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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8 12: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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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乔治·巴尔·麦卡奇翁

出版社: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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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特的百万横财

布鲁斯特的百万横财试读:

第一章 生日晚宴

“富人家的小儿子们”聚在佩廷吉尔工作室的长桌周围。除了布鲁斯特,还有九个人在场。他们都很年轻,多少有些进取心,前程远大,坚信未来会更好。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姓氏在纽约的历史上都是响当当的。说真的,他们中有一个人曾经说:“一个人要想出名,得有条街以他的名字命名。”由于他是新来的,他们叫他“萨博威”。在这群人里,最受欢迎的是年轻的蒙提·布鲁斯特。他个子高,腰板儿直,脸刮得干干净净。为此,人们称他“外表整洁”。上了年纪的女人对他感兴趣,因为他父母曾经为爱而私奔;城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也对此津津乐道,但是这件事从来没有得到原谅;俗气的女人对他感兴趣,因为他是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唯一的孙子。埃德温曾多次成为百万富翁,而蒙提几乎肯定是他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埃德温就不会随意把财产捐赠给慈善组织了。年轻姑娘对他感兴趣,原因则清晰、简单得多:她们喜欢他;男人们也喜欢蒙提,因为他是个愿赌服输的好赌徒,是男人中的男人,比较有自尊心,不太讨厌工作。双亲去世时,蒙提还是个孩子,也许是为了弥补长期的冷酷无情,他爷爷将他接到了自己家中,并且以他所认为的慈爱态度照顾蒙提。然而,在大学毕业并在欧洲待了几个月后,蒙提更希望独立生活。年迈的布鲁斯特先生给他在银行里找了个差事,但除了此事,以及偶尔的共进晚餐外,蒙提没有寻求过照顾,也没有得到过照顾。那份工作有个问题,就是活儿累,报酬低。他靠自己的薪水生活,因为他不得不这样。但是,他并不怨恨他爷爷的态度。他宁可用他自己的方式花他所谓的“微薄的薪水”,也不愿意为了挣得更多,天天和一个忘了自己也曾年轻过的老人共进晚餐。他说,这样不会太令人厌烦。在“富人家的小儿子们”中,生日总是享用美食的场合。桌子上放满了从底层法国餐馆送上来的美味佳肴。男人们把椅子往后一推,点上香烟,跷起了二郎腿。接着,佩廷吉尔站了起来。“先生们,”他开口说道,“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先生的二十五岁生日。我提议大家和我一起干杯,祝他长命百岁,一生幸福。”“一滴酒都不能剩!”有人喊道。“布鲁斯特!布鲁斯特!”所有人都喊了起来。“因为他是个挺好的人,因为他是个挺好的人!”突然,门铃响了,打断了他们的情感流露。大家都觉得这非常蹊跷,于是纷纷起身。“是警察!”有人说。所有人都把脸转向了门。一个服务员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转门把,还是推门闩。“该死的玩意儿!”理查德·凡·温克尔说,“我想听布鲁斯特讲几句!”“讲几句!讲几句!”大家随声附和,并重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先生。”佩廷吉尔说。门铃又响了,响声又长又大。“又来人了。我敢打赌街上有一支巡逻队。”奥利弗·哈里森说。“如果只是警察,就让他们进来吧,”佩廷吉尔说,“我觉得是个讨债的。”服务员打开了门。“先生,有人想见见布鲁斯特先生。”服务员说。“她漂亮吗,服务员?”麦克劳德问。“那个人自称是艾利斯,是从你爷爷家来的,先生!”“代我向艾利斯问好,并让他告诉我爷爷,银行下班了。我明天早上去见他。”布鲁斯特先生说。由于同伴开的玩笑,他脸红了。“爷爷不希望他的蒙提天黑后还待在外面。”“萨博威”·史密斯一边笑,一边说。“老先生还派人带着婴儿车来找你,想得太周到了。”佩廷吉尔高声说。人们哄堂大笑。“给他说,你喝过奶了。”麦克劳德补了一句。“服务员,告诉艾利斯,我现在没时间见他。”布鲁斯特说。艾利斯坐电梯下楼时,他们大笑起来。“现在,该布鲁斯特说两句了!布鲁斯特!”蒙提站了起来。“先生们,你们刚才好像忘了,我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你们的话很幼稚,与我这个年龄应有的尊严不相称。从我的交友之道不难看出,我还是有判断力的。从我爷爷臭名昭著的财富不难看出,我配得上你们的尊重。你们为我的健康干杯,祝我长命百岁,我深感荣幸。现在,我请你们都站起来,为‘富人家的小儿子们’干一杯。愿上帝保佑我们!”一个小时后,在佩廷吉尔跑调儿的小提琴的伴奏下,“雷普”·凡·温克尔和“萨博威”·史密斯唱起了“告诉我,漂亮的姑娘”。门铃再次响起,干扰了他们的合作。“看在老天的份儿上!”哈里森喊道。他之前一直对着佩廷吉尔的人体模型,唱着“我爱你,连同你的瑕疵”。“和我一起回家,孙子,现在就跟我走。”“萨博威”·史密斯暗示。“告诉艾利斯,让他去哈利法克斯。”蒙哥马利说。艾利斯再次坐着电梯下楼了。他那张通常情况下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焦虑的神色。接着,他又一边开始上楼,一边犹豫不决地摇了摇头。最后,他坐上了一辆马车,不情愿地把那群寻欢作乐的家伙们抛到了身后。他知道那是一场生日宴会,而现在才夜里12点半。到了凌晨3点,电梯再次来到顶层,艾利斯快步走向了那个不友好的门铃。这一次他表情坚定。歌声戛然而止。片刻安静之后,屋里响起了一阵笑声。“进来!”一个亲切的声音叫道。艾利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工作室。“你刚好赶上喝一杯‘睡前酒’,艾利斯。”哈里森一边喊,一边快步走到服务员身旁。艾利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举起了手。“不了,谢谢你,先生。”他恭敬地说,“蒙哥马利先生,要是你原谅我突然闯进来,我想告诉你我今晚带到这里的三个消息。”