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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7 17: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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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折火一夏

出版社:读客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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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女王大人

亲爱的女王大人试读:

第一章

有人说,如果在晚上九点以后往“清歌”房顶扔颗炸弹,那至少能炸死整个江城三分之二的败类。

这话说得很靠谱。这个堂而皇之地坐落在市中心、重金砸出来的销魂之地,烟、酒、美人,凡是能让你感到通体畅快的东西,样样都不缺。有服务到顶级的销魂窟,自然就能引来喜欢享受的富贵买笑人。三层楼梯尽头的包厢,内里装饰金碧辉煌,杜衡扎在美人堆儿里,满意地在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五少,您倒是会享受。隔一条街那边儿就是派出所吧?您这地理位置安排得真果断、真英明!”

那边五少小心翼翼赔着笑:“您什么阵仗没见过,可别取笑我了。您这头一回来江城,我怎么着也得让您高兴不是?”

杜衡往喉咙里倒了一口清酒,半笑不笑:“让我高兴也容易啊!你把原材料价格再降百分之十,大家不都和美了吗?”

五少后背的冷汗唰唰往下淌。他早就听说杜衡不是个好打发的,嘴头紧胃口大,仗着背后有黑白通吃、威压一方的自家老板撑腰,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算吃不着肉也要生生磨下你一层皮来。但是个人就有弱点,杜衡的弱点也很好找,酒色对他来说比钱权都重要,所以五少今天下了大血本,把整个夜场都清理干净,好酒绝色地哄着陪着供着,却没想到杜衡还是坐地一口钟,纹丝儿不动。

五少看看杜衡从香港带来的那俩保镖,站在杜衡身后,门神一样魁梧,阎王一样冷面,腰间鼓鼓囊囊,隐约像是别了枪,他心头一苦,觉得胆汁都快逆流而上,漫到他嘴里来了。

身边他的秘书忽然捅了捅他,低声道:“五少,您不是说杜衡只要看见漂亮女人就容易松口的吗?”

五少抱着头,小幅度地唉声叹气:“我哪知道他今天这么油盐不进?”

秘书迟迟疑疑地说:“是不是因为这些女的姿色不够入他的眼?”“我可是把整个‘清歌’最漂亮的妞都送到他嘴边儿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秘书停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出来:“五少,我冒昧说一句,您在海山别墅藏着的那位,模样比这些妞加起来还出挑十倍。”

五少看向他,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

秘书加紧游说:“那位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可您这次要是把杜衡哄高兴了,接下来的事儿您都能松口气。上亿的合同还比不上一个女人重要吗?”

五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眼神冷静下来,说:“我打个电话,让老宋把她送过来。”

杜衡抱了满满一怀软玉温香,眼角瞥见对面嘀嘀咕咕的两人,说:“你俩脑袋凑一块儿聊什么呢?”

秘书脸上堆了笑:“刚才五少的干妹妹发短信来说车子路上抛锚了,让五少找个人过去接她呢。”

杜衡说:“这年头干妹妹出了事不找爹妈朋友,都时兴来找干哥哥?”

秘书赶紧解释:“这个妹妹不太一样,在江城没爹没妈没朋友。五少两个多月前去海边儿,看见石头上躺着一人,漂亮那是相当漂亮,却昏迷不醒,浑身都是伤。五少把她带到医院治疗,后来才认的妹妹。”

杜衡“哟”了一声:“长得漂亮又在海边发现的,别是人鱼公主吧?”

秘书笑着说:“她一会儿就过来,是不是人鱼公主,到时候您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有个喝多了的女孩儿起身去洗手间,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恰有人从外推门要进来,女孩没站稳,脚下一空扑过去,外面那条人影一闪,干脆利落地眼睁睁看着那女孩摔到地上。

这一摔动静不小,满屋子人稍稍停下来,都看过去。门边站着一个女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高挑有致,肌肤白得清透,齐腰长发一丝不乱,清丽五官不施粉黛,穿一件宽松的亚麻衬衫,系真丝纯色围巾,贴身长裤裹出双腿笔直修长的形状,配深色短靴,除了用一条发带简单固定住额前碎发,全身再无其余配饰,眼珠乌黑,神情有点儿冷淡。

秘书堆出笑容正要说话,杜衡一口清酒“哧”地喷出老远,绿豆眼瞪成蚕豆眼:“大,大大大小姐?!”

景致顺着看过去,下一刻眉头一皱,扭头就要走,杜衡身后那俩保镖以闪电般的速度瞬移过去,“啪”一声把门重新关上,拿身体堵住门,然后双双低头:“大小姐好。”

景致面无表情,嘴唇微微一动:“滚开。”

俩保镖没滚开,倒是杜衡三步并作两步滚了过来,点头哈腰还堆出一副谄媚笑脸:“大小姐,您也是来江城散心啊?”

景致冷眼瞅着他,说:“我来逃命。”“瞧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哈哈哈。”杜衡一边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顺便摸出手机快速拨号,一边恨不得把整张脸攒成菊花,“您不打招呼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商少都没睡过好觉。南海海面上现在都还停着我们好几艘打捞船呢,商少发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恨不得把海水抽干了一寸寸地找呢。您看,您是不是跟商少通个话?”

说着电话通了,杜衡捂着嘴说了两句,然后把手机双手捧到景致眼前:“大小姐,商少有话跟您说。”

满屋寂静,景致在这寂静中盯着那手机有将近一分钟,才冷着脸把手机放到耳边:“让你的走狗滚远一些。”

那边却恍若不闻地轻笑一声,沉稳低缓的嗓音传过来:“在外面玩够了吗?”

“……”“我等你明天回来。”

“……”

商逸比她先挂了电话,景致眼神越发冰冷,已经开始无声向周围抛射冰粒。杜衡僵着脖子缩在原地,看景致捏着那部限量版手机停了一会儿,忽然磕鸡蛋一样在旁边的酒柜上轻轻一磕,然后一抬手,手机“咕咚”一声被扔进了倒满红酒的高脚杯里。

杜衡双腿一软,肉疼地差点跪下去。

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杜衡那些花花肠子却半点不敢露出来。那些妖娆性感的小妞也没精力再抱了,杜衡跟供菩萨一样把景致请进车子里,一路风驰电掣开往酒店。到了酒店他又唯恐景致耍花腔,一路都让保镖一前一后走,把景致夹在中间,他则在她的右手边一米以外一边跟着,边讲些自己都不知所云的笑话。

景致一直绷着脸闷声不吭。杜衡陪她到了十九层的房间,心里快速盘算着这个楼层不上不下,景致不可能从窗户翻到楼顶上逃跑,而且就算把床单被罩都撕成一条条系在一起扔出去也够不到地面,总算略微放下心来。

杜衡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口恭请景致进了房间,然后“砰”一声被景致关在门外。杜衡摸摸鼻子,转头单手叉腰,开始对守在门口的俩保镖颐指气使,用的是不高不低正好让景致听得见的音量:“你们两个!晚上一刻也不准闭眼!一步也不准离开!务必务必保证大小姐的安全知道吗!大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也不用再混了!”想了想,他又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火警装置,接着说,“晚上要是哪儿突然冒烟了,或者防火警报突然响了什么的,你们也必须守在门口一动不动!不准进房间看望大小姐,也不准到处乱跑知道吗!”

