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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30 08: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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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聂鹏

出版社:哈尔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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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北行

长歌北行试读:

常德,古称“武陵”,位于湖南省北部,江南洞庭湖西侧,武陵山下,史称“川黔咽喉,云贵门户”,是一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石门,隶属常德市,居民有土家、白、回、苗等

十六个少数民族,是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县。历史上这里是添平土司统治的中心区域,土家族占全县总人口的比例是56.41%,土家族传统习俗浓郁。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忠厚勤劳。

剑罡就出生在这里。那年夏天,已有两年没有读书的剑罡闲得无聊,整天在镇上闲逛,看哪家的姑娘漂亮,看哪里门面热闹。也就是看看,反正没钱,浑身憋着劲儿,有时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一点就燃就爆。

一次,正在街上闲逛的他被镇上一个有点儿来头的人拉到一边,那人说:“镇上的袁老大昨天在肖港逛街,被肖港的一帮青皮打了。今天袁老大在邀人,准备在路口设卡,看到肖港的人就打,你参加不参加?”

袁老大何许人也,石门街上的泼皮头,也不知他算不算黑社会,反正在街上逛的人,大多数都认识他,而且给他面子。其实剑罡也仅仅就是个认得。既然袁老大相邀,虽然从无交集,但剑罡这人够义气,便说:“参加,参加。”

是夜,剑罡的父亲搭便车来到县城,找到一个他远房的弟弟。他在县里某个部门当个小头,父亲给他送上家乡的土货、米和油说:“剑罡不学好,这样待下去恐怕有麻烦,今天他就参与了打群架,好多人都被关到派出所了。”

弟弟说:“你打算怎么办?”

剑罡的父亲说:“最好是能当兵,当兵能磨磨性子,而且也能锻炼锻炼他,不是讲部队是一所大学校吗?要实在不行,在县里给他找个临时工干干,也行。”

弟弟说:“我试试看吧,也不一定能成。”

父亲说:“你把这事放在心里,弄好了,我会来感谢你的。”

有这个叔叔帮忙运作,那年国庆节一过,父亲就催着剑罡去报名参军。也是闲极无聊,剑罡也就随着父亲的意,该报名报名,该体检体检。一切程序走完以后,快定兵的头两天,父亲被告知,因为上次打架,派出所曾经传讯过剑罡,按照规定,这是有案底的表现。这样的兵,部队是不要的,也就是说政审不合格。

父亲傻了眼。连夜进城,找那位弟弟。弟弟说,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就这一关卡住了。他在公安系统没有很硬的熟人,没有办法。

父亲说:“你没办法,我就更没办法了,你总得为我想想办法,给我支个招啊。”

弟弟说:“只有找派出所所长有用。就在这两天,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两天后,剑罡如愿穿上了军装。

穿上军装前的半年,剑罡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姑娘名叫四丫。那可是个村花啊,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穿上军装的当晚,剑罡把四丫约出来,两人沿着村前的公路来回散步。

四丫说:“你既然想当兵,那就去吧。我是担心,你高中没念完,考军校不好办。如果不能上军校,就不会有什么前途。我准备过完年以后就去深圳打工。”

剑罡说:“当兵是父亲做的决定,他怕我在家里这么待下去会待出问题。天天东游西荡,像个夜游神,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事,所以干脆出去闯一闯。”

四丫说:“我支持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是,你这一走,我们俩以后怎样,就真不好说了。”

剑罡说:“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就是当了师长团长,老婆也还是你四丫。你放心。”

四丫听着开心,眼里却有泪光。四丫说:“我就是舍不得你。”

剑罡说:“不要紧,我块头大,身体好,走到哪儿都吃不着亏。”

四丫说:“你去当兵,我总觉得有两点不大放心。”

剑罡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四丫说:“你虽然是农村人,可基本上没干过什么农活。听说当兵可苦了,你受得了吗?还有,就是你性子直,有时候说话办事不注意,容易伤人。当兵在外,一定要学着改改性子。”

剑罡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跟我妈说的一样。”

四丫说:“你嫌我啰唆了?!”

剑罡说:“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哪。再说,你说的都在理。我今后在外面,就全靠你这几句话撑着活人。”

四丫说:“就会说哄人开心的话。我和你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如果不是你去当兵,肯定这两年就会结婚。你既然当兵要走了,我也要出去了,不是为了谋前程,而是想着为自己挣点儿嫁妆。还有,就是去见见世面,别到时候你从部队回来了,我还是一个村姑,怕你嫌弃。”

剑罡说:“不会的,哪能呢。我和你接触这么久,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夜,他们在公路上来回走,走到深夜牵着的手也没分开过。

累了,他们就坐下来歇会儿,四丫靠在剑罡的肩膀上,剑罡大气都不敢出。四丫有时候闭上眼睛不说话,剑罡也只能有话没话地装傻。

北行的火车开动的那一瞬间,剑罡心里想:出来了,一定好好干,争取干出个人样来。四丫的心情他不是不理解,当天晚上四丫有把自己交给剑罡的意思,可是,剑罡能要吗?他自己一无所有,而未来充满变数。如果要了,今后怎么办?那可是要一辈子负责任的事情啊。二

剑罡从军的部队,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

1955年,抗美援朝的硝烟刚刚散去。当时,西方人只是从战争中了解中国军队和中国士兵。同样,中国军队也只是从战争中了解西方军队和西方军人的有关特征。这种了解,毕竟显得狭窄,而且渠道不畅。朝鲜战争结束后,我军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与外军接触更少,了解外军的渠道被关闭。毛泽东和老一辈军事家、外交家们敏锐地认识到,和平环境下我军更需要与外军保持联系,既要了解世界各国军队的特长,也要向世界展示我军现代化建设的风采。

时间不长,中央军委和国防部关于组建迎外部队的请示报告,放在了中南海毛泽东的写字台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百九

六师”,毛泽东的目光停留在报告中这支部队的番号上。应当说,毛泽东对这支部队是了解的。

一九六师前身是名将杨成武麾下的华北军区第

兵团第一纵队第一旅,组建这支部队的许多红军骨干曾在长征中给毛泽东等总部领导担任警卫任务。这支部队在“百团大战”中功勋卓著;后在石家庄战役、平津战役、攻打张家口、太原战役中打出威名;抗美援朝,这个师痛击美利坚为首的多国部队,又立新功。其间,1949年2月,按照全军统一编制序列,这支部队改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六军一九六师。

毛泽东不再犹豫,在请示报告上落下一行狂草:“把向世界展示新中国武装力量的重任,给予这个刚从朝鲜战场凯旋的劲旅——步兵第一百九十六师。”

就是这支部队,跨上了未出国门的“国际舞台”,给世界留下了一个“窗口”。在当年中国人民痛击“八国联军”的土地上,为中华民族创造了无数辉煌,在人民解放军的开放史上,留下了名垂青史的一笔。

