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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1 07: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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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相泽沙呼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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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中的少女侦探2

废墟中的少女侦探2试读:

目录

CONTENTS

劣等的落花

1

2

3

4

5

6

心灵神探

1

2345

看不见的坠落

1

23456

7

8

告别孤单

1

2345678

9

10

11

阅读之前 没有真相午夜文库劣等的落花1

吹来的风还有些冷的时候,变脏的樱花色的尘埃会轻摇坠落。

我紧握着扫帚,收拾着春的残渣。

扫除的时候连呼吸都困难。每次呼吸时胸口都一阵难受,好像要窒息了。黯淡的花瓣散落在地上,仿佛是从水灵璀璨的春天脱离出来的残次品。旁边女生们聊天的声音震动了空气,连续不断地刺进耳朵里。大家已经扔掉了扫帚和垃圾袋,在校园里起劲地聊起来。我能做的就是低着头、默默地扫地。在花瓣坠落时,用机械性的动作聚拢樱花上的水滴。花瓣已经枯萎、变成茶色,是很丑陋的残渣。“柴山!”

突然,有人喊我。

我吓了一跳,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扫帚握得更紧了。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到底是谁喊我?原来是一个同班的男生,但是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因为一升年级就会重新调整班级,所以我基本上不记班里同学的名字。这样突然被叫住,让我屏住呼吸。他要跟我说什么啊?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由于太久没有和人搭话,所以我脸颊变热、心跳加速。“柴山,你是不是摄影部的哇?”

他说着一口很有特点的方言,虽然很瘦,但是看起来身体柔韧性好,似乎很擅长运动。我想起来了,他是坐在我右前方的男生。休息时他总是很活跃,是男生中的核心人物,还经常看到他很轻易就融进女生的圈子。高梨,他好像叫这个名字。“啊?”我在困惑中出了个怪声。这可能是我上高二以来第一次和同学讲话。“不,我没参加社团。”“咦,是吗?但是你放学之后不是经常在奇怪的地方走来走去吗?”“嗯,这是因为……”

其实我放学后在学校里徘徊是受茉莉花之命,调查诡异的灵异事件。但是她不让我把她的事情告诉别人,所以我只好住嘴。只是这样一来我的行为又变得很难解释。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回答他:“我对调查灵异事件很感兴趣。”普通人听到一定会觉得“这家伙没事吧”,怎么头脑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平啊?然后就此打住。“咦,真的啊?”高梨却把脸向前凑了凑。我慌张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睁大了眼睛,我连他瞳孔的颜色都能看到了。他滔滔不绝地说道:“啊,是这样啊?真厉害啊!咱们这所高中有好多传说耶。我初中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灵异故事,真是新鲜事。那……调查完了呢?上传到网上吗?有很多这种网站。都市传说大全网!”

真是令人意外的反应。“那、那个,你肯定查过‘一年级的梨香子’的事情吧?”“梨香子?”“什么?你调查灵异事件,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摇摇头。“你不行啊,有负灵异事件探寻者之名。”

其实我并没有当探寻者的信心。

高梨将那件事告诉了我。“梨香子据说是在这个学校死的。好像是从高处跳下来摔死的。”

我声音沙哑。“是自杀吗?”说出这话时仿佛心里紧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连传言都没听到。只是……她对于学校还有不舍,时常会现身显灵。”“现身?在哪儿现身?”“这谁也不知道。”

说着,高梨仰望着教学楼。“自从她死后,在特定年份的春天,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身边就会发生奇妙的怪事。比如老师准备的讲义少了一份,或者放学之后总觉得教室里有人,但是当时确实没有人在……“更奇怪的是,在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会有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生加入进来。那时候大家都刚刚入学,互相之间长相和名字都没有完全熟悉。几个女生正在教室里聊天,其中一个女生注意到有一个面生的女生进来了。那个女生什么也不说,就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那个女生又突然消失了。注意到的女生感到很疑惑,就向大家询问,‘有谁认识刚才站在这儿的女孩?她是哪个班的?’但是大家都一脸茫然地摇头。”

高梨淡淡的说话方式和独特的方言,给人很奇妙的感觉。“那就是‘一年级的梨香子’?”“是啊。特定年份是指每三年一次,新生戴胭脂色领带的时候。梨香子是在读高一的时候去世的,所以她会以当时的样子出现。如果领带的颜色和大家不同的话会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她每三年才会在学校出现一次,其他的年份她不会出现。另外,春天过去之后,大家都熟悉了身边人的长相和名字,她就不见了,因此,只有在刚入学这短短的时间里出现。”

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这是灵异事件中常有的桥段。

我突然想起来……“高一的领带是胭脂色的时候……那就是,今年。”“对对,没错!这是不是最适合调查的题材?据说这可是学校里最有名的灵异事件。”“是吗?”

我背对高梨,盯着扫帚。这所学校里最有名的灵异事件?那怎么没听茉莉花讲过。“对了,柴山,你和摄影部什么关系?”“啊?没、没什么关系啊。”“那怎么总看到你抬着三脚架,和那个女生一起。她叫什么来着,那个咱们班的女生,戴红边眼镜的那个。”“小西?”“对,就是她。”

高梨笑着,使劲点头。“嗯……她是我朋友。我只是偶尔帮她的忙。”

高梨“咦”了一下,好像觉得哪里很怪异。“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摄影部的呢。”

高梨的话让我心中产生了奇妙的疑问。

我和摄影部真的没关系,和小西也只是偶然相识。放学之后我经常在教学楼徘徊,小西也喜欢在学校进行拍摄,所以才会遇到,仅此而已。我并没有参加摄影部。只是,扛着相机跟在小西身后时,会让我觉得不那么忧郁。

更何况,高二再加入摄影部,已经不可能了。

高梨望着教学楼说:“我想加入摄影部。”我抬起头“哦”了一声。染脏的樱花在空中飘舞。“我想,如果柴山你是摄影部的,就会知道怎么提交申请了。我连摄影部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手握扫帚把,愣住了,仿佛时间已静止。

原来如此。

我想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没有人会和我这样的人搭话吧。

只可惜,我连这点事情都没办法帮他解答。不过摄影部的位置我还是知道的,可是我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阵强风吹来,还带着冬天的痕迹,感觉微冷。2

进入五月之后,天气逐渐回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有活力的自然香气。从教学楼眺望到的那片樱树林已经彻底过了花朵繁盛期,树上挂满了绿色的嫩芽。

黄昏时,我一边眺望晚霞,一边走在连接旧教学楼的一层走廊上。是的,我又在帮无论走到哪儿都如影随形的茉莉花搜集灵异事件的情报了。

茉莉花听说旧教学楼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个吃面包的奇怪女生。真是不知所谓。

旧教学楼里依旧熙熙攘攘。吹奏部最近吸收了新同学入部,正在加紧练习,可能是马上要参加演出,所以到处都能听到乐器的声音。他们的分组练习占据了走廊和很多教室。我走在充斥着音乐练习声的走廊里,刚好遇到一些男生搬着很重的椅子和遮光窗帘从我身边走过。我有点不知所措,心想,这么嘈杂的地方怎么会有吃面包的奇怪女生呢?“等一下,你这偷面包的贼!”