房门突然又“唰”地打开,景致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冷笑:“杜衡,你以为我会蠢到同一个招数在三个月内重复用两遍?”

杜衡后背的冷汗唰唰往下淌,脸上又堆成了一朵花:“哪哪哪能呢。大小姐,我只是说着玩,说着玩,您别动气,别动气……”

房门又“砰”地关上,杜衡摸着被撞疼的脑门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放心,又给驻扎在江城的分部打电话,调过来四个高手,楼顶放俩,楼底放俩,八只眼睛齐齐盯着十九楼那同一扇窗户。

不辞劳苦地又查验了一遍,杜衡这才算安了一半的心,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借了属下的手机,腾出空来给五少回个电话。那边声音战战兢兢,比杜衡刚才还要结巴:“杜杜杜总助,大大大小姐到到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衡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地说:“哦,她啊,是我们老板的未婚妻。”

那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哐当”打碎了一只明代青花瓷,声音更加颤抖了:“我我我没没没碰碰过她!真的!真真的!”“行了行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杜衡嗤嗤冷笑,“就大小姐那种利落的个性,你要是真碰了她,还能有命留到现在?”

五少舒了一口气,又聊了几句,总算有了点儿心情八卦:“杜总助,大小姐跟商少闹别扭了吧?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特别狼狈……那个,怎么弄的?”“你想知道?”“必须啊!”“这么跟你说吧,”杜衡慢条斯理地说,“简单点儿讲,就是太平公主想学武则天垂帘听政,无奈李隆基早生了三十年。”“……啊?”

这一夜倒是过得出乎意料地安分顺利。次日清晨,杜衡去找保镖,个个都说屋子里很安静,没有意外情况出现。杜衡看看表,在景致房间门前转了两圈,手指关节敲了两下门,轻声细语地问:“大小姐,您起床了吗?”

里面没回音,杜衡心一抖,又敲了两下,还是半晌没回应,这下杜衡五脏六腑都重重抖了一下,双手扒在门板上,连抓带挠哭天喊地:“大小姐?!大小姐?!您还在里面吗?大小姐!求求您回个话啊大小姐!”

十秒钟后,里面终于传出来不耐烦的沙哑女声:“吵什么吵?闭嘴!”

杜衡转瞬就破涕为笑:“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我立刻闭嘴。我就在这儿等着您出来吃早餐,当然这完全不是催您的意思,您慢慢收拾不着急,然后会有专机接您回A城……”

他的话没说完,门板那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沉沉踢中,杜衡吓了一跳,立刻后蹦三尺远。

一直像桩子一样在两侧站着的俩保镖隔着墨镜望着他:“……”

好不容易伺候景致吃完早饭,杜衡陪她一起坐在酒店大厅里等人来接。景致看报纸,他也看报纸;景致放下报纸,杜衡唯恐她生事,赶紧给她搜肠刮肚讲冷笑话;等景致忍无可忍再次拿起报纸,杜衡终于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酒店外面的草坪上跑来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猫。景致坐在沙发里望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往外面走。杜衡挡在她身前,赔笑:“大小姐,你看……”

景致拿极其冷淡的目光盯了他一会儿,杜衡的后背很快湿浸浸,干笑两声,脚下一挪两挪三挪,还是让开了。

所幸景致确实只是蹲在草坪上逗猫,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杜衡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她身上离开。过了一会儿,小猫跑走了,景致还蹲在那里,杜衡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大小姐”,景致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慢慢站起来,往草坪深处走了两步。

杜衡赶紧追上去两步:“大小姐……”

景致突然说:“别动。”

杜衡停住,脚底突然感觉到一点儿硬硬的凸起,抬头一看,景致单手支着下巴,一张漂亮的鹅蛋脸正冲他皮笑肉不笑,脸色“唰”地就白了。“我刚才逗猫的时候顺便埋了几颗地雷在那儿,你好像不幸踩中了一颗,”景致说话轻松如同谈论天气,“不过炸药不多,应该不会要你的命,但是炸掉你两条腿大概还是绰绰有余的。”

杜衡的冷汗跟湍流一样流淌,强笑:“这,这不大可能吧,大小姐您又不是孙悟空,吹根毛就能出去买炸弹……”“酒店房间有空调有电视有电脑还有遥控器,拆开来电线炸药都不缺,你忘了我是物化专业出身了?”景致嘴角一翘,越发和颜悦色,“你不信的话可以走走看啊。”

杜衡望一望瓦蓝瓦蓝的天,几乎想号啕大哭。

他究竟是招惹哪位神仙了啊!他不就来江城签个合同吗,怎么就碰上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架着小心供奉烧香都不行,到底还让他怎么样!他前两天刚买了辆跑车还没来得及开,现在就要没腿去踩油门了吗!

 

第二章

景致看看草坪,再警告性瞥了周边要蹿上来的保镖一眼,那几人立刻不敢乱动。景致一步步谨慎后退,刚刚走到及膝的花丛边上,忽然听到一声低笑,接着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她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清凉薄荷气息,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右手去摸紧贴腰身的薄刃,却被来人先下手为强,抽出来随手一扔,杜衡眼瞅着刀朝自己的脑袋飞过来,吓得立刻后仰,一道亮光擦着他的鼻尖飞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又见商逸箍住景致的双手,从她的短靴里抽出一把小刀,又是扬手一扔,这次是朝着杜衡的命根子飞过来,杜衡惨叫一声,以正常女性都不及的柔软身段一扭腰,刀刃划破他的裤袋飞了过去。

杜衡长长呼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到对面景致已经被商逸固定住双手双脚,景致拼命挣扎,勉强腾出一只手来,眨眼就对商逸甩了一耳光。

杜衡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捂住双眼,然后从手指缝里看到商逸脸色难看非常,下一刻也扬起了手掌。

杜衡立刻闭眼,片刻之后却没听见清脆的一声,睁眼一看,景致已经软软晕倒在商逸怀里——被他近身格斗未尝败绩的老板一记手刀劈在后颈,想不晕除非是人面铁身。

商逸摸了摸景致的脸,微微一笑,又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才行云流水地打横抱起,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杜衡:“你傻愣在那儿干吗?走啊。”

杜衡擦擦眼角,泫然欲泣:“老,老板,我脚下有地雷……”

商逸嗤笑一声:“你听她胡说。她连地雷图纸都没见过。”“可万一……”

商逸眉一挑,温柔一笑,温柔地看着他:“放心,万一你死了,我一定厚葬你。”

杜衡:“……”“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等着站成石头吧,没人会来给你拆弹的。”

“……”

他杜衡到底是跟了怎么一个没良心的老板啊……

景致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脖颈一阵阵地疼。刚刚轻吸一口气,冷不丁有个低沉男音在耳边漫漫响起来:“醒了?”