“你真可靠呀,老兄,”“萨博威”·史密斯口齿不清地说,“要是我是捎口信儿的,我就会拖着,直到凌晨3点才来,不管是谁。”“蒙哥马利先生,我10点就来了,捎来了布鲁斯特先生的口信儿,他祝你生日快乐,还让我带给你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这就是支票,先生。如果你方便的话,先生,我就原原本本地把布鲁斯特先生的话讲给你听。12点半,我带来了高尔医生的口信儿,他已经被请到了家里,先生。”“请到了家里?”蒙哥马利倒吸了一口气,脸色变白了。“是呀,先生。布鲁斯特先生在11点半突发心脏病,先生。医生派我来通知你,先生,他已经命悬一线。我带来的最后的口信儿……”“天啊!”“这次我带来的是管家罗尔斯的口信儿。先生,如果你可以的话,他请你立即前往布鲁斯特先生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先生。”艾利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有些歉疚。接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默不作声的“儿子们”的头,有些感慨地补了一句:“布鲁斯特先生去世了,先生。”

第二章 阿拉丁的阴影

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再也没有“希望”了。人们现在无法指着他说,他将来会成为百万富豪,或两百万富豪。就像奥利弗·哈里森说的那样,他已经“是”了。在他爷爷下葬两天后,一份遗嘱被宣读。不出所料,为了补偿罗伯特·布鲁斯特夫妇遭受的艰难困苦,老银行家将100万美元留给了他们的儿子蒙哥马利。这些钱是蒙哥马利的,不附带任何限制、劝诫、障碍。关于继承人如何处理这笔钱,遗嘱没有提出建议。老银行家以前对他进行的商业训练就是遗嘱中没有言明的条件。老银行家相信,就他在生活方面对蒙哥马利的期盼而言,他已经给蒙哥马利灌输了一种明白无误的观念。如果蒙哥马利没有照办,那么他将独自承受厄运。路已经为他铺好,一长串路标在他身后延伸。路标上的简明指示也许会被忽视,但永远不会被忘记。在立遗嘱时,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显然有着明智的信念。他认为,他必须在别人拥有他的钱财之前死去。一旦死了,再去担心受益人选择以何种方式处理他们自己的事情,未免有些愚蠢。第五大街的房子和一两百万美元归了布鲁斯特老先生的一个妹妹。剩余的财产被分给那些想拥有它的亲戚,以免它落入“无人认领财富之家”。布鲁斯特老先生把他的身后事安排得井井有条。遗嘱指定杰罗姆·巴斯柯克为执行人,并最后指示他在遗嘱被查验后的次日,按照遗嘱第四条的规定,把价值100万美元的有价证券转交给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就这样,在9月26日这天,年轻的布鲁斯特先生拥有了一笔被强加给他的无条件限制的财富,只是附在它上面的一小片黑纱丧章增加了它的重量。自从爷爷去世后,蒙哥马利一直待在第五大街昏暗的布鲁斯特老宅里。他匆匆地回过两三次格雷夫人家的那些房间,他曾经把那里当作了他的家。死亡的阴影依然笼罩着第五大街上的那栋房子,它的寂静、稍显隐秘的氛围使他渴望更令人开心的友谊。他想知道,财富是否总是带着晚香玉的幽香。它的浓烈和奇异缠着他不放,让他感到不快。他对那个冷酷的、已经死去的老独裁者并没有多少感情,然而他的爷爷的确曾经是个男子汉,赢得过他的尊敬。不去想他的爷爷似乎有些冷酷,这就像在曾经对他很好的导师的坟墓上跳舞。他厌恶那些轻拍他的后背的朋友的态度,厌恶那些向他表示祝贺的报纸的态度,厌恶那些预料他会笑逐颜开的人们的态度。这就像一出悲喜剧,受到了一张表情严厉的死人脸的困扰。他也被回忆所困扰,被一种对自己那愚蠢的草率行为产生的强烈懊恼所困扰。有时候,就连财富本身也压迫着他,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然而,那种状况得到了补偿。有那么几天,当艾利斯在早上7点叫他时,他会回应艾利斯,并感谢财富让他早上不用到银行上班了。美美地多睡一个小时似乎是财富带来的最大外快。他最初被早上送来的邮件逗乐了,因为自从报纸把他的幸运公之于众,信件就像洪水一样向他涌来。来自公共或私人慈善机构的请求自然少不了,不过,大多数给他写信的人都还不赖,看起来他们一心只考虑了布鲁斯特的利益。一连三天,他都迷惘得无药可救。记者、摄影师拜访了他。一些头脑灵活的陌生人也拜访了他,他们好心地提议把钱投给前景光明的企业。他要么忙于婉拒科罗拉多的一座金矿,它价值500万美元,标价却只有450美元;要么忙于避开一个诚实的发明家,那人愿意以300美元的价格出让一种神奇装置的秘密;要么忙于否认他已经被提名为第一国民银行主席的报道。有一天,奥利弗·哈里森一大早就把他吵醒了。睡意未消的百万富翁揉着眼睛,仍在躲避着梦中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从床柱顶部投掷下来的炸弹。奥利弗以兴奋、亲密的口吻敦促他抓住时机,并且为可能出现的违背承诺的案子做准备。布鲁斯特坐在床边,听奥利弗讲了几个可怕的故事。故事说的是有些女人没良心,卷走了天真甚至虔诚的男人的钱。在浴室喷溅的水花中,布鲁斯特请求奥利弗与他形影不离,以防他受到敲诈。银行的董事们聚到一起,通过了哀悼他们已故主席的决议,把领导权交给了第一副主席,然后立即休会了。让蒙提进入董事会的问题也被摆上桌面,讨论了一番,但这个问题最后被留给了时间。普伦蒂斯·德鲁上校是其中的一个董事,也是经常见诸报端的“铁路大亨”。他已经表现出了对年轻的布鲁斯特先生的喜爱,蒙提也是他家的常客。德鲁上校称蒙提为“我亲爱的小伙子”。蒙提则把他称作“一个挺好的老家伙”,只是不当着他的面这么称呼他。但是,他们之间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情,也许是因为芭芭拉·德鲁小姐的存在。在开会的那个下午,离开会议室时,德鲁上校走到蒙提面前。蒙提已经通知银行的官员,说他要离职。“啊,我亲爱的小伙子,”上校一边说,一边亲切地和蒙提握手,“现在你有了一个展示才能的机会。你有一笔钱。只要精明,你应该能让它翻三番。如果我哪里能帮到你,尽管来找我。”蒙提向他表示了感谢。“想着法子花你的钱的人少不了,会让你烦死,”上校接着说,“别听他们的话。慢慢来。你会有新机会,这辈子每天都能挣到钱,所以不要急。要是我够聪明,躲开那些怂恿者,我早就富了。他们都想从你那里搞一些钱去花花。把眼睛瞪大,蒙提。年轻的富豪一向都是让人嘴馋的肥肉!”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明天晚上不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吗?”

