了,但身体还是那么柔韧,脚步轻盈得还像个小伙子。

黄昏降临,走廊上暗了下来;她的心得到了爱的满足,她慵懒地在那儿徘徊着。他们的房子坐落在欢乐谷,在山的一侧。山顶上的房子倒是更称心如意,却要贵很多,他们付不起。她对那蓝色的大海和拥进港口的人们总是心不在焉,她想的只有她的情人。

毫无疑问,那天下午他们做的事真是蠢透了,不过如果他想要她,她又怎么会顾虑那么多呢?午饭后,他来过两三次,那是一天中正热的时候,没人愿意出来晃荡,甚至连男仆都没注意到他出入过。在香港,做这种事很困难。她厌恶中国的城市,走进维多利亚大道旁边那栋肮脏的小房子时,她总是紧张得不行,而那里是他们幽会的地方。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古董商。房子周围坐着的那些中国人,总是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她讨厌那个领她到店铺后头,走上一组黑乎乎的楼梯的老头子的谄笑。他领着她走进的那间屋子恶臭难闻,而靠墙放着的一张大木板床让她不寒而栗。“真是脏透了,不是吗?” 第一次跟查理在那儿幽会的时候,她对他说。“你进来就好了。”他回答说。

当然了,在他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确实把什么都忘了。

哦,真讨厌,她不自由,他俩都不自由!她不喜欢他的妻子。这会儿,基蒂的思绪又飘到了多萝西·汤森身上。真不幸,竟然叫多萝西!多老土啊!她至少38岁了。可是,查理从未说起过她。当然,他根本不爱她,她让他烦得要死。可他是位绅士。基蒂带有深深讥讽意味地笑了笑:这就是他,愚蠢的老家伙。尽管他对她不忠,但他从不允许自己说出哪怕是一句讽刺她的话。她是个高个子,比基蒂还要高,既不胖也不瘦,留着很漂亮的浅棕色头发;其实她身上没什么漂亮的地方,只是年轻;她的五官长得还不错,只不过不是那么出众;还有,她那双蓝眼睛很冷。她的皮肤你绝不会想看第二次,双颊没有一丝血色。她穿得就像——呃,就像她自己,香港殖民大臣助理的妻子。基蒂笑了起来,双肩也微微耸了一下。

当然了,谁也不能否认多萝西·汤森的嗓音很好听。她是一位出色的母亲,查理总提起这点;还有,基蒂的母亲称她为“贵妇”。但基蒂不喜欢她。她不喜欢她那种冷漠的态度;还有,去她家喝茶或赴宴时,她表现出的那种礼貌也总叫人感到恼怒,因为你从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热情。基蒂觉得原因就是她只爱她的孩子:她有两个儿子在英国读书,还有一个孩子,六岁了,也是男孩,明年也要送回英国。她的脸就是一张面具。问她什么话的时候,她总是笑着回答,显出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可是在她全部的“热情”中,你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冷漠。在香港,她有几个密友,她们都很佩服她。基蒂纳闷,汤森太太是否想过其实自己是有点儿普通的呢。她不禁脸红起来。归根结底,她的确没什么可炫耀的。她的父亲做过港督,在职期间的确也很风光——进屋的时候,旁人都要站起来;上车的时候,大伙儿都要脱帽致敬——可退休之后呢?再没有谁比退休的港督更卑微了。现(1)如今,多萝西的父亲正靠着退休金在伯爵宫的一栋小房子里度日。基蒂的母亲也觉得,去拜访这样一个女人,肯定会无聊透顶。基蒂的父亲,名叫伯纳德·贾斯汀,是英国王室的一位法律顾问,有朝一日(2)必然会成为一位法官。不管怎样,他们可是住在南肯辛顿的。

