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下)(经典世界名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7 12: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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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狄更斯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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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外传(下)(经典世界名著)

匹克威克外传(下)(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第三十章

匹克威克同仁们如何结识了两位自由职业的好青年。他们如何在冰上自娱自乐。以及他们的第一次访问如何结束“喂,山姆,”当那位得宠的仆人把洗脸用的热水端进主人的卧室时,匹克威克先生问,“还结着冰吗?”“是的,先生。”山姆答道。“这天还真是冷呀,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对穿着厚厚衣裳的人来说正是好时光呀。”威勒先生答道。“我十五分钟以后下楼,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那真是太好了,先生,”山姆答道,“楼下有两个锯骨头的正在等您。”“两个什么?”匹克威克先生叫道,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个锯骨头的。”“什么锯骨头的?”匹克威克先生问道,他不明白那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你连什么是锯骨头的都不知道,先生?”威勒先生问道。“我想任何人都清楚锯骨头的就是外科大夫啊。”“噢,外科大夫,呃?”匹克威克先生面带微笑的说。“确实是如此,先生。”山姆答道。“不过,他们两人并非正规外科大夫。他们还在学着哩。”“也就是说,他们是医科学生,对吗?”匹克威克先生说。

山姆·威勒冲他点了点头。“我很高兴,”匹克威克先生说。“他们是非常好的伙计,具有非常强的判断力,还有非常高的品位。因些我对他们非常感兴趣。”“他们正在壁炉边抽雪茄。”山姆说。“啊!”匹克威克先生说,一边搓着双手,“精力充沛,血气方刚。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其中的一个,”山姆说,他不管有没有人插话,义无反顾的说了下去,“把两腿搭在桌子上,喝着白兰地,而另一个——戴眼镜的那个,用膝盖夹着一桶牡蛎,正在飞快地把牡蛎剥开来吃,还把壳儿对准那个沉睡着的小瞌睡虫扔过去。”“天才人物是有好多怪癖的,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你可以先下去了。”

于是山姆就走了。十五分钟后,匹克威克先生便下楼吃早饭了。“终于等到他了!”老华德尔先生说,“匹克威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艾伦小姐的哥哥,本杰明·艾伦先生。大家都叫他本。这位绅士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鲍勃·索耶先生。”本杰明·艾伦先生插话说。他刚一说完,鲍勃·索耶先生和本杰明·艾伦先生一起吃吃大笑起来。

匹克威克先生和鲍勃·索耶先生相互给对方鞠了一躬。然后鲍勃和他的好友又接着吃了起来,于是匹克威克先生就这样一直偷偷观察他们。

本杰明·艾伦先生是一个身材胖的年轻人,有一头剪得很短的黑发和一张皮肤发白的脸。他戴着眼镜,围着白围巾。在他穿的黑色紧身外套下面,露出他的腿,腿下面是一双擦的不怎么均匀的靴子。虽然他的上衣袖子很短,却根本没瞧见衬衫的袖口的踪影。虽然他的脸可以让一条衬衣领侵占,却没有这样的东西为它增光。整个儿来说,他好像一副发霉的样子,同时有加足香料的古巴斯的气味。

鲍勃·索耶先生穿着破旧的蓝布上衣,它既不是大衣又不是紧身衣,而是两者看起来很搭配,这使他具备了不一样的帅气,以及高视阔步的架式,这可是某些青年绅士独特的派头——他们白天在大街上抽烟,晚上在同样的街上叫嚷,喊茶倌时直呼他们的教名,此外还做很多打着玩的事情。他穿着一条方格呢裤子,以及一件宽大的双排扣的背心。外出的时候,他总带着一根柄头很大的粗手杖。他不戴手套,总体上看去,像一个放荡的鲁滨孙·克鲁索。

匹克威克先生在圣诞节早上的餐桌边相识了这样两位人物。“多么美丽的早上啊,绅士们。”匹克威克先生说。

鲍勃·索耶先生微微点头同意,接着就叫本杰明·艾伦先生把芥末递给他。“你们今天早上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绅士们?”匹克威克先生问道。“从玛格尔顿的蓝狮旅馆。”艾伦先生非常简单地回答说。“你们要是昨晚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匹克威克先生说。“是呀,”鲍勃·索耶答道,“但白兰地太好了,我们实在舍不得放下呀,是不是,本?”“当然,”本杰明·艾伦先生说,“雪茄和猪排也都好极了,对吗,鲍勃?”“那当然。”鲍勃说。两个人又接着评论起了早餐,比先前更加的肆无忌惮,好像对昨天晚餐的回忆为眼下的饭菜加了佐料似的。“加油呀,鲍勃。”艾伦先生替自己的同伴鼓劲说。“可不嘛。”鲍勃·索耶答道。说句实在话,他的确是加了油的。“说到开胃口呀,没有比解剖更好的了。”鲍勃·索耶先生说,看向四周用餐的人。

匹克威克先生渐渐有点发抖。“对啦,鲍勃,”艾伦先生说,“你把那条腿解剖完了吗?”“差不多了,”索耶说,一边说一边吃他那半只鸡。“以小孩来看,他算是肌肉发达的了。”“是吗?”艾伦先生问道,一副漠不在意的表情。“够发达了。”鲍勃·索耶说,嘴里鼓鼓的。“在学校,我已经申请了一条手臂,”艾伦先生说。“我们打算一起解剖一具尸体,报名的单子几乎满了,只是我们找不到一个愿认领脑袋的人。我希望你可以认领下来。”“不行,”鲍勃·索耶答道,“我可吃不消。”“你在乱说什么!”艾伦说。“真的不行,”鲍勃·索耶重申说,“一副脑子倒没有什么,但一整个脑袋我无福消受。”“嘘,不要再说下去了,绅士们,”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听见女士们的声音了。”!

匹克威克先生刚说完,女士们便在斯诺格拉斯、温克尔和图普曼三位先生一起回来了,他们刚做完早上的散步。“哇,本!”艾拉贝拉说,以这声音看来,没有高兴的成份。“来接你明天回家。”本杰明答道。

温克尔先生脸色都白了。“你难道没看见鲍勃·索耶吗,艾拉贝拉?”本杰明·艾伦先生略微生气的问道。艾拉贝拉优雅地伸出手,鲍勃·索耶握住那只伸给他的手,他明确地感觉到他在手上使劲捏了一下,一瞬间使温克尔先生感到了厌恶。“本,亲爱的!”艾拉贝拉红着脸说,“我——我——给你介绍过温克尔先生了吗?”“还没有。”她兄弟阴郁地说。于是艾伦先生面无表情地向温克尔先生鞠了一躬,而温克尔先生和鲍勃·索耶先生则以不信任的眼光打量。