第三章 格雷夫人和格雷小姐

格雷夫人住在第四十大街。这些年来,蒙哥马利·布鲁斯特一直把她那栋安静、老式的房子当成自己的家。那栋房子曾经是格雷夫人爷爷的,是城里那一带建得比较早的几栋房子之一。她在那栋房子里出生,在它古色古香的客厅里结婚,她的豆蔻年华、短暂的婚姻生活、寡居的日子都和它有关。格雷夫人和蒙哥马利的母亲曾经既是同学又是玩伴,关系一直不错。当年迈的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想找个地方安置他父母双亡的孙子时,格雷夫人请求让她来照顾那个小家伙。蒙提比她女儿玛格丽特大三岁,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布鲁斯特先生在抚养蒙提上很舍得花钱。蒙提上大学时出手阔绰,到了让老先生为自己的慷慨感到吃惊的地步。蒙提虽然暂时不用在格雷夫人家的套间了,但保留着它,付给格雷夫人的租金依然不少。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对此没有任何抱怨。他虽然冷酷,但不吝啬。对格雷夫人来说,做到收支相抵是件难事。第四十大街的房子是她仅有的财产。她丈夫死时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钱。他的投资不成功,败光了她从她已故的父亲梅里韦瑟法官那里得到的一切。多年以来,她一直顺利地保有着那栋老房子,靠教法语和英语把玛格丽特拉扯大。玛格丽特被送到哈德逊一家不错的老式寄宿制学校读书,学业有成,可以帮助她母亲维持生计,提高生活水平。玛格丽特朋友不少,但单单自尊心就不允许她接受他们的接济。她漂亮、活泼、开朗,不知道与生俱来的贫穷为何物。她的心灵像5月的清晨那样明媚、欢快。她以苦为乐,从来没有人怀疑她有过哪怕片刻的气馁。布鲁斯特如今撞了大运,而他觉得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和她们分享它。他觉得,走进那间小小的客厅,从容地把一大笔钱当作她们自己的放在她们面前,这再自然不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但是,他知道,障碍是有的。送给格雷夫人这样一份礼物会伤害她们从几代以自力更生为傲的人那里继承来的自尊心。她们用那栋房子做抵押,借了一笔款,数额虽然不大,也就两三千美元,但还起来也是很困难的。布鲁斯特试图找个办法,既能把那笔借款承担下来,又不至于给她们造成深刻、持久的冒犯。他脑子里冒出了不少草率的想法,但很快又否定了它们,因为他不想冒犯那两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女人,而托词和借口又实在难找。离开银行后,他坐上电车,匆匆赶往第四十大街和百老汇。然后,他又着急地走下电车,进入了第四十大街。虽然他的口袋似乎突然鼓了起来,里面藏着一卷整整齐齐的钞票,但他还没有达到瞧不起电车的程度。当蒙哥马利来到那栋房子跟前时,老亨德里克正在扫人行道上的落叶。老亨德里克是个忠实的仆人,服侍过两代人。“你好,亨德里克,”蒙哥马利愉快地打了个招呼,“你扫的树叶还真不少。”“那又怎样?”亨德里克回答道。他仍在工作,甚至连头都没抬。他一向话不多。“格雷夫人在家?”亨德里克“嗯”了一声,表示在家。“你还是像以往那样说个没完,亨德里克。”亨德里克只是点了点头。布鲁斯特用他自己的钥匙开了门,进到里面。他把帽子扔到一把椅子上,然后不拘礼节地快步走进书房。玛格丽特靠窗坐着,膝上放着一本书。这些天来,他第一次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真诚的友谊。她握着他的手,淡淡地说:“我们乐于欢迎浪子回家。”“我想的更多的是你们给我接风洗尘。”他刚开始的拘谨已经消失了。“我想到了那一点,可我不敢说,”她大笑起来,“对富亲戚一定要客气。”“去你的富亲戚吧,佩吉。我要是觉得这笔钱会造成隔阂,我就会立即放弃它。”“胡扯,蒙提,”她说,“它怎么可能造成隔阂呢?不过你得承认,这挺让人吃惊的。星期六晚上,我们小时候的朋友带着他提前两个星期支取的薪水,离开了他简陋的小窝,等到他下个星期四回来时,却成了一个让人头晕目眩的百万富翁。”“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这倒挺让我高兴的。要装得像模像样,估计很难。”“好吧,我没觉得你有多大变化。”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虽然她在阴影里,但他还是看到她深陷的眼窝里有泪花闪过。“毕竟,当百万富翁不难,”他解释说,“尤其是当你曾一直想着有了100万美元该怎么花时。”“还有50美分该怎么花。”她补充说。“不过,说真的,虽然我现在富了,但从中获得的快乐永远也赶不上我当年手头紧的时候。”“可是,蒙提,再也不用想冬天的大衣在哪儿,煤还能烧多久之类的问题,这么一想,该多好呀!”“嗨,我从未考虑过大衣的问题,那是裁缝的事儿。不过,我想还能像以前那样,继续住在这儿。和第五大街那个幽暗的地方相比,我更愿意住在这儿。”“这听起来像我们在阁楼上玩儿时你说过的话。你不记得吗?那时你更愿意去那里住,而不是这里。”“这正是我宁愿住在这儿的原因,佩吉。昨天晚上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间旧阁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就好像有东西上不来,紧紧地卡在我的喉咙里,让我都想哭了。从我们在那里玩耍到现在,有多久了?对了,我还曾经躺在阁楼的窗户旁,给你读奥利弗·奥普蒂克的书,而你靠墙坐着,你的蓝眼睛有1美元硬币那么大。从那时到现在,有多久了?”“噢,哎呀,蒙提,那可有些年头了,至少十二三年了。”她大声说,眼里闪着柔和的光芒。“我今天下午就上去,看看那个地方现在怎样了,”他急切地说,“佩吉,你也要去呀!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一本奥普蒂克的书。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回到小时候了。”“就算是为了过去的时光,”她有些冲动地说,“你也要留下来吃午饭呀!”“我一会儿得去……算了,我哪儿也不去了。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想,我12点半要去银行,请帕金斯先生出来吃顿饭。我觉得我已经养成了牢固的百万富翁习惯,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停顿了一会儿,变得越来越严肃,气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接着说了下去,只是口气有些犹豫,似乎还不太确定他的身份:“有钱最大的好处是,有了钱,我们就不用委屈自己了。”这话听上去不太得体,但已经悔之晚矣。为了保持一种无心之失的神态,他不得不相当专注地去端详一幅熟悉的肖像画。佩吉没有理他,但他觉得,她已经看透了他备受煎熬的心思。“我们要把这栋房子好好装修一番,还有,你知道的,火炉这两三年也没少折腾我们……”他狠着心,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她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面。她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有些古怪。“别说了!请不要说了,蒙提,”她的语气虽然柔和,但毫不动摇,“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人不错,也挺体贴的,蒙提,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唉,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他说。