突然,从走廊那边飞蹿出一个女生。她留着短发,戴着红框眼镜,一副男孩子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她。“呀,柴山。”小西看到我便猛地急刹车站定,一边扫视周围一边问,“你有没有遇到个女孩子?”“什么女孩子?”“没看到吗?”

我刚才径直穿过走廊,但并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子。不,不对。“我看到有人上了那边的楼梯。”

小西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我所指的楼梯。百褶短裙的下摆有活力地飞舞着。“喂,站住!”她好像是在追谁,声音很急切。

偷面包的贼?

我的右首边立着一排鞋柜,原来这里是教学楼的大门,但是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了。而左首边,离我很近的就是楼梯,楼梯旁边就是小西冲出来的小走廊。顺着这条走廊可以到达新闻部、摄影部这些社团的教室。难道小西要追的人是从教室里面跑出来的?

小西到底在追谁啊?

我站在原地思索着,不一会儿小西便从楼梯上下来了,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喂,柴山,没有一个女孩儿经过这里吗?”“没有。”“她没有藏起来吧。”“你在追什么人啊?偷面包的贼?”“啊,我刚才说偷面包的贼,只是开玩笑的。”小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乌黑的头发随风飘动,露出白净的脖颈,“是不是在这里?松本?”她向鞋柜方向巡视,“你已经被包围了哦。趁现在赶紧出来吧。别吓人了,赶紧出来!”

小西在鞋柜的前后左右查看了一遍之后,又去扒了扒已经废弃不用的玻璃门。但是那扇门平时都锁着,是打不开的。

仔细查看了一番依旧没有收获,但小西还是一脸不放弃的表情,又在周围搜寻。“多难得的新人啊……对了,柴山,你在这里别动,帮我守着,看有没有人经过。”

小西去到走廊最里面,询问正在练习萨克斯的女生们。那地方旁边正好是厕所。不一会儿,小西就回来了。“那边也没有。她到底到哪里去了?柴山,确实没有女孩从你身边经过吗?”

自从刚才进入旧教学楼之后,我就没有和女孩子面对面走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追谁?”我满腹狐疑,只想尽快知道情况。“喂,柴山。”

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从教室里走来的高梨。“刚才那个女孩儿呢?这是部长让拿来的。”

他挥舞着手里的一份资料。“不见了。”小西歪着头,“唉,真是奇怪,她到底去哪儿了?”“那个……可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我有点不耐烦了,再一次小声问道。“是这样,摄影部一个难得的新成员逃掉了,所以我就追出来了。”“能把小西甩掉,真是飞毛腿呀。”“不是的,不管她速度多快,都应该会遇到柴山。”

他们俩一直说些我不太明白的话,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拜托,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小西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一个高一的女生来到摄影部的教室,然后突然说还有其他事情,就走了。”

高梨接着说:“今天社团体验就要告一段落了。我们社团的部长很着急,说至少要争取到一个新人啊。但今年来我们摄影部报名的只有刚才那个女孩子。”“然后,我就猛追。柴山,你是从那边过来的吧?”小西还是一副不能释怀的样子,又问了我一遍。

他们俩的解释简明扼要。

就在刚才,有位想加入摄影部的高一学生来到教室。她的名字好像叫松本茉莉香,是三天来唯一想报名摄影部的学生。但是她刚进入教室就又突然说“我想起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然后就跑掉了。小西为了追松本也出了教室,就遇到了我。“如果她想回新教学楼的话,就一定会经过走廊,但柴山没有遇到她,这就奇怪了。”

小西指着走廊那头连接新教学楼的门。一层只有这一个通道,如果从旧教学楼出来回新教学楼的话,一定会经过我刚才来时走过的走廊。但是……“那个女孩子会不会上二楼去了?”

小西摇了摇头。“吹奏部的同学在楼梯转角练习呢,大家都说没人经过。”

我抬头看着旁边的楼梯,心想,可我确实看到有人上去了啊。

我开口道:“那个,我确实——”“大门那边有吗?”

我的声音被高梨的大嗓门儿盖过去了。因为有吹奏部的练习声,我们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大了不少。“那道门平时是锁着的,打不开。”“厕所那边呢?”高梨指着正在练习萨克斯的女生们所在的位置。“那边的女生也说没人经过。”

听了小西的话,高梨沉默了,他用食指在太阳穴上按了一会儿,说道:“等一下,除此之外,就只有这里了。”他顺着走廊往回走,“途中会经过很多个教室,小西,你会不会跑过了?”“啊?”小西感到很意外,“你是说她藏在教室里了?白痴吗?为什么要藏起来?”“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相当诡异啊。”

两人一起往回走。我愣在原地,因为我确实看到一个女孩子上了楼……

但是那两个人好像一点儿都不相信我的说法。小西一边喊着“松本,快出来”,一边往走廊那边走去。高梨回头看着小西,吃吃地笑着,说道:“她为什么逃走啊,小西,是不是你欺负新人啊?”“才没有呢。反倒是你高梨,是不是调戏人家了?”

