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暗森林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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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宇宙偷渡试读：
一 秘密
一个人平时再端庄，跑起来也会像个小狗崽子。跑能令人变了模样，跑也能改变世界，譬如，爱因斯坦就说过，当你跑过了光，就会让时光倒流。我就只是要给你讲一个关于跑的故事，怎样跑的都有，但你绝没见过这种跑法，而且，我还告诉你，在光的那头，时光倒流远不及另一件事骇人听闻。
春夜，兰州沙漠里一老一少在奔逃。巨大的“桃花号”舰船停在不远处的沙丘上，孤单又冷漠。很快，他们跑到了跟前，拼命拍打着舰体，寻求救援。
桃花号的起落板打开，走下了八个队员，为首的对老人询问一番，扶了扶耳边的通信器，向舰舱内汇报。
没过多久，舱内又出来了一个人，年纪很轻，嘴角还叼着根樱桃把儿，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所有队员都向他敬礼，他是舰长李奥。
李奥跳下起落板，看着老人，又伸出手指头挑了下孩子的胖腮帮子，问他们：“想去暗星？”
老人正喘着气，回头望了眼后方的茫茫夜色，看着李奥：“能不能让我们上了舰再说？”
李奥摇了摇头，吐掉樱桃把儿：“我的规矩是，一个秘密一张票。”
老人拉开衣服，拿出一大捆金箔和两个破旧的陨石戒：“这些全归你。”
李奥没有接，舰船队员们也发出一阵笑。
李奥拍了拍身后的舰船门，说：“我有多富，想必你是听过的，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享受，天天驾着这么高档的舰船帮人偷渡，可不是为了赚这点东西的。”“可我没有秘密。”老人把手收了回去。“那没办法了，没有秘密就不能上舰。”
老人沉默的时候又不安地回了两次头。
李奥说：“我就给你半分钟时间考虑，要是再没有，我可得撤了，谁知道追你的是些什么凶神恶煞。”
老人停了一会儿，下了决心：“好，那我告诉你，‘暗星’已经与‘沉舰’结盟，银河联邦现危在旦夕。”“这算是秘密？”李奥指了指天，“全银河系，连弱智也猜得到。”
老人又回了一次头，身后的沙漠寂然无声，却似隐藏着极大的凶险，孩子往老人的身边靠了靠。
李奥和几个船员却一动也不动。
老人叹了口气，又说：“我告诉你，银河联邦中已有一个区域决定逃离了。”
李奥眨了眨眼：“这算个秘密，可谁逃不逃的，跟我关系不大，你还是别说了。”
天边有呼啸声。
李奥抬起了头，远处的夜空正被点亮，那声音渐大，令人乍听之下极为不安。
舰船队员们站得像雕塑，就跟没听见一样。
老人下意识地搂了搂孩子，加重语气：“能不能先带我们离开这再说？”
李奥面无波澜：“算了吧，咱们上舰，关门。”
队员们动了，李奥转身进了舰舱。
天边的呼啸声变为了机械轰鸣，如死神低唱，队员们逐个走进舰舱，要收起落板。“等等！”老人冲里面叫，“如果你肯带我们到暗星，降落之前我告诉你这个宇宙的真相！”“啥？”队员陈皮问了句，其余人跟着讪笑，都要关门。
李奥却回了头：“你说什么？”“他说要告诉你宇宙的真相。”队员们递着话笑道。
李奥一歪头：“这个听着还不赖。”“舰长，他在蒙你。”队员毛利提醒他。“我知道。”李奥点点头，对老人说，“上来吧。”
天边的光泛青，像把刀割开了篷布。
老人拉着孩子匆忙跳上起落板，要往里进。“别忙。”李奥挥了挥手，“一个秘密只能换一张票，你们是两个人。”“我实在没有秘密了！”老人吼道。“那就下去一个。”李奥看着他和孩子，“你们两个里肯定有个不太重要的。”
天边的光中出现了一片黑点，噪声已震耳欲聋，队员们还是没往那边看，老人却已焦躁欲狂。
李奥寸步未让，盯着他们。
老人看着李奥，满眼怒火，又紧张得要命。
李奥抬了抬眼皮，瞥了眼他后面，那里正波澜壮阔。
老人粗喘一阵，搂紧孩子，放低了声音，十分阴沉地说：“如果你让我们上舰，我会帮你杀掉杀你父亲的人。”
李奥的眼神微微定住。
队员们一声不响。“你是谁？”李奥问。
老人缓缓地动了动脖子，就像是点了个头：“我知道有关你父亲死亡的一切。”
李奥也压低了嗓音：“你说说。”“那是让你载我回来的秘密，我要买一张回程票。”老人刻意让自己显得镇定。
李奥停顿了两秒钟，笑了笑：“你比我会做生意。”
外面的天空已亮如白昼，没人看得清来的是什么，它呈现出的气势，让人想起地狱。
李奥转过身子，走向了里面，扔下两个字：“开船。”
所有队员如听圣谕，老人拉着孩子快速进来，起落板倏然收起，舱门关闭。
桃花号发出超低波段光束，在沙漠中贴地前行，侧旋飞起，只一个瞬间，就消失不见。(1)
半空中那些如幽灵般的机械反向跟上，迅速越过卡门线，飞出一万六千公里，摆脱掉了气体的痕迹，进入外太空。
行星崩塌般的声响还回荡在兰州，沙漠复归黑夜。
(1)卡门线：国际航空联合会定义的大气层和太空的界线，以西奥多·冯·卡门命名，高度为100公里，卡门线外为太空。
二 来者不善
太空璀璨，人类已能远航。
银河系被开发得很完整，各大能住人的行星组成了松散的联邦。
在距银河系百亿光年之外，人类发现了“暗星”，暗星不是一颗星，而是一个与银河系完全不同的宇宙区域，它被称为“宇宙的背面”。
在人的认知中，宇宙大部分是空的，有天体的地方才是实的。暗星却恰恰相反，暗星的大部分区域是实的，偶尔会有些空洞之处，如果银河系是一幅画，那么暗星则是一幅抠图。在很多人眼里，暗星就像一块奶酪，只是，这块奶酪的边际至今都没被探测到，它有多大、有多深，无人知晓，科学界猜测，它的半径或许是银河系的四十万倍。而它的构成则更为神秘，既非物质，也非暗物质和反物质。它刷新了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人类积累了千百代的科学观，在其面前束手无策。
多年以后的今天，即便人类已能定居于暗星，在其“空洞”之中建立起文明，如海中的游鱼，纵能在海里翻腾跳跃，却根本不知海为何物。
桃花号飞出了太阳系，扎入银河系4000亿颗恒星中，航向远方。
李奥坐在指挥舱正中央，盯着眼前屏幕上的几个黑点，一言不发。
侦测官坏狗报告：“舰长，查不出来追咱们的是谁。”“甩得开吗？”“甩得开，我扫了扫，他们的动力水平差得远，跟不上咱们。”“那就不着急了，让他们跟着吧。”李奥转过头，“我先去审审那老头。”“舰长，这回买卖肯定做亏了，那老头可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坏狗翻了个白眼。
大副崔斯坦也跟了句话：“是啊，宇宙哪有什么真相。”
全指挥舱都跟着窃笑。“我就是觉得他挺有趣的。”李奥不以为然，“万一宇宙真是颗弹珠呢？”“等最后他承认骗了咱们，我第一个用弹珠崩死他。”大副崔斯坦说。
李奥起了身，让崔斯坦坐进首席，自己转身出了指挥舱，队员陈皮和当归跟在了他身后，去往二级客舱。
路上，陈皮说：“这种老头，一看就是一肚子秘密。”
当归也说：“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时候去暗星。”“我估计他不会告诉咱们。”陈皮说，“不过我觉得，要是把他绑进粒子冲撞室拷问，说不定能得到点有价值的东西。”