了解这支军队,剑罡和他的战友们一样,一方面是通过政治教育,另一方面是通过参观师史陈列室。他记得当新兵参观师史陈列室时,一个漂亮的女兵向他们讲述过关于英军元帅蒙哥马利来一

六师的一段佳话:

1960年5月26日下午,在一九六师靶场。士兵的喊杀声、轻武器的射击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彻北京军区一座对外开放的军营。一名蓝眼睛、黄头发,身着元帅服的外国人,表情庄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中国士兵的军事表演。他,就是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他曾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最高司令部副司令。他的身旁,坐着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上将。

显字靶——“欢迎英国军事代表团”,士兵一枪一字,弹无虚发;快速射,发发命中;气球靶,枪响球炸;开花靶,朵朵盛开;擒拿格斗,龙腾虎跃;投弹,又远又准。各种科目的表演一幕比一幕精彩,蒙哥马利元帅犀利的目光一丝不苟,没有忽略每一项表演的细节。

元帅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提出要到表演的士兵中看一看。

元帅的要求得到了满足。他以标准的军姿来到士兵面前,用沙场老将的目光扫视着每个士兵的额头。在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后,他果断地从一名士兵手中拿过一支半自动步枪,立姿击发,钢板靶应声倒下。随后,他从容地把步枪递给杨勇上将。

杨勇将军心领神会,他从元帅手中接过步枪,二话没说,猛地举枪连击,弹弹中靶,9块钢板靶接连倒下。而后,将军和元帅相视而笑,谁都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然而,3天后蒙哥马利元帅终于控制不住了。他在香港举行记者招待会时,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中国士兵的武艺精湛,开始我以为他们都是军官,当我走进队伍时看到,他们的额头都是光光的,没有皱纹,都是年轻的士兵……”“中国军人从士兵到将军都是最优秀的。”

在记者招待会上,蒙哥马利最后说:“我要告诫我的同行,千万不要跟中国军队在地面上交手……”三

当兵第一年,剑罡是在默默无闻中过来的。新兵连,有从各个地方汇拢来的形形色色的人才,大家都争先恐后,表现各异。在新兵连那些能写会画的,都能分配到轻松点的单位。可剑罡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的天分,也没有那么大的劲头。有一天,他被班长罚干活。天上下着蒙蒙的小雨,他一个人栽了二十棵树,挖了二十个方坑,干了整整

个小时。回来后,他病倒了。窗外的雨依然下着,战士们都参加政治学习去了,他心情很落寞,也很难受。站在窗前,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亲手种下的那二十棵树。他想,也许若干年后,他会庆幸这天班长的体罚。当有一天,他穿着将校军服或作为经理厂长,甚至是一名小工人再一次光顾此地,看那些参天大树时,那时候,他的感受会比现在深刻、强烈,思想也更成熟……

剑罡当兵的第二个年头。部队地处天津市郊的杨村,新春时节最是寒冷。他们这些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都想着,大年初一一定可以痛痛快快地休息和玩闹个够。兵营里的灯笼虽不多,但每个连队都挂着那么几个。门上贴着春联,非常喜庆。初一早晨,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早饭过后,团俱乐部组织人员开始布置猜灯谜和歌咏比赛的场地。剑罡他们连队派出一个排,他也在其中,正在屁颠屁颠地搬桌椅板凳。突然接到紧急通知,剑罡当即随着部队回到连队。原来,团作战值班室发来紧急通知,现有反动分子一百余人在师靶场附近集结,准备开展颠覆活动。上级命令一营三连和剑罡所在的二营

连齐装满员迅速出动进行处置。按照战备要求着装完毕后,全连在三分钟内紧急集合完毕。连长、指导员做了简短的战斗动员,介绍了敌情,进行了情况判断。部队以越野方式向靶场奔去。约八公里的距离,部队仅用了三十二分钟便赶到。两个连队的官兵到了靶场后,却发现空旷的靶场上一片白雪皑皑,根本没有什么反动分子。倒是看见靶场的观礼台前停着几台军用车辆。

师长集合部队训话:“同志们,今天是大年初一,军区刘副司令员专程来看望部队来了,部队过节要体现革命化。刚才两个连队的八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成绩不错,首长很满意。接下来,首长想看看两个连队的射击对抗赛。下面,由军区作战训练部王部长亲自组织,进行射击对抗。”果然见前面有几个身材高大的首长,肩膀上金星闪耀。王部长从两个连队两百官兵中各抽了二十名,简要说明射击条件,然后宣布进行轻武器对隐显目标射击对抗赛。剑罡当时也“幸运”地被抽中,当时他任连队文书。连长有点儿不放心,从他跟前走过时擂了剑罡一拳:“行不行啊?”剑罡大声说:“没问题。”“保障人员就位。”王部长的话音一落,从靶场观礼台后面跑过一溜人马,肩扛贴好靶纸的靶子,迅速向靶壕方向跑去。剑罡一看,好家伙,这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呀。准备工作非常迅速,20个靶位瞬间设置完毕。按对抗要求,两个连队的人员交叉就位,单号靶位为三连战士,双号为六连战士。首先进行的是轻武器对隐显目标射击。这个射击是最能体现基本功的一个练习,分别是200米、150米和100米射击地线进行3次射击,采取3种姿势,即卧姿、跪姿和立姿。在每个射击地线击发3次,每次1发子弹,目标也只隐显3次。9发子弹命中4发为及格,5发为良好,6发以上为优秀。对抗开始后,剑罡排在第一轮的16号靶位。由于是对抗赛,保障人员在时间把握上非常精准,每个射击地线都精确地显示3次即悄无声息。空旷的靶场上,当20个侧身人形靶同时显示时,枪声如炸豆般响起。10秒钟过后,枪声骤然沉寂,周围是死一般的沉静。第一轮射击完毕后,保障人员将靶纸全部取下,跑步送到军区首长跟前,再返回靶壕贴上新的靶纸。官兵们都在心里捏着一把汗,不知自己打得如何。前后两轮射击对抗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全部射击完毕。看完成绩登记表后,军区首长大悦,原来没打算讲话的副司令员要求把部队集中,把官兵们好生表扬了一通。首长在讲话中说:“40个人参加比赛,只有5个人是良好成绩,其余的全部都是优秀。这个成绩不容易。”他还说:“如果我们军区的部队体能训练和射击训练,都能达到这个水平,那我们的军队将会扬威天下,驰骋疆场而无敌。”返回的路上,雪越下越大,但部队的歌声和番号声一路未歇,异常嘹亮。

那次对抗赛的成绩到底如何,剑罡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谁都不知道。但是回到连队,连长高兴地以班为单位组织包饺子,晚上还通知加菜。连长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据此判断,剑罡他们连队在对抗赛中肯定是赢了。