虽然我和他们只隔着几米的距离,但却感觉两个人离我很遥远。高梨是什么时候加入摄影部的?为什么他和小西说话如此亲密?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几天前,高梨连小西的名字和摄影部的位置都不知道。

而我甚至觉得连自己的教室里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经过了一年,才终于习惯了这种苦闷。我终究和普通人不一样啊,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发自内心地笑,不能自然而然地与环境融合、与人亲近。“柴山。”

我有点恍惚,没意识到小西过来。“你在干什么呢?也过来找一下吧。反正你也有空,对吧?”“嗯……”“真是太奇怪了。”小西嘟囔着,用力一拽我的袖子。我差点儿向前栽了一个跟头。“到处都上了锁。”

我们走进教室这边的走廊,这条是右拐的“L”形走廊。左边是物品管理室和资料室。“门都锁着。”高梨说。他把物品管理室、资料室、新闻部等所有教室的门都试着开了一下,发现没有一扇能打开。“今天新闻部休息,没有人。物品管理室和资料室平时就锁着。那边的多媒体教室也是,今天电脑部没有活动,所以也进不去。”“到底为什么要躲起来呢?难道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吗?”“这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说的密室了。”“啊?哪里?谁也没死吧?”“虽然没发生死亡事件,但是只要没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可以叫作密室。所有的房间都锁着,厕所、楼梯都没人通过。这说明走廊处于密室状态。”“嗯。但是,也许柴山走路的时候没留神,没注意到有人经过。这个因素也不能不考虑进去呀。”

小西怀疑地看着我。确实,教室上了锁,不可能藏进去;如果去厕所,就必然会被吹萨克斯的女生看到;想要回到新教学楼,就必须经过我刚才所在的走廊。但是……

我看到有女孩上了楼。而且既然到处都找不到松本,那就只有二楼了。“那个……我一路过来,的确没有遇到女孩子。”“真的吗?对天发誓?以性命起誓?”

小学生玩儿的把戏。

在小西的指责中,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柴山好像心思没在这里的样子。总像天上的云一样飘着,讲话也有点离题。”

这句话仿佛冬天的静电。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脸颊绯红。为了不让大家察觉,我背过脸,假装去看走廊里的黑板。而假装做一件事是我最擅长的。假装很忙,假装睡着,假装不是一个人,假装感觉不到孤独。

小西他们的声音好似隔着一道墙,远远地传来。

他们正向摄影部的教室走去,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啊,对了,要麻烦高梨你拿一下摄影会的东西。两个三脚架,一个帆布背包,里面有社团成员共用的替换镜头。因为远距镜头可以轻松拍到几公里的范围。就把这当成对新入部男成员的考验吧。”“啊?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你是男生嘛。”“唉,这些东西应该自己拿才对。”“下次要去的是废墟,万一出事了,是要出去战斗的。”“能出什么事啊?”“比如遇到熊。”

现在,帮小西扛三脚架的已经不是我了。不过“摄影会”倒是个很有趣的词,是干什么的呢?会拍出怎样的照片呢?其实我并不是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而是觉得它们离我的世界太远。“柴山。”远处的小西同学回过头来,“一会儿大家要一起去唱卡拉OK,你想不想一起去?”“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我摇着头,向走廊那头走去。3

我怕再待下去场面会很尴尬。

虽然没搜集到情报可能会让茉莉花很生气,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去追查怪人的事,于是赶紧和他们告别,准备回家。

我踏着太阳光照射不到的台阶向上爬,微微有些喘息,但还没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在小西和摄影部的成员一起玩乐的时候,我更想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毕竟我从没唱过卡拉OK,而且我会唱的也只有一些令大家扫兴的歌曲。

上到五层,看到她房间的门像往常一样开着。好不容易用电钻钉在墙上的门链锁也一直闲置没有使用。

茉莉花是像魔女一样奇怪的人,她自称住在这座废弃的大厦里。她穿着我们高中的制服,但从来不去上学,只是用望远镜观察学校。我不知道她的年龄,如果是今年春天没能毕业而留级的话,估计有十八岁左右。虽然她的外表看上去像十几岁的少女,却没有一丝孩子气,她眼神沉着、表情懒散,唇边还时而浮现出妖艳的感觉。

茉莉花此时正趴在床上,身穿白色衬衫搭配藏青色针织背心,脚穿藏青色鞋子,双腿一直在摇晃。床上散乱地摆放着很多东西。一点风就能吹跑的薄薄的纸币却堆成几座山,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棋盘上立着几个汽车形状的棋子,看起来很廉价。棋盘中间的圆盘上刻着显眼的数字。“这是模拟人生游戏吧?”

我心想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茉莉花始终没看我,而是缓缓转动着圆盘。塑料指针发出细小而奇妙的声音。她左手拿着棒棒糖,棒棒糖因被唾液浸湿而闪着诱惑的亮光。“是啊,你这家伙连模拟人生游戏都不知道吗?”茉莉花按照圆盘所指的数字移动了棋子。“我知道。”

我心想,可这应该是多人游戏啊。

我战战兢兢地走近,看着棋盘上的情况。棋盘上一共有三枚棋子,全部都由茉莉花一个人控制。雪白的手又再转动圆盘,这次摇出的数字是“2”。她拿起紫色的棋子,向前走了两步。“不懂察言观色,导致工作失败。损失三千美元,后退四格。”按照格子里的说明,钱被拿出去,棋子也退了回去。“只有柴山号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走了还不到十格。这是什么情况?”茉莉花审视棋盘,认真地说。“怎么这么不吉利,像被诅咒了一样。请你别随便给棋子取名字。”

我坐在床边,找到了她说的棋子。紫色的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其他棋子上的人已经结婚,甚至有了孩子。真的是巨大的差距啊。这模拟人生好像预示了我的未来似的。

茉莉花像小猫一样舔着棒棒糖。最前面那颗棋子的人生非常顺利,已经和其他棋子拉开了距离,车上有很多孩子。茉莉花继续转动转盘。这次跳到的指令是一家子在三星级酒店吃饭,花了一千美元。她有些吃惊,微微咋舌。“哪个棋子代表你?”“你这家伙,”茉莉花眯起眼睛,终于看向我,像往常一样用没有起伏的口吻说,“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一个游戏上。这里面没有棋子代表我。这个是黑猫号。第二名是土佐犬号。最后那个一直在人生谷底挣扎的倒霉鬼是柴山号。”

我的人生连猫狗都不如啊。“话说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啊?”“捡到的。但没有想象中好玩。”

那是当然,如果一个人玩都那么有趣的话,那真是见鬼了。

棋盘上的黑猫号和土佐犬号已经又有孩子又有钱了。相反,末尾的柴山号上只插了一根大头针,显得非常落寞。破产近在咫尺,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起点,在败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真心希望这样的人生不要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自己一个人待着真是轻松自在。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觉得这很正常。

虽然是这样,但为何又觉得如此痛苦呢?

突然一个性感的声音让我的脖颈痒痒的,原来是她从嘴中拔出棒棒糖的声音。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百无聊赖地盯着棋盘看的眼睛,我看着她在这废弃的地方一个人玩模拟人生游戏的样子。“喂。”我坐在满是灰尘的床上,问,“要不要我和你一起玩这个游戏?”