两位新客的来临,以及由此产生的对温克尔先生和那位靴口镶毛的年轻女士的制约,很可能会影响到盛会的欢快,幸亏匹克威克先生把他的幽默感发挥到了极致,使大伙儿得以大获其益。温克尔先生很快就获得了本杰明·艾伦先生的好感,甚至和鲍勃·索耶先生友好地交谈起来。后者因早餐和谈话而渐渐溶入了极其诙谐有趣的活跃状态,乐呵呵地讲了一件从绅士的脑袋里切除瘤子的趣事,并且用刀和面包做了实验,使在座的众人大长见识。然后,全体人员去了教堂,本杰明·艾伦先生在那里呼呼大睡。鲍勃·索耶先生则用一种特别的办法来使他静下心来,那就是把他的名字大大的刻在座位上,每一个足有四英寸高。“喂,”在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享用了烈性啤酒和樱桃白兰地之后,华德尔说,“你们觉得到冰上玩一会如何呀?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这实在是太好了!”本杰明·艾伦先生说。“好极了!”鲍勃·索耶先生叫道。“你会溜冰哕,温克尔?”华德尔先生问。“是的,”温克尔说,“但我有很长时间没溜了,现在都有点儿生疏了。”“噢,那得溜一溜,温克尔先生,”艾拉贝拉说,“我喜欢看溜冰啦。”“噢,那多优美啊。”另一位年轻女士说。

第三位年轻女士语气温柔,第四位则说那就像“天鹅一样”。“我会非常快乐的,我相信,”温克尔先生说,脸红起来,“可是我没有溜冰鞋。”

这一问题马上就被解决了。特伦德尔有两双,而且胖孩子说下面还有好多。听这么一说,温克尔先生表示他很感激,并且也表现得忐忑不安。

老华德尔领大伙儿走到一大片冰场里。胖孩子和威勒先生铲除和扫掉头天晚上落的雪,鲍勃·索耶先生穿好了冰鞋,其熟练程度令温克尔先生惊讶不已,然后他开始用左脚在冰面上画圆圈以及阿拉伯数字8,而且他还很快的在冰面上滑出很多种花样,令匹克威克先生、图普曼先生和年轻女士们感到很震惊,推波助澜地使这种愉悦的气氛达到顶峰的是,老华德尔和本杰明·艾伦在鲍勃·索耶的帮助下完成了一些自己没想到的动作,他们称之为晕旋。

在这期间,脸和手冻得发青的温克尔先生,在一个不太懂溜冰的斯诺格拉斯先生的帮助下,先硬要把螺丝钉往鞋底里面,接着又把鞋前后穿反了,并且使鞋带绞到了一起。没过多久,在威勒先生的帮助下,终于将冰鞋旋好了螺丝,系好了带子,而温克尔先生也被扶着站了起来。“现在好了,先生,”山姆以鼓励的口气说,“溜吧,让他们教一下你怎么滑。”“停,山姆,停!”温克尔先生说,他浑身擅抖,像溺水的人似的紧紧地抓住山姆的手臂。“好滑呀,山姆。”“这是正常的,先生,”威勒先生说,“站稳,先生。”

威勒先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温克尔先生的告诫,因为温克尔一时异想天开,还想做高难度的动作。“这——这——这双鞋子你不觉得很怪吗?山姆?”温克尔先生问道,踉踉跄跄的。“可能是穿它们的绅士别扭吧,先生。”山姆答道。“喂,温克尔,”匹克威克先生叫道,完全没有看出不寻常。“来吧,女士们都等急了。”“好了,好了,”温克尔先生答道,回以淡淡的微笑。“我这就来。”“可以了,”山姆说,他企图脱身,“那么,先生,开始滑吧。”“等一下,山姆,”温克尔先生喘着气说,并紧紧抓着威勒先生。“我家里有两件用不上的外衣,你可以拿去穿,山姆。”“谢谢你,先生。”威勒先生答道。“不用敬礼,山姆,”温克尔先生连忙说。“你不用向我行礼。我原本想给你五先令作为圣诞礼钱了,我下午给你吧,山姆。”“你真好,先生。”威勒先生答道。“开头别放开我,山姆,好吗?”温克尔先生说。“对——这就对了。一会就会好的,山姆,山姆。不要太快了,山姆。不要太快。”

温克尔先生在威勒先生的帮助下开始滑动,但是姿势实在古怪,一点不像天鹅。这时候匹克威克先生向冰场对面喊了起来:“山姆!”“先生?”“过来。我有事找你。”“放开吧,先生,”山姆说。“我得过去一下?放开吧,先生。”

随着猛烈的一挣,威勒先生急忙挣脱出来,而温克尔先生以巨大的推力,准确无误地直冲冰场的中心,而这时候鲍勃·索耶先生正巧在表演一个完美的花样。温克尔先生猛烈地撞在他身上,随着砰的一声,两人一同摔倒在地。匹克威克先生连忙跑去。鲍勃·索耶已经爬了起来,但温克尔先生却不这么做。他坐在冰面上,拼命地想微笑来,但是他脸上的每个表情都表示痛苦。“你受伤了吗?”本杰明·艾伦先生急切地问道。“不要紧。”温克尔先生说,一边使劲揉背。“希望能为你效劳放血。”本杰明先生非常热心地说。“不用,谢谢。”温克尔先生急忙说。“我认为你还是放一放。”艾伦说。“谢谢你,”温克尔先生回答说,“真的不用了。”“你觉得呢,匹克威克先生?”鲍勃·索耶问道。

匹克威克先生很生气。他转向威勒先生,用严厉的声音说:“把他的冰鞋脱下来。”“不,我都还没有开始哩。”温克尔先生抗辩说。“把他的冰鞋脱下来。”匹克威克先生再次道。

这一命令是不可抗拒的。温克尔先生只好让山姆执行了它。“扶他起来。”匹克威克先生说。山姆帮助他站了起来。

匹克威克先生退去,然后,招呼他那位朋友过去,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用低沉却清楚的强调语气说道:“你是个爱说大话的家伙,先生。”“是个什么?”温克尔先生说,感到疑惑。“说大话的家伙,先生。你要是想听,我说更仔细一些。一个骗子,先生。”

说完这些话,匹克威克先生慢悠悠地,走到他那些朋友之中去了。

在匹克威克先生发泄完时,威勒先生和那个胖孩子一起开辟出一片滑坡,然后用熟练的技术玩开了。尤其是山姆·威勒,他正在做一个美丽的花样滑冰动作,该动作的流行叫法是“敲补鞋匠的门”,其方法是,一只脚在冰面上滑行,另一只脚却不停在冰上敲。滑道又长又好,而滑的动作又有某种技术,令匹克威克先生禁不住羡慕不已。“这项运动还不错,不是吗?”他问华德尔,后面这位绅士已累得说不出话,因为他把自己的双腿变成了一副圆规,正在画各种各样的图案。“啊,真是的,”华德尔答道,“你滑冰吗?”“小时候我有玩过。”匹克威克先生答道。“现在玩玩吧。”华德尔说。“噢,一定要滑,拜托,匹克威克先生!”所有女士叫道。“我也想如大家所愿,”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但是我已有好久没玩了。”“胡扯!胡扯!别说废话了!”华德尔说,然后来到他身边。“来,我陪你滑,来吧!”于是,这个好脾气的老夫子沿滑道滑了起来,速度之快几乎追上了威勒先生,把那个胖子都抛在了后头。