当归说：“他要告诉咱们宇宙的真相，万一这个真相是不可理解、无法验证的呢？”
陈皮摇头：“那只能把他扔出去了，舰长，你不让坏狗甩开后面那些飞船，是有这打算吧，这在远古的俄罗斯，叫什么‘养寇自重’？”“那是远古中国的成语。”当归纠正他。“远古俄罗斯就是远古中国，音译不同罢了。”陈皮辩解道。
李奥走在前面，并不理会他们两个的对话。
几分钟后，到了二级客舱，守舱队员放他们进去。
老人和孩子正在舱里坐着，见了李奥，老人忙站起来问他：“你们甩开那帮人了吗？”
李奥招呼他坐下，为难道：“甩不开，他们跟得太紧。”
老人面色紧张，四下环视：“我在哪能看到他们？”“指挥舱。”“你带我去。”老人急道。
李奥不慌不忙：“你急什么，他们很厉害吗？”“他们是‘沉舰’的部队！”
陈皮和当归听到“沉舰”两个字，都愣了一下。
李奥也有点意外，他问老人：“你是说，‘沉舰’在追你？”
老人默认。
李奥又说：“而你是要我载着你，在沉舰的追逐下，离开银河系，进入沉舰统治的无人区，用偷渡的方式，航行一百多亿光年，抵达暗星？”
老人点头。
李奥说：“这买卖我不干了，陈皮，去告诉大副，掉头回去。”
陈皮听令，要接通耳边的通信器。
老人按住了陈皮的手，对李奥说：“你得讲信用！”“这根本就是找死嘛，本来就是偷渡，就那么一条路，而且追你的还是路的主人，这怎么说都是自投罗网。”李奥看着老人，挑了挑眉毛，“你不会也是沉舰的人吧，这是你们下的套儿，想打劫我这艘舰船？”
老人否认：“你想多了，沉舰是在追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奥说，“况且，咱们的生意根本还没谈成，扯不上什么信用不信用，你是上了舰，可我到现在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从你身上得到，这账赊的，老子赔大了。”
陈皮要把手从老人那里抽回来，老人却拉着不放，对李奥说：“到了暗星我自然会告诉你，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李奥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你至少先交点押金。”
老人看着李奥，半天，呼了口气。
李奥给了陈皮一个眼神，陈皮松了劲儿，老人放开了他的手。“说说，他们为什么追你。”李奥说。
老人抬了抬眼，说：“我来自暗星，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在暗星与银河联邦之间做生意，但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那不关你事。如今的宇宙可探空间中，暗星、沉舰、银河联邦三足鼎立，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家族在几十代的探索中，有幸掌握了银河联邦里一种极为宝贵的星际资源，它对于当今的星际战争来说，至关重要，而沉舰追我，正是为此。”
李奥盯着老人，听他继续往下说。“那种资源已被开发了近两百年，但至今仍属尖端科技领域，核心机密只为掌权者所知，你再有钱，也是接触不到的。不过，我们却并非官派的商人，说白了，我们一直都是在暗地里做走私生意。”“原来如此，我是偷渡的，你是走私的，咱们缘分不浅。”李奥笑道，“那你还告诉我，你没秘密，看来你的秘密重大得很。”“那秘密与你无干，我说了也没用。”“我可没你想得那么狭隘。”李奥问道，“你们走私的是什么资源？”
老人不回答他。
李奥等了半天，陈皮和当归也好奇心满满。
李奥又勾了一把那孩子的腮帮子，那孩子丝毫不理会他。“你必须在银河系以内甩开那些追兵，否则，咱们一旦进入无人区，他们绝对能联系上沉舰的巡逻部队来堵截。”老人有些急。
李奥却沉静如山，他没接老人的话，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
老人沉声对他说：“你父亲死在暗星。”
李奥的喉头动了一下，却并未发声。
老人又说：“到了暗星，我自会履行承诺，但到达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那人是谁？”李奥问。“我只能替你杀了他。”老人执意不讲。
李奥目光发阴。
陈皮和当归站在他后面，随时听候调遣。
李奥转头看向舷窗，窗外繁星如雨，舰船的速度令近处的景观有些扭曲，太空看起来像挂了一道波光屏。“告诉指挥舱，加速。”李奥下令。
陈皮点头，向指挥舱传递了命令。
老人坐下了。
客舱里没了声音。
舰船在加速，但舰舱中的人都感觉不出来，老人和孩子透过舷窗往外看，可他们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这和先前有什么不同，舰船用的动力装置，已远非人类感官能理解得了。
过了片刻，李奥问：“甩开了吗？”
陈皮用通信器与指挥舱联系，回复道：“还没有。”
李奥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陈皮。
陈皮再次回复：“还没有？”
李奥有点不相信：“怎么了？”“坏狗说咱们连着跳了四个维度，他们竟全都跟上了。”陈皮回答道。
李奥直起了身子：“怪了。”
突然间，舰舱猛烈震了一下，陈皮和当归没站稳，匆忙扶住了座椅。
紧接着，警报声响起，全舰自动进入戒备状态。
李奥皱着眉起身，接过了陈皮的通信器。“舰长，对方突然开了火，用的是系外能武器！”大副崔斯坦的声音传了进来。“继续升维加速，等我回来！”李奥下令，转身就要回指挥舱。
老人却扬手止住了他：“你必须带我去。”
李奥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老人顿了顿：“我说实话吧，追我的其实不是普通的沉舰部队，而是沉舰最主力的量子战团！”“量子战团追你？你怎么不早说！”李奥差点一蹿三尺高，骂道，“该死的，这买卖赔死了。”“早说恐怕你就不会让我上舰了，别耽搁，带我去指挥舱，我知道一个隐藏中的宇宙维度他们探测不到！”
三 隐藏的维度
一直以来，银河系与暗星之间的区域并没有生存价值，无人管控。三亿年前，一支来自银河系开普勒452b行星的巨型舰队远征暗星，行至中途，与总部失联，银河联邦为此展开了星际救援，却难觅其踪迹，最后不得不认为，这支巨型舰队已死，或许是被某种能量扯碎，或许是误入了黑洞，或许仍在宇宙之中，也或许已在宇宙之外。银河联邦为纪念这一灾难，于开普勒452b行星上举行公祭，为其定名“沉舰”。
然而，就在“沉舰事件”发生四百年后，有来自暗星的舰队报告，他们在从暗星到银河系的途中，观测到了一艘巨大的舰船，那是一艘母舰，周围只有十几艘子舰，而当舰队试图与其取得通信联系的时候，它们消失了。
又过了五十年，一支商队声称，它们在无人区发现了一颗新星，体积有冥王星的一半大，看起来像是人造的，围绕着这颗新星，有上百颗卫星，按照各自的轨道有序运行着。但当商队试图向它靠近时，却遭到了防御性攻击，商队不得不迅速撤离那个区域。
此后再无此类消息，无人区继续保持着它的沉寂。
