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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4 17:3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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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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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武皇6

三界武皇6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三界武皇6作者:李雪夜排版:skip出版时间:2017-06-06本书由湖北今古传奇数字新媒体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 1章一拳之道

两位神武巅峰相对而立,一人听手托天雷,一人大袖招摇舞动天下风。“山巅之境可妙?”段九阳问。“自然妙,不可言。”姜卫答。

段九阳笑:“若让你浅尝辄止,作何感想?”“何人有此能为?”姜卫反问。“至山巅有所悟是好事,但不知久居其上者心生何感,却是你浅薄。”段九阳缓缓而语,“老夫居此已有数载,放眼天下已无人能与老夫相提并论。你虽也登顶,但终不过是初来乍到,这几眼光境,便以为看尽了天下俊秀?”“至少可以一试。”姜卫坦言。“那便来。”段九阳勾了勾手。“来便来。”姜卫一笑,张手抓尽天机,气息缭乱而动,一时间整个天地仿佛是一张大网,而姜卫便是那持网之人。他要网尽天下,天下便只能尽入网中,挣脱不得。“好一手妙术。”段九阳微微点头。“你自称看破天下秘境之秘,看来倒也不是胡吹大气。”“吹若能吹出个神仙来,也无不可吧。”姜卫微笑出手,拖拽之中天地随之而动,万物气息如流,段九阳只觉右手所托大阵骤然一轻,放眼望去,帝都再不见滚滚天雷劈落凡间,头上那一方雷海虽然仍在咆哮下落,但雷击于阵中,却未如段九阳心愿所想,打入龙皇秘境,震碎那大晏龙脉。“好一手偷天换地之技!”段九阳脸上终见怒容,对这位初登巅峰的对手,充满忌惮。“段九阳,你以为只有你苦心孤诣,寻觅那偷天之法?”姜卫笑,“我潜心于探索秘境之秘多年,所为何事?不过是寻觅仙途,再设下重重锁,锁你段氏气运!”“好一个锁我段氏气运!”段九阳勃然大怒。“姜卫,今日我便让你方登巅峰,便落凡尘!”

武息缭乱,演化为诸天无数魔神,神流如海,汇聚成军,浩浩荡荡,几占了大半个天空。众人惊恐抬头张望,以为是仙神界被段九阳生生撕裂了一道缝隙,此时自己所见,正是仙神境界中景象。

风宇愕然。

如此巨力,已然超越凡人极限,他实在无法想象人之力竟可至如此境地。

神武巅峰,便是凡人极限,再向上一步,便能破碎虚空飞升而去,进入那玄妙无比的亚仙之境吗?“你有诸天魔神,我有秘境万千。”姜卫一笑,抬手托掌,仿佛只手托天,半空中立时有无数门户浮现,门门洞开,透露出青山秀水,或无边荒漠,万丈烈焰,冰天雪地。一门一洞天,一门一秘境,仿佛天下秘境齐开大门,迎那诸天魔神。

段九阳一掌推动,便是诸天魔神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姜卫一掌抬升,便是无穷门户迎面而去,两方力量交汇之处,并没有轰然作响的震耳之声,只是一魔神入一秘境,一秘境因一魔神而消,空中,魔神与门户一一消失,不久便恢复如常。“好手段。”段九阳点头称赞。“彼此彼此。”姜卫微笑。

阵已再无法助他攻那龙皇秘境中的脉阵,他便再无心顾它。双手负于身后,段九阳缓步向前而来,一步一震荡,天为之摇,地为之晃。

姜卫缓步后退,一步落下,天安宁,地平静。两人一进一退,十数步后,段九阳凝立不动,姜卫却又向前而来。此次,却是段九阳不住后退。

如此来回数次,段九阳摇头:“没兴趣陪你玩了。”

只手一拳打来,天不动,地不摇,一拳只是一拳。

风宇盯住了这一拳,脑海之中似乎突然多开了几窍。

这一拳,只是一拳。

这一拳,却又不是一拳。

习武之前,风宇眼中的一拳便是一拳,直直打去,冲击之力作用于敌身,破坏敌人血肉,高明者,则可将武息打入对方体内,再破坏脏腑、气息。出拳,便为破敌,简单至极。

习武之后,风宇眼中一拳不再是一拳,那是玄妙无比的种种法门,奇妙的武息运转之法,各种心机心计,临战时的勇敢或懦弱,目光的毒辣或平庸。所有一切加在一起,方成此一拳。所以一拳之理,却包含了武道至妙,哪里只是为了破敌,更是一次次向自我的挑战,如何简单!

此时所见,不过就是一拳,是那最初的一拳。

风宇心有所悟,体内气息滚动翻滚,渐渐沸腾冲击丹田,那幽光武技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四下破坏,而是搅动丹田气,助力冲击。

轰然之间,武息变化,风宇身上武息如柱而起,圣武九段之境突破,而达十段。

他盯着那一拳,仿佛时间凝结。

姜卫目视风宇,点头微笑,也打出一拳。

一拳,却不是一拳。

一拳出,天地变色,天生异象,重云凝聚,地生变化,鲜花盛开。云卷云收,大地如春之降临,万物生机澎湃。

这一拳哪里是一拳?分明是天道!分明是天地生机!

风宇目视那一拳,再生感悟,丹田轰然炸响,气息猛地攀升,再破圣武十段之境,而达仙武。

荒芜神墟之中,气流狂动,如同飓风,哼哼大叫着召唤骏鹰,将自己叼入幻灵森林,躲入最深处,吓得不敢出声。

一道秘境门户在风宇身边打开,风宇侧头望去,只见夜魔森林中那一片未长成的夜魔树,却疯长不止,转眼开花,刹那结果,一枚枚夜魔梦果静静凝结枝头,等人采摘。

那一刻他忘却了思考,一步走入门户之中,转眼来到森林面前。抬手摘果,放入口中大嚼,一道道迷离香气进入腹中、脑中,令人迷乱。

神墟风起,吹散重重气,风宇便又恢复清明。他抬手摘果,不住丢入口中,也不咀嚼,那果依次落入腹内,仿佛进了无底洞中,消失无踪。

荒芜神墟之中有花开,钻出泥土,在狂风中倒立不倒,虽随风摇摆,却不曾离土而去,终长大支开,瞬间盛开化为巨树。

树上结满果实,果实成熟落地,腐烂化泥,与大地融为一体。

树不断生长,果实不断能生出又坠落,树下的腐果泥土便不断扩散,以树为中心向着远方无尽蔓延。哼哼在幻灵森林中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荒芜神墟的气息在不断变化,无穷生机,因那泥土的扩展而不断提升。

夜魔一梦梦尽天下,凡人一生短暂,不正似短短一梦?梦若有醒时,做梦者是该痛哭离了那梦境,再难觅梦中人梦中事,还是庆幸终于醒来,重回自己真实的人生之中?

