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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1 09: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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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岑仲勉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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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史

隋唐史试读:

编撰简言

郭沫若先生曾言,写语体比写文言字数要增三分之一。现在讲义油印,字体已缩至小无可小,加以纸张、页数之限制,为适应本校经济状况,自不得不采用文言。

中古史料全是文言,如翻作语体,稍不留神,即失去或违反原文之意义;而且无数名词,难以转俗,势不能不多插引号“”,文语夹杂,阅览时更增一层困难。

同时,不了解文言,就无法直接阅读古文;学生在高中之日,既多专攻语体,如大学仍不授以浅易文言,为之引导,则到将来自己阅读时候,必发生许多误解,展转贻累,为害不浅。近年学者,甚至旧日名家,圈点古书,往往失句,欲救其弊,是须预防。

中国新史学研究会规定:“各通史组都在讨论教学提纲,各断代史组都在讨论历史事件或历代人物。”本讲义之编撰,大致与此一规定相符,极力避免与通史之讲授相复,无使徒耗光阴,不裨实用。详言之,编撰目的,即在向“专门化”之途径转进,每一问题,恒胪列众说,可解决者加以断论,未可解决者暂行存疑,庶学生将来出而执教,不至面对难题,即从事研究,亦能略有基础。

通史讲授,多浑括全朝,然有利亦有弊,其结果往往抹煞多少时间性。本篇编次,有时序或重点可循者,仍按后先叙述,不特求与通史避复,亦以补其所略。

苏轼称韩文起八代之衰,此以名家之言而漫不加察者也。由骈文转为散文,高、武间陈子昂实开其先,唐人具有定论,继陈而起之散文作家,实繁有徒,下逮韩、柳,完全踏入锻炼之途,唐文至此,已登峰造极。稍后,即转入樊宗师之涩体,终唐之世,无复有抗衡者。欧阳修作文重简(如《新唐书》)、炼(如《醉翁亭记》),故盛推韩,由今观之,韩可谓为“散文之古文”,去古愈远,然可信当时一般人读之,亦非明白易晓者。故推究唐文改革,分应附于高、武之间,以纠正九百年来之错觉,此又历史时间性不可抹煞之一例。

汉武力征匈奴,匈奴不得志于东,乃转而西向;亚历山大王之拓境,接于今新疆之西边;帖木儿方整军东征,偶然殂谢。此等大事,我国史家多熟视无睹。余曾谓读愈古之史,愈须通晓世界史,最近亦有联系世界史之揭示。今试就突厥言之,彼得周、齐岁馈缯绢,不适于用,谋专利转鬻于波斯;波斯弗应,又远求之东罗马。夫于是产生突厥、波斯之战争,产生波斯、东罗马之廿年战争,其导线则不外我国之丝业。世界上无绝对孤立之民族或国家,对于其他民族或国家,彼此总会发生多少相互的影响,故凡关于对外事件,本篇尤郑重视之。

历朝制度、名物,每更一姓,虽必有所易,然易者其名,不易者其实。甚至外族侵入,仍有相联之迹(如唐府兵与元怯薛,特勤与台吉,莫离与贝勒等),故每论到典章、文物,非徒略溯其始,抑且终论其变,求类乎通史之“通”,不锢于断代史之“断”。

凡斯管见,约陈数端,愿与同事、同学切商之。岑仲勉一九五〇年

隋史

第一节隋杨之先世及其统一

经济情势较稳固,即造成统一较有利之条件,而统一之形成,又可以发展经济。因之分裂时期之长短,与经济破坏之大小密切相关。

由十六国并为南北朝,又由东魏、北齐而合为北周,北方诸民族早融会于鲜卑帜下,加以魏孝文帝力求汉化,异族之歧见渐泯,百姓苦兵革已二百余年,想望太平甚切,南北之统一,业成为必然性。但统一事业落于隋杨之手,则是偶然性。

杨坚自称汉太尉震之十四世孙。震八世孙,燕北平太守铉。铉子元寿,魏初为武川镇(今内蒙武川县)司马,因家于神武树颓焉(即朔州神武郡殊颓县,今山西寿阳县北境。《廿二史劄记》一五谓元寿家于武川,误)。坚父忠,西魏恭帝初,赐姓普六如氏,北周时封随国公,官至泾州总管,娶吕氏,生坚。坚娶独孤信第七女(后号文献后),生五子,勇、广、俊、秀、谅。

独孤氏出自鲜卑。鲜卑或云东胡种。缪凤林因谓文献后为汉胡之混合种(母崔氏),炀帝为汉人与混合种之后裔。此种断定,其意向实注重在“北方之汉族,因与杂种混合,再造其新生命”之推论,因名隋、唐两代为“汉胡混合之北统”。但对于手创统一事业之杨坚,并未觅出混合种的凭据,仍是立论不完。如果吾人能向上古追寻汉族的起源(春秋时晋有狄,燕有山戎,王畿有伊雒之戎,例不胜举),则杨、李之为混合,譬诸沧海一粟而已。

坚承袭家荫,无赫赫勋绩,其得篡周立隋,实以受遗辅政为一大枢纽。周武帝功业方隆,平齐之后,正将饮马江南,乃不半年而殂折。嗣子宣帝,立未二岁而卒。初膺疾时,坚以后父奉诏入侍,于大象二年(五八〇)五月,与刘昉、郑译等合谋,矫制令坚受遗辅政。静帝年仅八岁,完全为所播弄,登位之后,即晋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百官总己以听。同年九月,丞相去左右之号,坚为大丞相。外镇如相州尉迟迥、申州李慧、荥州宇文胄、青州尉迟勤、郧州司马消难、益州王谦等,虽后先发难,然以缺乏联络及计划,不久即被平定。周之宗室,则毕王贤(六月)、赵王招、越王盛(七月)、陈王纯(十月)、代王达、滕王逌(十二月)均以谋执政之罪名而被诛(除毕王系明帝子外,余五王均文帝之子)。随于大定元年(五八一)二月篡位,自其受遗诏起计,不出一年,便移周祚,得国之易,无有如杨坚者。

坚以父忠封随国公,因改朝号曰随,又恶“随”字带“走”,故去走为隋。清代金石家见初唐石刻常作“随”,遂疑旧说之误。近年石刻大出,则隋石刻无不作“隋”。往日新朝,往往反胜朝之所为,初唐间作“随”,实因此之故。然初唐以后,又作隋者多,作“随”者甚少,苟非杨坚先曾改定,则无以解此等异同之迹也。第二节改地方三级制为变通的两级制——中央集权之中心工作