匹克威克先生犹豫了一会,脱下手套,把它们放进帽子里,试滑了一下,又照老规矩突然停下来,最后才再滑了起来,然后,在全体观众满意的欢呼声中缓慢而庄严地滑下了滑坡。“加油,先生!”山姆说,于是华德尔再一次滑下坡道,接着是匹克威克先生,然后是山姆,然后是温克尔先生,然后是鲍勃·索耶、然后是胖孩子,然后是斯诺格拉斯先生,一个接一个,瞧那种急切劲儿,好像非得一争高低不可。

最有趣的事情,是观察匹克威克先生在这里的神态。看他眼看后面紧追的人快追上他时的急切劲儿。看他渐渐消耗开头时鼓起的那股勉为其难的冲劲,在滑道上慢慢转过身来,他看向了出发点。看他滑完这段距离后脸上显出的好玩的微笑,以及笑过之后他又继续去追前面的人的那种着急劲儿:他的黑鞋子欢快地在雪里滑行,眼睛里散发出活泼与欢乐的亮光。当他被撞倒的时候(平均每三个来回发生一次),那心情更让人激动。他捡起帽子、手套和手绢,脸上散发光茫,重新加入滑冰队伍,那种热火朝天的兴致越来越旺盛。

当人们情绪都在最高点的时候,突然一声猛烈的破裂声。大家都向冰场的岸边冲过去,女士们尖叫,图普曼先生在大喊。一大块冰消失了,水冒了上来。只能看到匹克威克先生的帽子,手套和手绢浮在水面。

每一张脸上都惊讶不已。男士们脸色苍白,女士们晕过去了。斯诺格拉斯先生和温克尔先生都拉着对方的手,急切地盯着他们的领袖掉下去的地方。而此时,为提供最迅速及时的帮助,并且让听得见的所有人都知道已发生的事,图普曼先生以他最快的速度拼命地大喊:“失火了!”

而此时,老华德尔和山姆·威勒慢慢地走近那个冰洞,而本杰明·艾伦先生则正在和鲍勃·索耶紧急商议,看要不要做些什么——就在这时,从水下面冒出一个人,显出了匹克威克先生及其眼镜的尊容。“你可得挺住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斯诺格拉斯先生哭丧着脸叫道。“是呀,千万挺住,我求你——看在我的分上!”温克尔先生激动地叫道。这种恳求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即使匹克威克先生不为别人,也会为自己挺住。“你踩到底了吗,老兄?”华德尔说。“是的,当然,”匹克威克先生答道,一边擦拭自己,一边直喘粗气,“我是头朝上摔的。开头我站不起来。”

匹克威克先生的外衣上沾着很多泥浆,证明他没说假话。那个胖孩子突然记起冰窟里的水不过五英尺深,渐渐消除了人们的恐惧,于是救援工作开始了。在溅了很多水,碎了很多冰,一番努力之后,匹克威克先生终于解救了,再一次站到了干地上。“噢,他会冻死的。”艾米莉说。“亲爱的老夫子!”艾拉贝拉说,“将这条围巾给你裹上吧。”“不错的主意,”华德尔说,“裹好围巾以后,就快回去,马上钻进被窝。”

很多人都献出围巾。挑选了三四条较厚的,匹克威克先生被裹了起来,接着在威勒先生的引导之下跑开了。于是人们看到这样一个场面: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浑身水淋淋的,没有戴帽子,双臂被裹在身体两侧,脚步跑得飞快,却没有明确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匹克威克先生也顾不上外表仪态了,他在威勒先生的催促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一直跑到家。斯诺格拉斯先生比他先到大约五分钟,这将老太太吓得不轻,使她坚信厨房的烟囱起火了——只要她周围有人表现一点不安,她脑子里就会热火朝天想像出这种灾难的情形。

匹克威克先生一刻也没有停顿,一直到钻进被窝。山姆将一个火盆端给他。饭后又端来一碗多味酒,要为庆祝他平安无事畅饮一顿。老华德尔不让他起床,他们把床当成主席尊座,匹克威克先生在床上主持了酒会。一碗接一碗的酒相继叫来。匹克威克先生次日醒来时,他身上一点儿也没发病迹象——关于这一点,鲍勃·索耶先生这样说:在这种情况下热乎乎的多味酒是再好不过的。假如多味酒喝了没起到作用,那只能说明一点——没有喝够。

欢乐的聚会第二天早上散了。在学生时代,分别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而在此时却令人很难过。死亡、个人的利益和命运的乖戾,每天都在拆散群体,使其成员天各一方。以前的时光一去不回了。我们说的不是现在。我们要告诉读者的不过是,我们必须各自打道回府了。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又爬上了玛格尔顿驿马车顶上的座位。艾拉贝拉·艾伦回到她的地方,不管那是什么地方——我们猜测温克尔先生很清楚,但是我们承认我们不能这么说——总之她是处在她哥哥和朋友的照料与呵护之下。

不过,在离开时,那位绅士和本杰明·艾伦先生悄悄地把匹克威克先生拉到一边。鲍勃·索耶先生在匹克威克先生的两根肋骨之间戳了戳,以此表明他天生的诙谐,又说明他对人体解剖学的精通。他问道:“喂,老伙计,你住在哪儿呀?”

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他暂时住在乔治与兀鹰旅馆。“我希望你来看我。”鲍勃·索耶说。“荣幸之至。”匹克威克先生答道。“这是我的住址,”鲍勃·索耶先生说着,递给他一张名片。“鲍洛区兰德街。离盖伊医院很近,对我来说很方便,你知道的。你走过圣乔治教堂之后很快就会到——从大街朝右手边拐弯就是了。”“我会找到的。”匹克威克先生说。“下个星期四来吧,把你其它伙伴也带来,”鲍勃·索耶先生说,“那天晚上我要和几个医学界人士聚会。”

匹克威克先生也说他高兴会见医学界人士。鲍勃·索耶先生告诉他那天晚上好好欢聚一场,而且说他的朋友也会到场,然后他们就握手告别了。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在上述短暂的交谈期间温克尔先生有没有在和艾拉贝拉·艾伦说悄悄话。假如说了,那么说的又是什么呢?另外,斯诺格拉斯先生是否在和艾米莉·华德尔交谈。假如交谈了,那他又谈了些什么呢?对这些问题,我们的回答是,不管他们对女士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在路上没有说话,他们一路上只是不停地叹气,也没什么,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如果我们善于观察的话,能从这些事中发现别的东西,我们恳请她们一定要这么做一做。

第三十一章

本章完全是有关法律的。各种精通法律的伟大权威亮相其中

法学院的各个地方,到处散布着阴暗而肮脏的房间,在那个早上和开庭期的半个晚上,都可以看到律师们的办事员们忙碌地在房间里外穿梭,他们进出时,不是手臂下夹着整叠的文件,就是口袋里插满了文件。这些办事员分几个等级。有一种是学习的,他付过钱,未来有望成为律师。他和裁缝店有钱财方面互动,常接到请客的帖子,与高尔街某家族相识,又同塔维斯托克广场的另一家族有交情。每次放假,他都会看望父亲,他父亲养的马匹很多。总体来说,他是办事员中惟一的贵族。有一种是拿薪水的办事员——不管外勤内勤,他总是要把每周三十先令的薪水大部分花在愉乐和衣着打扮上,每周最起码去一次艾德尔菲戏院花半价看三场戏,看完戏之后就到PUB放纵狂饮一番,那架式如同已消亡的一幅时尚的拙劣漫画。另一种是中年的书记员,他家人数很多,总是穿得破破烂烂,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还有办公室的打杂的,他们穿着他们的第一件紧身服,他们对这类人相当的轻蔑。他们晚上一回家就凑在一起合伙吃干腊肠和喝黑啤酒:他们认为什么都不如现在痛快。这些办事员种类繁多,不胜枚举,但无论怎么个多法,在某些特定的工作时段,总是能看到所有人在同一个地方出出进进,忙个不停。

