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义(下)(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蔡东藩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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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下)试读：

道光帝身体不行了，开始还勉强白天坚持工作，晚上就去圆明园慎德堂守孝。到了道光三十年正月，他的病情更严重了，知道自己顶不住了，急忙让宗人府宗令载铨，以及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季芝昌，内务府大臣文庆到圆明园，下令让各位要员到正大光明殿额后面取下秘匣，宣布诏书，是“四皇子弈”，于是就立四皇子弈为太子。

道光帝这时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跟这帮大臣说：“你们这些大臣，效力多年，也不用我多说。以后你们辅佐小皇帝，一定要注重国计民生，不要斤斤计较个人得失。”各位大臣唯唯听命。就这么勉强支撑着，到了中午，道光帝驾崩了。四皇子自然认真举办丧事，不用多说。

四皇子弈是孝全皇后生的，前文已经提过。道光帝早就想立他为太子，只是后来又钟爱六皇子奕，这才逐渐改变原来的打算。不过孝全皇后去世，始终是一个疑案，道光帝非常伤心，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如果不把四皇子立为太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迟疑着下不了决心。

这时滨州人侍读学士杜受田，在上书房行走，教皇子们读书，他和四皇子感情最深，一心打算如果四皇子当了皇上，自己说不定能当个宰相什么的。后来因为道光帝又有别的打算，暗地里替四皇子捏了把汗。一天，四皇子到上书房请假，正好左右没人，只有这位杜老先生仍然坐在书斋，四皇子就给他行了个礼，说要请假一天。杜老先生问他有什么事？四皇子就说，是他皇爹让他去打猎。

杜老先生就走到四皇子面前，小声跟他嘀咕说：“四阿哥到了围场，你看别人打猎就好了，自己不能打一枪一箭，也要约束手下的人不能杀害一个生灵。”

四皇子说：“照这么说，可怎么交差？”

杜老先生说：“要是皇上问起来，你只需要如此如此（小声嘱咐了）就可以了，肯定能得到皇上的喜欢。这可关系到你以后的命运，一定要记好了！”四皇子答应一声去了。

到了围场，各位皇子兴高采烈，都争着去追逐猎物，只有四皇子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他的手下也都站在两边。各位皇子都过来问：“今天打猎，阿哥为什么不出手？”四皇子就说自己身体欠佳，所以不敢上去追逐。

打猎打了一天，各位皇子都回宫交差。大家都有收获，六皇子弈猎得的禽兽比别人都多，报成绩的时候，更是得意洋洋。只有四皇子两手空空，一只也没打到。

道光帝不禁愤怒地说：“你去打了一天猎，怎么一只也没打到？”

四皇子从容地说：“我虽然不中用，如果打一整天，也不至于一只打不到。只是现在是春天，正是鸟兽孕育的时候，我实在不愿意杀害生灵，有伤天和。而且我也不愿意跟各位弟弟争上下。”

道光帝听了这话，立刻转怒为喜说：“好！好！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大度，将来可以管理天下，我也能放心了。”于是，暗地里立四皇子为太子了。

道光帝死了以后，四皇子为皇太子，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咸丰元年，是谓文宗。即位后，尊谥道光帝为宣宗成皇帝。又因为生母孝全皇后早已去世，咸丰帝是静皇贵妃抚养长大的，于是尊封为康慈皇贵太妃，居住寿康宫，后来又尊为太后，居住绮春园，就是宣宗颐养太后的地方。因为七阿哥弈生母琳贵妃温良贤淑，也被尊为琳贵太妃，居住在寿安居西所，也是一样地侍奉。接着封弟弟奕为惇亲王、弈为恭亲王、奕为醇郡王、弈为锺郡王，弈为孚郡王。接着想起杜老先生的栽培，于是将他提拔为协办大学士。

杜老先生更是感恩图报，所有的工作都认真对待，经常和皇上讨论到很晚，所以皇上求贤的诏书也接二连三地下达。不久被提拔的云贵总督林则徐、漕督周天爵、总兵达洪阿、道员姚莹等人都是这位杜老先生暗地里举荐的。此外，还有一份最让人拍手称快的诏书：

任贤去邪，诚人君之首务。去邪不断，则任贤不专。方今天下因循废坠，可谓极矣。吏治日坏，人心日浇，是朕之过。然献替可否，匡朕不逮，则二三大臣之职也。穆彰阿身任大学士，受累朝知遇之恩，不思其难其慎，同德同心，乃保位贪荣，妨贤病国；小忠小信，阴柔以济奸回，伪学伪才，揣摩以逢主意。从前戎务之兴，穆彰阿倾排异己，深堪痛恨。如达洪阿、姚莹之尽忠宣力，有碍于己，必欲陷之。耆英之无耻丧良，同恶相济，尽力全之。似此之固宠窃权者，不可枚举。我皇考大公至正，惟知以诚心待人，穆彰阿得以肆行无忌，若使圣明早烛其奸，则必立寘重典，断不姑容。穆彰阿恃恩益纵，始终不悛，自本年正月，朕亲政之初，遇事模棱，缄口不言。迨数月后，则渐施其伎俩，如英船至天津，伊犹欲引耆英为腹心，以遂其谋，欲使天下群黎，复遭涂炭。其心阴险，实不可问。潘世恩等保林则徐，伊屡言林则徐柔弱病躯，不堪录用；及朕派林则徐驰往粤西，剿办土匪，穆彰阿又屡言林则徐未知能去否。伪言荧惑，使朕不知外事，其罪即在于此。至若耆英之自外生成，畏葸无能，殊堪诧异。伊前在广东时，惟抑民以媚外，罔顾国家。如进城之说，非明验乎？上乖天道，下逆人情，几至变生不测。赖我皇考洞悉其伪，速令来京，然不即予罢斥，亦必有待也。今年耆英于召对时，数言及如何可畏，如何必应事周旋，欺朕不知其奸，欲常保禄位，是其丧尽天良，愈辩愈彰，直同狂吠，尤不足惜。穆彰阿暗而难知，耆英显而易著，然贻害国家，厥罪维钧。若不立申国法，何以肃纲纪而正人心？又何以使朕不负皇考付托之重欤？第念穆彰阿系三朝旧臣，若一旦竟寘之重法，朕心实有不忍，着从宽革职，永不叙用。耆英虽无能已极，然究属迫于时势，亦着从宽降为五品顶戴，以六部员外郎候补。至伊二人行私罔上，乃天下所共见者，朕不为已甚，姑不深问。办理此事，朕熟思审度，计之久矣，实不得已之苦衷，尔诸臣其共谅之！嗣后京外大小文武各官，务当激发天良，公忠体国，俾平素因循取巧之积习，一旦悚然改悔，毋畏难，毋苟安，凡有益于国计民生诸大端者，直陈勿隐，毋得仍顾师生之谊，援引之恩，守正不阿，靖共尔位，朕实有厚望焉。布告中外，咸使知朕意，钦此。

原来咸丰帝即位的时候，天津口外突然来了两艘英船，说是到京城吊丧。直隶总督立刻报告上去，咸丰帝立刻把穆彰阿和耆英找去询问，两人都说英国人来吊丧，全是出于好意，不如就让他们进京。咸丰帝却不以为然，就让直隶总督婉言拒绝了，英船也就退回去了。

咸丰帝看到英国人恭顺的样子，就回忆起了往事。总觉得以前海上的战争都是因为这些主和的大臣太窝囊，还没有打就开始害怕了，所以才酿成各种失败的结果。于是就把穆彰阿和耆英给治罪了。

穆彰阿虽然还想挽回，但是已经回天乏术了，没办法，只好脱下了红宝石顶子和一品仙鹤官服，心情郁闷地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回东北老家了。耆英曾做过大学士，这时一落千丈，降到五品顶戴，自己也觉得再当官有点丢人，就干脆辞官不干了。