漫漫军旅,读书为乐。剑罡的军旅生活,读书占了他很大的时间比重。他把读书当成一种快乐。他觉得,读书不单单在于使人进入书海翰林之中,欣赏美丽的山水风光,阅尽无数鲜活的人物,洞察各种各样的灵魂,获取从未知晓的信息,还可以在读书之外,悟出一点儿尘世至理,人生真谛。“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剑罡不想在孤寂中虚度光阴,他没事时就读读书。读书就像探险、旅游,书中的大世界,任他遨游。读点儿哲学,就像喝陈年茅台酒,酒浸润心肺,漫溢骨髓;读点儿历史,就像进入原始森林,悠远、亘古,阅尽人间春秋;读点儿文学,就像置身五光十色的闹市,多姿多彩,光怪陆离,令人赏心悦目,心神旷达;读点儿随笔,就像在桑拿池中浸泡,可让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舒体活筋,通体平妥,快意酣畅。

在对诸多图书的遴选中,剑罡喜欢读古籍。有人说过,喜读古籍之人,若深更半夜要捉本书做睡媒,那么,最好是读《论语》《中庸》,荀墨百家,草头汤歌,易卜八卦;当然,你要读关关雎鸠,悟空子牙,红楼西厢,龙图三铡也凑合。有时候,剑罡还读一读兵书。从最初的《三十六计》,到《孙子兵法》,再到后来的《武经

书》,这些都是他喜爱的读本。

按常理说,一个常看兵书的人,应该是如水无形,如兵无势,为人处世应该机警敏捷,做事做人应该老道圆滑,而剑罡却不。他对人对事对物,是非对错非常分明,从不隐瞒自己的好恶和观点。对显而易见的问题,别人司空见惯不理会,剑罡却如鲠在喉。

剑罡在步兵连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年轻而有力的身体,再苦再累都觉得没什么。充实而有意义的生活,装点着年轻战士飞扬的梦。

从新兵连开始剑罡就在老连长王奎的手下。刚开始剑罡打枪紧张,总及不了格。每次搞射击训练时,连长就坐在剑罡旁边。有时,他还故意叫些班长、排长过来,在剑罡旁边高声说话,有时甚至让剑罡和几个射击成绩比较差的兵专门排成一列单个训练,让射击成绩好的士兵们从连队俱乐部拿来锣鼓使劲儿地敲打。“你们不是紧张吗?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能认真瞄准,打靶就没问题。”果然,他的土办法非常管用,后来考核时,除极个别战士外,其余都打出了骄人的成绩。

一次团里分发慰问的洗衣机,分给剑罡所在的连的是一台坏的。连长当时就发了牢骚,很不客气,让负责分发的副团长下不来台。副团长将情况向团长、政委一汇报,团里责令连长写出深刻检查,在全团干部大会上做检讨。连长的检查稿先后四易,没有被通过。后来不知是连里谁出的主意,连长把剑罡叫到连部,让剑罡写一篇检查。剑罡基本上是重写了一稿。连长交上去,政委说:“没想到你这小子认真起来写的检查水平也蛮高嘛。念你也是为连队官兵着想,干部大会上的自我检讨就算了。”回到连里,王奎把剑罡好生一通夸,并于当晚通知剑罡搬到连部,当文书。

剑罡当文书不久,团里挖

百米综合演练场。连队负责其中的一段,工程量很大。指导员在现场组织班长一段一段地进行了分工。由于是用目测估的,肯定有误差,有的班长就有异议,认为分工不均。连长从团里开完会回到现场时发现此景,当即把九个班已经分好的九份改为十份,连部也承担一份,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文书、通讯员全部上阵,其他人就不多说了。

那年冬天搞射击训练,地上霜雪初融,有些地方泥雪交加。组织训练和射击检查的排长们弓着腰、撅着屁股就是不愿意把身子趴下去。连长从营长那儿得令回来,看到此景,不管身上穿的马裤呢军衣不由分说扑了下去。等他起身时,马裤呢军衣上满是泥浆。排长们都像听到“流水作业,卧倒”口令一样,次第趴下。

那年八月,连长王奎奉命带领全连战士前往汉沽抗洪抢险。他们连担负尖刀任务。集团军副军长指着一片河堤说,一百米宽,加固三米,两天完成。连长召集全连进行誓师动员:“坚决二十四小时拿下,有没有决心?”“有!”那喊声地动山摇。仅20个小时就高标准“拿下”。集团军首长大悦,逢会必提“硬六连”,必表扬王连长。

有一次,在外地野训。当时剑罡已经是代理排长,连长是徐九军。一日晚间,徐连长兴致很浓,命令司务长搞点儿干货来,并把房东大叔叫过来了。一瓶老白干,就点花生米、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吃得甚是热闹。席间,房东大叔说:“到底时代不同了,你看看你们还这么年轻,就当了连首长。”连长听得高兴,一边嘿嘿嘿地傻笑着,一边问:“大叔,那您猜猜我多大?”大叔正儿八经地说:“你能有多大?撑死不过三十五岁。”举座皆乐。指导员更是笑得上不来气。剑罡回屋后,半夜还情不自禁地笑得坐了起来。

徐连长当时的实际年龄不足28岁。

全团组织协同演练时,首长们喜欢通过对讲机跟官兵们开开玩笑。比如官兵们正在休息时,对讲机里忽然传来敌机俯冲,紧接着爆炸的声音,官兵们就得迅速做卧倒隐蔽状。如若谁的动作稍慢了一点儿,首长马上就会提醒:“靠近连长徐九军左侧的第3名,你已经阵亡了,请你做俯卧撑300个,以便重返人间。”官兵们往往暗暗称奇,不知道首长人在哪里。后来当然知道了,首长装备着红外夜视仪。由此人人都不敢马虎,生怕“阵亡”。

四连连长徐九军正带领官兵隐蔽接敌,一方面要号召官兵与敌方夜视器材做斗争,另一方面还得用敌方地面传感器的震动差和敌军的疲劳差快速机动接敌,搞得徐九军脑袋不亦晕乎。正在这时,听到参谋长王强浑厚的男中音:“徐九军,徐九军,请你向前上方看,透空看去,距离你4000米处有一架国际航班,上面坐着某国家元首九军徐次郎先生,请你控制好你的部队,千万不要走火,造成国际影响。一旦发生问题,拿你军法从事。”刚开始,九军连长没有反应过来,还真朝正前方望了望。待到回过神来,知道首长是在开玩笑时,马上接上:“总统先生,据我所知,次郎先生已成功空降,正率部向你逼近,请指示!”王强马上恢复常态:“徐九军,你不要跟我油腔滑调,你已进至什么位置,你赶快给我练。”听到徐连长忍住笑的一声“是!”,官兵们哂笑了一阵。这既活跃了气氛,又提高了士气,刚才累趴的感觉忽然没了。