直到上个千禧年年初，突然之间，银河系众多星球都观测到，无人区在极短时间内出现了许多新的行星，数量从几百个飞涨至上万，它们不受任何恒星影响，全都只围着一个有三百个太阳质量的未知星球呈辐射状排列。当银河系的舰队想要进入这些新行星群探测那颗未知星球的时候，无人区传来了宇宙广播，用的是几亿年前开普勒452b行星的古老语言，广播里称，“沉舰”复活，并宣告崛起。
那是一支被文明忘却了的舰队，他们声称自己曾遭遗弃，在宇宙的荒凉角落流浪了数亿年。开普勒452b上的纪念活动早就随着岁月泯没不见，没有人记得他们是谁，直到银河联邦的古生物学家们从残碎的历史信息中，考据出了一星半点与他们相关的内容，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上古银河文明中的一员，就是那个莫名消失了的“沉舰”。
只可惜，年代久远，事件也早已微小得连传说都不是了，对于物是人非的银河联邦来讲，“沉舰”十分陌生，谁也没有共同记忆，更谈不上任何情愫。“沉舰”与银河系的那道脆弱纽带也已淡若游丝，它不再想要归来，它在无人区建立起了自己的帝国，快速发展壮大，控制了从银河联邦到暗星的航路。从此，两方的任何交流，都要经过“沉舰”许可，今时今日，这三股势力，就是已知文明所能探索到的宇宙。
然而沉舰是神秘的，它以一个海盗式的帝国姿态，横亘于两大阵营之间，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建起那些叹为观止的人造行星，遑论地猜测那三百个太阳质量的母舰从何而来。它之前从未在暗星和银河联邦获取资源，好似自然生长，在切断航路后，又疯狂地与两大阵营进行物质交换。它似超脱于世外，又似想凌驾于世上，它历经过煎熬孤独的过往，谁也不知道它在谋划一个怎样的未来……“沉舰的部队怎么进的银河联邦？”李奥带老人和孩子出了二级客舱。“地球不在银河系的两个主旋臂内，银河联邦本就内乱了，这里防范太松，他们是混进来的。”老人说。“他们跟暗星到底要搞什么？”“不知道，我觉得，也许是沉舰自身出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生存危机，他们想反噬银河系，跟暗星合伙把银河联邦的地盘儿给占了。”
李奥没再说话。实际上，他并不是个天生的偷渡犯，他的家族本是做超远途航运的，在银河系将小麦哲伦星系完全吞噬之后，李家曾一度垄断了太阳系和小麦哲伦星系与暗星之间的所有航运业务。但是，六个月以前，沉舰禁止了银河系与暗星的通航，李家的业务也遭到停滞。由于上一辈人的纷争，李奥所负使命太多，他只能亲自驾着这艘全家族最先进的“桃花号”舰船，往来偷渡于无人区，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寻求出路。
李奥把老人和孩子带进了指挥舱，大副崔斯坦看到他们，让出了首席位置。
所有人都知道了，追来的是“沉舰”的量子战团。“舰长，已经升到第七维度了，他们跟得很紧。”坏狗报告。
李奥问他：“你不是说他们的动力水平差很远吗？”“他们的设备特别老旧，物质分析来看，用的全是低端材料，可能量很怪。”坏狗说，“全宇宙都不知道‘沉舰’怎么弄的势能，检测不出来也不能怨我。”
李奥没怪他，下令道：“继续升维。”
坏狗听令，指挥着一众队员进行操作。
屏幕中的黑点未变大也未变小，他们与“桃花号”一直保持着匀速运动，跟得很紧。
老人问李奥：“你的这艘舰船最高能升到第几维？”“第十维。”李奥回答，“这是艘超弦战舰。”
老人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恐怕不足以摆脱量子战团。”
李奥心里有数，量子战团名声在外，实力必定非同小可，他的这种升维策略只是尝试，但尝试到最后，恐怕还是得另觅出路，他问老人：“你说的那个隐藏中的维度是什么？”“在第六维与第五维之间。”老人说，“你得让我操作控制台。”
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老人，仿佛在听笑话。“李奥，我看，咱们还是谨慎点。”大副崔斯坦明确表达了对老人的不信任。
李奥在凝思。
老人也不多说话，就站在那里等着他。
李奥看着屏幕，头也不转，问战斗官莫冬：“他们的火力情况怎么样？”
莫冬回答：“远在我们之上。”“刚才那一击之后还有动作吗？”李奥问。“没了，但说实话，我觉得，从力量对比来看，他们能轻松碾死我们，我猜，刚才那一下只是警告。”莫冬回答。“他们是想让咱们交出老头儿。”大副崔斯坦直言不讳。
老人看着李奥，目光殷勤。
李奥沉闷了一会儿，说：“咱们干了这么多年的物流，可从没丢过一件包裹。”
大副崔斯坦跟着笑了：“我觉得也是，我虽不喜欢他，但咱们的声誉不能败坏了。”“上了舰就是客，你去试试吧。”李奥对老人挥了下手，又对陈皮说，“你帮他看着孩子。”
老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把孩子留给陈皮和当归，自己坐到了控制台前，与主驾驶员猴子进行了简短交流后，伸手在触摸板上开始操动，他的动作很流畅，是个熟手。
片刻后，“桃花号”速度骤然降低，从太空中看，就像是卡顿了一下，从第八维降至第六维，并渐渐消失。
而它后方的量子战团则如几道流星，柔和地闪烁了两秒，毫无刻意调整痕迹，行云流水地开始隐没，光色越来越暗，最终也只留下了一片漆黑。
李奥坐在首席，屏幕里尽处光明，他的视野之中，毫无杂质。
所有的舰船队员都在发蒙，这个维度他们从未来过，这里什么也没有，空间感极其虚无。“这是哪？”李奥问。“这是个投射出来的维度，换句话说，是人造的。”老人回答。
大家难以置信。
老人解释：“以前有句话，‘世上的路，本来就是人走多了才有’，维度也是如此，既可以有天然维度，也可以有人造维度。”
陈皮给了当归一个眼色，那句话是古意大利国一个姓鲁的先贤说的。
李奥站了起来，他对此十分好奇，盯着屏幕，又看向舷窗外面，其实，他的肉眼看不出什么，空间与空间都是一样的，但他和舰船队员们都感觉得到，这是个崭新的地带。“你姑且把它看作是地下路径就可以了，它很私密。”老人说。“这是谁造的？”李奥问。“凤凰座一个漩涡星系的年特人。”老人回答他。“与你们要走私的星际资源有关？”
老人没再说话。
李奥也不追问，他只是盯着老人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待在陈皮身边的孩子。
老人的形象已不似先前那么卑微了，队员们都看得出来，他有点本事，肚子里或许还真有些值得载他一趟的秘密。但是，这与他乞求上舰时所展现出来的无能状态一对比，更显其老奸巨猾，大家越发看清了他的本质，这种人，一定要严加提防。
大副崔斯坦低声告诉李奥，要派人将他看好。
李奥只是点了点头，把这活吩咐给了陈皮和当归。其实，他并不特别在意怎么看押老人，在他看来，榨干老人肚子里的秘密，比把他看好了别乱动更有意义。“舰长，不太对劲！”坏狗忽然报告。
不用他说了，光洁的屏幕上又出现了几个黑点，与先前的数量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刚放松下来的指挥舱又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老人也没料到，他慌忙抬起了头，目光略显呆滞。
李奥撇了撇嘴角，瞧了他一眼：“看来，你这个维度的私密性还有待加强。”