(1)伯爵宫,位于肯辛顿-切尔西皇室区内的一个地方。

(2)南肯辛顿,位于肯辛顿-切尔西皇室区,西距伦敦市中心查令十字路口4.6公里。Chapter 04

基蒂结婚后就来到香港,她发现自己很难接受她的社会地位是由丈夫的职业决定的这个事实。当然了,这里每个人对他们都很友好。两三个月来,他们几乎每个晚上都去参加派对;在总督官邸吃饭时,总督总把她作为新娘引荐给客人们;但她很快便明白了,作为细菌学家的妻子,她是那么微不足道。这让她颇为恼火。“真荒唐,”她对丈夫说,“为什么?这儿连一个愿意去咱们家、让咱们麻烦五分钟的人也没有。让他们中的随便哪一个去咱们家做客,这样的事妈妈连想都不敢想。”“你不必担心,”他说,“你知道的,这种事真的没那么重要。”“当然不重要啦,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多么愚蠢!可是想想真是滑稽,以前去咱们家的人那么多,而在这儿却被人家像垃圾一样对待。”“从社会的角度看,科学家是不存在的。”他笑着说。

现在她知道这一点了,却是在结婚后才知道的。“真可笑,我竟(1)然不知道自己是被半岛东方轮船公司的代理人带去赴宴的。”为了不让自己说出的话听上去那么势利,说完她就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他察觉到了她暗藏在轻松话语背后的责备,便拉过她的手,害羞地握了握。“真对不起,亲爱的基蒂,不过可千万别为这事烦心。”“哦,我不会的。”

(1)半岛东方轮船公司,国际上最重要的物流公司之一,成立于1837年,总部位于伦敦,1843年,公司在香港设立办事处。2006年,公司被迪拜环球港务以39亿欧元的价格收购。Chapter 05

那天下午不可能是沃尔特。肯定是哪个仆人,说到底,这些人无关紧要。反正这事中国仆人早就知道了,但他们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一想到那只白色的瓷把手慢慢转动的样子,她的心跳就会加速。他们俩再也不能冒这样的险了。去古董店里要更保险些,因为看到她进去的人不会想别的。在那儿,他们是绝对安全的。店主知道查理是什么人,绝不会傻到跟助理辅政司过不去。还有什么比查理爱她更重要的事吗?

她离开走廊,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她躺在沙发上,伸手拿过一支烟。这时候她看到了一本书以及上面放着的一张便条。她把便条打开——便条是用铅笔写的。

亲爱的基蒂,

这是你想要的书。我本想亲自给你送去,却在路上碰到了费恩博士,他说路过家门时会顺便把它带回家。

V.H.

她按了一下铃,把男仆叫了上来,之后她问他,书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是老爷带回来的,小姐,在午饭后。”男仆答道。

这么说那人必是沃尔特无疑了。她马上给殖民大臣办公室挂电话,要找查理。她把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他。在电话那头,他停顿了一下才说话。“我该怎么办?”她问。“我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恐怕这会儿不能跟你说话。我给你的意见是静观其变。”

她放下听筒。她知道他身旁还有其他人,而且她受不了他的公事。

她又在桌子旁坐了下来,用双手托着脸,试图想清楚现在的状况。当然了,沃尔特或许只是以为她在睡觉:睡觉的时候,她没理由不把门锁上啊。她努力回忆着,当时他俩说话了吗?当然了,他俩没大声说话。可那顶帽子——查理真是疯了,竟然把它扔在了楼下。可现在埋怨他又有什么用呢?这是很自然的举动啊,况且沃尔特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帽子,这可真说不好。很可能他当时很匆忙,把书和信放下就去参加某个约会——跟他的工作有关的约会。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弄了一下门,而后又弄了弄两扇窗户呢?要是他真的以为她在睡觉,是不可能做这种事去打扰她的,这可不像他的做派。她真是个傻瓜!

她稍微晃了晃自己,心中又出现了那种甜蜜的痛楚,每次想起查理,她都会有这种感觉。这事做得值。他说过,即便是发生最糟糕的事,也会跟她站在一起,呃……沃尔特要是想破口大骂的话就让他骂好了,反正她有查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或许最好让他知道这件事。她从来没爱过沃尔特,她爱的是查理,她早就烦透了丈夫的抚摸,却又不得不忍受着。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她看不出他能拿出什么证据。要是他指责她,她就否认;要是到了最后,实在装不下去了,就说这事都怪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Chapter 06