咸丰帝的通告里，还有派林则徐到广东去剿灭土匪。说到这里，可要大费唾沫了。就在道光二十八年，两广闹饥荒，盗贼四起。广西的东南一带已经成了强盗窝，完全变成了强盗的天下。庆远府有张家福、锺亚春，柳州府有陈亚葵、陈东兴，浔州府有谢江殿，象州有区振祖，武宣县有刘官生、梁亚九，这些人都是出了名的强盗，四处抢劫，横行霸道。巡抚郑祖琛年老多病，胆子又小，偏偏遇上这群妖魔鬼怪，东抢一篮，西抢一筐，没有一天安稳的时候。

老百姓实在受不了，到各地去报告政府。政府派下来的衙役，都是装模做样，应付了事，一个也没抓到。还有一帮衙役，这边是政府人员，到了那边就又成了土匪的小喽啰，表面上去捉拿土匪，暗地里是去分赃。

老百姓更上火了，就推选绅士，向更高部门报告。这位只管吃饭的郑祖琛，一看交上来许多报告，都是些强盗案，就让几位老夫子写个通缉令，命令下面的官员去抓人。老家伙自己则躲到后院吃喝玩乐，享清福去了。下面的官早就知道郑祖琛管的不严，也有样学样，一块儿跟着混日子。管他什么命令，一概不理。老百姓没办法，不得已自己创办团练，相互帮助，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从此老百姓是老百姓，当官的是当官的，谁也不管谁。从郑祖琛开始，一个个都乐享清福，妻妾成群，做自己的美梦。没想到桂平县金田村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像起了一个晴天霹雳，给飘摇不定的中国送来了农民的呼喊。这场起义一共持续了十四年。

金田村内的大首领叫洪秀全，本是广东花县人氏，生于嘉庆十七年。很早就父母双亡，七岁到私塾读书，学习四书五经，想通过科举达到发家致富的目的。可惜个人水平不怎么样，一直也考不上个好文凭。家里又没有什么遗产，为了读书考试，弄得两手空空。没办法，只能想出一个应急的办法，就开始算卦忽悠人，在广东、广西一带活动。

后来突然听说一个叫朱九涛的先生，创立了上帝教，劝人行善修炼，据他自己说，他曾经铸造了一个铁香炉，铸成以后就可以驾炉航海。洪秀全半信半疑，就和自己的老乡冯云山一块儿去拜访这位朱九涛。见面胜于闻名，就拜朱九涛为老师，诚心皈依了上帝。

不久朱九涛死了，洪秀全继承了他的学说，继续传道布教。正赶上五口通商，西方人陆续来华，宣传基督教义。基督教推耶稣为教主，尊崇上帝，有《马太福音》《耶稣救世记》这些书。

洪秀全买了几本，看了以后，发现和自己宣传的差不多。他就把圣经里面的一些话加进自己的学说，弄了个不伦不类的经书。谎称上帝可怜众生，在一千八百年前，看见世人尽干坏事，所以降生了耶稣，来传教拯救世人。现在人又开始变坏了，大都作恶多端，所以上帝又降生了我，来拯救世人。上帝名叫耶和华，就是天父，耶稣是上帝的长子，就是天兄。

后来洪秀全又和冯云山跑到广西，居住在桂平、武宣二县间的鹏化山里，借着传教的名义蛊惑人心。成立了组织三点会，取洪字的偏旁三点水的意思。桂平人杨秀清、韦昌辉，贵县人石达开、秦日纲，武宣人萧朝贵，纷纷加入。洪秀全和萧朝贵关系最好，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

洪秀全的妹妹叫宣娇，长得马马虎虎，但萧朝贵却很喜欢，为了这段婚姻，更加鞠躬尽瘁。洪秀全有了这些党羽，就把他们派到各地去招募人。并且动员了桂平富翁曾玉珩，加入组织，并捐了不少钱。洪秀全趁此机会，开起教堂，建立了一个社团，不论男女，都可以入会传教。更不论尊卑老幼，凡是男人都称兄弟，凡是妇女都称姐妹。每个人要交五两银子，作为会费。开始加入的寥寥无几，洪秀全就和冯云山、萧朝贵等人暗地里商量了一个计策，装成假死。外面都不知道是假的，听说洪先生已经死了，都来吊唁。

萧朝贵因为是洪秀全的小舅子，更是排在头一号，负责接待。洪秀全就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就看着蚊帐外面，有几个上来拜奠，有几个烧纸钱，有几个会中妇女，还对着蚊帐，娇滴滴地哭几声，你哭声洪哥哥，我也哭声洪哥哥。这位洪哥哥，听到这里，也暗地里偷笑，勉强忍了好几天。白天就装死尸，晚上就和自己的这几个知己，饮酒谈心。

过了七天，突然把蚊帐给撤了，灵床抬也抬到外面烧掉了。这下可把老百姓给吓了一跳，好多人过来询问。萧朝贵就说，洪先生又活过来了，这事立马就传开了。

洪秀全到处发小广告，宣传自己死时的情景，让老百姓都来倾听。这帮愚昧的老百姓自然都上了当。于是，洪秀全就在家里弄了一个大厅，摆好桌椅，专等着老百姓过来听讲。

洪秀全穿上道袍，一派器宇轩昂的样子，在那里神神叨叨。就听他说：“我死了七天，已经把天上给看了一个遍。读了好多天书，也见到了许多天兵天将，并且拜见了我的天父和天兄。我看到天上的宫阙，恨不得在天父的宫殿里当一个小小的差事，做自在的仙人。但天父说我在尘世的期限还没有到，让我仍然回人间，去劝化所有的百姓，救出所有的百姓，然后一起成仙。其他还有许多的嘱咐，都是预测未来的，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我也不能详细地告诉你们。但重要的几句我却不能不通知你们，天父说清朝已经到头了，人畜都要灭绝，只有敬拜天父、信奉天兄的人才可以免去灾难。我以前传教布道还都凭借理想，现在见了我的天父和天兄，才知道原来真有这事。大家如果愿意入会忏悔，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在这里给大家做个担保，希望大家不要错过机会。”

说到这里，下面的萧朝贵和冯云山立刻拿出一本花名册，走出来说：“有愿意报名的，赶紧到这儿填表。”

下面听讲的人纷纷过来报名，只是加入社团的团费没有带来，于是和萧朝贵和冯云山商量能不能暂时欠着。

冯云山说：“欠个几天不要紧，但已经报了名，团费一定要交齐。限七天内交清，如果过了时间，就把名字划掉，到时候遇到什么危险可就顾不上了。”

愚昧的老百姓们全都报了名，有钱的立刻就交了，没钱的砸锅卖铁、卖衣服、卖被窝也给交上了。

洪秀全刚讲了几天，入会的人就成千上万。会员多了，银子自然也就多了。洪秀全留在广西，就打算搞点动作，造反的心蠢蠢欲动，于是就让冯云山招募人，自己返到广东，找来几个故乡的朋友，共谋造反。

洪秀全走后，冯云山就开始招兵买马，日夜筹划，结果不小心被地方官给发现了。他们出其不意，把冯云山抓进了铁笼子。冯云山进了铁笼子以后，富翁曾玉珩等人花了不少钱，逐级行贿，这才终于减轻罪名，被送回原籍。这时洪秀全已经找了好几个朋友，正打算再去广西，刚好碰到冯云山回来，就一块儿同行。

到了广西省平南县，遇到土豪胡以晃，彼此很谈得来，又加入一支生力军，大家就在胡以晃家里待了几天。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等人聚集在金田村，日夜盼望着洪秀全回来，真是望眼欲穿。等得知洪秀全在胡以晃家里，急忙带人把他接回了金田村。