四 主旋臂闪电战
新的维度空间中，那些外形古典的量子战团慢慢闪现，如渐变进来的一样，它们若隐若现的舰身就像在链接什么断断续续的信号，尽可能地融入此地。
桃花号在空间中飞驰。
坏狗报告：“舰长，我觉得他们是在赶咱们。”
老人说：“他们就是要把我们赶进无人区，然后撒网抓活的。”
坏狗又说：“舰长，咱们离银河系边缘可不远了。”
李奥凝视着屏幕。“得想想办法。”大副崔斯坦问老人，“你还有别的招吗？”
老人沉默无语，他技穷了。
屏幕上的黑点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战斗官莫冬说：“舰长，我们随时可以向他们开火，我会尽力在三炮之内找出它们的要害！”
李奥却特别冷静：“恐怕咱们坚持不到第三炮。”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指挥舱里气氛很紧张。
李奥看了眼老人，问他：“你赶时间吗？”
老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不赶时间的话，就带你去银河联邦兜兜风。”李奥坐回了首席位置，对猴子下令，“掉头，先升维，把他们带到银河系主旋臂上，然后降维，进三维宇宙，带他们去银河系的中心！”
他话一说完，所有队员都明白了，大副崔斯坦露出了邪笑：“阴险。”
李奥很得意于这个评价，没再吭声。
猴子熟练地将飞船提速升维。
老人也琢磨过来了，问李奥：“你是要借银河联邦之手甩开他们？”“‘沉舰’不准进入银河联邦的领地，这可是有公约限制的。”大副崔斯坦替李奥回答，“我们去银河系中心，就不信他们也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跟过去。”
好主意，老人感到安慰。
桃花号瞬间消失在了这个新的维度空间中，紧随其后的是，量子战团再次柔和闪烁，慢慢暗淡，空间再次空无一物。
他们前后出现在了第六维空间里，仅仅数秒后，又进入第七维空间，在这个过程中，舰船的视野也越来越宽，逐级向上，当桃花号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宇宙第十维空间视角时，量子战团毫不吃力地跟了进来，如同甩不掉的尾巴。
双方在这个维度中展开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追逐。当然，与其说是追逐，不如说是摆脱，因为桃花号一点主导地位都没占。随着速度的加快，舰体受到的空间压缩感越来越强烈，但是由于伤害阻隔膜的保护，舱内并未受到影响，所有队员各司其职，镇定自若。“舰长，已经进入银河系主旋臂！”猴子报告。“开始降维，航向银河联邦总部。”李奥下令。
猴子得令，着手进行舰船降维操作，却并不调节速度。
桃花号从十维空间开始向下隐没，量子战团也变幻了光度跟上。
屏幕上的黑点变大了，量子战团与桃花号的距离在拉近。“舰长，他们想飞到咱们前头！”猴子报告。
李奥已看到了，他沉着指挥：“平维提速，将航速开到最大！”
猴子依令而行，但屏幕上的黑点并未变小，反而越来越大。“他们的速度更快了，我看这是想堵截咱们！”猴子报告，“即将进入海墓座！”
李奥下令：“控制一下航向，当心卷入超巨黑洞，另外，崔斯坦，打开广播，向全银河联邦通报‘沉舰’入侵！”
大副崔斯坦听命，着手指挥舰船广播。
偌大的银河系好似在沉睡，随着桃花号的深入航行，天体数量急剧增加，他们进入了一片大恒星带，并放出了引力信号，一瞬间，时空仿佛苏醒了，银河联邦热闹了起来，“沉舰”入侵的消息全面扩散。
李奥嘴角露出了微笑，有那么点小恶毒。“舰长，他们开火了！”
坏狗叫了一声，他话音未落，舰船发生了剧烈震颤，轰鸣声从外部传来，老人险些摔倒！“火力太猛！”坏狗又叫。“莫冬，反击！”李奥下令，并吩咐大副崔斯坦，“加大广播！”
莫冬听命，迅速启动战斗设备。“这一下还是示警，没穿透舰船战甲，他们要咱们停下！”坏狗说。
所有人都明白，对方的目标就是老人和孩子，量子战团即便再强，对于银河联邦也仍是怀着忌惮的，再深入航行下去，对他们来说是凶多吉少，他们必须尽快阻止桃花号。
群星汇集的海墓座中，量子战团的强大光束穿过层层障碍，直冲桃花号射了过来，桃花号曲转着航线，主航向却未变，三十排后翼弹道口全部打开，轰然射出无数道绿色光柱！
然而，量子战团没有一艘战舰做出应对调整，它们像一群狂奔中的犀牛，也不知是勇力驱使还是惯性太大，直冲而来，正面迎上了桃花号的火力，绿色光柱虽准确无误地击向了它们的舰体，却瞬间消弭了，连点痕迹都没留，像春雨冲过了石面！“直接启动最高光阶武器，二象能！”李奥对莫冬说。
莫冬立即调遣。
老人坐在了地上，他搂住孩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知道，恐怕这艘战舰所装载的最高阶武器，也远不足以对抗量子战团。“这下他们似乎要来真的了，检测到能量聚集！”坏狗报告。“放出二象能，扛住它们这拨火力，立即找最近的行星着陆！”李奥再次下令。“二象能已释放！”莫冬回复。“准备降落，七千三百万公里，深渊地宫9号行星，自转均速533米/秒，公转均速线速40.3千米/秒！”驾驶员猴子回复。
海墓座的中心有两百多个新恒星，深渊地宫9号绕着闯王星转，发现于银河联邦的中世纪，此时已有大约七十三亿人口生活在上面，桃花号发出的广播，他们早就接收到了，只是未接到银河联邦总部的指令，没有采取相应措施。但此时，桃花号从天而降，如同一个将瘟疫带进了这里的病原体，立即引发了全民恐慌，官方不得不作出反应。
就在太空之中，已被释放出去的二象能迎面接上了量子战团聚集了四秒钟后发出的火力，那是一道曲面波，宽得就像地球钱塘江的大潮，前进途中开始四处扯裂，虽寂闷无声，却势头恐怖，二象能在其面前弱得像纸，它好似根本就没感应到，平淡地将其透过，二象能就像被卷进了大潮中的沙堆，不被理会，潮水涌过之后，被孤零零地冷落在了原处，无效空散。
曲面波赶上了桃花号，紧跟着进入深渊地宫9号的大气层中，此刻从地面看去，天空被扭曲了，有团火在烤着高空，却见不到火焰的颜色，整个星球的民众看着这幅景象，都怀疑这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末日！
深渊地宫9号全球的拦截导弹尽数射出，却无法抵消这道铺天盖地的曲面波，它们皆如水滴入海，全无用处！
桃花号则像个引狼入室的家贼，尽管深渊地宫9号官方已传来信息，禁止入境，责令他们返回太空，可李奥对此充耳不闻，他就是要将灾祸引到这里，与万众共享！甚至就连此刻待在李奥身边的老人都觉得，这太自私了，量子战团的强大武力极有可能让这座星球受到重创，李奥这么做足能使生灵涂炭，令民众死伤无数，可他却坐得稳如泰山，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是有底蕴。“舰长，咱们继续降落吗？”猴子忍不住转头问了一句。
连大副的眼神都有些迟疑了，也看向李奥，李奥却面如生铁。
警报声已响彻全球。恒星射来的光已被弯散，大地上折射出了五彩缤纷的颜色，煞是好看，可谁也没有心情欣赏，全球七十多亿人口于错乱景象中发生了癫狂，怒斥与哀号遍野，生死眼看只是一瞬间的事了，在这个强敌环伺的宇宙里，谁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可真正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又极难接受！