“我知道你大方,蒙提,我也知道你心好。你想让我们要一些你的钱。”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而对蒙提来说,他只能低头看着地板。“我们不会那么做,蒙提,亲爱的。你千万不要再提了。妈妈和我料到了你会这么做。可你不明白吗?即便提供帮助的是你,也挺伤人的。”“别那么说,佩吉。”他恳求着。“如果你以那种方式提出给她钱,她会伤心的。她讨厌它,蒙提。那么做也许愚蠢,可你知道,我们不能要你的钱。”“我觉得你……你……唉,这么一来,有钱的喜悦全没了。”他不顾一切地大叫道。“亲爱的蒙提!”“我们商量商量吧,佩吉。你没明白……”他开始向他认为的佩吉的心理防线的缺口发动猛攻。“别呀!”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她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烈焰。蒙提以前曾经见过一两次这种烈焰。他站起来,在地板上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站在她面前,嘴角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种可怜的微笑,但依然是微笑。她看着他,眼里噙着泪水。“那是一种可恶的清教徒偏见,佩吉,”他说,声音流露着徒劳的抗议,“你懂的!”“你还没有见到今天早上送给你的信。信就在那边的桌子上。”她回答说,没再理会他说的话。他找到了那些信,重新坐到窗户边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信的内容。最后一封信来自格兰特-瑞普利律师事务所。虽然心不在焉,但这封信仍然让他吃惊地“啊”了一声。他大声地把这封信念给了玛格丽特。9月30日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先生,纽约亲爱的先生:我们收到了蒙大拿的斯威伦根·琼斯寄来的一封信。这封信传达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你的舅舅詹姆斯·T.塞奇威克得了急病,于本月24日死于波特兰的M医院。琼斯先生已经在蒙大拿被指定为你舅舅的遗嘱执行人,他聘请我们担任他在东部的代理。他随信寄来遗嘱的一个副本。遗嘱指定你为唯一的继承人,不过附有条件。如果你方便的话,今天下午能否来我们办公室一趟?你需要立即了解这份文件的内容,这很重要。格兰特-瑞普利敬上他们惊讶了好一会儿。接着,蒙提脸上微微露出一缕困惑的微笑。佩吉也是如此。“你的舅舅詹姆斯是谁?”她问道。“我从没听说过他。”“不用说,你必须马上赶往格兰特-瑞普利。”“你忘了吗,佩吉?”他有些气恼地回答说,“我们今天下午要读奥利弗·奥普蒂克的书。”

第四章 第二份遗嘱

第二天,蒙提在格兰特-瑞普利办公室的一把椅子上落座后,格兰特先生说:“你既幸运又不幸运,布鲁斯特先生。”蒙提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耐烦,他显然对詹姆斯·T.塞奇威克的遗嘱没有什么兴趣。他使劲儿地回想过去,才想起他母亲这位多年未见的弟弟。他小时候见过他舅舅詹姆斯几面,这让他的思绪回到了罗伯特·布鲁斯特夫妇的家。不过,这个年轻人昨天晚上是在德鲁家吃的晚饭,芭芭拉在他眼里比平时更迷人。当他走进斯威伦根·琼斯的律师事务所时,他还在想着她。“说实话,格兰特先生,我根本不记得我还有个舅舅。”他回答说。“这不奇怪,”格兰特先生亲切地说,“纽约所有在十九二十年前知道他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离开纽约时你还很小,我觉得他去了澳大利亚。他离开这儿是想发财,他动身时几乎走投无路了。琼斯先生这封信的内容像是出自死者的意愿。要不是我们早就认识琼斯先生,为他处理过相当重要的事务,我应该会怀疑整个事件。看样子你舅舅大约十五年前出现在蒙大拿,并和斯威伦根·琼斯老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老先生是遥远的西部最有钱的人之一。塞奇威克的遗嘱是在11月24日签署的,也就是他去世那天。琼斯先生被指定为遗嘱执行人再正常不过了。这就是我们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原因,布鲁斯特先生。”“我明白了,”蒙哥马利说。他多少有些困惑:“可你为什么说我既幸运又不幸运呢?”“情况太特别了。当你了解了所有情况,你会觉得那样说未免轻微。我想我们昨天寄给你的信已经告诉你,你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获悉詹姆斯·塞奇威克死后留下价值近700万美元的遗产,你也许会感到吃惊。”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呆呆地坐在那里,茫然地盯着老律师,因为他居然能用冷静的口吻说令人惊愕的事情。“他在西北地区拥有一些金矿和农场,它们的价值不存在任何问题。琼斯先生在写给我们的信里大致讲了讲詹姆斯·塞奇威克到蒙大拿后的经历。他是在1885年从澳大利亚到那儿的,他当时的身家有三四万美元。他在五年内就拥有了一片大牧场,然后又不到五年,他就入股了三处金矿。他的财富迅速增长。只要是他碰过的东西,都变成了金子。他精明、谨慎、节俭。他打理钱财的水平不亚于一个华尔街理财家。他在波兰特去世,没欠哪怕1美元。他的财产一点儿也没有被抵押出去,像国债一样安全、可靠。这简直让人不知所措,对吧?”律师最后说,同时注意到了布鲁斯特的表情。“那他……他把一切都留给了我?”“有一个附带条件。”“啊!”“我有这份遗嘱的一个副本。在纽约,目前只有我和瑞普利先生知道它的内容。我敢保证,在听完之后,除非经过深思熟虑,否则你不会轻易把它泄露出去。”格兰特先生从他书桌上的文件格里取出了那个副本,扶了扶眼镜,准备读它。就在此时,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又一次转过身来,看着布鲁斯特。“塞奇威克好像从没结过婚。你母亲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目前唯一已知的近亲。他脾气极为古怪,不过心理健全。你可能会发现这份文件有点儿奇怪,不过我认为执行人琼斯先生解释了它的条款可能暗含的所有谜团。尽管塞奇威克的纽约老朋友们不知道他的下落,但他似乎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你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因而也是他唯一的外甥。他列举了你母亲的结婚日期、你的出生日期、罗伯特·布鲁斯特夫妇的死亡日期。他也知道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老先生打算遗赠给你一大笔钱。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塞奇威克很高傲,他在纽约的时候,人们认为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你肯定也知道,你父亲和塞奇威克小姐结婚时,埃德温·布鲁斯特极力反对。他拒绝承认你母亲是他儿媳,实际上也不认他儿子,并对塞奇威克家族极尽污蔑之能事。城里的人普遍认为,吉姆·塞奇威克之所以在你父母婚后三四年离开这个国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无法和埃德温·布鲁斯特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他对老先生恨之入骨,如果他不离开,非杀了老先生不可。