说不清,道不明。

玄妙无比,便是不足以道的大道,不足以名的大名。

风宇心中若有所感,于群树之中盘膝坐下。

姜卫面带微笑,缓缓点头。“生死之间,还有时间教徒弟?”段九阳冷哼一声,一拳终打了过来。

一拳,无道,无理,无生死,只是一拳。

天地生机立时被破,天上重云眨眼消散无踪,地上鲜花瞬间化土。一切异象,仿佛不过是浮光幻影,此时天人睁眼,便立时退散不见。

姜卫面色一沉,身子摇晃向后而去。“你以天地至理,万物生机,宇宙生息繁衍之妙,来对我这虚无一击,却是以有对立于无,确实是一招妙技。”段九阳点头,“只可惜你的境界乃不足够。或许当你成为亚仙之时,这一击确实能演化万千天地,足以抵消我这单纯为了毁灭而生的一击,但可惜,你一日未至那境界,一日便要为我这单纯的破坏力所败。”

姜卫慢慢退了两步,淡淡一笑间,双眼流出两行血。

血如泪。

段九阳又是一拳打出,一拳是一拳,无理无道无生死,只是为了毁灭。

姜卫抬手回拳,又是天地生机,但刹那被破,于是再退。

段九阳连出十八拳,姜卫抵挡十八击,连退十八步。十八步后,血染长襟,面如纸色,大袖不再飘摇,沉沉垂下,如同迟暮老人。“命之将终,你有何话说?”段九阳问。“以你之能,为何不拳破天道,打碎虚空,却非要搅入红尘名利之争?”姜卫不解地问。“红尘名利怎么了?”段九阳一脸不屑,“老夫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迂腐之人。要知人生天地间,无非爱恨情仇,功名利禄,这是人族不来之本——若无爱恨情仇,人与顽石何异?若不知争功名利禄,人如何会甘心吃苦忍耐,日夜拼搏,人族如何会因万人奋起而不断进步?我辈习武的终点,便是成仙得道,可什么是仙,什么是道?无非便是活得更久,力量更大罢了。本就是一场功名利禄,如何反过来瞧不起功名利禄?”“所以你才反其道行之,深入功名利禄的争夺之中,以此来破天道。”姜卫恍然大悟,“而世上最大的功名利禄之争,莫过于皇位之争。”“正是。”段九阳点头,“世人修仙也为功名利禄,古往今来无数强者,修武道不修政道,夺大道妙法不夺皇权,其实也只是没有那份能力,夺天下这最大的气运罢了!我夺皇位,夺大晏皇族气运,以此破天道,便如以毒攻毒。只要皇位在手,心念通达,凡间气运尽加持我身,自然连通仙境气机,到时破天而去,易如反掌。”“不愧为天下第一人。”姜卫轻叹。第 2章帝都酒雨“站上巅峰不易,能有所悟有所思,无限接近那一道障壁更为不易。”段九阳说,“姜卫,我愿给你一个机会。离开大晏,寻你自己的道去,只要不阻我的路,将来仙境再会,共饮一杯也无不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姜卫一笑,“我这个是个执拗的性子,却要让大将军失望了。”“失望倒谈不上,只是惋惜。”段九阳摇头,抬手又是一拳。

姜卫全身浴血,坦然受之。

空中有钟鸣之声,帝都民众抬头望向那一片雷海,只觉海之下方有重重波动,仿佛潮汐。民众惊怖,不知是否天劫将至,来日将临,纷纷跪倒在地向天祈祷。

段九阳抬起拳,缓缓摇头:“原来你已无还手之力。何必?”“一息尚存,便要贯彻我的道。”姜卫面带从容。“那我便成全你的道。”段九阳点头,目中并无不屑,反面钦佩之色,再次一拳击中。

姜卫身子摇晃如同风中落叶,口鼻喷出血泉,但风宇所在的那一扇门户之中,却吹出一道异样的风。段九阳目光移过,目视门内森林,隐约有所悟。“你引动雷阵与我的力量,在破秘境禁制?”他问。“不错。”姜卫点头。“你的道是走红尘俗事的路,我的道却是窃取天机,说起来,你我都不算正统,因此,我倒也不能嘲笑你什么。”“好一招妙法!”段九阳点头赞叹,“天与秘境真的本是一体,尽与仙境相连?”“也不过就是亚仙境罢了。”姜卫说。“神仙或是一境,中央连接凡间的当是亚仙境。眼看大事将成,可惜我却看不到最后的景象,真是有些遗憾。不过也无所谓,若是最终能成全一人,便也是幸事。”

段九阳盯住那扇门,目光透过重重夜魔树望到盘膝坐于其中的风宇,眉毛微微一动。“此子果然与玉乌城毁,虚江神主丧,祁柯与鬼虚子双双失踪有关?”他低声而语。“当是。”姜卫缓缓点头。“初见他时,我便心生感觉,觉得此子气息似曾相识。后来破解秘境之迷越多,便越感应到天机,渐渐知道了他的不一般。我若能将他送入亚仙境,怕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德,便是此生身死道消,来世也必有大福报。”

段九阳笑了:“你看,你这不是也为了功名利禄?”“不错。”姜卫点头,“现在越想你方才所言,越觉得有道理。我甚至觉得,就算是真成了神仙,也逃不过功名利禄这四字去。”“那自然。”段九阳目含欣慰,“修成了神仙,即便可挥手造出一个世界,令那世界中亿万民众为之拜倒,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美人有美人,也终因贪心不足去与他神相比。神仙必也有法力强弱高低之分,而人生于事,除非化为草木顽石,否则只要有心有脑,便有七情六欲,便忍不住想凌驾他人之上。神仙又如何?眼见其他神仙更胜自己,自然也有争强好胜之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神仙的地方就没江湖了?我辈求成仙,不过是想得长生,得神力,为的就是功名利禄,怎么可能一旦到手,反而忘却了功名利禄?”“如此想来,修成神仙又如何?”姜卫摇头一叹,“不过是陷入了另一境里的江湖争斗罢了。”“可那时能得长生,谁人不向往?”段九阳反问。“是啊。”姜卫一笑,“能长生,有无上法力,就算弱到只能排于仙班之尾,任哪个神仙见到都可踩你一脚,但关起门来,自己便是某个凡尘的不二之主,岂不快哉?”

说完,哈哈大笑,满是嘲讽之意。“只是这样的神仙,我不当也罢。”他轻叹一声。“只凭这一点,便知你念头仍不通达。”段九阳摇头,“仍是差了修行,终难成仙。就算你打开了亚仙境之门,又能如何?”“将他送进去。”姜卫一笑,大袖一挥。

无尽气机如丝交织,向那门中而去。

段九阳一笑,抬手一抓,那如锦缎般的气机立时如遇上了利爪利刃,寸寸撕裂。姜卫眉头一皱,冷声说:“段九阳,我不管你如何抢夺人间气运,但风宇和辛云儿,我必保!”“我可放过你,但不可放过他。”段九阳摇头,“风宇杀我子枫儿,此仇不报,我如何念头通达?念不通,如何证道成仙?”

张手,便又是一拳打过去,那门户立时风雨飘摇,生出道道裂痕。

辛云儿在远处已经看呆,此时却不顾一切地扑掠而去。辛雨斋惊呼出手,却只拉住妹妹一条袖子,一声裂帛声,他手中只余一袖。

能生谁不愿生?可若只有死路,你我便死在一起吧。我已与你分离太久,不想再尝相思之苦。今生今世若能相拥而死,也许来生来世便可再投胎一处,你骑竹马来,我折青梅门前戏……光焰燃烧如一片云,辛云儿一掠而至门前,望着重重森林中的他微微一笑,毅然投入林中。“不做我段家儿媳,却要为必死之人陪葬?”段九阳一笑,“真以为他是那当年引动大变的人,随他而去便可得正果?”