秦始皇废封建,设郡四十,以郡统县,是为两级制。汉武帝元封五年,“初置刺史以察郡国,秩不过六百石。其后议者谓以卑临尊,轻重不相准,故汉成帝时遂更为牧,秩二千石,则尝一变矣。始时州牧奏劾二千石长吏者,皆下三公,遣吏验实,然后退黜。及光武即位,不复委任三府,故权在州牧,废置自由,则又一变矣。其始以六条诏察,过是者罢免,其后又兴赋政、治民之举,则又一变也。始则传车周流,后乃更改为重镇,争据土地,则又一变也。愈变愈重,至于东汉之末,方镇之形已成,而刘焉建论,犹请重其权任,郡守之权,悉归牧镇而不知朝廷,袁绍、董卓首乱而争权,苏峻、桓温效尤而跋扈,自晋至陈,擅伐之际,多由于此。”(元朱礼《汉唐事笺》四)方镇之祸,至唐而臻于极点。“晋自中原丧乱,元帝寓居江左,百姓之自拔南奔者并谓之侨人(民),皆取旧壤之名,侨立州县。”(《隋书》二四)盖“司、冀、雝、梁、青、并、兖、豫、幽、平诸州一时沦没,遗民南渡,并侨置牧司,非旧土也。”(《宋书》三五《州郡志》)近世欧人殖民地之New York,New Antwerp,New Brunswick等称,实同斯义。我国上古之“地理层化”,一部分亦因此而产生。始不过安置难民,后乃假为夸大,南北东西,相承一辙,“一郡分为四五,一县割成两三。”(《宋书》一一《律志》序)阎若璩云:“据《魏志》,朔州陷后,寄治并州界,领大安、广宁、神武、太平、附化五郡。阎若璩考之,则所谓朔州洎大安、广宁、神武、太平四郡,皆在今寿阳县境,东西距只一百三十里,南北百五十里,而所容若此,其侨置夸诞,大可笑云。”(《尚书古文疏证》六下)今试就《魏书·地形志》专论之,既有汾、营、青矣,复有南汾、南营、南青以骈之;既有兖、徐、豫矣,复有西兖、南兖、东徐、北徐、东豫、北豫以参之,州名之易混也。各州所辖之郡名,重见叠出,淆惑观听,莫斯为甚。南营五郡,全与营同;汾州四郡,同于南汾者三,犹是楚州也;而称沛郡者二,犹是南广也;而称襄城者二,犹是南郢也;而称永安者二。新蔡凡八,尚有东新蔡;汝南、襄城各七,尚有西汝南;陈留、沛各六,前者有北陈留、南陈留,后者有北沛、西沛,郡名之易混也。沙州二郡二县,湘州三郡三县,显州四郡四县,南朔、北江皆六郡六县。双头郡县中,有二郡共一县者,更有设郡无县者。平均每郡不足三县,三县者占全郡数百分之五十五有奇,领两县以下者几及半数,郡制之破碎支离,无有若是之甚者。又如梁天监郡三百五十,县千二十二;北齐天保郡一百六十,县三百六十五;周大象郡五百八,县一千一百二十四,每郡平均亦不及三县。陈州四十二,郡一百九;大象州二百一十一,郡五百八,每州平均不及三郡。天保州九十七,郡一百六十,且不足两郡(以上各数,均见《隋书·地理志》)。分划细碎,不适合于当日社会之实况,诚王应麟所谓地转狭而州益多者矣。

天保七年十一月诏:“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因省州三,郡一百五十三,县五百八十九,(《北齐书》四)是开精简之先河。隋文受禅,杨尚希上表云:“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二郡分领,具寮以众,资费日多,史卒又倍,租调岁减,清干良才,百分无二,动须数万,如何可觅?所谓民少官多,十羊九牧,琴有更张之义,瑟无胶柱之理。今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国家则不亏粟帛,选举则易得贤才。”(《隋书》四六《尚希传》)帝览而善之,遂于开皇三年十二月,废诸郡五百余,扫六百余年州郡县三级之制,以州刺史治民,名则因循,事同郡守,是为郡县制一大变革。

寻以户口滋增,重行析置,计开皇、仁寿间原北朝域内增州五十六,废州十三,两者相比,尚赢四十三,合诸平陈后所置五十七州(废玉、洭、韶三州不计),共数三百。刘炫所谓“今州三百”,(《隋书》七五《炫传》)其总允符。迨大业三年,改州为郡,刺史为太守,益事并省,名虽同于隋前之郡,实则无异开皇之州。而以郡统县,表面又略类乎秦制。总计当日存郡百九十,三分省一;县一千二百五十五,平均每郡领六县以上,其辖境视文帝时扩大,是为隋代之第二次改革。

说明:《地理志》云,“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上表只得一千二百五十三县,比志少二数。又隋世并非行九州之制,修史者泥于《禹贡》九州,遂将各郡强行分配,以致背于现实,读隋史者应毋泥视之。

刘秩云:“隋氏罢中正,举选不本乡曲,故里闾无豪族,井邑无衣冠。”(《通典》一七)又“旧周、齐州郡县职,自州都、郡县正已下,皆州郡将、县令至而调用,理时事。至是,不知时事,直谓之乡官,别置品官,皆吏部除授。”(《隋书》二八,开皇三年)至十五年,并罢州县乡官。(同上)换言之,“六品以下官吏,咸吏部所掌,自是海内一命以上之官,州县无复辟署矣。”(《通典》一四)此又隋代中央集权之施于用人者。

官制为政治运用之工具,兹并类及之。

北周官制复古,名不尽传。隋废周之六官,制名多依前代之法。政权揽于尚书省,置令及左、右仆射各一人,总吏部、礼部、兵部、都官、度支、工部六曹事,每曹设尚书一人,合左、右仆射,是为八座。次于仆射者为门下省(即秦、汉之侍中)之纳言(二人),内史省(汉为中书,周改内史)之令(二人)。开皇三年,改度支为民(非户)部,都官为刑部。

开皇三年,制刺史、县令三年一迁,佐官四年。十五年十二月,诏文、武官以四考交代。

官阶凡九品,品各有正、从,禄给皆以春秋二季,京官、外官各不同。

京官:凡食封官不判事,及九品皆不给禄,余分为十六级:

1.以百石为差者七级。正一品九百至正四品三百石。

2.以五十石为差者四级。从四品二百五十至正六品一百石。

3.以十石为差者五级。从六品九十至从八品五十石。

外官:唯刺史、二佐(长史、司马)及县令给禄,依当州、当县户数为九等之差。

京官、外官各有职分田,又给公廨钱以给公用,惟禁出举收利。第三节国防设备之概况

斯大林曾指出抵御外敌之国防,需要具有能力之中央集权国家而后能成立,同时国防之利益,亦是创造及加速中央集权国家形成的条件,但在任何程度上并未排除经济的因素。(参葛烈柯夫等《斯大林和历史科学》译本四〇页)我国经济,至隋初而渐臻巩固,突厥日逼,国防建设遂为迫切之要求。

担负国防任务者为军政上之总管区域,与前节所言行政区域组织不同。隋制,刺史可以兼理武事,谓之总管刺史加使持节,从军事方面言,可兼辖数州至十余州,但州数多少,似随时随人而不同,亦分上、中、下三等,今其等级已失考。尝设之数,约达五十,洎开皇中叶,六合统一,内地者渐次撤废,仁寿之末,约有三十六,今列为简表如次:

总计西北及北占八府,所以御突厥也。东北占七府,半以御突厥,半以御契丹也。利、荆、襄、信、益、汶、潭、豫凡八府,所以拱卫畿辅,扼守江源也。东南方面,东起扬、庐、寿,迄于越、杭,西自洪、循,达乎广、桂,则皆南方形胜,设险守国之地也。其余叠州以防退浑(即吐谷浑),南宁以临爨蛮,仁寿中犹增遂、泸二府者,维时蜀僚反叛,有事镇遏,皆以备西边及西南民族也。隋代国防,于是可略见一斑矣。

当日威胁最大之外族,莫如突厥,抵抗突厥之国防设备,又莫要于长城,兹再撮录齐、隋两朝筑长城各役于后:

北齐文宣天保三年(五五二)十月,起长城,自黄栌岭至社平戍四百余里,立三十六戍。

天保六年(五五五),发夫一百八十万人筑长城,自幽州北夏口西至恒州,九百余里。

天保七年(五五六),先是自西河总秦戍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

天保八年(五五七),于长城内筑重城,自库洛拔而东,至于坞纥戍,凡四百余里。

武成河清二年(五六三),突厥二十万众毁长城,寇恒州。

隋文开皇元年(五八一)四月,发稽胡修筑长城,二旬而罢。《隋书》六〇《崔仲方传》:“令发丁三万,于朔方灵武筑长城,东至黄河,西距绥州(大约指今之榆林),南至勃出岭,绵亘七百里。明年,上复令仲方发丁十五万,于朔方以东缘边险要,筑数十城以遏胡寇。”大约即开皇元、二年事(《通鉴》附在五年末)。

开皇六年(五八六)二月,发丁男十一万修筑长城,二旬而罢。

开皇七年(五八七)二月,发丁男十万余修筑长城,二旬而罢。

隋炀大业三年(六〇七)七月,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罢。

大业四年(六〇八)七月,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林谷而东。

大业元年四月,废诸州总管府,集兵权于中央,此举于隋之速亡,未尝无多少影响。第四节突厥之起源及为患中国

突厥为现在“突厥族”中之一系,近世学者多信其即上古涂兰(Turan)族之苗裔,本语作Türk(Türük),复数Türklr,蒙古语写作Türküt(新疆翻佛经Twrk,于阗文作Ttrrūki,Tturki;西藏文Drug,Drugu;希腊文Toürkōü),汉文翻作突厥(只《续通历》及《册府元龟》四一曾见“突屈”之异译),其意义则力也,权也,能也。

此族初起之地,相传是金山(或阿尔泰山)一带,西魏大统八年(五四二),从连谷(榆林)入寇,是为突厥出现于汉史之首次。(《周书》二七)

突厥自称是狼种,无疑即上古之狄(字从犬)或翟。(《史记·赵世家》:“翟犬者代之先也。”)酋长首见于中史者曰土门(Tumïn)可汗(Qaghan),土门之原语,据我所见,应即突厥语之tümän,此云万也(吐火罗语tumane,tmane,tman),匈奴最初之单于名头曼,实同语异译,《史》、《汉》意译为“万骑”,后来赫连勃勃有统万城,即肖音而兼孕义者。(见拙著《元初西北五城之地理的考古》)金人称忒母,蒙古称秃绵或万户(《史记·李广传》有万户侯),此可汗必原来任万夫长,故以官为名。《新唐书》又作大吐务,亦称伊利可汗,伊利(il)犹云王也。

土门始至塞上市缯絮,大统十一年(五四五),宇文泰遣酒泉胡使其国,翌年,土门遣使来献方物,是为两国建立外交之始。

土门先破铁勒,继因被茹茹(蠕蠕、芮芮)蔑视,转而向西魏求婚,魏以长乐公主妻之。废帝元年(五五二),灭茹茹。

其后(约五五三年),木杆可汗立,西破哒(挹怛,Ephthalies,Hephthalites),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坚昆Qïrkïz,满、蒙人称为布鲁特“Burut”,今称吉尔吉斯),领域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

据波斯史,五五四年,木杆与波斯王Nushirvan(五三一—五七九)始发生关系,波斯王得突厥助,攻灭哒,遂共分其国土,以乌浒(希腊文Oxus;伊兰文Vaksa缚刍;阿剌伯文Jihun;今Amu daria阿母河)河为界,并娶木杆女为妻,突厥势力由是伸至中亚,西突厥室点密(Istmi)可汗即于是时始。室点密者,土门之弟也。现时于阗、疏勒等地附近住有一种民族,名为Abdal,所说者天山南路突厥语,但其中杂有来源不明之字。亦作Habdals,Lattimore以为导源于吉卜赛(Gipsy)族,余往日疑其与阿不旦(Abdal,罗布泊附近之地名)有关,今再以Abdal,Habdal及Ephthalites,Hephlhalites之对比观之,颇信此一民族即中古时代哒之遗裔。

西魏恭帝三年(五五六),假道凉州,与西魏合兵破吐谷浑于青海。

此后,齐、周争相结纳,保定五年(五六五),可汗以女妻周武帝,周人每岁给以缯絮锦彩十万段,突厥人在京者又优礼相待,衣锦食肉,常以千数;齐人惧其寇掠,亦倾府藏以縻之。突厥遂坐收渔人之利(隋文帝诏有云:“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他钵可汗(木杆之弟)至有“但使我在南两个儿孝顺,何忧无物”之自大语。大象二年(五八〇),周封赵王招女为千金公主,以妻他钵。第五节突厥与东罗马之发生关系——丝绢贸易

羽田亨言:自南北朝至隋、唐,善于经商之粟特人(Sogdians),其往来漠北,不单在商货贸易,且谋政治方面之携手以达其大欲。突厥及回纥勇悍而朴直,因信用彼辈,对中国之种种要挟或侵略,率此等狡黠者为之策划而坐收其利,平时又操纵对华贸易,取得非法利润。换言之,中国实为粟特人所苦。同样,彼辈亦用其对华之手段以对付西方。

中国丝绢之输出,自古即为亚洲一种重要商业,其取途有二:(1)西向出粟特(Sogdiana)即康国(Samarkand)等处,为最古之道,西方学者称为“丝路”。(2)通印度诸港之海道。当日以波斯及罗马人为主要顾客,而参预居间转贩者,则中亚之粟特人及印度洋之海舶。商胡东来之不断,中、印贸易之促进,皆与此有直接关系。

罗马人欲扫除波斯居间剥削之害,东罗马帝Justinian(五二七—五六五,魏明帝至周武帝时)曾培养蚕种而无功,乃谋令阿剌伯西面土人与印度诸港直接交通,波斯沮之,且设法妨碍陆上之转运,以便其专利操纵。

粟特人见哒既灭,即请其新主室点密可汗,要求波斯许彼辈在其辖境内经营丝业。可汗因遣使至波斯(约五六七,即周武天和二年前),为波斯王Nushirvan所拒,突厥使至波斯者又多被毒死,由是二国交恶。

商人不得志于波斯,又怂恿可汗别辟东罗马的销场,五六七年底,有商人名Maniach者,行抵东罗马都城,呈突厥文可汗书,外附许多缯帛,略言突厥分为四部,大权操于室点密。

翌年初,东罗马帝JustinⅡ(五六五—五七六,即周武保定五至建德五年)遣使臣邪马克司(Zemachos)报聘,达可汗所驻之白山(应在今库车之北,特克斯(Tekes)流域,即伊犁之东南)。可汗帐幕,饰以杂色绸缎,陈列许多金器。适其时可汗往击波斯,为波斯所败,突厥与东罗马之交好,因是而益深。五七一年(天和六),突厥使二次至东罗马,要求Justin帝撤废九年前罗马与波斯所立之和约,演成东罗马、波斯间之廿年战争(五七一—五九一,天和六至开皇十一年)。

五七六年(建德五),罗马使臣Valentin至突厥,告Tiberius帝之继位,且谋重修五六八年之旧约。此使臣与前使邪马克司均有残片旅行记留存。前使言突厥人持铁向其兜售,且令行逾火焰以清净其身。后使到突厥时,适遭室点密之丧,迫令依突厥习惯,用刀剺面,参与葬礼,葬时以死者生前所乘马四匹及俘虏四人为殉。

五七九年(大象元),波斯王Hormizd ⅣorⅢ即位(五七九一五九十),木杆可汗女之出也,与突厥亲虽甥舅,而并不相好(隋文帝诏有云:“达头前攻酒泉,其后于阗、波斯、挹怛三国一时即叛。”攻酒泉在宣政元年年底,即五七八—五七九年)。五八七年(开皇七)沙钵略卒,弟叶护可汗立,因波斯用兵罗马,遂于五八八年率众三十万,往攻波斯,同时东罗马亦自叙利亚反攻,波斯两面受敌,其势颇危,幸藉大将之威望,以少敌众,叶护中箭而卒。第六节突厥之内争、分裂及南附

