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沟正史作品:蝴蝶杀人事件(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0 03:31:53

点击下载

作者:(日)横沟正史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横沟正史作品:蝴蝶杀人事件

横沟正史作品:蝴蝶杀人事件试读:

蝴蝶杀人事件

作者:(日)横沟正史排版:skip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8-09-01ISBN:9787544274647本书由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蝴蝶杀人事件

序曲

故事发生于某年春天的一个下午。由于心血来潮,我去拜访了家住国立的由利先生。

由利先生本住在曲町,战争伊始他却毅然把曲町的房子托付给别人,自己一溜烟地搬去了国立。当时我还嗤笑先生是缩头乌龟,可在后来的轮番空袭中,一度嗤笑过别人的我千防备万防备,房子还是三度被烧毁,胆小谨慎搬至郊外的由利先生留在曲町的房子却免于兵火。所以说,这个世道可真的是太具讽刺意味。 

当房子三度被烧毁,最终变成一个穷光蛋的时候,我这个曾嗤笑过别人之人已羞于见先生了。先生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反倒鼓励我:“没事,这样也不坏。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迟早还会东山再起。虽然你自己意识不到,不过这种自信你还是有的。像我这样的老人,正是因为缺少这一点,才会变得胆小如鼠。也就是说,或许胆子变小即是步入老年的一种征兆。”

接着,先生又让夫人给我找了一件合身的衣服。不仅如此,停战后,他还特意联系曲町房子里的住户,让其把二楼的一个房间让给我住。因此,作为一名战争难民,我才拥有了优厚的条件,如此一来,曾经讥讽先生是缩头乌龟的我就越发感到惭愧了。

当日我赴先生在国立的住宅造访时,先生正与年轻的夫人一道,专心地在甘薯畦里育苗。一见到我,先生立刻洗了手,走进书房。“好久不见。后来怎么样了,你们那报纸……”先生微笑着迎接我。他顶着一头飘逸的银发,黝黑的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笑容。“还那样呗。”“我前些天还跟我老婆说起来呢,最近的报纸版面少,刑事案件似乎也不受关注,所以三津木俊助肯定都快闲疯了吧。”说着,先生平静地笑了起来。“哪有的事。我现在往报社里一坐就全是活儿。先别管我了,先生怎么样?”“我?”“先生难道不怀念曲町的房子吗?您总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在乡下种甘薯吧?”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此事,就趁机问了一句,结果先生抚着他那飘逸的银发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小子,乡下可残酷多了。你还别说,就这样都还算是正儿八经的文化城市呢。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事……”先生稍稍板起脸来,“若是什么离奇案子,我倒也想参与参与,可眼下不行。”“不行?”“在这样的年代里,就算发生了凶杀案,也不可能是那种经过精心策划的犯罪。现在所有人都慌了神,就连犯罪也没闲工夫去琢磨了。并且,即便是凶杀案,也只有在那种社会秩序有保障、人民生命被尊重的背景下才会有人去干,在目前这种人命一分钱都不值的时代里……你说对吧?”“那么,以前那种出现有计划的凶杀案的时代,也就是曾经让先生大展身手的时代,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经我这么一调侃,先生严肃地答道:“那当然是好喽。有计划犯罪的发生,本身就是社会秩序得到保障的证据。即便以凶杀案为例,如果人人都可以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还有谁肯大费周折地去制订详尽计划呢?随着社会的进步,生命受尊重的几率会加大。生命越是受尊重,对谋杀的惩罚就越严厉。正是因为要逃脱这种惩罚,凶手才会制订阴险而又复杂的计划,不是吗?”“照这么说,犯罪越是有计划,计谋越是巧妙,社会就越是进步了?”“嗯,差不多吧。至少在绝对没有犯罪的理想时代到来之前是这样。”“这种时代目前看来是没希望了,不过,今后的日本又会如何呢?先生所谓的这种意义上的进步时代会到来吗?”“会。像这种人命不值钱的时代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每一个生命比以前更受尊重的时代肯定会到来。”“同时,阴险而又有预谋的杀人犯也会出现……那么我们反倒要祈祷这些人出现的时代到来,是吗?”“是这样的。哈哈,虽然这话听上去有点别扭。”

通过以上的对话,我想各位已经猜出来了,由利先生以前在犯罪调查方面并非等闲之辈。不过,先生并不是一名职业侦探,他位于曲町三番地的住宅正门口也并未悬挂“私家侦探”之类的粗陋招牌。

然而,先生的名气却是世人皆知,各色各样的案子被一件接一件地送到他的宅子里。然后先生便精挑细选,从中选出那些符合自己口味的案子,再出马调查。由于我是记者,消息比较灵通,率先打探到一些案子的时候也经常会把先生拽上。但凡先生出马,我肯定要和他做搭档。即,我便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身边的华生。倘若不把这些情况告诉大家,大家就无法明白我那日造访由利先生的缘由。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我道明来意。“其实,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其实……所提起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曾与由利先生一起调查过一些案件,大概有人仍记得这些事,最近便有一家出版社向我约稿,问我能不能把此前参与过的一些案子写成小说。

说实话,我最近过得着实拮据。光靠报社的那点薪水根本无法度日。可是,至于我为什么二话不说就应允了出版社的请求,倒也不全是因为金钱,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家出版社的老板是这样对我说的:“以前的日本人总缺少理性,缺少理性思考的习惯,连那些轻松的读物也是这样,所以我们真的需要一些更富于说理性的小说。而说到说理性的小说,首先就是侦探小说了,当然这也是我的主要来意,因此我们想在侦探小说上多下点功夫,在这一点上,务请先生多多帮忙……”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深有同感。侦探小说在启蒙大众方面还是非常有意义的,于是我顿时就来了精神。

可是,写东西与徒有一腔热情根本不是一码事,等我下笔后才发现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有材料,也不可能像新闻报道那样写。还有一点也困扰着我,由于空袭,以前的笔记全都被烧毁了。那日我拜访由利先生,除了想取得先生的谅解外,还因为我觉得先生手上可能还留有一些以前的记录。“原来如此。”先生听后当即点头,“那你一定得写。我是根本不会在意的。只要你不过分夸张、胡诌八扯就行……”“这个我会注意的。我会尽量照实写……”“那,如果真要写,你打算从哪个案子着手呢?”“蝴蝶杀人事件—我想先写写这个,您看怎么样?”