这些就是法律行当公开的办事场所,而就在这个地方,传票被发出,判决书被签署,申诉被受理,还有在这里将忠诚的子民们施加痛苦与折磨,同时给法律的操作者们带来应有的报酬。这些房间,大部分屋顶低矮,霉味十足,里面存放着以前一直在回潮发霉的羊皮纸,它们和干燥的腐物的气味混在一起,在夜里则与潮湿的斗篷、发霉的雨伞及最粗劣的牛油蜡烛发出的气味混在一起。

匹克威克先生及其朋友们回到伦敦大约在两个星期以后,有一天傍晚七点半左右,有一个人匆匆地进了这里的其中一间。这个人穿着缀有黄铜纽扣的褐色外衣,长长的头发七凌八乱带在帽子下面,沾满泥污的裤子紧紧贴着他,以至于他的两个膝盖随时有露出的可能。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又长又窄的羊皮纸,当班的办事员在上面盖了一个模糊的黑色印章。然后他拿出四张尺寸相似的纸,上面印着与羊皮纸上相同的文字,文字中间留着填写姓名的空白。在填上所有的姓名之后,他将文件收起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神秘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认识的,康希尔的弗里曼胡同的道森和福格律师事务所的杰克逊先生。他从那个事务所来,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不停地朝太阳胡同走去,一直走到乔治和兀鹰旅馆,在店里找一位匹克威克先生。“去叫匹克威克先生的随从来,汤姆。”乔治和兀鹰旅馆的酒吧女招待说。“不用麻烦了,”杰克逊先生说,“我来这里有要事,直接告诉我地方,我可以自己去。”“贵姓呀,先生?”侍者说。“杰克逊。”办事员答道。

侍者上楼去通报杰克逊先生的来访,但杰克逊先生怕麻烦,他尾随其后,侍者还没开门,他就进去了。

那一天匹克威克先生正在同他的三位朋友吃饭。他们正围坐在火炉边喝酒,而杰克逊先生却在这时出现。“你好吗,先生?”杰克逊先生说,然后向匹克威克先生点点头。

那位绅士鞠了一躬,有点儿不可思议,因为他对杰克逊先生不记得了。“我是从道森和福格律师事务所来的。”杰克逊先生以解释的口吻说。

听到这一名称,匹克威克先生忙站起来。“你去找我的代理律师好了,先生,格雷院的佩克尔先生,”他说,“请这位先生出去。”“报歉,匹克威克先生,”杰克逊说,不紧不慢地把他的帽子放在地板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羊皮纸来。“这个案子我想你清楚吧,匹克威克先生,面对办事员或代理人亲自上门——在所有的法律事务中,是不是应该小心行事了呢,先生?”

说到这里,杰克逊先生看了下羊皮纸,他把双手按在桌上,用微笑环视大家,说道:“来吧,我不想因为这么一丁点儿小事弄得大家无话可说。你们之中谁是斯诺格拉斯呀?”

听到这一询问,斯诺格拉斯先生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答案显而易见。“啊!我想是你,”杰克逊先生说,态度比之前更好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先生。”“我!”斯诺格拉斯先生叫道。“只不过是一张传票,请你在匹克威克案中替原告作个证。”杰克逊答道,然后从纸里挑出一张来,并且拿出另一个先令。“大审期一过,就会开庭。我们希望是二月十四日。这是一个特别陪审团审理的案子,本该有十二人成员现在只有十个成员。给你,斯诺格拉斯先生。”杰克逊先生这样说着,然后将张羊皮纸亮在斯诺格拉斯先生面前,然后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图普曼先生傻眼地看着这一过程,然后,杰克逊先生出其不意地转向他,说:“我如果没认错,你叫图普曼,是吗?”

图普曼先生看了看匹克威克先生,但是从那位绅士眼里他没看到任何回答,所以他说:“是的,我就是图普曼,先生。”“我想,那一位应该是温克尔先生吧?”杰克逊说。

温克尔先生慢慢地做了回答。然后,办事利索的杰克逊先生给这两位各自一张传票和一个先令。“好了,”杰克逊先生说,“恐怕你们要嫌我麻烦了,但是我还得打扰一下。我这里有塞缪尔·威勒先生的名字,匹克威克先生。”“招待,将我的仆人叫来。”匹克威克先生说。侍者退了下去,感到不可思议。匹克威克先生示意杰克逊坐下。

一阵沉默之后,但它终于被那位无辜的被告打破了。“我想,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有点生气,“我想,先生,你主子的用心是不是要让我自己的朋友们作证来证明我的罪名呢?”

杰克逊先生用食指在自己的鼻子上停了几下,表示他不愿说太多秘密,他只是以玩笑的口吻说:“不知道,不好说。”“那是什么呢,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追问道,“如果不是因为这,那为什么要给他们发传票呢?”“真是老谋深算,匹克威克先生。”杰克逊答道,一边缓慢地摇头。“没有用的。试一试也无妨,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说完,杰克逊先生向大伙微微一笑,然后用手做动作,想象那是在推一个咖啡磨,然后表演了一出非常优美的哑剧(以前这种剧是挺流行的,不幸的是现在几乎绝迹了),这玩艺儿通常被叫做“推磨”。“不,别白费力气了,匹克威克先生,”杰克逊先生下结论说,“佩克尔那伙子会清楚我们发这些传票是什么意思。假如他们猜不出来,那他们就得等到开庭了,到那时他们一切就清楚了。”

匹克威克先生朝他投去极其厌恶的目光,如果不是山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他肯定会对道森和福格两位先生破口大骂一通。“是塞缪尔·威勒吗?”杰克逊询问地说。“这么多年来你所说的话,只有这句话算是最对了。”“这里有你一张传票,威勒先生。”杰克逊先生说。“那用当地方言怎么说?”山姆问道。“这是原件。”杰克逊先生说,以此话来说。“哪一张?”山姆说。“这张。”杰克逊答道,然后晃了晃那张羊皮纸。“噢,那是原件呀,是吗?”山姆说。“唔,我很荣幸看到了原件,非常不错,看到了就大可以放心了。”“这是一先令,”杰克逊说,“是道森和福格事务所给的。”“道森和福格比我想象的还慷慨大方呀,虽然跟我不怎么来往,却送了礼物来,”山姆说,“我觉得这一份礼物不仅贵重,还让人觉得光荣,因为他们凡是有劳他人之处,总是知道怎么报答呀。同时也挺感人啊。”

说完这些话,威勒先生用上衣的袖子在右眼皮上轻轻地擦了一下,他模仿的是演员表演亲情的悲哀时那种最受欢迎的动作。

杰克逊先生好像被山姆的这些言行搞得晕了。但是,既然已把传票传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他就大模大样戴上他原失事时拿的东西。然后他就返回事务所汇报去了。

