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讳举例(跟大师学国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1 07:3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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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垣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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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讳举例(跟大师学国学)

史讳举例(跟大师学国学)试读:

写给年轻人的国学读本

——“跟大师学国学”出版缘起

这是一套写给年轻人的国学读本。“国学”之名,始自清末。其时欧美学术进入中国,号为“新学”、“西学”等,与之相对,人们便把中国固有的学问统称为“旧学”、“中学”或“国学”等。

晚清民国时期,东西方文化会通碰撞,人文学术勃兴,产生了一批大师级的学者,留下了丰厚的文化遗产。他们的著述,历经岁月洗磨,至今仍熠熠生辉。我国古代经典,浩繁艰深,而这些著作无异于方便后人接近经典、了解历史与文化的一座座桥梁,其价值自不待言。

遗憾的是,出于诸种原因,这些著作,有的版本繁多,错漏杂见,有的久不再版,一书难觅。有鉴于此,我们特组织出版“跟大师学国学”书系,从中遴选出一些好读易懂、简明扼要的作品,仔细编校,统一装帧,分批推出,以飨读者。

这些作品,大多是一版再版的经典,不仅在文化学术界历来享有盛誉,也在广大读者中间有较高知名度;另有一部分,出自当日名家,影响很大,但1949年后未曾重印,借此次机会,将之重新推荐给大家。

这些作品,有的是为高中生所撰的教材,如张荫麟先生《中国史纲》;有的是为青年学生所作的讲演,如章太炎先生《国学概论》和梁启超先生《中国历史研究法》;有的是应约为青年人所写的通俗读物,如吕思勉先生《三国史话》——都是大家名家面向年轻读者讲述,不作高头讲章,也不掺杂教条习气。这正应了曹聚仁先生记录章太炎先生所作国学讲演时所说:任在何时何地的学者,对于青年们有两种恩赐:第一,他运用精利的工具,辟出新境域给人们享受;第二,他站在前面,指引途径,使人们随着在轨道上走。

这也是本书系立意所在——让年轻一代享受大师们的文化成果,学习大师们的治学方法,感知大师们的智慧才情。朱自清先生说得好:“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做一个有相当教育的国民,至少对于本国的经典,也有接触的义务。”这对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来说,也许是一个并不过时的提醒。

我们希望,这些作品能在新的时代,帮助年轻朋友熟悉经典,认识中国的历史与文化。中华书局编辑部2009年4月

写在前面

陈垣(1880~1971),字援庵,广东新会人。我国著名的史学家和教育家。陈垣先生自幼无师承,靠自学闯出一条广深的治学途径,在宗教史、元史、历史文献学等方面著作等身,受到国内外学者的推重。他先后在北大、辅仁、燕大、北师大教学数十年,任辅仁大学校长、北京师范大学校长前后达四十六年。主要著作有《元西域人华化考》、《二十史朔闰表》、《中西回史日历》、《史讳举例》、《校勘学释例》、《明季滇黔佛教考》、《中国佛教史籍概论》、《通鉴胡注表微》等。

在民国以前,遇当代帝王或所尊者之名时,必须回避。但各朝所讳不同,避讳方法也不一致,因此史书上常有因避讳而改易文字的地方,甚至改变姓名、官名、地名、书名、年号等。其流弊足以淆乱古文书,但如果能加以利用,则可以解释古文书之疑滞,辨别古文书之真伪及时代。因此,可以说,避讳学亦为史学中一门辅助科学,是研究中国历史所不可缺少的知识。《史讳举例》是陈垣先生广泛阅读了大量宋人、清人有关避讳的述作,并收集引用了大量的古籍材料而写成,“意欲为避讳史作一总结,而便考史者多一门路、一钥匙也”。这是陈垣先生在避讳学方面的一部总结性的著作,书中列举了八十多个通例,分析并说明了历代避讳的种类、所用的方法及其利用情况,以及与避讳相关的问题,厚积薄发,言简意赅,学术水平很高;同时,文字通俗易懂,不失为一本较好的普及性读物。《史讳举例》首次发表于《燕京学报》第4期(1928年4月),马上受到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傅斯年致函陈垣说:“《史讳举例》一书,再读一过,愈佩其文简理富,谨严精绝。”胡适也曾专为其撰写书评,认为其“一面是结避讳制度的总账,一面又是把避讳学做成史学的新工具”。20世纪以来,中国史学利用避讳学进行史学考证、古籍整理等方面的成就,可以说明该书在其中所产生的重要影响。《史讳举例》正式面世的八十多年来,一直是史学工作者和史学爱好者的必读书,流传广泛,版本繁多。1934年陈垣将其收入《励耘书屋丛刻》;1958年北京科学出版社再版本书;1963年中华书局再版;后有1987年文史哲出版社版, 1997年上海书店出版社版,2004年中华书局版等。

此次出版,是在2004年中华书局版的基础上,调整版式,改正错讹,并在正文后增加了几篇文章,其中“历史辅助科学的避讳学”一文是陈垣先生1928年初在北京平民大学的讲演,曾收入平民大学出版部编辑出版的《北京平民大学寒假讲演录》中。当时《史讳举例》尚未定稿,这篇讲演可视为其浓缩版和普及版。我们对其中的一些错误作了改正,并加了标点符号。《通鉴胡注表微·避讳篇》是陈垣先生在《史讳举例》成书十八年之后,对本书的总结和延伸。

最后是陈智超先生2004年为中华书局“国学入门丛书”中的《史讳举例》和《校勘学释例》简体横排标点本所作工作的说明。其中涉及繁体改简体、竖排改横排、增加书名号等问题,本书中同样涉及这些问题,所以一并附录于后。只是将涉及《史讳举例》中文字的页码改为了本书中的页码,以便读者查阅。序

民国以前,凡文字上不得直书当代君主或所尊之名,必须用其他方法以避之,是之谓避讳。避讳为中国特有之风俗,其俗起于周,成于秦,盛于唐宋,其历史垂二千年。其流弊足以淆乱古文书,然反而利用之,则可以解释古文书之疑滞,辨别古文书之真伪及时代,识者便焉。盖讳字各朝不同,不啻为时代之标志,前乎此或后乎此,均不能有是,是与欧洲古代之纹章相类,偶有同者,亦可以法识之。研究避讳而能应用之于校勘学及考古学者,谓之避讳学。避讳学亦史学中一辅助科学也。

宋时避讳之风最盛,故宋人言避讳者亦特多。洪迈《容斋随笔》、王楙《野客丛书》、王观国《学林》、周密《齐东野语》,皆有关于历朝避讳之记载。清朝史学家如顾氏《日知录》、钱氏《养新录》、赵氏《陔馀丛考》、王氏《十七史商榷》、王氏《金石萃编》等,对于避讳,亦皆有特别著录之条。钱氏《廿二史考异》中,以避讳解释疑难者尤多,徒因散在诸书,未能为有系统之董理。嘉庆间,海宁周广业曾费三十年之岁月,为避讳史料之搜集,著《经史避名汇考》四十六卷,可谓集避讳史料之大成矣。然其书迄未刊行,仅《蓬庐文钞》存其叙例,至为可惜。今肆上所通行专言避讳者,有陆费墀《帝王庙谥年讳谱》一卷,刊《历代帝王年表》末,黄本骥《避讳录》五卷、周榘《廿二史讳略》一卷,分刊《三长物斋》及《啸园丛书》中。此三书同出一源,谬误颇多,不足为典要。如开篇即谓“汉文帝名恒,改恒农曰弘农;汉和帝名肇,兼避兆、照”之类。人云亦云,并未深考。其所引证,又皆不注出典,与俗陋类书无异。其所记录,又只敷陈历代帝王名讳,未能应用之于校勘学及考古学上发人深思,所以有改作之必要也。

兹编所论,以史为主,体裁略仿俞氏《古书疑义举例》,故名曰《史讳举例》。为例八十有二,为卷八:第一避讳所用之方法;第二避讳之种类;第三避讳改史实;第四因避讳而生之讹异;第五避讳学应注意之事项;第六不讲避讳学之贻误;第七避讳学之利用;第八历朝讳例,凡八万余言。意欲为避讳史作一总结束,而使考史者多一门路一钥匙也。纠谬拾遗,以俟君子。一九二八年二月十六日,钱竹汀先生诞生二百周年纪念日,新会陈垣。

卷一 避讳所用之方法

第一 避讳改字例

避讳常用之法有三:曰改字,曰空字,曰缺笔。

改字之例显于秦,《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使将击荆。”《正义》曰:“秦号楚为荆者,以庄襄王名子楚,讳之,故言荆也。”又《秦楚之际月表》端月注,《索隐》曰:“秦讳正,谓之端。”《琅邪台刻石》曰:“端平法度”,“端直敦忠”,皆以端代正也。然《史记·李斯传》,赵高诈为始皇书赐公子扶苏,有曰“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是不讳正。李斯狱中上二世书,有曰“北逐胡貉”,是不讳胡。

汉承秦制,亦有改字法。《汉书·高帝纪》注引荀悦曰:“讳邦之字曰国。”师古曰:“臣下所避以相代也。”其后各纪均引荀悦说。《后汉书》各纪注,自质帝以前,则引伏侯《古今注》说,各讳皆有一同义互训之字以相代。故《史记》恒山作常山,微子启作微子开,盈数作满数。《隶释》十四引汉石经残碑:《论语》“邦君为两君之好”,“何必去父母之邦”,《尚书》“安定厥邦”,皆书邦作国。又《周易》蹇卦:“以正邦也。”《释文》曰:“荀、陆本作正国,为汉朝讳。”荀、陆,荀爽、陆绩也。《张迁碑》:“诗云旧国,其命维新。”《开母庙石阙》,以开为启,则避讳改字之见于现存汉碑者。然《隶释》引汉石经《尚书》残碑,保字志字仍不避,其他东汉碑中之邦、盈、恒、启等字尤数见,犹可谓建武以前,亲尽不讳也。今将建武以后诸讳字之见于现存诸碑者列下:建宁四年《孔碑》曰“睿其玄秀”,光和四年《逢盛碑》曰“苗而不秀”,中平五年《张纳功德叙》曰“旌甄秀异”,是不避秀。和平元年《严碑》曰“兆自楚庄”,延熹三年《孙叔敖碑》曰“庄王置酒以为乐”,中平元年《郭究碑》曰“严庄可畏”,是不避庄。延熹六年《平舆令薛君碑》曰“我君肈祖”,建安十年《樊敏碑》曰“肈祖宓戏”,是不避肈。元嘉元年《丁鲂碑》曰“隆平”,永寿二年《韩敕碑》阴曰“袁隆”,光和二年《华山亭碑》曰“大华优隆”,是不避隆。建宁二年《史晨奏铭》曰“玄德焕炳”,是不避炳。熹平四年《帝尧碑》曰“缵尧之绪”,熹平六年《尹宙碑》曰“克缵祖业”,中平三年《张迁碑》曰“缵戎鸿绪”,是不避缵。建宁四年《刘脩碑》曰“志曒拔葵”,熹平三年《娄寿碑》曰“岐嶷有志”,中平二年《曹全碑》曰“先意承志”,是不避志。建宁元年《衡方碑》曰“揽英接秀”,曰“肈先盖尧之苗”,曰“□隆宽慓”,曰“保障二城”,于秀、肈、隆、保四字皆不避。