初土门死,子(非弟)逸可汗立(逸即il之急读)。逸可汗不久卒,舍其子摄图而立弟木杆。木杆在位廿年卒(约五七二),复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他钵。他钵在位十年,病且卒,谓其子庵罗曰:“吾闻亲莫过于父子,吾兄不亲其子,委地于我,我死,汝当避大逻便也。”然大逻便母贱,众不服,庵罗母贵,突厥重之,摄图长且雄,尤力排大逻便,庵罗遂立。大逻便心不服,庵罗弗能制,以国让摄图,国中相议,摄图最贤,因立之,是为沙钵略(始波罗)可汗。此一段经过,无形中酿成东方式家庭间叔侄、兄弟之不和(隋文帝诏有云:“且彼渠帅,其数凡五,昆季争长,父叔相猜,外示弥缝,内乖心腹”),是为突厥中衰之主因。往年他钵之所以玩弄周、齐者,隋朝乃得觊其隙而施行报复。

摄图之立,有待于国人相议,此与蒙古时代之也可库利尔台(Ykquriltai犹云大会)制度,颇为相类。此制在元太宗、定宗、宪宗三汗即位之前,均尝举行,后来虽真意已失,然下至元末,犹保全其形式,即继立之君,须经大会推定是也。他如突厥前之乌丸、鲜卑,突厥同时之契丹、新罗,历史上亦表示其有类此之习惯。今按周武王崩而周公摄政,厉王奔而周、召共和,我国古制,当与此种习惯有密切之联系。

隋文帝即位,待突厥稍薄,沙钵略妻周千金公主,怀覆隋之心,屡言于可汗。开皇二年(五八二),遂悉众四十万分两道(今之陕、甘)入寇,凉、秦、泾、兰、敷、延诸州六畜咸尽。既而沙钵略攻大逻便,大逻便败,西投达头可汗(室点密之子),国中互相攻击,且各遣使来隋请和,千金公主亦上书愿为父女,隋使报之。沙钵略复书云:

辰年(开皇四年甲辰,五八四)九月十日,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致书大隋皇帝。使人开府徐平和至,辱告言语,具闻也。皇帝是妇父,即是翁,此是女夫,即是儿例,两境虽殊,情义则一。今重叠亲旧,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不断,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所有羊马,都是皇帝畜生,彼有缯彩,都是此物,彼此有何异也。

隋特使虞庆则、长孙晟往聘,沙钵略跪受诏书称臣,隋因赐千金公主姓杨氏,改封大义公主,更许沙钵略入猎恒、代,数年间边境稍安。

继叶护者为都蓝可汗,沙钵略之子也。叶护之子染干,号突利可汗(小可汗),居国之北,遣使赴隋求婚,隋以宗女安义公主妻之,并特厚其礼。都蓝怒,数为边患,又与达头合攻突利,突利败,只身入朝(开皇十九,五九九)。隋拜为意利(即伊利之异译)、珍(弥)豆、启民可汗,使游牧于夏、胜两州之间(今河套东边),以河为固。东西距河,南北四百里,在朔州为筑大利城(今山西、内蒙交界),再妻以宗女义成公主,部落南来者殆二三十万,其情形与东汉建武时南单于内附相类。旋都蓝被麾下所害,达头自立,国内大乱,达头奔吐谷浑,东西突厥由是分立。

西突厥之分藩,始于灭嚈哒(见前四节),犹诸成吉思汗西征之分封长子朮赤也,初时犹奉事宗邦,后因内乱而形成分裂。其国分十部,又曰十姓,每部赐以一箭(oq),故称十箭。十箭又分左右厢:左厢号五咄陆,各置一啜(cˇur)领之,右厢号五努失毕,各置一俟斤(irkin)领之。设南北廷,南廷当在今天山北路,北廷则在千泉即屏聿(bïngyul)附近。“千泉者地方二百余里,南面雪山,三垂平陆,水土沃润,林树扶疏,暮春之月,杂花若绮,泉池千所,故以名焉。”(《大唐西域记》一)其地即今哈萨克(Kazax)共和国Aulieata之附近,有良牧、美蔬及无数清泉,近世哈萨克人仍视为吹(Chu)、锡尔(Syrdaria)两河间避暑最胜之地。余依沈曾植氏《西王母国考证》求之,《穆天子传》二所云:“丙午,至于鄄韩氏,有乐野温和,穄麦之所草,马牛羊之所昌,宝玉之所囗。……庚戌,天子西征,至于玄池。”其与此一区域相当,可无疑也。第七节突厥文化、风俗与我国之比较