比起一个人玩,有人陪着一起玩肯定更有趣一些。“不要。”茉莉花瞥了我一眼,目光锐利,“这游戏完全靠人品,对手是自己或其他人,其实结果都一样。再说我已经玩腻了。”

茉莉花说完,直接用手横扫棋盘。棋子都翻倒在地,钞票也都散落在床上。

我被无情地拒绝了。她仰面躺在床上,嘴里含着棒棒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今天来得很早嘛。”

其实我今天准备回家去的,只是顺路到了这里。“这个……怎么说呢。”“你又跟那个戴红框眼镜的女生待在一起了啊?”

茉莉花嘴里含着棒棒糖,像玩偶一样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我感觉到一阵寒意,正襟危坐起来,心想,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旧教学楼的一层,怎么又会被她看见了?难道对于这个魔女来说没有死角吗?“今天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个妖艳的魔女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轻松地把看似奇妙的事情或鬼怪故事用合乎情理的方式解释清楚。我确实看见一个女生爬上楼梯,但是小西却说没有人爬上二楼。那么我看到的是幻象吗?没有其他的通道,被小西追逐的松本又消失去哪里了呢?我原原本本地向茉莉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4

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会被所有人讨厌吧。

在稿纸上码字的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每当女生们的笑声响起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笔,屏住呼吸,身体僵住。

放学之后,女生们会在教室里热聊。聊天的内容很无聊,主题一般都是不想和怎样的男生交往之类的。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我绝对不会和性格柔弱的男生交往。”我的身体蜷缩起来。“是啊,我也是。”其他女生继续接话,“他好像是美术部的。美琪说他特别没有自信,每天情绪都很低落,经常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还特别不好相处。哇塞,你能想象吗?他绝对有恋母情结。我真的完全不想和他接触。那家伙真是完全没有一点儿优点啊。”

女生们聊得很起劲儿,一个个表情很兴奋,还时不时拍手,教室里到处都回荡着她们的声音。她们可能觉得这不是背地里说人坏话,也不是故意欺负哪个男生,而只是聊到不想接触什么样的男生这个话题时随口聊到的。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在教室一角码字的我,也没注意到我手中的笔一度停下,紧张得肩膀颤抖,定不下心地咬着嘴唇。

其实我是有意避开大家的,但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样。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我很想和大家在一起,也并不想被大家讨厌。但是即便在热闹的环境中,我的四周也总有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也许大家可以很轻易地挣脱开,但我却像被包裹着,没办法走出去。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走出去呢?指纹认证?密码?还是神秘咒语?到底我缺少了什么,有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

天空,模糊一片。“柴山!”

有人叫我。“喂,终于找到你了。”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是高梨,“之前你真的没遇到松本吗?”“是呀。”现在这个场合,怎么突然聊起这个话题,“怎么了?”“真是不可思议,世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他抓住我的肩膀,我连人带椅子一下子向后仰去。“能不能来一下摄影部?”“现在吗?”“就是现在。”

我看了看手头的稿纸。“那个。”我小声说道,声音略显嘶哑。我感觉到我的脸有些发热。怎么办?我的说话方式,不光女生,可能连男生都接受不了。“这个是今天必须交的,可以等一下我吗?”“哦,这个呀。”高梨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回答,“没问题呀,差不多快写完了吧?”

我不到五分钟就写完了作业。去摄影部的路上,高梨告诉了我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从那天之后,松本再也没来过摄影部。唉,当时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想正式入部,或者有什么事情来不了了。但是部长特别希望有高一学生加入,考虑再三,部长决定直接去高一班级教室找她。就在那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什么奇怪的事情?”“高一根本没有叫松本茉莉香的学生。”“什么?哪个班都没有吗?”“部长去了松本班的教室,高一A班。他问了班里的同学,但是没有人知道松本茉莉香这个学生。很奇怪吧?然后部长去问了班主任,连老师都说不知道。”“是不是找错班级了?”“一开始部长也觉得找错班了。于是就又去高一其他班打听松本茉莉香这个人。但是大家都说不认识。”

一个不存在的高一学生。真有这样的事吗?“这之前她从摄影部逃跑也很奇怪,不是吗?她就这样消失了,简直像幽灵一样。很像之前咱们谈到的‘一年级的梨香子’。”

我在高梨的带领下进入了摄影部的教室。部长三轮和小西两个人正面对桌子站着,看桌上散落的照片。和以前一样,没看到其他成员。“我把灵异事件调查专家带来喽。”高梨一喊,两人一齐回过头。“那个,我不是什么专家啦。”“这是小西说的。”“哎呀,那是开玩笑嘛。”小西干脆地说,“松本消失的时候正好柴山在场,所以他也是当事人。高梨,你把经过跟柴山说了吧?”“当然。”

摄影部的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我。“很诡异,对吧?”小西说。“是啊,太诡异了。”部长应和。“真的是太奇怪了。”高梨也感叹道。“那个……”我怯生生地举起手说,“也许她用的名字是假的。如果入部申请上她写的是假名字,那么高一即使没有松本茉莉香这个人也正常。”

但是这个推论很快被部长摇头否决了。“即使是这样也很奇怪呀。”“那个女孩来摄影部时穿着运动衫。”小西一边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边摇头,“运动衫上可写着呢,松本茉莉香。”

原来如此。我们高中每个人都有一件运动衫,在胸前的位置绣着自己的名字。“也许她穿了别人的运动衫呢?”我说到一半就发现了逻辑上的漏洞。因为如果松本茉莉香这个人不存在,那么就不会有这件运动衫。

我问小西:“那件运动衫是胭脂色的吗?”“是的。领带也是胭脂色的,所以她肯定是高一的学生,可就是找不到这个人,你说奇不奇怪?”“也可能是这个人太没存在感,被大家给忘了。”

其实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可是,班主任也说不知道啊。”“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奇怪。”部长举起食指,认真地看着我,“我觉得不甘心,于是昨天和前天都去了一趟高一班教室。当时他们正在上课,我是暗中观察的。我想着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招到新生加入我们部。”

哇塞,这是多么惊人的执念啊。这么想让新人加入啊。“我扒着教室的窗户往里看,把每个学生的脸都确认了一遍。虽然有选修课,大家会在不一样的教室上课,但是我这两天辛辛苦苦把所有的教室都看了一遍。松本长得挺可爱的,而且我的眼力很好,我觉得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但是……”部长的马尾辫无力地摇了摇。“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她吗?”“对啊,所有教室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她。”“也可能她没来学校。”“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咱们学校教务处前面不是有个黑板写着考勤记录吗?如果哪个班有人没来,缺席人数会记录在上面。但是昨天和今天,高一的缺席和早退人数都是零。”“还有,”部长接着说,“刚才我和小西正在看照片。”“这是入学时拍的照片?”“是。入学仪式结束之后,除了专业摄影师拍的合影,我们摄影部也会给大家拍合影,这是摄影部的传统。今年是我和小西拍的。”“照片里没有她。”小西同学接着说,“我们查看了所有照片,没有看到松本。”