姜卫一笑:“你也太执着于功名利禄了。但世间人,未必皆如此。尤其少年情怀,如诗如画,却没你这般算计。”“诗画飘渺,终是无用之物。”段九阳摇头。“今日我便成全了他们。”

抬手再一拳,那门户终崩解。“小宇!”辛云儿不理身后门户寸寸崩解,飞身掠到风宇身旁。

看他静静盘坐,看他气息匀畅,辛云儿面带笑容轻轻坐下,倚他的肩膀,护在他身旁。“我们真的会死吗?”她喃喃地说着。

那一片草叶,沾染着鲜血,自风宇唇边飘落,轻轻砸在地上。

血如河流,蔓延叶上。叶似一个世界,因这血的流动而焕发生机,散发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荒芜神墟之中无风无雨,阳光万里,哼哼和骏鹰惊讶地掠到幻灵森林枝头遥望天穹,只见远方隐约有道道身影浮动。“伟大的存在啊!”哼哼情不自禁地感叹。

远方重云动,不断化为人形,仿佛神界门开,透露天机重重。

哼哼的眼睛里充满了光,骏鹰愕然地望着,虽不明所以,但感觉自己的力量不断提升,似要突破某破先前不曾接触过的障壁。

天地间,极远处,有一人缓缓睁眼。“一山,一院,一室,足以容我。”他轻声自语。“一衣,一食,一酒,足以养我。”他抬头高声。“我有我形,我有我神,我形我神,皆不过转眼云烟,何所惜?”他放声大笑。“不过这些玄妙的大道理,我已经不爱讲个没完。我只知道我既为人师,就得为这两个徒弟伤脑筋,劳筋骨。不省心虽是真不省心,但其中乐趣有谁知?”他站了起来。

一只酒壶在他手上,上下起浮,被他轻轻一抛,便直向九霄云中,破风破雨破开万里虚空,来到大晏帝都上方。

段九阳心有所感,目光突然变得凝重,抬头向天,大喝声中一拳之力尽收,猛地向着天空击去。“何人大胆?”

一声厉喝,震动四方,整个帝都似乎都随之震荡,帝都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声喝,只以为是天神发怒,心怀惊怖虔诚拜倒。

一只酒壶从天而降,不带风不带雷,只带着天下世物,气息深重,无穷生机,只带着宇宙玄妙大道,人间得失成功万年兴衰。

段九阳目光一变,一拳攻出后,一拳再出。

两拳相叠,是为大破灭之力,冲天而起,先后与酒壶撞在一起。一时间,天降暴雨,雨中带着令人迷醉的味道,有人抬头张口品尝,惊呼:“是酒!”

酒壶破碎成万道细屑,无数酒水化雨而降,洒落帝都。酒中,胆大者抬手捧酒而饮,或直接仰天向天吞咽,不知几人忽然得了神助,丹田生变,生成武息滚滚。

这一场酒雨,竟令帝都数万寻常人,突然生出武息,晋身武者行列,彼此,可以武追寻天道,探问红尘万丈事,窥天机之玄妙。

姜卫惊讶望天,愕然自语:“竟然还有如此高人?红尘万丈,果然卧虎藏龙……”

段九阳眉头深锁,厉喝一声:“是谁敢阻我杀人?”

秘境之中,风宇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望了身边的辛云儿一眼,微微一笑。“小云儿,你睡着了不成?”

辛云儿一震而起,望着风宇,说不出话来。“以为我们必死吗?”风宇笑问。

辛云儿点了点头:“难道还有活路?”“活路便在天上。”风宇一笑,一把抱起辛云儿,一掠便出了那将要完全崩解的门户,来到那一场酒雨之中。“好酒,好酒!”他仰天痛饮,哈哈大笑:“你这人啊,这么多年瞒得我好苦!早知道我师父如此了得,我岂不是能在这凡间横着走?”

一声长笑自空中传来:“你这个小疯子,好好一个人间,怎么被你搞得尽是风雨?”“也不知当初谁给我起的名,偏叫风宇。”风宇哼了一声。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破开雷海,平息了漫天涟漪。第 3章我上辈子,我这辈子

大晏国,皇宫内。

大晏皇帝晏修云手持国器,立于殿前台上,文武大臣立于两旁,数人周身颤抖不能自已。

晏修云抬头望天,眼见雷海开了一线,那一线破损渐渐扩大,渐渐有将整个片雷海吞噬的势头。“父皇,儿臣子愿去一探究竟!”三皇子晏峰拱手。

晏修云缓缓摇头:“此时你我凡人已无能为力,只是静静地看着吧,我大晏是否要换个名字,已只能听天由命,半点再不由人。”“可是……”晏峰无法甘心。“儿臣愿往。”晏明拱手。“儿臣愿往。”晏海拱手。

晏修云笑了:“朕不让峰儿去,难道却要让你们两人去?”“三弟有济世之才。”晏海说,“虽然此时年少,未免有时莽撞,但大晏的将来终要靠他发扬光大。儿臣早知自己不是那块料,便能为三弟尽多少力,便尽多少力。这些年为了瞒过段九阳,假装兄弟不和,儿臣其实心中极是难过。今日事已至些,再不用瞒什么,儿臣愿为父皇马前卒……”“二弟!”始终面有阴沉色的晏明摇头打断晏海,“你这一番话算什么?以死明智?”“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晏海面露尴尬。“你我心迹,何用表明?”晏明说。“你们两个孩子啊,就是整天想得太多。”晏修云摇了摇头,“因此,你们只适合当能臣,却不适合当贤君。父皇自小便告诫你们,不可与三弟争,你们是否怨过父皇?”“有。”晏明点头。“我身为长子,理应继承大位,但却要让位于三弟,当然心中不服。但眼见三弟成长起来,却还是渐渐服气了。他有识人之才,任人唯贤,远胜我们两人。”“你表面城府深沉,看似有谋略在胸,但却终被仁心所累,关键时无法果决,平时又给人天意难测的感觉,难能得大臣全心全力襄助,若为皇,便与臣下心意两隔,终非大晏之福。”晏修云目视长子,缓缓说道。“是。儿臣早已明白,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难改。”晏明叹息。“至于你……”晏修云目视二子,微微一笑:“和你大哥一样,心是好心,只是表里不一,且易为情绪左右,最令人担忧的是怒极便不听人言,便是你母后劝你,也难见有什么作用,何况臣子?你若为皇,只怕不但与臣下心意两隔,还容易将朝堂变成一言堂,到时刚愎自用,误国误己。”“父皇教训得是。”晏海点头,心悦诚服。“至于你们三弟。”晏修云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老实说,他的毛病比你们还多——心机不深却非要装出运筹帷幄的样子,惹人发笑;情绪上来明知不对,却非要一意孤行,令人担忧;身为皇子却总莽撞行事,不够谨慎……但如你们所说,他最大的优点,便是任人唯贤,而且听得进去劝。臣下不怕有一个装聪明的皇帝,也不怕有一个喜怒形于色,动不动就震怒拍桌子的皇帝,更不怕这家伙时不时地天真可笑,鲁莽糊涂,只怕他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只怕他看不透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一人,总治不了整个天下,治天下总要靠众人啊。”“是。”两位皇子点头,望向三弟,目光和善。

晏峰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局促不安。“其实朕会说这些,实是因为不知我晏氏是否还有明天……”晏修云望着远方雷海那一线破损,语气黯然。

那破损,只因一人而起。

此时,此人立于雷海之下,面对着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却背着个手一本正经地对着自己两个徒弟发牢骚:“你们啥时候能让为师省点心呢?动不动就生出这事那事,为师静静地养养性修修神,怎么就那么难?”“师父!”辛云儿满面是泪,一下投入师父怀抱,死死搂住。