匹克威克先生那天夜里根本没怎么睡觉。他的脑子里老是萦绕着与巴德尔太太那个令人烦恼事。接着清晨他准时吃了早饭,然后叫山姆陪他上格雷院广场去。“山姆!”走到奇普赛德大道的终点时,匹克威克先生将头转过来说。“先生?”山姆说,然后连忙走到主人旁边。“走哪条路?”“走新门街。”

匹克威克先生没有很快拐弯,而是不解的看了山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了,先生?”山姆询问道。“这场官司,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可能在下个月的十四号开庭。”“都赶在一块了,先生。”山姆答道。“怎么说,山姆?”匹克威克先生问道。“那一天是情人节呀,先生,”山姆答道,“真是个审理案子的好日子啊。”

威勒先生说的话没给主人的脸上唤起一丝笑意。匹克威克先生猛然转了过来,无声无息地自己向前走去。

他们这样走了一段路,匹克威克先生以微急的脚步走着,同时沉浸在思想里,山姆则跟在后头,脸上带着一副对什么事都怡然自得的神情。但很热衷于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事都跟山姆说,突然加快步伐赶到了匹克威克先生背后。他指着正要路过的一座房子说道:“真好看的一家猪肉店啊,先生。”“是呀,可能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说。“有名的香肠制造厂。”山姆说。“是吗?”匹克威克先生说。“是吗!”山姆有点儿生气的说着他的话,“我觉得它是的。嘿,先生,保佑你无辜的眉毛,这就是四年前那个消失无影无踪的商人的地方呀。”“你的意思不是说他被人勒死了吧,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不停地看着周围。“不,我不是那么说,先生,”威勒先生答道,“我倒希望是那样。事情真多呀。他是那个店铺的老板,先生,是那台新型的蒸汽香肠机的发明者。这台机器呀,要是人行道上的一块大石头离他太近,它会轻而易举地把它变成香肠,仿佛是一个稚嫩的婴儿似的。他对那台机器很自豪,这是明了的事儿。他以前总站在地下室里看着它勤奋工作,直到筋疲力尽了。除了那台机器,他还有一对可爱的女儿,假如他老婆不是那么不讲礼的话,先生,他本来是可以过得很快乐和高兴的。那女人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在他耳边总是喋喋不休,终于他再也受不了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亲爱的,’有一天他说,‘我如果不去美国的话,我就不是人。什么都不要讲了。你是一个懒鬼,’那女人说,‘我希望美国人生意红翻了天。’她整整说了他半个小时,然后就跑去进铺子后面的一个小厅里尖叫,说他简直,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发作了一顿,足足弄了三个钟头——有一阵子是又哭又闹。好了,第二天早上,他就消失无影无踪了。他没有从钱柜里拿走任何东西——他甚至没穿外套——因此很显然,他没有去美国。第二天没见他人影。好几天过去依然没见他。老板娘登了寻人启事,说只要他回来,什么都不计较(既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对他已算大度了)。所有河水都找了,然后的两个月里,只要发现尸体,都会被抬到肉店去。可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所以人们都说他离家出走了,而她则照常做生意。在星期六的晚上,来了位老绅士情绪激动地跑进来询问:‘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吗?’‘对啊,’她说。‘那么,老板娘,’他说,‘我过来是要告诉你,我和我家人可不想不明不白被噎死啊。还有,老板娘,’他说,‘请允许我再说一句,如果不想用上等的肉来做香肠,你会觉得牛肉和纽扣成本差不多。’‘和纽扣成本差不多,什么意思?先生!’她说。‘是纽扣,老板娘。’矮个子绅士边说边解开手中的东西,瞬间出现很多裂成两半的纽扣。‘用裤子纽扣做香肠作料非常好的,老板娘。这是我丈夫的扣子!’寡妇说着,要晕过去了。‘什么!’那矮个子老绅士尖叫道,脸色惨白。‘我懂了,’那位寡妇说,‘他一时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决定将自己变成了香肠!’他是这样做了,先生,”威勒先生说,一边仔细地盯着匹克威克先生惊吓不少了的脸,“或者,他也想被卷进了机器里。但不管怎么说,那位一辈子都特别喜欢香肠的矮个子老先生,发了疯似的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在讲述这件事情时,主仆两人毫无所知的到达佩克尔先生的办公室。劳顿先生把着半开的门,正在同一个拉里拉踏的人谈话,这个人穿着破烂的鞋子,戴着没有指套的手套。在他的身上——几乎是绝望——的痕迹。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穷酸,因为匹克威克先生走上前去时他急急忙忙躲到了阴暗处。“真是倒霉。”那个陌生人边叹气边说。“太倒霉了,”劳顿答道,用笔写下他的名字,然后又将它擦掉。“你要用笔给他留个信呢?”“你认为他多久会回来呢?”陌生人问道。“不清楚。”劳顿答道,当陌生人将头低下的时候,劳顿朝匹克威克先生眨了眨眼睛。“你现在等他一点儿也没用吗?”陌生人说,将眼睛朝办公室里面张望。“噢,是的,我相信一点用也没有。”那位办事员答道,稍微将身子挪了点。“他这个星期是肯定不会回来的。下个星期就更不清楚了。因为佩克尔先生只要一离开,就不会急着回来的。”“下乡了!”匹克威克先生说,“哎哟,真是不巧!”“等等,匹克威克先生,”劳顿说,“有个东西交给你。”陌生人不知所措,又低下头。办事员悄悄地朝匹克威克先生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暗示有些东西在进行着似的,而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匹克威克先生绝对想不到。“进来吧,匹克威克先生,”劳顿说。“你想留话,还是下次再来?”“请跟他说一声,进展程度一定告诉我,”那个男人说。“看在上帝分上,请千万记住,劳顿先生。”“不会,我怎会忘的,”办事员答道。“请进,匹克威克先生。再见,华迪先生。今天天气不错啊,不是吗?”他看见那位客人还是不走,便招呼山姆·威勒先生跟主人进门,接着就关上了门。“我相信,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样的破落鬼!”劳顿说,一边带着好像无奈的样子把笔丢开。“他的案子时间还没到四年,可他却一个星期要跑来麻烦两次,真见鬼!请这边,匹克威克先生。佩克尔在家,他会见你的,我知道。冷得要命,”他口气不爽地补充说,“居然站在那门口,跟一个这样的人耽误时间!”这位办事员用一根特别小的拨火棍将一个大的引着走向密室了,然后就领路走向他上司的密室,并通报了匹克威克先生的来访。“啊,我亲爱的先生,”小个子的佩克尔先生说着,连忙起身,“喂,我亲爱的先生,你那件事有什么消息吗,呃?那里的朋友有新情况吗?他们没有在睡大觉,这我清楚。啊,他们都是些很聪明的家伙——特聪明,真的。”