景致眼皮一跳,直觉就是抬腿踢过去,却感觉像被什么绊住了腿,睁开眼一看,她脖子以下被脱得只剩底裤,被一条特大号毛毯紧紧卷成蚕茧一样动弹不得,并且被商逸左手搂着坐在他腿上,而他的右手则极快地一页页翻过文件,在结尾龙飞凤舞地签上“商逸”两个字。

景致眉毛一拧,不多废话,对着商逸的肩膀就要咬上去,却被他预料在先,拿起桌上一块红豆糕,眼疾手快往她嘴里一塞。

“……”

景致嘴里鼓鼓囊囊,眼中怒气暴涨,商逸却眼角一弯,笑着在她嘴角蜻蜓点水一吻,顺便卷走一点儿残渣,然后拎过一份文件,指尖点了点:“这是你那家制药公司这一季度的报告,你离开两个月,现在我念给你听听?”

尽管景致情感上很想把红豆糕吐到商逸身上,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好容易才把糕点咽下去,嘴唇一动,语气冷得像冰碴:“放我下来。”

商逸眉毛一挑,景致很懂得他这个表示拒绝且毫无回旋余地的经典动作。这让她愈发愤怒,想要像条毛毛虫一样扭下去。记得上一次她在他腿上这么做时所撩起的恶劣后果,低低地吸了口气,忍了好一会儿说:“制药公司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请商少爷快点儿滚开。”

商逸仍然微笑,扔了钢笔,手指滑到她的耳后,把毛毯拨开一点,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指探进去,景致紧咬下唇忍住战栗,觉察到他的指腹滑到她的锁骨处,来来回回摩挲,继而向下,景致终于闭眼大叫:“浑蛋!走开!”

商逸竟然真的将手拿了出来,慢条斯理地重新给她裹好毛毯,然后用一种十分无奈十分无辜十分正经的口气对她说:“你刚才突然来月事了,又晕着,只好由我代劳给你换了卫生棉。你衣服上又染了血不能再穿,我只好脱了你外套拿毛毯把你裹着。睡觉的时候穿胸衣会呼吸不畅,所以我只好又把你的胸衣解下来。你这么急着下去又能去哪儿?难不成你还能扔了毛毯性感地从高空跳下去?”

景致从耳根往上一寸寸变红,然后变白,再接着变青,最后浑身发抖:“滚滚滚!”

商逸从小到大只有让人滚的份,从没有他自己滚的份。所以,不管景致怎么挣扎、怎么大吼大叫、怎么出口成“脏”,他都没滚,一路稳稳把她抱上飞机,再抱进防弹车,再抱进家门,再接着把她扔到二楼卧室雕花的大床深处,最后在景致从蚕茧里挣扎出两只胳膊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用手铐将她铐在了床头上。

景致先是一呆,继而不顾春光大泄,双腿相继在空中划出两个圆弧,对商逸转眼就是一记劲道又漂亮的横扫。

商逸堪堪避开,景致踢到床头的台灯,再用脚尖一甩,台灯、杯子、水果连同水果刀统统朝着商逸招呼过去。商逸不紧不慢地一一闪开,顺手接住一个苹果,朝景致扔回去,继而在她忙于躲避时趁机抓住了她的脚踝。

商逸安安稳稳坐回床沿,抓过毛毯盖在她身上,见她还在乱挣,语气有点儿冷:“别让我连你的两只脚也绑起来。”

他没在吓唬她。半年多前她三番五次想要逃走,但准备不足,都是还没有离开大门五百米就被捉了回来,最后一次甚至撞到了商逸回家的车子上。那时商逸攥着她的手腕一路拖回卧室,一句废话都没有,干脆利落地把她双手双脚在床上绑了七天。

景致恨得咬牙切齿,腿上的力道却渐渐卸去大半。

商逸把她挣落的毛毯重新披上,指腹状似无意掠过她胸前,看她不动声色地往床里躲,笑着说:“不在我身边,倒是进步了不少嘛。以前我说你格斗技巧敢认倒数第二没人敢认倒数第一的话,现在我收回,好不好?”

景致不耐烦得很,索性侧身闭眼假寐。商逸却不给她机会,突然握住了她的脚心,沿着内里慢捻轻抚地一寸寸向上。他握惯枪支,掌心微有薄茧,手指灵活修长,又熟悉哪里能让她感到愉悦,一旦恶意撩拨她,景致很快就有些不由自主地发软。她皱着眉,最后猛地一睁眼,正对上他的目光,那里面仿佛永远都薄薄地覆着一层寒凉潭水,就算笑容再温柔慵懒,眼底也照样冷静锋锐。

商逸微微一笑,声音越发温柔:“亲爱的,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吧?”

景致把头扭到一边,一声也不吭。

商逸没有把她的脑袋强行掰回来,而是拖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一支录音笔,拨开开关,最新的那条录音跳出来,开头就是相当混杂而迷乱的喘息,接着便听到强行压抑的呻吟声,还有暧昧不堪的濡沫声。

景致很快皱眉,紧紧闭上眼。

她不知道商逸还有这种变态的爱好,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他录音的目的所在——过了片刻,她听到自己低低的带着压抑的央求声自录音笔里流淌出来:“求你。”

商逸的声音依然冷静:“求我什么?”

她剧烈地喘息一声,隐隐带了哭腔,求饶的话说出来破碎零散:“不要!我再也不逃跑了!停手!停手!求求你!”“好乖。”下一刻商逸的话突然缠绵得能滴出水来,“如果还有下一次,就把你偷偷送到美国养老的那几个老头,我帮你省下一笔赡养费怎么样?”

录音戛然而止。

商逸把录音笔关掉,景致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眼珠却依然乌黑,带着招牌式的冷淡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地开口:“你想杀就杀,随便你。”

景致第二天醒过来,商逸已经离开,她手上的铐链也已经被除去,床头上甚至放着一小瓶去瘀药膏。景致揉着手腕看了两眼,冷哼一声,一分钟后却还是把药瓶拿过来,很仔细地涂在那两圈瘀青上。

除了在有关钱权的交易上锱铢必较寸土不让以外,景致一直都以不亏待自己为原则。她的意志力向来不高,更忍受不了肉体上的折磨,骨气这个东西于她而言太过华而不实,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因此在一些无伤利益只关乎节操的小事上,她即使相当反感,也会妥协得十分快,从不自讨苦吃。

除此之外,她也不怎么在乎使些阴损手法。色诱、窃听、绑架、暗杀,凡是能达到目的的手段,只要最终能利大于弊,她都不介意尝试。景舟曾在一次长老会上对她的毒辣作为激烈反对,景致一身艳丽红裙,对这位名义上的新任景家掌门极其温柔地一笑:“哥,我们做的是军火生意,不是办慈善基金会。你要是用一本圣经就能让他们吐出几千万的债资来,那我全听你的。可如果不行,你就给我闭嘴。”

因此在景舟眼里,他这个亲妹妹实在让他失望。景舟喜欢萝莉,可他妹妹偏偏是个女王;景舟喜欢温柔善良的萝莉,可他妹妹偏偏是个心狠手辣的女王;景舟喜欢喜欢温柔善良正直乖巧的萝莉,可他妹妹偏偏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女王。

当然在景致眼里,她这个亲哥哥也实在让她失望。景致喜欢大叔,可她哥哥偏偏是个美男;景致喜欢杀伐果断的大叔,可她哥哥偏偏是个风花雪月的美男;景致喜欢杀伐果断内敛睿智的大叔,可她哥哥偏偏是个风花雪月乐天知命的美男。