突然间,屋里悄然无声。吹奏部的乐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凄凉。“也可能她不是咱学校的?”刚才一直沉默的高梨说。“你这家伙的口音怎么这么奇怪。”小西皱眉看着高梨,“这是哪个地方的口音?怎么和我听过的京都音不一样。”“高梨口音。我转校太多次了,都混了。”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以为他说的一定是大阪口音。“如果她不在高一,那就不是咱校的吧。可能是邻校的。”“不可能。”部长一边捋着马尾辫的发梢一边思索,“因为校服确实是咱们学校的,外边的人不太可能拿到。况且如果不是咱们学校的,那为什么来参加社团体验呢?”“如果把这件事想成推理小说呢?咱们摄影部偶然间拍到了犯罪的决定性证据,她想销毁证据,所以来偷底片。”“假设真像推理小说中的情节……可是我们也没丢什么啊。”部长耸耸肩。“不过理论上,还是有可能是外边的人偷了校服混进来的。”“连运动衫都偷吗?”

在网上倒是可以买到毕业生的校服,因为我们高中的制服很好看,所以也有外人想买。但是绣上名字的运动衫,可能出现在市面上吗?“是不是从毕业生手里拿到的?”我怯生生地说,“如果是去年的毕业生,他们的领带和运动衫也是胭脂色的,和这届高一一样的穿着。”“这也不可能。”部长摇着头,“我看到那个女生拿着学校发的手账。咱们学校的手账从你们这一届开始重新做了设计。你看。”部长从校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记事本。“啊,真的跟我的有一点儿不一样。”小西惊讶地说。

学长的手账果真比我们的颜色浅,校徽也不那么明显。我们的手账上的校徽经过压纹处理,是金色的,很明显不一样。“松本拿的和你们的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毕业生。”“外边的人确实很难把这些全部收集到。”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校服、运动服、手账,全是真的……但是,人却不存在。”“就像是……”小西低下头,“一年级的梨香子。”

屋里又安静了。高梨的手不断地摇晃着。

部长继续说:“可是,那个女生怎么看都不像幽灵,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对了!小西,你不是拍到了松本吗,是幽灵的话就不会被拍下来了。照片洗出来了吗?”

在大家的瞩目下,小西弯下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就是这张。”

大家凑过去看小西放在桌上的照片。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声。“哈?”“哇!”“啊……”我也不禁感叹。

这张照片是在教室拍的,是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的特写。但是由于当时室内的光太强,她的脸完全被白色的光线遮住了。“曝光过度了吗?”

脸被刺眼的光线遮住,仿佛是幽灵的照片。她身上穿的确实是我们学校的制服,校徽也清晰可见。“这个现象还挺常见的,咱们的莱卡相机太老了。”“一年级的梨香子的传说……”小西同学的身体僵住,嘴里嘟囔着。

松本梨香子、松本茉莉香,这两个名字像咒语一样在大家的脑中回响。“不对、不对,那个女生拿着手机呢!如果是幽灵的话,应该不会用手机的吧!”“如果幽灵是现代人,穿着现代的衣服,拿着现代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吧?”高梨嘲笑着慌张的部长。“难道果真是梨香子的幽灵吗?”

我看着小西喃喃自语的样子,她好像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虽说这件事跟她完全没关系,但她却为了这件事悲伤难过,真是不可思议的优秀品质。

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看着小西消沉的背影,不禁觉得好笑。“春天过后突然消失的人?”部长摇了摇头,马尾跟着晃。“为什么只有春天才出现呢?”小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小声嘟囔着,“时间到了就要消失,那岂不是很寂寞……”

每三年现身一次、春天结束就立即消失的幽灵少女。一个脆弱而悄无声息的透明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逝去。小西说的这种寂寞,不知为何,我是完全可以体会的。

春天过去,大家相互熟识之后就无法浑水摸鱼,所以就主动消失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幽灵这样东西,那么“一年级的梨香子”之所以在春天结束的时候从教室里消失,一定是因为活着的人们太过光彩夺目,让她感到双眼眩晕、身体灼热,再也不想待下去了。因为我们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该捉鬼人出场了!”我身子一晃,发现高梨君正在拍我的肩膀。“小西说柴山熟知各种怪谈,一定可以帮上忙,所以我才把你带过来的。小西说你会捉鬼,她从昨天就开始嘟囔说这是幽灵作怪。”“啊?”小西叫了一声,“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我叫柴山过来是因为松本消失的时候他也在场。幽灵这种东西一点也不可怕,你当我是小学生啊!”

虽然小西拼命否定高梨的话,但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害怕幽灵恐怕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对高梨说:“可惜我不会捉鬼啊。”他们特意把我叫过来,我却帮不上忙,真是对不住他们。“啊……我是真的不想去废墟探险啊……”部长双手捂脸小声说。“废墟……探险?”“是摄影会。有个学长今天没来,他是废墟探险的狂热爱好者,想组织大家一起去。”“学长说下个月要去的是隧道另一头的那个村子。这下糟了,还不如去拍变形金刚比较好。”部长双手抱头说。“是啊。”小西眼镜下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柴山也一起去吧。我们正找人帮忙搬行李呢。”“那个……”这到底如何是好,我一时语塞。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那一定会十分尴尬。我没有任何长处,非常自卑。像我这样的人,能和大家在一起相处吗?我就像幽灵一样,是无法跟大家待在一起的。

但我还是想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让自己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在讨论我去不去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解释一下松本为什么会在楼道里消失。”我说。“诶?”小西和高梨都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是说松本和你没有擦肩而过吗?其他地方又没有她的藏身之处,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我点点头,手心有些出汗。“是的。首先我们去勘察一下现场吧。如果猜错了可不要怪我呀。”

我走到门口,打开了教室的门。“松本是不是进入教室之后马上出去了?当时是这样的没错吧?”

我回过头,看着小西和部长。“没错,她当时突然说‘我还是回去吧’,然后就冲出了教室,好像是往右拐了。”“那为什么小西追出去了呢?”

部长回答说:“因为我当时正在洗照片,不能动。小西跑得快,我想她一定能追上松本。”“那小西是不是立即就追了出去呢?”“是这样的,松本跑出去之后大约十秒,我就追了出去。”

我走出教室,对面是多媒体教室,左边是紧急出口。“松本跑到多媒体教室或者紧急出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吧?”