则汉时避讳之法亦疏,六朝而后,始渐趋严密耳。马衡曰:“《开母庙阙》,亦庙名因避讳而改,后人因之,非书碑者避讳改字也。”然则《张迁碑》之“诗云旧国”亦所据传本如此,非书碑时避讳所改。

第二 避讳空字例

有因避讳,空其字而不书,或作空围,或曰“某”,或径书“讳”字,其例亦古。《书·金縢》曰:“惟尔元孙某。”《孔传》:“元孙武王,某名,臣讳君故曰某。”《史记·孝文本纪》:“子某最长,请建以为太子。”某谓景帝启也。《史记》《汉书》于汉诸帝纪皆不书名。许氏《说文》于禾部光武帝讳、艸部明帝讳、火部章帝讳、戈部和帝讳、示部安帝讳,皆注曰“上讳”,空其字不注。《南齐书》为梁武父顺之讳,凡顺字皆改为从,遇顺之名则空之。汲古阁本犹存其旧,于《豫章文献王嶷传》宋从帝下,注“北雍本作顺,宋本讳”,其下载嶷《上武帝启》,有“前侍幸□宅”语,□下注“顺之,宋本讳”,此乃幸萧顺之宅,故子显直空其字耳。《鱼復侯子响传》,萧顺之则作□,而其下注一顺字,又加一圈云“宋本讳”,凡此今本皆直书,盖据《南史》改。《宋书·武帝纪》,于书檄诏策等,称刘裕名曰刘讳,而其间亦有称裕者。数行之中,忽讳忽裕,皆后人校改。又永初元年六月,书“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八月则书“荆州刺史宜都王讳进号镇西将军”。义隆,文帝也。忽称义隆,忽称讳,亦后人校改。《文帝纪》,元嘉十三年九月,书“立第三皇子讳为武陵王”。第三皇子,即孝武帝骏。《孝武帝纪》,孝建二年正月“以冠军将军湘东王讳为中护军”。湘东王即明帝彧,皆讳而不名。《顺帝纪》,升明三年正月“新除给事黄门侍郎萧讳为雝州刺史”,谓文惠太子长懋也。同年三月“以中军大将军讳为南豫州刺史”,谓齐武帝萧赜也。《萧思话传》“南汉中太守萧讳”,萧讳者,萧道成之父承之,追谥宣帝者也。《略阳清水氐传》“思话使司马萧讳先驱进讨”,亦谓承之。《旧唐书·睿宗纪》“临淄王讳”,临淄王即玄宗。《旧唐书》于太宗、高宗、中宗纪,皆直书高、中、睿三宗之名,此纪于玄宗独称讳。盖五朝之史,成于玄宗之世,后史承袭其文,未及改正耳。《金石萃编》摹刻碑文,遇清讳,辄书“庙讳”二字,令人暗索,有如射覆,甚不应也。

第三 避讳缺笔例

避讳缺笔之例始于唐。唐以前刻石,字多别体,不能定何者为避讳。北齐颜之推《家训·风操篇》,言当时避讳之俗甚详,亦只云“凡避讳者皆须得其同训以代换之”,可见当时尚无缺笔之例。今将唐碑中之与避讳有关者列下:贞观三年《等慈寺塔记》,称王世充为王充。贞观四年《豳州昭仁寺碑》,用世字凡五处。贞观五年《房彦谦碑》,有世字民字,惟书虎贲为武贲。贞观十四年《姜行本碑》“慜彼苍生”,避太宗讳,借慜为愍。贞观十六年《段志玄碑》,文内王世充不避世字。贞观十八年《盖文达碑》,有“世子”字。永徽二年《马周碑》“持书侍御史”,改治为持。显庆四年《大唐纪功颂》,王世充俱作王充。乾封元年《赠泰师孔宣公碑》,两引“生民以来”,俱作生人。“愚智齐泯”,泯作汦。此为唐碑避讳缺笔始见,以后缺笔之字渐多。乾封元年《于志宁碑》,“世武”世字作。仪凤二年《李碑》,本名世,因避讳但名。而王世充世字特缺中一笔,未去世字。万岁登封元年《封祀坛碑》,虎字不避,葉作。

据右表,避讳缺笔,当起于唐高宗之世。《册府元龟·帝王部·名讳门》,载显庆五年正月诏曰:“孔宣设教,正名为首,戴圣贻范,嫌名不讳。比见钞写古典,至于朕名,或缺其点画,或随便改换,恐六籍雅言,会意多爽;九流通义,指事全违,诚非立书之本意。自今以后,缮写旧典文字,并宜使成,不须随义改易。”

由此可见显庆初年已有避讳缺笔之事。《旧唐书·高宗纪》:“显庆二年十二月,改昬葉宫。”《十七史商榷》七十,疑“宫”字为“字”字之讹,谓:“必是以昬字之上民字、葉字之中世字犯讳,故改昬从氏,改葉从云。”其说近是。宫字盖承上文洛阳宫而讹也。《野客丛书》十七云:“世谓昬字合从民,今有从氏者,避太宗讳故尔。仆观《唐三藏圣教序》,正太宗所作,褚遂良书,其间‘重昬之夜’则从民,初未尝改民从氏也。谓避讳之说谬矣,盖俗书则然”云。然此正可证其时尚无缺笔之法,不得谓昬之从氏,为非避讳。《雪堂校刊群书叙录》下云:“往在武昌,于杨星吾舍人许,见所藏古写本《春秋集解》桓公残卷,舍人跋称是北齐人书。然观桓公十八当作十六年传,冬城向,注引诗‘定之方中’及‘此未正中也’,二中字作,缺末笔之下半,避隋讳,乃隋写本,非出北齐,舍人未之知也。”又跋敦煌本《文选》云:“《王文宪集》序内,衷字缺笔作哀,为隋代写本,尤可珍。”是须先考定唐以前有无缺笔之例为主,似不能以六朝别体,或一时讹误之字,为避讳之证也。

第四 避讳改音例

避讳改音之说,亦始于唐。然所谓因避讳而改之音,在唐以前者多非由讳改,在唐以后者,又多未实行,不过徒有其说而已。《史记·秦始皇本纪》,《正义》曰:“正音政,周正建子之正也,后以始皇讳,故音征。”宋张世南《游宦纪闻》九,孙奕《示儿编》十一,均为是说。然正本有征音,《诗·齐风》:“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释文》:“正音征。”《小雅·节南山》,正与平宁为韵,《大雅·云汉》,正与星赢为韵,其非为秦讳明矣。

昭有韶音,唐人以为避晋讳,亦非也。《汉书·韦玄成传》,颜师古注:“晋室讳昭,故学者改昭为韶。”李涪《刊误》下云:“按《礼记》:昭,明也,穆,美也。盖光扬先祖之德,著斯美号。至晋武帝以其父名昭,改为韶音,历代已远,岂宜为晋氏之讳,而行于我唐哉!今请复为昭穆。”郭忠恕《佩觿》上则曰:“李祭酒涪说,为晋讳昭,改音韶,失之也。案《说文》自有佋穆之字,以昭为佋,盖借音耳。”《说文系传》佋字下亦云:“说者多言晋以前言昭,自晋文帝名昭,故改昭穆为佋穆,据《说文》则为佋。”音作韶,非晋以后改明矣。《诗·魏风·汾沮洳》《释文》亦云:“昭,绍遥反,《说文》作佋。”然段玉裁乃信避讳说,至欲删《说文》佋字,实为武断。

甄之有真音,宋人以为避孙坚讳,亦非也。庄绰《鸡肋编》中云:“甄,三国以前未有音之人切者。孙权即位,尊坚为帝,江左诸儒为吴讳,故改音真。”《示儿编》十八则云:“甄有二音,学者皆押在先韵,独真韵反未尝押。《文选》张华《女史箴》云‘散气流形,既陶且甄,在帝包羲,肇经天人。’则已押入真韵矣。”张澍《姓氏辩误》九驳之,谓:“《女史箴》在三国后,孙氏未详考”云。今考《晋书·张华传》:“华,范阳方城人。始仕魏,司马炎谋伐吴,华与羊祜实赞成其计。及吴灭,封广武县侯。”诚如《鸡肋编》言,则华固北人,与江左何涉!《女史箴》以甄与人为韵,则河北早有是音,非为吴讳矣。《宋史》一〇八《礼志》:“绍兴二年十一月,礼部太常寺言:渊圣皇帝御名桓见于经传义训者,或以威武为义,或以回旋为义,又为植立之象,又为姓氏,当各以其义类求之。以威武为义者,今欲读曰威;以回旋为义者,今欲读曰旋;以植立为义者,今欲读曰植;若姓氏之类,欲去木为亘。又缘汉法,邦之字曰国,盈之字曰满,止是读曰国曰满,其本字见于经传者,未尝改易。司马迁,汉人也,作《史记》曰:‘先王之制,邦内畿服,邦外侯服。’又曰:‘盈而不持则倾。’于邦字盈字,亦不改易。今来渊圣皇帝御名,欲定读如前外,其经传本字,即不当改易,庶几万世之下,有所考证,推求义类,别无未尽”云。宋人苦于避讳之苛例,欲为改读之法,以救改字之失,其立意本善,然奈不能实行何。乃至曲解汉法以护其说,过矣!《茶香室续钞》三引叶名沣《桥西杂记》云:“雍正三年上谕:孔子讳理应回避,令九卿会议。九卿议以凡系姓氏,俱加阝为邱;凡系地名,皆改易他名;书写常用,则从古体作。上谕:今文出于古文,若改用字,是未尝回避也。此字本有期音,查《毛诗》古文作期音甚多,嗣后除四书五经外,凡遇此字,并加阝为邱,地名亦不改易,但加阝旁,读作期音,庶乎允协。按加阝作邱,至今通行,至读期音,则世鲜知者。”可见避讳改音之例,始终未尝实行也。