唯周人与“突厥民族”有密切关系,故其文化、习俗颇多相类之点,余曾写过《揭出中华民族与突厥之密切关系》一篇,尚未尽所欲言,今只就其见于中古时代之突厥部者言之:(一)封建 节级分地,为突厥族之古制,我国周代以茅土锡诸侯,诸侯畀之卿大夫,卿大夫畀之士;又突厥平服中亚,使室点密治之,即藩封之制也。(二)“族”之意义 《说文》:“族,矢鏠也……㫃所以标众,众矢之所集。”段玉裁注:“《毛传》云,五十矢为束,引伸为凡族类之称……旌旗所在而矢咸在焉,众之意也。”按古代同族者集于一旗之下,许慎“㫃所以标众”一句,颇得其意。然喻“众”之事物尽多,何以必取乎“矢”?段氏以旗在而矢咸在谓之众,尤属牵强。今知一部(或姓)赐一箭,故一部亦称一箭(见上节),则“族”字之构造甚明,“㫃”所以集同族,“矢”(即箭)即“族”之义,实指事及会意字,用作镞者为借字,非其本谊。(三)事火 “突厥事火,不施床,以木含火,故敬而不居,但地敷重茵而已。”(《大慈恩寺法师传》二)此可比观我国上古之席坐。行逾火焰,其意将以净身,《颜氏家训·风操篇》云:“丧出之日,门前然火,户外列灰,祓送家鬼。”此一习俗,今粤中于送殡回家、迁入新筑及新妇入门等犹有之。抑事火之俗,由亚洲西北推广于波斯、印度,所置“家火”不令熄灭,如迁居近地,须携之同往,隋王劭《请变火表》云:“在晋时有以洛阳火渡江者,代代事之,相续不灭,火色变青。”(《隋书》六九)尤为突出之类例。(四)十二属 早见于东汉王充《论衡》,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犬、亥猪是也,今如询北方俗人年岁,彼常举“属某”以对。从突厥古碑刻观之,沙钵略书所谓“辰年”者,原文应为“龙”年,彼方只有十二属,并无十二支。不空译《宿曜经》云:“西国以子丑十二属记年,以星曜记日。”则中亚亦有此习惯。(五)指天设誓 《论语》“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正是“上天为证”之意。(六)数名之万 《敦煌掇琐》四:“凡数不过十,名不过万。”后世虽有亿、兆……等称,然其位数若干,至今迄无定论,因上古无定制也。古突厥数字亦至Tümn(万)而止,欧洲学者即曾取之以与“万”之读音相对比。(七)尚九 “三”为亚洲数大民族共同之吉数或圣数,“九”为三三相乘,尤被重视,我国之九族、九锡,甚而九州、九江、九河,皆由虚数而进为(或被误会为)实数者也。突厥至回纥时代,据吾人所知,有九部室韦(见《隋书》)、九姓铁勒(回纥即其一)、九姓鞑靼、九姓乌护(见《回纥碑》)、昭武九姓胡(见两《唐书》),突厥可汗即位,随日转九回(《周书》),后来成吉思汗建九斿白旄纛,又赐姚里氏以河西俘人九口,马九匹,白金九锭,币、器皆以九计。(多桑《蒙古史》上一五二页)蒙古族对新汗行九拜礼。(同上一九二及二四八页)盖东北族多接受突厥族之文化,故亦造成同样之习俗。(八)殉葬 依《诗经》及《史记》,则秦之先世武、穆二公,均用人殉葬,始皇死,以后宫为殉,《礼记·檀弓下》,陈子车死,其妻及宰以殉事请于子车之弟子亢,辞曰:“夫子疾,莫养于下,请以殉葬。”皆我国本有人殉之证。唯周族已知生命、物类之可惜,始代以陶俑等明器。及造纸术发明,更易以纸人、纸马之类,皆殉之遗意也。《孟子·梁惠王篇》引孔子,“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大抵误会作俑而后引起人殉,故有此语。又杜甫《桥陵》诗“宫女晚知曙”,《昌黎集》四《(顺宗)丰陵行》“设官置卫锁嫔妓,供养朝夕象平居”,宋白云:“凡诸帝升遐,宫人无子者悉遣诣山陵,供奉朝夕,具盥栉,治衾枕,事死如事生。”(《通鉴》二四九胡注引)按《后汉书》一六刘昭注引《皇览》,汉制,后宫贵幸者皆守园陵,《会要》二一颜真卿引《后汉·礼仪志》,亲陵一所,宫人随鼓漏理被枕,则此种制度非创于唐,而实际却同于突、蒙之习惯。(九)剺面 《礼记·檀弓上》“高子皋之执亲之丧也,泣血三年,未尝见齿”,其说不轨于理。尝见粤中神祠所奉孝子偶像,都于目眶下涂朱数竖,乃悟泣血实即剺面,状相类而讹传。(十)收继婚 突厥族“父兄死,子弟妻其群母及嫂”,(《隋书》八四)《孟子·万章篇》“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正可对照。由是,《孟子·离娄篇》所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乃得满意解释,盖旧俗嫂可收继,及战国而视为非礼,故严嫂叔之防矣。隋、唐之际,如隋炀纳陈、蔡二夫人,唐太宗取元吉之妾,唐高宗收太宗之武才人(即武则天),似颇受突厥影响。直至最近以前,我国各地,此风尚未尽替。(参董家遵《中国收继婚之史的研究》)(十一)半子 “此是女夫,即是儿例”,则犹汉族视婿为半子。(十二)尊号 据郭沫若先生《周金研究》,春秋中叶以前,尚无所谓谥法,后人称为谥者实是尊号。突厥可汗衔上冠以“贤圣、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贤圣为bilgä之义译,伊利见前,俱卢=Kül,光荣也,设=Šad,突厥官名,莫何=bagha,父也(《宋书》九六《吐谷浑传》:“莫贺,宋言父也”),始波罗=Sbara,王权也,与我国帝王之有尊号无异。“天生”即汉文之“天子”,蔡邕《独断》云:“天子,夷狄之所称。”汉武时单于书云:“胡者天之骄子也。”(十三)色尚蓝 突厥语Kök之义为“天”,亦为“蓝”,蓝犹美也,故突厥自称曰“蓝突厥”,今新疆语尚有用Kök字以表“美”之意义者;然“青出于蓝”,粤谚谓“青靓白净”,语法相同。抑“华夏民族爱蓝色,自北方至广州,莫不如是,中下阶级均以蓝色衣料为多”,此又其实征也。(十四)铁之名称 春秋时叔夷镈铭“徒五千”,最近郭沫若考定“”即“铁”字。余曾引“铁山”见于《穆天子传》。按西伯利亚一带,向产铁矿,《北周书》称突厥本茹茹铁工,突厥呼铁曰tämur(法国学者Blochet曾揭出希腊文之tomuris,与突厥文相似),其第一音组之tä,与汉语“铁”之发声相同,我国对铁之应用,相信本从西北方输入。(十五)地域观念 吹(Cu)河之南,锡尔河(Sir daria,又称药杀水即Jaxartes,阿拉伯人呼为Sihun)之北,突厥族常视为世界之中央;印度人对其自国,亦具同样观念,故法显《佛游天竺记》、玄奘《大唐西域记》所谓“中国”,皆指天竺,此犹汉族之自号中国也。《广弘明集》七“贤豆、天竺,……斯是地心,号中国也”,意义相同,吕振羽《中国社会史纲》(一卷一八八页)引此以为戎出于“夏”之证,殊属误会。(十六)方向尚东 《周书·突厥传》:“牙帐东开,盖敬日之所出也。”漠北阴寒,故向阳取暖,此是真义,我国处温带,患热,故向南以迎熏风,首长南面而立,部下乃北面而朝,久而忘其所以然,人遂误会北方为重矣。汉族初亦尚东,故古礼主人升自阼阶(阼,东也),客升自西阶,让客使得面朝东也。《唐语林》八云:“人道尚右,以右为尊,礼先宾客,故西让客,主人在东”,非其真旨。习于东向,则身右为南,尚右即尚南,古人并无尚北之习惯。第八节平陈

突厥中衰,北边无警,而又经济稳定,则隋之统一,有可能性。近人冀朝鼎提出我国历史上经济要区之论,以为政治统一之获得,只有一道,全国分为许多区域,“众区之中,有一区焉,其本地之农业出产,其接受他地转漕之利便,均优于余外诸区,以是故,凡取得此区者即取得征服统一全中国之钥。”按农产、转运二事,即在六朝之末,江南亦视关中为优胜,且同是汴水,刘裕用之以定秦,如冀之说,则北方无统一南方之理。《孟子》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在双方条件相等或稍相等之情势,则胜负之券,应以能适应环境、能发动及领导群众为标准。

文帝既移周社,志得意满,遂萌统一之想,即位未一月,便任声名素著之韩擒虎为庐州总管,贺若弼(贺若复姓)为吴州(扬州)总管,委以平陈之事。弼承父敦遗志,献取陈十策,适北边不宁,未遑发动。

平陈方略多本自崔仲方。开皇六年,仲方论取陈之策,大致言武昌已下,蕲、和、滁、方(今六合县)、吴、海等州宜驻精兵,密营渡计。益、信(今巴东)、襄、荆、基(今钟祥)、郢(同上)等州速造舟楫为水战之具。蜀、汉二江为上流必争之冲要,若陈令精兵赴援,则下流诸将即须择便横渡;如其拥众不出,则上江诸军可鼓行以前。(《隋书》六〇《本传》)

陈宣帝卒(开皇二,五八二),子叔宝立,是为陈后主。即位之翌年(五八四),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并以沉檀香木为材,又饰金玉、珠翠。唐魏徵云:“后主生深宫之中,长妇人之手,既属邦国殄瘁,不知稼穑艰难,初惧阽危,屡有哀矜之诏,后稍安集,复扇淫侈之风,宾礼诸公,惟寄情于文酒(如江总、孔范辈,称为狎客),昵近群小,皆委之以衡轴(施文庆、沈客卿辈),……耽荒为长夜之饮,嬖宠同艳妻之孽。”(见《陈书》)其速亡宜也。