剑罡深知老领导擅长这个。

剑罡前后当了一年的代理排长。连长徐九军虽然被提拔为副营级参谋,但人没有到位,还在连队当连长。一次野营训练回来,剑罡请连长喝了点儿小酒。连长心情好,睡不着,决定带剑罡到各个驻点看看战士在位休息情况。因是夏天,无须进户只需在窗户上看看里面就可得知人员在位情况。一路查下来,只是少了炊事班战士王元。起初以为是在厕所,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连长急得不行,欲调兵起来找。剑罡给劝住了。于是两人在村子里到处转,却遍寻不着。至凌晨四时,在王元就寝的房东家门口等着王元了。连长一句“干什么去了?”问出去,一记耳刮子也甩了过来。连长平日爱兵如子,从不打兵骂兵,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王元害怕得哭了,他没见连长这么生气过,全招了……

原来,驻训以来,王元作为炊事员每天都有些空闲时间,炊事班买油盐酱醋茶糖什么的都让他去承办。一来二去,他就跟炊事班住的房子前面的小卖部那家的闺女兰兰熟识并好上了。两人每天都约会,兰兰的父母知道这事,也默许了。连长气得满脸铁青。王元是连长从新兵连就开始带的兵,各个方面都没什么可挑的,吃苦耐劳,埋头苦干,从不多言多语,工作中也从未出现什么“麻沙”。王元本来在正规班当副班长,由于后勤班保障方面不能令连队官兵满意,连长才将王元调整到炊事班,本意是加强炊事班力量的。王元到炊事班后,后勤保障水平确实有明显提高,连长正在考虑将他改为炊事班班长,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王元老家在甘肃庄浪,父亲早逝,他跟随母亲度过了童年。后母亲改嫁,他跟后爸一起生活,关系却一直尴尬。适龄后,无论如何出来当了兵。从当兵那天起,他就没打算再回去。可是,王元初中没毕业,在部队能干多久呢?作为连长和排长,王元的这些情况他们是深知的。但在野训期间出现不良行为,那可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剑罡发现,连长恨不能用脑袋撞墙。“到哪一步了?”王元死活不说。连长和剑罡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连长给副连长交代了一项特别任务——把王元送回几百里外的营区,对部队称其家里有事。连长还偷偷摸摸去了开小卖部的那户人家,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此事到你我这儿为止,千万别走漏风声。”连长对剑罡说。

年底复员的时候,王元退伍了。连长到外面租了一台车,连夜把王元送到剑罡当时野训时的杨各庄,亲手将王元交给那户人家。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与连长洒泪挥别。连长知道,杨各庄虽不富裕,但比起王元在甘肃庄浪老家的农村,还是要强许多倍。

剑罡在营部当文书时,王强那时候还是营长。一次,王强带着副营长和剑罡等人到各连训练场验收单兵战术动作情况。有一个步兵连的训练很不理想,战士的战术动作较差。王强把连长叫过来,给他出示了一个情况,让他带全连官兵进行处置。

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后,王强命令:“现在的情况是,我军后方炮火在你前方800米处开辟了一条宽30米、纵深100米的通路。现通路内仍有残存的障碍,上级炮火支援不了你,爆破器材已经用光,上级命令你部迅速开辟通路,确保部队在10分钟后发起总攻。”

连长搞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更无招法。只见他站起身来,大喊:“党员、团员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前方通路内仍有残存的障碍,我们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部队开路,不怕死的跟我上!”于是,全连官兵呼啦啦一片全跟着连长冲过去了。指导员和其他几名干部本来还有一点儿犹豫,但见部队都上了,也就冲过去了。部队到达障碍区后,都跟着连长滚进,每人滚进了一百多米。负责演习导调的副营长赶紧让剑罡打了一发绿色信号弹,终止了部队演练。

全连集合后,浑身滚得泥猴似的官兵们等着王强讲评。王强脸色铁青,大叫一声:“刘明水!”连长答:“到!”王强表情严肃,大声呵斥:“这要是在战场上,我一枪崩了你。你看看你组织的这叫什么训练?单兵战术基础动作软绵绵的不说,没有一点儿战术意识,你以为这是在跳街舞呢!给你出示的情况,你连得0分都不够格。你号召全连滚雷,就是让全连官兵去送死,你知道吗?这么残忍的连长谁在你手底下谁倒霉。如果真是打仗,你手下这百十号人就全成了灰了,你知道吗?我是没有这个权力,我要有这权力当即撤掉你!时代发展到今天,竟然还有你这样不学无术的连长,让你学理论研究战法你都干什么去了?你们连队是怎么抓的训练,你们回去好好找找差距研究一下症结,一周后我还来考你们。”这样一说搞得刘明水面如土色。

在现场的剑罡面色骇然。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不论是在部队,还是在地方,各行各业,都要深钻细研,成为行家里手,才能立足。尤其是军人,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军旅岁月是一首歌,隽永而又豪放。

军旅岁月是一面镜,映照的都是热血与青春。

最难忘的,是每年的两次拉练。夏天最热的时候,部队走出营区,拉练到野营驻训的地方,开展一至两个月的野训。冬天最冷时节,部队拉练作风,检验战斗力。“打竹板,竹板响,

打前面走的是宋团长,

宋团长带咱们野营训练来明港,

一路走来是队伍整齐歌嘹亮。

拉练途中他处处给我们做榜样,

让我们为他鼓鼓掌。

……

苦不苦?咱们想想长征两万五,

累不累?咱们想想革命老前辈。

战友门,加加油,鼓鼓气,

前面就是宿营地……”

天刚蒙蒙亮,团宣传鼓动小组的快板队就开始鼓劲了。一路走来,这些战士丝毫也不轻松,既要见什么唱什么,还要一唱就是两公里,的确很辛苦。唱完这一段,部队组织休息,连队干部到前边开会去了。剑罡放下背包,把鞋和袜子一脱,双脚搁在背包上,觉得这回应该是真的到了。

果然,连长开完会回来,扯着嗓子告诉全连:“同志们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前边打前站的同志们过来说了,为了迎接部队进驻,老百姓一大早就集合起来了,现在村子里的秧歌队、锣鼓队已经载歌载舞、锣鼓震天地等着部队进村呢。大家赶紧起来活动活动,互相整理下着装和装具,打起精神来,体现咱们‘硬骨头六连’的士气和精神面貌。”

剑罡率先站了起来。

再次行军时,队伍果真整齐了许多,士气也高昂了许多。歌声、番号声此起彼伏。“当兵的兄弟,四海为家……”“当兵干什么?当兵干什么?你也说,他也说,当兵就为保家卫国……”歌以咏志啊,年轻的士兵们唱起这些歌,心中总会荡漾着一股豪情。

远远的,已听到鞭炮和锣鼓的声音。由前至后,传递着“部队要进村了,队伍要整齐,精神要振奋,歌声番号要响亮”的命令。这一刻,疲劳了几天几夜的士兵们都跟没事人一样,迈着矫健的步伐,唱着响亮的军歌,都在想着自己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一员。