卷二 避讳之种类

第五 避讳改姓例

避讳改姓之例甚多,俗说相传,有不尽足据者。《通志·氏族略》云:籍氏避项羽讳,改为席氏。奭氏避汉元帝讳,改为盛氏。庄氏避汉明帝讳,改为严氏。庆氏避汉安帝父讳,改为贺氏。师氏避晋景帝讳,改为帅氏。姬氏避唐明皇讳,改为周氏。弘氏避唐明皇讳,改为洪氏。淳于氏避唐宪宗讳,改为于氏。啖氏避唐武宗讳,改为澹氏。

按《元和姓纂》一,弘氏避高宗太子弘卒谥孝敬皇帝讳,改为洪氏,非避唐明皇讳也。《梁溪漫志》三云:“闽人避王审知讳,沈字去水为尤,二姓实一姓也。”然《吴志·陆逊传》有鄱阳贼帅尤突,则尤姓由来远矣。《闻见后录》廿一云:“文彦博本姓敬,其曾大父避石晋讳,更姓文,至汉复姓敬。入宋,其大父避翼祖讳,又更姓文。”《挥麈前录》三云:“宋高宗中兴之初,蜀中有大族犯御嫌名,而游宦参差不齐,仓卒之间,各易其姓。仍其字而更其音者句涛也;加金字者光祖也;加丝字者纺也;加草字者苟谌也;改为勾者勾思也;增而为句龙者如渊也。繇是析为数家,累世之后,将不复别。”

第六 避讳改名例

避讳改名之例有三:一改其名,二称其字,三去其名一字。《汉书·孔光传》:“孔霸曾孙莽,元始元年封褒成侯,后避王莽,更名均。”《晋书·邓嶽传》:“本名岳,以犯康帝讳,改为嶽,后竟名为岱。”《南齐书·萧景先传》:“本名道先,建元元年乃改避上讳。”上谓萧道成也。《魏书·李先传》:“字容仁,本字犯高祖庙讳。”盖本字宏仁也。《魏书·尉羽传》:“名犯肃宗庙讳。”盖本名诩也。《魏书·高祐传》:“本名禧,以与咸阳王同名,高祖赐名祐。”右改其名。《宋书·王懿传》:“懿字仲德,叡字元德,兄弟名犯晋宣元二帝讳,并以字称。”《宋书·孔季恭传》:“孔靖字季恭,名与高祖祖讳同,故称字。”《宋书·向靖传》:“字奉仁,小字弥,名与高祖同,故称小字。”祖下漏一祖字,应云“名与高祖祖同”。《宋书·王景文传》:“名与明帝讳同。”明帝名彧也。《魏书·崔玄伯传》:“名犯高祖庙讳。”高祖,孝文帝宏也。《北史》作“崔宏字玄伯”。《北齐书·赵彦深传》:“本名隐,避齐庙讳,故以字行。”高欢六世祖名隐也。《北周书·萧世怡传》:“以名犯太祖讳,故称字焉。”太祖,宇文泰也。《隋书·文学传》:王贞字孝逸,与齐王启,自称字而不名,曰“孝逸生于战争之季”,避隋文帝祖名祯也。《新唐书·刘知幾传》:“刘子玄名知幾,以玄宗讳嫌,故以字行。”右称其字。《南齐书·薛渊传》:“本名道渊,避太祖偏讳改。”太祖,萧道成也。《旧唐书·裴行俭传》:“父仁基。”《裴光庭神道碑》避讳去基字。《新唐书·裴矩传》,《宰相世系表》作世矩,盖入唐后避太宗讳去世字也。

唐开元三年,《巂州都督姚懿碑》云:“公后娶刘氏,今紫微令崇、故宗正少卿景之母也。”以《唐表》考之,则懿三子,曰元景,曰元之,曰元素,其单称崇及景者,避玄宗尊号耳。《新五代史·前蜀世家》:“黔南节度使王肇。”本名建肇,避蜀主王建讳,止称肇。右去其名一字。

第七 避讳辞官例

有避正讳,有避嫌名。避正讳者,唐宋定制;避嫌名者,当时风尚也。《南史·齐文惠太子长懋传》:“宋末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宣帝,萧道成之父承之,长懋曾祖也。范晔为太子詹事,以父名泰,辞不拜。当时习尚如此,非定制。《北史·叙传》:“李延实授侍中太保,以太保犯祖讳,抗表固辞。”延实祖名宝,而辞太保,亦一时风尚。《唐律·职制篇》:“诸府号官称犯祖父名,而冒荣居之者,徒一年。”《疏议》云:“府有正号,官有名称。府号者,假若父名卫,不得于诸卫任官,或祖名安,不得任长安县职之类;官称者,或父名军,不得作将军,或祖名卿,不得居卿任之类。皆须自言,不得辄受。”《旧唐书·懿宗纪》:“咸通二年八月,中书舍人卫洙奏状称:‘蒙恩除授滑州刺史,官号内一字与臣家讳音同按洙父名次公,请改授闲官。’敕曰:‘嫌名不讳,著在礼文,成命已行,固难依允。’”《旧唐书·贾曾传》:“拜中书舍人,以父名忠,固辞。议者以为中书是曹司名,与曾父名音同字别,于礼无嫌,乃就职。”《新五代史·刘昫传》:“太常卿崔居俭,以故事当为礼仪使,居俭辞以祖讳蠡。”唐人风尚,相沿如此。李贺父名晋肃,时人谓贺不得举进士,皆此类也。

第八 避讳改官名例

《春秋左氏》桓六年传,申对问名曰:“名不以官,以官则废职。晋以僖侯废司徒,宋以武公废司空。”杜注:“僖侯名司徒,废为中军;武公名司空,废为司城。”此避讳改官名之最显著者。后世有为国讳改者,一朝定制也;有为人臣家讳改者,则一时权宜之制也。《晋书·职官志》:“太宰太傅太保,周之三公官。晋初以景帝讳故,又采《周官》官名,置太宰,以代太师之任。”《通典·职官篇》:“隋改中书为内史,侍中为纳言,大业十二年又改纳言为侍内。”注:“隋氏讳忠,故凡中皆曰内。”

又:“唐永徽三年,避皇太子名,改中允为内允,改中郎将为旅贲郎将。”当时太子名忠也。《旧唐书·高宗纪》:“贞观二十三年六月,改民部尚书为户部尚书,七月,改治书侍御史为御史中丞,诸州治中为司马,治礼郎为奉礼郎。”《金史》五五《百官志》:“大宗正府,泰和六年避睿宗讳,改为大睦亲府。”右以国讳改官名者也。《新唐书》六七《方镇表》:“天祐二年,赐昭信军节度,号戎昭军节度。”据《旧书·哀帝纪》:“天祐二年十月,金州冯行袭奏昭信军额内一字,与元帅全忠讳字同,乃赐号戎昭军。”盖全忠祖讳信也。《五代会要》十三载唐长兴四年九月敕:“冯赟有经邦之茂业,宜进位于公台,但缘平章字犯其父名,不欲斥其家讳,可改同平章事为同中书门下二品。”此文有关官制,而《欧史》不及,略也。赟父名璋。右以人臣家讳,致改官名以就之者也。

第九 避讳改地名例

《晋语》:“范献子聘鲁,问具敖之山,鲁人以其乡对,献子曰:‘不为具敖乎?’对曰:‘先君献武之讳也。’”盖鲁献公名具,武公名敖,故申对鲁桓公曰:“名不以国,不以山川,以国则废名,以山川则废主,先君献武废二山。”是也。其后秦避始皇父庄襄王子楚讳,改楚为荆;汉避文帝讳,改恒山为常山,其例至夥。《十驾斋养新录》十一,有“避讳改郡县名”一条可参据。唯其中避清讳,弘作宏,玄作元,胤作引,颇令人迷惑。如后魏献文帝名弘,改弘农曰恒农,今《养新录》弘写作宏,则与献文之子孝文混矣。因献文名弘,孝文名宏也。

又北魏献文以前,只有弘农,无恒农,而《廿二史考异》以避清讳故,于《续汉·郡国志、百官志》,《三国志·法正传》,《晋书·地理志、何无忌传》,《宋书·州郡志》等各条下,弘农字皆作恒农。《三史拾遗》于《汉书·枚乘传》亦然,不可不正。

朱希祖曰:“胡钦华《天南纪事》,吴三桂帝滇,讳襄为厢,讳三为参,讳桂为贵,遂改桂林为建林府,桂阳为南平州,桂东为义昌县,又遥改襄阳为汉南府。”此书传本尚少,附记于此。

第十 避讳改干支名例

唐高祖之父名昞,故唐人兼讳丙,凡丙多改为景。如万岁通天二年《石刻浮图铭》,丙申作景申,丙寅作景寅,是也。晋、梁、陈、北齐、周、隋、南、北八史,皆修于唐,丙皆作景。今本多回改为丙。其未回改者,《晋、隋书》、《北史》本纪仍作景,《陈、周书》、《南史》本纪则作丙,《北齐书》景丙互见,《梁书》皆作丙,而纪中大通四年二月景辰仍作景,则回改未尽者也。《新五代史·梁本纪》,开平二年三月戊寅注:“梁尝更戊曰武,旧史悉复为戊。”《容斋续笔》六云:“十干戊字,与茂同音,俗辈呼为务,非也。吴中术者又称为武。偶阅《旧五代史》:‘梁开平元年,司天监上言:日辰内戊字,请改为武。’乃知亦有所自也。今北人语多曰武。朱温父名诚,以戊类成字,故司天谄之。”吴任臣《十国春秋》亦同其说。