于是天不遂人愿,当年的景家掌门,景舟景致的父亲景肃年所殷殷希望的大叔萝莉之兄妹标配,在他去世后生生被不争气的儿子和太争气的女儿拧成了女王美男母系社会。

当然这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母系社会昙花一现,只两年的时间景家就又换了江山。如今景舟早已被商逸打发到小岛上好酒好菜地伺候着,非死不得离开;景家众元老死的死残的残痴呆的痴呆,仅剩下的三位被景致秘密安置到了美国,却还是被商逸发现;剩下其余人等则被商逸或者收编或者流放,刻意打散,七零八落不知去向。

商逸这个人,几年前还有几人同他称兄道弟直呼一声“商逸”,如今整个圈子都要或情愿或不情愿地恭敬唤一声“商少爷”。明明比景致更复杂阴险,却长了一张比景舟还要温柔风流的脸。有一双形状漂亮总是漫不经心的手,却随便做个动作都会叫整个圈子诚惶诚恐。唇角总是挂着一点笑意,衣服却是清一色深紫深蓝青黑。腰身精瘦而柔韧,稍微懂点面相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工于心计狡猾成性。

成王败寇,平心而论,景致并不认为败在商逸手上有什么丢脸。然而输是一回事,输得心服口服又是另外一回事,妥协是一回事,心甘情愿地妥协又是另外一回事。景家风雨飘摇历经百年,也许蠢货不少,却罕见懦夫。

景致慢悠悠下了床,洗完澡站在镜子前面,从锁骨往下吻痕漫布,颜色轮廓都很清晰。不过已经比预想得好很多。

景致换个方式安慰自己,商逸在不变态的时候,好歹也算是个顶尖床伴,如此耐心细致地伺候自己,她并不算亏。

景致亲眼见过不少以性事当手段折磨犯人的例子,她自己都还拿这种事教训过一个口出狂言的小明星,因此商逸在床上没什么太过特殊的爱好,没施过什么重手,已经让她感到十分庆幸。不管怎么说,只要她诚实一点,她都得承认自己算得上是景家上下对商逸誓死反抗的人里所受待遇最好的一个。

第三章

九点半,景致终于晃悠悠下楼吃早餐。而后在佣人亦步亦趋的跟从下绕到车库,挑了辆紫色的车子正要坐进去,佣人躬身发话了:“大小姐,商少今天早晨说,没有他的同意,您不能出主宅。”

于是景致看了她一眼,很好说话地又从车库出来,在佣人的簇拥下到了书房,自己写了张允许自己无限制出入主宅的条子,然后找到放有当家掌门掌印的小盒,见锁着打不开,又从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型手枪,对着锁孔“砰”就是一个点射。

佣人心肝齐齐颤抖。

锁开了,景致双手把掌印捧出来,在条子上“啪”地盖上了标识,走到佣人旁边,把条子往她身上一拍,极其潇洒地甩手就走。

佣人慌得差点抱住她的大腿:“大小姐,您您您不能这样啊!我我我们没法交代啊!您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吩咐我们帮您去办啊!”

管家匆匆赶来,看见被子弹崩成两半的掌印,几乎晕厥:“快快快给少爷打电话!”

一分钟后,电话被递到了景致手上。商逸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听说你想出门?”

景致眯起一只眼,把手枪瞄准墙上那张宋代名画,懒洋洋地说:“嗯。”“听说托了你的福,商家掌印刚才变成了两半?”“嗯。”

商逸的声音更温柔了:“为什么呢?”

景致又是“砰”一枪,众人一哆嗦,扭头往墙上看过去,那张名画已经熔出了一个洞。“谁让我没开掌印的钥匙呢?”“那我给你配把钥匙好不好?”

站在一边汇报工作的杜衡腮帮动了动,又默默扭脸。您把盒子一换,一把破钥匙顶什么用?您当景女王是您那智商被下水道抽走的堂妹吗?

果然,景致的声音更冷了:“我宁愿你把这宅子里的佣人统统换一遍。”

商逸说:“理由呢?”

景致言简意赅:“我看不顺眼。”

商逸笑了,也言简意赅:“好。”

商逸挂了电话,继续一页页翻文件,抽出几本扔到一边,随口说:“下午你亲自去一趟保全公司,把祖宅里的佣人给换了。”

“……”

杜衡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来,真想大吼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景致一回来我就麻烦不断!老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海归双学位金牌精英总助!总助不等于太监总管啊老板!老板您清醒一点啊老板!

可惜商逸对他这些腹诽完全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当作没听见,直接把桌上一堆文件推给他:“让贺晚非明天来见我。另外告诉他,别老想着在H市找什么清纯女大学生,他要是敢为个美人儿把手底下的事给怠慢了,别怪我把他扔进南海里去喂鱼。”

杜衡心说您有什么资格数落您弟弟,您自己不就正为了祖宅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美人把我这个高级总助派出去挑什么破佣人吗!您让我去伺候景大小姐,好歹也给我加点薪水啊老板!迟早我会折寿的啊老板!老板您清醒一点啊老板!

杜衡望天凝望,心中默默泪流成河。

可惜河干了以后还得继续干活,下午他就郁闷地去了趟保全公司,嘴里叼根烟,二郎腿大剌剌跷起,大爷一样坐着,对面前站着的候选女佣一声命令:“把衣服全脱了!”

娇小柔弱的女佣浑身一抖,求救地看向保全公司负责人。负责人擦擦冷汗,小心翼翼地笑:“杜先生,这个……”

杜衡打断他:“别说了,没用。这是商少选人的惯例,脱光怎么啦,一会儿还得光着身子去X光室看她全身上下有没有私嵌金属携带物呢。没有当然是最好,要万一主宅混进去个带窃听器的,你担当得起吗?”

女佣哆哆嗦嗦,脱得磨磨蹭蹭,杜衡十分不耐烦:“快点快点,老子时间宝贵得很,你以为老子真想看你?再说看看怎么啦,想当年商少爷以教习射击的名义对景大小姐贴身调戏上下其手吃尽豆腐,大小姐照样平静大方得很,你这算得了什么啊?”

杜衡心想,嗯,平静大方得……反手给了老板一枪,也算是平静大方吧?

负责人嘴巴张成“O”形:“还有这种事?”

杜衡吐出一圈烟雾,笑着说:“那是,这种事多了去了。拿这回换佣人来说,那纯粹就是景致迁怒。老板不让她高兴,她也不会让其他人太痛快。景大小姐什么人,商少爷又是什么人,这俩人碰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劈死的全是站得近的。”

负责人瞧着他的眼色,掂量着说:“商少行事手段独特,找女人的眼光也……也很独特啊,哈哈哈……”

杜衡瞥他一眼,嗤嗤地笑:“你这话说对了。我这半年算看透了,对付其他任何女人,都比对付景致轻松一百倍。一个普通的冰山美人再冷,其实也就那点儿小九九,摸到她的死穴了想追也不难。至于其他什么富家小姐、清纯大学生,以商少的能力,那基本就是手到擒来。唯独一个景致,这个人除了脸蛋以外简直就不算个女人,男人想要的她也想要,女人想要的她都不感兴趣。你现在有的她以前都有,她现在想要的你又不能给。更何况老板以前还得罪过人家,把人家的身家都收走了还想收了人家的心,你以为就那么容易?我想想都替老板发愁。”

负责人赔笑两声:“要我说,恩威并施小火慢炖,再难化开的沉淀物也得有溶解的一天嘛。”

杜衡叹气,弹弹烟灰,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景致这个人你就不能拿正常逻辑去揣摩。要我看,老板之前得罪过她,往后再怎么施恩,她都铁定以怨报德。可你要真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我打赌她肯定一句废话不说,敢直接把脖子送上去给你抹。再说商少哪舍得逼她啊,除了不能随便外出不给权力以外,其他要什么给什么,纵容得都快没边儿了,否则我能放着美人不去泡,巴巴坐你这儿给她挑佣人?”“这,这怎么办?”