说完,我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先生。先生先是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忽地离开了座位。完了,先生生气了,我正担心时,先生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镰仓雕漆的文卷匣,返回座位。“说起来,三津木,我最近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一件好东西呢。你大概还记得吧。你看,就是这个。”

说着,先生从文卷匣内取出一样东西,似乎是一张从杂志的卷首插图中剪下来的照片。我一打眼,顿时无比激动。

照片上是一名潇洒的青年绅士,身穿一件下摆开衩的长礼服,头戴礼帽,腋下夹着一根气派的拐杖,脸上犹如被孩子搞了恶作剧一样,用蓝色铅笔画上了眼镜和围巾。我当然记得。不,岂止是记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照片上的人。正是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绅士,才给我后面要写的故事投下了一抹难以言状的异常氛围和色彩。“这家伙精着呢,是吧,三津木?他可是个机灵鬼。就因为这小子,连我都差点栽了呢。三津木,用得着的话,你就把这张照片也拿走吧。然后把我差点让他钻了空子的过程也写一写。”

说完,先生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地。“先生,可以写?”“当然可以。若要说有计划地杀人,这可谓是最好的例子了。虽然多少会戳到我的一些痛处,不过没事,我忍忍就是。”“那可太感谢了。有了您的允许,我就有干劲了。对了,先生,我还有一件麻烦事。”“麻烦事?”“呃……就是,我们参与这个案子时已经是很晚的事了,对吧?当然,从那时开始写倒也没什么。可如此一来,就需要浪费很多笔墨介绍以前的情况,更麻烦的是,由于空袭,当时的笔记全烧光了……”

先生未等我把话说完就在文卷匣里翻找起来,不久他便取出一样东西—一本旧日记簿。“三津木,这儿正好有一样好东西你能用得上。想必你也记得吧。这是樱女士的经纪人土屋恭三的日记,大概是我当时借来阅读后忘了还给他,前些天整理文件时才翻出来。你看看这个,估计就能弄清案件的详细过程了。如果可以,开头部分你也可以直接借用这个日记。没事,土屋是不会介意的。”

至此,我对先生那“胆小如鼠”的逃离行为越发怀有敬意了。当然,我也记得这本日记。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当时才获得了不知多少帮助。而且,先生也正是从土屋无意间记下来的那些琐碎事情中,发现了解开案件之谜的重要线索。

当日,先生和夫人邀我一起吃晚饭,我谢绝了,于三点左右辞别了先生家。“哎呀,这怎么行,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本来想好好请你吃顿饭呢,怎么,你怕时间晚了,路上有危险?如果是那样,住下来也行。”年轻的夫人埋怨着。

不过,先生倒没有刻意挽留,而是说道:“那好吧。三津木说从今晚起就要开始干活了,那我们就……他是要写小说的。”“写小说?”夫人眨着美丽的眼睛,“哇,太棒了,要写什么小说?”“三津木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横竖不外乎是桃色情爱小说。”“哟,那可不好。三津木先生,那种低级趣味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手吧。比起这个来,我看还是写点更富有智慧的……对了,你干脆写点侦探小说吧。”

我与先生不由得相视一笑。

于是,我依照着从先生那儿借来的照片和日记,当晚就写了起来,即我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这个故事。写小说并不是我的强项,所以目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写成什么样。不过,故事的趣味性我还是敢保证的,而且,我也会尽量客观公正地写。我一定会把破获本案的由利先生所获得的解谜关键证据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各位面前。如果各位具有慧眼,就能与由利先生同时揪出凶手。

另外,关于故事的开头部分,我决定尊重由利先生的意见,暂且借用一下声乐家原樱女士的经纪人土屋恭三先生的日记。因而,以下数章的讲述者不再是我三津木俊助,而是土屋恭三。还有一点需要补充一下,本案发生的时间是昭和十二年的秋天。那么,接下来我们终于要揭开蝴蝶杀人事件的第一幕了。

第一章低音大提琴

十月二十日。

今天是倒霉日,是土屋恭三五十年来最倒霉的一天。

翻开今天大阪的晚报,每份报纸都在用诸如“世界级女高音”、“世界级蝴蝶夫人”、“国宝级存在”等夸张的字眼报道着原樱之死。

从那女人年轻时起,我就对她知根知底,并与她十分亲密。可我并未觉得原樱如媒体所标榜的那样是一名伟大的女性。即使那女人被杀,我也不认为会给乐坛造成重大损失。

现在那女人死了,被抛下的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对于我来说,那女人完全就是肆意妄为的主人、反复无常的保护者,更是让我心力交瘁的雇主。可正因为她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女人,所以才未把我这个既没什么本事还屡屡做出蠢事的人给炒掉,一直都雇我做她的经纪人。那女人颇有一种想当大姐大的虚荣心,只要我抓住她的这个弱点苦苦哀求,一般的错误她都会放过我。在老狐狸如云的乐坛当中,除了她,还有谁肯上这种只能骗骗小孩子把戏的当呢?

失去了这样一位保护者,我今后该如何生活呢?都五十岁的人了,却连个乳臭未干初出茅庐的歌手的经纪人都还不是。就算我肯忍辱负重,又有谁会雇用我这个声名狼藉的无能经纪人呢?尽管曾屡屡在背地里咒骂她,可现在想来,原樱这女人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主人。

倒霉日,倒霉日!今后的我该怎么办!

这样的牢骚话一辈子也写不到头。土屋恭三啊,你必须要冷静再冷静,必须要把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可是,说归说,真要查起来的时候我却一点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原樱究竟是在哪里被杀的,又为何被杀?我完全是一头雾水。我只知道这绝非一件寻常的杀人案,凶手肯定是像我这种头脑单纯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的阴险狡诈之人。

没错!正因如此,我才更得把这案子详细地记下来。把我的所见、所闻或者是所了解的事实全都堆砌起来,说不定能从中发现凶手的线索。即便是像我这样头脑简单的人,说不定也能抓住凶手的马脚。鉴于此,我才开始了记录。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动起笔来,大脑却乱成了一团,不知该从何处下笔。事情原本就是从川田嚷嚷着说低音大提琴不见了的时候开始的……等等,若是从这里写起,事情就更混乱了。看来这事还得从这次大阪公演的开端写才行。

原樱歌剧团结束为期三天的东京公演是在十月十八日晚上。演出剧目是《蝴蝶夫人》,公演获得了超乎预想的成功。至于成功的原因,樱似乎自负地以为是自己的人气使然,其实不是。在日本大众也开始懂得欣赏歌剧这一事物的时期里,此次成功其实是有真正原因的。这种情况从去年秋天演《茶花女》起就被预料到了。若从人气这一点来说,比起樱来,樱的徒弟、年轻貌美的女低音相良千惠子更有人气。并且,这出剧中的平克尔顿由小野龙彦扮演。小野龙彦虽然演技未臻成熟,可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声美男。其实人气全都汇聚到了这二人身上。

不过,这些全都无所谓。东京公演结束后,剧团马不停蹄,紧接着就要在大阪的中之岛礼堂举行公演。

大阪公演是十月二十日和二十一日,为期两天。与东京公演只隔了一天,所以身为经纪人的我的忙碌可想而知。我连东京公演的最后一场都来不及好好看上一眼,十月十八日晚上就乘坐火车从东京先行出发,和我乘坐同一趟火车的是扮演山鸟公爵的男中音志贺笛人。此人称有点事要到神户去办,所以得比其他人提前动身。