部长回答说:“是的,当时我就坐在这儿,我看到她出门之后是向右跑的。”“高梨,你当时反应稍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想加入社团。”“原来如此。”

我出门沿着走廊向右拐。不知何时,其他三个人也跟着我出来了。“小西你跑出来之后有没有看到松本?”“我追出来还是迟了一些,所以并没有看到她。”

右首边是新闻部的教室。“那天新闻部没有活动,所以当时门是锁着的,对吧?”“即使门没锁,松本也不可能跑进隔壁教室,除非她一开始就想好了。”部长点点头,说道。

我们说着,经过了资料室和物品管理室。部长说:“这两间屋子平时也是锁着门的。”“即使松本是开锁高手,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入一间锁着的房间吧。”

到了物品管理室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我们向左转继续走,来到了旧楼已经废弃的出入口。再向前直行就是电梯,而右边是几间教室,再有就是走廊了。“小西就是在这里遇到柴山的,对吧?”“嗯。”

向右转是出入口,出入口右首边是楼梯。当时我就是看到那个女生爬上了这段楼梯。“小西跑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儿了,所以不管松本跑得有多快,她都不可能藏到这边走廊的教室里。”“厕所那边当时有吹奏部在活动。他们说当时没有看到任何人经过。”

小西到电梯口检查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附近守着。“那也就是说,她还是去了二楼?”“反正我们先去二楼看看吧。我想再确认一下。”

我们一群人上了楼梯。吹奏部练习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楼梯平台上有五个女生,可能是在练习长号吧。

乐器我不懂,但是如果有人经过这里的话,正在练习的人肯定是会发觉的。

我问小西:“当时二楼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形?”

正在练习的女生们看到我们走过来,帮我们让开一条路,但是想要通过依旧有些困难。

小西点了点头说:“是的。我问过吹奏部的人,他们说没有女生经过。”

吹奏部的同学们没有要停止练习的意思,一直发出声响。我们不得不大声讲话。

她们一边演奏乐器一边满面狐疑地看着似乎并没有想要上楼的我们。“这群人里有没有你当时问的那个女生?”

小西点点头,很肯定地指着正在练习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顿时愣住了,把乐器从嘴边拿开。她戴着胭脂色的领带,看来是一年级的学生。

小西说:“就是她。”

我清了好几下嗓子,毕竟与初次见面的人攀谈不是我的长项。“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练习时,这个女生曾过来问你有没有人经过这里?”

一年级的女生盯着小西的脸打量了一会儿,“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是不是当时没有任何人经过这里?”“没错。”

我看向另外一个正在练习的女生,问道:“那个女生那天有没有中途离开又回来?”

一年级女生看了一眼我指的那个女生,说:“是的,那天她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那时刚回来。”“原来如此。谢谢你啦。”我向她点点头,礼貌地道谢。我们一行人转身下楼,练习管乐的女生们则摸不着头脑地目送我们下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此时我们又回到了出入口附近。“当时我不是说过我看到一个女生上了楼嘛。”“原来如此!”小西点点头,一边用拳头捶了一下手掌,“我知道了,当时你看到的是练习中间出来上洗手间的那个吹奏部的女生!”“是啊。”“也就是说,跟松本没有关系喽?”“没错。我刚才只是想确认一下。不过万一说错了也不要怪我啊。”“但是我更想不通了。这么说来,松本到底去哪里了?”部长一脸紧张地四下打量着。“是啊,不过也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我又走到大门口,“我当时从新教学楼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女生,而是看到两个男生迎面走来。”“难道松本在几秒钟里换了男装?”[1]

当然不是。松本又不是鲁邦三世。我摇摇头,回答道:“当时我看到的很明显是男生,但是他们拿着遮光窗帘和椅子,好像正要把这些东西运到什么地方去。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往新教学楼的方向走。”“用得上遮光窗帘的是什么地方呢?是不是戏剧社?”

部长歪着头问:“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一时语塞,心想如果我猜错了该怎么办?我的脸憋得通红,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遮光窗帘和椅子,是从哪里搬出来的呢……”

小西恍然大悟道:“啊!是物品管理室!”

小西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以前我还真是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如此可爱。“如果东西一次搬不完,需要往返多次的话,那么物品管理室也可能没有锁门。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你是说物品管理室门没锁的话,松本进了那里?”部长惊讶地说。“是的,我想松本从教室里跑出来一定有什么原因,也许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并非一年级学生。但是她听到教室里部长对小西说要来追她,她觉得如果不藏起来就会被抓到,所以偶然看到开着门的物品管理室就跑了进去,并且把门锁上了。”

高梨说:“但是我和小西也一起去资料室和物品管理室看过,两个房间都上了锁啊。难道是反锁的?”“我觉得可能不是。”我回到了走廊,“学校的门构造特殊,是无法反锁的。这么设计可能是为了防止学生私自占用。”我站在物品管理室门前,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但学校一般都会给这种房间上锁,所以当时大家可能只是主观上觉得房间上了锁,并没有验证。”

我用手压了压门把手。“如果藏在物品管理室里的人利用身体顶住门把手,从外面看谁都会觉得门锁了,而不会再动手尝试。”

人在检查门是否上锁时,并不会拼尽全力。

其实门并没有锁,但门外的人误以为门是锁着的。

因为门把手被人从门内侧用非常大的力气顶住了。“当时吹奏部正在练习,非常吵,所以我们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松本一定是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觉得我们要进物品管理室检查,所以用力从内侧顶住了门把手,让我们打不开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原来如此。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你真是太厉害了。”“原来是这样啊。”部长好像被说服了,“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你的脑子太好使了。”

小西眯着眼睛,很认真地检查了物品管理室的门,一边小声嘟囔着“原来不是幽灵啊”。“你也太像推理小说里的侦探了吧!”

高梨把我比喻成只有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可以用逻辑推理解释怪诞现象的侦探,引得部长哈哈大笑。“要不成立个‘神秘现象研究会’吧?咱们学校像这样的怪诞现象还有很多呢。可以调查一下写成报告,在文化祭上出售,没准儿可以大卖呢。”

太厉害了。脑子太好使了。好像一个侦探。被发现了此前没有展露的才能。这些全都是柴山你想出来的吗?