洪秀全一看金田寨里又多了几个新来的豪客，相互通报了姓名，一个是贵县人林凤祥，一个是揭阳县人罗大纲，一个是衡山县人洪大全，都性格豪爽，谈吐不俗，把洪秀全喜得心花怒放，一起披肝沥胆地神聊一通。当下就杀猪宰牛，歃血为盟，结拜成异姓兄弟了。颇有点桃园结义、梁山泊拜盟的意思。当下第一把椅子，就推选了洪秀全，第二把椅子，推选了杨秀清。洪、杨两人也不推辞，还信誓旦旦的。并且让大家留头发、改换服装，说是灭掉清朝统治，恢复汉族统治。于是，就在金田村里竖起“大元帅洪”的旗帜来了。石达开有一诗说：

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屑。

黄金似粪土，肝胆硬如铁。

策马度悬崖，弯弓射胡月。

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

这一首诗，写出了英雄的草莽之气，可惜选了洪秀全这么个落第秀才为领导，实在不怎么样。梁山的穷书生王伦，不也是个嫉贤妒能的废物吗？第五十八章太平天国

洪秀全、杨秀清等人盘踞在金田村，越闹腾越欢，桂平知县派了几十个小兵蛋子去剿灭，不是被杀了，就是被赶跑了。而且这事越传越邪乎，渐渐有杀大官、占城市的谣传。桂平县官连忙报告给自己的上级，上级又报到巡抚那里。巡抚郑祖琛天天不出门，还以为天下太平了呢，真是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啊！

可是事情却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忽然接到了桂平的警报，说是洪秀全、杨秀清造反，与一般的小盗匪不一样。急得郑祖琛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就把自己的智囊团找来商量剿匪的事。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这么多臭皮匠呢！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汇报上去，就是请清政府派厉害角色前来剿匪。当下就由智囊团替他写了份报告交上去，咸丰帝看了以后，急忙把杜老先生找去商量，杜老先生立刻推荐了云贵总督林则徐和提督向荣。

于是朝廷下令，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向荣为广西提督，迅速赶往广东去剿灭土匪，又让郑祖琛出省督师。郑祖琛看到命令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有人来顶杠，不用自己操心了；害怕的是钦差没来的这些天可怎么过。左思右想，无可奈何，只好带了几千绿营兵，出了省城，慢慢南下，到平乐府就停下不走了。

原来平乐府西南就是浔州府，桂平是浔州首县，郑祖琛明哲保身，暗想平乐府还算比较安全，要是再往南走，就离土匪的窝不远了，万一被包围，估计命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就半路上就停下来了，这个好主意也是那帮智囊团想出来的。

正好提督向荣也到了桂林，听说巡抚已经带兵去剿匪了。心想金田由巡抚亲自监督，土匪肯定不会四处乱窜。自己不如先去柳州、庆远一带剿灭土匪，灭了洪杨的羽翼，然后夹攻金田，估计就很容易平定了。主意打定，立刻派人去通知郑祖琛。郑祖琛含糊应付，让他见机行事。于是向荣出柳州、庆远，进入思恩、南宁，沿途杀死赶跑了无数盗贼，真有摧枯拉朽的势头。

可惜，郑祖琛安稳地驻扎在平乐，洪杨也暂时收敛，只是收集粮食，准备器械，从容地布置，正琢磨干票大的。突然打听到钦差大臣林则徐来了，洪秀全大惊说：“完了完了！林钦差来了，我们都得玩完！”

石达开说：“大哥怎么这么胆怯？你没听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

洪秀全说：“也不是我这当哥的胆怯，林钦差智勇双全，英国人都打不过他，更何况咱们？”

石达开说：“兄弟我也知道林钦差厉害，但咱们的粮食和器械都很充足，怎么也能支撑几个月，就算支撑不住，我们也可以从海上跑路。等林钦差来了，咱们再决定进退吧！”洪秀全听了，这才稍微安心，又让人去打听林则徐的行程。

过了一两天，有人报告说林钦差已经到了潮州普宁县，广西巡抚郑祖琛被罢了官发配了，林钦差兼任巡抚。

洪秀全更着急了，正在踌躇的时候，见洪大全跑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说：“恭喜大哥！林钦差死了。”

洪秀全一蹦老高，就问：“真的吗？”

洪大全说：“当然是真的！听说清政府已经让两江总督李星沅继任钦差大臣，广西藩司劳崇光代理巡抚了。”

洪秀全说：“这可多亏了上帝保佑啊，就是不知道李星沅是个什么样的人？”

洪大全说：“我想应该比不上林钦差，不如咱们趁着他还没来，迅速发兵！”

洪秀全说：“很好！很好！”急忙把杨秀清找来商量。

石达开说：“要想发兵，得提前写篇檄文，来说明贪官污吏的罪孽，这样才能师出有名。”

洪秀全说：“这就要靠兄弟你的大手笔了！”

石达开说：“如果论文采，还得是大全哥。”洪秀全就让洪大全写篇檄文，不一会儿檄文就写好了：“大元帅洪秀全布告天下：现在朝廷的奸臣比盗贼还坏，官府的爪牙和豺狼一样，都是祸国殃民、中饱私囊。所以才弄得内外交困、生灵涂炭！有钱的人，干了坏事也没人追究；穷苦的人，有了冤屈也得不到伸张。真是说的人心酸，听的人流泪。“就拿最近运粮食的钱来说吧，已经翻了好几倍，三十年的税，本来免了，现在又要征收，就知道捞钱，不讲信用。就这么个干法，老百姓的钱都让他们给坑光了。盗贼四起他不管不问，外国人来攻打就割地赔钱，老百姓都没有活路了。朝廷还依然歌舞升平，官员欺负老百姓欺负得更狠了。“老百姓有什么罪过，非要受这份罪？我们这些有志之士，看到这种情况，非常难过，所以才劝人行善，建立宗教来教化人民，反被清政府诬陷为土匪，他们却继续残害百姓。我们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鼓舞同胞，一块儿讨伐这群奸党。“只要是我们的百姓兄弟，都不要惊慌，商人、农民、工人，你们也继续干你们的工作。有钱的请给我们些军饷，贫困的请给我们出点力，有智谋的不妨给我们出谋划策，勇敢的就和我们一块儿举行起义，再创造一个太平美满的世界！“等到把这群豺狼虎豹赶跑了，我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如果有什么愚民助桀为虐、怙恶不悛，我们天兵一到，肯定全部消灭，请大家谨慎从事！”

檄文发出去以后，就制造了旗帜，取火的形象，象征着红红火火，全用红色。更让每个人都用红布包起头。捯饬好了，就拿起家伙，排起大队，从金田村出发，先驻扎在大黄江，接着分攻桂平、武宣、贵县、平南等县，前锋直接攻到了象州。

清政府又任命周天爵为广西巡抚，外加总督衔，让他迅速赶往广西去管理军事问题。又命令两广总督徐广缙派兵夹击。徐广缙派副都统乌兰泰到广西去协助，和广西提督向荣分兵两路，剿灭洪杨。

向荣的部队到了马鹿岭。马鹿岭在大黄江对面，洪秀全已经派兵堵守。向荣一鼓而上，驱散了洪军，追到武宣，又和洪军酣战。洪军败走，逃进了紫荆山。这时乌兰泰军也到了，分头去堵截，又因为李星沅已经赶到了柳州，周天爵也赶到了桂林，都派兵帮助围剿。可惜李星沅和周天爵意见不合，李星沅比较看重向荣的名气，派去的部队也都归向荣管。

