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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3 09: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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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慕雪

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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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传说逃跑的木偶

新传说逃跑的木偶试读:

“新传说”故事丛书出版说明

故事是什么?它是一种文学载体。它来自民间,是最“下里巴人”的艺术。正因为如此,它就具有天生的泥土芳菲,深受百姓喜爱。

故事产生于远古时代,它伴随着人类语言的诞生而诞生,记载了人们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见证了人类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国如此,世界各地也如此。一部《天方夜谭》吹开了多少人心头的情结。故事就像音乐,不受地域风俗的限制,它可以跨越国界,迅速沟通人们的心灵。故事是历史的“活化石”,它就像是银杏,虽经历千秋万代的风风雨雨而愈发繁荣。

著名的“鬼才”戏剧家魏明伦说:“故事是戏剧之本。”一点不错。但凡文学艺术,离开了故事性,就十分乏味。现在许多国内的电影电视,虽然轰轰烈烈,画面优美,可是往往因为没有故事,让观众看后大呼上当。而好莱坞之所以生命之树常青,就是因为他们深知故事是戏剧之本的真谛。

故事基本上是“口头文学”。一篇故事诞生后,就迅速在人群中传诵,并经过人们的加工、增删、提高再传诵。故事给人们艺术的享受,教人们如何欣赏真、善、美,如何辨别假、恶、丑。

进入信息时代后,故事不仅没有萎缩,反而更加显示出勃勃生机。现在,几乎各省的电视台都开辟了讲故事的专栏。就连比较枯燥的法制类新闻,也采取了讲故事的形式。

我们听故事、看故事,不仅放松了身心,获得了精神享受,提高了写作水平,学到了知识常识,而且可以从中获益匪浅。几年前,一个西安的高考学生,因为课外经常看故事,牢牢记住了《故事会》杂志发表的一篇“弯弯的月亮”,而高考的作文题目与这个故事内容相似,于是乎,他一挥而就,写出了“豆角月亮”,并获得了作文满分。“新传说”故事丛书,就是从全国的精品故事中筛选出来的,可以说是篇篇珠玉,风采各异,美不胜收。我可以说:只要你看一看,读一读,就一定开卷有益。

故事让我们受益,这不是空话,也不是口号,是实践的感知。愿我们的读者都能从中受益,这也是我们编此丛书的初衷。

鹤舞神州

一、扎龙鹤唳

十月份的齐齐哈尔已经很萧瑟了,扎龙生态保护区的鹤群开始向南迁徙,飞往江苏盐城过冬。江城驾着滑翔机进入扎龙境内不久,就遇到一队迁徙的鹤群。湛蓝的天空下一队白鹤扇动银翼,伸颈并足,姿势优美高贵。江城看得激动,他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自幼对鹤情有独钟。这次借休假的机会到扎龙来,就是要与鹤同翔,一了夙愿。

鹤群很快飞了过去,江城调整滑翔机方向,不舍地跟在鹤群后面不远处。忽然一声枪响,鹤群顿时发出清越嘹亮的鸣唳。江城大吃一惊,只见整个鹤群已经被惊得乱了队形,直腾高空,惶惶然四下盘旋。每年鹤群大迁徙都会引得偷猎者垂涎觊觎,比起暴风雨和天敌,枪声更让它们心惊胆战。

被击中的是一只体型优雅的雌性白鹤,左侧的翅膀耷拉下来。尽管它拼命挥舞完好的那只翅膀,还是飘飘摇摇脱离了队伍。江城立刻拉下操作杆,追着那只白鹤飞了过去。白鹤又惊又怕,拼命飞离滑翔机。江城围着白鹤飞翔盘旋,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它不断降低高度。白鹤体力不支,看准一大片枯黄衰败的草丛,打算遁身其中。这时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端起猎枪再次对准受伤的白鹤。白鹤一惊,立刻挣扎着再次腾空。“不要!”江城下意识大叫一声,冒险地抢在白鹤前面,几乎贴着那人的头皮飞掠而过。鸭舌帽男人没料到他敢这么大胆,惊慌过后跳脚大骂。江城追上白鹤,聪明的白鹤已经分清敌我,和滑翔机平行飞翔了一会儿,一头扎进了江城怀里。江城被它硕大的身躯冲得一阵摇晃,心里却大喜。他打开动力装置,滑翔机立刻嗡嗡着向着云端飞去。