叶护可汗继沙钵略之政,隋北边无警,开皇八年(五八八)三月,遂下诏伐陈。十月命晋王广、秦王俊、杨素,并为行军元帅。广出六合,俊出襄阳,素出信州,刘仁恩出江陵,王世积出蕲春(黄州),韩擒虎出庐江(安徽),贺若弼出吴州,燕荣出东海(海州),合总管九十,兵五十余万,皆受晋王节制,文帝驾幸定城(华阳),陈师誓众。

明年正月,弼自广陵济京口,擒虎济采石(当涂),以钳形攻势,夹攻建康,陈军束手无策。二月,擒虎先入城,获叔宝,陈亡。

素与仁恩引舟师趣三峡(瞿塘、巫、西陵),陈将吕肃守险滩,经四十余战,卒破之,又破肃于荆门,乘胜东下至汉口,与秦王会。时建康已下,晋王命叔宝为手书招上江诸将,于是上江皆平。世积以舟师自蕲水趣九江,驰书谕降豫章诸郡。荣自东莱傍海入太湖,取陈之吴州(苏州),随宇文述略定晋陵、会稽诸郡。

谯国夫人者高凉冼氏之女,世为南越首领,所属部落十余万家,嫁为高凉太守冯宝妇,佐夫治理,政令有序。及宝卒、陈亡,岭表未有所附,数郡共奉戴夫人,号为圣母。会文帝遣韦洸安抚岭外,夫人得叔宝书,乃遣其孙魂帅众迎洸入广州,岭南悉定。隋册冼氏为谯国夫人,许开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部落六州兵马,俱听发落,若有机急,便宜行事。夫人尝疏劾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致于法,至仁寿初始卒。第九节隋代三大工程——建筑与水利

除修筑长城已见前文三节外,隋代工程,群众尚能分其余惠者计有三事:

甲、大兴城 文帝继北周都长安(汉旧都),嫌其制度狭小,庾季才言,汉营此城,年将八百,水皆咸卤,不甚宜人。开皇二年六月,诏于城东南廿一里龙首川处,创建新都,以宇文恺有巧思,使领营新都副监,翌年三月毕工,命名曰大兴城。据近人估计,其旧址面积约七十平方公里,大于现时之北京。(《文物参考资料》三八期六八页)

其制,宫城居最北,皇城(又曰子城)在其南,略如图(甲)。

皇城东西五里余,南北三里余,城内南北七街,东西五街。南面三门,东西各二门。自西汉以后,至于梁、陈,宫阙之间,并厕民家,文帝以为不便于民,于是皇城之内,并列衙署,不使杂人居止,盖新意也(近世所谓衙署集中,即昉此)。宫城南门外之东西大街,南北广三百步(六尺为步),又宫城南门外之南北大街(承天门街),东西广百步。外郭城东西十八里余,南北十五里余,周六十七里(据近人言,南京城周六十一里,为世界第一,长安城经韩建及明代等改筑,依《图书集成·职方典》四九七,周止四十里,如隋制幸存,或不让南京居首也),高一丈八尺,当皇城正南(朱雀)门之南北大街,曰朱雀门街,东西广百步。皇城之东尽东郭,皇城之西尽西郭,分为三纵列,每列南北皆十三坊,象一年有闰(共七十八坊,除去二市为七十四坊);每坊皆开四门,有十字街,四出向门,如图(乙)。

皇城之南,东西共分四纵列,以象四时,南北皆九坊,法《周礼》王城九逵之制(共三十六坊),其坊但开东、西二门,中有横街,如图(丙)。不开南北街者,为其冲城阙也(此种禁忌,今犹有之)。

坊之纵广,在皇城南者,纵各三百五十步,广三百五十或四百五十步;在皇城左右者,广各六百五十步,纵四百或五百五十步(涉纵广之数,旧说不尽相同)。

外郭城内有东、西两市,每市占二坊之地,方六百步,每面各二门,如图(丁)。四面皆市易之所,中置二署,即治市之官府,其街各广百步。

全城坊、市,棋布星罗,街衢宽直,制度弘伟,自古帝京,曾未之有,惜后世之不知保存也。

饮水之源有三渠:一曰龙首渠,引自浐水。二曰永安渠,引自交水。三曰清明渠,引自坹水(又作泬,俗讹为“沈”,又名潏水)。

宋人吕大防云:“隋氏设都,虽不能尽循先王之法,然畦分棋布,闾巷皆中绳墨,坊有墉,墉有门,逋亡奸伪,无所容足,而朝廷、宫寺、门居、市区,不复相参,亦一代之精制也。”(《长安志图》上)斯言允哉。

大业九年二月,曾发丁男十万城大兴,或因增高城墙而起。

日本平安京系仿唐长安城而建筑,唐长安又即隋之大兴,此城设计为东亚创作,故能使东瀛慕化也。至于那波利贞以为大兴特点根于北魏胡族系之实行性,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以为有资于西域艺术之流传,(六二—八一页)立论都未确切。宇文恺本鲜卑族,与西域无关。阎庆之姑即宇文护之母,陈因护字萨保,萨保为祆教职名,遂疑“阎氏家世殆出于西域”;然蒙古时代之蒙人,不少用景教语为名,今之人或用耶教语为名,教名不定是种族之表示;且祆教先行于漠北,北魏灵太后甚信胡天神(参看《唐史》西方宗教节),尤不见得奉祆教者即西域之族。若何稠之叔何妥,《隋书》七五、《北史》八二均称为“西城人”,西城于两汉、晋、宋、齐皆为县,当今陕南之安康,从此入蜀经商,原是便道,陈为先挟成见,遂不惜臆改“西城”作“西域”。合而观之,陈所谓隋代三大技术家宇文恺、阎毗(庆子)、何稠之家世,俱含西域血统者,实属厚诬;吾人不否认西方文化常影响我国,要当于事迹彰确处求之也。

窃谓大兴城伟大之重点,在于布置或整个的设计。宫城居北,本孔学南面而治及众星拱辰之思想,其余四纵列象四时,九坊象九逵(亦或取《易》卦阳九之义),十三坊象一年有闰,都无非东方式文化之表现。今就整个大兴城观之,虽集中地表现了封建时代的建筑特色,而其迁建动机,则因汉城水皆咸卤,不甚宜人。尤要者,隋文指定衙署与民居分离,固便于统治阶级,同时亦确便于封建统治下之人民。推之,市为群众所必需,自然安置在民居附近,无取乎《周官》“面朝背市”之旧论。又如道路作棋盘式,坊有十字街,皆是引导人民,使其交通便利,此则值得表扬者。

乙、通济渠 我国现在河北、山东、江苏之东部,在有史以前,均是低洼之地,从西向东之无数水系,咸向此方输出,水挟泥沙,积久乃渐淤淀为平陆。然因各水系之经常排泄,所以冲积平原之间,仍保留许多港汊,互相交错,形同蛛网。试观吾粤珠江三角洲间河道交织,便可即此例彼。申言之,河、淮、江三大流域之末游,当上古时代,实存在着互相贯通之支港,此为吾人对于三大水系首先应有之认识;同时,就应打破最近以前河、淮、江三流本来各不相通,禹曾治河,鸿沟为人工所凿之数重误会。