周天爵兼任总督，权力比向荣大，派遣将领的时候，就暗地里跟他们说，让他们直接听他的调遣，不用管向荣。乌兰泰是广东总督所派遣的，更和向荣站不到一队，各立门户。

向荣处处受限制，就去李星沅那儿打小报告。李星沅就让人去通知周天爵，结果反而被周天爵给抢白了一顿。李星沅彻底上火了，一面写报告请求再换个统帅，一面驻扎到武宣，因为生气，导致一口气上不来，咽气了。

李星沅是湖南湘阴人氏，非常忠心孝顺，多次被任命为省部级干部，也很有政绩。道光帝死了的时候，他从江南一路哭着过去的，哭得咸丰帝都有些为难，觉得抢了自己的风头。咸丰帝即位以后，让他汇报工作，也都很符合标准，并且因为母亲年纪大了，请求回家。咸丰帝非常感动，让他去回家看看。因为林则徐死了，所以才任命他为钦差。李星沅告诉自己的母亲陈太夫人，说国家需要他立刻赶往广西，结果一病不起。他在遗书上说：“我没能平定叛乱，就不能说忠诚；我不能够给母亲送终，就不能算孝顺；就让我穿着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下葬，来彰显我的过错。”

咸丰帝看了他的遗书，也忍不住失声流泪。一面下令好好安葬、祭奠；一面让大学士赛尚阿率领都统巴清德、副都统达洪阿，带领京城精兵四千人，赶赴广西剿匪。周天爵听说李星沅病死了，就立刻举报向荣不听从调遣，咸丰帝因为李星沅的报告里隐隐有埋怨周天爵的话，就把周天爵给撤免了，改用邹鸣鹤为广西巡抚。

赛尚阿到了部队，立刻带领各路士兵进攻紫荆山。紫荆山前面叫作新墟，后面叫作双髻山、猪仔峡，都是非常险峻的地方。当下达洪阿攻西南，乌兰泰攻西北，总兵李能臣、经文岱攻东南，巴清德会合向荣军，自紫荆山后路攻入，直登猪仔峡，占据要口。洪、杨拼命抵抗，但因为要口被占领，抵挡不住，急忙带队伍撤退。

向荣等人步步紧逼，进而夺取了双髻山的要塞。洪军就放弃了紫荆山，分水陆两路，逃到永安州。

赛尚阿立刻派人发捷报，朝廷也下令进行嘉奖。当时还以为土匪的巢穴已经被攻破了，土匪很快就能平定，没想到永安失守的消息又传到了清营。原来，永安没什么军事装备，洪、杨就趁机攻进城，官兵早就逃得没影了。

洪秀全占领了永安城，立刻和党徒拟定国号，叫太平天国。自己称天王，封杨秀清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洪大全为天德王，秦日纲、胡以晃等四十多人也都称呼丞相、军师，摆明了要和大清国抗衡。清军因为他们留着长头发，改换服装，就称他们为长毛贼。他们就称清军为妖，反正是不肯吃亏。

赛尚阿听说洪、杨已经进了永安，急忙带兵屯守阳朔县，派各路人马去剿灭。还是向荣、乌兰泰最勇猛，追到永安城下，扎了几十个大营。

向荣带领北路，乌兰泰带领南路，旗帜鲜明，刀枪密布，险些就把永安攻下来。可惜两个领队相互瞧不上，你想快，我就给你慢；你想慢，我就给你快，打了几个月也没打下来。乌兰泰的手下有一个原来秀水知县江忠源，对军事很有研究，就来回奔波当调解员，但仍然没有解开死疙瘩。又加上都统巴清德病死了，士兵也有好多中暑，萎靡不振。

江忠源晚上出去巡逻，看到永安城北角缺少围兵，急忙进营报告乌兰泰说：“现在长毛贼都聚集在城内，只有我们今天全部合围才能完全消灭敌人，免除后患。我沿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城北面没有围起来，如果他们从这里逃走，那可是后患无穷。”

乌兰泰说：“城北归向荣负责，我不方便干涉。”

江忠源说：“这事儿关系很大，还是请您跟向大人商量一下！”

乌兰泰说：“我干嘛低声下气地去跟他报告！你愿去可以自己去！”江忠源听了这话，就去向营求见，被向荣请进去，行过了礼以后，就提出自己合围的策略。

向荣说：“古人说得好：‘困兽犹斗。’如果把这座城四面围住，敌人无路可走，一定会誓死固守。现在已经攻了两三个月，都没能攻破，我们如果放过一面，引诱他们出来，就方便截击了。这样比较容易攻城，也不怕他们跑了。这不是两全的计策吗？”

江忠源说：“大人说得确实有道理，但现在我们有三万多人，敌人不过才一万多人，我们比敌人多很多，完全可以合围。如果害怕他们拼命，我们可以断了他们的柴火，绝了他们的水源，让他们自乱阵脚，这样不出十天，我们就可以攻进去了。”

向荣仍然不答应。江忠源退出来，自己叹口气说：“这个计策不用，看来我们是要倒霉了！”他回去报告了乌兰泰，休息了几天，就假装生病自己走了。

洪秀全见城北没人包围，就打算突围。他自己带领杨秀清、冯云山、石达开出北门，命令洪大全、秦日纲等人出东门，萧朝贵、韦昌辉等人出南门，林凤祥、罗大纲出西门，乘着黑夜，一声呐喊，就向四门杀出。清军虽然也日夜防备，但没防备这些土匪倾巢而出，就像小怪兽一样猛扑过来，这边围住，那边被冲出，那边围住，这边被冲出。

乌兰泰正在东门，看见洪大全等出来，急忙率兵抵挡。洪大全也转过去跟乌兰泰死磕，两个人打在一块儿，毕竟乌兰泰勇猛过人，打了没几个回合，就把洪大全活捉了。看来天德王的小命保不住了。秦日纲急忙过来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就又恶狠狠地和乌兰泰打在一块儿。

乌兰泰率领部队进行包围，把秦日纲困在核心。秦日纲正在危急关头，巧逢萧朝贵、韦昌辉两路杀进来，把秦日纲给救了出来。

清总兵长瑞、长寿二人急忙上去拦阻，哪经得住萧韦大军大刀阔斧，逢人便砍。二总兵措手不及，都丢了性命。萧朝贵、韦昌辉、秦日纲等人带领队伍向东逃走。乌兰泰不肯就这么拉倒，让人把洪大全送到北京，自己带领队伍去追击了。

这时北门没有兵，洪、杨等人拍马跑出来。走了一两里，突然遇到清兵拦住，为首大将正是向荣。当下火光如炬，枪声如雷，两军混战多时，杀得地惨天愁、尘昏月暗。洪秀全的部下都是精锐部队，任凭向荣多么厉害，也不过打了个平手。

没提防林凤祥、罗大纲等人又从西边杀来，洪秀全有了援军，格外抖擞精神，跟向军死战。向荣虽然仍旧拼命拦截，无奈老天又偏偏下起雨来，弄得官兵拖水带泥，有劲也使不出来。总兵董先甲、邵鹤龄又先后战死，只能眼看着这位洪天王逃掉了。

向荣收兵进城，检点队伍，已经伤亡了不少，感慨地说：“真后悔没有听江忠源的计策，相持了几个月，就得到这么座空城。现在流寇向北逃窜，肯定是去攻打省会，如果省会被攻占，整个广西都保不住了。”就急忙整顿部队，出了永安城，从小路赶往桂林。

这边乌兰泰一路尾追而来，远远看见萧朝贵和韦昌辉的部队绕过山向北流窜，知道敌人是打算攻打省城，就下令让士兵拼命追赶。快到六塘墟的时候，敌人已经不知去向，当下扎了营，派人四处打探。探子回来报告说贼兵已占领了六塘墟。

