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的焰火(小布老虎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02 07:5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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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敏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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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的焰火(小布老虎丛书)

维克多的焰火(小布老虎丛书)试读:

爱与自由的书写,及其他

曹文轩

童话,是为孩子落笔的纯美书写。主人公或许是微小的,命题却是宏大的。

比如“爱”与“自由”的命题,当然还有“希望”、“孤独”、“追逐”、“等待”、“重逢”等等,就像一口口汩汩的泉眼,在这泉眼底下,是磅礴宏大的命运曲。它们交汇在一起,翻涌成人生长河,说不尽道不完。真要掰开往里窥探,必然是波光粼粼好似银河,宏伟如山海乃至宇宙苍穹。人们用无数的色彩来描绘它们,用悲喜的瞳孔、旋转的舞步、起起落落的白日黑夜来讲述它们。这些命题,有时候波澜浩瀚,有时候吹起微风寥寥,讲述孤单的丑小鸭、结网的蜘蛛、声哑的吹号天鹅,或是一只长着蜜蜂图案的小蟑螂。

这只叫作维克多的小蟑螂,就在懵懂中品尝着“爱”与“自由”的滋味。作为被族群孤立、“驱逐”(事后知道,其实是场误会)的小东西,即使在被迫开始的探险之旅中,能结交的也是一连串“不怎么样”的朋友:失明的老猎犬、结巴的信天翁、古怪的蟑螂姑娘、迷恋橄榄球明星的凤头鹦鹉、断了半条腿的乔伊叔叔。有些昆虫版《绿野仙踪》的味道(依照这第一部的架构来看,大概接下来从第二部起,真的就是一场浩荡的探险了吧)。这群生活中的“失败者”、“孤独者”围绕在一起,形成了经典的探险故事叙述结构。它们怀着羞涩的愿望,穿梭在剧情起落处,连接着叙事脉络。故事的讲述者并没有看轻童话的意味,去刻意将童话故事讲得飘飘然,而是毫不掩饰这些小东西懒惰、自私的坏毛病,细腻地描绘了从逃避、安于现状到努力追求自由的心理过程。这个行文流畅的故事,是在对爱与自由的领悟中,徐徐展开的。叙述者把目光聚焦在一个胆小、孤独却憨厚的小蟑螂身上,呈现出童话所具有的弱小者视角和万物有灵的态度。对于善恶的把握,也是温和的。即使是些不讨喜的负面角色(譬如,说三道四的麻雀或是满面嘲讽的家犬),描绘间都显得很柔软。这些善意、轻快的语言,在意象世界的建构中承载了呈现主题的重任,轻巧流畅,读起来画意丛生。描绘间,还常有漂亮的色块。尤其是维克多,被赋予了黑黄相间的明亮背壳。再结合人影喧嚣的生活场景、独特的新西兰风情,有些类似《里约大冒险》这类时下盛行的动画电影。仿佛文字间能有声音和节奏,能看得见老猎犬耷拉的耳朵,夜晚焰火的狂欢或是乔伊驾着羽毛乘风而飞的神态。这种动画电影的感受与童话本身的魅力是密不可分的。

她的魅力是来自心里面那些再真实不过的快乐。她使你心情愉快,眼神明亮。

这些快乐来源于心怀梦想的坚持、与人为善的温暖、品味孤独的成长、乐于分享的坦荡,散落在生活的许多细节里。当我们想起来要去感受生活,剥开心中的真与善时,它们就会显露出来。所幸,还有一支支绘写的笔,正孜孜不倦地将这些淡忘在成人世界的美好,变成优雅的文字。小蟑螂维克多的“多米诺街大院历险记”,就是如此勾勒而成。它正蕴含这样真实的快乐,尤其是当那生命重回到阳光下,当那焰火腾空在黑夜的时候。我们教导孩子们要阅读,一些父母挑选满书柜的经典名著,或是捧着读本将故事读进孩子的梦里,就是希望能挖掘出向上成长的力量,用这些好的东西、这些真实的快乐去浇灌他们,长出挺拔的身姿和善良的双眼。作为遵循孩子的精神世界而创作的作品,童话或是其他的儿童文学形式,正是在用灵动、奇幻、妙趣给孩子们讲述生活道理。读一个好故事,会让人终身受益。所以,我常唠唠叨叨地说,读书长精神,读好书,读有文脉的书。也总是真诚地希望儿童文学里能再多一些温润纯粹的作品,再多一些认真为孩子们写作的人。

要知道,这些关于真善美的阅读记忆,也许有想象不到的能量,能贯穿一个正直人生的成长。

比如说,这只小蟑螂维克多,或许也曾爬过一些厚重的书籍,可它一定不知道,在文学史上,也有一位维克多,蓄着绵白蓬松的大胡子。这位大胡子先生,手执羽笔,战斗一生,书写着爱与宽恕,自由与痛,追逐与哀愁。勇敢如战士。

祝愿周敏写出更多更美好的作品。

人物介绍

维克多——小蟑螂朵拉——小女蟑螂乔伊叔叔——老蟑螂托托——漂泊信天翁布鲁克——视力障碍的威玛猎犬丽娜——凤头鹦鹉弗兰西——小女孩比约克曼夫妇——弗兰西的父母第一章多米诺街的后院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多从昏沉中逐渐清醒过来。此时已是旭日东升,阳光照在草叶尖的露珠上,发出一闪一闪的金色光芒。他先用右面的前腿摸了摸头,然后又动了动其他几条腿,感觉身体一切正常。知道自己安然无恙后,他踏实了。