那次野训期间,有一次,开连务会时,谈完正事后,代理排长剑罡提出了两件事情:“我们居住的杨各庄民风淳朴,村民勤劳善良,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多的方便。但有两件事,我想提醒各位领导注意。一是家中有妙龄少女的,尽量不要驻部队。实在没有房间,最好是干部带队。这个情况刚开始副连长已经注意了,但有些女孩本来在外打工近期返家的情况也要注意。比如我住的房子,本来只有老两口的,儿子在外当兵,女儿在外打工。可近期其女儿天天都回来,有些不便,看看能否调整。其二是,这个村子里的厕所全部都不分男女,入厕时“撞车”的现象非常普遍。如果是同性“撞车”倒还好说,如果跟大娘、大婶、大嫂、大姐、大妹子等撞上了,就蛮尴尬。”说到这里,连长和指导员一致表示:“这个问题提得好,具有很强的普遍性。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其他干部骨干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均有同感,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没有人提出相对可行的对策来。指导员仍看着剑罡。剑罡环视众人,提出了一个方案:“我提个不成熟的建议,看大伙儿觉得行不行?不管是去上厕所的,还是已在厕所里蹲着的,都要不停地哼哼或者咳咳,在里面的知道有人来会有所准备,准备上厕所的听到哼哼声就会止步。虽然有些不雅,但我想肯定管用。”干部骨干觉得新鲜,也都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吃喝拉撒睡,天经地义的事情,又不能憋着,于是就这样统一了。

没承想,不到两天,整个野训团都传开了。这竟然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全团野训官兵在上不注明男女的厕所时都采用了这一方法。确实很管用,“撞车”现象很少出现,这也形成了另一道风景。那就是每天的入厕高峰期,都能听到满村的哼哼声,此起彼伏,甚是壮观,听得人心旌动摇,奇痒难熬。有意思的是,这一招在村民中也传开了,他们也学会了在不同的时机和场合哼哼。这让剑罡一伙着实得意了一阵子,就差点儿没洋溢出“传播先进文化”的自豪感了。

后来,剑罡又有所创新,在所有的厕所入口处做了一个简易的门,旁边写上字,如“有人关门,无人开门”等,使这一问题得到较好的解决。

王强见到剑罡时说了一句:“你小子琢磨点儿正事行不行啊,脑袋瓜子一天到晚想着什么哼哼,什么玩意儿?!有时间我让你小子哼个够。”

剑罡心里说,切,你那次上厕所,我还不是听到你在那里头不停地哼哼,哼!五

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部队,直接提干属于破格。剑罡在当兵的第三年开始代理排长。那一年,剑罡差点儿跟一位军官美女谈恋爱。

跟宋娜相识,其实很偶然。

那年初,剑罡被抽调到新兵营带新兵。因为训练强度大,排里一个名叫邢金才的兵腿摔伤了,连长指定剑罡带其到师医院诊治。剑罡骑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师医院,挂号看病,不到20分钟他们就给打发出来了。“没什么问题,休息几天不做剧烈运动就行了。”主治医生如是说,剑罡也不好讲什么。

于是他带邢金才出来。在医院门口,剑罡正欲扶邢金才上自行车。没想到邢金才哭了,说:“排长,我的腿真的有问题,好疼,医生揉一揉、捏一捏可能感觉不到,最好能拍个片子。”剑罡掀起战士的裤管一看,的确肿得严重。于是又带战士回到了医院。他们再次找到那位主治医生,医生非常不客气:“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们讲了吗?”剑罡小心翼翼地说:“战士讲疼得很,能不能拍个片子。”医生声音很粗鲁地讲:“不用拍,拍也是浪费胶片。”就再也不理剑罡了。剑罡气得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只得带邢金才坐在过道的座椅上。剑罡在想辙。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整个师医院他一个熟人也没有。他想,一定得让邢金才拍个片子。怎么办呢?从女医生身上下手。剑罡自恃长得还算英俊,只可惜自己穿的是士兵服,如果真是军官,一定能从女医生处打开缺口。他急中生智,让邢金才在医院门口等他。他骑车回营区,找其他排长借了件挂少尉衔的衣服,穿上直奔医院。

他在门口与邢金才会合,再次进到诊疗区。他看到值班医生公示牌上,有一名女医生叫宋娜。于是,他就不顾一切地满楼道里喊:“宋娜,宋娜。”宋娜正在里间给病号看病,听到有人喊她,不便出来,就打发一名女卫生员出门看,看看是谁。女卫生员也不认识,告诉宋娜:“是个挺帅的小伙子。”于是宋娜匆匆收拾了一下,马上出来了。

剑罡仍在喊着,宋娜出门一看,却不认识。“你找谁呀?”宋娜两手往后一背,问他。“我找宋医生。”剑罡小心翼翼地说。“你认识她吗?”宋娜问。“当然认识。”剑罡说。“我就是宋医生,您是……?”宋娜说。

剑罡一看这姑娘的年龄,感觉跟自己差不多。于是信口拈来:“我在陆军学院上学的时候,跟你在一起吃过饭。”剑罡脸色通红地说。他以为宋娜也是军区军医学校毕业的。

宋娜问:“那,你,是哪一级的?”

剑罡答:“我,我是九七级的。”

宋娜:“哦,那你是师弟呢。”接着又问:“请问你是后勤工程学院毕业的吗?”

剑罡:“不,我是陆院。”

宋娜:“哦,那是在石家庄吧?”

剑罡:“对呀,你,你不是军医学校毕业的吗?”“帅哥,你认错人了。”宋娜说。

剑罡哪里想得到,人家是重庆第三军医大学的高材生。“没有没有,我是有事求你。是这样的……”剑罡一急,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果真如此?”宋娜似有不信地问。“千真万确。”剑罡答。“跟我来。”宋娜二话没说。

于是一路绿灯,顺利地为邢金才拍了片子,并得以让其留在师医院住院。

后来,通过各种途径,宋娜跟剑罡联系过几次,真心流露出对剑罡的好感。一方面,剑罡觉得自己有四丫了,再跟别人瞎扯显得不好,也对不起四丫。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觉得,自己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没有提干,像这样父亲是厅官,母亲是教授的出生于小资家庭的美女军官,也绝不可能是自己碗里的菜。人,要清楚自己的斤两。

但说实话,要说剑罡当时没想法,那绝对是假的。

除那个漂亮、白净的女军官,刘芹是剑罡军旅生涯中的另一个情感上的“插曲”。

那年野营驻训,剑罡全排分到四间房,分别住在四户村民家中。每个班一间,住不下的跟剑罡住在另一间,剑罡带全排的五个“杂牌兵”分到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村的农家小院,三间正屋,三间小厢房,厕所在屋外。

这个农家小院的中间是堂屋。大叔、大婶住东屋,剑罡他们住在西屋。剑罡踏进堂屋,抬头看到墙壁上挂着两张奖状,都用玻璃罩着,从奖状发黄的颜色上看显然有些年头了。旁边还有一个“光荣军属”的小红牌。剑罡近前一看,两张奖状上分别写着:刘长海同志:

在军区组织的手榴弹投掷巡回表演中表现突出,荣记三等功一次。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区

落款是一九六三年某月。

第二张奖状上写着:刘长海同志:

在一九六四年大比武中获得投弹第一名,荣记三等功一次。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区第×军

落款是一九六四年某月。剑罡一怔,联想到刚才那言语不多、表情木讷、精瘦精瘦的汉子原来是个人物呢,心想这两张奖状里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动人故事。剑罡对能住在这户人家感到非常高兴,于是心情愉快地到各班检查就绪情况去了。

那天剑罡他们训练回来进家门时,看到一位年轻的女子正从左侧房东住的房间里走到堂屋来,后面跟着房东大婶。

剑罡忙上前打招呼:“大婶早。”大婶高兴地回应:“早,早,你们也早。”又拉着那女子的手,给剑罡介绍:“这是我闺女,叫刘芹,在县城上班,听说家里住了解放军,非要赶回家来看看。”又介绍剑罡:“这是剑罡排长。”女子羞涩地看了剑罡一眼。剑罡点头致意。他那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这女子竟然是如此美丽。那一眼告诉他,这女子不仅具备乡野女子的纯朴、率真,更有大家闺秀般的秉性风范。在这山野村落,竟有这样的美女,真是非常难得。

一次,剑罡正在院子里光着上身洗头,忘了拿毛巾,朝里屋一个劲儿地喊一个士兵的名字时,却喊来了房东家的女儿。房东女儿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剑罡,眼光却盯着剑罡发达的胸肌看了又看。剑罡还不习惯在女人尤其是女孩子面前光着上身,显得很不自在,只得以语言打掩护。“回来了?”剑罡问。“回来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回来,却难得见到你们。”刘芹说。“哦,我们每天训练都挺紧张的。这还没开始呢,真正的训练展开后,我们真是要早出晚归,每天要到凌晨时分才能回来。”“那你们真辛苦。我弟弟也在部队当兵,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一样?”刘芹问。“哦,是吗?你弟在什么部队?”剑罡问。“我弟他在广东武警,韶关那地方你知道吗?”刘芹说。“哦,知道。”剑罡说。

一日早间,离部队起床时间还差5分钟时,剑罡忽觉肚子不舒服,起身如厕。厕所在室外,未分男女,亦无门栅。剑罡进入时,没想到正好看见刘芹从里面站起来。一时两人都很慌乱。

在同日晚间的夜训场,课间休息时,老班长含郁几番吓唬,剑罡就全招了。听完后,老班长幽幽地说:“我敢肯定,那丫头对你有想法了。”那表情整个一嫉妒加羡慕。

剑罡他们野训开始没多久,刘芹弟弟给家发了一份加急电报,把刘叔、刘婶高兴坏了。电文是:“我已考取武警西安技术学院,特此报喜。”满村皆惊。村子里的人都来祝贺。刘叔、刘婶端茶递水忙不停。刘芹回来后听说这个消息,更是高兴地抱着妈妈转圈圈。刘叔、刘婶准备请电影队来村里放几场电影。因多方联系不到,正为难之际,听说部队的放映队要来村里放电影,就跟营长联系,想让放映队在村里多放两场,给钱都行。营长跟团里联系,说是老前辈的孩子考上军校,想放几场电影,团里首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给什么钱?!好好热闹热闹。

下午找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刘芹找到剑罡,飞快地说:“晚上看电影,我就不看了,我在家等你,有话对你说。”说完飞快地离去。正好几个兵打水来了,剑罡愣愣地走了。

田町是老油条了,没大没小地跟剑罡开玩笑:“剑排,我看你麻烦了。”

剑罡:“我麻烦什么?”

田町:“刘芹只怕是对你有想法了呢。”

剑罡:“你别在这儿瞎说,我俩说话总共不超过十句。”

田町:“话长话短那是次要的,要看眼睛。我看刘芹看你的眼光是情光闪闪放光芒。”

剑罡:“我看你小子是典型的没事找抽型。”作势扑过来,追得田町满院子乱跑。

晚上,剑罡没有在连队里吃,而是把在机关当干事的老班长含郁喊来,在荒郊野地里弄了点儿凉菜喝啤酒。其实在和老班长对饮中,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在考虑赴不赴约。这会是什么好事情?她有话跟我说?说什么?有什么听头?罢罢罢,不去了吧。可是不去,会不会伤一个姑娘的心,尤其像刘芹这样懂礼貌、诚实、讲信用、朴实得像山上的野花一样的女孩子,是任何人都不忍心伤害的。男子汉大丈夫骑马挎枪走天下,还惧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姑娘来了怎么办?兵书上从来没人提过。晚上把部队带到电影放映场后,剑罡还是来到了刘叔家。六

照例,剑罡先稳了稳神儿。他稳神的主要方法就是哼哼两声,有点儿类似于清清嗓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剑罡,你终于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快,快进来呀。”刘芹把门打开,迎剑罡入门,听得出她高兴极了。

剑罡有一丝的犹豫,他想就在家门口,跟刘芹席地而坐,就像哥哥跟妹妹在一起时一样,说一些高兴、快乐的事,也挺好的。“我,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门口说说话不也挺好的吗?”剑罡说。

刘芹说:“那也行,我是为你着想呢?怕你们的巡逻兵过来看见你。”

剑罡说:“那咱们还是进去。要是让巡逻兵看到了,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剑罡一听这个还真是有些慌乱。驻训部队对不良倾向抓得特别严,如果这事儿传出去,处分是肯定的。

进到里间,刘芹的本意是想带剑罡穿过其父母的卧室进入她的闺房的。剑罡制止了,说:“就在堂屋里说说话吧。”

刘芹一笑,“还是个排长呢,比女的都害羞,我又不会吃了你。”

剑罡坐下:“说吧,什么事?”