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天空忽然晴了。
就像出现了上帝。
天空回到了先前的颜色，地面上，红是红，绿是绿，颜色不再混杂不清，曲面波消失了。
桃花号依然在向下飞奔，离地面还有一百五十千米，正在准备着陆。“舰长，量子战团的攻击好像停止了。”坏狗说。
李奥一直都盯着屏幕，他看到了这种状况，略一思索：“停止着陆，找个隐蔽点的低空躲起来。”
猴子听令，桃花号离开了先前的降落轨道，向着高山飞去。“查查是怎么回事。”李奥说。“不知道，那道曲面波难道只是唬人的？”坏狗问。“不可能。”莫冬插话，“二象能都被轻易透析了，它的威力必定特别大。”“舰长，量子战团在向深渊地宫9号发送广播，禁止他们支援桃花号！”坏狗说，“他们说，刚才的曲面波是他们自己干涉回收的，如果一分钟内咱们不投降，他们会进行第二次攻击！”“这么回事。”李奥看看大副，“看来，考验良心的时候到了。”
大副崔斯坦却说：“咱们把敌人带来的，要说良心，那也是咱们没良心。”
李奥不置可否。“等一下，干涉回收？他们用的是这个词吗，翻译准确吗？”老人忽然抬头问。“准确。”坏狗回答。“怎么了？”李奥问。
老人有些惊恐：“那道曲面波，用的是古老的量子力学领域的技术，方才的‘干涉回收’，应该是用量子干涉原理进行的能量回收！”“那又怎么了？”李奥问，他对量子力学并不了解，那是一门很古老的学问。
老人说：“要是照这种规模进行操作，他们多半已经将量子力学发展到了一个无法预测的高度，恐怕……不好说。”
李奥见他吞吞吐吐的，不想跟他啰唆，现在军情紧急，不是聊这个的时候。“舰长，咱们怎么办？”猴子问。
李奥在琢磨，逃与不逃，看起来都是死。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光点，明眼人一看便知，来自太空。
李奥嘴角浮出了微笑。
老人搂着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良心险胜。”李奥笑道，“是联邦跃迁队来了。”
众人脸上都有了喜色。
海墓座中，如同凭空出现了一支铁血大军，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姿态压在了量子战团之上，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宣告着他们是此地之主，是银河联邦的守护者，他们任何招呼都不打，以宇宙公约之名，强势放出冥古射线，就像巨鸟在啄几只捣乱的虫子。
李奥与众队员心情大好，深渊地宫9号的政府则通过广播开始安抚民众，地面已转瞬由丧气变为欢腾。
量子战团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如果那些外形古老的机械战舰有生命，此刻的太空，该充斥着他们的绝望号叫。
冥古射线如万道利箭，又如猛虎之牙，以气吞万里之势一举将量子战团吞没，它造成的引力连光也逃不出去，量子战团霎时全无，碎片都没留下。
安全广播响起，全民沸腾，他们就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轮回。
桃花号上，大副崔斯坦的神色也放松了：“接下来，该想想怎么编点瞎话跟银河联邦解释了。”
李奥还没说话，只是坐回了首席。
作风硬朗的联邦跃迁队完成这一切后，开始撤回，他们向来速战速决，就像是银河系的垃圾清理工，重视一切，又藐视一切，事了拂衣去。
深渊地宫9号的群众都走到了户外，向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挥手致意。
可桃花号上，老人的脸上一点也没轻松，他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不太对劲！”坏狗叫道。
黑点忽然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并且，是相同的位置！
李奥的身子往前探了一下，他看清了那是什么，还是先前的量子战团！李奥拍了一下扶手：“绕着深渊地宫9号背面，逃！”
猴子立即启动，桃花号飞驰了出去！
就在仅仅半秒之中，再次现身的量子战团释放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桃花号只飞行了数千公里，队员们就猝不及防地看到，身下的这座星球发出了巨响，声如裂帛，它在扩散！
量子战团的能量波笼罩了星球的天空，如恶魔眯起了眼。
砰然一声，就像爆了个气球，清脆如瓜。
但深渊地宫9号还在，爆掉的似乎是它的大气层。
大家还都没反应过来，巨响再起，震耳欲聋地穿透了这整个银河系主旋臂，深渊地宫9号霎时消失了！宇宙中仿佛出现了一片空洞！“量子崩塌！”老人惶恐地叫道。
五 偷渡者
“炸了？”李奥也看慌了，他站了起来，“猴子，有多快跑多快，升维，继续朝银河联邦总部跑！”桃花号就像是被扒干净了的窃贼，再无东西可以遮挡，掠着空洞就穿行了过去。
量子战团却并未跟上，只是发射了一束细光，冲着桃花号的尾翼射来！
刚要离开的联邦跃迁队停住了，迅速反应，瞬移到了桃花号旁边，接住那道细光，那细光却似利箭般穿透了一艘战舰，直击在了桃花号的尾翼上！
警报大作中，坏狗报告：“舰长，防护系统给炸了！”“全速逃，利用好联邦跃迁队的掩护！”
桃花号速度提升到最高，尾翼碎片像流星般跌落在太空中，全舰亮起了红色警报光。
联邦跃迁队与量子战团交上了手，双方作出了对峙状。借着这点时机，猴子将舰船升入第七维度，算是初步逃开了，可谁也不敢放松，毕竟没人知道联邦跃迁队究竟是不是量子战团的对手！“这下事可大了。”大副崔斯坦说。
屏幕上并没显示追兵袭来，但大军交战所引起的空间震颤却源源不断地传到舰体上。“你刚才说的量子崩塌是什么，是能量撕扯吗？”李奥问老人。
老人很紧张，摇头说：“不是，我可能记得不准确，但是，量子战团之所以叫量子战团，就是因为他们所有的科技都是源于古老的量子力学，其实，据我看，刚才的星球不是被炸了，而是……消失了！”“消失了？”李奥不解。
老人说：“我说不好……这个星球，就好比‘薛定谔的猫’，一只被关在匣子里的猫，它本是不确定的，原本，万物量子本都处于不确定的叠加状态，以那只猫为例，你未打开匣子的时候，由于放射性物质的粒子不确定性，猫或生或死，但你一旦打开，相当于注入了意识参与，你‘观察’了它，你‘测量’了它，于是粒子的叠加状态就崩溃了，猫的状态确定了。”“你在说什么？”李奥听不懂，量子力学太过古老，在他的印象中，更像一种魔法，他转头问陈皮，“你们懂吗？”
陈皮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薛定谔的猫是一只古书里的印度神兽。”
老人恨铁不成钢：“神兽个屁。多的我也说不清楚了，这量子战团厉害就厉害在，它正是在方才这一原理的基础上，对深渊地宫9号行星进行了操控，打开了它的那个‘匣子’，并强行令其进入了消失的状态！”