乌兰泰升帐，把各位将领找来，说：“我受国家厚恩，愿意和反贼拼命。现在听说反贼已经盘踞在六塘墟，大概是打算休息几天去进攻省城，如果我们现在不把他们截下来，省城就要遭殃了。”

说到这里，就让部下取来一个碗，然后拔出佩刀，向胳膊上刺进去，血顿时流进了碗里，又向里面加了些清水，放到桌子上，跟各位将领说：“各位如果决心英勇报国，就请喝了这血！”各位将领不敢不喝，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喝完，队伍立刻行动，直指六塘墟，快得如风驰电掣一样。到了六塘墟口，夕阳已经西下，就见树木丛杂、道路纷杂。副将金玉贵上来报国说，请求先暂时驻扎，等明天早上再进兵。

乌兰泰说：“打仗就靠那股劲，等到明天就泄气了！我一定要今天消灭敌人，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金玉贵不敢多说，立刻跟着乌兰泰继续前进。越走越险，越险越暗，就听一声鼓响，长毛贼从里面杀出来了。左有秦日纲，右有韦昌辉，乌兰泰毫无惧色，列阵迎战。你一刀，我一枪，拼个你死我活。打了很长时间，韦、秦二人率军撤退，乌兰泰仍然带兵穷追不舍，直到将军桥。秦日纲、韦昌辉已经过了桥，乌兰泰一马当先跑过了桥，官兵也相继跟过来。刚走到一半，桥就咔嚓一声断了，掉进水里的人不计其数。

乌兰泰怒气冲天，索性继续向前冲，不顾后面。突然前面来了一大队长毛贼，打着东王、南王的旗号，绕过韦、秦，过来截住乌兰泰。乌兰泰不顾死活，上来冲锋。这时天色还没有明亮，猛听见一阵炮响，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乌兰泰身先士卒，毫无遮护，身上中了三弹，掉下马来。部将田学韬急忙过来营救，正好一颗子弹飞过来，来不及躲闪，打中脑袋，脑浆迸出，死于非命。乌兰泰也狂喷鲜血，大叫一声而亡。

霎时间乌军的前队都被长毛贼给杀死了。只有后队还在桥南，由金玉贵带着，正打算渡水接应，见长毛兵已经杀过来，知道主将已经被害了，急忙下令让部队撤退。他自己一个人站在桥旁边，大喊：“长毛贼，有种的过来和我单挑几十个回合！”长毛贼看了这情景，也有点诧异，就去报告了杨秀清。

杨秀清急忙出来查看，就在桥的北面，远远看见金玉贵身穿白袍，威风凛凛，不由得暗自惊叹，接着说：“这位白袍将，就像唐朝的薛仁贵，咱们还是别惹他了，让他去吧！”当下带兵撤退。金玉贵也从容不迫地招呼自己的部队，改路去了桂林。

洪秀全逃出永安以后，约定一块儿向北进军，到这里会合韦、秦各军，打了胜仗后，就接着进攻桂林，进逼城下。抬头一望，守城的官兵已经列阵以待，防备得非常周到。

洪秀全对大家说：“这个邹妖，倒有点来头。你看他防御得这么严实，可厉害得很呢！”话还没说完，城上的枪炮已经一齐射来。洪秀全转身就走，退后五里安营扎寨。

第二天，洪秀全又派石达开、韦昌辉等人带兵去进攻，又被守兵击退。回来报告说，妖将向荣也在城里。

洪秀全说：“怪不得！怪不得！我说邹妖哪有这么厉害！”

又接连攻了几天，一点便宜没捞着。不久又有报告说，东岸碟洲又有妖兵来了。洪秀全急忙派冯云山前去迎敌。

冯云山去了以后，石达开出主意说：“广西是个犄角旮旯地，也不怎么重要，我军不如全部北上，穿过两湖，据江防守，时机成熟就争夺中原，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洪秀全鼓掌说：“好计策，好计策！”接着下令全部人马出动，想去碟洲策应冯云山。忽然接到前哨的报告，南王追妖兵到蓑衣渡，不幸中炮身亡。

洪秀全不听不要紧，一听冯云山死了，魂儿都飞到九霄云外了。接连又报告说天德王被抓到京城，惨遭极刑。洪秀全大叫一声：“可恨！可恨！”话说刚出口，两眼泛白，一下子摔倒了。真的？假的？正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洪秀全摔倒以后，要是真死了，倒也能够风平浪静了。偏偏这家伙是混世魔王，你盼着他死，他还就是不死。究竟后来怎样，咱们下次再讲。第五十九章钱江献计

洪秀全晕倒以后，被众人七手八脚扶起来急救，过了半晌才渐渐醒过来，不禁长叹说：“这才刚开始打仗，就先损失了两员大将，就像砍了我的左右手。真是可恨！”众人纷纷过来安慰。

洪秀全又问：“是哪个妖将伤了我兄弟云山？”

打探的人说：“是江忠源。”

这江忠源怎么又来了？不是有病回家了吗？原来，他假装有病回家以后，知道长毛贼肯定从永安逃跑，然后向北进攻桂林，桂林如果攻下来，接着就会进攻湖南。湖南是江忠源的老家，为了给家乡做点贡献，这才招募民兵前来支援。恰好同乡刘长佑和江忠源很谈得来，江忠源就把他找来给自己当帮手，招集了一千多名民兵，赶来支援桂林。

他刚到碟洲，就被冯云山给截住了。江忠源假装撤退，把冯云山引诱到蓑衣渡，数枪并发，把冯云山给打死了。

洪秀全听说是江忠源，还不知道他的聪明才智，就说：“什么江妖，敢伤我的南王？兄弟们跟我一块儿去，灭了这江妖，给南王报仇！”众人齐声答应，个个摩拳擦掌，向蓑衣渡杀去。

就见江军扎在蓑衣渡对岸，部下也是少得可怜。洪秀全就命令部下去抢劫民船，渡过去。

刚过了一半，这船就停住不动了。对岸开了一炮，四面八方，小船涌过来，都是用火枪火箭，向长毛贼的船上打去。洪秀全仗着多人，冒火死磕。没想到突然刮起了南风，火势更猛了，一艘船被烧毁，另一艘又着了，要想划船逃生，却总是划不出去。

洪秀全不相信，就让人下水去查看状况。去查看的人回来报告说：“船底下都是大树，七横八竖的，把船给挡住了，所以才不方便行动。”

洪秀全急忙丢掉大船，改乘小船，划到岸边。向东逃跑。这一仗，烧死了许多长毛兵，是洪秀全出兵以来，从没吃过的大亏。不过长毛贼一路抢劫，路过的地方都鸡犬不留。

他们刚开始还一脸颓废，眨眼间又生龙活虎。这就是所谓的义兵，谁信呢？

江忠源听说长毛贼向东逃走了，立刻派人去报告钦差大臣赛尚阿，请他出师拦截。这赛大人的行踪，咱们也好久没提了。赛尚阿别的本事都不行，就是逃跑在行。自从长毛贼从永安逃跑以后，他就从阳朔秘密返回桂林。听说桂林也要开仗，又从桂州退到了永州。

永州是湖南的门户，这次长毛贼向东逃跑，就是要去永州，所以江忠源才赶紧请求出师。江忠源万分着急，赛尚阿却大模大样，一点没当回事儿。所以洪秀全掠地攻城，势如破竹。提督余万清驻守道州，听说长毛贼要来，急急忙忙地弃城逃跑了。洪秀全很从容地进了城，盘踞了一个多月，又分兵攻破了江华、永明、嘉禾、蓝山等县，接进攻桂阳、郴州。