小个子说完就,捏了一大撮鼻烟猛吸起来,表示对道森和福格两位先生的精明表示敬意。“他们是一些大恶棍。”匹克威克先生说。“哎,哎,”小个子说,“人和人见解不同,你知道的,我们不会为字眼争执。所以也不能指望你以专业的角度看。反正,我们已经把所有事都做了。我聘请了斯纳宾大律师。”“他是个好人吧?”匹克威克先生问道。“好人!”佩克尔答道,“上帝保佑你的心和灵魂,我亲爱的先生。斯纳宾大律师在这行顶尖高手。他的谈判技巧比别人高出三倍——每次情况如此。你不必对外人说。但是我们——我们内行人——都说法庭跟着他转。”

说话同时,小个子又吸了一撮鼻烟,并向匹克威克先生神秘地点了点头。“他们给我的朋友们发了三张传票。”匹克威克先生说。“啊!这是可能的啊,”佩克尔先生说。“重要的证人嘛。亲眼看到你处境。”“可她是自己昏过去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她自己倒进了我怀里。”“很正常,我亲爱的先生。”佩克尔答道。“很正常却也自然。没有比这更可能、更自然的了,我亲爱的先生。谁可以作证呢?”“连我的仆人也发了传票。”匹克威克先生说,不提那一点。因为佩克尔先生的问题让他哑口无言。“山姆吗?”佩克尔先生说。

匹克威克先生肯定的点头。“当然啰,我亲爱的先生。那是当然的。我知道他们会的。我不是提前一个月跟你说过。在把你的案子委托给律师之后,假如你又善自作主,你将自食其果的。”说到这里,佩克尔挺了挺身子,然后将身上鼻烟屑拍掉。“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呢?”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想嘛,是证明你曾派他往原告家提议达成妥协,”佩克尔答道。“没事的,没多大关系。我想人家也问不出他什么话来。”“我想也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说。虽然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想到山姆出庭作证的情景,他不由自主笑了。“我们要怎么做呢?”“我们只有一种选择,我亲爱的先生,”佩克尔先生答道,“盘问证人。信任斯纳宾的口才。往法官眼里投灰。把我们自己投给陪审团。”“要是裁决不利于我呢?”匹克威克先生说。

佩克尔先生微微一笑,吸了一段时间撮鼻烟,拨了一下火,动动肩膀,然后保持着沉默。“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我会付赔偿金啰?”在很长时间观望了对方一会,匹克威克先生说道。

佩克尔先生又碰一下炉火,说道:“有可能。”“那么很抱歉,我是肯定不支付赔偿金,这件事不可更改。”匹克威克先生极其强调地说,“一点都不付,佩克尔。我的钱就算一镑、一个便士,也绝不进道森和福格的腰包。这是我思考已久的决定。”匹克威克先生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以证实他决定不可更改。“很好,我亲爱的先生,很好,”佩克尔说,“你很明白,当然。”“当然。”匹克威克先生着急地回答。“斯纳宾大律师住在哪儿?”“在林肯院广场。”佩克尔答道。“我要去见他。”匹克威克先生说。“见斯纳宾大律师,我亲爱的先生!”佩克尔说,吃惊不已。“啐,啐,我亲爱的先生,有点困难。见斯纳宾大律师!保佑你,我亲爱的先生,这种事为什么我不知道,除非事先交咨询费,预约了会面时间。要不没办法,我亲爱的先生,办不到的。”

但是匹克威克先生已经认定,只有不办的,没有办不到的。其结果是,在他听完这些断语之后十分钟,他就被领到了伟大的斯纳宾大律师的办公室的外房。

那房间非常宽敞,炉火边放了一个大大的写字桌——桌面上的颜色早已暗淡,除了被墨水的污渍隐去其本色的部分,它整个儿已因时间的长久变成了灰色。桌上有很多扎在一起的小捆小捆的文件。文件后有位年龄大的办事员,他那亮堂的脸容和沉甸甸的金表链,好表明斯纳宾大律师先生生意连续不断。“大律师在家吗,马拉德先生?”佩克尔问道,非常有礼地把他的鼻烟壶递了过去。“在家,”对方答道,“但是他忙。瞧,忙的连这些都没签意见哩。并且都付过办理费的呀。”办事员说着笑了笑,他尽兴地吸着那撮鼻烟,好像是鼻烟和办理费同时使他雅兴大发。“这才能体现生意兴隆啊。”佩克尔说。“是呀,”大律师的办事员说,然后掏出自己的鼻烟壶,将它递给佩克尔,“最好的是,世界上只有我认得出大律师的字,在他签好了意见之后,还必须等我把它们抄出来,哈——哈——哈!”“那我们就明白除了大律师之外,还有谁可以让人多破费了,呃?”佩克尔说。“哈,哈,哈!”听了这话,那办事员又笑了起来。那种笑不是高兴的笑,而是了解心中所想的笑,匹克威克先生不爱听这种笑。当一个人内部出血时,那对他本人是危险的。而当他在体内发笑时,意味别人拿包将出血。“我所欠的费用你还没有把它开出来吧,是吗?”佩克尔说。“的确,还没有。”办事员答道。“那么你开出来,”佩克尔说,“把账单给我,我会送支票来的,我猜测你那么忙,收现金还忙不过来哩,怎么有时间管欠账呢,呃?哈,哈,哈!”这一些话让办事员大感高兴,然后又独享了一番那无声的笑。“但是马拉德先生,我亲爱的朋友,”佩克尔说,他一下子严肃起来,然后把他扯到一个角落,“你可得让大律师接见我,和我的这位当事人。”“得了,得了,”办事员说,“不可能。要见大律师!那太合实际了。”但是,就算很荒唐,但办事员还是去了匹克威克先生听不清的地方。渐渐的交谈之后,他慢慢走过阴暗的小过道,消失在视线中。没一会他就来了,告诉佩克尔先生和匹克威克先生说大律师同意了,决定打破现有的规矩,立即接见他们。

斯纳宾大律师面容憔悴,大约四十五岁,或者和小说讲的一样,可能有五十岁了。他的眼睛无精打采,长时间一直在这辛苦钻研。而且光是它们就可以让人们知道他是非常近视的,根本无需那副挂在脖子后的黑宽带眼镜来证明。他的头发稀疏而又柔软,这是由于他不在这方面花太多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二十五年来出庭一直带着假发和眼睛。外衣领子上发粉的痕迹、脖子上那又太干净且东倒西歪的白领巾,表明他自离开法庭以来还没有时间更换衣服——不过他的其他衣着的不整洁也能表明,就算他有时间更换衣着,他的外表也不会改变多少。大量的业务书、成堆的文件和拆开的信件散布在桌上,乱七八糟,根本瞧不见有一丝整理的迹象。房间里的家具破旧不堪,东倒西歪的。书柜门也锈蚀。每走一步,地毯上的土就满天飞。窗帘由于年岁和灰尘之故变成了黄色。房间里每件东西的状况都清晰可见,斯纳宾大律师过于投入,因此对个人的舒适也就不太注意了。

当事人进房的时候,大律师正在忙着。在一番简单介绍过之后,大律师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然后,大律师就请他们就座,慢慢地将把笔插进墨水瓶中,抱起左腿,等着别人跟他说话。“斯纳宾大律师,匹克威克先生是巴德尔诉匹克威克案的被告。”佩克尔说。“那个案子聘请了我,是吗?”大律师说。“是呀,先生。”佩克尔说。

大律师点了点头,等着深入交谈。“匹克威克先生迫切想见您,斯纳宾大律师,”佩克尔说,“他想在这之前跟你说,他否认对他的所有指挥。他绝不行贿,并且凭良心拒绝的要求是对的,否则他是肯定不会到庭的。我相信我完全说出了你的想法,不是吗,我亲爱的先生?”小个子男人说着,对着匹克威克先生。“非常正确。”那位绅士答道。

斯纳宾大律师将,眼镜举到前面。他仔细打量了匹克威克先生一会之后,他转向佩克尔先生,微微笑了,一边说:“匹克威克先生有多大胜诉机会?”