接着,他开始努力回忆,试图重现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幕。他隐隐记得,像往常一样,他独自一人在靠近窗子边缘的地方寻找食物。其他伙伴并不喜欢他,看到他或者绕行,或者嘲讽几句。父母也为有他这样特别的孩子而惭愧,对他不闻不问,很少关心。他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虽然有些形单影只,却也少了几分喧嚣,多了些许宁静。

他记起在自己转身朝向窗外一侧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应该是妈妈。她正在忙着照看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细心指导他们如何快速取食,如何避开敌人,包括人类。维克多虽然背对着妈妈,可她讲的话还是很自然地飘进他的耳朵。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按照妈妈的要求小心地行动着——认真地捡拾着少许撒落的面包屑。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情景,维克多并不是很介意。这样的生活态度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甚至有些不解。维克多常常会躲在一旁——一个寂寞的很少有人注意的角落——和那些围绕着妈妈、被妈妈宠爱的兄弟姐妹做同样的事。在他看来,妈妈也同样在说给他听,只不过是他和妈妈没有互相看着对方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天底下各种各样的父母都有,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当维克多安慰完自己,优哉游哉地品尝面包屑时,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寻常的波动。刚刚感受到这些异样,他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就被一股力量顺着窗户开着的缝隙推出屋子,坠落到院外的深渊,随后就传来重重的关窗声。

维克多努力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这是股什么力量呢?似乎是谁在身后用力推了自己一下,或是踢了一脚。当时,离自己最近的是妈妈。难道她讨厌自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非要把自己的孩子推到外面这个“恐怖后院”吗?

平心而论,维克多是个规规矩矩、为人和善、很有礼貌的小蟑螂。讲话的时候,还多少有些羞怯,腼腆得不太像个男生。按照常理,父母是不应该讨厌规矩听话的孩子的,即便他因为略显平庸而难讨欢心,他们通常也不会有太多反感。

问题出在维克多的身体上:他后背的肤色不似其他的兄弟姐妹,而是以淡褐色和黑色为主,逐渐过渡,变成明亮的黄色和黑色相间!一道明亮的黄色,接着一道深沉的黑色,总共有七条纹路。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只蜜蜂。

为了这奇怪的长相,维克多的爸爸和妈妈没少拌嘴。起先,妈妈还在维护自己的孩子,认为这很正常,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随着爸爸怒气的升级,口口声声讲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妈妈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了——毕竟她的孩子众多,大可不必为了其中的一个而影响夫妻感情。听着其他亲戚朋友的闲言碎语,妈妈慢慢开始厌恶这个像蜜蜂一样的孩子了,也在有意无意地渐渐疏远他。

起先,维克多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自己背上的特殊纹路终有一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它会随着第一次蜕皮而脱落。可事与愿违,在经历了第一次蜕皮之后,这些纹路的颜色却更加明显——黝黑和明黄,这么刺眼的颜色背在背上,让他成为同伴眼中的异类,没有人愿意和他为伍,更有甚者,背地里称他为“怪胎”。

维克多觉得特别委屈,为此经常掉眼泪,但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哭,通常是在白天休息的时候,躲在橱柜背板的缝隙,或是挂钟的背面,一个人抽泣。不过,他慢慢发现哭泣起不到任何作用,眼泪掉得再多,也无法洗掉这些斑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既然大家不喜欢和自己在一起,那就只能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单独行动。整个族群是昼伏夜出,行动往往在熄灯之后,天亮之前,时间不算太长。维克多通常会跟在队伍的最后,或是干脆背道而驰,远离大部队。他往往会出现在一些大家不愿意去,或是不太敢去的地方,比如窗台、楼梯扶手、天花板等处。这些地方不仅容易暴露目标,还可能会遭遇“冷血杀手”——蜘蛛——编织好的陷阱,危险系数极高。

好在维克多是个细心的孩子,谨小慎微,从不莽撞前行。他喜欢在窗台寻找食物,可从来都和窗户打开的缝隙保持一定距离,避免被风吹到“恐怖后院”。“恐怖后院”的名称来自父母和族中长辈们的口中。在给维克多这一批新生儿的辅导中,“避险教育”是重中之重。首要的是严格遵守外出时间,躲避人类。再者,远离危险地段也尤为重要。在这些危险地段当中,后院是大家的梦魇。

实际上,在现在的族群中并没有人真正到过后院。以前凡是去过的,都是有去无回,这让后院蒙上了一层神秘恐怖的面纱,就像百慕大三角,成为这个族群的一个死亡之地。其中,甚至包括了“勇士乔伊”。他曾经是族群当中最为健壮的蟑螂,这个维克多从未谋面的叔叔,极富冒险精神。他不仅身体健硕,脚步飞快,而且胆大心细,老一辈都视他为下一届族长的最佳人选。

据说,在乔伊叔叔成年的那一天,他大喊一声“我要去后院探险,因为我长大了,再见”,然后就销声匿迹了,以后谁都没有再见过他。虽然维克多和兄弟姐妹们没有人见过这位叔叔,但他的神秘传说更加重了大家对后院的恐惧之情。

现在,维克多就置身于“恐怖后院”,而且是本应该躲藏起来的白天。紧张的情绪加快了他的心跳,他不敢睁开眼睛,担心会有可怕的情景出现。他紧闭双眼,用耳朵倾听着四周,好像有风轻轻拂过,还有一阵大一阵小的各种鸟叫声。维克多一激灵,当即下了决心,认为很有必要好好打量打量这个后院,毕竟不能闭着眼睛度过后半生吧?