徘徊等待的鹤群见江城载着白鹤归来,都围绕鸣叫。白鹤扭头看了江城一眼,冲着鹤群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鸣叫。江城疑惑不解,在白鹤连续鸣叫几声之后,鹤群重新列队,跟着滑翔机飞了一会儿,振翅向着南方飞去。

江城恍然大悟,白鹤的意思是让它们不要再管它,继续向前飞行。白鹤目送它们渐渐飞远,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羽,无力地将头垂在江城的手上。江城一阵心酸悲怆,掉头向北飞去。扎龙一定有救助站,他要不惜一切救活这只白鹤。

二、狭路相逢

滑翔机降落在一个叫青羽的小型救助中心,江城抱着受伤的白鹤冲进简易围墙,大声叫:“医生,医生!请救救它!”一个大眼睛的短发女孩闻声跑出来,顾不上盘问,先查看白鹤的伤情。“它要死了吗?它已经死了吗?”江城看着毫无知觉的白鹤,惊恐地追问。“是麻醉弹,不是致命伤,没有生命危险。”女孩说,“不过子弹还在里面,要马上取出来!”江城松了一口气,女孩接过白鹤,抱进屋娴熟地为它止血取子弹,然后上药包扎。“为什么是麻醉弹?”江城不解地问。女孩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愤地说:“这些都是走私卖到国外的,活的鹤可比死的值钱多了!”女孩说她叫柳怡,和爷爷柳兴旺一起在这个救助站工作。江城讲了白鹤遇袭的经过,两人同仇敌忾,一下拉近了距离。

白鹤苏醒后,柳怡给它喂了水,将它安置在一个笼子里。这里至少还有上百只背上青灰、两颊胭红的成年白枕鹤,其中一对交颈嬉戏,雄鹤伟岸,雌鹤优雅,神采尤其出众。“它们是鹤群的金童玉女哦,雄鹤背上像一幅水墨画,所以叫丹青;雌的两颊红晕,叫朱颜。”柳怡自豪地说,“丹青还是领头鹤呢!”“名副其实,我救的那只可以叫白雪!”江城笑着说,忽然发现它们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迁徙过冬的事,飞舞觅食后,悠然回到巨大的网仓休息。江城提出疑问,柳怡不答反问:“白枕鹤每次下两枚蛋,却永远只是三口之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城摇头,柳怡回答:“白枕鹤父母只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孵出两个宝宝后,它们会挑出强壮的那个精心喂养,被淘汰的就夭折了。如今白枕鹤越来越稀少,这些都是我们捡回来的输在起跑线的宝宝。它们没有老鹤带领,无法独立迁徙过冬。”江城再次看向那些白枕鹤,不禁动容。

这时外面传来鸣笛声,两辆车直接开进工作站。“柳怡!”一个戴眼镜的白净青年从二手奇瑞里钻出来,柳怡欢欣地拉住他的手,两人明显是情侣。另一辆车就比较名贵,下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江城一眼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随从,顿时瞪大眼睛。那人戴着鸭舌帽,正是打伤白鹤的偷猎者。鸭舌帽早就看到停在外面的滑翔机,也在虎视眈眈看着他。

江城顿时怒火中烧:“打伤白鹤的就是他,我马上报警,一定要严惩这些偷猎贼!”柳怡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质问陶俊杰:“真是你们打伤的?”“糊涂东西,说好来打野鸭子,你怎么敢打鹤?”中年男人骂道。“一场误会,”陶俊杰解释,并从中周旋:“这位是陈大福陈老板,我们头儿的朋友。没事进来散散心,就想打几只野鸭子玩玩!”陶俊杰在扎龙机关单位工作,难免做些逢迎的事,柳怡隐忍不语。江城看透这一切,冷哼一声,转身回去照顾白鹤了。

陈大福主仆参观了工作站,就先告辞了。晚饭时,爷爷柳兴旺从城里回来后就愁眉不展,见有客人才打起精神招待。“爷爷,事情有眉目了吗?”柳怡关切地问,柳兴旺摇头不语。江城一问才知道工作站的这些白枕鹤要留下过冬,必须要有完善的房舍和保暖设备,这些再加上足够的食物,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眼看一天比一天凉,柳兴旺需要的经费还没有着落。江城蹙眉思索,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兴奋地说:“没有这些也不要紧,我可以用滑翔机领航,带它们去盐城过冬!”柳兴旺一愣:“这能行吗?”