恐怕全舰都没人听得懂，李奥说：“还是觉得你说的事很矛盾，那照你这么说，这个星球是被变没了？”“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没那么简单，量子战团相当于给世界开了‘天眼’，或者是直接让我们的宇宙跌入了没有深渊地宫9号的那个宇宙状态，反正，在这个世界，它是不存在了，它算是灭亡了。”老人说，但听着更混乱了。“既然不是炸的，刚才的脆响以及后来的巨响是什么？”“是量子力学的‘环境注入’，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这玩意儿的理论太复杂，我也记不清意识参与和环境注入之间的关系了，这可能跟量子崩塌没关系，跟激光学里的受激吸收和自发辐射有关。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量子战团这套技术理论基础跟联邦跃迁队的跃迁技术应该是一个老祖宗，他们给发展邪了，与银河系主流科技不是一条路子，但看起来更为强大！”
李奥陷入思考，叹道：“这与魔法有何异？”
老人不再接话。
桃花号在破败中奔逃，屏幕上不再有黑点或者亮光出现，看起来，已经暂时进入了安全地带。“联邦跃迁队还是有两下子的。”大副崔斯坦说。“恐怕不单是联邦跃迁队的事了，估计会有更高级别的部队参与进来，咱们惹了场不小的祸。”李奥说。
舰船在警报声中飞奔，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桃花号处境很危险，防护设施被破坏，就像是一个没了盔甲和拳套的斗士，不光会被敌人的袭击轻易破坏，自身的战力也降低了不少，舰体无法承受自身发出强大火力时所带来的作用力。
海墓座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但随着向银河系中心的深入，天体越来越多，星辰密布，所有的政府都接到了外敌入侵的通知，并都对桃花号有了埋怨之意，坏狗在侦察的时候认为，就连这些星球发出的光都充满了不友好的意味。
航行了许久，也不知量子战团与联邦跃迁队谁胜谁负，或者，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更不可思议的战斗场面，桃花号观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众人都慢慢回过了神，开始反思方才的那场大祸，一个行星，真的是活生生地就没了？那上面可是有七十亿多人口啊，他们全死了？自宇宙诞生以来，是有不少恒星和行星诞生又陨落，可那都是有一个过程，能让人接受。但从没出现过刚才这种情况，就在毫无征兆之下，一颗正值壮年的行星，就被什么量子力学武器，一招之间就毁灭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细思极恐！
在李奥看来，这比银河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超核武器都不可思议，超核武器不过是能瞬间将一座行星炸平，可绝达不到令其消失的程度，全银河联邦都没有这种战力，如此看来，沉舰的实力可能远远超乎想象。
一直都没人说话，就连最爱胡说八道抖机灵的陈皮和当归都缄默了，指挥舱静得迷茫。
过了很久，猴子报告：“舰长，已经进入大蚰蜒座，再往前就是银河联邦总部了。”
李奥点了点头。
大副崔斯坦问：“咱们确定还要往那里去吗？”
大家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甩开了量子战团，应该没必要再深入了，而且，去了恐怕会立即被扣押起来。
李奥看着老人，对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感兴趣了，吩咐说：“猴子，转出银河系主旋臂，重新制定航线，去暗星。”
老人问：“不先找个地方修修你的防护装置？”
李奥说：“问题不大。”
老人心里没底。“舰长，有情况。”一直都安分不言的二副龙莉说了话。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李奥下意识地看向大屏幕，却没发现什么，他问：“怎么了？”“不是外面的事。”龙莉说，“下舱室发来报告，抓到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
大家本以为是量子战团又跟上来了，都高度紧张，一听这话，松了口气，不是恶魔阴魂不散就好。
李奥问：“三个？”
龙莉点头：“在动能舱抓到的，已经送到禁闭室了。”
李奥有些愤怒于安保工作的疏漏，说：“给我绑好了，带过来。”“你确定要在这里审？”龙莉还特地看了看老人和孩子，今天指挥舱里来的外人不算少了。
李奥没说话。
龙莉用通信器下达了指示。
过了几分钟，舱门打开，安保队员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带到李奥面前，一一踹倒跪下。
大家都在观察他们，两男一女，从皮肤细节看，像是临近地球的土星人。“舰长，调查清楚了，他们是从兰州沙漠潜伏进来的。”保安队长说。
李奥还没说话，三个人中靠右边的男人却先开口了：“我叫洛克，他叫秋官尺，她是谭雅，我们来自土星。”
李奥扫了一眼他们，气势很威严。
叫洛克的男人又道：“我们想去暗星，抱歉，没跟你们打招呼就先上了舰。”
李奥说：“你们听着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因为我们有足够的票钱。”叫谭雅的女人竟然站了起来。
保安队员想上去阻止她，李奥却挥了挥手。
谭雅继续说：“你知不知道，看现在的情形，银河联邦内恐怕没地方会给你修船了，而且，凭这样的硬件设施，你就算到了无人区，早晚也得被沉舰捉住。”
李奥盯着她，示意她继续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跟银河联邦接洽，屈服并寻求更多庇护，但大家都清楚，你不想跟他们分享这个老人。”谭雅瞥了眼老人和孩子，“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于去暗星，你自己也并无十分把握，可你急于探知这两个人身上的秘密，所以你要冒险。”
谭雅说得很明白，看来，他们在躲藏期间，什么信息也没漏掉。
李奥笑了笑，他瞧着这个外表很美丽的女人，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问：“所以，你们想怎么补票？”
谭雅说：“我们拥有的秘密只有一个，但它的价值，足以值三个人的票。”
李奥对这个干练的女人竟有些欣赏了。
谭雅继续说：“我们知道通往暗星的另一条路。”
此言一出，大副崔斯坦首先笑了，而后，其余队员也听出了荒唐。
李奥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他问谭雅：“你知道我们处在怎样一个宇宙中吗？”“我知道。”谭雅回答说，“银河系、沉舰的无人区、暗星，基本上是呈左中右平面状排列，沉舰的无人区和暗星，都大得十分夸张，对于银河系来说，近乎是无边无际的，从银河系到暗星，只能通过无人区。如果选择绕远的话，避开无人区，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人区大得没边，以银河联邦内现有的舰船航行技术，根本不可能达到。”“那可能要飞好几个世纪。”李奥不恭敬地看了眼老人和孩子，“恐怕到了之后，这孩子都老了。”