眼睛张开,面前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头顶是碧蓝的天空,一朵一朵棉花糖般的白云悠闲地在空中散步,不愧是传说中的“白云之城”啊。维克多曾听房屋的主人闲聊时谈起过白云,这一直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梦想。蓝天白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他有些陶醉了。

这个位于多米诺街61C的面积不大的后院,坐落在城市的北区,距离塔卡普纳海滨不远,时常可见各类海鸟在空中翱翔。还好,似乎他们并未注意到落在后院的小小的维克多,这让他能放下心来,继续观察。

院子的外围,是一圈绛红色的木质栅栏,与外界隔开。靠近栅栏,种植了一些马蹄莲,绿色的大叶子,显示出勃勃生机。院子中心,是一块不太大的草坪,中间有一条红砖的甬道分隔。南面较大的一块,种着一株苹果树和两株橘子树;北面略小的一块,则有两株靠在一起的斐济果树。在靠近窗子下面的地方,有一大丛薰衣草,盛开着许多紫色的花儿,几只蜜蜂正匆匆忙忙地往来其间,采集着花蜜或是花粉。

一边忙碌,蜜蜂们还一边歌唱:“嗡,嗡,嗡……嗡,嗡,嗡,谁说我们是劳碌命?谁说我们是劳碌命?辛勤工作乐无穷,乐无穷!”

苹果树上有几个不太大的苹果,青青的,看上去尚未成熟。两只麻雀正在枝头闲聊。“看看这些蜜蜂,成天飞来飞去忙个不停,还挺高兴。哪有咱们无忧无虑,过得自在呢?”“嘻嘻,嘻嘻,就是,就是,我们多自在,多悠闲。”

一队蜜蜂正在往家里搬运着东西,听见了这些冷嘲热讽。有只蜜蜂小声地嘟囔起来:“笑吧,笑吧,冬天快到了,到时找不到食物,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笑?”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跟着一起嘟囔起来。

两只麻雀听见了,琢磨着蜜蜂的话也不无道理,感觉自己的嘲讽过于刻薄,有些不好意思,就悄悄地飞走了。

维克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知着这个神秘的地方。截至目前,他还没有发现任何“恐怖”的事情。可谁知道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潜伏在某个地方,正等着他的光临呢?族群的爷爷奶奶们不是经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还是谨慎为上。

现在是白天,这对蟑螂来说,就更充满了危险。维克多准备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藏起来,养足精神,等待相对安全的晚上再行动。哪里比较理想呢?房屋的外墙附近是危险的,据说这白色的外墙上有不少蜘蛛网呢,一不留神,就会被粘得牢牢的。对于像他这样小的蟑螂来说,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即便不被蜘蛛吃掉,最终大概也会渴死或是饿死。

四处打量一番后,维克多选定了一把木质的长椅,这看起来是个比较理想的藏身之处。长椅放在靠近房屋一侧的露台上,座椅部分是用一条条的木条拼接而成,两个木条之间的缝隙很小,不容易被发现,正好可供维克多容身。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维克多慢慢挪到了长椅的缝隙之中,躲进了新的“避难所”。坦白地讲,他睡得并不安稳,各种疑问充斥着他的头脑,昨天还在房间里好好享受面包屑,为什么会一下子到了这个鬼地方?难道真的是妈妈把自己踢出来的?难道自己真的这样惹人厌烦吗?自己还有机会回到家中吗?

有这些疑问的陪伴,即便在进入梦乡时,维克多仍旧眉头紧锁。第二章饥肠辘辘

没过多久,维克多发现,即便没有这些疑问,他也很难睡得安稳。首先,他已经习惯了躲在石英挂钟的后面,听着轻微而有节奏的“滴答、滴答”声入睡,现在去哪里找“滴答”声呢?其次,除了周末和假期,白天的室内十分安静,对睡眠颇有助益。

后院的世界完全不同,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像经过开会讨论决定好陆续发言一样,丝毫不顾及维克多的感受,大模大样地闯进他的耳朵。先是天空飞过一群大雁,高声争论着是否要在附近的普普基湖歇歇脚找点食物。这立刻让维克多睡意全无,担心自己是否会被发现而成为大雁的食物。好在大雁很快掠过了后院的上空,丝毫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意思。维克多刚刚放下心来,又听到似乎有很多人在院子的周围走动,房门不断地开启、关闭着,同时还伴随着挪动重物的摩擦声以及快步上下楼梯的脚步声。朦胧中,维克多感觉屋内的这些人可能是在搜捕他。此刻身处后院堪称绝妙的选择,他开始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过了一会儿,前院传来了大人的寒暄声和一个小女孩的欢笑声。“难道这是新来的主人?”维克多猜测着。离他不远处,有一条从未谋面的老狗在不停地叹息着,好像有什么伤心事。“这里和屋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维克多感叹着,“白天在屋内睡觉很安逸,可是在这后院里,阵阵喧嚣不断骚扰,想安静地睡觉都成了难事。我实在是太可怜了,被人无端地踢到了这里!更可怜的是,这个踢我的人极有可能是我的妈妈。”维克多很委屈,他是多么爱自己的妈妈啊!难道妈妈真会这么狠毒地对待自己吗?他不敢想,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维克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妈妈慈祥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淡淡的温暖,但是瞬间就变成了妈妈愤怒的脸庞。维克多轻轻地哀叹了一声,或许自己在做梦吧,哪个孩子不想念自己的妈妈呢?哪个孩子不想成为妈妈最宠爱的宝贝呢?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嘈杂声渐渐消失,维克多逐渐进入了梦乡。