警报传到长沙。长沙是湖南省城，巡抚骆秉章和洪秀全是老乡，小时候还是同班同学。有一年夏天晚上，两人一块儿下河游泳，洪秀全出了个对子，让骆秉章对。

洪秀全的出句是“夜浴鱼池，摇动满天星斗，”骆秉章的对句是“早登麟阁，挽回三代乾坤”。两人的志向，小时候就可见一斑，两人各自惊叹。

这次成为仇敌，洪秀全也有些害怕，就在郴州逗留着不前进。萧朝贵进来说：“大哥怎么不去攻打长沙？在这里逗留着干什么？”

洪秀全说：“长沙由骆秉章防守，他非常厉害，只能坐等时机了。”

萧朝贵说：“时间宝贵，等到妖兵围上来，我们就要被围困了，还是赶紧进兵的好。”

洪秀全仍然迟疑，被萧朝贵一再催促，只好改去攻打永兴。永兴城里的县官听到消息就吓软了脚，又是被洪秀全长驱直入。

萧朝贵仍然请求进攻长沙，洪秀全说：“妹夫！你别这么性急，骆秉章非同小可，咱们可不能冒昧进攻。”

萧朝贵说：“大哥不要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们的部队从广西到湖南，只是在蓑衣渡吃了场亏，其他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简直毫不费力。骆秉章是湖南巡抚，湖南一个省都归他管，为什么他不派重兵分别把守？我看这家伙也就是虚张声势。你怕他，我可不怕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报告说，骆秉章已经被罢官了，现在继任的巡抚叫张亮基。

萧朝贵就起身道：“大哥所怕的骆妖已经被罢职，这是天意叫我去攻打长沙，我愿意去走一遭。”

洪秀全说：“你既然想去，一定要多带点人马。”

萧朝贵说：“用不着！我手下有一千多精锐部队呢，已经够用了，保证能攻下长沙。”洪秀全答应了。

萧朝贵回家跟洪宣娇告别，洪宣娇嘱咐他千万小心，萧朝贵却说：“区区一个长沙城，有什么难的？我要是不攻下来，誓死不回来！”于是就带着自己的一千多名精锐部队出永兴城，向东北进发。

这萧朝贵果然勇猛，一经出兵，像狂风暴雨一样，很快破安仁县，转陷攸县和醴陵县，进逼长沙城下。湖南新任巡抚张亮基还没有过来，旧巡抚骆秉章，因为总督程矞釆去衡州了，没法把大印交给他，所以仍然留在城里，突然听说长毛贼来攻城，急忙率领提督鲍起豹一起登城守御，并传令各个城镇过来支援。城里的老百姓没想到长毛贼来得这么快，都非常惊慌。

幸亏骆秉章昼夜巡查，随时抚慰。鲍起豹也留心防堵，甚至到城隍庙里搬出阎王爷的神像，放到城楼上，跟他一块儿对坐，来安定民心。萧朝贵攻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效果，气得暴跳如雷，下令让部兵猛扑，城上的守兵险些抵挡不住。突然，看见总兵和春、常禄、李瑞、德亮等人带兵来支援了，萧朝贵这才停止进攻，固垒自守。和春等人看见萧朝贵壁垒森严，军械环列，也不敢来惹他，只是在城外扎了营，相持了好几天。

正好赶上清政府因为长毛贼围困长沙，非常紧急，赛尚阿、程矞釆二人却驻守衡永，畏缩不前，清政府就把他们给撤职了，调徐广缙赶来管理两湖，并催促广西提督向荣迅速支援湖南。

向荣以前轻视赛尚阿，不愿意受他的管制，所以桂林被围困，他就假装生病，没有出来帮忙。现在赛尚阿被撤职了，他这才有所行动。向荣还没有到长沙，江忠源已经先赶过来了。他远远看到萧朝贵的兵占领了城外的天心阁，大营很坚固。

江忠源说：“天心阁地势很高，反贼占领了这里，长沙很危险了！”急忙带领士兵去争夺天心阁，经过一场恶战，这才把萧朝贵的队伍杀退。萧朝贵气坏了，仍然带兵攻打南门，手里拿着令旗，第一个开始向上爬。没提防突然飞过来一颗子弹，对准萧朝贵的脑袋，扑的一声，萧朝贵被爆头，掉下去死了。

死信传到了永兴，洪秀全大吃一惊，跟杨秀清说：“我早就说骆秉章有些头脑，不能轻敌，偏偏我妹夫非要去硬拼，结果被爆头了。你说这个多可惜！”

杨秀清还没来得及答话，洪宣娇已经哭着进了军营，非跟他大哥要回自己的丈夫，弄得洪秀全无言以答。

杨秀清就在旁边安慰，并答应一定带人去报仇，洪宣娇这才停下不哭。洪秀全立刻带人向北前进，飞扑长沙。洪宣娇也带领着一帮大脚妇女自己组成一队，跟在队伍后面。

这时张亮基和向荣都到了长沙城内，援军聚集，差不多有五万。洪秀全多次攻打都没有效果，又找来一些矿工，挖掘地道，往里面埋炸药，也都被向荣的手下邓绍良、瞿腾龙等人给冒险堵塞上了，反而杀死杀伤几百名长毛兵。洪秀全没办法，只好暗地里下令撤退。洪宣娇不答应，洪秀全就答应让她再找其他男妾，洪宣娇这才跟着一块儿撤退。

江忠源率兵去追击，正遇上洪秀全断后，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江忠源受伤从马摔下来，勉强逃回大营。进城以后，江忠源见了新任巡抚张亮基，跟他说河西一带兵备空虚，请求调兵去防守，张亮基也听从建议派去了人马。无奈河西的各位将领都害怕长毛贼，没有一个敢拦的。

于是洪秀全从容地走宁乡，破益阳，出湘阴，渡洞庭，直达岳州。岳州文武各官，自提督博勒恭武以下，全都逃跑了。洪秀全大队人马进去，打开仓库一看，里面留下的东西不计其数，大炮铠甲等，都是原来吴三桂留下的。

洪秀全喜出望外，立刻下令进攻汉阳，先去江口劫夺了五千多艘商船，带着队伍，顺流而下，直抵汉阳。知府董振铎死守了三天，救兵始终不来，城被攻下，董振铎率领家丁巷战而死，知县刘宏庚上吊自杀。洪秀全在汉口疯狂打劫了五昼夜，东西都被这家伙抢光了！

时值隆冬，江水都干涸了。洪秀全就让部下把船连到一块儿，用铁索绕一遭，从汉阳一直接到武昌，环城建立了堡垒。巡抚常大淳带领几百名士兵去防守，向荣也从湖南赶过来营救，在洪山安营扎寨。洪山在武昌城东，向荣因为汉口已失，不想一起守一座孤城，所以在洪山立营，跟城里互为犄角。向荣的队伍刚驻扎好，杨秀清就带人来攻打了。无奈向营非常坚固，杨秀清多次冲锋都被击退。

这天晚上天色昏暗，没有月光。杨秀清以为向荣的部队刚到，肯定不敢来袭击，就安心睡觉。没想到到了半夜，寨外人马喧天、鼓声震地，杨秀清在梦里惊醒，立刻出去迎战。一看向荣的部队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一员大将已经进了军营，拿着大刀四处乱砍。

杨秀清不看不要紧，见了这个人，大吼一声：“狗娘养的张嘉祥，来！来！来！我跟你拼三百个回合。”立刻拍马向前，拿刀跟他打到一块儿。刚打了没几个回合，耳边就听见很多人喊：“快抓住姓杨的反贼！”杨秀清害怕，转身就跑。