今《重修墙隍庙碑》,碑末书:“大梁开平二年,岁在武辰。”《金石文字记》五谓:以城为墙、以戊为武者,全忠父名诚,曾祖名茂琳。城,诚之嫌名;戊,茂之嫌名。《容斋续笔》谓以戊类成故改,其说非。

第十一 避讳改经传文例

据《隶释》所引汉石经残碑,《论语》、《尚书》邦字,多改为国,避汉讳也。《梁书·刘孝绰传》:“众恶之必监焉,众好之必监焉。”此引《论语》,改察为监,姚思廉避其家讳也。

又《萧子恪传》:“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代。”思廉修史在贞观之世,于太宗偏名可不回避。此文改世为代,或高宗以后人转写迻易也。《北史·宇文恺传》:“堂脩二七,博四脩一。”此引《考工记》,改广为博,避隋炀帝名也。下文引胡伯始注《汉官》,亦避广,称胡广字。《唐石经》:《毛诗》“洩洩其羽”,“桑者洩洩兮”,“无然洩洩”,“是袢也”,“俾民忧洩”,皆避世旁。“甿,刺时也”,“甿之蚩蚩”,“甿六章”,皆避民旁。《新唐书》三十四《五行志》:“乃取其五事,皇极庶證。”證即徵字,宋人避仁宗嫌名改。

宋高宗御书石经,避讳字多缺笔,唯《论语》“钦事而信”,“温良恭俭逊”,“商因于夏礼”,“得见有常者”。《孟子》“无辞逊之心”,“掊克在位则有责”,“用下钦上”,则敬改为钦,让改为逊或为责,殷改为商,然亦有不改者,盖随意所至,无定例也。《孟子》无唐以前石刻,此碑“有小民之事”,与今本作“小人”异,想唐以前古本如此。

第十二 避讳改常语例

《颜氏家训·风操篇》:“桓公名白,博有五皓之称;厉王名长,琴有脩短之目。”《后汉书·曹褒传》:“父充,持《庆氏礼》。”《蔡邕传》注:“太伯端委以持《周礼》。”《郅恽传》:“理《韩诗》、《严氏春秋》。”或持或理,本皆治字,章怀避讳改。若《侯霸传》“治《穀梁春秋》”,《吴良传》“又治《尚书》”,则校书者转改。《后汉书·应劭传》:“夫时化则刑重,时乱则刑轻。《书》曰‘刑罚时轻时重’,此之谓也。”注:“犯化之罪固重,犯乱之罪为轻。”据《汉书·刑法志》:“治则刑重,乱则刑轻,犯治之罪固重,犯乱之罪为轻也。”说本《荀子·正论篇》,此传及注中化字,本是治字,章怀注改。《张奋传》、《曹褒传》“化定制礼”,《王符传》“乱生于化”,“化国之日舒以长”,《仲长统传》“乱世长而化世短”,“君子用法制而至于化”,“或以之化”,《爰延传》“尚书令陈蕃任事则化”,皆是也。世改为代,或改为时,此传“时轻时重”是也。《史通·因习篇》云:“范晔既移题目于传首,列姓名于卷中,而犹于列传之下,注为列女、高隐等目。”范史本题《逸民》,此云《高隐》者,避唐讳,非误记也。《续汉·五行志》:“建光元年,京都及郡国二十九。”京师作京都,避晋讳也。《百官志》间有作京师者,乃后人妄改。《三国·魏志·文帝纪》:“黄初元年,京都有事于太庙。”或称京都,或曰京邑。《晋书·刑法志》,“令景”即“令丙”,避唐讳。《南齐书·王俭传》:“天应民顺。”民顺宋本作民从,盖避梁武帝父顺之讳。《南史·到传》:“随王子隆带彭城郡,问讯,不修部下敬,为有司举免官。”按《三国·蜀志》八,秦宓与太守夏侯纂书称:“民请为明府陈其本纪。”晋人法帖,多有自称民者,《南齐书·传》本称民敬,《南史》避唐讳,故改称部下。《刘凝之传》:“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凝之答书曰顿首,称仆,不为百姓礼,人或讥焉。”《宋书·凝之传》本作民礼,亦是避讳改民为百姓。《隋书·卢恺传》“于是除名为百姓”,亦避唐讳改。《隋书》成于贞观之世,其时二名不偏讳,而此传及《酷吏·田式传》,并云“除名为百姓”。

隋《赵芬残碑》,《文馆词林》卷四五二全录其文。以《词林》与碑互校,多有异同。碑“十一世祖融,字稚长”,《词林》作“十一祖融”,无“字稚长”三字。碑“公炳灵特挺”,炳,《词林》作资。碑“治夏官司马”,治,《词林》作领。或改或省,皆避唐讳。

隋开皇十三年《东阿王庙碑》,“黄中”作“黄内”,避隋讳。《旧唐书·肃宗纪》:“上元二年,上不康。”本云不豫,避代宗讳,改豫为康。《礼仪志》“上元年圣躬不康”,《文宗纪》“圣体不康”,“上不康”,皆豫字改。《旧唐书·源乾曜传》:“恐代官之咸列。”代官谓世官,避讳改。《通鉴》唐大中二年六月:“王皞曰:‘宪宗厌代之夕,事出暧昧。’”厌代,本用《庄子》厌世语,唐人避讳改,《通鉴》因之。《老学庵笔记》五:“田登作郡,自讳其名,举州皆谓灯为火。上元放灯,许人入州治游观,吏遂书榜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今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即源于此。

第十三 避讳改诸名号例

《通鉴》唐景云元年十二月:“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冠。”隆昌,《新唐书·诸公主传》作崇昌,史家避明皇讳追改。

唐显庆二年,河南偃师县《三藏圣教序碑》,末云“奉敕弘福寺为招提寺”,盖避太子名改。《新唐书》七十《宗室世系表》:“代祖玄皇帝讳昞。”代祖即世祖,避太宗讳。唐之代宗即世宗,宋之真宗即玄宗,皆避讳改。明有代宗,又有世宗,其意义与唐殊。《宋史》一〇二《礼志》:“加上五岳帝后号,中曰正明。”正明本是贞明,史家避仁宗嫌名改。《石刻中岳中天崇圣帝碑》本作贞明,可据。《宋史》一〇三《礼志》:“秦将王翦镇山伯。”镇山当是恒山,避讳改。《宋史·方技传》:“贺兰栖真始居嵩山紫虚观。景德二年,真宗作二韵诗赐之,号宗玄大师。”今石刻作宗真,则后来避始祖玄朗讳追改。

朱子《四书集注》,引白水刘勉之致中说,称为刘聘君。乃和案:见《论语·雍也篇》“宰我问仁”章。聘君即征君,避仁宗嫌名改称。

第十四 避讳改物名例

《左传》桓六年,申对问名,有“名不以畜牲,不以器币”之条,曰:“以畜牲则废祀,以器币则废礼。”《史记·封禅书》:“野鸡夜雊。”注:“雉也。吕后名雉,改雉为野鸡。”《邺中记》:“邺中为石虎讳,呼白虎幡为天鹿幡。”《颜氏家训》八《勉学篇》:“蔡朗父讳纯,遂呼莼为露葵。”《隋书·刘臻传》:“臻性好啖蚬,以音同父讳,呼为扁螺。”《旧唐书·哀帝纪》:“帝讳柷。天祐元年九月,中书奏太常寺止鼓两字乐器,敔上字犯御名,请改为肇,从之。”《野客丛书》九:“钱王讳镠,以石榴为金樱。杨行密据扬州,扬人呼蜜为蜂糖。”《本草纲目》廿七,薯蓣因唐代宗名豫,避讳改为薯药,又因宋英宗讳曙,改为山药。

有避讳改物名致二物混为一物者,《四库全书·礼记义疏》考证,椇榛注:“罗氏:枳椇子一名木密。”说本《古今注》“枳椇子一名树蜜”,而木密则生南方,别是一种。罗愿宋人,避英宗嫌讳,改树为木,遂与木密相混。

亦有避物名而改名者,《汉书·平帝纪》:“元始二年诏曰:皇帝二名,通于器物,今更名,合于古制,使太师光奉太牢告祠高庙。”注:“孟康曰:平帝本名箕子,更名曰衎。箕用器也,故云通于器物。”

又《三国·魏志》:“甘露五年五月,北迎常道乡公璜嗣明帝后。六月太后诏曰:古者人君之为名字,难犯而易讳,今常道乡公讳字甚难避,其朝臣博议改易列奏。”遂改名奂。此皆避物名而改名者。

第十五 文人避家讳例

司马迁父名谈,《史记·赵世家》改张孟谈为张孟同,《佞幸传》改赵谈为赵同。范晔父名泰,《后汉书》改郭泰为郭太,郑泰为郑太。

淮南王安父名长,故《淮南子·齐俗训》用老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语,为“高下相倾,短脩相形”。《新唐书·肃宗纪》:“上元元年,山南东道将张维瑾反。”颜真卿书《元结墓碑》作张瑾,避父讳维贞,省维字也。《新唐书·司马承祯传》:“承祯谥贞一。”颜真卿书《李玄靖先生碑》作正一。玄靖先生父孝威,私谥贞隐,见张从申所书碑,颜书亦改作正隐。皆避其家讳,不得执碑以疑史。《宋史·韩维传》,字持国,而司马光《传家集》称其字曰秉国。光父名池,与持同音,故易之,不得据集以疑史。《齐东野语》四:“王羲之父讳正,故每书正月为初月,或作一月,馀则以政字代之。王舒除会稽内史,以祖讳会,以会稽为郐稽。李翱祖父名楚今,故为文皆以今为兹。杜甫父名闲,故杜诗无闲字。曾鲁公父名会,避之者以勘会为勘当。蔡京父名準,改平準务为平货务。”眉山苏氏讳序,苏洵文改序为引,苏轼为人作序,改用叙字。