是的。

这些话语让我脸红起来。高梨和部长都在笑着。他们开心地对视着,嘲弄着我。虽然这是一种罪过,我却有莫名的快感。再这么说下去就转不回去了。

是的,我非常厉害,我非常聪明。我比大家想象的更有逻辑推理能力,可以像个侦探一样。所以,希望大家都可以认识到我存在的价值。

当然,这些都是谎言。这一切都是茉莉花的推理。

我能感觉到小西正在注视着我。虽然我低着头,眼睛没有看她,但是她疑问的视线让我耳垂发痒。“但是松本为什么不是一年级学生呢?”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那么卑微吗?就这样把茉莉花的推理当成自己的功劳,引起大家的注意。我真是一无是处啊。

我只是不想让大家笑话我,我只是想对大家有点用处,我只是想找一个和大家在一起的理由。“这件事我大致明白了。不过我还想再调查一下。明天再跟大家说吧。”“哇!简直就是侦探剧里的台词啊!”“啊?现在就讲给我们听吧。”

听到这两个人的话,我转过身。不行了。不能再待下去了。“嗯……因为还有必须要调查清楚的事情,所以还是明天吧。”

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调查什么。我说的“大致明白了”也都是谎言,对这件事我其实一无所知。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走廊。心脏狂跳,脉搏急促。“柴山。”小西跟着我出来了。她微微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啊?”“你当时提到过看到有女生爬上楼梯,我当了耳边风。我并非觉得柴山你在撒谎,只是各种情况看起来相互矛盾,十分奇怪。真是对不起。”“没事的,别往心里去。”我跟小西道了别,跑离了走廊。小西的这番话让我感到十分愧疚,因为我一直都在说谎。[1]鲁邦三世是日本国民级动漫《鲁邦三世》的主人公,人物设定是个智商三百的天才侠盗,擅长变装。5

门一打开,我立刻屏住呼吸。“你……你在做什么呢?”

一张雪白的面庞看向我。茉莉花躺在那里,身体像弓一样向上拱起,头从床的边缘垂下来。她的手臂向后伸展,手指几乎就要摸到地面。

她就像活在一个不可思议世界的生物,眯着眼睛,双唇微启,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利用腰腹的力量敏捷地坐了起来。难道是伸展体操?她一只手拂去搭在肩膀上的长发,侧过脸对着我说:“对了,你这家伙,知不知道‘柴山号’在哪儿?”“哈?”

我反手把门带上,歪着头愣住了。“柴山的话这里倒是有一个”——我刚想这样回答,突然想到她说的可能是之前模拟人生游戏的棋子。“不见了吗?”

她肌肤雪白的侧脸对着我,似乎是要凸显鼻子的柔和轮廓,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了下巴。“倒不是丢了,只是到处都找不到。”

我凑到她的床边,卸下肩上的书包放在床上。茉莉花的卧室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奇怪东西。有穿着各色裙装的人体模型,还有缺了头和四肢的躯干雕像,还有几个模型以凄惨可怜的姿势躺倒在地,仿佛这里是战场或是刑场。再有就是如今已经很难看到的老式电视机和盒式录音机,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都横躺在地板上。“好了,帮我找一下吧。”茉莉花趴在床上,长发披散开来,手里抱着一只枕头,“你这家伙今天好像也没有在调查吃面包的女生的事情啊。找到‘柴山号’,我就原谅你。”

反正我也不想继续调查下去了。我跪在地上,环顾四周。那枚棋子可能是上次茉莉花打翻棋盘的时候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我跪爬向前,往床下看。地上满是灰尘。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今天你是不是也和摄影部的人在一起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动。茉莉花粉红色的嘴唇湿润而妖艳,谁看了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想她一定是全都看到了。我自鸣得意地大谈松本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原因,装作是自己思考的成果,其实都是茉莉花在夜幕笼罩下的这间房间里,轻描淡写地告诉我的。

我举起手机,照向床下阴暗的角落。在里面很深的地方,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小东西。啊,正是柴山号。“啊!找到了!等一下……我不知道能不能够到……”

真的好深啊。我伸手去够,但是够不到。我趴低身体,胸口几乎贴在地板上。但即便如此,指尖传来的依旧只有令人不快的触感。“今天你和那些朋友都聊了些什么?”

我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她的脸竟然离我这么近。

她头发上甜甜的洗发水香气弄得我鼻子痒痒的。茉莉花正从床上探出头向下看。她的脸贴在我的头边,呼吸的气息撩得我耳朵发痒。这是她的味道。

我再一次俯下身子。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够到那枚棋子,但还是拼命地伸手向前够了几次。“呃……那个……接着刚才的话题,这次好像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哦,是吗?”我听到床上传出衣服摩擦的声音,余光看到一绺黑发垂落下来。茉莉花仰望着天花板,说:“你果然是一只柴犬,总能嗅到这些怪谈。”“我觉得这次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怪谈……”

我放弃尝试,缩回了手,看着她。她正闭着眼睛冥思,双眼像闭合的贝壳一样。

我一边望着她的脸,一边向她说起不存在的高一学生松本茉莉香的事情。

幽灵什么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既然学校里没有松本茉莉香这个人,那么她一定是外来的。她到底是怎么拿到校服的,又为什么要进摄影部呢?茉莉花又会用怎样的逻辑推理去解释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呢?“又是梨香子的事情啊?”她不满地嘟囔着。“是呢。茉莉花你没有调查过‘一年级的梨香子’这件事吗?听说这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故事……”“只是非常无聊的传说不是吗?毕竟谁也不可能记住身边每一个人的样子。把无法轻松解释的事情扯到灵异上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似乎仍有眷恋而时常出现在学校的幽灵。她是怎么死的呢?如此想来,真是令人痛心。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突然一紧,胸中苦闷不已,想要立刻夺门而出。

茉莉花仿佛睡着了一样。我一定要在她真的睡去之前,打听出些什么。毕竟我答应大家明天要给他们一个解释。“你怎么看?我是说松本茉莉香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坐在冰冷的硬地板上,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等待茉莉花的答案。

茉莉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长长的睫毛像美丽的花儿一样绽放,漆黑的双眸望着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诶?”

我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所有的线索都有了,只要对着解释出来就行了,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呀。”“如果按照现有的线索解释,那就逃不开幽灵的说法。松本全身都是一年级的装束,但集体合影照里并没有她,高一各班的教室里也没见过她,所以如果是外来者的话,她是怎么得到校服的,又为什么要加入摄影部呢?这些我完全搞不清楚啊。”

她微微侧着脸,深色的眼睛看着我,那漆黑的双眸就像玩偶一样。她美丽的肌肤白得有些病态,就像居住在废弃高塔中的吸血鬼。披散在床上的长发又有一绺飘然滑落。樱色的嘴唇念着咒语,这是让怪谈归于现实的魔法。我倾听着,身体好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那究竟是为什么……”听完她的分析,我立即喘息着问。这件事怎么这么滑稽。“为什么松本想要逃走呢?”