风宇嘿嘿地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管我们谁管我们?我二师父为了我千里迢迢而来,还被打成了重伤都没说一句牢骚话,身为我亲师父,你事儿怎么那么多?”“这到底是在夸我有情义,还是在骂我没本事?”姜卫一脸苦笑,摇头轻叹。“来者何人?”段九阳望着那人背影,声音低沉。“大离国,月离门,居无行。”那人拍了拍辛云儿后背,轻轻将爱徒推开,缓缓转过身,冲着段九阳咧嘴一笑。“不想北地十一国,竟然也出高手。”段九阳道。“小朋友,我纵横天下时,你还不知在哪里以为我榜样努力奋斗呢。”居无行嘿嘿一笑。“你到底是何人?”段九阳动容。“我还有个名字,前世用过,今生已然陌生。不过拿出来亮亮,终还能让这江湖震荡几下吧。”居无行一脸云淡风轻,随口说道:“上辈子我是个修道的,修得天地宇宙人间万物的大道,自以为了得,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叫什么坚白道人。无非是仿效古时坚白之争,搞什么形与神的离与合这种玄妙而无用的东西。其实直接叫本名儿祁柯不是挺好?这辈子我是搞明白了,所以才不惹那些没用的事,为人一世,一个名字足够,我,居无行。”“居于无行,而行万里?”姜卫忍不住问。“没那么多说道。”居无行摇头,“随手给自己起的,当时啥也没想。”“信手拈来,冥冥中,自合天道。”姜卫缓缓点头,若有所思。“你真的想多了。”居无行笑。

辛云儿惊得目瞪口呆。

不仅是她,在场众人虽然早被先前的人间巅峰之力较量吓得面色苍白,此时仍被居无行一番话吓得呼吸停顿。

十几二十年前,人间的江湖上一正一邪两大巅峰,引亿万生灵瞩目,江湖也好,朝堂也好,只要是习武修道之人,莫不以这两人为榜样,只求自己有生之年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傲视苍生,纵横天下。

那是传奇,凡人的传奇。

但当年玉乌城毁虚江灭,两大传奇却同时销声匿迹,不能不说是人间奇事,更是人间大遗憾。自此,武人没有了目标,一时惆怅者不知凡几。

风宇只是摇头叹气:“你瞒得我们好苦。师父,方才段九阳说你和鬼虚子的突然消失或与我有关,那到底是有关还是没关?”“那年,上辈子的我心生天人感应,也不知为何向着玉乌城急急而来,却终晚了一步,眼见玉乌城被虚江神主牺牲自身以毁,却在大水中见到一个婴儿顺水河流。”居无行望向风宇,一笑:“便是你。”

段九阳望着居无行,沉默不语,静听他的后话。“后面的我先不说,揍完这老小子再慢慢与你讲。”居无行似有所感,嘿嘿一笑,转向段九阳。“此子是何人?为何可引动天机?”段九阳沉声问。“说出来怕吓死你。”居无行笑。“再大不过仙神。”段九阳大笑,“我辈若惧神,如何能成神?居无行,又或祁柯,老夫一生憾事,便是功成之时当世两大高手已然不在,一身本领不知要向何人印证。今日你重回人间,却正顺了老夫的心意!我管你是谁,我管他是谁,一拳灭之就是!爱谁是谁,死后也不过就是两堆枯骨罢了!”

抬手一拳起,便是天地无波,笔直一击。“这句爱谁是谁,我倒是愿意听。”居无行点头一笑,伸手一指,天地间的酒雨立时收拢化为一线,化为一剑,醉气纵横天地间,迷乱人间万物,一剑如云飞掠向前,斩入虚空之中,化为片片剑影雾气。

段九阳一拳击入雾气,立时见雾气翻滚,剑影破碎,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千百大军激烈交点,兵器交击。“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居无行感叹,“只一记醉气剑,还真奈何不得你。罢了,用便用上全力吧。”

双眼一闪间,一化为黑,一化为白,是为酒神阴阳眼。“你以有形之技,抗我无形之拳,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段九阳皱眉,面带怒色。

习武之初,一拳便是一拳。

拳脚虽凌厉,但不得武息相助,不能幻化为天地灵物或异象,终是小道,不过是凡夫俗子的踢打。

只有一拳不再是一拳,配合强大的武息及玄妙的武息运转之法,生出灵物或异象,诸如妖鹰、神魔,八方风雨,如此才能真正超凡,这,便是武技。

若武技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助武者突破本境,击杀更上段的强者。

于是,人人皆习武技,因为那是一拳一脚之力的升华。

但到了某一境界,武技却成了小道,成了为达大道而暂借用的“术”。

便如行万里路,最终是为了到达目的地,而不是走那亿万步。

便如用刀也好,用剑也罢,又或箭矢毒汁种种手段,为的是杀人。

到了这一境界,一拳不再是一拳,一脚不再是一脚。

那,便是天地之间自己一直追求的道。

段九阳毁灭一拳,是大道。

居无行酒神阴阳眼变化,是小术。

以小术对抗大道,欺人太甚!第 4章且取你头

段九阳怒极,却更沉稳。

一步向前,右拳轰然击出,一拳之道,几能粉碎虚空万里。

居无行一手背后,一手戟指前方,潇洒如仙人即将飞升,脚下有酒气如云浮动,轻轻一踏,便是万条酒泉天龙腾飞于空。

天龙舞如洪流,顷刻而至,撞击那一拳之威。一时天地动荡,周围众人本已躲得极远,但仍免不了连滚更爬。

绍氏与辛家一众人面如纸色。

一场婚礼,怎么也料不到竟然引发这种惊天大战。那看似并不起眼的小小风宇,竟然真的引动天下风雨。

绍氏一脸茫然——她知道自己终是错了,但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她又能如何选择?

信那小小北地十一国月离门中的小小男子,真的可以掀起天下风雨?

便是再重活一次,她仍是不敢信。

段萧的脸色亦很难看,他立于远处,望着父亲的背影,望着与父亲对峙的居无行,心中波澜横生。

但多少,有一丝欣慰。

原来他的背后有这般人物,难怪可以与我段家抗衡。

自小生于大将军家中,受百般宠爱,得万般好处,修炼一途于常人而言艰辛无比,于他而言却也不过如此。要天地灵物,随手可得;要灵丹妙药,府内库中俱是;要良师益友教导切磋,将军府中又何时缺过高手?

如此顺风顺水,如此得天独厚,却竟比不过一个北地十一国来的野小子,让他如何能甘心?

幸甚,原来并非老天不公,要生出这等惊艳绝代的人物,而只是那坚白道人祁柯奇哉怪哉的手笔。

天地缭乱中,段九阳又是一拳。

居无行戟指之处,有醉气生,醉气化而为剑,没有万剑千剑,只是如山一剑。一剑斩去,拳势立破,消散无形,段九阳手臂一震,眼中隐隐见到一抹赤色。“好个坚白道人!”厉喝声中,段九阳飞身而起,一拳如天将崩,猛然砸下。

拳如天崩,人如惊风,一击而落,直向居无行而去。

居无行抬头而视,眼中光芒一闪,赤阳紫灵火如柱击出,破了段九阳凌厉拳势,直射在段九阳胸膛上。段九阳闷哼一声倒飞而出,却虚空踏出一脚。

居无行抬手拂去,丝毫不为所动。

飘然落地后,段九阳再次前冲,不出拳,不出脚,以身为拳,以身为脚,笔直撞来,仿佛一辆顽铁铸就的战车。

居无行挥手,如山醉气剑当空盘旋而动,连斩二十四剑,如二十四道岁月痕留在段九阳胸前,战车轰然崩碎,段九阳全身浴血。

血成一线,被一拳轰出,重重砸在居无行胸前,居无行身形微动,不退半步,似全不以为意。

段九阳冷笑,突然连连挥拳,还了居无行二十四拳,拳拳带血击在居无行胸口,居无行挺立不动,仿佛山岳,眼中有光一闪,一只酒瞳赤鸟飞掠而出,抓住段九阳的双肩疾飞而去,利爪撕扯,要在空中将段九阳撕碎。