沈括《梦溪笔谈》二十五述王君贶使契丹事,称混同江为混融江,括世父名同故也。

然《史记·李斯传》“与宦者韩谈”,《滑稽传》“谈言微中”,《司马相如传》“因斯以谈”,不避谈字。

王念孙《读书杂志·荀子·天论》“三者错”条及下一条,两引《荀子》原文,皆作“三者错,无安邦”。王氏父名安国,因家讳而改古书也。

第十六 外戚讳例

蔡邕《独断》上云:“禁中者,门户有禁,非侍御不得入,故曰禁中。孝元皇后父大司马阳平侯名禁,当时避之,故曰省中,今宜改,后遂无复言之者。”《晋书·虞预传》:“本名茂,犯明穆皇后母讳,故改焉。”《新唐书·地理志》:山南道夔州,本名信州,武德二年改,盖避唐高祖外祖独孤信名也。又垂拱初,避武氏祖讳,改华州曰大州,华阴县曰仙掌,华原县曰永安,华容县曰容城,江华县曰云汉,华亭县曰亭川。《旧唐书·崔玄传》:“本名,以字下体有则天祖讳,乃改为玄。”《韦思谦传》:“本名仁约,字思谦,以音类则天父讳,故称字焉。”则天父名士彠也。《魏元忠传》:“本名真宰,以避则天母号改焉。”又《外戚传》:“窦怀贞少有名誉,韦庶人干政,怀贞委曲取容,改名从一,以避后父讳,自是名称日损。”后父,韦玄贞也。《宋史·石元孙传》:“始名庆孙,避章献太后祖讳易之。”《李继隆传》:“继隆子昭庆,改名昭亮。”盖章献明肃刘皇后祖名延庆也。而徽宗时有保安军人刘延庆,为镇海军节度使,死于靖康之难。又后父名通,天圣初改通进司为承进司,诸州通判为同判,通事舍人为宣事舍人。又改淮南之通州为崇州,蜀之通州为达州,通利军曰安利,通化县曰金川。《宋史·滕元发传》:“初名甫,字元发,以避高鲁王讳,改字为名,而字达道。”《邓润甫传》:“字温伯,尝避高鲁王讳,以字为名,别字圣求,后皆复之。”高鲁王,英宗高后父遵甫也。《哲宗纪》:“元丰八年三月,令中外避太皇太后父遵甫名。绍圣元年二月,又诏依章献明肃皇后故事,罢避高遵惠讳。”惠为甫之讹,遵惠,遵甫弟,见《外戚传》,遵甫《宋史》无传。《避讳录》四以滕元发、邓润甫之改名为避元懿太子旉名者,误也。

第十七 宋辽金夏互避讳例

《宋史·夏国传》:“李彝兴本名彝殷,避宋宣祖讳,改殷为兴。”又:“李克睿初名光睿,避宋太宗讳,改光为克。”

又李元昊以父名德明,改宋明道年号为显道。范仲淹与元昊书,亦称后唐明宗为显宗。《续通鉴长编》一四二:宋庆历三年八月,西头供奉官、门祗候丁亿,贺辽国主生辰;门通事舍人李惟贤,贺辽国母正旦。诏惟贤权更名宝臣,亿为意,以避北讳。《宋史·地理志》:绍兴十二年,避金太祖讳,改岷州为西和州。二十八年,避金太子光瑛名,改光州为蒋州,光山县曰期思。《金史·章宗纪》:“明昌四年,遣完颜匡使宋,权更名弼,以避宋讳。”并见《匡传》。

第十八 宋金避孔子讳例

《宋史》八五《地理志》:“大观四年,以瑕丘县为瑕县,龚丘县为龚县。”避孔子讳。《至正直记》三:“丘字,圣人讳也,子孙读经史,凡云孔丘者,则读作某,以朱笔圈之,凡有丘字读若区,至如诗以为韵者,皆读作休,同义则如字。”《金史·章宗纪》:“明昌三年,诏周公孔子名俱令回避。”“泰和五年,又诏有司,如进士名有犯孔子讳者避之,著为令。”

宋又尝避老子名字,《能改斋漫录》十三:“政和八年八月御笔,太上混元上德皇帝名耳,字伯阳,及谥聃。见今士庶,多以此为名字,甚为渎侮,自今并为禁止。”然南渡秦相子熺字伯阳,当时不以为非,则政和之禁,亦具文耳。

第十九 宋禁人名寓意僭窃例

《容斋续笔》四:“政和中,禁中外不许以龙天君玉帝上圣皇等为名字,于是毛友龙但名友,叶天将但名将,乐天作但名作,句龙如渊但名句如渊,卫上达赐名仲达,葛君仲改为师仲,方天任为大任,方天若为元若,余圣求为应求,周纲字君举,改曰元举,程振字伯玉,改曰伯起,程瑀亦字伯玉,改曰伯禹,张读字圣行,改曰彦行。”《能改斋漫录》十三:“政和八年七月,迪功郎饶州浮梁县丞陆元佐上书:‘窃见吏部左选,有徐大明者为曹官,有陈丕显者为教官。大明者文王之德,丕显者文王之谟,又况大明者有犯神明馆御殿,臣故曰有取王者之实,以寓其名。窃见饶州乐平县有名孙权者,浮梁县有名刘项者,臣故曰有取霸者之迹,以寓其名。昔皇祐中,御笔赐蔡襄字曰君谟,后唱进士第日,有窃以为名者,仁宗怒曰:“近臣之字,卿何得而名之!”遂令改。恭睹政和二年春,赐贡士第,当时有吴定辟、魏元勋等十余人名意僭窃,陛下或降或革。’奉御笔,陆元佐所言可行,下逐处并所属令改正禁止。”然大程子之殁,文彦博题其墓曰“大宋明道先生程君之墓”,《十驾斋养新录》七谓:“明道,仁宗年号也,不当为人臣之私称,而潞公以题墓,伊川受而不辞,皆所未喻,后人亦无议及此者。”

第二十 清初书籍避胡虏夷狄字例

雍正十一年四月己卯谕内阁:“朕览本朝人刊写书籍,凡遇胡虏夷狄等字,每作空白,又或改易形声,如以夷为彝 ,以虏为卤之类,殊不可解。揣其意盖为本朝忌讳,避之以明其敬慎,不知此固背理犯义不敬之甚者也。嗣后临文作字及刊刻书籍,如仍蹈前辙,将此等字样空白及更换者,照大不敬律治罪。其从前书籍,若一概责令填补更换,恐卷帙繁多,或有遗漏,著一并晓谕,有情愿填补更换者,听其自为之。”

乾隆四十二年十一月丙子谕:“前日披览《四库全书》馆所进《宗泽集》,内将夷字改写彝字,狄字改写敌字,昨阅《杨继盛集》内改写亦然,而此两集中又有不改者,殊不可解。夷狄二字,屡见于经书,若有心改避,转为非礼,如《论语》夷狄之有君,孟子东夷西夷,又岂能改易,亦何必改易!且宗泽所指系金人,杨继盛所指系谙达,更何所用其避讳耶!因命取原本阅之,则已改者皆系原本妄易,而不改者原本皆空格加圈。二书刻于康熙年间,其谬误本无庸追究。今办理《四库全书》,应抄之本,理应斟酌妥善。在誊录等草野无知,照本抄誊,不足深责。而空格则系分校所填,既知填从原文,何不将其原改者悉为更正!所有此二书之分校复校及总裁官,俱著交部分别议处。除此二书改正外,他书有似此者,并著一体查明改正。”此谕载《四库提要》卷首,可以鉴定清初版本。

第二十一 恶意避讳例

避讳有出于恶意者,唐肃宗恶安禄山,凡郡县名有安字者多易之。试以《新唐书·地理志》核之,凡至德元二载所改郡县名,皆因其有安字也。表如下:

安定郡改保定,安化郡改顺化,安静县改保静。右至德元载改。

安邑县改虞邑,安边郡改兴唐,安康郡改汉阴,尚安县改万全,咸安郡改蓬山,同安郡改盛唐,同安县改桐城,绥安县改广德,唐安县改唐兴此条据《元和志》,洊安县改洊水,宝安县改东莞,遂安县改晋康,安南县改镇南,保安县改保宁,齐安县改恩平,万安郡改万全,安城郡改岭方,安城县改保城,安京县改保京,安昌县改义昌,安乐郡改常乐,始安郡改建陵,始安县改临桂此条据《元和志》,兴安县改理定,安仁县改容山,安义县改永业,安海县改宁海,崇安县改崇平,军安县改军宁,福禄郡改唐林,安远县改柔远,安定州改宜定。右至德二载改。

沈德符《野获编》二言:“宋南渡后,人主书金字俱作今,盖与完颜世仇,不欲称其国号也。至高宗之刘贵人,宁宗之杨后,所写金字亦然,则宫阃亦改用矣。”《野获编补遗》一又言:“明初贸易文契,如吴元年,洪武元年,俱以原字代元字,盖民间追恨元人,不欲书其国号也。”《野获编》二又言:“明世宗晚年苦虏之扰,厌见夷狄字,每写夷狄字必极小,凡诏旨及章疏皆然。”此与唐肃宗之恶安禄山,南宋人之恶金人,同一心理。《宋史·王子融传》:“融本名皞,字子融。元昊反,请以字为名。”此则耻与同名者也。《朱谔传》:“初名绂,以同党籍人姓名,故改名。”崇宁二年十二月诏,臣僚姓名有与奸党同者,并令改名。奸党谓元祐党人也。《文献征存录》一:“理鬯和,字寒石,西华人,本姓李,耻其姓与李自成同,曰:‘吾今姓理矣。’”《鲒埼亭集》十四《南岳和上退翁碑》:“退翁,扬之兴化县人,姓李氏。父嘉兆,甲申之变,贻书其子曰:‘吾始祖咎繇为理官,子孙因氏理,其后以音同,亦氏李。今先皇帝死社稷,而贼乃李氏,吾忍与贼同姓乎!吾子孙尚复姓理氏。’先是中州李鬯和上书请改理氏,嘉兆适与之合,天下传为二理。”此则耻与同姓,亦避讳之别开生面者也。