据说他去过老先生的办公室,想杀了老先生,不过没有成功。你将会看到,他把这种仇恨带进了坟墓。”蒙哥马利·布鲁斯特这时正试图缓过神来,走出让他和周围的世界显得不真实的迷雾。“我认为我还是想让你读一下这份不寻常……的遗嘱,格兰特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格兰特先生清了清嗓子,语调平稳地读了起来。他曾抬起头来,发现他的听众非常急切。等他再抬起头,又发现他的听众变得漠不关心了。他有些想知道这是不是装腔作势。简单地说,詹姆斯·T.塞奇威克的遗嘱将他死时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不动产还是个人物品,都留给了他唯一的外甥,罗伯特·布鲁斯特和露易丝·塞奇威克·布鲁斯特的儿子,纽约的蒙哥马利·布鲁斯特。除了这一极其重要的条款,还有一组条件支配着遗产的最终处置方式。在这些条件中,最不同寻常的是要求继承人在他二十六岁生日(9月23日)之前一贫如洗。这份遗嘱接着对这一终极条件做了详细解释。它规定,在指定的9月的那一天,除了身上的衣物,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在人世间没有其他财产。在那天早上,他名下不能有一分钱,也不得拥有任何他可以称作他自己的或日后可以收回的珠宝、家具、资金。在纽约时间9月23日上午9点,执行人将根据遗嘱规定的条款,将遗嘱附带的财产清单中提及的所有现金、土地、利息转交给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如果蒙哥马利·布鲁斯特没能在每一项上都满足遗嘱的要求,让指定的执行者斯威伦根·琼斯完全满意,那么遗产将会被分给遗嘱指定的慈善机构。塞奇威克的强制规定使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他之所以用了这么长的篇幅,无非是想表明,如果他的继承人从他痛恨的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那里得到哪怕一分钱,无论以什么形式,那么他的继承人就别想得到他的遗产。虽然塞奇威克死前不大可能知道那位银行家把100万美元留给了他孙子,但他显然料到他的敌人会慷慨地让蒙提成为有钱人。正是为了避免他的财产和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哪怕最少的一部分财产混在一起,塞奇威克才在弥留之际立下了这份令人惊讶的遗嘱。塞奇威克还在一个条款中试图指导蒙哥马利·布鲁斯特二十六岁生日前的一年里的行为。他要求这个年轻人向执行人提交令人满意的证据,证明自己能够聪明地处理自己的事务,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要能够通过其胆识,使那份遗产增值。他还要求,这个年轻人在二十六岁生日时应该有个好名声,除了适度的浪费,不能有任何不良记录;习惯应有所节制;在这一年结束时,不能拥有任何可以被视为“可见的和不可见的财产”的东西;没有任何捐赠行为;做慈善要节制;不能把钱借出去或送出去,以防这些钱后来回到他手中;要以“钱没白花”为生活原则,无论开支多少。由于这些条件只针对继承人人生中的一年,那么很显然,在财产被移交给继承人之后,塞奇威克先生不打算做任何限制。“你感觉如何?”格兰特先生说着,把遗嘱递给布鲁斯特。布鲁斯特接过文件,扫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听倒是听了,只是没弄明白意思。“这肯定是开玩笑,格兰特先生。”他说。他仍在迷雾中艰难地摸索着。“不,布鲁斯特先生,这绝对是真的。这里有塞奇威克所在县的遗嘱查验法庭发来的一份电报,对我们的询问做了回复。电报中说,那份遗嘱已经被纳入了遗嘱查验档案,塞奇威克先生拥有数百万资产。这份声明,也就是他说的财产清单,列举了他的资产及其价值,加起来大约有634.5万美元。你也看到了,那些投资是一流的。这几百万里没有一点儿坏钱。”“好吧,这件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是吗?”蒙哥马利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他的额头。他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办?”蒙提有些惊讶,“嗨,那些钱是我的,不是吗?”“不到下一个9月,就不是你的。”律师语气沉着地说。“那好,我想我可以等。”布鲁斯特说。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朗的微笑。“不过,我亲爱的朋友,你已经有了100万。你忘了,他希望你在此后的一年里变得一文不名?”“难道你不愿意把100万换成700万,格兰特先生?”“可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做?”格兰特先生语气温和地问道。“嗨,花光就行了。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在一年内花光100万?嗨!谁不会呀!我只要切断几根系钱袋子的细绳,那么结局自然只有一个。我不介意在下个9月的23日当几个小时的穷光蛋。”“那么,这就是你的计划?”“当然了。首先,我将满足这份遗嘱规定的所有条件。只要我确信这份财产没有任何问题,我的继承权无可置疑,我就会迅速采取措施,甩掉我爷爷的钱。”布鲁斯特说,听起来像是当真了。他对生活又充满了热情。格兰特先生慢慢地向前倾了倾身子。他专注、敏锐的目光像是在检验这个年轻人的热情。“我欣赏并赞同塞奇威克的睿智,它驱使你用100万小钱去换一笔大钱,不过在我看来,你似乎忘记了那些条件,”他语速缓慢地说,“你难道没有想到,在不违反你舅舅遗嘱中的限制的情况下花掉100万美元并不容易,搞不好会让你失去两份财产?”

第五章 来自琼斯的消息

渐渐地,布鲁斯特有了新的想法。他这辈子都在想办法搞到足够的钱付账单,从来没意识到花钱可能和赚钱一样难。这种想法让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他得意扬扬地喊道:“我可以拒绝接受我爷爷的那100万。”“你不能拒绝接受已经属于你的东西。我听说巴斯柯克先生已经把钱交给你了。你有100万美元,布鲁斯特先生,你否认不了。”“你说的对,”蒙哥马利沮丧地说,“说真的,格兰特先生,这个条件让我吃不消。如果你不需要马上做出答复,我想仔细考虑一下。这听上去像个梦。”“那不是梦,布鲁斯特先生,”律师笑着说,“你现在面临着一个令人吃惊的事实。明天上午再来找我吧!好好想想,想出办法。记住遗嘱的条件和你面临的状况。与此同时,我会给执行人琼斯先生写信,问一下他究竟希望你要做什么,以便打探出他本人对你舅舅的遗嘱条款的见解。”“不要写,格兰特先生。发电报吧,并且请他也用电报回复。就这种事务来说,一年时间不算长。”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该死的家族仇恨!为什么詹姆斯舅舅就不能宽容一点儿?就因为我出生前发生的一次争吵,他就给我无辜的大脑带来了无穷的麻烦。”“他是个怪人。一般来说,一个人不会这么长时间还在记仇。不过,这说了也没用。在这个案子中,他的遗嘱就是法律。”“就算我在下个9月的23日前把钱花得只剩1000美元,我也会失去那700万,然后就成了穷光蛋!那样做的话,我的钱似乎花得不怎么值呀!”“这是个问题,老弟。不管怎样,在做决定之前都要好好想想。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查证一下这份财产清单是否真的准确无误。”“无论如何都干下去吧,还请你劝劝琼斯先生,让他不要对我吹毛求疵。如果限制条件没那么苛刻,我倒真想冒险试试。