段九阳大笑,拳脚如雨,转眼将酒瞳赤鸟击成漫天武息。“不愧是祁柯。”他落地凝立,缓缓点头。“我以大道对你之小术,却仍被打成这般模样,终是输你一着。”“彼此彼此。”居无行微笑,鼻里有血慢慢流出,他挥手甩去,甩之不绝。

耳中亦有血,眼中如是,口中如是。七窍皆流血。

他猛作金刚怒目状,大喝一声,七窍鲜血尽去。

风宇抓紧了辛云儿的手。

他看出师父受伤不轻,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心痛到了极点。“你若再不以大道还击,只怕要死在这里。”段九阳冷冷开口。“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居无行只是微笑。

姜卫望着居无行,突然瞪圆了双眼,似是看出了什么惊天秘密。

段九阳也是目光一跳,随即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怕一旦使出大道,立即便会飞升而去,到时仙人永隔,你就算强我千倍万倍,也阻不了我杀你徒儿!”“有点接近真相,但又并非如此。”居无行缓缓摇了摇头。“这世间上许多事,你未亲身经历过,便是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他轻叹一声,“当年的鬼虚子便是如此,自以为武力冠绝天下,除天以外再无敌手,又如何?”

他有意无意地望了风宇一眼,淡淡一笑。“鬼虚子如何?”段九阳忍不住问。“天知便可,你知何用?”居无行大笑一声,戟指段九阳,如山醉气剑立时疾斩而来,一剑之威几可裂天。

段九阳不语,抬手一拳足以破天,轰然一响中,醉气剑寸寸瓦解。“再来。”居无行不以为意,戟指不断,天空中便不断有如山醉气剑生出斩下,段九阳挥拳连轰,整个帝都随之震颤,轰鸣之声人皆可闻。

转眼之间,三百剑落。

转眼之间,三百拳出。

一时间,风云散去,气息落,段九阳收拳踉跄后退,居无行负手凝立不动。“我不服!”段九阳发出低沉的吼声,七窍流血。

三百剑,生生耗去他如海武息,将他的大道生生逼到了悬崖绝路。他费力地抬头望着居无行,明知对方应该与自己一般将近油尽灯枯,却无可奈何。“你与我之间差在哪里,你可知道?”居无行问。“功力?经验?岁月?”段九阳喃喃而语。

居无行摇头。“眼界。”他低声说,“我见过天人,你呢?”

段九阳望向风宇,眼中流露出惊愕之色。居无行大笑:“多思无益,段九阳,我本不打算出手扭转人间气运,把一切交给我这徒弟自己打理,将天地放在那里任他闯荡,但你却非横生枝节,在气运上大作手脚,要害我徒弟性命,我却实在是无奈,不得不出手。段九阳,我其实挺恨你的。”

最后一句不再笑,而是一脸的幽怨。

风宇看着师父那种表情,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还有心思笑?”辛云儿仍是紧张不已,嗔怪一句。“我师父如此威风了得,我不笑难道还要哭?”风宇反问。“天人,天人……”段九阳喃喃自语,“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虚江神主为何不惜数百年苦修成果?鬼虚子到底如何?”“我说过,你用不着知道。”居无行挥手,空中醉气大剑如山而落。“我已窥得天道,眼看便要飞升云间,你却让我跌落凡尘,我如何甘心?”段九阳似在自语,突然间眼中赤光大盛,周身魔气缭绕,猛地一吼而起。

刹那间,天地万千魔神现身,却又收拢为一点,刺入段九阳丹田。段九阳眼放赤光,周身皮肉涌出血水,衣衫尽数破碎随风飞散,血水涌动之中形成了一副鲜血的铠甲,其上魔首狰狞,獠牙横生。

天地间所有妖邪魔气,似都已被他吸纳。面对那当头而来的一剑,他狂吼一声,只手托天。

这一托,便是群魔乱舞,将那山直托入九霄之外。“祁柯,谢谢你让我明白小术中有大道。”段九阳声音如雷,在天间间轰鸣,放肆狂笑:“既然已经无望飞入云端,那老夫也不求什么长生,不求什么位列仙班吧!只求在这小小人间,将你这传奇人物毁去,将天人屠尽,也不失为万古传奇!”“爹,您……”段萧惊骇向前,大声疾呼:“您万不可放弃前功啊!”“滚!”

一声厉喝,段九阳反手挥掌,一道赤红波动涌过,段萧消失不见。“啊!”

绍氏惊呼,与四夫人一起跌坐地上,面无人色。

段九阳疯了,连亲儿子也杀?

居无行缓缓摇头:“你入魔入得还不彻底啊。这般手段,骗得过别人,骗得过我?”

段九阳狂笑:“我何须骗谁?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心疼,既然这一战之后我注定要死,不先将他送到安全之地,我又如何能安心?”

说着,突然再出一掌。

魔气涌动,自地而生,向着姜卫裹去。姜卫勉强抬拳,却无力再发,只能眼看魔气将自己缠绕,无奈摇头一笑:“段九阳,我先去地府一步,帮你占个位置。”“不用。”居无行挥手,道道醉气将姜卫缠绕,转眼将那魔气化了个干净。“早知你会出手。”段九阳狞笑,却于此际连出八拳,拳拳带动万千魔影击在居无行身上。居无行坦然受之,毫不理会,只一心一意,将姜卫身上魔气化去。

随后转头望向段九阳,戟指一出,一道凝成实形的醉气剑飞掠而出。那剑长不过四尺,带动天地气机而起,瞬间刺透段九阳胸膛。

血水涌动,瞬间将那破损处修补一新,再化为铠甲牢牢护住。段九阳大笑不止,飞身来到居无行面前,连出六拳,居无行一一化解,但却被第七拳结结实实打在胸膛。

一口鲜血喷出,化而为剑,剑带醉意,一掠向前。

一颗大好头颅瞬间飞舞于空中,居无行伸手一把抓过,看了一眼。“杀天人?好大的口气。我且先取下你这颗大好人头,且看你还杀得了谁!”

无头身份摇晃后退,崩化血水,渗入地下,涓滴不留。第 5章那年事

居无行手中头颅眼内的光芒渐渐黯淡,他观之微微皱眉,反手甩出,头颅凌空旋转,砰地一声炸碎,化成血水洒落。

一代神武巅峰强者,眼见便要将大晏国翻个天的人物,就此身亡。

姜卫拱手:“谢……”

只道一声谢,却不知应再如何称呼。

居无行爽朗一笑:“居无行。”“谢居先生。”姜卫躬身。

居无行摆了摆手,突然全身浴血,带着一脸笑容倒在地上。“师父!”风宇与辛云儿疾掠而去,将师父扶起,不顾鲜血沾染自己满身。

姜卫快步向前,手掌中有道道生机,打入居无行体内。

居无行摇头,指了指半空中那道吸纳雷击的大阵。

姜卫会意,仅剩的力量立时用来控制那大阵,大阵转运不休,渐渐止息,雷光一闪即逝,回归那上空的雷海之中。

远处,皇宫内,晏修云只觉渐握不住那件国之重器,终于闷哼一声被远远弹开,三位皇子惊慌去扶之际,那只杖却泛起光芒,收尽满天雷海波涛。

一时间,星月辉动,阳帝城上一片晴朗夜幕。

万民向天叩首,虔诚感谢上苍收回了天威。

绍氏与四夫人怔怔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所措。权倾朝野的段大将军就此灰飞烟灭,段家权力就此终结,任谁看在眼里都只有茫然失措。

哭泣的女孩已经不再哭泣,站在母亲前边望着远处的辛云儿怔怔发呆。辛雨斋缓步走到近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都过去了。”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四夫人猛然琢磨明白了些什么,一下扑过去抱住辛雨斋的腿,哭叫道:“雨斋,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实是大夫人她逼迫之下,不得不为呀!”