按照计划,结束了东京公演的一行人将乘坐十九日晚上的火车从东京动身,只有原樱一人乘坐十九日上午十点的火车从东京出发。她的理由是坐晚上的火车睡不着,那样就会影响次日的公演,而这似乎就是出事的原因。假如樱是跟其他人一起从东京动身,这种事情恐怕就不会发生了。

当然,樱也并非独自一人,她的丈夫原聪一郎先生和徒弟相良千惠子是要与她同行的。至少,提前一天动身的我由于预计三人会一起到大阪,就在D酒店给他们预订了房间。可谁承想……唉,算了算了,这件事还是先放到后面再写吧。

先说说我自己。

昨日早上在大阪火车站与直达三宫的志贺笛人分开后,我一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首先是赶赴D酒店检查了一下原樱夫妇要入住的房间。毕竟樱女士是剧团的当家花旦,一旦稍有差池肯定会令她震怒。

然后我又赶赴N宾馆,这里是其他人入住的地方。由于这两处都已提前打电话订好,所以日程安排上并无差错。就这样,当一行人的住处全安排妥当之后,剩下的就是会场、报社、广播局还有我的主人樱的赞助商了。一整天我一直都在大阪东奔西走,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火爆的场面,据说两天公演的预售票早已售罄。还有评论说光是A商会B商店赠送的花环恐怕就会把会场淹没。我的心情简直是爽透了。

可正是这样才坏了事。

我这人从来都是这样,一旦得意忘形掉进幸福的酒窖里,事后必会遭受沉重打击。巨大的灾难性报应总是会为我的得意忘形买单。俗话说祸福相倚,我五十年的人生完全应验了这句俗语。而且还总是祸比天大,福比纸薄,让我实在是吃不消。所以最近我每每告诫自己,逢事千万不可得意忘形,可昨日我一不留神还是把这一戒条给忘记了。结果遭到了报应,尝到了苦果。

昨天让我得意忘形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该转的地方我都转过了,该打照面的地方也全打过了,傍晚我便去见了一个在报社上班的老朋友S。S和我以前是同吃一锅饭的好友,可这家伙半道上却忽然来了个大转弯,跳槽到大阪的一家报社,现在已经混得有头有脸。

久未谋面的S拉我去喝两杯,结果就把我拉到了北新地。S在这一带似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眨眼间就嘁嘁喳喳地围上来五六名年轻貌美的艺伎。男人无论活到多大年纪大概都不会嫌弃女人。尤其是我,见到女人就忘乎所以,为这事以前不知栽过多少跟头。昨天晚上,围着我的可都是些撩人的大阪艺伎,左一口情郎右一口哥哥的,撩得我心花怒放。我喝得兴高采烈,结果导致了严重错误—我忘记去迎接樱女士。

按计划,樱女士应于八点抵达大阪火车站。身为经纪人的我必须到站台恭恭敬敬地迎接,并逐一汇报当地的情况,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可是,当我猛然惊醒的时候,我的天呀,已经过八点半了。

我慌忙冲进电话室,拨通D酒店的电话。结果对方回复说原老师刚刚到达,现在似乎正在房间里休息。

完了!我没去迎接,樱那家伙没准正火冒三丈地冲她丈夫发脾气呢。一想到这些,我顿时慌了神。“S,我得失陪了。”

我只撂下这么一句,就推开缠在身上的艺伎,从北新地冲了出去。我肯定是连脸色都变了。S这家伙竟还讥讽说:“伺候人还真是辛苦哦。”这不是玩笑。我的辛苦岂止是伺候人那种辛苦,我所伺候的可是一个情绪比最近的天气还要善变的泼妇。

可是,等我赶到D酒店时,樱竟不在。前台说她刚出去了,还把钥匙交给了她,至于要去哪儿她并没有讲。我责问前台有没有把我刚才打电话的事告诉樱女士,前台说已经告诉了,说有一位土屋先生马上就到……

尽管如此,樱还是外出了。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她的震怒,不由得吓得连下腹都疼起来。不过我还有一个指望,那就是她的丈夫原聪一郎先生和她在一起。此人虽是一介酒色之徒,办事却还牢靠,平日里对我的境遇十分同情,也深谙驾驭樱之术。听经理说外出的似乎只有樱一人,我以为她的丈夫还留在酒店里,于是提出想见见她的丈夫,没想到经理却说聪一郎先生并未和她在一起。“女士是独自一人坐汽车来的。说是丈夫突然有事留在了东京,好像明天早晨再跟其他人一块儿过来。”

我顿时挨了当头一棒。若是她丈夫没和她在一起,那想要讨好樱可就难了。

奇怪的是,樱竟是独自一人坐汽车来的。就算她的丈夫有事留在了东京,徒弟相良千惠子也应该同行才对。当然,相良并不住这家酒店。她是大阪人,老家在什么“天下茶屋”还是“荻之茶屋”的地方,她肯定要去那里。

即便如此,也应该先把樱送到这里,再回老家才对。尤其是聪一郎先生留在东京,只有樱一人过来,就更不用说了。相良不会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啊。

我总觉得有点蹊跷。本想向相良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不巧的是我没有事先打听相良的老家具体在哪儿。

我在酒店的前厅等了半小时左右,可樱既没回来,也未打来电话。后来,我忽然想起樱的一个大赞助商就在北滨。听经理说她没叫车就出去了,说不定她是去了那里。于是,我冲出酒店赶奔北滨,结果对方说樱并没有来。我很失望,之后顺便从船场到岛之内,一家一家地把樱的赞助商都造访了一遍。

说实话,我其实用不着这么担心。我心里十分清楚,樱又不是小孩子,也不可能迷路。可这是要给那女人继续做经纪人的第一秘诀。摆出一副大惊小怪、寻遍各个角落的样子,这对以后讨她欢心是绝对必要的。

到时候我就会这样对她说:“老师您可真过分,一声不吭就出去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您。昨晚我找遍了犄角旮旯,一直找到大半夜呢……”

于是樱那女人肯定就会说:“笨蛋,我又不是小孩子。都那么晚了,你还到处去把人家吵起来,你就对得住大家伙吗?不过,让你这么为我担心,都是我不好。抱歉。”

就这样,一切搞定。

那天晚上,我回到酒店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左右,因为该打的牌都打出去了,我已经无须担心。虽然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还是象征性地往D酒店打了个电话。“原老师仍未回来,也未从任何地方打回电话。”

可恶!这泼妇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天一亮即是二十日,就是今天了。

醒来后我立刻又给D酒店打了一个电话。当然,我根本就不期待能听到那女人的声音。那女人在大阪有那么多的老相好,其中还有一些是我根本不知道的朋友。她肯定是去那些人家里住下了。然后在让我等得焦头烂额后,她才会踩着点悠然现身。

我心里一直这样想,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不过现在想来,我这预测是一半猜对了,另一半却没猜对。果然,那女人真的是踩着时间点出现了,可是……

可是,写这个还为时尚早。在此之前我必须得把今天早晨以来的情况再稍微写一写才行。

今天的我比昨天还忙。

按计划,乘坐昨夜十点十五分的火车从东京出发的原樱乐团一行将于今早八点零七分抵达大阪火车站。鉴于昨晚的错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前去迎接。尤其是樱的丈夫聪一郎先生也应该同他们一起,我就更得去接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一见聪一郎先生,求他跟樱说和说和。

赶赴大阪火车站之前,我再次去D酒店看了看。果如所料,樱毫无音信。她就瞎折腾吧!