杜衡掐灭烟蒂,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哪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就发愁这种炮灰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景致都被关了半年了,除了更难缠之外,我就没见她还有什么变化!倒是商少爷,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就算养个闺女都没像她这么宠的啊!”

第四章

商逸晚上十点回家,偌大的商家祖宅依然灯火通明。他一路从大门口到客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破坏痕迹,眉毛一挑,那神情里显然透着“景致昨天是回来了吧?这么安静我实在有点不适应啊”的意思。

管家把他的风衣接过去,低声汇报:“景小姐已经在主卧睡着了。”

商逸“嗯”了一声,解开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听管家接着汇报:“上午景小姐给您挂完电话,做了一小时的普拉提,下午她一直待在您的书房里,除了毁了一张古画以外,您的一些书……”管家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您常看的书和一些文件被她用强力胶水粘在了一块儿,用剪刀裁也裁不开。”

管家到现在都不想回忆下午的噩梦。景致在字画和古玩上画了靶心和十个圆圈,坐在商逸那张专制的宽大黑色皮椅内,拎着枪瞄准了慢条斯理地一个个打。想打电话打小报告都没可能,电话线被她剪断了,手机被她没收加报废了——这位祖宗在五分钟内缴获了祖宅所有人的所有手机后,下一刻就全给扔进了花园的喷水池里。

商逸把这么个主儿放在祖宅,简直比埋了吨TNT还要让人心惊胆战。管家说完后,无声地望着商逸,那眼睛里闪动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都到这种地步了,商少爷您就看着办吧。

商逸咳了一声,别眼避开管家充满祈求的眼神:“我知道了,我上楼看看。”

楼上格局宽敞,主卧室更是大得离谱。商逸去隔壁房间洗漱完,轻轻推开主卧室的门,里面一团黑黢黢,厚重窗帘挡住了所有光亮,商逸也没开灯,熟门熟路走到床边,摸黑先把自己半边床上的剪刀大头针等等熟练扔到一边,才行云流水地躺下来,然后捞住景致的腰肢,顺手往自己怀里一揽。

景致这回奇迹般地没反抗,商逸眉毛一挑,结果刚一躺下,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就贴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商逸面色不动,连灯都没开,揽住她腰肢的手倒是往下滑了滑,滑到景致的小腹上,然后只摸了一下,就听到手枪“咔嗒”一声开了保险栓的声音。

商逸眼睛也没眨一下,不急不缓地把景致手里的枪从太阳穴上拿下来,顺手取了弹夹扔回抽屉里,然后拍拍景致的后背,手感挺好,于是又多摸了两下,不以为意地说:“乖,别胡闹了,睡吧,啊。”“……”景致在黑暗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而咬牙切齿地说,“放我出门!”“你拿什么资格讲条件?乖乖地先在这儿休养两天,等月事完了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商逸一边说得漫不经心,一边却把她紧紧箍住,接着利落地翻身压住她,把双手押到床头,嘴唇不容拒绝地贴上去……

他用的是极其刁钻的技巧,景致张张嘴,心里恼怒到极致,腰肢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他一向都知道怎么对付她,不管是她的权力还是她的身体。景致有时候总觉得,不管这两项她试图握得多么紧,商逸都能毫不费劲地让它们溜到他的手心里。对这两样,他娴熟得就仿佛在操控木偶一样。

景致在遇到商逸之前,自以为无往而不利。父亲宠爱她,就算给的不是她最想要的,可她是景家尚未出阁的大小姐,年轻、美丽、自信,坐拥万千欣羡目光;此外她的脑袋瓜里还储藏着取之不尽的点子,她背着景肃年暗中联络景家长老,楚楚可怜的同时舌灿莲花,在她眼里,能度过去的困难都不叫困难,按照这种想法,她没有遇到过大的困难,她把活过去的每一天都当作乐趣。

但自打遇到了商逸,她就踢到了数不清的铁板。这个人让着她的时候让她觉得自己是猫爪底下被逗弄的那只老鼠,这个人不让着她的时候就让她更是不安,商逸看着她的目光里总是三分放肆三分强势一分懒洋洋,这种目光景致以前也并非没遇到过,但问题是,唯有这个人她对付不了。她能明确地感受到商逸很喜欢她,但似乎很喜欢的同时更喜欢逗弄她,他就像是站在高处俯视她在海中挣扎,在她累了的时候偶尔抛根浮木下来不让她沉下去,可他明明可以轻易把她捞上岸。

在遇到商逸之前,景致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总能磨炼成诸葛亮;但在遇到商逸之后,她在他面前就只有成为孟获的份。这让她非常恼怒,相当恼怒,恼怒得有时候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全世界。

商逸的两只手比九节鞭还要灵活,一只手压住她,另一只手早已把她只及腿根的真丝睡裙撩到了腰上。景致力道不足地踹过去,反而被他全身压住,最后终于不舍地放开她,然后在胸口不轻不重地一掐,很是惋惜地说:“还是这么小。”

“……”

这句话终于让景致散漫开的理智全数回笼。如果这时光线大盛,商逸一定能发现景致的眼睛霎时迸发出了幽幽冥火,可惜这时没有开灯,那么既然商逸已经火上浇油地去亲了景致的锁骨,接下来的事情瞬间发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在黑得掉渣的卧室里,景致分开磨得亮白锋利的两颗虎牙,在商逸俯身下来的那一刻,如定位仪一样极其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下颌,然后抬起上身,重重地咬了一大口。

商逸:“……”

景致:“……”

死寂般的五秒钟过去后,商逸淡淡地说:“松口。”

景致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在他的声音变得阴沉之前松了口。景致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虽然现在看不清楚,但她的咬合肌刚才发挥得不遗余力,非常自信明天早上商逸下颌处咬痕的颜色和轮廓一定会比今天她的吻痕还要清晰。景致屏住呼吸,耐心地等着商逸报复,结果他磨了一会儿牙,居然就这么重新躺了回去。

景致一愣,顿时心情好极了,对刚才他的口头冒犯也不以为意了,嘴角一弯,爪子欠揍地拽了拽他的头发,假惺惺地说:“流血了吧?我去给您拿点药?”“你来亲一亲止血更快。”商逸紧紧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过来,在景致的臀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景致脸上一青,顿了一下又缓和下来,幸灾乐祸的语气很像电视剧里那些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老鸨:“哎呀,明天商公子还要出门的吧?顶着这么一圈东西怎么出去呢?要不要在家多休息两天?”