绍氏面色铁青,不发一言。时至今日,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今后辛家主事人变成辛云儿,自己自然一落千丈,墙倒众人推,哪里能有什么好结果?她冷冷一笑:“好,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颤抖站起,望向辛雨斋,颤声说:“我以一死谢罪,能否放过我儿?”“你下得了狠心,我却不能。说起来终曾是一家人……”辛雨斋摇头一叹,“罢了,你们诸房今日起搬出辛家,自生自灭,再与辛家无关,今后亦不能以辛家人自称。”

绍氏怔怔,突然间泪流满面。

风宇望向辛雨斋,看了看辛云儿,见她缓缓点头,便再不说什么。他与辛云儿各自放开力量,全力助师父调养。

周围诸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眼见权倾天下的大将军身死道消,眼见一场足以影响大晏未来的厮杀落幕,感慨之余也在心中暗自庆幸。更有人觉得有幸目睹这一场惊天之战,实是人生之大幸运,亦有武者仔细回味方才交战双方种种妙技,武道一途再得提升。

不久后,大军至,大晏皇帝晏修云亲率禁军,与三位皇子一起驾临段府。此时段府,已经是一片瓦砾,两位当世强者的大战余力波及处,墙倒屋毁。面对天子大军,段府众人战栗拜倒,唯有段九阳的夫人冷笑迎了上来。“我段家不服。”她面对大晏帝王,不拜不跪,目光冰冷。“有何不服?”晏修云叹,“晏氏虽未出力,但气数使数,有天人相助,就是我晏氏气数不绝。你段氏想取而代之,终未能过天这一关。天不允你,你不服又如何。”

段夫人摇头:“非是命数,而是人祸。你晏氏得一人,我段氏失天下。但得人者岂是你大晏帝王?因此,我死亦不服!”

夫人说话间,口角流血,一句话说完,七窍流血。血色腥黑浓重,可见其毒性之深。她瞪着大晏皇帝,死不瞑目,扑倒地上。“何苦?”晏修云摇头一叹。“修你的道,升你的仙,谁又敢阻你大道半分?既然非要在这红尘中争一个天下之主的名分,败便要认命啊。”

父子四人来到居无行面前,晏修云拱手躬身为礼,不敢在其面前以朕自称,却称了声“在下”。“在下晏修云,携三子拜见仙长。多谢仙长出手,解我大晏之危,救我晏氏于水火之中。”他语气恭敬,极是真诚。“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见。”姜卫摇头。“仙长方才出手意态从容,怎么会……”晏修云怔怔。“他一直压抑气机,不敢放开全力以大道迎敌,其实在不断自伤其身。”姜卫说,“击杀段九阳,看似轻松从容,实际已使他达强弩之末。”“师父他……”辛云儿泪流满面,却不敢说出不吉利的话来。“我不断送天地生机给他,希望终可挽回吧。”姜卫说。“拜托二师父了!”风宇退后,跪地磕头。“自己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姜卫一笑,“你放心,我便拼了神武巅峰的修为不要,也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亲师父。”

风宇抬头,满脸是泪。

段九阳死,并非预示着大乱终结。段氏力量仍在暗处蛰伏,不甘心者大有人在。只是没了主心骨,他们多少会有所忌惮,但真说立时安分下来也绝无可能。晏氏不敢大意,这一夜里一场大战之后,立时动用种种手段,趁诸人未乱之际,快刀斩乱麻。

但那些,风宇已经不在意了。

晏修云在姜卫一众人面前,不敢以帝王自居,恭敬地将众人请入了皇宫,锦衣玉食招待。但风宇和辛云儿并没有心思,只是日夜守在师父身旁。姜卫更是心无旁骛,一心将天地生机引入居无行的体内,为其疗伤延命。

转眼月余。

这期间,晏修云及三位皇子每日必来,而灵王晏九道与德王晏凌霄,以及大将军黄森,佐民殿、妙法堂、御神殿诸人,也先前前来看望。

一月之后某日,居无行坐了起来。“辛苦你了。”他冲着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姜卫一笑,“如此功夫消耗心血,只怕耽误了你的大道。”“不算什么。”姜卫一笑,“老实说听了段九阳一番话后,反觉得所谓大道也不过如此。”“看得开最好。”居无行点头。

此时深夜,风宇和辛云儿也守在一旁,睡得香甜。两人对话,却未吵醒他们。居无行望着这一对徒弟,目光中透出满满的温暖。“那年之事,真与他有关?”姜卫望着风宇问。

居无行缓缓点头:“只是天机不可多露,你只知这孩子大有来历便好。至于再多……老实说,我也无法解释清楚。若不是他出现,我的道仍不能完美,但现在看似完美,实则却被什么蒙了眼,终不能再通透。”“您这样的人物,竟然……”姜卫一惊。“所以说他来历不小。”居无行一笑,“我道虽成,但升天已然无忘。这两个孩子不久之后,就要托付给你了。”“先生道行,怎么不能飞升?”姜卫愕然。“不能飞升又如何?”居无行一脸淡然,“在这人间守着一方平安,不也是妙事一件?非要求什么永生又有何益。再说,神仙便真可永生?若能永生,这孩子又如何会坠落凡间呢……”

姜卫隐约听出一些端倪,但居无行既然明言不可说破,他便不问。

顺其自然,便是大自然。“我先告辞。”姜卫拱手一礼,起身而去。立于殿外,周身气机扩散,守住一殿平安。

居无行低声道了声谢,目光及处,两个徒弟悠然醒来,见师父坐在床上正冲着自己笑,都是一脸惊喜:“师父!”

辛云儿一声惊呼之后,立时双眼发红:“我还以为您再醒不过来……”

风宇则嘿嘿地笑:“早说过师父一定没事。师父多牛的人物!”“就你会拍!”居无行笑骂一句。“您没大碍了吧?”风宇笑够了,不无担忧地问。“看怎么算吧。”居无行说,“要说想飞升成仙这辈子就没可能了。不过说好好活着,游戏人间,倒没什么问题。”“不成仙就不成仙,有我们两个陪着您游戏人间,不也挺好?”风宇说。“我们伺候您一辈子!”辛云儿说。“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师父成了废人似的。”居无行咧了咧嘴。

随即和蔼一笑:“我唤醒你们,是有事要对你们说。想来那日一战时我们之间的对话,你们也都还记在心里,也一定还有疑惑。今夜,我就一次对你们说个清楚。”

两人缓缓点头,各自坐好。“那年我不是我。”居无行说道。“修炼之时,忽心生悸动,便顺着灵感所指一路来到了玉乌城。那一日,玉乌城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扰乱了天机,令整个人间气数发生变化。当时天下能看出的,也无非就是两人,一个是前世的我祁柯,一个就是鬼虚子那老家伙了。”“我们两人先后到达,我对于天机感应终胜他一筹,所以先到了一步。入眼所见,是虚江神主自毁数百年修行,引整条虚江冲击玉乌城,全城尽毁,无一人生还。但在那水国之中,却有一个婴儿顺水漂流,那便是你。”