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过,这事要怪就怪她母亲。

屋内有她母亲的一张照片,基蒂忧心忡忡的目光落在了上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照片留在那儿,因为她并不太喜欢她的母亲;还有一张她父亲的照片,不过被挂在楼下的钢琴旁边了。那是他在担任皇室律师的时候照的,照片上的他戴着假发,穿着法官服。即便这样,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也不深,他是个小个子,干巴巴的,眼睛透着疲惫,上嘴唇很长,双唇偏薄;爱开玩笑的摄影师让他笑一个,他却显得更严肃了。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眼神中透露着沮丧,这让他有了一种略微忧郁的气质,或者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贾斯汀太太觉得自己的丈夫像个法官,故此在众多照片中选了这一张。她自己那张是在去法院的路上照的,穿着一身裙装,那时她的丈夫还是英国皇室的法律顾问。她站得笔直,身上穿着天鹅绒的长裙,看上去很庄重,而且故意选用长长的列车做背景,让她头上的羽毛和手中的鲜花更显眼。她五十岁了,很瘦,平胸,颧骨突出,鼻子很大,却很有型。她的头发很密、很滑、很黑,基蒂常常觉得,就算是没有染色,至少也是修饰过的。她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从不安分,她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这一点;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看到她那双嵌在麻木、消瘦、蜡黄的脸上的不安分的眼睛,就惊慌失措。她的眼睛不停动着,视线从你身体上的一个部分转移到另外一个部分,转移到屋内别的人身上,再回到你身上;你会觉得,她正在挑你的毛病,对你进行评判。她的眼睛时刻保持着警觉,留意着身旁的一切,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头想的却是另一套。Chapter 07

贾斯汀太太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她爱管闲事,野心勃勃,却又吝啬而愚蠢。她是利物浦一位初级律师的女儿(她的父母一共生了五个女儿)。伯纳德·贾斯汀是在伦敦北部做巡回审判时认识她的。那时候他风华正茂,她的父亲说他前途无量。结果,他没有。他辛苦工作,又有能力,却无心往上爬。贾斯汀太太瞧不起他,但她认识到(尽管是很痛苦地认识到),只有靠他,自己才能获得成功。她扮演了赶车人的角色,驱赶着自己的丈夫在她想走的路上朝前走。她总对他不停唠叨,毫不留情。她发现,如果她想让他做某件事,而这件事又是他不愿意做的,那就唠叨得他不得安生,到最后,等他筋疲力尽了,他就妥协了。至于她自己这边,凡是能用得上的人,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结交。她恭维地夸奖那些给丈夫辩护聘书的初级律师和他们的妻子,跟她们打得一团火热;她朝法官和他们的妻子献媚;对于那些前途光明的政客,她更是煞费苦心。

二十五年来,贾斯汀太太在家里宴请过的人,无一不是博得了她的好感的。她会定期举办盛大的宴会,但她的吝啬和野心一样强烈。她讨厌花钱。她总是为自己花一半的钱就把宴会办得漂漂亮亮而沾沾自喜。她的菜肴种类繁多,精致讲究,却花不了多少钱。她相信,人们在享受菜肴、高谈阔论之时,绝不会注意他们喝的是什么。她把起泡的德国摩泽尔白葡萄酒用餐巾纸裹着,以为客人们会把它当香槟喝掉。

伯纳德·贾斯汀的业务量虽然不大,却还过得去。他的那些后辈早就超过他了。贾斯汀太太让他竞选国会议员,可竞选的费用需要党内成员共同负担。这次她的吝啬又战胜了她的野心——她不愿意出那么多钱去伺候那些选民。作为候选人,伯纳德·贾斯汀向那些数不清的基金会捐献的钱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结果,他落选了。尽管成为议员的妻子脸上要风光得多,可这次贾斯汀太太还是强忍住了内心的失望。凭借丈夫的参选人身份,她结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交际圈又扩大了不少,她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她心里很清楚,伯纳德这辈子都没希望进国会。她想让他参选,只是觉得这么做可能会为他赢得所在党派的感激,而竞争两三个没有胜算的席位肯定会让他得到这些的。