卷三 避讳改史实

第二十二 避讳改前人姓例

避讳改姓,淆乱氏族;避讳改前人姓,则淆乱古书。《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邽巽,《索隐》曰:“《家语》作選,《文翁图》作国選,盖亦避汉讳改之。刘氏作邽巽,邽音圭,所见各异。”然古本必作邦字,不然,何以避讳作国;且《索隐》谓《家语》作選,而不云作邽選,则《家语》亦作邦可知。今《家语》作邽者,后人以误本《史记》改之也。《汉书·叙传》,称庄子为严子,又称“老严之术”。师古曰:“老,老子,严,庄周也。”盖避汉明帝讳。《宋史》一〇五《礼志》:“封后魏商绍为长乐子。”商绍即殷绍,避宋庙讳改。《艺文志》五行类有商绍《太史堪舆历》一卷,《旧唐志》作殷绍。目录类又有商仲茂《十三代史目》一卷,别集类有商璠《丹阳集》,商文圭《从军稿》,皆本殷姓,避宋讳追改为商。

第二十三 避讳改前人名例

避讳改前人名之例亦有三:一改其名,二称其字,三去其名一字。《汉书·古今人表》“左公子泄”,即《左传》“左公子洩”,陈洩冶,《表》亦作泄,盖古本《左传》如此,《唐石经》避讳改为洩,遂相沿到今。《汉书·蒯通传》:“本与武帝同讳。”师古曰:“本名为彻,其后史家追书为通。”《三国·吴志·韦曜传》注:“本名昭,史为晋讳改之。”《魏书·萧衍传》:“衍将萧昞寇淮阳。”《梁书》有吴平侯萧景,即此萧昞,唐人避讳,追改为景。《北齐书·卢叔武传》,《北史》作叔彪。唐人讳虎,史家多称为武,亦有作彪者,此人盖名叔虎。《周书·赵文深传》,深本作渊,避唐讳改。北周天和二年十月《华岳颂》,即赵文渊书。《隋书·韩擒传》:“擒本名豹。”唐人讳虎,多改为武,或为兽,或为彪,此独改为豹者,欲应上文“黄斑”之谣也。《北史·长孙幼传》:“孝文以其幼承家业,赐名幼,字承业。”本赐名稚,据《魏书》可证。史避唐讳,李稚廉改为幼廉,孔稚孙改为幼孙,谢稚改为孺子,皆以稚治音同也。《旧唐书·列女传》:“宋庭瑜妻魏氏,隋著作郎彦泉之后也。”彦泉当是彦渊,避唐讳追改。《宋史·艺文志》,别集类有《恭翔集》,即敬翔也。总集类有许恭宗《文馆词林诗》,即许敬宗也。避宋讳追改。《辽史·穆宗纪》:“讳璟。”李焘《长编》:“开宝二年,契丹主明为帐下所弑。”明即穆宗,后周避庙讳改,宋史臣因之。《金史·刘玮传》:“唐卢龙节度使仁敬之裔。”仁敬即仁恭,史臣避金章宗父讳追改。右避讳改前人名。《后汉书·党锢传》:“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何颙传》亦云:“郭林宗、贾伟节。”范晔避家讳,故郭泰不书名,并伟节亦字之。《岑晊传》:“郭林宗、朱公叔等皆为友。”亦因郭及朱也。《朱穆传》:“近则邴吉、张子孺。”子孺,张安世字,章怀所改也。世皆改代,人名不合改,故称其字。《晋书·宣帝纪》:“青龙四年,辽东太守公孙文懿反。”公孙渊称字,避唐讳。《晋书·载记》,刘渊称刘元海,石虎称石季龙,皆避唐讳称其字。《魏书》慕容皝称元真,石弘称大雅,冯弘称文通,皆避魏讳称其字。《梁书·宗夬传》“祖景”,景即炳。《南史》则称宗炳字少文,而不名。《宋史·艺文志》,职官类有蔡元道《祖宗官制旧典》三卷,本名惇,避讳称其字。又别集类有《司空文明集》一卷,本名曙,亦避讳举其字。包幼正本名佶,避徽宗讳称字。李泰伯本名觏,避高宗讳亦称字。《通典》一五一《兵篇》,晋镇南将军杜元凯,避豫字嫌名,故称字。右避讳称前人字。《续汉·天文志》:“河南尹邓万。”万下脱世字,唐人避讳去之。《后汉书·爰延传》亦作邓万。《魏书·天象志》:“齐将陈达伐我南鄙,陷澧阳。”陈达即陈显达,唐人避讳去显字。《南史·何尚之传》:“义宣司马竺超。”按南郡王义宣、张畅、畅子融等传,俱作竺超人。《宋书》作超民,《南史》避唐讳,改民为人,或去下一字。《北史·张传》:“本名犯庙讳。”盖本名大渊,避讳连为一字。《新唐书·儒学传》:“元行冲少孤,养于外祖司农卿韦机。”即韦弘机,避讳去上一字。《新五代史·后赞传》,后赞,《通鉴》作后匡赞,避宋讳省上一字。《王景崇传》“永兴赵赞”,亦本名匡赞,赵延寿之子也,亦避宋讳去一字。《吴越世家》“子佐立”,本名弘佐,避宋讳止称下一字,弘倧、弘俶皆仿此。《南唐世家》:“燕王冀为太子。”亦本名弘冀,避讳去弘字。《宋史·艺文志》,李遵《天圣广灯录》三十卷,本李遵勖撰,避讳去勖字。

右避讳去前人名一字。

第二十四 避讳改前人谥例

《新唐书·杨纂传》:“赠幽州都督,谥曰恭。”《唐会要》恭作敬。宋人避讳,往往改敬为恭。今《旧唐书·杨纂传》亦作恭,则后人据《新书》改也。《旧唐书·柳亨传》“谥曰敬”,《唐会要》同,而《新书》“谥曰恭”,亦宋人避讳追改。《新唐书·韦虚心传》:“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正。”据《唐会要》,虚心、李乂辈皆谥贞,今《新史》于李乂则谥曰贞,于虚心则谥曰正,盖避宋仁宗嫌名,改贞为正。其或改或否者,杂采他书,未及订正耳。《旧唐书·牛僧孺传》“谥文贞”,《唐会要》同,《新书》曰“谥文简”,疑亦宋人避讳追改。《五代会要》十二:“赠太子少傅朱汉宾谥正惠。”太常博士林弼议曰:“按谥法:中道不挠,保节扬名曰正。”今考新旧《五代史》,朱汉宾实谥贞惠。而《唐会要》谥法解,则云:“直道不挠,清白守节曰贞。”可知朱汉宾本谥贞惠,《五代会要》避宋讳改为正惠也。《旧五代史·张承业传》“谥贞宪”,而《五代会要》及《新五代史》则谥正宪,亦宋人避讳改。《新五代史·罗绍威传》“谥贞壮”,而《五代会要》则谥正懿,疑亦避讳追改。《疑耀》三云:“宋时谥文正者,惟吕蒙正、王钦若、司马光、王曾、范仲淹、郑居中、蔡卞、陈康伯八人。若李昉、王旦,《谥法通纪》亦曰谥文正者,非也。二公原谥文贞,后避讳,世遂呼为文正耳。”今考《宋史》吕蒙正、王钦若本传,则谥文穆。

第二十五 避讳改前代官名例

或改前人官名,或以后代官名加诸前人,皆非史实也。《后汉书·刘焉传》:“祭酒各领部众,众多者名曰理头。”《魏志》本作治头,章怀避唐讳改。《北史·牛弘传》:“晋秘书监荀勖。”本名中书监,避隋讳改。《北史·李德林传》:“假黄钺都督内外诸军事。”是时隋未受禅,不当避中字。下文云:“授丞相府从事内郎。”皆史家追改。《北史·程骏传》:“祖父肇,吕光人部尚书。”人部本是民部,避唐讳改。《南史·褚贲传》:“左户尚书。”《南齐书》本作左民,作户者避唐讳。《旧唐书·韦挺传》:“以人部侍郎崔仁师为副使。”唐初民部为六部之一,高宗即位,始避太宗讳,改为户部。此人部亦史臣追书。《段平仲传》云:“隋人部尚书段达六代孙。”隋不名人部也。《宋史·宰辅表》一:“太平兴国四年正月,石熙载自枢密直学士迁签书枢密院事。”签书本作签署。张齐贤、王沔、杨守一、张逊、冯拯、陈尧叟、韩崇训、马知节、曹玮、王德用诸人,皆除签署,或同签署,史家避英宗讳曙,追改为书。

宋天圣四年《萧山县梦笔桥记》,记文为太常寺奉礼郎、签署苏州观察判官厅公事叶清臣撰。《宋史》本传作签书,避讳追改。

宋皇祐二年《重修北岳庙记》,韩琦题衔“充定州路都部署兼安抚使”,《宋史·职官志》乃作“定州兼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部署改为总管,系从后追改。《宋史·孙洙传》:“寻幹当三班院。”《王师约传》:“同管当三班院。”《曾孝蕴传》:“管幹发运司粜籴事。”以幹代勾,以管代勾,皆南渡后避高宗嫌名追改。当时称管勾、勾当,不称管幹、幹当也。

宋政和三年《御制八行八刑条碑》称管勾,而《文献通考》五二称主管,亦后来追改。

第二十六 避讳改前代地名例

避讳改地名,系一朝掌故;避讳改前代地名,则失史实矣,因当时并无此地名也。《汉书》廿八《地理志》:“东郡:须昌,寿张。”寿张前汉本名寿良,光武避赵王良讳,始改良为张。此云寿张,班氏追改。《晋书》十四《地理志》:“阳平郡清泉县。”本清渊,避唐讳追改。又:“侨立河东郡,统大戚八县。”大戚即广戚,史避隋炀帝讳追改,晋时不名大戚也。《晋书·刘敬宣传》:“军次黄兽。”《宋书》:“达遂宁郡之黄虎。”此作黄兽,避唐讳追改,当时不名黄兽也。《南史》又作黄武。《梁书·何点传》:“隐居吴郡兽丘山。”兽邱即虎丘,史避讳改,梁时无兽丘之名也。《隋书》廿九《地理志》:“敦煌郡常乐县。”注:“后魏置常乐郡,后周并凉兴、大至、冥安、闰泉,合为凉兴县。”大至即广至,避隋炀帝讳追改;闰泉即渊泉,避唐讳追改,周时不名大至、闰泉也。《隋书》卅一《地理志》:“宣城郡绥安县。”注:“梁末立大梁郡,又改为陈留,平陈,郡废,省大德、故鄣、安吉、原乡,四县入焉。”按《陈书·高祖纪》:“永定二年,以广梁郡为陈留郡。”即此大梁也。又《陈详传》:“割故鄣、广德置广梁郡。”盖在梁敬帝之世,故云梁末。志改广梁为大梁,盖避隋炀帝名追改,梁时不名大梁也。大德即广德,亦避隋讳追改。《北史·张湛传》:“敦煌深泉人也。”深泉即渊泉,避唐讳追改,唐以前不名深泉也。《旧唐书·代宗纪》:“大历五年,贬礼部尚书裴士淹为处州刺史。”按德宗即位始避嫌名,改括州为处州,此在代宗朝,应为括州,史臣追改也。《旧唐书》卅九《地理志》:“临清,汉清泉县。”清泉,汉本名清渊,唐人避讳追改。《新五代史·吴越世家》:“石鉴镇将董昌。”《新唐书》四二《地理志》作石镜,此避宋讳追改。《宋史·张鉴传》:“建议割瑞州清江。”瑞州当作筠州,南渡后避理宗嫌名,始改筠为瑞,此时无瑞州之名也。