商逸一点也没动怒,连呼吸都是沉稳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微微的笑:“你不是想出门吗,我给你出个主意。每天晚上在床上温顺一点,我可以承诺让你每个第二天都能出去,怎么样?”

景致脸上一沉:“你真当我是你包养的女人?”

五分钟后,管家按惯例端着一杯牛奶正要敲门,隔着门突然传来重物砸在门板上的声音。老管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紧接着隔音良好的卧室里突然一声清脆枪响,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擦着老管家的耳垂呼啸而过。

饶是老管家再见惯云谲波诡处变不惊,端着托盘的手也禁不住抖了一大抖。

枪响后周围又落入沉寂,良久都没有任何声音。老管家把吓歪的嘴角扯回来,硬着头皮敲门:“少爷,您的牛奶?”

过了片刻,隔着门板传来商逸的声音:“不喝了。”

管家张张嘴:“少爷,大小姐,你们还好吧?”“……没事。”

可怜的五十五岁的老管家端着盘子三步并作两步爬下了楼,回到一楼的时候头顶上为数不多的头发甚至还在微微拂动。两个佣人听到枪响声跑出来,看见一向面不改色的老管家都一脸惊魂甫定,更加惶恐,指着楼上主卧的方向:“刘叔,上上上面……?”“没事,震级没过五级,正常释放能量。”老管家勉强镇定说完,把牛奶递过去,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又闭上,再睁开,崩溃地说,“不行,我还是太害怕了,我需要晕过去一会儿。你们记得接住我。”说完就闭上眼往后一倒,不管不顾地晕了过去。

“……”

主卧里,主战场已经从床上转移到了地板上。壁灯大开,可以看到商逸睡袍的脖领已经被景致扯到了腰间,景致的睡裙早就被撕成两半扔到了角落,整个房间该碎的没一样完整的,凌乱得就像是飓风刚刚扫荡过。

景致被迫躺在地板上,商逸按住她双手双脚:“你再敢拍回来试试?”

景致冷嗤一声:“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商逸停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把那句“出去一趟惯得你还真无法无天了,过几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说出来,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捏着景致的下巴不让她动,就这么看了半晌,最后拍了拍她的脸蛋,松开了她:“明天让人带着你去买衣服。”

“……”

要不是气氛不太对,景致一定会问他脑子抽风了吧,买衣服和敢不敢拍回去有几毛钱的关系啊!他的脑子是怎么绕过房间里乌烟瘴气的火药味说出这么一句完全不靠谱的话来的!转移话题转移得这么嚣张,这是当老大当久了手下人惯出来的烂毛病吧!

景致拿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商逸已经整理完睡袍,脸上云淡风轻,完全无视周围碎了一地的东西,只垂眼看了看她近乎全裸的样子,而后伸脚勾住她的小腿抬了抬,一个微笑露出来:“不想起来,那今晚你睡地板我睡床?”

“……”

景致有赖床的毛病,每天或许不会睡到中午十二点,但早晨八点半之前肯定也不会起床。商逸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两人还没订婚,那天上午九点他特地等景肃年离开景家后才上门“拜访长辈”,拿两个笑容迷晕了两个小佣人以后就径直上了二楼景致的卧室,推开门的时候景致趴着睡得正熟,眼皮都没有动一动,粉色蕾丝边的睡裙被不老实的睡姿折磨得皱巴巴,无知无识地露出大片瘦削雪白的背,千针织作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地上。

商逸单手抱臂抚着下巴,对着这一幕只考虑了两秒钟就坐到了闺床上,又过了半分钟就脱下鞋子上床,捞起被子顺手把景致抱到了怀里。刚好那天景致睡得太晚头脑不清醒,窗帘又遮掩得太厚实,看到深色妥帖的衣袖还以为是夜里来给她盖被的景肃年,迷糊不清地呢喃一声,自然而然地就把对方的胳膊抱住,脑袋枕上去,亲昵无比地继续熟睡。

那天景致在对方的怀里睡得太过舒适,以至于到中午十二点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紧紧扒住商逸的腰趴在他的胸膛上,嘴唇还不慎吻在了他的衣扣上,而一抬起头,就看到商逸单手撑额假寐,一张好看又温柔的脸。

再后来景家没落,景致住的地方从景宅换到商宅,她对商逸忍耐妥协了数个方面,唯独赖床这一点,不管商逸如何威逼利诱,始终誓死抵抗。

第二天商逸再一次试图把景致从被窝里挖出来,尝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还险些被扇了一巴掌,只好再度自己去吃早餐。他穿着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衫下楼,径直穿过一众面相呆滞的佣人坐到餐桌前,顺手拿起一块烤饼,吃完了眼皮也不抬,泰然自若地说:“再看就把眼睛统统挖出来。”

佣人齐刷刷一颤,立即训练有素地低头收眼。

一个小时后商逸到了商氏大楼顶层,路过张大了嘴的杜衡身边坐到办公椅前,顺手捡起一份文件,批完了眼皮也不抬,又把之前的话泰然自若地说了一遍:“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杜衡身子一抖,立即训练有素地闭嘴收眼。

中午的时候C城地头蛇孝敬请客,商逸大摇大摆路过毕恭毕敬的地头蛇身边坐到首位上,把高领黑色风衣一脱,顺手捞过菜单,点完了眼皮也不抬,第三次把之前的话泰然自若地说了一遍:“再看就把眼睛统统挖出来。”

一众手下齐齐一抖,立即训练有素地低眉收眼。

到了下午,前一天得令的贺晚非奉命到了大楼,路过两个窃窃私语的前台小姐身边,再路过三个窃窃私语的助理身边,再路过一个正打算加入窃窃私语队伍的杜总助身边,推开商逸的办公室门,走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放,眼睛不经意瞟过去,瞬间定住,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打量了自己的亲哥足足十秒钟。

商逸拎过文件看完,眼皮也不抬,第四次把之前的话泰然自若地说了一遍:“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贺晚非自己捡了张椅子坐下来,抿唇忍耐地笑了笑:“哥,我有很不错的祛瘀药膏,现在就让人给你拿来?”

商逸绷着脸道:“不用。”“咬得这么狠,那就一定不只是情趣了。”贺晚非忍了半天没忍住,眼角一弯,“景致这么,嗯,你想把肉吃到嘴里也不容易吧?她咬了你你怎么对付她的?打算又在床上绑一星期?”

商逸选择把这个问题直接跳过去:“你这半个月往H市跑了几次?”“五次。”“上个月几次?”