可要是琼斯不近人情,我也可能放弃希望,满足于我拥有的东西。”“琼斯先生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但他非常务实,头脑清楚。他肯定会要求你记开支账,你花掉的每一美元都要有收据。”“我的天呀!每笔支出都要记账?”“我估计,一般来说,是这样。”“看样子我得雇一帮败家子来想想挥霍掉这笔钱的法子。”“你大概忘了那个禁止你把与这个问题有关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的条款。好好想想吧。说不定好好睡一晚上之后,这个问题就没那么难了。”“如果不是难得让人睡不着的话。”在这一天的剩余时间里,布鲁斯特仿佛一直在梦游。他忧心忡忡,深感困惑。他的老朋友们在路上遇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只是远远地点点头,就过去了。他们怨恨地断定,他的财富让他变了。他满脑子都是统计数据、数字、计算,头晕目眩。他还差点儿被一辆电车给撞了。他一个人在一条小巷子里的一家规模不大的法国餐馆吃了饭。他喝了不少黑咖啡,让服务员感到吃惊,但他动都没动鹌鹑和莴苣,这又让服务员有些不高兴。那天晚上,他在格雷夫人家的房间的小桌子上堆满了衬垫纸,每张纸上面都写满了错综复杂、令人费解的数字。晚饭后他去了他自己的套间,忘了自己住在第五大街。他抽烟,计算,想象,一直到午夜过后很久。他第一次感到了那100万的沉重。如果他从那一天(10月1日)开始执行花光100万的任务,那么他只有三百五十七天的时间来实现目标。以这 100 万美元的巨款为基础,很容易就能算出他的日均开销。他刚开始觉得完成任务并非绝对不可能,直到他举起那一小片纸,悲伤地注视着那个简单的数学问题的答案。那个答案意味着他要在将近一年时间里,平均每天花掉2801.12美元。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剩下16美分,因为在验证他粗略的除法计算结果时,他只能算到999999.84美元。接着,他想到,他的钱存在银行会产生利息。“可要是每天花2801.12美元,我就能得到7倍于这个数字的钱,”当他终于上床睡觉时,他自言自语地说,“那意味着每天19607.84美元,纯获利16806.72美元。太棒了!真的太棒了!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索取利息,银行能不能不强制我。”当他昏昏睡去时,那些数字自己一直在加加减减。他那一夜曾梦见斯威伦根·琼斯判决他去法国餐厅吃价值100万美元的野味和沙拉。他醒来时觉得他曾经大声喊过:“我能做到,不过就这种事而言,一年时间不算很长。”到了9点,布鲁斯特才起了床。在洗了盆浴后,他觉得他已经能处理任何问题,甚至能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格兰特-瑞普利的格兰特先生给他发来消息,通知他收到了一些从蒙大拿发来的重要电报,请他于下午1点共进午餐。他还有空闲时间。由于玛格丽特和格雷夫人出去了,他打电话让艾利斯立即把他的马带到公园入口。秋高气爽时节是最适合骑马的了。布鲁斯特发现,一些衣着考究的人已经在公园里骑马、驾车了。他的马喜欢慢跑。等到抵达了那块方尖碑,他才勒住了马。他准备横穿马路,结果差点儿被德鲁小姐开的新法国汽车撞倒。“请原谅,”她喊道,“你是我撞到的第三个人,因此你得明白,我不是有意针对你。”“就是被你撞倒,我也应该深感荣幸。”“那好吧,小心点儿。”她发动引擎,仿佛要冲向他。不过她及时停住了,并且笑着说,“你的勇气值得奖励。你要不要把你的马送回家,和我一起去兜兜风?”“我的朋友在第五十九大街等着我呢!如果你愿意开那么远,我乐意和你一起去。”蒙提和德鲁小姐只是点头之交。他在晚宴和舞会上见过她。虽然他见过的女孩儿不少,但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比其他女孩儿要深。每当他们四目相接,总是会产生某种不可言传的东西。蒙提经常想知道那种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总是意识到,那和柏拉图式的情感无关。“如果我没和她四目相接,”他曾经对自己说,“我接下来甚至可以和她讨论政治,但在她看我的那一刻,我知道她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他们一开始就认为他们是非常好的朋友,而在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后,他们互相用名字称呼对方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蒙提知道他在玩火。他从没想过要了解芭芭拉对他的看法。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对他的感觉要超过友情。当他们在马车迷宫中穿行时,不断地向碰到的朋友点头致意。他们注意到,有些女人竟然转过身来盯着他们,其中德克斯特老小姐最为明显。“你不担心人们会对我们说三道四吗?”蒙提笑着说。“说我们一起在公园里兜风?这里可是和第五大街一样安全。再说了,谁在意呀?我想我们能顶住那些流言蜚语。”“你是大家闺秀,芭芭拉。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议论你。等我走得太远了,叫我一下,让我下车。”“我2点有个午餐会,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一直兜风。”蒙提喘了口气,看了看他的手表。“离1点还有五分钟。”他喊道。他完全忘了他和那位律师有约。德鲁小姐的陪伴让人兴奋,他甚至忘了他舅舅詹姆斯的数百万财富。“我在1点有个约会,关系到我的生死。你是否介意把我送到离这儿最近的高架铁路?要不干脆就让我来开车吧!”芭芭拉几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交换了位置。蒙提开着车,在路面上飞驰。“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她激动地说,“我认为你在绑架我。”但是,当她看到蒙提脸上严肃的表情,又看到警察一个接一个地向他发出警告时,她真的慌了神儿。她说:“蒙提·布鲁斯特,这个速度真的挺危险的。”“也许吧,”他回答说,“如果他们没有充分意识到应该让路,被车撞了就是活该。”“我说的不是行人、汽车、轻型马车、树木或者纪念碑,蒙提。我说的是你和我。我知道我们要么会被撞死,要么会被逮捕。”“如果一切如我所料,我就不会开这么快。不用担心,巴布丝。何况现在已经1点了。天哪,我没有想到会迟到这么久。”“你的约会很重要吗?”她问道,等着他回答。“嗯,我应该说它……小心……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你想被撞死吗?”他后半句话是在骂一个行人。那个行人侥幸逃过一劫,很愤怒。“我们到了,”当他们停在高架铁路的入口旁时,他说,“非常感谢,你帮了我大忙了。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以后好好给你解释。要不是你,我的约会就泡汤了。”“我倒是觉得你是自己帮自己,”当他快步走上台阶时,她在他身后喊道,“哪天来喝茶吧,给我说说那个小姐是谁。”在布鲁斯特走远后,德鲁小姐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司机。他坐在汽车后座上。她大笑起来。司机也咧开嘴,脸上微微泛起笑意。“恕我直言,小姐,”他说,“可我真的看好布鲁斯特先生,不看好福尼尔。”布鲁斯特走进了格兰特-瑞普利的办公室,只迟到了半个小时。他满脸通红,内心急切,没有意识到他脸颊上沾着大泥点。“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他道歉说。