无奈向军紧追不舍，杨秀清的部下已经被杀得七颠八倒。正在危急关头，幸亏石达开、林凤祥前来救应，跟向军恶斗了一场，但还是打不过向军，又来了陈坤书、郜云官这些新兵，这才把向军给赶跑。这场败仗，长毛兵死了不少，被毁了十几座大营，失去枪炮两千多件。杨秀清咬牙切齿，恨死了张嘉祥，连石达开等这些人也都愤恨不已。这是张国梁第一次立功。

这张嘉祥是什么人？他原来是广东高要县的大盗，洪、杨造反，他成了会员。第一次跟向荣对决的时候，杨秀清让他带着两百个人去诈降。向荣为了试探他投降的真假，留下了张嘉祥带来的两百人，并另外派两百人让他出战，结果把长毛打得大败而归。

杨秀清一怒之下，把张嘉祥全家全都给杀了。张嘉祥回不去了，就又加入了向荣的社团，改名张国梁，向荣也对这个新会员格外好。杨秀清还不知道他已经改名字了，所以仍然叫他张嘉祥。

向荣打了这次大胜仗，正想进兵支援，突然天下大雨，冷风嗖嗖，士兵没办法前进，只好等了几天。被这场雨一闹，武昌城被地雷轰破，常大淳以下的各级官员全部殉难。

清政府得到警报，因为徐广缙逗留在湘潭，没有按时到任，所以才让长毛的势头疯涨，于是就被革职了。任命向荣为钦差大臣，又起用了原来的大学士琦善，选兵驻守河南。这老小子又冒出来了。调派张亮基担任湖广总督，潘铎担任湖南巡抚，又不让骆秉章回京了，让他去管理湖北。

原来骆秉章上次被罢官，都是因为赛尚阿的诬陷。赛尚阿奉命统帅部队的时候，从湖南经过，骆秉章没有好好招待，赛尚阿就说他管理不当，所以骆秉章才被罢了官。现在赛尚阿犯了罪，骆秉章的官帽子又回来了。这已经是咸丰二年十二月了。

洪秀全在武昌过了年，居然像皇上一样，开始接受别人的跪拜，大开盛宴。正好外面有人报告说，有一书生求见，就递上帖子。洪秀全一瞧，是浙江归安人钱江，就说：“一个书生，知道个屁！”就想把这人拒绝。

石达开急忙说：“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最好别拒绝来客！”于是就把钱江叫进来。钱江进来以后，只作揖，没跪拜。

洪秀全一看他长得气度雍容华贵，也有些器重，就让钱江在旁边坐下。钱江说：“我以前曾是林则徐大人智囊团的成员，林大人被罢官以后，英兵入侵，我游说居民和绅士，正想联合上下出去迎敌的时候，遇上混账官府，主张和议，反而说我无端闹事，派知县梁星源把我抓进了监狱，后来才被发配到原籍，郁闷了很久。最近听说大王举行起义，所以我才不远千里过来求见。”

洪秀全说：“你这次过来，有什么可以指导我的？”

钱江说：“大王要想平定中原，这个地方可不是长住的地儿，还是应该赶紧进取，才能实现抱负。”

洪秀全说：“我也是这么想，但听说清政府怕我北伐，已经派了什么琦善率领大部队在河南阻截，看来河南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了。我只好先在武昌这儿待着，以后再见机行事了。”

钱江说：“武昌处于四面包围的地方，绝对不能长期防守。何况向荣已经逼近城下，如果清兵再聚集过来，四面包围，那时候怎么办？”

洪秀全说：“那么我进攻四川怎么样？”钱江说：“也不好！我为大王考虑，第一是取江南，第二是取河南，第三是取山东。以前明太祖攻破蒙古，也是从这三路进发，大王现在要想灭掉满清，何不就用这个计策？”

洪秀全听了这话，立刻喜得眉飞色舞，就说：“先生真是个神人呢！今天就在这儿摆宴，请先生好好喝几杯，然后再请教。”

钱江也不推辞，就和几位头目见过面打过招呼，坐在了洪秀全旁边。酒喝到一半，大家谈笑风生，乐得洪秀全手舞足蹈，就像刘备遇到了诸葛亮，苻坚遇到了王猛。席散了以后，钱江又写了篇文章，第二天交给洪秀全。洪秀全打开一瞧：“无业游民钱江想说：天王刚刚起义，就让人留起飘飘长发，改换服装，把被满清流氓剃了二百年的头再留回来，这是多么远大的志向！“我知道天王肯定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小武昌。现在的情况是有进无退，区区武昌，守也是完蛋，不守也是完蛋，还不如借机进攻，争取不完蛋的好！如果不乘此机会进攻北方，只是在这里苟且偷安的话，军心就会懈怠，也没有意义。“有人说武昌靠着长江，完全可以站住脚以后再控制湖南、湖北，然后凭借长江来稳固自己，再派一支部队去攻打河南，派一支部队攻打四川，却不知道河南地方穷困，人还难缠，而且地形复杂，就算我们能攻下来，肯定也是大费周折。到时候劳而无功，追悔莫及，得不偿失。何况剁掉别人的手足，远远没有扎进别人的心脏来得要命。“四川就更别提了，以诸葛亮、姜维这样的才能都没招，六次出兵，九次讨伐，未得到中原一寸土地。那时候都不行，更何况现在！现在天下大部分财富都聚集在东南沿海，要想争夺天下，四川肯定靠不住。所以我想，不如舍弃西边，专注于东边，南京一直是帝王建都的好地方。“所以应该先取南京，然后再攻打河南，接着攻占济南，控制住济南的运河，就可以南北通吃，来牵制清朝的部队了。要是这样还不成功，我钱江还真不相信。就现在来说，应该先攻打江南，等南京安定了，再招集流亡，秣厉兵马，先守住南部要塞，然后挥军北上。“从左路出兵可以从江北进攻，紧急时可以调淮扬的部队来支援；从右路出兵可以凭借黄河抵挡敌人，紧急时可以调开归的部队来策应。接着就可以派精锐部队向西攻城略地，扫平这些地方以后，就可以进攻河北，而且没有后顾之忧了。再之后就可以派一支部队去收服南部，趁机攻下浙江，有闲暇还可以进攻福建、广东。出兵不一定就只有一路，但计策一定要万无一失。“我们对外联合，对内则安抚百姓，四川这样的地方肯定一句话就能搞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汉朝到明朝，天下多次更迭，兴废存亡也没有什么定数。但外族入侵，就算把中国吞并了，也不过就是几十年的光景，还真没有像清朝这么长时间的。“但我们只要堂堂正正、严格自律，不用阴谋诡计，也能平定天下。就算满洲兵能征善战，又有忠心耿耿的大臣，但咱们的百姓能答应吗？“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是创业之初，各项工作的展开还很艰难，一定要爱护人民，选择道德高尚有才能的人来帮助自己才行。要像汉高祖那样开明大度，像明太祖那样勤奋努力。一旦赢得了人心，肯定水到渠成。“否则就算我们出兵进攻四川，武昌又不能坚守，如果兵力分散，肯定会使敌人有机可乘。久而久之，我们的队伍就完了。我实在不愿意这么说，但又不愿意隐瞒，所以恳求采纳！”

洪秀全看完以后，说：“奇才，奇才！”钱江开口就称自己是臣子，已经迎合了洪秀全的心意，又加上不住地拍马屁，于是就被封为钱江军师。咸丰三年正月元旦，洪秀全下令把一万多艘船连起来，装上部队的军火钱财和抢来的五十万男女，放弃武昌东下。

沿江的守卒，都望风披靡，只有寿春总兵恩长奉江督陆建瀛的命令，在中流截击，手下的松江兵只有二千名，根本经不起长毛一下，恩长也战死了，部队溃败。陆建瀛正想率领几千队伍乘船向上阻截，刚到九江，就接到了恩长战死的消息，跟来的士兵吓得纷纷逃散。陆建瀛的手下一共只剩十七人，仓促之间驾着两条小船，踉跄逃到南京。洪秀全就在正月初九日攻破九江，十七日攻陷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自尽。