他望向风宇。第 6章今日别“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来历绝不简单,因为那扰乱了人间气机,变化了凡间气数的人,便是你。”居无行说。“我?”风宇傻傻地指着自己。

辛云儿一脸惊愕。“可不就是你?”居无行笑了笑。“我知道这是一桩大机缘,于是便将你救起。本来是想带回山中,将你养大,收这么个小徒弟,且看将来能成什么怪物。不想当时方将你救起,我的命途便生变故,劫难当头而来,避无可避。我虽然心惊,但想到这或许便是天注定的机缘,便也释然。“我带着你离去,半途上与鬼虚子相遇。他看出你是天人之相,以为是什么大好处,于是与我相争。我与他本是旗鼓相当,但那天因为抱走了你,变化了气数,因此处处不顺,被他全盘压制,最终身死。”

听到此处,两个徒弟都是面色苍白,心中难过,但又有些不明白。“我本以为气数已尽,却不想命途再变,混沌之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有一股力量为我重塑身躯。我只觉自己被困于一片荒芜之中,不见天日,却可隐隐看到外界诸般变化。“鬼虚子抱走了你,他的命途便也生了变化,只是他却没我这般感应力,因为并不知晓。他试图从你身上找出天机玄妙,以求破界成仙,但忙了尽年余,却终无一无所得。最终大怒之下,竟然想将你吞噬入体,以此掠夺你身上气数。结果,这不自量力的家伙不但没能成功,反被那一片荒芜吞噬,蚀化为魂,镇压为囚。“他一身古魔铠甲,也被蚀化,只余下一只护腕,随载了他凡尘气息,诸多习武心得妙法,与荒芜之中的他生出联系,使他能永世不灭。“再后来,我见一老者发现了你,认出古魔护腕,大惊之余却不忍将你抛下,终将你抱走带回月离山。”

风宇怔怔听着,辛云儿则一脸的茫然,仍是不解。“可是师父你……你不就是那荒芜世界中的祁柯吗?又怎么会是……”她忍不住问。“这便是天机之妙。”居无行一笑,“老人正是你们师祖,而我那时于朦胧之中,感觉那荒芜世界将我投向另一处,睁眼醒来,却见到凡间父母,竟然是重新投胎为人。”

两人都大惑不解。“天道玄妙,何人可解?”居无行目视风宇,“我一路成长为人,生时便有前世记忆,但不论如何自行修炼,都无法重得一身武技玄术。后来父母相继故去,我一路跋涉只身来到月离山,拜师入峰,开始修炼,才渐渐有所成。”

两人越听越糊涂。“那一日,师父云游归来,抱回一个一岁大小的孩子。我一看便知是你,于是便求师父把你交给我来照料教导。而你已经夺了我前世的气数,换了我前生的命途,此时,却不再难为于我,因此才有你我这些年的恩情。”

居无行说到此处,轻叹一声:“你们听不懂对吧?”“您……您这故事说的太玄了……”辛云儿忍不住说。“也正因此,我才更断定风宇来历不凡。”居无行说,“仅是神仙之力,绝无可能变换时光,改换整个人间气运。”“那我能是个啥?”风宇怔怔。“也许终有一天,那一片荒芜会回答你。”居无行说,“鬼虚子并未身死,当也困在那一片荒芜之中,也许他知道一切。”

鬼老吗?

风宇想起了那个自己一直信任,却最终背叛了自己的人。一时,百感交集。

难道他便是鬼虚子?当初便想害我,害而不成反被囚于荒芜神墟,而到头来,却又是想要加害于我?“你自小气机受困,修炼而不能得武道神通,初时我只以为是因为鬼虚子掠夺你气运之故,但后来一日你突然神功大成,突飞猛进,我才猛然明白这也许是那一片荒芜之故。”居无行说。“是。”风宇点头,“自小,它便存于我心中,不断吞噬我修炼所得一切。直到有一天,它似乎厌倦了掠夺,却开始慢慢回报于我,我这才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提升力量,一直走到今日。”“它的秘密终会揭开,但不在此时。”居无行说,“日后你知道便知道了,不可对旁人说。便是最亲如小云儿亦如此。云儿。”

他目视辛云儿,语气变得凝重:“在此对天发誓,不论将来何时何处,绝口不问风宇那荒芜之事!”“是。”辛云儿长身而起,恭敬发誓。“到能说时,他自然会说与你。”居无行说,“不能说时,他若说了,只怕不但影响他命途,连你的命途也要受影响。到时生离是小,死别是大。”

两人心头剧震,深以为然,不敢不将居无行此时叮嘱不当一回事。“那片荒芜虽然反哺于你,但这凡间终是一重枷锁,限制了你的前路。”居无行说,“因此为师决定为你开辟新途,打通亚仙境之门。所以,那段时日里为师早早离开月离门,潜入秘境之中完成大业。如今大事已将成。”

两弟子不语,难以置信。“可知我为何要你叼着那草叶?”居无行突然问。

风宇摇头:“我哪里知道您的怪癖。”

居无行爽朗一笑,后道:“什么怪癖,那是怕你有失!不懂好人心。”“这又是怎么回事?”辛云儿好奇地问。“我不能常陪他身边,他若有事之时,那片荒芜是否真能保他平安?我不敢确定,因此才让他养成如此习惯。那草叶根根带有我前世气机,若有这小疯子有事,我便能立时感应。”居无行说,“那次赐你酒神阴阳眼之力,这次助你收拾了段九阳。”“老谋深算!”风宇感叹一声。“滚!”居无行抬腿踢了他一脚,小子嘿嘿笑着躲开。“我已无望升天道。”居无行淡淡一笑后说,“因此通道虽可打开,但我却不能陪你们了。”“我们?”辛云儿愕然。“难道我能让你们生生分离,只让这小子一人得道升天?”居无行翻了个白眼。“自然是竭尽所能,把你们两个一同送上去了。我说小疯子,你可别成了仙人便抛弃旧爱,到时我们小云儿一个人在天上孤苦,为师上不去也必想办法跟你没完!”“哪能呢!”风宇急了,“你徒弟我是那样人吗?再说我跟小云儿那是啥感情?为了她,我一个毛头小子敢跟整个大晏为敌,这份心意你个当师父的看不明白?”

辛云儿脸色发红,心里却甜。

居无行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好,非常好!”“这些天别闲着,去和人告别吧。”他看着一对弟子,柔声说道。

两人一时默然。

三日后,一只骏鹰飞掠而去。

辛云儿轻轻搂着风宇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想到分别,她有些惆怅,有些不舍,有些难过。

人间太多眷恋,一朝得道而去,便要与之全数告别。这一别怕就是永远。

素来只闻有人飞升而去,何时见哪个神仙落到凡间显灵显圣?这一去怕是再难回头,所以眷恋今后也只能心中相思。

神仙忘情?

真能忘情吗?

段九阳说得明白,若是修成神仙便成无情人,那么与顽石又有何益?神仙不过神力通天,不过能得长生,却与世人也并无分别。

他们就不思念地上人?

风宇望向前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或者留下,与众人厮守,与小云儿在岁月中一起老去,这看起来似乎也是一种超凡的选择。但他自问内心,却做不到。他不过是个年轻人,不想老去,不想与爱人分离,若能长长久久甚至永生不死,他自然乐意。

可什么事都有代价啊!