刘芹学着剑罡的口吻:“‘说吧,什么事?’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又不是你的兵,就算我是你的兵,你这么一说,我有满腹的话也不会对你讲了。”

剑罡忙讲:“是我的不对,是我的不对。我应该说,刘芹小妹,让我们聊起来……”两人都笑了,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剑哥,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许笑话我。”刘芹有些羞涩地说。“怎么会呢,我是你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的。”剑罡也非常正经地说。“那我先问你,你到我们家一个月了,对我这个人的总体印象咋样?”刘芹问。“这个,这个还用说吗?虽然接触不多,但妹妹为人热情开朗,乐于助人,而且有很好的学识和修养,人长得漂亮,风度也不错,各个方面都挺不错的。”剑罡真心地说。“是不是真心话?”刘芹问。“当然是真心话。”剑罡说。“那,你在部队给我找个男朋友,好不好?”刘芹说。“啊,这,这事儿恐怕有一定难度。这事儿要让那些结了婚的人办可能好办些,我还没什么经验。”剑罡推脱道。“不,我就不,我就找你,我就认得你,你人可靠些,我相信你。”刘芹拉着剑罡的膀子,撒起娇来。

剑罡一时无语。“我从小喜欢军人,爸爸是个纯粹的军人,他这辈子没有当官我觉得真的是一大遗憾,他要是当官的话他手下的人一定会受益。他为人正直,对一些官场恶习深恶痛绝,他至今仍保持着非常多的军人习惯。比如走路的姿势,办事的效率,性子耿直。这个事情对了,他一定有个态度。这个事情错了,他一定表明立场。而且,他特别爱妈妈,这么些年了,妈妈数落他的时候多,他平时难得笑一回。但在妈妈面前,他笑得很天真,像个孩子。我打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对爸爸非常崇敬。”刘芹说。“不是说叔叔当过几年村长吗?”剑罡问。“是的,当了三年村长。你们进村的路是父亲带人修的。河套南端坚固的河堤是父亲带人筑的,前些年河套一涨水这里就挨淹,村民可苦了。可就是因为父亲太正直,乡里交给的摊派提留任务父亲总是完不成。乡里开会他还和乡长顶撞,说标准定高了,村民受不了。就这样,他勉强干了三年,就给免了。”“那,乡亲们答应?”“当然不答应,闹得可凶呢。几百人到乡里请愿,要求爸爸继续当村长,后来还被警察抓了。爸爸出面保证坚决不当村长了,才把人放出来。”刘芹说。“真没想到,叔叔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传奇经历。”剑罡说。“传奇的事还多呢。前年我弟当兵,他们硬不让走,说弟弟体检不合格,又说名额少,其实他们就是不想让弟弟去当兵。后来爸爸亲自去了西宁,把弟弟的事情办好了,乡干部看到弟弟没占指标就当兵去了,还当的武警,他们对爸爸的态度又好起来了,觉得爸爸了不起。我爸这人,是本厚厚的书呢,可惜你不是作家。哎呀,我跑题了。”刘芹说。“没有哇,我听着正来劲呢。”“谁要跟你说这个了,跟你说正事呢。”刘芹说。“那你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剑罡问。“要我说,就,就找个像你这样的就行。”刘芹不假思索地说。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弄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了,剑罡脑子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我这样的,我这样的在部队一抓一大把。我有什么好的?”剑罡说。“我觉得你挺好的呀,人长得高大英俊,军事技能好,跟战士关系融洽,而且爱学习,有很好的发展前途。”刘芹这样说。“你知道什么呀,我毛病多着呢。你好像挺了解我似的。”剑罡觉得这丫头片子挺难对付的,在她面前,自己简直就是透明的。看来只能来硬的了。“哎,我也觉得你不错,我要是几年前认识你就好了。”剑罡发招了。“为什么?”刘芹。“早几年认识你我就可以跟你谈恋爱了。几年前我认识一个女孩,是老家的,我们都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现在在深圳当白领,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们关系很好。”“不可能吧,你骗我。我怎么没听你的兵说起过这码事?”刘芹听来很惊讶。“我是排长,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兵知道。”剑罡幽幽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接下来,剑罡就放松多了,但看得出刘芹有一丝丝难过。“就想找个你这样的。”这是老套路了,小说和电影凡有这样的台词,其潜台词一定是“我就是要找你”。对这一点,剑罡还是懂的。但是,得装不懂。同时,还得把话题引开,把小姑娘的后路堵死。不然怎么着?你总不能说好呀,我也想找你呢。然后就哭泣拥抱,再然后……那岂不是乱了套了!这点儿定力,这点儿素质和觉悟,剑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具备的。因为,刚才还感觉有点儿酒意的他此刻竟然觉得异常清醒。于是,他开着合理的玩笑,好几次把小姑娘逗乐了。

再次回到放映场,已是第二部电影的最后一小节了。坐在战士递给自己的小马扎上,剑罡长出了一口气。七

一日,部队正在河套里摆阵形。连日来,为了便于指挥,王强把团里那台大功率的电台车开进河套里来了,这样他跟集团军、师部和团指的联系就方便多了。部队训得正酣,通信参谋忽然跑到王强面前:“报告参谋长,集团军首长专线要过来的。”王强头也不回地说:“那还不赶紧接过来?”参谋答:“首长,他不是找您的。”王强诧异地问:“那是找谁的?”参谋有些诡秘地回答:“报告首长,是找宣传干事含郁的。而且,是个女的。”王强再次发问:“果真是军部首长专线要过来的?”参谋肯定地回答:“绝对没错。”王强:“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喊人去呀。”参谋得令如飞而去。

含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好奇,随参谋跑到电台车上,喂了一声过去,那端马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你好,含排长,不,应该叫含干事了。”含郁仍然有点儿蒙,不知是何方神圣。“你不知道我是谁呀,我可是对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哦。我在陆军学院上学时跟你一起吃过饭。”这话的内容和腔调全都是含郁和剑罡他们常用的。此语一落,含郁即知她是杨副军长的女儿杨燕了。他们在石家庄时还算比较熟,一个老部队过来的,一个在陆院,一个在医学高等专科学院。含郁很高兴:“燕子,你在哪里?”“我呀,我能够在哪里,我也巴不得到你们师那综合战术训练场翻几个跟斗打几梭子呢,可是不行啊,我在家里,今天是中秋节,祝你中秋快乐。”杨燕通过电台传过来的声音非常清晰。哦,中秋节,含郁根本没意识到,下意识地:“也祝你中秋快乐!”杨燕接着说:“几次通过战友问你的手机号码,没想到你们团管得那么严,说不用就没有人敢用。现在好多单位管得根本不严。你还好吧?”含郁握话筒的手直冒汗,来回倒手:“我挺好的,谢谢你的问候。等演习完了,我请你吃饭。”对面又是一串笑声。“你就知道请人吃饭,好像我这人没吃过饭似的。呵呵,这是首长专线呢,我不跟你聊了,祝你演习成功。”含郁还想讲两句,那端已经撤线了。接完电话,含郁还久久地沉湎其中。王强喊了两声才把他唤醒。“跟首长汇报汇报,怎么回事?你小子够能耐,把谈恋爱的热线都要到我的指挥所来了。这可是绝无仅有啊。”王强打趣他。

含郁:“报告首长,目标基本明确,但周边敌情情况不明,敌来电意图待查,现我有意歼敌,但敌是否愿意束手就擒尚不得而知。一有重要情报,马上向首长报告。”“你小子够能折腾的,弄上首长闺女了。把握时机,隐蔽接敌,快速拿下,是否明白?”王强像在下达作战命令。“明白!”含郁像受领任务一般,得令而去。