在维克多睡着的同时,比约克曼先生和太太已经基本把新家布置妥当,和他们一起搬进多米诺街61C的还有他们的女儿,十岁大的弗兰西。比约克曼夫妇对这栋两层的房子十分满意,屋主由于去澳大利亚淘金,急着出手,所以价格十分公道。此外,双方谈妥,屋主的那条老狗布鲁克,将继续留在这里,直到寿终正寝。而布鲁克的生活费用,则抵销在部分房款之中。此外,还附送了一次免费的除虫服务——毕竟,据说奥克兰最大的虫子,都生活在北岸地区。

布鲁克一直和屋主生活在这里,他们相处得就像亲人。屋主告诉比约克曼夫妇:“布鲁克曾经是条出色的狗,在奥克兰出生,奥克兰长大。现在年事已高,我们实在不忍把他带离故土。我是说,毕竟他已经太习惯这里了。他眼睛不好,但脾气很好,不会给您带来不便的。说真的,我舍不得离开他。”说着说着,屋主的眼角有些湿润。

比约克曼夫妇非常理解屋主对布鲁克的感情,一边安慰屋主,一边做出保证,不会让布鲁克受任何委屈。他们的女儿弗兰西十分开心,她非常高兴又有了一位新伙伴。作为学校动物兴趣小组的协调员,弗兰西几乎喜欢所有的动物:天上展翅翱翔的鸟儿,水中畅游玩耍的鱼儿,温驯乖巧的宠物猫儿、狗儿,甚至地上爬的小虫儿,都能引起她的兴趣。在她眼里,每种生物都那么特别,就像一幅幅独一无二的立体画——而且,是活的立体画。

以前和爸爸、妈妈住在一个没有庭院的联排公寓,那时没有条件饲养大型的宠物。即便如此,弗兰西还是说服了父母,饲养了一只“凤头鹦鹉”丽娜,并坚持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卧室当中。

本来弗兰西并不喜欢搬家,对她来说,搬到这个新区意味着和朋友们的距离变远,时常相见就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而且,转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往往意味着要花上很长时间去适应新校园的生活,适应新的老师和同学。不过,现在好了,这个新家居然有一条狗!这是个意想不到的礼物!弗兰西马上对领着布鲁克出去玩耍的情景浮想联翩,搬家之前那点淡淡的忧郁,也随着布鲁克的到来消散无踪。

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之后,弗兰西就请求和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布鲁克去塔卡普纳海滩散步了,61C暂时归于宁静。

维克多就是在这段宁静和安详的气氛中,经历了在室外的第一次睡眠。虽然整个时间并不短,但由于连连做梦,睡眠的质量不免多少打些折扣。

令维克多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进入他梦里的,居然是一向对自己冷眼相看甚至厌恶自己的爸爸。他梦见爸爸在远处某个不熟悉的地方向自己招手,但无论自己怎样加快脚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无法缩短。爸爸招手的频率越来越快,这让远处的维克多十分焦急,不断迈开大步向前冲,可就是无法接近爸爸。他着急地从这个不愉快的梦中惊醒了。

平复心情后,维克多再次入睡。不久,一只大大的、装满巧克力布丁的杯子出现了,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更为绝妙的是,周围似乎没有其他人,维克多赶忙上前,尽情享用杯子里的美味。和第一个梦相比,这实在是一个近乎完美、令人心情愉悦的美梦。

享用完美味之后,又有各种各样熟悉的、不熟悉的事物闯入维克多的梦中,蚂蚁、蜜蜂、麻雀、大雁、看不清楚形象的大狗……或对他指指点点,或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让维克多异常紧张。在屋内的族群中,他虽然是相貌及其特殊的一个,却算不上中心人物,梦中遭遇的过度关注,把他最终拉出了虚幻的世界。

维克多睁开眼睛时,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抬头仰望夜空,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银盘似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天空中有淡淡的、薄薄的云飘过,每当有云飘到月亮底下,就被月光照出一圈一圈的彩色光环。在离月亮稍远一些的地方,能看见许多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光点,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好像在跟维克多挥着手打招呼。“这就是美丽的夜空吧?那个大的应该是月亮,那些无数个小的,一闪一闪的,一定是星星。”维克多思考着。这奇异的景象,着实让他有些陶醉。

维克多默默欣赏着,想把这些景色储存进自己的眼睛。直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他才从沉醉当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最近的一餐还是昨天的几粒十分小的面包屑,是该考虑寻找一些食物来填饱肚皮了。

面对后院的夜晚,维克多犹豫起来。首先,他认为自己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陌生的环境,如果贸然行动,遭遇不测的概率很高;其次,这里种种不熟悉的声音和杂乱没有规律的波动让他有些不安,很难判断哪些该注意躲避,哪些没有大碍;第三,族群的长者们曾经告诉过新生儿,蟑螂是个古老而优秀的物种,在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存活三个月,即便不吃不喝,只要保持不动,也可存活达一个月之久。

经过了这番斟酌,维克多最终决定在椅子缝隙的新家中多待几天,等彻底摸清楚情况之后,再做打算——毕竟现在自己无依无靠,只身一人了,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于是,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小件精致的微雕作品,在椅子的缝隙当中,沐浴着阵阵晚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移到天空的另外一边去了,一些和刚才不同的星星又出来眨着眼睛。就在维克多观察星空,打发无聊时间之际,从旁边的薰衣草丛附近传来了声音不大的谈话声:“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看不太清楚,或许是一块粘在椅子上的口香糖吧?”“我看不像,倒像是一只死了的昆虫,或许是只老蜜蜂。蜜蜂临死前是要飞离巢穴的,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平静地死去。我看像是蜜蜂。”“或许吧,我们还是赶路吧。不管是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对吧?”“对,咱们继续赶路,别耽搁了,快天亮了。”