可他仍是个初级律师,很多比他年轻的人早就当上了王室的法律顾问。他也得成为王室的法律顾问,一方面是因为他几乎没有希望成为法官,另一方面也是为她考虑——每次跟在那些比她年轻十来岁的太太屁股后头去参加宴会时,她的脸上就羞臊得不行。可她丈夫的顽固劲儿又上来了。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习惯这一点。他怕当了王室的法律顾问之后就没活儿干了。他跟她说,到手的东西总比没到手的东西强得多,她却反驳说,谚语是精神贫乏者最后的庇护所。他提醒她,这么一来,他的薪水可能要减半;他也知道,跟她争论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她听不进去。她说他没胆子,搞得他不得安生,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他妥协了。他申请了王室的法律顾问,而且马上就当上了。

他的担心应验了。他不是当首席律师的料,而上门的生意也少得可怜。他将失望隐藏起来,就是怪他的妻子也是在心里头怪。或许他变得更沉默了,不过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沉默着的,家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他的几个女儿只把他视为收入的来源;他拼死拼活,累得像狗一样,为她们提供吃的、住的、穿的、假期和这样那样的东西,这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可现在,因为他的失误,钱不那么充裕了,他感觉到孩子们的冷漠中又增添了几分嘲讽和恼怒。她们从未想过要扪心自问,这个一大早就出去上班,晚上回家只是为了换换衣服、吃点东西的备受压抑的小个子男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对她们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不过就因为他是她们的父亲,她们就把他爱她们、养育她们视为理所当然。Chapter 08

但贾斯汀太太身上有样东西是让人钦佩的,那就是勇气。她不会让圈里人看到她因失望引起的懊丧情绪。对她而言,圈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的生活方式没有变。通过精打细算,她仍能像以前那样为大伙儿奉献豪华的宴会;见朋友的时候,脸上仍能散发出那种多年前就已经培养起来的快乐的神情。她口齿伶俐,知道的东西又多,朋友间闲谈的时候总能派上用场。对那些不善闲谈的人来说,她的出现可谓是“及时雨”,因为她总能引入新的话题,马上就能用合适的话语打破尴尬的冷场。

现在的伯纳德·贾斯汀要想成为最高法院的法官是不可能了,不过,捞个郡法院的法官当当,或者最不济,在殖民地里找点儿事做,还是有希望的。在此期间,他被任命为威尔士一座镇子的法官,这让她颇为满意。不过,她的全部希望却投注在女儿身上。她盼着能通过一桩好婚事,把她这辈子的晦气全部打消。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基蒂,另一个叫多丽丝。多丽丝没有表现出漂亮的迹象,她的鼻子太长了,身材又过于臃肿。故此,贾斯汀太太没对她抱太大希望,只盼着她能找个日子还过得去、工作还算体面的小伙子。

但基蒂是个美人。小时候,她就是个美人坯子,她的眼睛又大又黑,水汪汪的,又很有精神,棕色的鬈发中略微透出点儿红,牙齿精致,皮肤娇美。她的五官不是那么完美,下巴太方了,鼻子尽管不像多丽丝的那么长,却也略显大了一些。她的美貌主要是因为年轻,贾斯汀太太明白,她必须在最青春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等她出落成大姑娘时,她的美简直令人眩晕:她的皮肤仍是她最美的地方,不过她那双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是那么炯炯有神,那么动人,看一眼就能将你的心紧紧抓住。她的脸上总带着快乐的笑容,还有让别人也快乐起来的渴望。贾斯汀太太在她身上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热情,而热情下隐藏着残酷和心机,这是她拿手的。她野心勃勃,她的目标不是为女儿安排一桩好婚姻,而是一桩闪耀的婚姻。

基蒂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将会成为一个美女,她猜出了母亲的心思,但这也正好是她所渴望的。她被展现在世人面前。贾斯汀太太挖空心思,让人家邀请她去舞会,在那儿,她的女儿才能遇见合适的结婚对象。基蒂干得不错。她漂亮,也很有趣,没多久,就有一打的男人在追求她了,但这些人中没一个合适的。每逢星期天下午,南肯辛顿的家中总是挤满了爱慕她的小伙子,贾斯汀太太脸上带着肯定的微笑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只要那么笑笑就能时刻让他们与基蒂保持一定的距离,根本用不着多费力气。基蒂早就准备好了跟他们打情骂俏,跟这个闹一会儿,那个吃醋了;跟那个玩一会儿,这个又受不了了……不过每次他们向她求婚时(每个人都这么做过),她总是老练而果断地拒绝。