第二十七 避讳改前代书名例

晋简文郑太后讳阿春,故《晋书·后妃传》数引《春秋》,均改为《阳秋》。孙盛、檀道鸾等著书,亦名《阳秋》。

隋牛弘《请开献书之路表》,引荀勖《中经簿》,改为《内经》,曹宪注《广雅》,改为《博雅》,均避隋讳。唐人注《史》《汉》,引《世本》改为《系本》,避唐讳。《隋书·经籍志》,《白虎通》六卷,《礼仪志》引作《白武通》。《经籍志》亦本作武,后来校书者改。

又《诗神泉》一卷,后汉赵晔撰。本名神渊,唐人避讳改。

又《宋征士宗景集》十六卷。宗景即宗炳,避讳改为景。《旧唐书·经籍志》,《帝王代记》十卷,皇甫谧撰。代本世字,避讳改。郭颁《魏晋代语》、何集《续帝王代记》、《虞茂代集》、《郑代翼集》,皆以代为世。

又《四人月令》一卷,崔寔撰,此与贾思勰《齐人要术》,皆避讳,改民为人。《新书》则贾思勰书称齐民,李淳风续书称齐人。

又《江智泉集》十卷,本名智渊,《丘泉之集》六卷,本名渊之,避讳改。《宋史·艺文志》小学类,辽僧行均《龙龛手鉴》四卷,本名《龙龛手镜》,宋人避庙讳嫌字,改镜为鉴。

又兵书类,陶弘景《真人水照》十三卷,《唐志》本作水镜,亦宋人避讳追改。

邵瑞彭曰:《北山录注解随函》卷上,引牟子《理惑论》作《治惑论》,可知理字是唐人避讳改,原书当作治惑也。《崇文总目》,李文博撰《理道集》十卷,《隋书·李文博传》本作治道,《宋志》亦作治道。

第二十八 避讳改前朝年号例

《旧唐书·经籍志》编年类,有《崇安记》二卷,周祇撰,又十卷,王韶之撰。崇安本隆安,晋安帝年号也,避唐玄宗讳,改隆为崇。《新唐书·艺文志》起居注类,有《晋崇宁起居注》十卷,《旧志》亦作崇宁,晋时无此年号。钱竹汀先生谓:“崇宁当为崇安,即隆安也。唐人避玄宗讳,往往改隆为崇。唐肃宗时恶安禄山,又或改安为宁。以《晋史》考之,隆安纪元,正在太元之后,元兴之前,此卷又有《晋崇安元兴大享副诏》八卷,足明崇宁当为崇安矣。上文有《晋隆和兴宁起居注》五卷,仍书隆字,则史驳文也。”乃和案:此条见《廿二史考异·唐书五》。《旧唐书》三十《音乐志》:“明庆中,皇后亲蚕。”明庆即显庆,唐人避中宗讳,易显为明。《旧史》俱改从本号,惟此志及《职官、刑法志》,三见明庆字。《柳奭传》亦有“明庆三年”之文。《旧唐书·太宗诸子·曹王明传》:“永崇中,坐与庶人贤通谋,降封零陵王。”永崇即永隆,史臣避玄宗讳追改。《新唐书·兵志》:“玄宗以万骑平韦氏,改为左右龙武军,皆用唐元功臣子弟。”唐元即唐隆,温王年号也,史避玄宗讳改。《崔日用传》云:“唐元之际,日用实赞大谋。”亦唐隆改。

宋人书贞观年号为真观,或为正观,书贞元为正元,避仁宗嫌名改。

辽天庆二年《释迦定光二佛的身舍利塔记》,叙重熙十五年铸铁塔事,以重熙为重和。《老学庵笔记》一云:“政和末议改元,王黼拟用重和,既下诏矣,范致虚间白上曰:‘此契丹号也。’故未几复改宣和。然契丹年名,实曰重熙,后避天祚嫌名,追谓重熙曰重和。”乃知改熙为和,实以避讳故。

亦有改前朝年号以故犯其讳者,元泰定五年《赠宁海州知州王庆墓表》文云:“父生于扩庆庚申,妣生于扩庆丙辰。”丙辰,宋庆元二年,庚申,庆元六年。元时江浙行省有庆元路,未尝更名,何独于宋之年号而更之?此盖直斥宋宁宗名,而配以年号上一字也。

卷四 因避讳而生之讹异

第二十九 因避讳改字而致误例

《后汉书·刘表传》:“初表之结袁绍也,侍中从事邓义谏不听,义以疾退,终表世不仕,操以为侍中。”侍中从事,当作治中从事,章怀避唐讳,改治为持,校书者不达其旨,适其下有侍中之文,遂妄易持为侍。《通鉴·晋哀帝纪》,兴宁元年,司马纶骞注:“纶姓也。《姓谱》曰:《魏志》孙文端臣纶直。”《魏志》无纶直事,纶直事见《晋书·宣帝纪》:“辽东太守公孙文懿反,将军纶直等苦谏,文懿皆杀之。”文懿即公孙渊,唐人避讳称其字,后人遂误懿为端,又将公孙复姓讹为单姓。《南史·隐逸传》:“陶潜字渊明,或云字深明,名元亮。”上渊字亦当为深,后人回改。《宋书》云:“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甚显白。《南史》原文必与《宋书》同,但避讳改渊为深耳。后人校《南史》者不察,遂传写颠倒如此。《宋史·艺文志》易类,史文徽《易口诀义》六卷。《崇文总目》云“河南史证撰”;晁公武云“唐史证撰”;陈振孙云“避讳作证字”。则此志“徽”字当为“徵”之讹,徵为宋仁宗嫌名,因避讳改字而致误。《崇文总目》总集类,有《正元制敕书奏》一卷,本作贞元,避宋仁宗嫌名作正,《通志·艺文略》乃误作王元。

第三十 因避讳缺笔而致误例

《诗·小雅》:“无将大车,祇自尘兮;无思百忧,祇自疧兮。”疧本作,与尘为韵。唐人避讳,缺笔为氏,遂误为疧。《小雅·白华篇》:“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此疧字正从氏,与卑为韵。字缺笔,则与疧字混。《续汉·郡国志》,敦煌郡有拼泉。拼泉即渊泉,因避唐讳渊字,缺笔作,遂讹为拼。《旧唐书·穆宗纪》:“元和十五年,恒王房子孙改为汦王房。”恒王当是恒山愍王,汦王即愍王之讹,因避讳,民旁改氏而误汦。《新唐书·后妃·则天皇后传》:“前锋左豹韬果毅成三朗,为唐之奇所杀。”三朗幽州人,赠左监门将军,谥曰勇。《旧史》入《忠义传》,作成三郎。盖宋人避讳缺笔,书朗为,遂讹为郎。《两唐书·姚班传》称:班曾祖察,撰《汉书训纂》,班乃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旧义。《汉书绍训》,《旧唐志》不载,《新唐志》作姚珽撰。珽或作庭,宋初避讳缺末笔作,后遂讹为班。据《旧书·姚思廉传》:“思廉子处平,处平子、珽,别有传。”班传即珽传也。

第三十一 因避讳改字而原义不明例

《说文》:“昏,日冥也,从日氐省,氐者下也,一曰民声。”竹汀先生曰:“氐与民,音义俱别,依许例,当重出昬,云或作昬,民声。今附于昏下,疑非许氏本文。戴侗《六书故》云:‘唐本《说文》从民省,徐本从氐省。晁说之曰:因唐讳民,改为氏也。’然则《说文》元是昬字,从日民声,唐本以避讳减一笔,故云从民省。徐氏误认为氐省,氐下之训,亦徐所附益,又不敢辄增昬字,仍附民声于下,其非许元文,信矣。《汉隶字原》,昬皆从民,亦从昬。民者冥也,与日冥之训相协。谓从氐省者,浅人穿凿傅会之说耳。”乃和案:钱说见《十驾斋养新余录》上。唐人作《五经文字》,其愍字下注云:缘庙讳偏旁准式省从氏,凡汦昏之类皆从氏。然段玉裁《说文》昏字注,则反对是说。《梁书·沈约传》:“贵则景魏萧曹。”景魏谓丙吉、魏相也。《许懋传》:“汤不应传外景至纣三十七世。”外景即外丙,思廉避唐讳,改外景。今本有回改为丙者,而景魏仍为景魏也。《隋书·高祖纪》:“方置文深之柱,非止尉佗之拜。”此用马援铜柱事。援字文渊,避讳改为深。《魏书·地形志》,平阳郡禽昌县注:“世祖禽赫连昌置。”《旧唐书》三九《地理志》:“襄陵,后魏擒盛县。”改昌为盛,史避后唐庄宗祖父国昌讳,而擒昌之意义不明矣。《南史·刘秀之传》:“时定人杀长吏科。”《宋书》人作民。民杀长吏谓部民杀官长也。《南史》避民字改为人,时议者谓“民杀长吏,会赦,宜以徙论”。秀之以为“民敬官长,比之父母,若遇赦而徙,便与悠悠杀人,曾无一异,宜长付尚方,穷其天命”。人、民义异,而文相混,义遂不明。

唐文明元年乾陵《述圣纪》,有云:“齐萌。”齐萌者,齐民也。即喋字,改世为云,避太宗讳。今《礼记·曲礼篇》“葱处末”,当作渫。《玉藻篇》“为已卑”,当作偞。唐人刻石经,避讳改易本文,后来刊板者不能订正,遂相沿至今。

第三十二 因避讳空字注家误作他人例

《南齐书·柳世隆传》“辅国将军骁骑将军萧讳”,汲古阁本注鸾字。今以《宋书·沈攸之传》考之,乃梁武帝父萧顺之,非齐明帝萧鸾也。《北史·周本纪》:“魏永熙三年十一月,遣仪同李讳与李弼、赵贵等,讨曹泥于灵州。讳引河水灌之。”“大统四年,开府李讳、念贤等为后军。”“及李讳等至长安。”《李弼传》:“陇西郡开国公李讳。”《王盟传》:“赵青雀之乱,盟与开府李讳辅太子出镇渭北。”皆谓李虎也。《本纪》:“天和六年,以大将军李讳为柱国。”此谓李昞也。校书须检元文,《周书》汲古阁本于李讳字皆改为虎,并天和六年李讳亦改为虎。《新唐书》称:“周闵帝受禅,虎已卒,乃追封唐国公。”安得至天和时犹在!且虎在西魏时,已为八柱国之一,岂待周天和中始授柱国乎!