代理人耸了耸肩膀。“你们决定找些证人吗?”“不。”

大律师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他的腿也动的更厉害了。他将背靠在椅子上,咳嗽起来,露出不可相信的表情。

大律师对这件案子有了微乎其妙的变化,但是匹克威克先生发觉这点。他把眼镜更紧地按在鼻梁上——他正是通过它注视大律师让自己将想法的表露出来。而且他还全然不顾佩克尔先生给自己的暗示,以很大的劲儿说道:“我是为这一个目的来拜见您,先生,我敢说,以您这位见各种各样事情的绅士看来,这一定有所不同吧。”

大律师眼睛看着炉火,但微笑再一次出现在他脸上。“你们这个行业的绅士们,先生,”匹克威克先生接着说,“看到的是人性最坏的一面,它的所有纷争、所有恶意和憎恨,都将展现在你们面前。你们从审案经过可以得知其重要性(我绝无诽谤您或他们的意思)。你们常常说别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耍点手段。而这些手腕,也恰恰是你们出于口中的诚实,为达到光荣的目的,同时是怀着为当事人竭尽全力的办事,这使得你们对它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在这种情势下,我坚信对于这些流行的看法是不无道理的,那就是:总而言之,你们多疑、不信任人并且过分小心。我也知道,先生,在现在的情况跟你说话对我不利,但是我到这里来,是想让你知道,就像我的朋友佩克尔所说,我是无辜受到指控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帮助的价值,先生,但是请容我说一句,除非您真诚地相信我是无辜的,不然,哪怕得到你的帮助,还不如失去它们。”

我们不能不说匹克威克先生说的这些话很无趣,在讲话尚未结束的时候,大律师的心已飘游太空。但是没过多久——这期间他已拿起了笔——他仿佛再次意识到了他的顾客的存在。他抬起头来不再看纸,微微烦恼地说:“是谁在和我办这个案子?”“是范基先生,斯纳宾大律师。”代理人答道。“范基,范基,”大律师说,“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一定很年轻吧。”“是呀,他很年轻,”代理人答道,“他办案没有多久。我想想看——他出庭至今没有八年哩。”“啊,我猜也是,”大律师说,用的是对于一个无奈小孩子的怜悯的语调。“马拉德先生,去请——请——”“范基先生,他在霍尔朋胡同,格雷院。”佩克尔先生插话说。(解释下,霍尔朋胡同即现在的南广场。)“是范基先生,请跟他说一声,希望他来一下,我深感荣幸。”

马拉德先生走了。斯纳宾大律师又陷入自己思绪中,直到范基先生被请进来。

虽然作为律师他如婴儿般幼稚,但范基先生却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他的神情紧绷,说话时带有一种畏畏诺诺。这一点看来好像不是天生生成,倒像是胆怯,而这种畏怯又是因缺少财富、势力、关系的一些种种原因所产生的“愧不如人”的感想。他被大律师震慑住了,对代理人佩克尔也敬畏有加。“以前无缘和阁下相识,范基先生。”斯纳宾大律师说道,谦恭背后隐含着傲慢。

范基先生鞠躬致敬。他是见过大律师的,此刻是拥有所有都有的嫉妒心对他羡慕了八年零三个月哩。“你和我一起办这个案子,对吗?”大律师说。

要是范基先生是个有钱人的话,他可以立刻找人来问问。要是他是一个聪明人的话,他会装出苦思冥想的表情,看他所受理的众多案子中是否有这一件。可是他既不富有,也不聪明(至少在此时上是如此),所以他除了脸红,就是鞠躬,再无其它了。“你看过那些文件了吗,范基先生?”大律师问道。

又一次接受考验,范基先生本来是该说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从他受聘担任斯纳宾大律师的助手时,他不仅读完了办案过程中送来的所有文件,而且两个月来无论何时,他都想着这个案子,没有为任何别的事儿分过心,就是如此,他的脸再次红了,并且再一次鞠躬。“这位是匹克威克先生。”大律师说,把手中的笔朝他挥了一下。

范基先生向匹克威克先生鞠躬致礼,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足以使人永远铭记不忘。随之他转向他的领袖,再一次俯首听命。“你先带匹克威克先生去,”大律师说,“呃——呃——听听匹克威克先生的想法后,我们到时候再讨论一下,当然是的。”表于他已经被打扰很久了,已经很心不在焉的斯纳宾大律师把眼镜往上戴了一下,然后朝四周哈了哈腰,然后就再次陷入他面前的案子里。那是一场永久的官司,因某个已去世已经快一百年的人的行为而起——那人曾堵死了一条小路,至于那条路呢,从来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范基先生左推右推,非得等匹克威克先生及其代理人出去之后他才肯退出,因此好多时间才走到广场。到了广场之后,他们在那里来来去去,谈了好长时间,其结果是:判决到底会怎样很难说。谁都不能断定结果。他们没有让对方请到斯纳宾大律师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另外还谈了一些其它的顾虑,不外乎是在这种处境下常见的那些。

威勒先生被主人从美梦睡中唤醒过来,彼此道过别之后,他们返回到市区。

第三十二章

比历来的宫廷记者远为详尽地描写一次单身汉聚会——鲍勃·索耶在其位于鲍洛的寓所款待宾客

鲍洛的兰特街给人安静的气息,予人以淡淡的忧郁之感。街上有很多空着的房子——由于是偏僻小街,它的宁静足以抚慰人心。严格的说,兰特街上的房屋称不上高档,但不管怎样,那里的地方却让人满意。假如有人想摆脱尘世的喧嚣,远远地离开诱惑,在一个宁静处居住,那他不管怎样都会选兰特街。

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一些浆衣匠、为数不多的订书工、破产法庭的一两个狱官、受雇于船坞的几个小管家、还有一些女服裁缝以及几个包工的裁缝。大部分的街民不是把精力放在出租房间,就是将精力放在砍肉生意。街上面的静态标志主要是绿色百页窗、招租启事、黄铜门牌和门铃把手。而有点活力的主要是馆子里的跑堂、做松饼的小伙子和烤马铃薯的人。人口是流动的,只有在结账的时候人就没了踪影,而且都是在夜里失踪的。国王陛下的赋税在这里难以征收。房租是时时改变。自来水也经常停。