维克多还想从谈话中获得更多的信息,可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谈话声也跟着渐渐消失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坚如磐石的姿态,并未引起太多的怀疑。对此,维克多感到些许安慰。第三章第一个朋友

独自在外的第一个昼夜波澜不惊地过去了,维克多忐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空气变得越来越温暖,这让他感到十分舒适惬意。经历过短暂的由于主人离家上班、上学引发的喧嚣之后,整个院落甚至整条多米诺街都异常宁静,几乎可以听到偶尔离枝的树叶飘落地面之声。

周围环境的安详与宁静,让维克多不仅放松了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给了他想进一步了解这个后院的勇气。他从椅子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置身于椅子上面的高处,视野较为广阔。在经过一番观察思量之后,他决定先去离他最近的薰衣草花丛碰碰运气,或许能够遇到一位好心的朋友给自己一些指点,哪怕只是一只采蜜的小蜜蜂也好啊——毕竟,自己有着和蜜蜂相似的条纹。

维克多谨慎地前行,速度极慢。快到椅子边缘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天空中,正好遮住了洒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维克多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只是机械地抬起头,呆若木鸡。

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鸟正盘旋而下,一边急速下落,一边高声叫嚷着:“噢,噢,噢!”

维克多瞬间惊呆了,他甚至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大鸟是在看到自己才欢呼而下,直奔“猎物”的吧?

没等维克多做出更多的假想,大鸟已经快速扑扇着翅膀降落在椅子上。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把维克多从椅子上扫落到地面。

维克多想尽快钻入草丛躲避敌人,落在椅子上的大鸟却开口了:“对对对,不不不,起起起,我不是有意这么、这么、这么做的!”“你是在向我道歉吗?我不能确定,因为从未有人这样对我讲话。”

维克多尽量保持镇定,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颤抖的迹象。“是是是……的。请原谅,我……我有些口吃,着急的……的时候就更……加严重。”大鸟解释道。

这些话像是给了维克多一粒“定心丸”,他暂时放下了戒备心,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体积庞大的不速之客:除了一对醒目的黑色翅膀,这只鸟其他部分的羽毛以白色为主。和硕大的身躯相比,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小,但漆黑如墨,虽略微显得慌张,但还算有神。他的喙很长,从顶端向下弯曲,形成一个钩子的形状,看上去坚固有力。橙色的脚掌很大,趾间有蹼相连。

虽然没有太多机会见到鸟,但维克多还是拿他和树上的麻雀做了对比,得到的结论是:这只鸟不仅大,也更好看一些。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么彬彬有礼。从小到大,似乎没有谁跟维克多这么客气地说话,更不要说道歉了。

初次体会接受道歉的滋味,让维克多有些不好意思。他忸怩地回应道:“你不用着急,我原谅你就是了。可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你犯了什么大错。从那么高的空中降落,自然会带些风过来,风吹到我这么小的身体上,自然会把我吹落到地上。不过,我并没有摔伤,你不用感到内疚。”

听了维克多的这番话,那只大鸟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角的肌肉也抽动了起来,显得颇为激动。等到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他才再次开口:“天哪,你居然一下子和我讲这么、这么、这么多话!你居然、居然不嫌弃我……我口吃。我不小心把你弄到地、地、地上,你也不责怪我?这样的事情,可是、可是、可是我平生头次遇到。”

大鸟有些哽咽,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打量着地上的维克多,又看看自己的脚趾。看看自己的脚趾,再看看地上的维克多,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不知道我……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和你成为朋友?我……我是一只漂泊信天翁,名叫托、托托。”

漂泊信天翁,这是一个多么美的名字呀。维克多似乎产生了幻觉,自己正在风中漂泊。“朋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词汇、一种概念。在这之前,并没有谁当面提出愿意成为他的朋友,更不要说体会“朋友”的真正含义了。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友情的渴望超出了常人,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大鸟的请求。“我的朋友,这是我的荣幸。我是一只蟑螂——尽管看上去长相有些古怪,但我的确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蟑螂,我的名字叫维克多。请问,你的名字是托?托托?还是托托托?很抱歉,我真的没听清。希望这个问题,不会让你难堪。”

听到维克多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大鸟高兴地用力拍打了两下翅膀,回答道:“一点儿也不会、不会让我难堪,我的朋友、朋友维克多。我的名字是两……两个托,连在一……一起。”

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两人的关系好像就近了一步。而经过互相倾诉之后,维克多发现托托的遭遇和自己竟然极为相似。

作为信天翁,有两件事情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展翅在高空滑翔和准确降落在某个制高点后(比如高高的路灯顶端)引吭高歌。托托在破壳而出、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就很羡慕那些姿态优雅、歌声美妙的哥哥姐姐,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展现漂泊信天翁的高雅气质。

可事与愿违,托托的语言能力表现得并不尽如人意。起初是偶尔重复字句,逐渐演变成了口吃。这让托托十分焦急,无法歌唱对于信天翁来说,无异于不会飞翔,这是致命的打击。可焦急似乎只能加重病情,他的口吃日益严重。父母带着他请教了很多经验丰富、见识卓绝的前辈,也没能找出治愈的良方。