洪秀全在安庆待了三天，抢到银子三十多万两、大米三百万公斤，又抢了不少美女宝贝。接着乘胜进攻，连破太平、芜湖等县，杀死福山总兵陈胜元。到了正月二十九日，已经到了南京城下。连营二十四座，列舟自大胜关到七里洲，水陆兵号称百万，昼夜兼攻，任凭南京城如何坚固，也要被攻破了。正是：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究竟南京有没有被攻破，咱们下次再讲。第六十章定都天京

南京被围困以后，总督陆建瀛率绿营兵守外城，将军祥厚、副都统霍隆武率驻防兵守内城。城外的商民也都自己招募民兵出击，守城的战士官兵也发炮助战。但这帮民兵都是临时招集起来的，对于打仗一窍不通，很快就被长毛给打败了，转身往回逃。城上的炮声却还没停下来，一阵子弹，把民兵打死很多，剩下的人四散逃跑了。长毛兵乘势扑城，陆建瀛是个文官，不善于带兵，勉强守了七八日，外援不来，子弹也打光了。

长毛在仪凤门外，暗地里挖了地道，埋了地雷，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城被崩塌了好几米。守城的将士急忙过来筑城，连防守其他城门的官兵也过来帮忙。没想到长毛的其他部队偏偏从三山门爬过城墙进来了，外城沦陷了，陆建瀛自杀。洪秀全进了外城，接着进攻内城。祥厚、霍隆武拼命防御，打了两昼夜，都力竭身亡，内城也被攻破了。

长毛不问好歹，不管亲仇，有钱就抢，逢人就砍，遇到稍微漂亮点的妇女，拖的拖，拉的拉，奸淫强暴，无所不至。城里死去的官兵居民多达四万多人，时间是咸丰三年四月十日。

洪秀全发了一笔横财，立刻分赏给自己的部下，部下都称他为万岁，这家伙居然真拿自己当皇上了。他又召集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等人和军师钱江商量。钱江又提出其他策略，总体来说就是发兵北上，另外还有开设科举、设立税收、开垦矿山，以及周围通商等。

洪秀全说：“你提的这些意见，我肯定逐步施行。但南京是个有帝王气的好地方，我想在这里建都，你们觉得怎么样？”

钱江还没回答，东王杨秀清就说：“兄弟我正打算进攻河朔，昨天听一些水手说，河南水少，又没有粮食，土地平旷，也没有险峻的地方可以把守，如果打仗的时候被困，肯定四面受敌。这里以长江为天堑，城高池深，民富食足，正是建都的好地方，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钱江因为东王势力大，也不敢多说，只好说：“东王的话有道理，但镇江、扬州一带，应该尽快攻取，这样才能阻断南北的清军，巩固南京的根本。”

杨秀清说：“这话说得很对！”还没等洪秀全下命令，他就问大家：“谁愿意去攻打镇江和扬州？”丞相林凤祥说愿意去。

杨秀清说：“林丞相有勇有谋，这次去肯定能够大获全胜，但一个人去还不行，还要多带几个人去才好。”当下罗大纲、李开芳、曾立昌等人都愿意跟林凤祥一块儿去。

杨秀清说：“这就好！这就好！”于是就请洪秀全发命令，让他们去了。

洪秀全又说：“我们在这里建都，难道仍然称这里为南京吗？”杨秀清说：“咱们既然是天国，何不就称天京？”

洪秀全大喜，于是就把总督府改成了天宫，其他一些比较好的宅子就改成了王府。又招集工匠，大兴土木，修建得非常华丽。又设立了官职和一些礼仪规范，建立法律制度。王位最大，统辖一切政务，其次是丞相，有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等名号，兼管文武。

打仗也有专门负责的武官，叫天将，有三十六检点，七十二指挥。又设立女官，分别担任政府机关的秘书，算是男女平等。朝廷设立了君臣的座位，免去一切拜跪的仪式。开会的时候要按照座位坐好，需要讲话的要站起来。

法律还禁止纳妾、禁止卖淫、禁止裹脚、禁止贩卖奴隶、禁止吸鸦片，有点类似于西方的摩西十诫，称之为天条，有违反的立刻处死。以三百六十六天为一年，有闰日无闰月，有星期制度，每到周末就赞美上帝。还专门建立了台子，来宣传他们的宗教，假装成上帝的样子。总之是不古不今不中不西的制度。

宫殿建好以后，正殿叫龙凤殿，匾额是“龙凤朝阳”四字，旁边有两联，一联是：“虎贲三千，直扫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尧舜之天。”一联是：“拨妖雾而见青天，重整大明新气象；扫蛮氛以光祖国，挽回汉室旧江山。”这两联，大概是钱军师手笔。洪秀全把抢来的美女，选了几十个给自己当妃子。总之是当了回皇帝。

忽然有人报告说，钦差大臣向荣带领几万大军，已经到城东孝陵卫扎营了。洪秀全大惊说：“这个向妖，怎么就爱跟我作对？总得想法把这家伙干掉，才能安心！”

话还没说完，又有人报告说，清钦差大臣琦善带领河北、陕西、黑龙江的各路人马，与和河北提督陈金绶、内阁学士胜保，已经从河南出发，来攻天京了。洪秀全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钱江站起来说：“皇上不用担心，扬州一带，已经由老将林凤祥等出去进攻了，肯定能截住北军。更何况琦善那人，以前在广东时，就是个草包，这一路兵根本不用担心。只有向荣非常能打，又有张国梁当帮手，声势浩大，需要派重兵驻扎在城外，才能保证没事。”

就在讨论的时候，镇江扬州的捷报已经络绎不绝地送来了，并接到林凤祥的报告，大体是说：“二月二十一日攻陷镇江，二十三日攻陷扬州，一路进攻，一点阻碍也没遇上。现在已经缴获金银若干，子女若干，送来天京，敬求查收。只是清政府派琦善统帅各路妖兵到了这里，大概有几万人，我看他们队伍不整齐，攻城不上劲，一点也不用害怕。只要留下我指挥曾立昌，防守扬州，已经可以抵挡，我愿意率兵北伐”。

洪秀全跟钱江说：“果然不出军师所料。”

钱江说：“林丞相虽然雄才大略，但孤军深入，避免有什么闪失，还是请添派大兵，作为后援才好。”

杨秀清说：“就派丞相吉文元去吧！”

钱江说：“吉丞相吗？”言下好像不是很称心。

杨秀清说：“吉丞相是北王的亲戚，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心。”

钱江说：“我不是担心他有异心，只是为北伐考虑，一定要安排周到才行！”

杨秀清说：“满清的精锐部队，都已经聚集到了南方，北方肯定很空虚，有林、吉两个人去，还怕打不赢吗？”钱江不敢再说什么，就任凭杨秀清派吉文元去了。

原来吉文元的妹子嫁给了北王韦昌辉，韦为北王，杨为东王，两人势力相当，杨想独揽大权，害怕韦在旁边妨碍，所以才先把吉文元调开，削掉他的羽翼，以方便以后篡位。

钱江早就看透了这点，所以才加以防范，但因为洪、杨为患难之交，疏不间亲，只好默不作声。

洪秀全就说：“江北的妖营已不足为虑，只是江南的妖营怎么抵御？”钱江说：“第一要增派重兵，分堵要口，只要坚守得住，就不要跟他开仗。等到他们旷日持久、军心松懈的时候，自然就容易攻破了。第二是分扰安徽、江西，截断他们的后路，切断他们的饷道，任凭他们再怎么骁勇，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将来肯定死在我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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