谭雅点头：“在我们现有的认知中，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可以是条线段，也可以走曲线，或者可以绕圈，但是，无论怎么走，都是有痕迹的，我们的运行痕迹总会显现在这个世界上。不过，你们知不知道，有一条路，是无痕的。”
无痕的，你说的是一种古人内裤吗？李奥身后的陈皮很不庄重地想，还捎带着给了当归一个眼神。
李奥问谭雅：“你说明白点吧。”
谭雅道：“我们知道怎样搭出爱因斯坦-罗森桥。”
李奥的眼神亮了一下：“虫洞？”
六 虫洞之猜
整个指挥舱都看向了谭雅。
虫洞，是个笑话。
这是很古老的事了，虫洞刚被大爱因斯坦时代的人假设出来的时候，全世界还都以为，那是一种时空旅行的捷径。但是，到了后来，人类真正在银河系中找到了一个天然虫洞，却失望地发现，它不仅不是捷径，反而让时空旅行更慢了。
谭雅却并不理会众人的鄙夷，她说：“虫洞能让我们的航行不留下痕迹，归根结底，是因为，它跳出了时空之外。我们假设世界就是一张二维的图画，我们拿着一支笔，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无论怎么走，都会在画上留下线条，但是，如果我们让笔端离开图画，直接‘飞’向那个点，那么画上也就没有线条了，因为我们已经超越了二维的图画，我们是从二维世界之外去的另一个点，而这就是虫洞的意义。虫洞就是能把我们带向世界之外，跳出时空，绕路而去。”“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啰唆，我们都懂，毕竟，你现在是在一条超弦战舰上。”李奥提醒她。“超弦战舰的航行理论，虽也与时空跳跃有关，但跟虫洞还是不一样。超弦战舰归根结底，只是在同一世界、同一宇宙内穿维，而虫洞，则能让人完全跳出世界，跳出宇宙。”谭雅说，“在大爱因斯坦时代，人们想到了虫洞，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几何问题，就是‘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是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便虫洞没有痕迹，能跳出时空，可它归根结底还是绕了路，还不如直接走线段来得快。”“是这样的。”老人也插了话，他懂得不少，“所以，天然虫洞被发现后，实践证明，它只适合用于隐藏行迹，并不适合抄近路，本质上，它不近，而且用时更多。”
事实正是如此。最早，虫洞在银河系甲壳虫座中心被发现，经过充足的准备后，甲壳虫座考察队的舰船飞了进去。原本，按照已知的理论，他们应该很快就出现在甲壳虫座的另一个点，却不料，一直过了数十年，他们方才现身。所有的考察队员都已精神崩溃，他们被送到银河联邦总部治疗，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两个意志力较为坚强的人恢复了过来，据他们回忆，他们进入的好像不是一个虫洞，或者说，虫洞联通的另外一个宇宙，与我们的宇宙完全不同，他们眼看路在眼前，却走了好久好久，及至到达指定地点，穿越回来，已恍如隔世。
而全银河系都知道，以当时的技术，甲壳虫座的那两个点，正常航行，最多只需一年便能走个来回，可虫洞令这一切慢了几十上百倍，古人显然是想错了，虫洞并不能令航行提速，它的作用恰恰相反。因此，从那以后，虫洞的真容被揭晓，它不再被列入伟大的星际航行计划中，只作为一个隐蔽点使用，它更像是一个提供隐身的地方，可由于隐身一次所需的时间代价太大，很少有人使用。
谭雅三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但他们脸上并无怯色。
李奥说：“那还废话什么，虫洞对我们没有多少意义，如果走虫洞，我们所要耗费的时间，比绕着无人区边缘兜一大圈还要长。”
谭雅却说：“但是，我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在虫洞中的时间大大减少。甚至，可以一点时间都不占用，倏然而入，倏然而出。”
这听着像个更可笑的笑话了。“如果世界上有这样的技术，我不可能不知道。”李奥说。“我看她是脑子坏了，在说一种巫术。”大副崔斯坦也说。
谭雅却冷静地笑了一声：“一切高精尖的技术，乍看与巫术无异。”
陈皮跟当归偷偷交流了一下眼神，这好像是句古诗。
谭雅又说：“你虽然有钱，但并无多少权力，你再怎么厉害，视野面也是有限的。在这个世界上，自古以来，权力阶层，才是站在顶端的人。而我们所掌握的技术，就是在权力阶层授意下秘密进行的，如今它已在实验室试验成功，只是尚未大规模投入使用罢了。”“那到底是什么技术？”李奥问。
谭雅说：“现在不能告诉你，你需要先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原来你们不是要去暗星。”李奥看着谭雅，又对大副笑了笑，“船都开了，咱们竟然忘了问客人要去哪，真是失职。”“我们就是要去暗星。”谭雅说，“只是，去往暗星的虫洞，以及那项与之配套的航行技术，要依托一座特殊的行星完成。”“哪座？”“碎星带的KP3409，也叫盘古星。”
没人听过这个名字，“盘古”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谁也不晓得。
谭雅转头冲着坏狗报上了坐标，坏狗立即搜了出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颗看起来极为衰颓的行星，位置是在银河系的边缘，著名的碎星带，此处不与无人区接壤，而恰恰在无人区的反方向上。
盘古星的各种数据一目了然，最为奇特的，还是它的周围包着一层厚重的尘土，几乎掩盖了光晕。“这座星球是怎么回事？”李奥问。“它在进行文明的更新换代。”谭雅说，“你们是地球人，应该知道，上古时期，地球也经历过无数次文明的更新换代。”
说起历史，李奥兴趣不大。
谭雅说：“盘古星在9个月前刚被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过，才成了这个样子。”
李奥问：“陨石撞击这种事不是早就被杜绝了吗？”“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谭雅轻笑道，“银河系内，不是所有的星球都能得到银河联邦的有效管理。陨石撞击行星这种事，在上古时期很多，从银河联邦建立之后就很少发生了，但是，在碎星带，这种事至今仍然很普遍，碎星带算是银河系的穷乡僻壤了，银河联邦可没工夫照顾到每一座行星都不被陨石撞击。”
老人也点头：“她说得没错，实际上，很多边缘星球至今仍生活在太空环境恶劣的水深火热中。”
李奥明白了，他不纠缠这个问题：“去那里有什么用？”
谭雅却不回答了，她的态度很坚决：“你先带我们去。”
李奥略一沉思，跷起了二郎腿。
指挥舱的气氛因这个动作变得有点古怪。“我怎么感觉，你这股嚣张劲儿，就好像这艘舰船是你的一样。”李奥对谭雅说。