在约请匹克威克先生的那天晚上,鲍勃·索耶先生很早就在整修他那位于二楼前部的火炉的一边了。收拾另一侧的是本·艾伦先生。迎接来宾的准备工作大概快要完成。过道里的雨伞已被堆到门后的那个小角落里。女房东的女仆的东西已经从楼梯扶手上被拿走。而门口的擦鞋垫上只有两双雨天穿的木屐。还有一根蜡烛,灯芯长长的,在楼梯口处高兴地燃烧着。鲍勃·索耶先生亲自前往地下室酒馆买了酒,同时在送酒人未到时回了家,以杜绝送错人家的时候。多味酒已在卧室里的一个红色浅底锅里准备好了。一张铺着绿色桌布的小桌子已被客厅借了过来,准备供打牌之用。家中所有杯子,连同一起借来的那些,都已经全部摆好了,都在楼梯口处放着。

虽然这些已相当令人满意,但鲍勃在炉火边坐下的时候脸色却不怎么好。不仅这样,紧盯着煤火发愣的本·艾伦先生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神情。在平静一会之后,他以沉闷的语调开了腔:“唉,真是不幸,为什么她非选这时。她最起码也该等到明天呀。”“她真是歹毒,歹毒啊,”鲍勃·索耶先生没好气地回答。“她说既然我能请得起客,就也有能力付她那该死的‘小账’。”“拖了多久了?”本·艾伦先生问道。顺便提一下,账这玩艺儿真是人类的天敌,它可以很长很长时间,而且绝不会自动停止哪怕一回。“不过几个月而已。”鲍勃·索耶先生答道。

本·艾伦先生无奈地咳嗽一声,像在搜寻什么似的把目光投向火炉处。“如果她选在他们来时找茬,那可就太扫兴了,不是吗?”本·艾伦先生最后说。“可怕,”鲍勃·索耶答道,“真可怕。”

微微响起了敲门声。鲍勃·索耶先生瞧了他的朋友一眼,说了一声“请进”。一个有点邋里邋遢的女孩将头伸来——别人准会以为她是一个落魄的没人照料的女儿,她说道:“很抱歉,索耶先生,拉德尔太太想和你说几句话。”

鲍勃·索耶先生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孩就消失不见了,好像有人在催似的。可才刚刚结束,敲门声再次响了——这回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好像在说:“我来了,我要进来。”

鲍勃·索耶先生脸不安的看了他的朋友一眼,又说了一声“请进”。

这声招呼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鲍勃先生的话还没说,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子已进来,因激动和生气而一脸铁青。“喂,索耶先生,”那个厉害的小个子女人非常大声说,“要是你发发慈悲把我那点儿小账付了,我对你感激不尽,因为我今天下午也得付房钱,房东也等着哩。”说到这里,小个子女人搓了搓手,目光越过鲍勃·索耶先生的头顶,直直盯着他身后的墙壁。“很不好意思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拉德尔太太,”鲍勃·索耶礼貌地说,“可是——”“噢,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小个子女人说道,然后嗤笑。“在以前我不怎么想催这笔账。反正也是房东的钱嘛,你拿着和我拿都一样。谁叫你说今天下午给的,索耶先生,在这里住过的人都是守信用的,既然如此,当然就得说话算话,先生。”拉德尔太太昂了昂头,咬了咬嘴唇,用力地搓了搓手,然后紧盯着墙壁。显然,正如鲍勃·索耶先生在后来的某个场合用东方寓言语说的,她正“气不打一处来”。“非常抱歉,拉德尔太太,”鲍勃·索耶说,谦卑到这种地步,“可事实是这样的,我今天去城里是大失所望。”——城市真是个古怪的地方,总让男人们在那里大失所望。“得了,索耶先生。”拉德尔太太说,坚定不移的站在那个地毯上。“那关我什么事,先生?”“我——我——我说的事实,拉德尔太太,”鲍勃·索耶说,对最后一个问题不做回答,“在下个星期三之前我们可以把账全部清理清楚。”

这正是拉德尔太太希望。她怒气冲冲到鲍勃·索耶先生的房间里来,原本就想发作一通,因为讨账的事会无功而返,只会令她大失所望。由于她刚刚在前面和拉德尔先生唇枪舌剑切好一气,因此来这里消气也是合理的事儿。“那么你觉得,索耶先生,”拉德尔太太说,把声音说的很大,想让邻居们都听得见,“以为我会想让人一直占着我的房子,不但不会付钱,就连买的新鲜黄油和方糖的钱也不给,甚至订期送到大门口来的牛奶的钱都不付啰?你以为一个每天忙碌的女人,一个在这里上住了二十年的女人(十年在街对面,九年零九个月在这座房子里),无所事事,只好为一帮懒鬼白白忙活,好让他们悠闲的可以抽烟、喝酒和游手好闲上吗?你以为——”“我的好心人。”本杰明·艾伦先生连忙插嘴说。“有意见保留,先生,”拉德尔太太说,她停住了话,带着感人的语气对第三者说,“先生,我不清楚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话。你好像并没租我房子,先生。”“的确,是没有。”本杰明·艾伦先生说。“那很好,先生,”拉德尔太太答道,客气中带着傲慢,“那么,先生,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去忙你自己的事,先生,不然的话,可能这里就有人要管你了,先生。”“你这人真不可理喻。”本杰明·艾伦先生抗议道。“请原谅,年轻人,”拉德尔太太说,气得直冒冷汗。“麻烦你再说我一次,先生?”“我好像并没有说错什么吧,夫人。”本杰明·艾伦先生答道,总觉得是自寻烦恼。“对不起,年轻人,”拉德尔太太以更大的声音质问道,“你刚说的女人是指我吗,先生?”“唉,天哪!”本杰明先生说。“你是指我吗,回答呀,先生?”拉德尔太太猛然打断他的话,然后将门敞开得大大的。“没错,是指你。”本杰明·艾伦先生说。“没错,你当然是的。”拉德尔太太一边说,然后渐渐退到门口,说话声音更大了,特意让厨房里的拉德尔先生听得见。“是的,你是指我!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可以毫无介缔的侮辱我,而我的丈夫却不管不问,就当我是一条无人问津的狗。他应该为自己感到害臊啊(说到这里拉德尔太太抽泣了一下),居然让他的妻子遭受这些这样的欺辱,任由他们使家门蒙羞,任由她受尽这些委屈(又抽泣了一下)。他是一个没用的胆小鬼呀,居然不敢上楼来,不敢对付这些人——不敢呀——不敢上来呀!”,拉德尔夫人停顿了一下,她以为这样的责骂可以将她丈夫激将起来了。但发现这招没用,她就带着阵阵的抽泣走下楼去。正好在这时候,大门出现响亮的敲门声。一听到敲门声,她便立即哭泣出最大的声音,还带着难过的呻吟,这样一直持续到敲门声重复到第六次的时候,她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雨伞掀翻在地,然后钻进了后客厅,随后砰的关门声响起。“索耶先生住在这里吗?”门打开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问道。“是的,”那个女仆说,“在楼上。走上楼梯后,正对着的那扇门就是。”做了一番解说之后,那个在渐渐长大的女仆就向楼梯走下去了,手里拿着一支蜡烛。她非常满意自己所做的,觉得自己把在这种场合下会让自己做的一切都做了。

最后进门的是斯诺格拉斯先生,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门锁好。朋友们渐渐地上了楼,受到了鲍勃·索耶先生的接待,他却不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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