更为糟糕是,到了学习飞翔的时候,托托的翅膀居然也出了问题——或者说,大家发现他的翅膀本来就存在问题。他的两只翅膀虽然有力,却长短不一。这使得他在滑翔的时候,只能不停地在空中兜圈子,除非拼命摆动几下一侧的翅膀,才能控制方向,而要想准确着陆,似乎是天方夜谭。看着托托笨拙滑稽的飞行姿态,同伴们都窃笑不已,认为他是族中的异类。没有一个伙伴愿意接近托托,更别说成为朋友了。就连父母也放弃了对托托的培养,并盘算着再生个蛋,把心思用在“有希望,有出息”的孩子身上。

形单影只的托托经常在背地里练习飞行、滑翔、降落。日复一日,进步甚微。但他没有放弃,今天着陆在维克多身旁,就是又一次不够完美的尝试。“噢,托托,你真了不起,能一直坚持这么久。看看我吧,这背后的条纹给我带来多少烦恼,可我拿它没有一点儿办法,更不要说付出努力,改变什么了!”维克多既敬佩托托的坚持不懈,又对自己的消极态度有些惭愧。“不要、不要这么说,维克多。实际上、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些条……条纹有什么不妥之处,它们既醒目亮丽,又整齐美观,我……我敢担保,准有人羡慕、羡慕你呢。”托托安慰着维克多,“此外,你……你大概不知道,它们能保护、保护你。你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大号的、大号的毒蜂。我想没有人敢贸然、贸然靠近你。”

托托的开导,让维克多眼前一亮。自他出生以来,这些讨厌的条纹带给他的只有嘲笑和讥讽,他从未想过,这些古怪的甚至是丑陋的条纹还能有另外一种强大的功能——保护自己。托托的话让维克多的心情顿时疏朗起来。“有朋友真好。”维克多在心里想,“朋友不仅能倾听我的苦恼,还能说出这么多动听的话语彼此关心,碰触内心深处的情感。”“托托,谢谢你的安慰。说实话,刚才你的出现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甚至以为你是特意飞下来捉我为食的呢!”“噢,噢,噢。看来,看来你并不了解信天翁。我们捕食一些鱼……鱼类,或是虾,可从不、从不吃蟑螂,或是、或是毒蜂。”托托一边解释,一边深情地看着维克多说,“我以后能常来看你……你吗?如果你不讨厌一只口吃的、不会歌……歌唱、不会优雅……优雅飞翔的信天翁的话。”“这是什么话?托托,你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无论你是否口吃,是否会唱歌,是否会滑翔,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我看得出,你善良,淳朴,又会说美妙的话让我开心,我很喜欢你呀。”维克多略显激动。没有想到,自己在托托那里这么受重视。“这么说,你……你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对,如果你愿意,待多久都可以。”

就这样,两个好朋友彼此诉说着。太阳从东方的天空移动到中央,从中央移动到西方。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映出一只大鸟和一只小虫的轮廓,让整个院落显得那么和谐、充满了温情。直到华灯初上,比约克曼一家开车回到家里,托托才依依不舍地和维克多道别。第四章朵拉的藏宝洞

与托托共同度过的一天,是维克多有生以来最为幸福的日子。生平头一次,有人单独和他促膝长谈,有人听他倾诉衷肠。和托托分别之后,他才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毕竟讲了太多的话,这是他出生后说话最多的一天。维克多竟然没有想到去寻找食物,心里想念着朋友托托,在温柔的月色之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多从睡梦之中醒来。身体的知觉告诉他,正有微弱的空气波动向他接近。不知为什么,维克多并不反感这股波动,反而有种熟悉的味道。逃跑,还是继续隐蔽?简单思量之后,他决定保持不动,看看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再说,自己对周遭的情况不大熟悉,贸然行动恐怕只会增添麻烦而已。

没错!是有什么东西朝椅子的夹缝这边移动。随着波动强度的缓慢增加,维克多判断这是一个蹑手蹑脚的不速之客。“或许,他(她)只是恰巧路过吧?我这里很安全。嗯,应该很安全。天哪,我这里应该是很安全吧?”维克多一边蹩脚地安慰自己,一边感到血流加速,头脑有些晕晕的。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也或许只有一分钟。由于紧张,维克多觉得时间似乎有凝固的趋势,变得格外漫长——这个波动终于停了下来。距离维克多身后不远的地方,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回头观察,屏住呼吸,默默祈祷:希望来者忽略自己的存在,或者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块毫无价值的口香糖,再或者,哪怕是被当作一具蜜蜂的遗骸也好。

可实际情况证明,祈祷并不是每次都有效。维克多先是感到左边背部被轻轻地触碰了两下,接着是右边的背部。他强忍着无比痒痒的感觉,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紧接着,一股不小的力量袭来,将他掀离了长椅,向地面坠落。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是维克多始料未及的。在落地之际,他再也忍受不住惊吓,“啊”的一下叫出声来。听到维克多的叫声之后,长椅上的“不速之客”居然也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借助月光,从地上狼狈起身的维克多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大小相仿的身影,正沿着长椅腿向下爬。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来者的轮廓也愈发清晰起来。在确定这并非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之后,维克多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噢,天哪!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我是说,非常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是活着的。”一个和维克多年纪差不多大的蟑螂女生出现在他面前,一边拂去刚刚从椅子上蹭到的水珠,一边向他致歉。

维克多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异性:光从外形上看,似乎和自己的姐妹们并无太大差异,只是周身的色泽略显暗淡,不够油亮光滑,而气质则迥然不同。她周身上下,都显出英姿勃勃的活力,不像维克多的姐妹们,大都好似深闺之中的大小姐,说话经常忸忸怩怩,故作娇羞。