“夏洛克·福尔摩斯会说你开车了,布鲁斯特先生,”瑞普利先生一边说,一边和这个年轻人握手。“那他就错了,瑞普利先生。我一直在飞。蒙大拿那边来信儿了吗?”他问得那么突然,那么不耐烦,两个律师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布鲁斯特也跟着笑了。不过,他再也不需要问了。律师们把半打电报放在了他面前,它们是蒙大拿银行家、律师和矿产经营者的回复。这些电报证实了詹姆斯·T.塞奇威克的财富涉及面的广泛。根据报告,他的财富比用实际数字显示出来的还要多。“那琼斯先生说了什么?”蒙哥马利问道。“他的回复像个新闻报道。他试图把他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没提到,就要看我们怎么理解了。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很遗憾地通知你,他已经付过电报费了。”格兰特一边说,一边咧开嘴笑了。“他在这件事上理智吗?”蒙哥马利紧张地问道。格兰特先生迅速、意味深长地瞥了他的合伙人一眼,然后从他桌子里取出斯威伦根·琼斯发来的那份长篇电报。电报全文如下:10月2日格兰特-瑞普利,尤卡坦大楼,纽约我是这一事务的唯一仲裁者。你们被聘用为我的代理人,继承人每个星期都要通过你们向我报告。继承人的舅舅希望阻止继承人的爷爷的遗产。我将尊重这个心愿,严格执行遗嘱条款。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委托我处置他的所有财产。我将严肃地处理此事。继承人必须在给定时间内花光留给他的钱。出于对他舅舅死后的名声的尊重,他不得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我不希望世人把塞奇威克当作大傻瓜。他不傻。下面是我希望继承人遵守的规则:1.不得无所顾忌地赌博。2.不得参与愚蠢的商品交易所投机活动。3.不得向任何性质的机构捐赠,因为关于它们的记忆是一项无形的资产。4.不得随意把钱送出去。我无意通过这条规定让他变得吝啬。我和塞奇威克都非常厌恶小气鬼。5.不得花天酒地。我厌恶圣徒,塞奇威克也是如此。我们两个都放浪形骸过。6.不得过分给慈善机构捐款。如果他像其他百万富翁那样,那我就不再说下去了。不要认为做慈善不受限制。花掉100万不容易,我不会不讲道理地待他。他可以随意花钱,但不能愚蠢地花钱,他的钱不能白花。如果他能做到,我会认为他是个不错的生意人。我认为给服务生小费超过1美元就是犯傻,给汽车搬运工小费最多5美元。他最多能挣1美元。如果继承人想赌一把大的,那他最好迅速开始,因为他要是一直等,等到裁决的那天,他很可能会犯错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年了。祝他好运。我以后还会给你们写信,更详细地说明情况。S·琼斯“更详细地说明!”蒙哥马利重复道,“还有什么可写的呢?”“他说得很清楚了,”律师说,“不过在做决定之前,最好了解所有情况。你现在拿定主意了吗?”布鲁斯特坐了好一阵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他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大赌博,”他最后耸了耸肩说,“不过我愿意赌一把。我不想显得不忠于我的爷爷,可我觉得,就算是他,也会建议我接受。就这么定了,你们给琼斯先生写信吧,我接受这个机遇。”两个律师赞扬了他的勇气,并祝他成功。布鲁斯特则对他们报以微笑。“那我就先问问,你们觉得,在这样一个案子中,律师费多少比较合理?我希望你们做我的代理。”“你不想一口气花完,对吧?”格兰特先生笑着问,“我们不能既做你的法律顾问,同时又做琼斯先生的法律顾问。”“可我必须有个律师,再说遗嘱限制了我心腹之交的数量。我该怎么办?”“我们会就这一问题咨询琼斯先生。你也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不过我倒不担心法律上的困难。但是呢,我们不能同时从双方收费。”格兰特先生说。“可我需要几个愿意帮助我的律师。就算你们拒绝接受我的钱,也没什么用。”“那我们就诉诸仲裁。”瑞普利笑着说。天还没黑,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就开始了一种新生活。如果真相为世人所知,他们一定会为此感到错愕。出于对“富人家的小儿子们”的忠诚,他邀请他的朋友们共进晚餐,让他们见识见识。“香槟!”当他们坐到桌子旁时,哈里森喊道,“我都忘了我上次喝香槟是什么时候了。”“正常,”“萨博威”·史密斯笑着说,“喝了香槟你就什么也记不住了。”随着晚宴的进行,布鲁斯特向大家解释说,他打算在一年内让他的财产翻一倍。“我还想找找乐子,”他说,“你们这些家伙可要帮帮我呀!”“诺珀”·哈里森被聘为“事务主管”,埃隆·加德纳被聘为财务秘书,乔·布拉格登被聘为私人秘书,“萨博威”·史密斯被聘为“顾问”,其他成员也都有相应的职位。“我想让你给我找最漂亮的公寓,‘诺珀’,”他命令道,“不要担心费用。让佩廷吉尔把它从上到下重新装修一遍。雇你能找到的最好的仆人。我准备去那儿住,‘诺珀’,不计后果。”

第六章 蒙提·克里斯托

两个星期后,蒙哥马利·布鲁斯特有了一个新家。“诺珀”·哈里森严格遵照他的上司的命令,租下了在纽约城能找到的最贵的公寓之一,一直租到了下个9月,租金2.3万美元。这位精明的财务代表还通过预交租金,为他的上司节省了1000美元。但是,当他向布鲁斯特先生报告这一节省情况时,他惊讶地发现,布鲁斯特皱了皱眉头。“我从没见过比他还不在乎钱的人,”“诺珀”喃喃自语道,“唉,他花起钱来就像一个试图进入纽约社会的芝加哥百万富翁。要是没有我们这帮人,不出六个月,他就会变成穷光蛋。”保罗·佩廷吉尔也非常惊讶,甚至可以说有些错愕。他正忙着按照房客提出的计划,重新装修一些房间。这位冉冉升起的青年艺术新星异常兴奋,同意做这份工作,收费500美元。然而,当务实的布鲁斯特告诉他,一个房间所用的颜料和材料就是他酬劳的两倍时,他的脸红得就像个小女生。“佩蒂,你的商业意识和山羊差不多,”蒙哥马利批评道。保罗低下头,谦卑地承认了。“就一份工作来说,那个为你的工作室刷墙的人要起价来都比你聪明。我会掏2500美元。这只是个公道价。在这个地方,我容不下任何便宜的东西。”“照这个速度花下去,你总有一天什么都买不起。”佩廷吉尔自言自语。于是,佩廷吉尔和一群装修工很快就让那些房间放满了脚手架和颜料桶。到最后,一种非常高雅的效果出现了。从来没有人觉得佩廷吉尔缺点子,而这是一个他施展才华的机会。美中不足的是期限,布鲁斯特卡得太死了。他觉得,如果没有期限,他能在装饰镶板方面干出某种了不起的事情,某种连皮维·德·夏凡纳也会黯然失色的事情。有了期限,他不得不抑制他不断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他断定,简约而不失丰富才是合适的装修风格。最终的效果非常华丽,但又不至于太华丽,深度和特点还是有的。他怀着兴高采烈且急切的心情,帮布鲁斯特挑选了每个房间的家具和壁挂,但他不知道他的雇主买任何东西都是有条件的。布鲁斯特先生已经和所有卖家达成协议,如果他在一年内想放弃他的住宅,他们要以公道的价格回购这些东西。他在所有情况下都坚持这一原则,而它被称作“贵重必需品的买断交易”。蒙提·布鲁斯特头脑的计算能力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保留了他在格雷夫人家的房间。他给出了一个虽然经不起推敲但又让人感伤的理由:他想要一个让他偶尔可以静静心的地方。当格雷夫人对这种无用的奢侈行为表示不满时,他表现出了明显发自内心的悲伤,打动了她的心,让她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之情。她喜欢这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子。