据我最近之研究,东周以前的黄河正流,即是古人所谓济水(济或作泲,又称沇水),由河南东北行,经山东半岛诸山之北麓,至广饶县入海。但在河南汜水县附近,分出一支,此一支名目甚多,如蒗荡渠、鸿沟、阴沟等是也。分支未久,又再歧为两派:一派东出合泗水而汇于淮,后世通称曰汴水。一派东南行,合涡、蔡(又称沙水)、汝、颍等而会于淮。与隋、唐漕运关系最密切者,即前一派之汴水。汴水当东汉永平间,经王景一度修治,至六朝时代,汴、淮通运,未尝断绝。隋开皇七年,命梁睿在河阴县西二十里增筑汉古堰,遏河入汴,名汴口堰,又曰梁公堰。炀帝大业元年,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自板渚(又曰板城,在汜水县东北三十五里,在旧汴口之西约十五里)引河入汴,又自大梁(即汴州)之东,引汴达淮(汴水本由今开封经陈留、、睢、宁陵、商丘、虞城、夏邑、砀山、萧、铜山等县,会泗水而入淮;炀帝时采较直的路,由商丘东南经夏邑、永城、宿、灵璧、泗等县而会淮,不先会泗水),名曰通济渠,又曰御河。渠广四十步,旁皆筑御道,树以柳。

春秋之末,吴王夫差就古渎遗迹,开为沟,以通江淮。至开皇七年(五八七),隋将伐陈,因于扬州循沟故道,开山阳渎,自山阳(淮安县)至扬子(江都县南)入江。炀帝既发动通济渠工程,同时又征淮南民十余万,将山阳渎扩大。

总言之,由汴口至江之全段交通,乃半自然半人工所构成之结果,炀帝只浚广故道,初非新创,旧史叙述不明,遂生误会。唯《太平寰宇记》云:“大业元年,以汴水迂曲,回复稍难,自大梁城西南凿渠,引汴水入。”苏轼《书传》云:“自淮、泗入河,必道于汴,世谓炀帝始通汴入泗,……又足以见秦、汉、魏、晋皆有此水道,非炀帝创开也。”又程大昌《禹贡山川地理图》下云:“隋汴受河在板城渚口,而板渚之在《水经》,古来自有分水故道,亦非炀帝之所创为也。”所言为得其实。据《隋书》三,通济渠工程,发动于三月廿一日辛亥,而八月十五日壬寅,炀帝即乘龙舟幸江都,前后仅一百七十一日,从时间计之,其非全道新凿,事甚显然。明人《縠山笔麈》云:“炀帝此举,为其国促数年之祚,而为后世开万世之利,可谓不仁而有功者矣,秦皇亦然。”(《天下郡国利病书》三六)此一类批评殊有纠正之必要。在炀帝以前,如曹操、邓艾、桓温、刘裕,对河、淮交通,均尝施力,炀帝以后,如唐如宋,亦须时常浚汴,始能利用,充其量,炀帝不过加工较完满之一员,其过度推崇之者,一方面由昧于水利之历史,别方面则根于事经创作便可享成之倚赖心理。秦始皇因旧有基础而筑长城,限戎马之足者垂千余年,隋炀不可相提并论也。

大业六年,又自京口(今丹徒县)至余杭穿江南河,长八百余里,广十余丈,可以通龙舟。江南河与山阳渎之联合线,即清代所谓江南运河及淮南运河。从现时苏南水道观之,想亦加工沟接而已。

丙、永济渠 大业四年,发河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永济渠,今名卫河。关于此一次工程,《隋书》三祇云“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涿郡今北京西南),考沁水于武陟县入河,见《水经注》,原是黄河一支流,无待乎引。其实,炀帝是将沁水分流入渠,凿通沁水上流,东北与清、淇二水相接,又东北入白沟,其经过之地,即今内黄、大名、临清、清河、武城、恩、德、吴桥、东光、沧、青等县,自青县以南至临清,即今北运河之一截。大业七年二月,炀帝“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想必是出汴口后顺流而下,转入沁水,北至涿郡,故隋人又称永济渠为御河。考元世祖中统三年郭守敬称,怀孟沁河有漏堰余水,东与丹河余水相合,引东流至武陟县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二千余顷(《元史》一六四),又顺帝至元三年,卫辉淫雨,丹、沁二河泛涨,与城西御河通流(同上五一),下迄明代,沁与卫仍时通时塞,度即隋时引河入沁之遗迹。第十节杨氏家庭之变——专制之毒

文帝子五人,皆独孤后出。避后之妒忌,后宫有子者皆不育。即位后,立勇为太子。又惩宇文氏以孤弱而亡,开皇二年,于并州置河北道行台,广为尚书令。洛州置河南道行台,俊为尚书令,领关东兵。益州置西南道行台,秀为尚书令,总管二十四州诸军事。又以诸王年少,特选精良有才者为之僚佐。

勇初立,军国政事及尚书奏死罪以下,皆令参决之。后因冬至勇张乐受百官朝贺,恩宠始衰。勇多内宠,尤嬖云昭训,独孤后代选之元氏妃又暴卒,益招母后之忌。广觊其隙,深自矫饬,务为俭素,临还扬州,入内辞后,自称恐被勇暗算,后信之,益恶勇。广又内联杨素,横加媒蘖,开皇廿年,遂废为庶人,改立广为太子。及文帝崩,广伪造遗敕赐勇死,所生十男皆被杀。至文帝之崩,史文犹有疑辞焉。

俊平陈后,授扬州总管,转并州,出钱求息,民吏苦之。又盛治宫室,穷极侈丽,颇好内,妃崔氏毒之,遇疾征还(开皇十七),数岁而卒。生二子,后皆为宇文化及所害。

秀封蜀王,其镇蜀也,奢侈违制,车马被服,拟于天子,为广及杨素等所构,仁寿二年(六〇二)征还京师,幽闭之。化及之乱,秀及诸子皆被害。

谅封汉王,开皇十七年(五九七),出为并州总管,自山以东至于海,南拒黄河,五十二州尽隶焉,特许以便宜,不拘律令。翌年,起辽东之役,谅为行军元帅,无功而还。常以勇、秀幽废,怏怏不平,阴有异图,会文帝崩,诏徵入,不赴,发兵反,兵败而降,竟以幽死。子颢亦于化及之乱遇害。《隋书》(卷二)称文帝“居处服玩,务存节俭,令行禁止,上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丈夫不衣绫绮,而无金玉之饰,常服率多布帛,装带不过以铜、铁、骨、角。”(参看《隋书》二四《食货志》)然开皇十三年岐州仁寿宫之筑,“颇伤绮丽,大损人丁。”(《隋书》四八《杨素传》)已不能以身作则。且诸子就藩,年方弱冠(开皇元年,广年十三),声色货利,诱惑易进,一也。辅佐之人,依草附木,贡谀献媚,引入邪途,二也。广以欺诈而得立,启蜀、汉觊觎之心,三也。由于封建制度内在的矛盾,方谋享国之延长,反促杨家之寿命。古称:“知子莫若父”,文帝既不能察广之诈,而家庭之间,复多嫌忌,更陷于“父不父”之讥。弥留之际,乃言“独孤诚误我”,则所谓至死不悟也。身死之后,未及十五年(炀帝孙越王侗以唐武德二年被王世充缢杀)而仅存正道(炀帝子齐王暕所生)一脉,侗临终有言,“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专制之流毒惨矣!第十一节炀帝之穷奢极欲

陈平后,广为扬州总管,前后十年,以北方朴俭之资,熏染于江南奢靡之俗,重以北塞宁晏,府库充实,遂沉湎而不能自拔,《通鉴》(一八五)言帝“好为吴语”,即位之后,三幸江都,可相证也。