大阪火车站的迎接队伍煞是壮观。报社、会场代表、大阪的歌迷会,大批人员都涌来了。还有很多貌似宝冢歌剧团的年轻漂亮的姑娘也聚集在站台上。看客们在听到传言后也接踵而至。

可最关键的原樱与相良千惠子却没有出现,这似乎让他们非常遗憾。于是我便跟他们打起招呼。“原樱女士为人十分低调,不喜欢讲排场,所以……”“好高雅哦。”某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看来这个女孩还真是坦诚。不过也有女孩说“摆什么臭架子”,这女孩倒很机灵。

不过,对于这些女孩来说,樱和相良似乎都是无所谓的人物。等到男高音小野龙彦从二等卧铺车上下来的时候,她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一片火爆。

即使现在举行一场包括日本所有艺术界人士的人气投票,小野龙彦也一定能进前五强。天下第一美男的定论未必就夸大其词。尤其是乘坐卧铺车的旅途疲劳让他看上去略显忧郁,而这对女孩们来说似乎更具魅力。“小野哥!”、“小野先生!”……场面非常火爆。

但凡音乐界的人没有一个让我喜欢,可唯独对小野怀有好感。身为一个超级帅哥却没有一点架子,这一点很招人喜欢。虽然五尺七寸的身材十分魁伟,他却纯真得犹如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是因为他进乐团的时间尚短,二是教养好。此人是日本桥有名的老字号绸缎庄的二公子,天生就是一个少爷。原樱最近还与这名男子……哦,保密,保密。

那么聪一郎先生到底在哪儿呢?正当我东张西望时,反倒先被聪一郎先生拍了下肩膀。“辛苦了。累坏了吧。”

此人脸上从未断过笑容,俨然一个从不知愁为何物之人。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一脸从容,面含微笑。当然,如果生为一个财界巨头的公子哥,头脑聪慧且满腹才华,恐怕任谁都会变成这样吧。虽然与我有着天壤之别,奇怪的是我对此人不抱反感。樱也被这个丈夫迷得神魂颠倒,平时总是发嗲地喊他“爹地、爹地”。聪一郎先生也爱着樱,这一点谁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二人都不把婚外情当一回事,所以,唯有这一对夫妇让我看不懂。“樱怎么样?她心情还好吗?”

我简明扼要地把昨晚以来的经过告诉了他。聪一郎先生始终面含微笑地听我解释,等我说完后,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哈哈,她又抽风了啊。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她肯定会出现的。因为你太小心了,才反倒被愚弄。”

然后他就一面自言自语地说着“困死了,困死了”,一面迅速离开了站台。

就这样,这边的事搞定了。他做事细致,只要我稍微一提,肯定就会帮我跟樱说和的。我心头的包袱终于落地,便把其他人聚集到一起,让他们分别乘车到N宾馆。

当然,虽说是乐团一行,人数倒也没那么多。一般说来,歌剧这东西是非常耗费人力的,如果把东京公演的人员都搬到大阪来,经费上肯定吃不消。于是管弦乐团和合唱团就拜托给了大阪交响乐团和当地的男女青年。

当然,指挥仍是东京公演的牧野谦三。牧野与樱是死对头,他们俩都很自负,一旦意见不合,谁都不会让步。一旦公演结束,牧野肯定会宣称决不再为原樱的歌剧当指挥。可是在下一次公演之前,在樱嗲声嗲气地一通纠缠后,他肯定又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虽然表面上仍装出极不情愿的样子。当然,由于日本像样的歌剧团也就原樱歌剧团一家,拿得出手的指挥也就牧野一人,所以,尽管一见面就互掐,二人不可能分道扬镳。牧野带来了两名徒弟—长号手和低音大提琴手。然而,正是低音大提琴在后面出了问题。

把一行人送走后,我便跟与他们同乘一趟车来的助手雨宫去领托运行李。这个名叫雨宫的青年是聪一郎先生的远亲,虽然最近当了我的助手,但做事很不可靠。作为经纪人的我就已经够差劲的了,雨宫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吩咐他的事从没有顺顺当当地完成过。老实巴交却粗心大意……要说优点的话,顶多也就是我骂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而已。

我居然把东京的所有善后事宜交给了这么一个靠不住的助手,看来我也是慌了神了。幸好迄今为止似乎并未出什么岔子。据说服装昨天基本上到位了,剩下的东西也在昨夜出发之前办理了托运。

我们要去领的就是这些托运行李,结果却发现仍未运抵。据说行李大概会随下一趟列车运来。而下趟车会在十点三十分抵达大阪站,我们也无法傻乎乎地在车站等到那个钟点。“总之,还是先撤回宾馆再说吧。过午的时候你找个时间独自来取就行了。从两点起会在会场进行排练,行李最好直接运到那边去。”

于是我们临时撤回了N宾馆,我再次试着给D酒店打了个电话,那边依然没有樱的音信。“那么她的丈夫聪一郎先生呢”,对方回答说聪一郎先生刚刚才到,不过似乎睡了,门上了锁,打电话也不接。我找聪一郎先生也没什么事,于是提醒说不要妨碍他休息,就把电话挂了。

从这之后到快两点之前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把事情交给雨宫后就离开了宾馆,在报社和广播局之间兜了一圈,到会场时已经是一点半左右。歌手们也陆续从N宾馆赶来。大阪交响乐团和合唱团早已到齐,场面十分热闹。

雨宫比我先到,我便问了问托运行李的事,他说已全部取来,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我放心了。

不过,樱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该现身了啊……不,不只是樱。小野和相良,还有男中音志贺笛人也都没有来。

一点五十分。

原定于两点准时开始排练,所以交响乐团的人早已在管弦乐队席就位。指挥牧野正握着指挥棒焦急地等待。

这时,低音大提琴手川田忽然吵吵起来:“喂,雨宫,我的低音大提琴去哪儿了?!”