当他表达他的忠诚和热心时,她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虽然他在别处有一套奢华的公寓,但他的房间一直为他留着,就好像他还盼着每天住在那里。奥利弗·奥普蒂克的书仍躺在阁楼上,都破旧了,但对玛格丽特来说,它们是未来财富的化身,是日后甜蜜时光的保证。她很了解蒙提,觉得即使新财富会带来各种荣耀,他也不会忘记那个黑暗、逼仄的旧阁楼。他发出一场大型晚宴的请柬时引发了轰动。这时他爷爷去世还不到一个月,社交界对他表现出来的明显失礼感到愤慨。没人指望他遵守漫长的服丧期的习俗,但他完全无视礼仪实在是让人震惊。一些行将入土、有明确继承人的老人公开斥责他的薄恩寡义。如果所有的服丧期都像布鲁斯特的那样短,那么想到他们将来可能会遭遇什么,他们是高兴不起来的。年迈的凯切尔夫人更改了她的遗嘱,她的两个侄子完全被排除了。如果坊间传闻是可信的,那么约瑟夫·加里蒂的一个非常谦逊却一贫如洗的孙子在不远的将来将忍受一种严格的财产变革。凡·伍尔特法官被认为活不过那个晚上,但当他在病房听到有人小声谈到蒙哥马利·布鲁斯特准备举办盛大的晚宴后,他的病情立即见好了。未来的继承人们自然纷纷以明确的措辞,谴责了年轻的布鲁斯特。尽管如此,老埃德温·彼得·布鲁斯特的孙子举办的晚宴还是成了坊间热议的话题。一共有六十位客人受到了邀请,他们都不为那些谴责所动,没有一个人表示不参加晚宴。离晚会举办还有很长时间的时候,关于其盛大规模的报道就传开了。有报道称,这场晚宴一道菜花费3000美元。后来,这个传奇般的价格降到了500美元。蒙哥马利应该非常愿意花3000美元或更多,但一些神秘的力量让他明白,如果他那么做,斯威伦根·琼斯肯定会把这记为他的一大污点,于是他忍住了。“我想知道我是该遵守纽约的奢侈标准,还是该遵守蒙大拿的,”布鲁斯特对自己说,“我想知道他究竟看不看纽约的报纸。”每天深夜,回到自己的卧室,显赫、古老的布鲁斯特家族的最后一名成员都会遣散下属,坐到他的书桌旁,拿过一支铅笔和一叠纸,点上蜡烛(他发现,蜡烛不仅比电灯好摆弄得多,花费也更多),细致、认真地计算当天的开支。“诺珀”·哈里森和埃隆·加德纳保管着所有支出收据,乔·布拉格登保管着一份正式报告,但只有在发现自己的开销保持在平均水平时,“长官”(他们对他的称呼)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在最初的两个星期里,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事实上,在这场竞赛中,他貌似还遥遥领先了。他在这段时间里花了差不多10万美元,但他意识到,这些开支大多都是年度开支,而非日常开支。他小小的私人总账中有“收入和损失”账目,不过它和世上其他同类账目是不同的。他把普通商人记入“损失”方的东西记入“收入”方,并且不断寻找机会来增加总量。罗尔斯来纽约以后一直是蒙提爷爷的管家,现在他来到蒙提的府邸做事,这让蒙提的姑姑埃米琳愤怒而困惑。蒙提的厨师来自巴黎,名字叫德图特。门房艾利斯也在蒙提那里谋了一个差事,比他在第五大街的宅子里的差事好多了。埃米琳把蒙提的这些行为称为“卑鄙而恼人的背叛”,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侄子。蒙提最惊人的花钱壮举之一,是花1.4万美元买了辆汽车。他无动于衷地向“诺珀”·哈里森和他两个秘书承认,他只打算用这辆车来练练手,一旦他学会了怎么开车,他就花7000美元买一辆适用、实用、耐用的汽车。蒙提的幕僚经常聚在一起,商量怎么遏制他不计后果的奢侈行为。他们很担心。“他就像港口里的水手,”哈里森埋怨说,“如果他想得到一个东西,钱不是问题。该死的是,他好像见到什么都想要。”“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为了让哈里森放心,加德[1]纳说,“就像和他同名的蒙提·克里斯托那样,他的好日子刚开始,他想享受一下。”“我倒是觉得,他不想过好日子。”每当他们为此而责备布鲁斯特时,他就会说:“既然我有钱了,我就想让我的朋友也快活快活。如果你们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们也会这么做的。说到底,钱是做什么用的?”他这么一说,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可这是一道菜3000美元的晚宴呀……”“我打算弄十二道这样的菜,即使我还不起我的债务。多年以来,我在人们家中受到款待,还乘坐他们的游艇游玩。他们一向待我不薄,而我可曾为他们做过什么?什么也没做。我现在有钱了,我想回报他们对我的照顾,弥补一下。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于是,蒙提晚宴的准备工作继续进行。除了他所谓的“能干的绅士团队的帮助”,他还聘请丹·德米勒夫人当他的“社交顾问和全面女伴”。德米勒夫人在报纸上被称作“放荡的年轻已婚者团队的领袖”,是城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年轻女人之一,她丈夫属于那种不必“也受邀”的人。德米勒先生住在俱乐部,去过蒙提家里。有人说,他做事太慢,他妻子则太快。如果她邀请他共进晚餐,他通常会迟到两三天。总之,就蒙提的行动委员会而言,德米勒夫人显然是一大收获。委员会需要的就是她的机敏,从而使他的宴会有趣,以免滑稽。那场晚宴在10月18日举行。丹夫人像个将军那样安排了客人的座位,使宴会从一开始就趣味盎然。德鲁上校和瓦伦丁夫人坐在一起,保证让他满意;凡·温克尔先生和漂亮的瓦伦丁小姐肩并肩坐着,没人能说他不高兴;克伦威尔先生和萨维奇小姐坐在一起。在安排其他客人的座位时,丹夫人展示了同样绝妙的手腕。有些座位的安排甚至有些下流。客人们到来时,在一定程度上会觉得宴会比较无聊。好奇心促使他们接受了邀请,但这并没有防止接下来难免会产生的倦怠。在社交上,蒙提·布鲁斯特还无足轻重。他和他的晚宴是议论的话题,但还无法马上被人们接受。人们想知道他是怎样搞定丹夫人的,但从另一方面看,丹夫人也的确一向喜欢尝鲜。无论这场晚宴取得了什么成功,无疑都要归功于她。她出的力还真不小。蒙提已经决定刚开始保守一些。他做的都是寻常的事情,不过做得很好。他只是稍微奢侈了那么一点儿。 佩廷吉尔设计了一张奇特的桌子,能让人们舒适地享受彼此的陪伴。这张桌子还配有淡紫色的大兰花装饰和白中带黄的蕾丝蝴蝶彩带。他曾经想用大丽花,因为它们色彩丰富,从浅黄到橘红,再到深红,但蒙提坚持用兰花。这位艺术家还偶然发现了大量的金质枝状大灯台(更为奢华的时代留下的老物件儿),搭配着乳白色的灯罩。这让他欣喜万分。他还发现,餐具也是金的,违背了他的建议。他说,用金餐具“太没品位”,上面的繁复装饰也没有意义。但在这个问题上,蒙提很固执。他坚持说,他喜欢那种色彩,而瓷器没有特色。丹夫人建议有几道菜最好用塞夫勒陶器来装,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佩廷吉尔为公寓设计的照明方案特别巧妙。为了突出墙壁和在他的鼓动下蒙提买的莫奈的四幅精美画作,他设计了一个用色彩丰富的厚玻璃做的吊顶挡烟隔板,玻璃的主色调是白色的,略带一些黄色和暗绿色。它白天可以遮光,到了晚上,电灯的光在穿过它之后会变得非常柔和,营造了一种和谐的氛围。它使房间显得很静谧,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也会马上被吸引住。总体来看,这种设计显然会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这样的环境对来宾产生了影响,对晚宴取得成功起了很大作用。匈牙利音乐的旋律从远处飘来,那天晚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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