茉莉花扬起头,微微摇晃着起身,歪着头说:“恐怕是因为高梨在场的关系吧。如果你给我讲的这些情况都准确无误的话,那么松本茉莉香的行为就是受到了高梨的影响。”

原来如此。

茉莉花所说的的确有可能。“先别说这个了。赶紧把柴山号给我捡回来。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她略带愠色地眯起眼睛,而我几乎忘了棋子的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那么高梨……

我屈下身,又向床下探去,伸长手努力够,但还是够不到。“棋子在你那边呢,我这边够不着。”“你把手再伸长一点不行吗,你这家伙。”

可惜我不是《海贼王》里的角色。“如果从那边,一下子就能够着了。不好意思啊茉莉花,你自己捡一下吧。”

床的另一侧靠墙很近。茉莉花只要伸手就能够到,比起我从这边要快得多。而如果我擅自爬上床去够,她肯定会生气的。

她满脸嫌麻烦,向下看着我。“为什么要让我拿……”

她喘着气,动了动身子。我掸了掸沾满灰尘的校服。明天我就将这番推理告诉大家。茉莉花的设想应该就是真相,一定能说服摄影部的同学们,小西也会从睡不好觉的不安当中解脱出来。大家一定会称赞我。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果然敏锐过人啊。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有了和大家在一起的理由呢?还是相反,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呢?

茉莉花是怎么想的?她是怎么看的呢?

她应该不会纠结于这些事情吧。是谁想出来的。是谁分析出来的。她会觉得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吧。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罪过。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茉莉花不让我把她的事情跟别人说,所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拿到了吗?”

我抬头看去。

视野中是像点心一样洁白柔软的曲线。晃动的百褶裙裙摆下,是雪白的大腿。我赶紧把脸扭开了。

没有看到。但是马上就要看到了。

我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看到了,也没关系的吧。

我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一定能看到。这个角度、这个姿势的话,一定可以看到些什么。苦守节操整整一年,没必要再犹豫了。其实也还好吧。“找到了。”我应声抬起头。茉莉花正跪在床上,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撅起屁股的诱惑姿势了。

她吹掉紫色棋子上的灰尘。“如果没有它的话,这个游戏就没法玩了。”

还没玩够啊。

茉莉花把棋子放在开襟毛衣下,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不管柴山号多么差劲,它到底还是有用的。和它相比的话……

我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那我也该回去了。”

我背上书包,走出了房间。我看到墙上的门锁还是没有使用过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把门锁上啊。茉莉花你毕竟是女孩子。”

当然她一定有一个必须要回去的家,一定会在那里吃晚饭、洗澡、入眠。否则她真是个妖怪了。“哎呀,如果上了锁,你就进不来了,你愿意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说什么呢……”

我慌慌张张地下了楼,黑暗中有好几次差点摔倒。6

结束了值日的工作,我回到教室。女生们正围在一起,大声说笑着:“太恶心了!”我的耳膜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虽然我知道她们并不是在说我,但还是不禁感到一阵胸闷。说不定还真的是在说我呢,我自暴自弃地想——大概又是男生品评会吧。“这么邋遢、这么丑,任谁都不会有好印象的”“哪怕有一项优点也好啊”“得不到他人的认同啊”“只是招人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厌恶的情感一定会让别人受伤。即便换成另外一种说法,结果也是一样的。生理性的难以接受?与他共处时总会感觉焦躁?当然,这可能并非出于恶意,但这种情感的表达会让我们这种人感觉自己的存在遭到了否定,让我们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

无地自容就像无色无味的毒,每次呼吸都觉得胸部被勒紧,肺部被酸性物质腐蚀、溃烂。

我从书包里拿出钱包,走出教室,来到走廊。

是啊,如果我有优点——哪怕只有一个——那该有多好。

我走下楼梯,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里。长椅边上,一群人围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高梨。

我在门口换了鞋。正往长椅方向走的时候,高梨发现了我。

他和那些我从未见过的男生相互击掌,用力之大仿佛要把手腕甩出去一样,像极了热血漫画中的人物。众人“耶”地高声喊着,接着开心地笑了。高梨从人群中走出来,向我这边跑来。“喂,等一下。昨天你说的那件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嗯。”我不知道从何讲起,于是低下了头。高梨递过来一个东西,是面包。[1]“炒面面包。这可是好不容易买到的抢手货。要不要尝尝?”“嗯?”我抬眼看着他。正好我想去买个面包当午饭呢。“可以吗?”“当然可以,但是要付钱哦。”“啊,那是自然。”

我打开钱包,取钱给他。“真的给钱啊?昨天你神秘兮兮地卖关子,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啊?”

我们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果汁,并排坐在空的长椅上。“是这样的……高梨,你有没有和松本说过话呢?”“啊?”高梨摇摇头,“没有啊。”“果然如此。”我叹了口气,“这一点非常关键。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能没办法解释后面的事情。”

我咬着炒面面包。虽然我经常在角落里一个人吃这种面包当作午饭,但哪天的面包似乎都没有今天的美味。大概是昨天没吃饱吧。“所以你也没有见过松本,对吧?”“对哇。准确地说,那女生消失那天——就是她在教室里出现又突然逃走的那天——我也不过是匆匆扫了一眼而已。我是那之前两天才到摄影部的……而松本最近一次来摄影部是那天之前的三天,所以我们刚好错开。”“原来如此。”

我又叹了一口气,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茉莉花的推理看起来都是正确的。一想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就感到一阵忧郁。我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得到高梨等人的认可,可以让他们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像空气一样的存在。

对大家来说,我们这样的人就像空气一样。存在或者不存在都没有差别。在教室里毫无存在感,轻易就会被人忘记。

这比被厌恶更加让人痛苦。“松本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非常简单,就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我低着头,叼着蔬菜果汁的吸管,看着地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解释清楚嘛。”高梨望着我的侧脸说道。“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你必须接受。”我说着当时茉莉花对我说的话。

就好像是我自己推理的一样。就好像是我的脑子想出来的一样。因为我想和他对等地聊天。

我想让别人称赞“这家伙太厉害了”。“松本当时穿着一年级的校服。校服是真的,运动服和领带也是胭脂色的,所以她肯定是一年级学生。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部长说他们的班主任也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并且在一年级的教室里也没见到她,就连集体照里都没有拍到。这是为什么呢?”“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外,“能上课的地方不止教室。那些合影也并非全体一年级学生都在时拍摄的。”

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胃袋全部被碳水化合物占据。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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