大业元年,(六〇五)于洛阳旧城西十八里营建东京,仍命宇文恺董其事,每月役丁二百万人,效法秦始皇,徙豫州郭内居民及诸州富商、巨贾数万户以实之,劳役虽巨,而规模则不及大兴。“乾元殿大木多自豫章采来,二千人拽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铁为之,中间若用木轮,动即火出,略计一柱已用数十万。”(《贞观政要》二)又于观文殿前为书室多间,每三间开方户,垂锦幔,上有二飞仙,户外地中施机发;帝幸书室,宫人执香炉前行,践机则飞仙下收幔而上,户扉、厨扉皆自启,帝出则垂闭复故。(《通鉴》一八二)其显仁宫则采海内奇禽、草木之类以实之,宫内筑西苑,周二百里,内有海渠,缘渠十六院,各以四品夫人主之,宫树冬凋,缀以剪彩,海沼内亦剪彩为荷、芰、菱、芡。好乘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作《清夜游》曲。

将幸江都,遣官往江南采木,造龙舟、凤、黄龙、赤舰、楼船等数百艘。(参四八《杨素传》)龙舟四重,高四十五尺,上重有正殿,中二重凡百二十房,皆饰金玉。以元年八月行幸江都,挽船士八万余人,相接二百里,所过州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

炀帝无日不营宫室,元年于临淮营都梁宫,有曲河以安龙舟。(《太平寰宇记》一六)三年八月,太原营晋阳宫,四年四月,汾州起汾阳宫,十二年正月建毗陵宫。(《通鉴》一八三)此外涿郡有临朔宫,北平有临榆宫,渭南有崇业宫,鄠县有太平、甘泉二宫,江南有丹阳宫,皆其所营造者。

性又嗜猎,四年九月,征调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

六年正月,诸蕃酋长悉集洛阳,因于端门街盛陈百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达旦,灯光烛天,终月而后罢。

帝既醉心奇巧,宇文恺、何稠等皆希旨以应。北巡之役,恺“造观风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辽东之役,稠制行殿及六合城,“夜中施之,其城周回八里,城及女垣合高十仞,上布甲士,立仗建旗,四围置阙,面别一观,下三门,迟明而毕。”(均《隋书》六八)徒供个人之娱乐,于国计民生无关焉。

史称周穆王欲肆其心而周行天下,断章取义,诚可施之隋炀帝,然穆王西行万里,自有原因,不可相比也。计炀帝即位后仅三月,便幸洛阳。

大业元年八月,如江都。

二年四月,还洛。

三年三月,还京,四月即北巡,(发河北十余郡丁男凿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由榆林出塞,入楼烦关,经太原,九月还至东都。

四年三月,经太原(《本纪》三及《通鉴》一八一均讹五原,兹据一八《律历志》及《太平寰宇记》五〇校正)、交城,幸汾阳宫,因出塞,巡长城,东至于恒岳。

五年正月,自东都经京,西巡河右,涉吐谷浑界,西出张掖(甘州)。九月,还京,十一月,复幸东都。

六年三月,幸江都。

七年二月,御龙舟,入通济渠,至涿郡。

八年,伐高丽,九月,还东都。

九年三月,幸辽东,九月,还次博陵。(还东都否,未详。)

十年三月,复幸涿郡,东至怀远镇,十月,经东都还京,十二月,又如东都。

十一年五月,幸太原,巡北塞,被突厥围于雁门,十月,还东都。

十二年七月,幸江都,至十四年三月,被弑。

通计居京时日,不足一年,而“从幸宫掖,常十万人,所有供需,皆仰州县”,(二四《食货志》)劳民极矣。第十二节疆域之开拓

好大喜功,往往与穷奢极欲相表里,大业三年三月,遣朱宽使流求,四年三月,遣常骏使赤土,致罗刹,(此据二四《食货志》。《本纪》三及《北史》一二刹皆作罽。)皆足表示炀帝之个性。

流求或以为即今琉球,或以为台湾,说者各异。据《隋书》八一,大业六年,陈稜、张镇州击流求,系自义安郡渡海,义安即今潮州,非进攻琉球之适当口岸,不合者一。同传又言,“至高华屿,又东行二日,至鼊屿,又一日,便至流求”,其方向为东行(如赴琉球,须向东北),高华得为南澳(汕头至南澳一百二十里),鼊得为澎湖列岛,由南澳至澎湖,约经度两度,确可二日便至,澎湖一日到台湾,亦符事实,若以拟琉球,未免太近,不合者二。陈、张“献俘万七千口,颁赐百官”,(《本纪》三)台湾北部,隋时想已有不少汉人流寓,故有此数,琉球则未必得如许俘虏,不合者三。

用兵之地,更有林邑(即占婆Campa)。文帝末,交州俚人李佛子作乱(此据《隋书》五三《刘方传》;唯《越史略》一云,梁时九德参军李贲,本中国人,其七世祖于西汉时徙居太平,大同十年,自称南越帝,建前李朝,再传至李佛子,则佛子非俚人也。“俚”字之用法,曾于拙著《释俚》揭之,今得此证,更见旧史之不可呆读。开林邑事,可参冯译G.Maspero《占婆史》三八—四〇页),刘方讨平之,因使经略林邑。方率舟师趣比景,大业元年正月,军至海口(灵江口),击走其王梵志,度阇黎江,入国都,获金庙主十八枚,佛经五百六十四夹,凡一千三百五十余部,并崑书(即占婆文),刻石纪功,士卒脚肿死者十四五。(参《方传》、《隋书》八二及《续高僧传》二《彦琮传》)将其地分置荡、农、冲三州(后改比景、海阴、林邑三郡),隋兵引还后,梵志复得故地,遣使谢罪。(参《隋书》三一及八二)

次为吐谷浑(可读原音,不必如宋人读“突欲魂”),急言之曰退浑,就其被统治之人言之,则羌种也(或以为唐古特族,不确,唐古特系党项之转),旧称曰阿柴(或阿赀Aza)虏。大业初,铁勒犯塞,遂请降,帝使裴矩讽令击吐谷浑以自效,铁勒即勒兵往袭,大败之,其主伏允东走保西平(鄯州,今乐都县)。三年,又命杨雄、宇文述等往征,四年西巡时,更分兵数道围之,来降者十余万口,六畜三十余万,自西平以西,且末(Cercen)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分置郡、县(五年六月,置鄯善、且末、西海、河源四郡,各统两县)、镇戍,发天下轻罪徙居之。

时西域诸蕃多至张掖交市,裴矩掌其事。四年,帝将巡河右,先令矩赴敦煌,矩知帝勤远略,遣使说高昌(Coco)王及伊吾吐屯设(Tudun Šad),啖以厚利,导使入朝。明年西巡,次燕支山(张掖附近),高昌王、伊吾设及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伊吾设献西域数千里之地,六年,置伊吾郡,使薛世雄城之。

最应记者为俀国之交通。“委”、“妥”二字在古往往通用,俀国即倭国也。开皇廿年(六〇〇,推古八),其王多利思北孤(即推古女王)遣使诣阙。大业三年,又遣使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其国书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炀帝览之不悦。明年,诏文林郎斐(即裴字)清往使,度百济(今朝鲜半岛西南部),行至竹岛(今珍岛,在全罗南道西南海中),南望罗国(即耽罗,今济州岛),经都斯麻国(今对马岛),迥在大海中。又东至一支国(今壹岐岛),又至竹斯国(今筑紫山)。又东至秦王国,其人同于华夏。又经十余国(即小岛),达于海岸。自竹斯国以东,皆附庸于俀云。(《隋书》八一,参丁谦《〈隋书〉四夷传考证》)

突厥既分裂,其势渐衰,居西方者曰处罗可汗,屡与铁勒相攻,卒为所败。炀帝采裴矩离间之策,可汗遂以七年底入朝于临朔宫,赐号为曷萨那可汗,留居中国。十年正月,将宗女信义公主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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