雨宫顿时愣住了,脸色骤变,接着便张皇失措地寻找起来。“低音大提琴……低音大提琴……我的确是照单把所有行李都领来了。里面并没有低音大提琴……”“混账!天下还有这种混账事吗?我昨夜在东京站办理低音大提琴托运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我的托运单还是由你保管呢,你还说会和其他行李一起帮我取,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托运单弄丢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把它和其他托运单一起夹到夹子里了啊……真是奇怪。刚才在大阪站领取行李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对过数……都怪我粗心大意,一不留神把低音大提琴的事给忘了……”“我知道是你的错。那你说该怎么办吧。没乐器你叫我怎么演奏?如果低音大提琴就这么丢了,这责任谁来负?”“不好意思。那我,再去一趟大阪站看看。”

雨宫脸色苍白,一副哭相。正当他要冲出去的时候,小野、相良和志贺三人几乎同时走进后台。“川田,你嘟嘟囔囔地吵什么呢?一口一个低音大提琴、低音大提琴的,它不是就扔在后台的入口吗?那不是你的低音大提琴?”“相良,低、低、低音大提琴在后台的入口?”雨宫惊慌失措,结巴着问道。“嗯,在啊。就靠在门口。还不赶紧去给取来。”

雨宫慌忙出去后,电话铃随之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原聪一郎先生从D酒店打来的。“土屋,樱来了吗?”“那个……没……还没来呢。”“还没来?排练可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奇怪。我也去那边看看吧。”

我刚挂断电话,就见雨宫扛着一个巨大的低音大提琴箱子走了进来。他的姿势十分可笑。个头矮小的雨宫眼看要被箱子压扁了,满脸通红,嘴里直哼哼。看到他的样子,相良千惠子第一个笑了起来。“雨宫,你那是什么姿势啊?一把低音大提琴有那么重吗?”“我说,相良,你说得倒轻巧,这东西可沉死人了。川田,你到底在里边装了些什么?”“肯定是低音大提琴啊,还用说吗?拿到这边来。”

说着,川田毫不在意就要从雨宫的背上接过箱子,没想到却被箱子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一瞬间,箱子从雨宫的背上滑落,咕咚一声翻倒在地板上。低头一看,箱子的搭扣脱落,箱盖有点松了,箱子缝里还掉出两三片枯萎的玫瑰花瓣。

川田脸色大变,把手伸进兜里找钥匙。当意识到箱锁已坏而无须使用钥匙时,他急忙冲向箱子,打开箱盖。

总的来说,原樱这个女人的日常生活本身就全是戏剧。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忘记把握登场时机。不过,如此富有戏剧性、效果性的登场,即使是这女人也从未有过。

箱子中装的并不是低音大提琴,而是原樱的尸骸……玫瑰花瓣覆盖着的世界级女高音歌手的尸体,犹如从埃及古墓中发掘出来的图坦卡蒙法老的木乃伊一样。

第二章数学题

十月二十一日。

由于昨夜十分疲惫,竟在写日记的过程中睡着了。不过连我自己都觉得情有可原。在经历了那样沉重的打击后,警察、新闻记者蜂拥而来,接待这些人的重任全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肩上,我怎么吃得消。哎,真的是“做人莫做经纪人”啊。

不过,我昨天还是太过亢奋了。今天早晨把昨夜所写的东西重读一遍后,发现竟支离破碎的,并且感情流露也太过露骨。有些地方还需要略加斟酌……不过没关系,我又不是专门写给别人看的。我只是在记自己的日记而已,完全用不着装模作样。但今天就写得收敛一些吧。

现在想来实在遗憾。当时我为什么不能更淡定一些呢?为什么不能稍微冷静地观察一下人们的脸色呢?若是我有定力,从一开始就仔细观察人们的脸色,肯定会从中发现端倪。说不定我还能把假装的惊讶和真正的惊讶分辨出来。可回头想想,这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的我做梦都想不到案子会如此纷繁复杂地发展到这一步。

总之,我好歹已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当我把视线从低音大提琴箱内转移到围在箱子周围的人身上时,大家都已摆出了完美的姿势,都是“无比惊愕”的姿势。由于大家都在刻意地做着各自的、符合自己角色的动作,要想从中分辨出真实感情和虚假感情,实在比登天还难。

女低音相良千惠子右手捂着嘴,上身略向后仰,瞪大的眼睛眨都不眨,直盯着低音大提琴箱子内樱的尸体,简直就是朱丽叶发现罗密欧尸体时的样子。

男高音小野龙彦是“平克尔顿”,一副平克尔顿发现自杀的蝴蝶夫人时的样子。这姿势好像是樱手把手教给他的,恐怕樱做梦都没想到这姿势竟会以这样一种效果展现出来。

男中音志贺笛人是“里戈莱托”,弄臣里戈莱托是浅草歌剧全盛时志贺扮演过的最成功的角色。他把《弄臣》第三幕,里戈莱托在明茨亚河畔从麻袋中发现女儿吉尔达的尸体时那种发疯般的惊愕和悲痛完美地展现了出来。这个跳梁小丑!

指挥牧野谦三又是什么样子呢?他从管弦乐队中冲了出来,双手往前伸着,茫然地杵在那里……啊,对了,想起来了,他完全就是电影《丹凤还阳》中的“斯托科夫斯基”。哼,臭小子,在这种时候给我装斯托科夫斯基。

每一个难对付的人都竞相表演着“无比惊愕”的动作。就算我有夏洛克·福尔摩斯明察秋毫的眼睛,也很难从中立刻发现可疑之人。

这场“无比惊愕”的表演赛、恐慌群像的哑剧足足持续了五分钟。它最终结束,完全是因为一个新人物的登场。不是旁人,正是樱的丈夫原聪一郎先生。

他从舞台后面进来时我就注意到他了,可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因为我想看看这个人看到妻子尸体时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原聪一郎先生一脸诧异地从昏暗的舞台后面走了过来。这也难怪,他大概以为人们正热热闹闹地排练《蝴蝶夫人》的第一幕平克尔顿长崎寓居那一场。可没想到眼前竟变成了一幕“无比惊愕”的表演赛和恐慌群像的哑剧表演,他不感到诧异都难。

他来到我身旁,说道:“土屋,怎么回事?不排练了吗?这些人为什么都一副这样的表情?樱还没来吗?”

就在这时,相良突然掏出手绢捂住双眼,接着剧烈地抽泣起来。就这样,哑剧诅咒解除。四下里顿时嘁嘁喳喳起来,可是这位主人公仍未察觉。“喂,土屋,到底怎么回事?相良为什么哭?别呀,大家别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樱到底……”

至此,聪一郎先生才把视线投向脚下的低音大提琴箱。

这时,我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可我还是看不明白,分不清当时聪一郎先生表现出的震惊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看来我真的胜任不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工作。

聪一郎先生—眼睛盯着低音大提琴箱子,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也不知他当时用了多大劲。我后来一检查,上臂居然出现了青斑。“土屋、土屋,”聪一郎先生用一种极快的、嘀咕坏事般压低的声音说道,“樱……樱……死了吗?”