秘境之中,幻灵帝国之内。

一峰高耸,一塔孤立。两个女子静静站在宫殿平台上望着那塔,目光都有些痴。她们想着同一个人,那人却久久不至。“陛下。”有人轻声呼唤,练彩宵缓缓转头。

是大尊者井天。

井天向前,拱手一礼:“在下将行,特来告别。”“大尊者为何要走?”练彩宵问。“秘境已经无秘密,留之何益?”井天微微一笑。“这是何意?”练彩宵不解。“有人已经连通天下秘境,化为一道门户。”井天说,“此门虽未成,但只要再加上某些机缘,便立时可以通天,使凡人窃取天机化而为仙。到时秘境再无秘密可言,我又何苦再寻什么秘密?”

练彩宵大讶。

妙妙静静而立,听不懂这些玄机,但却没来由地想起了他。

蓦然间,天空有流光来,落于那塔上。妙妙一直盯着,于是一声欢呼:“是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说着,提起衣裙便片外跑。“是风宇。”井天望向远方,面带笑容。“一起去吧。”练彩宵缓步向前。

塔前,风宇与辛云儿跳下骏鹰,望着迎面而来的三人,面带微笑,心中却有一阵酸楚。

疾奔的妙妙看清了风宇身边人,情不自禁地慢下了脚步。第 7章拜养我之人

终都是有明理的女子。

见到风宇所爱之人,练彩宵和妙妙没有流泪,没有抱怨,没有冷眼相向。她们上前拉着手,轻声细语,仿佛多年的姐妹。

风宇和井天立于塔前,井天眺望远方,突然一笑:“世事难预料,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难法。”“是啊。”风宇感慨。

大晏之事一一说清后,井天愣了半晌工夫,这才能继续开口。一开口,便是感慨。“这么说,只要姜卫将秘境通道之力和你师父的开天之力合一,你们两人便可以飞升了?”井天问。“所以要来告个别。”风宇说。“虽然不辞而别令人怅然若失,但这样告别,却让人心酸。”井天说,“尤其是那些姑娘。”

风宇望了望练彩宵和妙妙,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辛家的事你放心。”井天说,“既然你师父不走,有他照看辛家自然可以慢慢恢复。而且你们对大晏皇室恩重如山,晏氏也是有心人,不会忘恩。”

拍了拍风宇的肩膀,井天走过去,冲辛云儿一笑:“辛姑娘,有些话老夫要与你单独聊聊,还请给个方便。”“是。”辛云儿点头,与两个姐姐告别,随着井天向远处而去。

两人无语而行,离开塔前,在远处坐下。井天沉默不语,辛云儿微微一笑:“前辈是想给小宇个方便吧。”“冰雪聪明的姑娘。”井天笑了。“辛姑娘千万别误会,风宇虽然早与她们相识,但从未逾矩。他心中只有你一人,其他都是朋友。但那两个姑娘相思入骨,终要让他们单独在一起道个别,才算对不起她们的一片深情吧。你们是将要飞升的人,不会吃这个醋吧?”

辛云儿淡淡一笑。“怎么不会呢?”她喃喃说道。

塔前,风宇静立,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真的要飞升了?”妙妙问。“嗯。”风宇应声点头。“那我也有仙人的朋友了呢。”妙妙笑,“将来老了说给子孙听,也不知他们会不会信。”

练彩宵红着眼睛不说话,怕一开口眼泪就先掉下来。“别这么没出息吧。”妙妙轻轻推了她一把,“各自好好活着,各自幸福,不是挺好?未必就非得腻在一起。”“是这个道理。”练彩宵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风宇一脸尴尬。

妙妙突然投入风宇怀中,将他搂住。“妙妙……”风宇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中,妙妙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就让我安静地抱一抱你吧。反正也只是一次。”

练彩宵怔怔地看着两人,犹豫之间,妙妙已经松开了风宇,退了两步,微微一笑:“风宇,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吗?”“记得。”风宇点头。“只是恐怕今后再做不到了。”“没关系。”妙妙说,“我这辈子若有希望,也要攀登武道,争取悟个道成个仙,到时仍去找你。这辈子若是不成,还有下辈子。”“我们一起。”练彩宵握住了妙妙的手。“那……你们努力。”风宇抓抓头,笑了笑。“你们走吧。”妙妙挥了挥手。“别已经道过,多留无益。走吧走吧。”

练彩宵望着风宇,心中有些话,却终不敢说出口。她望着妙妙,不无羡慕,暗恨自己没有胆子当着风宇的面说肺腑之言。“那我走了。”风宇笑笑。“珍贵。”练彩宵点头,也只吐出了这两字。

骏鹰远去之时,才泪如雨下,跌坐地上。“仙道真的飘渺吗?”妙妙望着远空中的光点,喃喃地说着。“就算飘渺,只要我这辈子下狠心,难道就达不到?这辈子不行,下辈子就接着拼命!”她的话掷地有声。

井天微微点头,面露笑容。

北地,十一国中,大离国内,月离山上。

吕剑先突然心有所感,快步来到中央主峰上,却见孔千成也已立在那里。

一只巨狼静静卧在旁边,望着远方。“你也心生感应了?”吕剑先问。

孔千成摇了摇头:“是神主生出了感应,才带我来此。你觉得会是什么?”“风宇呗!”吕剑先笑了,“虽然不知因为什么,但我没来由地觉得这小子要回来。”

巨狼沉默着立起身子,望向远方。那里有一点光芒越来越大,最后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来到近前,落在了高大的月离主峰上。幻灵骏鹰双翼收拢,风宇与辛云儿双双跳了下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风宇一脸惊讶。“是神主大人。”孔千成笑着指了指巨狼。

巨狼盯住风宇,眼里有光芒闪动。它缓步走近,低下头在风宇身上嗅了嗅,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称赞。“小子,到底把云儿丫头给接回来啦?”吕剑先满面笑容,“快跟师祖说说,现在达到什么境界了?”“差得太多。”风宇脸色一红。“只是进入仙武境而已。”“仙武还而已?”两位老人都惊得呆住,吕剑先笑骂:“你师祖我不过才达精武巅峰,不知何时才能步入圣武,你小子倒好,出门一趟,就达到仙武境了。云儿丫头呢?”“也是而已。”辛云儿笑着说。“小丫头,没个正经!”吕剑先大笑,心中得意,嘴上却骂。“回来就好,走,我请你们喝酒!”孔千成满面笑容,拉着两人往峰下走。

巨狼站在峰上,见风宇冲自己招手,才慢慢跟着走下去。骏鹰独自留在峰上,转身望向下方万丈深渊,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在它羽翼之中,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哼哼。“别乱看了。”哼哼叹息一声,“尽快找个如意的地方吧。”

下了峰,风宇才看到月离门如今壮大的程度。主峰之上遍地楼阁,云雾缠绕山间,仿佛仙境一般。峰中除了原来的弟子,又多了许多新人,见面立时恭敬向孔千成与吕剑先问好,却不知风宇和辛云儿是谁。

也有旧人,一见风宇,立时面露喜色,也顾不得礼节规矩,扑上来拉着风宇便是问长问短。有些新人一脸茫然,等听人说起那便是大离国师,最为传奇的风宇,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想要上前说几句话,却又不敢,急得团团转,憋得脸通红。

风宇见了,便抬手打个招呼,立时兴奋得对方手足无措,只怕当天晚上觉也会睡不安稳。“风宇,云儿!”

有欢呼起起,是吕剑先的孙女吕薇飞奔而来,一下和辛云儿抱在一起。“你们两个终于又在一起了,真好!”吕薇眼里带泪,脸上带笑。“风宇走后我们都十分担心,只怕大晏太大,到时他救不出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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