她的第一个“社交季”过去了,如意郎君没有出现;第二个“社交季”同样如此。不过她还年轻,还等得起。贾斯汀太太告诉她的朋友们,对女孩子来说,21岁才把自己嫁掉,的确是件可惜的事。但第三年过去了,接着第四年又过去了,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先前仰慕她的人当中有那么两三个再次向她求婚,可谁叫他们仍旧身无分文呢。一两个比她年轻的小伙子也向她求婚了;还有一个之前在印度工作现在已退休的公务员,是位骑士,曾获得印度帝国勋章,也向她求婚——这人都五十三岁了。基蒂还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出入舞池,(1)(2)(3)她去过温布尔顿和洛兹板球场,还有阿斯科特赛马场和亨利赛(4)舟大会,玩得很痛快;可是那个既能在收入上又能在社会地位上让她感到满意的郎君仍未出现。贾斯汀太太坐不住了。她注意到,基蒂开始吸引四十岁以上的老男人了。她提醒她,再过一两年她就不年轻了,而年轻的姑娘们每时每刻都在冒出来。在家里面,贾斯汀太太从来都不会委婉地说出她的话。她尖酸刻薄地警告自己的女儿,她要被剩下了。

基蒂耸了耸肩。她觉得自己还像以前一样漂亮,或许比以前还要漂亮些,因为最近这四年,她学会了穿衣打扮,更何况她还有的是时间。如果她想只是为了把自己嫁出去而结婚,有一打的小伙子争着抢着要娶她呢。当然了,如意郎君迟早都会来。但贾斯汀太太对形势的判断要更老练些。女儿这么漂亮,却错过了大好时机,这让她很恼火,只好把标准降低了些。她的目光回到了那些从事专门职业的小伙子身上,以前她可是看不起这类人的,她要找一个年轻的律师或者生意人,但这人的前途要让她有信心。

二十五岁那年,基蒂仍未嫁出去。贾斯汀太太怒不可遏,动不动就对基蒂说些难听的话。她问她还想让她父亲养她多久。他把能花的钱都花了,就为了给她一个机会,可她却没有把握住。贾斯汀太太从未想过,或许是她自己的过分殷勤吓坏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儿子或者爵位的继承者,因为她总是非常热心地邀请人家去她家做客。她把基蒂的失败归结为了愚蠢。接着,多丽丝也成了大姑娘。她的鼻子还是那么长,身材还是那么差劲,舞跳得也很烂。可她却在第一个“社交季”,就和杰弗瑞·丹尼森订了婚。杰弗瑞的父亲是一位富有的外科医生,战争期间曾被授予从男爵爵位。杰弗瑞会继承父亲的爵位——医学上的从男爵,听上去尽管不是那么气派,可爵位毕竟是爵位——更何况,他还会继承一笔不菲的财产呢!

惊慌之下,基蒂嫁给了沃尔特·费恩。

(1)温布尔顿,伦敦郊外的一个市镇,以举办国际网球公开赛出名。

(2)洛兹板球场,位于伦敦的一个棒球场。

(3)阿斯科特赛马场,位于英国伯克郡的一个赛马场,每年6月份的第3个星期在此地进行赛马,是很多名流人士聚集的地方。

(4)亨利位于伦敦西部,从1839年起,每年都要在这里举行国际性的赛舟大会。Chapter 09

她不怎么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过多注意过他。她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直到订婚以后,他才告诉她,那是在一次他朋友拉他去的舞会上。那个时候,她当然没注意过他了,就算是跟他跳过舞,那也是因为她心情好。那个时候,随便哪一个人,只要邀请她跳舞,她都会跳的。过了一两天,在另外一次舞会上,他主动找她说话,而在此之前,她一点儿都不认识他。那时候她才注意到,只要是她参加的舞会,他都在。“知道吗,我至少跟你跳过十几次舞,现在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她终于大笑着跟他说。

他显然吃了一惊。“你是说你还不认识我?我向你介绍过自己啊!”“呃,可人们说得都含糊不清的。假如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会感到吃惊的。”

他冲她笑了笑。他的表情略微有些严肃,但他的笑是温柔的。“我当然知道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一点儿也不感到好奇吗?”然后,他问。“跟多数女人一样,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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