可是,直到这时我仍不确定樱是否真的死了。就算樱是一个喜欢演戏的女人,也不会钻到低音大提琴箱里去。从常识来看,视为死了更妥当。于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聪一郎先生一把推开我,在低音大提琴箱旁跪下来,抱起樱的尸体。覆盖在樱尸体上的枯萎玫瑰花瓣纷纷洒落箱外。刚才就远远地围着、忐忑地望着这边的合唱团姑娘们,看到这情景,一齐发出尖叫声,跳到后面。

樱今年四十七岁。一般说来,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后大多会有些发胖,声乐家讲究饮食,还要更胖一些。她们多数是乍一听声音很棒,可一看身段就不敢恭维的类型。唯有樱十分神奇,她一直都为她曼妙的身材和美丽的容貌骄傲。她的四肢十分修长,像男子的一样。所以,去年扮演《茶花女》中的薇奥列塔时,她被称作是最理想的人选。无论歌剧是一种多么脱离现实的艺术,一个胖墩墩的茶花女总会令人毛骨悚然。

闲话休提。

樱身穿旅行服,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皮大衣。这件大衣好像是今年春天和相良一起做的,款式相同。实际上,正用害怕的眼神从一旁窥视的相良也裹着那款皮大衣。再说樱,她胳膊上提着挎包,脚上还穿着鞋,完全是以坐火车来时的那身打扮被塞进低音大提琴箱内的。

聪一郎先生还真是厉害。当他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后,便开始不慌不忙、仔细地检查起抱着的妻子的尸体来。“是被掐死的……”他念叨了这么一句后,轻轻地把妻子的尸体按原样放回箱子里,然后站起来拍拍膝盖,看向我。“土屋,报警了吗?如果还没有,赶紧打电话。还有,诸位……”聪一郎先生一面环视着管弦乐队中的演奏者和舞台上的合唱团,一面说道,“诸位也都看到了,我想这次公演恐怕不得不中止了,在警方赶到之前,还请大家待在这儿不要乱动。”

我向来不佩服别人,可唯独对聪一郎先生此时干脆利落的做法肃然起敬。真是自愧不如。到底是出身不一样。虽然嫉恨,却又无奈。

就这样,局面顿时为之一变。此前处于麻痹状态的心脏被原聪一郎先生注射了这针刺激剂之后,忽然开始恢复活力。

我一面呵斥着手忙脚乱、不断捅娄子的助手雨宫,一面给警察等方面打电话。如此一来经纪人的责任就更加重大了。公演再过几小时便要开始,必须赶紧通知取消才是。中止的理由也不知能否照实说,而我负责向各方面解释,辛苦程度就不用说了。毕竟我的工作对象不是报社就是广播电台之类,全都是些靠寻常手段对付不了的,所以忙得我汗流浃背。

就这样,在警察赶来之前,我一直忙着打电话,所以在这期间我根本不知道其他人都做了什么。

我从电话室出来一看,相良正坐在椅子上用手绢拭着眼睛。小野站在后面呆呆地注视着地板。指挥牧野谦三坐在离二人稍远的地方频频地啃着指甲,这可不像是一位绅士应有的风范。男中音志贺笛人把两只手背在后面,前屈着五尺八寸的身体,频频地在低音大提琴箱子旁踱来踱去,这家伙依然在扮演着弄臣。

这时,在原聪一郎先生的引领下,警察蜂拥而来。

后面的事情就很难再按顺序写下去了。假若我是侦探小说的读者,恐怕早就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出现的警察的职务之类。可悲的是,我竟连警部与刑警都分不清。我本以为来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刑警,就随便应付了一下,结果没想到对方竟是一名检察官,弄得我灰头土脸。其他人也都十分亢奋—毕竟受害者不是一般人,环境又特殊,所以就连对凶杀案司空见惯的警察也完全亢奋起来—他们像走马灯一样进进出出的,弄得我十分紧张。

所以,我决定不管顺序如何,先把隔三岔五地传入我耳朵的事情给记下来,比如当时警察调查的结果、查清的事实之类。

首先是医生,这一点连我都能一眼分辨出来。毕竟他们都提着包,从中取出听诊器,所以这一点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医生的尸检结果如下:

一、死因是勒死,更准确地说是掐死的。

二、死亡时间推断为十六至十八小时之前。

医生尸检的时间是在二十日下午三点左右,如果照此倒推,樱是在十九日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之间被杀的。樱离开D酒店是在十九日晚上八点左右,之后就没了音信,这与案发时间完全一致。

医生竟能说得这么准,当时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我却咯噔一下跳了起来。现在根本就不是稀里糊涂佩服别人的时候。为什么?在原樱歌剧团的相关人员当中,当时身在大阪的不就只有我和相良千惠子两人吗?一旦被人怀疑,我们两个自会首当其冲。可相良是个女人,就算是杀人,什么勒死或掐死这类粗暴的动作,恐怕她是做不来的。如此一来,嫌疑最大的就只有我一人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只觉得腋下冷汗直流。正在这时,我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等等!当时在大阪的难道只有我和相良两人?不不,不是的。应该还有一个人。男中音志贺笛人不是跟我同乘一趟火车西下的吗?尽管他说到神户有事,一路直达三宫,可神户与大阪近在咫尺,和在大阪没什么两样。对,那家伙也值得怀疑。

想到这些后,我略微平静了些。就算只增加一个同伴也会让我更有底气。

话虽如此,当办案人员刨根问底地询问我十九日晚上的所有行动时,我还是完全慌了神,最后竟语无伦次起来。我算是个胆小之人,并且从小就被灌输了警察很可怕的印象,所以在那种场合下我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到后来,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在瞎扯,腋下越发地冷汗直流,身体也犹如筛糠。这话听上去实在没出息,可是没办法。看来办案人员也与我有同样的看法,问完我之后似乎又寻根问底地追查起相良和志贺来。至于他们是如何回答的,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不过,他们做完笔录后都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看来都遭到了颇为严厉的讯问。

我们三人的笔录做完之后,下一个调查对象终于转到了低音大提琴。低音大提琴手川田第一个接受了讯问。讯问是当着大家的面进行的,所以我也听到了。看来川田已事先在脑中把陈述的要点整理过了,回答得井井有条。如果把他当时的陈述总结一下,内容大致如下:“这次的大阪公演,虽然伴奏是请大阪交响乐团来做,可指挥是牧野老师,团里就让作为老师徒弟的我和长号手莲见从东京前来参加。我和其他人一起于昨夜,即十九日晚上乘上了十点十五分从东京出发的火车。大家也都知道,低音大提琴体积很大,不能随便带进客车厢。所以我就在上火车之前办理了托运。有人怀疑的话,询问一下东京站办理托运的人员便是。低音大提琴虽然体积很大,可重量极轻,装进箱子后一只手也能拎得动。只要询问一下东京站办理托运的工作人员,就能知道当时交给他们的箱子有多重了。办理完托运后,我就把对号牌交给了雨宫。雨宫是经纪人土屋的助理,由于经纪人提前去了大阪,东京方面的善后就全交给了他。就这样,从我在东京站办理完托运到刚才在这儿打开箱子的这段时间里,我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箱子,更没有摸过。并且,我在东京站办理托运的时候,里面明明装的是低音大提琴,我可以对天地神灵发誓。”