贺晚非想了想:“八次吧。”

商逸微笑:“泡到妞了?”“如果你指的是这种,”贺晚非不怀好意地指了指自己的下颌,说,“那还没有。”“可我至少泡到妞了。而你就算上个月往H市去八次,这半个月去五次,”商逸双腿交叠,淡淡地说,“我可以打赌,你还是连对方嘴唇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你如果非要这么说,也没错。”贺晚非丝毫不以为意,双手一摊,镇定地说,“但我又记得,你泡妞也泡了七年了,再过一年就八年了,似乎那时候你俩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

 

第五章

景家在没落前,可以称得上世家。而一般来说,这种世家能历经风雨沧桑绵延百余年,依靠的除了武器和权势外,还有不能渗透不可动摇的家族规矩。

景家的规矩多如牛毛,其中有一条在景肃年还活着的时候很重要,并且被严格执行,那就是景家的女儿生来就只有联姻这一个作用,无论多有头脑有心计,也不能主掌景家大局。

因此,虽然景致从小就很有野心也很懂谋划,但她还是不敢跟自己的父亲硬碰硬。从小到大景肃年对这个漂亮女儿的确很宠爱,但宠爱的地方显然都不是景致最感兴趣的,她的确不排斥一天换一套衣服的新鲜感,也享受拥有一匹冠军马的虚荣感,然而其实她更喜欢握住机关枪时那种沉甸甸的手感、玩弄三十六计得逞后的成就感,以及掌握权势笑看他人俯首称臣的主宰感。可惜她从十几岁就开始借着撒娇的机会不下五次套过景肃年的话,没一次听到过她想要的半分结果。

不过景致比史书上那位毒死自己亲爸的安乐公主要厚道许多,也聪明许多。安乐公主直截了当地跑到父皇面前要求当皇太女,景致则在景肃年面前乖乖巧巧地继续装她的贴心小棉袄。景肃年想把景致打造成高贵典雅、既有脸蛋又有头脑的名媛淑女,景致就忍着极为不适的呕吐感主动去读那些她简直想撕掉一万遍的诗经礼记女四书;景肃年想让景致名媛淑女的名号响彻整个圈子,于是经常带她出去参加宴会,景致就微笑着穿上那些她最讨厌的珍珠蝴蝶结白纱裙去参加那些她简直想唾弃一万遍的晚宴。

总之景肃年还活着的时候,他让景致做什么景致就做什么,不但做,还做得相当完美,让景肃年简直深深觉得,他累死累活混到现在,他的小女儿阿致就是上天对他的补偿,馈赠,他的小天使啊!

景肃年有段时间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来的客人拖到小女儿景致专用书房的门口,指着书柜上那排整整齐齐的诗经礼记女四书等等,非常骄傲地同客人说:“这是我家阿致的书柜,你看很整齐很干净是不是?其实每本书里面都记满了笔记,而且我家阿致把这些书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这些书都买了好些年了,可现在你看外皮还是这么新是不是?这是因为我家阿致从小就是个细心体贴的孩子啊,哈哈哈!”

天可怜见,景肃年这些话其实没一句是对的。

只有景致的贴身女佣才知道,只有景肃年在家的时候景致才会坐在这间书房,并且每坐一次,这排书柜就会像狂躁的飓风刮过一样被破坏得惨不忍睹一次;

至于里面的每张书皮都还崭新的原因,完全是它们本来就是崭新的——景致早就秘密让女佣一次性买了几十本完全一样的书放在女佣的居室里,这间书房每被洗劫一次,女佣那间本来不大的屋子就会宽敞一分。

至于每本书的笔记,除了第一次真的是景致忍着头皮发麻从其他地方抄过来的以外,以后都是景致暗地里付给女佣补贴,让女佣模仿着她的小学字迹抄完的;

再至于景致将这些书背得滚瓜烂熟,那纯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之后景致对这些东西就开始按照记忆曲线一点点遗忘,而自从景致长到认为景肃年不会再让她当众背诵的年纪以后,她就自动自发把这块记忆彻底清空,腾出来用来安放三国演义韩非子和君王论了。

不过,尽管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景肃年只要还活着一天,景致就还是装着听话一天:在学校里成绩中上,在宴会上笑不露齿,在景宅中洛可可闺房,穿万年不变的蕾丝公主裙,拍万年不变的剪刀手照片,以及,在十六岁得知自己就要按照景肃年的意愿去和商逸相亲时,尽管心中极度不耐,眼睛还是黑白分明纯洁无辜,说话依然温柔低缓细声细气。

基本上来说,那时候的商逸在道上已经很有名。首先,这个人背景不小,亚洲军火生意这块大蛋糕,其他四个家族分五成,商家独得五成;其次,这个人前途不错,商逸是商家掌门商天的长子,而且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的商天还会有更多的时间在那张病床上继续躺下去;最后,这个人的手段已经初现端倪,从前些天商家一个长老想要趁机篡权,商逸不但眼睛没眨,甚至是一脸温柔地,给这个长老的心口喂了一大把枪子儿这件事上可见一斑。

按照一般逻辑,既然不是在古代,那么十六岁无论如何都不是相亲的年纪。但按照景肃年的想法,他的宝贝女儿就算将来要联姻,也不能贸贸然地嫁出去,必须在结婚前先培养几年感情才行。本着这样的打算,景肃年从景致五岁起都开始动心思替她选女婿,选到景致十六岁,在已经挑花了眼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一个非常靠谱的商逸,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个人的能力家世容貌都非常靠谱,人品看起来也很靠谱,总之靠谱到之前那些挑花眼的备选女婿一下子都看不入眼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没有抓住商逸,景肃年觉得自己会后悔终生的。

更何况,景致虽然才十六,可商逸已经二十三了,二十三已经意味着可以考虑选择相亲对象培养感情了。景肃年可不希望等到商逸有了意中人以后再把景致介绍给他,那时候麻烦就要多了去了。

于是因着父亲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景致早早地就经历了一次相亲。

景致十六岁那年,跟商逸第一次见面,见面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眼前那个一脸笑盈盈的人就是商逸。

这也不能怪她。首先那会儿景肃年还活得好好的,被乖乖女形象束缚的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结识除去景家之外的权势人物;其次商逸跟她的见面实在很不正式,而不正式的原因完全是商逸应邀来景家做客的时候不按常理出牌,在景肃年准备把景致叫下楼之前,就趁着景肃年接电话自己慢悠悠转去了景宅二楼。

那时候景致正按照景肃年叮嘱的一般在书房捏着本《史记》待命,结果待命到一半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商逸绕到书房时她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甜,后背微有起伏,凸起两片漂亮的蝴蝶骨,珍珠发箍淑女十足,睫毛弯而长,皮肤白而亮,只凭手臂间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被商逸鉴定为美人。

商逸搬来张椅子,对着这个美人看了二十分钟,其间景肃年上来一趟,被他简单几句话打发了回去。等到景致迷迷蒙蒙醒过来,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商逸那张伪善惯了的脸,还有他手里那张有关她睡相的速绘像。“……”景致面无表情地对着眼前的陌生人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蓦地挂起一张笑脸,“您是商逸叔叔?”

商逸:“……”

景致对商逸的第一印象很差劲。没人会对偷窥自己睡觉的异性保持好感,就算商逸长相再英俊举止再矜贵也不例外。每回商逸打来电话景致都会接,然后一口一个“商逸叔叔”叫得分外甜蜜又欢快,商逸不止一次被这四个字硌硬到,有天晚上他做梦都梦见景致赤着脚跑到他床边,双手捧着花儿一样的脸蛋天真无邪地喊着他“商逸叔叔”,后来这个梦被他直接扫进了噩梦的行列。

但是在拒绝了几次邀约后,景致很快就从商逸那里发现了一个她不能拒绝的好处。“上回你父亲告诉我,你还不会使枪。”商逸手里掂着一本有关景致的详尽调查报告,在电话里睁眼说瞎话,“世家出身的大小姐,居然会对射击不感兴趣,这可能吗?”