后来,没有后来了。含郁对此讳莫如深,剑罡也就不得而知。

王强参谋长在选示范课目的连队时,把徐九军的“夜老虎”作为首选。一来,这个连队在夜训上有独到之处,这次课目也主要是以夜间作战为主体;二来,徐九军、剑罡都有几把刷子,是王强的得意弟子。

一次,王强带着作训股长、徐九军、剑罡等人,会同基层的几个营、连长一起选择一个步兵连示范演练课目的地段。主要以加强步兵连对预有准备之敌进攻战斗进行作业想定。根据地形、地势,选定方位,研究摆兵布阵。首先是选定M军机步排的防御阵地。一行人顺着师野战训练场走了八公里有余,看到一处在干涸河套中突起的、有如天然防御阵地的一片土地,众人大悦,迅速抢占“滩头阵地”。“怎么着,就这儿行吗?”王强把作训帽一甩,就地坐下来。“此处视界开阔,地形相对复杂,防御阵地对面草木茂盛,便于我隐蔽接敌。加之前方两公里处还有一处水渠,为攻占此防御阵地的必经之地,是训练部队泅渡课目的绝佳之地。”作训股长江川率先发言。“其一,此地位于武清城郊接合部西南端,村落稀疏,且南北两端是野训场筑的坚固高大的堤坝,便于我在演示课目时进行实弹操作;其二,刚才江川股长已讲了,视界开阔而又地形复杂,M军机步排的所有轻重武器和加强兵器可以在这里一展身手,我们亦可凭借当前装备和手中武器与强敌一决雌雄。”一个营长发言。“剑排长,说说你的看法?”王强点剑罡的将。

剑罡环顾了一下周围领导,知道不说两句是不行的,清清嗓子说:“至于此处的战术要义几位领导都谈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想把情况想得复杂一点儿,这样在做作业想定的时候可能更完善一些。一个孤零零的M军机步排在这里防御显得突兀,我们可以假想这只是M军空降旅在武清实施空降后在此设的一处预有准备的防御阵地。请首长们向后方看,前方四公里处有一高大建筑物,我们可以想象为敌旅指挥所,右侧高大山包和村庄可分别为营、连指。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后侧三百米外有一洼地,假想为敌排指。现在的情况是,M军一个机步排的防御正面为三百米左右,干涸河套宽度约为一公里,这为摩步连进攻战斗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就双方的兵力配置和战斗部署进行的概略分布,也是我们勘察地形时必须解决的问题。”

王强大悦:“讲得好,想得比较周到,要把情况设置得复杂一点儿,M军和我们友邻的情况都要考虑进去,战斗分界线要在想定里明确,武清独立团和民兵的部署也有进入作战预案,正式演习时我们将与地方武装部取得联系让他们参与。其主要攻击方向以及机步排的防御部署我们就不在现场进行探讨了。先把位置定下来,具体情况我们还将组织军官编组作业。现在,我们往前走走,看看我们的位置怎么摆。”八

为了检验“夜老虎”连官兵们的训练成果,军首长、师首长们从遥远的都市呼啦啦全部赶到安定河套里来啦。

参谋长王强作为整个演习的总导调,一人控制着五部对讲机和五部手摇电话,什么时机亮什么灯、什么时机响哪一处炸点等,一一做了周密安排。首长们就位不到十分钟,层层请示到军长,军长一点头,演习即拉开了战幕。

两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解说员通过对讲机进行解说:“尊敬的各位首长,由步兵第××师××团二营四连演示的“加强摩步连夜间对预有准备之敌进攻战斗”课目现在开始。首先向各位首长介绍一下方位:现在左前方红灯显示的方位为正东方,正前方透空看去远方有高大建筑物的方向为正北方。下面介绍我方兵力配置及所得到的加强……下面介绍M军机步排的防御部署。现在一线蓝灯显示的是M军机步排的防御前沿(一线蓝灯同时刷亮而后熄灭)。现在灯光显示的是M军机步排排指位置。现在灯光显示的是蓝军龙式反坦克导弹的模拟图案及配置位置;现在蓝灯显示的是蓝军陶式反坦克导弹的配置地域……”解说员还将敌人意图,及空降地域,旅、营指挥所的位置做了介绍。讲到哪里,灯马上就亮,配合得非常默契,可见王强这个总导调有多忙碌。观礼台上议论纷纷,大家感觉很新颖、别致。

演习正式开始后,经过严格伪装的官兵们身上无一处发光,红外夜视仪不太好捕捉目标。观礼台上的首长们刚刚看到“红军”攻击出发地线时,按照解说员的解说,部队已在不知不觉间前进了两公里。此时此刻,空气中硝烟弥漫,到处是炸点,轻重武器也开始交火。王强给每个战士都发放了近百发弹药,其中主攻排有二十发实弹,最后歼敌用的。想想看,一百二十多号人的加强摩步连,还有武清独立团加上民兵,还有假设敌蓝军,人人都有百发弹药,那场面、那情景的确够猛、够吓人。战士在冲锋,士气冲霄汉。“01,01,001呼叫,001呼叫,我现已进至距敌防御前沿五百米处,距通路位置八十米,请指示。”主攻排代理排长剑罡在团里的演讲得过第二名,他那无数次演练过的压低、急促的嗓音通过对讲机直接传到观礼台,战场的景象显得非常逼真。“001,001,我是01,现通路内仍有残存障碍,请你迅速组织部队扫清残障,确保后续部队顺利前进。”连长徐九军低沉但有力地命令。

剑罡迅速组织爆破手实施交叉掩护,进行爆破。火光亮处,一个个障碍物被摧毁,一处处铁丝网被炸断,四处枪声大作,部队就要向敌发起冲击了。“冲击前进!”徐九军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观礼台再扩散到河套,震耳欲聋。

这时候,官兵们统一拧亮了作训帽上的小灯泡,部队呈两路纵队迅速通过开辟的通路,从通路处再向两侧散开。主攻排到位后,开始利用炸点,照明弹、信号弹的光亮对前沿目标靶进行实弹射击,官兵们喊杀声不绝于耳。

实弹射击结束后,部队迅速对敌排防御阵地形成合围态势。官兵由于人人头上都有一个小灯泡,看得非常清楚。围成一个圆圈后,又分出两队兵马,在圆圈中间打了一个“×”。

两发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演习结束,解说员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观礼台上有一瞬间的沉寂,随后军长率先鼓起掌来,掌声持续不断。

负责保障的人员把靶子扛过来,递给首长们检阅。观礼台上几个大灯同时打开,首长们清晰地看见,每个靶子都密密麻麻地布满枪眼。首长们大悦,然后集合演习部队。军长亲自检阅部队,跟官兵们握手。尤其跟王强握手时,首长大声说:“小子,折腾得不错,逼真,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比较成功的课目。”首长跟“夜老虎”连的官兵们握手时,官兵们的士气感染了首长。

随后,分管训练的杨副军长用鉴赏和挑剔的眼光对课目进行了简要讲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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