接下来就是雨宫了。他已经慌乱得让人看不下去了,结巴得比我还厉害。如果总结一下,他的谈话内容基本如下:给川田保管对号牌一事是事实。自己将那个对号牌和其他对号牌一起夹在夹子里后,又将其夹入笔套装进了上衣兜里。今天早晨到大阪车站后,立刻跟经纪人土屋一起去取行李,可当时行李还未到。于是两人就暂时返回了N宾馆,吃完午饭后自己再次去取行李。托运的行李另外还有几件,是自己一一照着对号牌领取的。因为行李的确只有托运单上所记的那么多,所以以为总共就这些,就放心地来到这里。当时一不留神把川田的低音大提琴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第二次赶到大阪车站的时候,川田的对号牌就已经没有了。“这么说,从你昨晚保管川田的对号牌,到今天下午去大阪站领行李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把那个对号牌偷走了?”“只、只能这么认为。不,肯定是这样的。”“那你能记起是在哪里被偷走的吗?”“这……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川田让你保管托运行李的对号牌是什么时候?”“昨晚……在火车上……好像是离开品川的时候。”“然后你就将其夹在夹子里,进而又把它夹在笔套里装进了上衣兜,是吗?那么有没有在火车上被人偷走的可能性?”“这……这种机会肯定有的是。因为车厢里很热,我就把上衣脱下来挂在网架下面。从火车离开横滨起到今天早晨在京都一带我睁开眼睛为止,我一直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嗯……对了,到达这边后情况又如何?有没有在N宾馆被偷的可能性?”“恐怕也有的是机会。也不知您清不清楚,我们租借了N宾馆前厅的一块场地用作办公室。我把上衣脱在那儿后就进进出出地忙起来,所以……由于今天早晨十分忙,各方面的电话都打爆了,而电话并不在办公室,所以……”“哦,那么,那个办公室谁都可以接近了?”“对、对。不只是可以接近,其实,大家都在进进出出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土屋和志贺,还有相良小姐也都是如此了?”“这……土屋先生是经纪人,在跑报社之前,他当然待在那儿。志贺和相良今天早晨似乎都没在宾馆露面。”

愚蠢的我当时对这段对话根本没在意。听到雨宫最后一句话时,警部露出奇怪的眼神,用锐利的目光瞪了我一眼,我忽然不安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警部要用那样的眼神瞪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正在犯嘀咕的时候,我忽然咯噔一下,后退了两三步。

我真是笨死了。这不就是一道初等数学题嘛。

一、凶手必须得是一个从十九日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曾在大阪待过的人。符合这一条件的人有志贺笛人、相良千惠子、土屋恭三。

二、凶手X必须得是一个拥有从雨宫助理的兜里偷走托运行李对号牌机会的人。符合这一条件的有和雨宫一起从东京来的所有人以及土屋恭三。

三、同时符合上述两个条件的人只有土屋恭三。

四、因此,凶手就是土屋恭三。

第三章女低音的旋律

我本以为警部会一下子跳起来,没想到他并未这样做,而是在给雨宫做完笔录后,又传讯了合唱团的两个姑娘。我很纳闷为什么那两个姑娘也要接受讯问,可是在听她们同警部对话的过程中我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在这里,我先把警部与两个姑娘的对话记一下。

问:你们在中之岛礼堂的后台门口下车是什么时候?

答:差十分钟两点。

问:当时,你们有没有看到疑似与本案有关的奇怪事情发生?

答:看到了。

问:请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来时乘坐的汽车刚走,后面就有一辆汽车驶来停下。我们以为肯定是歌剧团的人,就站在后台的入口处张望。可从车子里出来的只有司机和助手两人,二人从客座上抬下来一个低音大提琴箱子,将其靠在后台的入口处,然后径直跳上车离去了。我们所看到的就是这些。

问:那辆车上除了司机和助手,以及低音大提琴箱子外,还有其他人吗?

答:没别人了。我们还以为会有人跟着低音大提琴箱子下来呢,就往车里面瞧了瞧,结果里面是空的。

问:司机和助手放下低音大提琴箱子时的样子如何?那个箱子看上去很重还是很轻?

答:看上去非常重。我们都知道低音大提琴根本没有那么重,当时应该纳闷才对,可一时疏忽……现在回想起来,司机与助手似乎非常慌乱,可由于疏忽大意,我们当时也没有怀疑。

问:你们确定当时二人放下的低音大提琴箱子就是眼前的这个箱子吗?

答:应该是。不,肯定是。因为他们从车里取箱子的时候,箱子差点掉到地上,边缘就在车子的踏板处划了一道痕,那道痕就在那里呢。

问:那是一辆什么车?

答:一辆福特轿车。不过车牌号我们并没有看到。

问:下次遇到那个司机和助手的时候,你们能把他们认出来吗?

答:这个……

大致记录如上。

听他们对话的过程中,我不禁佩服起来,警察果然厉害。正当我们或是无比惊愕,或是表演恐慌之像时候,他们已经调查完了这么多事情。刑警还真不是吃素的。

不过,说实话,我根本没时间为这些事情感慨。两个姑娘做完笔录后,警部突然转向我,讯问的暴雨倾泻在我身上。我顿时慌了神,前言不搭后语。

这位警部也有点太不讲理了。他要我把那天上午,即二十日整个上午到下午两点之间的行动详详细细地陈述一遍,可我又不是一一按照钟点去做的,几点到几点在哪儿,几点到几点跑到哪些地方,我不可能一一准确陈述。因为当时我就像一只高丽鼠,在三家报社、三个商场还有广播电台、会场之间来回奔跑。

当我沿着记忆尽量详细地把我在这期间的行动讲给他听之后,虽不知警部是否满意,但他暂且吐了一句“可以了”。就这样,昨天关于我的调查结束了。

昨夜我是在如此兴奋的状态下写日记的,越写越清醒,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已被警部盯上,再加上害怕,整晚都没有合眼。我知道害怕也没用,可无奈我天生就是胆小。今天早晨起来一照镜子,一脸憔悴,眼窝深陷,连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今天,即二十一日,我正提心吊胆,以为会受到比昨天更为严厉的调查时,孰料风向忽然大变。警部把锋芒一转,指向其他人。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今晚才得以比较平静地继续写日记。

在说事之前,我必须要把目前的境遇谈一谈。凡事都要有个顺序。

大概是考虑到我们的社会地位,警方并未拘捕我们,而是把我们所有人临时禁闭在了大阪。与其说禁闭在大阪,不如说关在N宾馆里更准确些。就连住在D酒店的原聪一郎先生和逗留在天下茶屋亲戚家的相良千惠子也都被要求主动地转移到宾馆来。志贺笛人从一开始就定好了,剧团一到就在N宾馆跟大家会合,所以这一点并不成问题。