景致顿了一下,声音还是很冷淡:“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商叔叔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商逸再次被叔叔两个字狠狠哽了一下:“要叫逸哥哥。你的作业不是在学校都写完了?撒谎要撒得有水平才会显得可爱。”

景致很不给面子地砰地挂了电话,但很快商逸又通过景肃年的手机号码拨了过来,手机递到景致手上后他的口气非常惋惜:“我确实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我这里刚到了一批适合女孩子上手的短枪,本来想请你星期天来我这里玩玩,但如果你还有事情要做,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你如果想学射击的话,我可以教你,并且保证不会让你父亲知道。”商逸打蛇随棍上,拿出非常可靠的语气说,“而且是包教包会无效退款的哦。”

“……”

后来景致再回想,对自己当初十秒钟就答应商逸的莽撞行为分外后悔。事实证明她就算学会了射击,也没什么机会用。她握过的枪支有限,而且基本上都用来瞄准手把手教会她射击的商逸。并且在景致看来,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与之完全不成正比——虽然她学会了射击,甚至额外学了两手格斗,但不得不以之交换成了商逸的未婚妻。

商逸的女朋友、商逸的未婚妻、商逸的妻子,这几个词对于许多女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诱惑力。

可惜景致从来不感兴趣。

就如同她在许多领域都独占鳌头。比如说,她比一些有脸蛋的女人有头脑,比一些有头脑的人有脸蛋,比一些富裕的女人有权势,比一些有权势的女人有更好的未婚夫。

在别人的眼里,女人想有的她都有了,而且很完美。她的生活理应是令人欣羡的。可在景致自己眼里,以上这些都是垃圾。

她只想在自己的手里迅速聚拢起权势,追逐那些不论清白抑或肮脏却都是自己赚来的金钱,踩在一个足够睥睨他人、可以自由施舍慈悲的高度,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换句话说,她只想做自己的女王,压根没想过要成为别人的王后。

 

第六章

商逸顶着一口牙印旁若无人满世界乱转的时候,景致正在保镖寸步不离的跟随下气势磅礴地买衣服。

景致若是花自己的钱买衣服,属于商店里最头痛的那类客人。眼光挑剔得堪比针尖,牙口尖酸得能逼人跳楼,再加上这个人一身不动声色的华贵,头顶上简简单单一根发带就够普通人不吃不喝打工三个月,连打发都不敢打发走,这就造成了每回这个漂亮小妞姿态闲适地摘下墨镜,双腿修长笔直地站在店门口的时候,店长在匆匆赶来满脸堆笑的同时,心里都会泪流满面地吼一句:“我去,这祖宗的衣服怎么又穿完了?”

但如果景致花的是商逸的钱,那就完全相反了。尽管她在这个时候往往没什么好脸色,虽然一般来说景致心情好的时候别人的心情别想好,景致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人的心情也别想好,但这种情况在她买衣服的时候可以除外。景致刷着商逸的卡时非常干脆利落,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这个不要其他都包起来”,一般进店十分钟就可以把店里半个月的业绩给挣出来,这就造成了有时候店长虽然是小心翼翼地接客,但最后会眉开眼笑地送客,并且在景致走出店门时还依依不舍真诚殷勤地附赠一句:“欢迎景小姐再次光临!”

今天店长的狗屎运明显来了,景致眼睛也不眨地把店里的衣服席卷了九成以上,正把商逸那张卡递给店员时,有个茶色卷发的女子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的场面愣了愣,目光再一转,转到景致身上,又愣了愣,失声喊出来:“景致?!”

景致应声回头。

基本上来说,虽然景致这个人无利不欢又睚眦必报,但她在A市还是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子的。这个小圈子在她装乖乖女的时期慢慢形成,等到后来景肃年病死景致迅速黑化以及再后来景家倒了,这个小圈子里的名媛们也还在绕着她转,或者说,不得不绕着她转。

这些外表优雅内心世故的名媛心里都透亮得很,景肃年死了不要紧,景家倒了也不要紧,只要景致还是商逸的未婚妻,只要他们还需要仰商家鼻息,那就不管心中多头痛景致那种比她们都还要极品的大小姐脾气,她们还是得像供着菩萨一样把景致供在心中。

现在的徐天慧就是这样,一边在心里想着我去我怎么遇见她了,一边挎着小包包疾步走了过来,很亲热地拉住景致的手,打量着转了一个圈,脸上表情带着惊喜:“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你!前些天我听说你出了点事,现在都好了吧?”

景致抽回手,捋了眼身后木头桩子一样的保镖:“你看我现在像好的?”

徐天慧看了看景致身后那俩保镖,收回眼的时候瞥到了景致围巾底下锁骨上的一点吻痕,一边心里迅速分析形势,一边笑着说:“这是商少爷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嘛。”“人身安全?”景致冷嗤一声,转身绕过木头桩子往门口走,结果被严丝合缝地堵住,保镖齐齐低头,异口同声地说:“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们。”“现在你看到了,商逸担心的哪里是我的人身安全。”景致深吸一口气,盯着面前俩孔武有力的保镖,很想把他们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过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徐天慧。”

徐天慧还在擦额角冷汗,听到景致叫她,心里一咯噔:“啊?”“我饿了,晚上请我吃饭。”“……啊?!”

可怜的徐天慧被迫接下这种苦差事,第一反应就是火速把小圈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都骗过来,独痛苦不如都痛苦,既然要死那就一块儿死好了,好歹还能有个照应。于是三十分钟内就有五六个本市名媛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汇聚到了会所包厢。而当她们推开门看见景致的那一刹那,心里无一想的不是,天杀的徐天慧,我要跟你绝交!“阿致你不在这两个月,A市发生的事一桩比一桩热闹。”徐天慧假装没看见她们仇恨的目光,指着一个名媛说,“美媛跟她男朋友分手了,这两天受大刺激了,突发奇想要拍一部时尚偶像电视剧呢。为这个连私房钱和衣帽间都贡献出来了,现在正忙着找男女主角呢。”

景致喝着汤眼也不抬:“行啊。你们拍,我看。”“阿致你不要这样嘛。”美媛蹭过来,“我那些钱拍个乡土剧还成,拍个时尚剧就差得远了。你给赞助一点嘛。”

景致利落地回绝:“我没钱。”“可是你有座固若金汤的靠山呀。”美媛抱住景致的胳膊使劲晃,一边噘着嘴扮可爱状,“就请商少爷赞助一点给我嘛。只要你肯开口,他肯定什么都答应。”

景致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试试说服他来当男主角。”“……算,算了。”

美媛一想到商逸那张杀人不见血的笑脸,顿时矬了,默默松开了抱住景致的手。“你跟你那凤凰男友怎么会分手,”景致说话一点没有亲和的意识,在一干世家好姐妹的围绕中依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几个月前不是才订婚吗?”“就是订婚惹的祸。”徐天慧插话道,“订婚那天晚上美媛跟男友搞初夜,结果发现她男朋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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