第三十三 因避讳空字后人连写遂脱一字例

《南、北史》于官名治书侍御史及治中从事,多脱去治字,今本有治字者,皆后人增入也。《四库全书·通志》考证,于梁《吴平侯景传》及梁《伏曼容传》,均云:“治书侍御史,刊本沿唐讳,删治字,今据《梁书》增。”疑当时实系空而不书,后人连写,遂脱一字耳。

后晋天福八年,《义成军节度使匡翰碑》,匡翰,建瑭之长子也,碑于建字下,空文以避石敬瑭讳,此其例也。《容斋三笔》卷十:“鄂州兴唐寺钟题志云:唐天祐二年铸,勒官阶姓名者两人,一曰金紫光禄大、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御史大,陈知新;一曰银青光禄大、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御史大,杨琮。大字之下,皆当有夫字,而悉削去。杨行密父名怤,怤与夫同音。是时行密据淮南,故将佐为之讳。”于夫字皆空而不书。其后建国曰吴,乃改大夫为大卿。因此疑避讳去人名一字者,亦多元本空字,特后人连写耳。

第三十四 讳字旁注本字因而连入正文例

《史记·郦生传》:“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索隐》引《管子》云:“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今本正文,皆作民人,盖唐人避太宗讳,民作人,后人于人旁注民,其后遂将民人二字连写,致衍人字。《隋书·高祖纪》:“开皇元年三月,和州刺史新义县公韩擒虎。”本文不当有虎字,盖后人于擒下注虎字,校刊时遂并虎字增入。汲古阁本无虎字,是也。又《北史》韩擒虎,亦但称韩擒。《南史·鲁广达、任忠、樊猛传》,称隋将韩擒者,延寿本文也。而《陈本纪》及《太子深、孔范、王颁传》,作韩擒虎,皆后人旁注,因而连入。今本《鲁广达传》亦或有加虎字者,皆缘校书之人,不知当时史臣避讳,以意改易,又不能尽改也。《通典·食货篇》:“荆河豫州,厥土惟壤。”豫,唐代宗讳。代宗时改豫州为蔡州。杜佑于古豫州不得改为蔡州,又不得直称为豫州,于是用《禹贡》“荆河惟豫州”一语,称古豫州为荆河州,后人于荆河旁注豫字,抄书者遂并荆河豫三字连写,成此衍文。

晋孙盛著《晋阳秋》,《文选·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李善注两引孙盛书,均作《晋阳春秋》。盖因阳字旁注春字,后遂连入正文。

又《新唐书·艺文志》,有晋邓粲撰《晋阳秋》三十二卷,《旧唐志》及《宋志》均作《晋阳春秋》。

第三十五 因避讳一人二史异名例

《汉书·儒林传》,《春秋公羊》有严彭祖、颜安乐二家,《公羊》疏引《六艺论》云:“眭孟弟子庄彭祖及颜安乐。”彭祖本庄氏,史避讳追改。《三国·蜀志·刘二牧传》:“并州杀刺史张益。”《后汉书·灵帝纪》及《刘焉传》均作张懿,史避晋讳,改懿为益。《隋书·贺若弼传》:“陈将鲁达、周智安、任蛮奴。”《陈书》作鲁广达,《隋书》避讳去一字;蛮奴本名忠,亦避隋讳称其小字。《通鉴》唐武德二年:“窦建德执逆党宇文智及孟景。”上年宇文化及谋逆,有鹰扬将孟秉同谋。景即秉,因避昞嫌名改。《通鉴》杂采诸书,故或景或秉。《隋书》亦作孟秉。《新唐书·王敬武传》:“遣部将卢弘攻之。”《新五代史·刘传》作卢洪,宋人避讳改。《新五代史·周本纪》:“诏镇宁军节度李弘义。”《宋史》作洪义,云:“本名洪威,避周祖名改。”据此则本名弘威,改弘义,入宋又改名洪义也。因此知李业本弘义之弟,亦当名弘业,史家避讳,省一字耳。

又《罗绍威传》:“逐杀其帅乐彦贞。”《新、旧唐书》皆作彦祯,而此作贞者,宋人避仁宗讳改。

又《楚世家》:“与行军司马何景真等。”《通鉴》作敬真,史避宋讳改。

又《楚世家》:“拓跋常为仆射。”《通鉴》作拓跋恒,史作常,避真宗讳。《辽史·太宗纪》,天显十二年三月,晋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广,即《新五代史》之范延光,辽避讳改。《辽史·历象志》:“司天监马绩奏上乙未元历。”《新五代史》作马重绩,盖避晋出帝讳重贵,去一字。《金史》六十《交聘表》,天德二年三月,宋参知政事余唐弼,《宋史》及《系年录》俱作余尧弼,盖金史臣避世宗父讳宗尧追改。

宋使辽诸臣,据《续通鉴长编》所载人名,每与《辽史》不同,其因避辽讳改者如下:一 天圣四年,辽太平六年,七月,贺国后生辰,龙图阁待制韩亿,以名犯北朝讳,权改名意。然《辽史》乃作韩翼,盖辽太祖阿保机汉名亿也。二 天圣八年,辽太平十年,八月,贺国后正旦,开封府判官侍御史张亿,《辽史》亦作张易。三 天圣九年,辽太平十一年,十月,贺国主正旦,西染院副使王克忠,《辽史》作克善,盖避辽圣宗宗真嫌名也。四 明道元年,辽重熙元年,贺国母生辰,内殿承制门祗候王德基,《辽史》作德本;贺国主生辰,客省副使王克基,《辽史》作克纂,盖辽道宗名洪基也。《南史》与《宋、齐书》,《北史》与《魏、齐、周书》,亦多同人异名,皆因讳改。不明乎此,则欲检对二史难矣。略表其卷数如下:褚叔度《宋书》五十二  褚裕之《南史》二十八谢景仁《宋书》五十二  谢 裕《南史》十九张茂度《宋书》五十三  张 裕《南史》三十一庾炳之《宋书》五十三  庾仲文《南史》三十五王敬弘《宋书》六十六  王裕之《南史》二十四王景文《宋书》八十五  王 彧《南史》二十三宗 炳《宋书》九十三   宗少文《南史》七十五褚 渊《南齐书》二十三  褚彦回《南史》二十八薛 渊《南齐书》三十   薛 深《南史》四十孔稚珪《南齐书》四十八  孔 珪《南史》四十九贾 渊《南齐书》五十二  贾希镜《南史》七十二邓 渊《魏书》二十四   邓彦海《北史》二十一长孙稚《魏书》二十五   长孙幼《北史》二十二刘 昞《魏书》五十二   刘延明《北史》三十四李叔虎《魏书》七十二   李叔彪《北史》四十五侯 渊《魏书》八十    侯 深《北史》四十九张 渊《魏书》九十一   张 深《北史》八十九李稚廉《北齐书》四十三  李幼廉《北史》三十三张 雕《北齐书》四十四  张彫武《北史》八十一郑孝穆《周书》三十五   郑道邕《北史》三十五郭 儁《隋书》七十二   郭世儁《北史》八十五王 充《隋书》八十五   王世充《北史》七十九

裕、彧者宋讳,故《宋书》避之。邕者周讳,故《周书》避之。虎、炳、渊、世、稚者唐讳,故唐史臣避之。因所避不同,而二史称名遂异。

第三十六 因避讳一人一史前后异名例

《汉书·艺文志》,儒家有庄助四篇,纵横家有庄安一篇,赋有庄匆奇赋十一篇,严助赋三十五篇。师古曰:“上言庄匆奇,下言严助,史驳文。”盖庄为汉讳,故列传改作严助、严安、严匆奇。《志》之或庄或严,则录自《七略》,避改有未尽,或后人回改也。《后汉书·和帝纪》:“永元九年,越骑校尉赵世。”《西羌传》作赵代,《赵憙传》亦作赵代,盖章怀避唐讳改。《纪》作世,则唐以后人回改也。《后汉书·献帝纪》:“兴平二年,杀光禄勋邓泉。”《五行志》作邓渊,此作泉,章怀改。《梁书》刘霁、刘杳、刘歊,昆弟三人,霁在《孝行传》,杳在《文学传》,歊在《处士传》。《霁、歊传》云:“祖乘民,宋冀州刺史。”《杳传》云:“祖乘人,宋冀州刺史。”或民或人,避唐讳改。《南史·文学传》:“贾希镜祖弼之,父匪之。”《王僧孺传》:“贾弼子匪之,匪之子长水校尉深。”希镜即深字。本名渊,史家避讳,或举其字,或易为深。《新唐书·许景先传》:“景先曾祖绪。”《裴寂传》附许世绪事,作世绪。此避太宗讳,去世字。《新五代史·韩逊传》:“天成四年李宾作乱。”《康福传》作李从宾,盖避后唐讳,犹杜重威避晋讳称杜威也。《通鉴》则作李匡宾。《金史·宗道传》:“承安二年为贺宋正旦使。”《交聘表》作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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