不知调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在这期间让十多位明星大腕全在N宾馆里闲着,对原樱歌剧团是一个沉重打击。顶梁柱樱死了,势必要解散的歌剧团变成了一个无法承受的负担,但原聪一郎先生还是将其接手过来。我前面也提到过,聪一郎先生是财界巨头的公子,这点事还是能够承担的。

今早起来一看报纸,才发现继昨天的晚报后,所有报纸都在连篇累牍地登着这次的案子。什么“歌剧女王”、“世界级蝴蝶夫人”、“国宝级存在”等,极尽所能地罗列着庸俗的形容词。其中还有人把我昨天所说的原樱女士的传记都原封不动地刊登了出来。

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我惦记的是把低音大提琴箱子拉到礼堂的那辆汽车。任谁都不会认为汽车的司机和助手就是凶手,他们一定是受凶手所托。所以,只要找到那辆汽车,就应该能查出凶手。于是我瞪大眼睛在报纸上搜寻,尽管上面刊登了汽车的事情,但没有司机和助手被发现的消息。在早报截稿之前恐怕是发现不了了吧。

可凶手为什么要做出把尸体装进那种东西里再给送来这样荒唐的举动呢?想来,这么做不是非常危险的吗?

原樱是前天晚上八点半左右离开酒店的。之后在某处见了凶手后,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被杀。虽不知凶手是如何处置尸体的,不过昨天早晨,凶手用从雨宫兜里偷来的托运行李对号牌领走了川田的低音大提琴。把箱子里面的低音大提琴和尸体调包后,又送到了中之岛礼堂。尽管这么做会冒很大的风险,可凶手仍不惜犯险,他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比起这种做法,直接隐藏尸体不是安全得多吗?起码目前还可以以“樱女士失踪”来把水搅浑。

或者,也许凶手是想用这种小把戏来制造杀人案发生在东京的假象。在东京把尸体塞进低音大提琴箱子再寄送到大阪来……虽然有可能制造出这种假象,但只要询问一下东京与大阪的托运工作人员,这一点不就立刻水落石出了吗?低音大提琴就算再大,也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工作人员肯定会记忆深刻的。如果记得,就一定能想起其重量。低音大提琴跟尸体的重量应该相差甚远。

更主要的是,案发的十九日晚九点到十一点期间,樱身在大阪这点应该很明显。相良也一起来了,D酒店的经理也能够证明,所以就算是耍这种小伎俩,也根本不顶用。想不通。越想不通我就越担心。凶手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当我在宾馆前厅的一角思前想后时,聪一郎先生走下楼来。“哟。”“早啊。”“没睡着吧?瞧你那憔悴样。”“毕竟心里打鼓……”“打鼓?”“是啊,老师这么一走,我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了。我知道这时候想这种事太自私……”“没事,这种情况换谁都一样。毕竟在乎自己是人之常情。总会有办法的。”“那就拜托了。”“对了,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份电报发出去?”“好的,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明明困得要命,昨夜却没睡好。我还要再去补一觉。有事把我叫起来。”

聪一郎先生上了二楼之后,我才看了一眼电报,电文的内容是:

樱遇害请出马

收件人是东京曲町区三番町的由利麟太郎。

咦,由利麟太郎?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也无所谓。

我发完电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看来所有人都没有睡好,个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尤其是相良和小野,脸色更是吓人。相良是女人,胆小怕事倒也情有可原,可小野为什么会提心吊胆呢?

当然,小野崇拜樱那女人在乐坛已传得沸沸扬扬了。但从昨天到今天,小野的态度却有点奇怪。比起悲伤,他更多的似乎是害怕,好像心事重重。这家伙,关于这次的案件肯定知道些什么。

当大家毫无食欲、慢吞吞地打发完早餐,昨日的那名警部带着两三名刑警赶到了。事后我才知道,这名警部姓浅原,似乎是这次案子的负责人。

警部看到我们后,说道:“不好意思,有点事想问各位。能否请大家往这儿集中一下?”

说完便把我们带进了N宾馆经理的房间。宾馆的脸这下可丢大了,看来眼下这阵子变成搜查本部了。

浅原警部在经理的大办公桌前坐下,在此之前,他先让我们排成一长排,用考官般的表情环视着大家,看到我后,他说道:“土屋先生,请清点一下人数。看看大家都到齐了吗?”

我清点了人数,只有聪一郎先生没露面。我便提醒了一下浅原警部,一名刑警立刻跑出去,把睡眼惺忪的聪一郎先生给拽了来。就这样,大家才全部到齐。“您这么困还把您叫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发问了。我这里有一张纸片,你们有没有谁觉得眼熟?相良小姐,请过来一下。”

说着,警部从折叠式公文包内取出一张像蛋壳一样光滑的崭新白纸。相良从警部手里接过来,皱着眉前后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这个?”

我正要伸手,警部突然从办公桌上欠起身子,从一旁把那张纸夺了去。然后就一面朝大家晃着那张纸,一面说道:“谁都没有见过吗?这事可非同小可,知道的话,请务必不要隐瞒。真愁死人了……你们谁都没有见过?喂,木村,好像没一个人知道。你去告诉署长一声,再给我还回来。”

一名刑警接过白纸立刻离开了房间。几乎同时,一旁的聪一郎先生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我无意间一回头,只见聪一郎先生笑嘻嘻地说:“提取指纹呢……可是……为什么要提取相良的指纹呢?”

聪一郎先生的话让我一怔。浑蛋!这么说,他们刚才完全是为了提取相良的指纹而耍的把戏?可是,为什么要提取相良的指纹呢?跟聪一郎先生一样,我也琢磨不透。

刑警出去之后,警部再次打开公文包。“其实,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因为还有一样东西想请大家看一下……就是这个……”

警部取出的是樱的挎包。“其实昨天我就想请大家查验一下,只是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就等到了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樱女士的挎包,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呢……相良小姐,你是最后一个和樱女士待在一起的人,你有没有线索?樱女士所带的东西,有没有丢失的……”

说着,警部就变戏法般从挎包里取出各种东西摆在办公桌上。有女式钱包、连镜小粉盒、怀镜、手绢、旅行用化妆盒、指甲钳、仁丹、乐谱……

相良紧盯着警部拿出的东西,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那个……就这些吗?挎包中就这些东西吗?”说着她便朝办公桌探出身子。“没错。就这些。应该还有别的?”“对……那个……老师的项链……”

一听这话,聪一郎先生也立刻探出身子,说道:“果然,好像是没有项链。”“那条项链确定装在挎包里了?”“嗯,的确是……到品川之前……不,那个,老师在品川一带打开挎包的时候,我还曾看到里面的确装着一个绿色天鹅绒盒子,那是个项链盒子……老师也说过,在这边有欢迎宴,到时候她得戴着出席……”“那条项链是什么材质?”“这一点还是由我来回答吧。那是前几年内人出国旅行时,在意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