维克多被她的气质吸引,以至于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说:“没……没关系,我只是在那里休息。看来我是挡了你的路,该道歉的人是我。”

或许是对维克多的谦逊和彬彬有礼有些出乎意料,蟑螂女生面露诧异,解释道:“别这么说,明明是我把你掀翻在地。再者,那里根本算不上一条路,又怎么能说你挡了我的路呢?实际上,我以为你是一小块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有成为我下一个收藏品的潜质。我掀你的理由就这么简单,只是为了把你带到我的藏宝洞而已。噢,忘了自我介绍,这实在不太礼貌。我的名字叫朵拉,很高兴认识你,一个活生生的你。”

朵拉的语速很快,这样一大段话说下来,维克多仍旧有些糊涂,摸不着半点头绪。在自我介绍之后,维克多问道:“收藏品?藏宝洞?天哪,我还是头次听说这两个词语会跟一只蟑螂扯上关系。朵拉,难道你也是从那幢房子中出来的?是不是因为焦虑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维克多不免有些担心朵拉的身心健康,关切地看着她。“天啊,你不会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吧!”朵拉听完维克多的悉心关怀,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亏你想得出!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焦虑,脑筋也灵光得很。我在这个院子出生、成长,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就是我最温暖的家。听你的口气,看来你是从某一幢‘恐怖屋’当中逃脱出来的吧?”“恐怖屋”!维克多听着这个称呼既陌生,似乎又有些熟悉——自己的族群不是称呼外面这个院落为“恐怖后院”吗?朵拉出生、成长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照理说即便能够有幸生存下来,也必定是备受摧残的。可看上去,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残缺,而且性格是那么乐观、开朗,让人容易接近。

看着维克多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朵拉很识趣地安慰他说:“嗯,不管你来自哪里,看来你是受了些惊吓,我的朋友。走,我带你去我的藏宝洞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此外,我们还可以来点夜宵,打发后半夜的时光。”

还没等维克多点头答应,朵拉就友好地拽起他,朝车库外墙的方向走去。维克多踉踉跄跄了几步,弱弱地问道:“朵拉,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吗?会不会很危险?会不会有敌人出现?他们会不会袭击我们?”

听见维克多有如此多的疑问,朵拉一下子收住了脚步。她借着月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地将维克多打量了一番,就像科学家在观察一个外星生物一样。“哪里会绝对安全呢?你既然能从最恐怖的敌人那里逃脱,难道还会怕什么危险吗?还有什么比住在人类的房子里,和这个星球上我们最大的敌人为伍更令人不安的呢?”朵拉疑惑地问维克多。“难道你认为人类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我们族群的长辈说,外面的世界才危险,敌人无处不在。蜘蛛啦、蟾蜍啦,都是捕食我们的好手。你知道吗,就连我们那里最为健壮、灵活、机智、勇敢的乔伊叔叔都没能完成他的探险旅程,葬身在这后院了!”维克多显然并不认同朵拉的说法。“还是边走边谈吧,看来你的很多看法都亟待纠正啊,维克多。”朵拉拉着维克多继续前行,“不错,蜘蛛、蟾蜍,还有其他的一些天敌的确是捕食我们的,可他们只在饿的时候才狩猎,吃的数量通常不会太多,吃饱就满足了。人类则不同,他们见到我们就像见到仇人,用力地拍打、踩踏,并不是因为饥饿,而只是屠杀!据说我们的族群以前也在恐怖屋中居住,先辈们为了更美好的生活才逃离至此的。”

仔细想想,朵拉说的或许有些道理。维克多决定不再与她争论,而是等着看完藏宝洞之后享受夜宵,毕竟他真的有些饿了。

两人转过了车库外墙的拐角,来到马蹄莲花圃附近。这个花圃用青砖堆砌而成,其中有两块青砖中间的缝隙较大。朵拉指着这个缝隙说:“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的藏宝洞。”

维克多看到花圃中有几朵洁白的马蹄莲在翠绿的叶子中盛开着,白得洁净、透明,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白云。颜色都是那么纯洁,让人心无杂念。

维克多随着朵拉进入藏宝洞,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些,越往深处越宽敞。走到尽头,朵拉开始在黑暗中介绍她的“珍贵收藏品”——一小根鸟类的绒毛;一小块像石头一样硬的干面包;一小块当作容器使用的核桃皮残片——里面盛着一点水,还有几粒草籽、一些碎纸屑……

维克多不得不承认,朵拉实在是个特别的女生,这从她同样特别的收藏中就可见一斑了。“天哪……”维克多感叹着,他认为这些东西似乎没一样有用,更谈不上是什么“珍贵收藏品”了。在屋内的世界,这些东西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垃圾。

朵拉听到维克多的惊叹声,得意地说:“怎么样,很不错吧?想想看,假如你是一只风干后的蜜蜂遗骸,放在这里该多么别致呀!”“可是,朵拉,放在这里做什么呢?我是说,不管是蜜蜂遗骸,还是这些收藏品,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带到这里来。”维克多很疑惑地问。“噢,我的朋友,这叫作‘未雨绸缪’,也是我们族群的优良传统。现在看上去,这些东西似乎没什么用处,可说不定哪天就会派上大用场。”朵拉一边对维克多解释,一边轻轻拿起一件件“收藏品”仔细欣赏着,不断调整着它们的摆放位置。“大用场?呵呵,我可看不出。”维克多实话实说。