谭雅回敬他：“我倒是没那么大的野心。”“我看你野心不怎么小。”李奥说。“不按照我说的路，你很难到达暗星。”谭雅瞧瞧老人，威胁李奥，“你也不会从这一老一少身上得到什么实质的秘密。”
李奥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问：“我要是宁肯花几十年的时间绕远呢？”
谭雅刚要说你不会的，可又止住了，她有点察觉到，李奥身上有股混不吝的劲儿。
李奥就是这么个人，大副崔斯坦也捏了把汗，心里祈求这小子可千万别任性啊，让老人交了“半票”就上船这种事他能干得出来，那么拒绝听这女人的话并带着全体队员远航数十年绕道的事他也能干得出来。
可李奥话锋又一转：“这艘舰上，我是老大，你们三个表现出来的气焰太盛，不利于合作，所以，你们得消停消停。”“怎么消停？”谭雅问。
李奥嘴角又泛起一丝邪笑，眯了眯眼：“你们三个得滚出去一个，以证明我说了算。”
滚出去，那不就是死吗？谭雅三人下意识地望了望舷窗外，心想你这不是无赖吗？
可李奥就是一副坦然的无赖相。
洛克说：“你是个男人，要讲规则，谁说了算，绝对不是用这种方法就能服众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大笑，就如一帮强盗。他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了解这帮人，他低估了李奥。
李奥都懒得跟他争辩，往首席里一仰：“别废话了，越快越好，我又不是民选政府，没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讲究儿。”
洛克涨红了脸，他看向秋官尺和谭雅。
谭雅则根本没转头，她看着李奥那副无耻的样子，早就明白多说无益。
忽然间，只听“咔嚓”一声，谭雅闪电般移动，谁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洛克的背后并两臂发力扭断了洛克的脖子！
洛克脸上的红色尚未褪去，已然断气，身子颓倒。
队员们都被震惊了，秋官尺看着同伴，也目瞪口呆。
谭雅却面色如常，就像顺手处理了件小事，问李奥：“行了吧？”
李奥还真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狠辣，赞叹地竖起了拇指，并对崔斯坦说：“不服不行了，这女人还真是比我适合当老大。”
大副崔斯坦毫不掩饰地打趣：“我们或许真的需要个胸高屁股翘的舰长。”
满指挥舱又是一阵哄笑。
李奥问谭雅：“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杀了他吗？”
谭雅沉默片刻，冷冷回答：“因为他只是个航行顾问，而我们两个，是黑洞专家。”
李奥凝视着她，众人都在琢磨她这话里传达的信息，难道他们的技术与黑洞有关？虫洞加黑洞，可真是有意思了。“行了，押下去分开关起来，酒肉伺候。”李奥懒散地吩咐陈皮和当归，而后对猴子说，“航向盘古星！”
桃花号进入了高维空间，全速向着银河系边缘飞去。而此刻，被他们远抛在身后的海墓座中，正发生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联邦跃迁队与量子战团已交战了上百回合，量子战团虽孤军深入，却战力强悍，联邦跃迁队渐渐不敌，海墓座各大恒星政府在接到银河联邦的指示后，立即出兵援助，量子战团一怒之下再度采用高阶量子攻击，致使海墓座瞬间损失了三座行星。此事轰动了全银河系，银河联邦召开紧急会议，并在极短时间内决定派出大军前来讨伐入侵之敌，海墓座成了一个太空战场，全面进入特殊时期。
随着战事的深入，量子战团的真正实力越发显现，他们凭着强大的攻击能力，宛如恶龙入海，横扫千军，银河联邦的战舰在其面前纷繁寥落，爆炸与毁灭接连不断，如果从远处观望，海墓座仿佛在放烟花，到处都是夺目的光亮与缤纷的焰火，外人看来，美丽如画，身处其中，却如在炼狱。
相战良久，量子战团不但没有撤退的迹象，反而更加嚣张，它们甚至摆出了一副戏耍银河联邦的姿态，在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还从容地派出一艘小型子舰，就像放了道袖镖，飞向巨大的海墓恒星，引发了其超速演化，短短几分钟内，海墓恒星到达了超新星爆发阶段，亮度剧增，能量大肆辐射，物质如狂风暴雨般抛散，整个星座进入了始料不及的末世！
一场大战，转瞬之间变成了危机，银河联邦总部当场更改了会议级别，以最高裁决处之名，作出了一项谁都不愿意接受的决定！这个决定随着宇宙广播传送到了各处，就在桃花号刚飞出银河系主旋臂三千光年的时候，坏狗接到了信息：银河联邦正式对沉舰宣战。
七 星际刁民的圈套
“舰长，事儿闹大了。”坏狗向李奥报告，一五一十地念出了银河联邦的宣战文件。
李奥听完后问：“就这些了，没提开战的原因？”“这不是说了吗，因为量子战团的非法入侵。”坏狗说。
李奥想了想：“看来，咱们还真得抓点紧了，趁着真正的原因还没被挖出来之前，躲得越远越好。”“舰长，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到惭愧。”坏狗一脸坏笑，“这可是银河联邦自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星际战争，全拜咱们所赐。”“他们也该把队伍拉出来遛遛了，区区一个量子战团都搞不定，还好意思赖咱们？”李奥也笑着回复，并转头对老人说，“你现在可谓古今第一人了，这场战争，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抢你而起的。”
老人被说得跟个红颜祸水一样，挺不适应。“现在，我们的银河既然进入了特殊时期，桃花号的防护系统也恰巧受了损。”李奥站了起来，环视一圈指挥舱，提高音量，“全体队员注意力集中，把我的命令传下去，当前空间环境复杂，舰体脆弱，在到达盘古星之前，任何人不准懈怠，严禁休息。我们必须严防各种突发事件，全力以赴抵达目标！”
队员们听令，全都紧张了起来。毕竟，谁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时代背景，对他们来说，这是崭新的，只有专注与认真，才能最大可能地杜绝祸患发生。
桃花号快速在太空中穿行，离银河系的主旋臂越来越远，就像闯下滔天大祸又偷偷溜走的顽童。但是，舰上的人们并不知道，在银河联邦内部，他们的所作所为一点都没逃过监控的法眼，最高裁决处已经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定了性，并起了一个势必会永久流传下去的名字——“桃花号返航事件”。
星辰渐少，路渐荒凉。
舰船上的高倍望远镜已经完全看不到银河系的主旋臂了，由于级别限制，也无法链接政府通信卫星，他们对银河系中央的情况一无所知。
桃花号进入了一片类似于无人区的地带，这里寂静如夜，只有些陨石零散而飞，从舷窗看出去，空得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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