朵拉转过身,严肃地说:“假如在这里居住的人类突然对我们下手,喷洒毒药,那我们怎么办?你准备到哪里去寻找食物呢?到那时,这里的东西至少可以保证我们存活几个月。”“他们真的会下毒手吗?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你的族群在哪儿,朵拉?”“当然会的,正是因为前天听说屋主人要进行除虫行动——虽然可能只是在屋中进行,但我们的族群还是提前转移了。我天生喜欢冒险,也喜欢这个院子,而且舍不得自己的藏宝洞,所以冒险留了下来。昨天晚上,我和一个一起留下来的朋友经过长椅时,隐约看到了你,当时我以为你是一具别致的遗骸,就动了收藏的念头。不过,我的这个朋友耐不住离开大家后的寂寞,弃我去寻找族群了。”说到这里,朵拉的声音有些低沉了。

维克多隐隐有些不安,他急促地问道:“那么,你知道屋中的除虫行动开始了吗?”

朵拉用奇怪的眼光盯着维克多,说:“你是从屋里面出来的,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应该问你才对啊!”

维克多沉默了,他努力搜索记忆,想把一些细节拼接起来。

此刻,夜宵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了脑后。第五章冠军

从朵拉那里得知屋内的除虫行动之后,维克多的心情一下失去了平衡,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坠落事件”。这之前,他固执地认为这完全是个“阴谋”,甚至是“陷害”,一定是族群中某个讨厌自己的人,看准时机踢了他一脚,让他永远地离开族群,消失得无影无踪。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个讨厌自己的人或许是他的妈妈——毕竟,为了这个长得像蜜蜂的孩子,妈妈忍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在族人面前颜面尽失。

可现在看来,这个自己认为的“阴谋”,或许是一次“拯救行动”。如果朵拉所言属实,那算来除虫行动就是在自己坠落到后院的那天。会不会是哪个同伴为了救他而出手相助呢?这也合乎情理——维克多当时逃生的可能性最大,站在窗台上寻找面包屑的他,距离户外只是一步之遥。如此说来,背后袭来的一脚,堪称“救命之脚”啦。根据维克多的推测,这一脚很可能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妈妈踢出的。

不断闪现的想法扰乱了维克多的思绪,原本自怜自伤、以“孤苦伶仃”自居的他,对温暖的亲情又恢复了一些信心。他不免开始惦记起族人,尤其是自己的妈妈。他希望有机会能回到屋中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然他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

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神情有些恍惚的维克多,朵拉有些不解。随即,她想到这或许是饥饿的一种表现,就对维克多说:“走,我带你去吃些美味的甜点作为夜宵吧。”

甜点,多美好的两个字!与考虑如何“重返家乡”的远大计划相比,用一顿美餐填饱肚子似乎更为现实。听到这两个字,维克多的肚子不自觉地蠢蠢欲动起来,饥饿感压过了焦虑和惦记,对美食的渴望让维克多马上迈开步伐,跟着朵拉前行。

他们从北面的车库一路向南,顺着后院当中的小径行进。“看来,朵拉的餐厅在另外一处,一定很有品位吧?把收藏室和餐厅安排在后院的两端,实在是个周全的考虑。这样就不会在欣赏她的宝贝时,受到食物香味的干扰了。”维克多不由得对朵拉心生敬意。

至少有一点,与维克多的想法不谋而合——一路走来,并没有半点食物的香味。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甜点呢?作为蟑螂,维克多对甜点是相当着迷的。他喜欢香草布丁的淡雅气息,也喜欢巧克力冰淇淋的浓郁甜香。而他的最爱,则是一种房屋主人经常购买的冰冻芝士蛋糕。一小块一小块精致的小方块点心,散发出浓浓的奶酪气息,辅以巧克力或是草莓等水果的味道,让维克多陶醉。虽然他往往只有机会舔舔主人没有及时清洗的盘子,但这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就在维克多一面回忆品尝各种甜蜜的美味,一面憧憬即将享用的甜点之际,朵拉停住了脚步。“我们到了,夜宵可以开始了。”朵拉的话把维克多从想象的世界拉回到现实之中。“在这里享用甜点?”维克多打量一下四周,发现他们就站在后院那棵葱郁的苹果树下,“你不会是想让我吃挂在树上的苹果吧?我可没有足够的心情和力气啃下这厚厚的、毫无破绽的果皮!”“哈哈,当然不是。不光是你,我也不愿意去树上找麻烦。你看,这里已经有人替我们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了。我们可以坐享其成,享用美味了。”朵拉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用手指向树下。

经过一番努力辨认,维克多看清楚朵拉所谓的“甜点”的真面目。这只是一个不完整的苹果而已,不知是哪只鸟在它的身上掏了一个大洞,大概实在吃不完,所以把它留在了树底下。显然,这与维克多的期待相去甚远。尽管如此,为了不让朵拉难堪,维克多还是装作津津有味地与她一起共享了夜宵。

这次用餐并不愉快。因为苹果的味道毫无引人入胜之处,更为糟糕的是,它似乎已经躺在地上有相当长的时间,果肉略微有些腐败了,酸涩味道盖过了苹果的香甜。不过,朵拉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一边痛快淋漓地吃,一边和维克多说:“我得谢谢这些鸟儿,他们往往能在无意中帮上大忙,不仅替我们把果子摘下,还替我们除去厚皮,服务真是到家。当然,我们的祖先也帮了大忙,使我们有能力享用几乎所有种类的食物,凡是可以咬动的,我们就能消化。哈哈,我们蟑螂不愧是最为古老优秀的物种!”

听着朵拉满足的话语,维克多不想扫她的兴,跟着干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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