三、为鹤领航

“扎龙到盐城两千多公里,对于鹤群来说快则一天,慢则一天半,一定可以到达。我这架滑翔机是最先进的,时速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公里以上。只要取得鹤群的信任,一定没有问题!”江城又讲出救助白鹤时的情形,坚信鹤是有灵性的,能和人沟通交流。柳兴旺激动不已,一把攥住江城的手,说:“要是这样,我可要替这些白枕鹤好好谢谢你!”陶俊杰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忍不住看向江城:“这么说,你是要住上一段时间了?”

不管陶俊杰多么不乐意,江城还是留下来了。为了万无一失地把鹤群带到盐城,江城开始正式训练。他把滑翔机重新着色,刷成和白枕鹤差不多的浅蓝灰色。自己也全副武装,力求和白枕鹤一体,就差戴一支细长的鹤喙了。滑翔机起飞以后,江城用哨子引领鹤群。一开始鹤群只是惊诧地看着他,并不敢靠近。雄鹤丹青到底有领袖之风,最先跟着飞了一趟,接着又有几只加入了队伍。大家兴奋不已,只有陶俊杰满脸阴郁,很不高兴。

白雪的伤势愈合很快,几天后也能慢慢跟着飞翔了,江城有意放慢速度照顾白雪。“在蓝天下与鹤一起飞翔,是什么感觉?”柳怡羡慕地问。“化身为鹤的感觉,要不要试试?”江城微笑邀请,柳怡大喜过望。“柳怡,还是不要上去了,不安全。”陶俊杰拉住她的手,但柳怡实在无法抵抗飞翔的诱惑,还是上了滑翔机。江城一直对陶俊杰用狩猎送人情的事大为不满,挑衅地冲他笑笑。陶俊杰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暗暗攥紧了拳头。

江城启动滑翔机徐徐升空,白雪和另外几只白枕鹤立刻跟上来,尾随左右。柳怡张开双臂,兴奋得大声尖叫。他们在巡视滑翔的过程中,发现一辆形迹可疑改装过的大卡车,几个人正在往车上搬什么东西。江城降低飞行高度,那几个人发现了滑翔机,立刻加快速度,锁上厢门。江城一眼看到鸭舌帽熟悉的身影,诧异地说:“陈老板他们还没离开?”柳怡皱起眉头,说:“这件事有些蹊跷,我们先回去!”江城颔首,掉头返回工作站。

一回到工作站,柳兴旺就急忙迎上来,见他们和几只鹤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柳兴旺说刚刚得到消息,扎龙这几天出现了一只巨型怪鸟,很多白鹤都遭了毒手。柳怡把见到可疑货车的事也说了一遍,三人商议尽快引鹤南下过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时陶俊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芦苇荡来了一只怪鸟!”三人一愣,几乎同时拔足飞奔而去。

四、第三者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传闻中的怪鸟,而是一只途经工作站的野鹤,只是比平常的鹤大了很多。它目光犀利精睿,鸣声透亮直达云霄。立时风姿卓然,展翅的刹那神采动人,独有一种雄霸天下的不羁气概。鹤类从来就是忠贞的爱情鸟,在一生漫长的几十年里,就算失去配偶也单身到老。但凡事都有例外,雌鹤朱颜似乎怦然心动了。

野鹤也对朱颜恋恋不舍,流连不肯离去。雄鹤丹青不甘戴绿帽,与它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虽然两个都掉了很多羽毛,但丹青明显处于劣势。“丹青完了,这根本就是小业主碰上耍酷高富帅啊!”陶俊杰物伤其类,不禁哀叹。柳怡嗔怪地瞪他一眼,说:“你胡说什么,朱颜不会离开丹青的!”陶俊杰听到这句话,一直阴云密布的脸才稍稍放晴。江城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野鹤见强攻不成,开始智取。它手眼通天地搞来小孩玩的玻璃球弹珠,衔来送给雌鹤朱颜。这一招很管用,朱颜开始飞出去和它约会,而且主动用喙为它梳理羽毛。雄鹤丹青成了呆头鹤,傻傻看着这一幕。柳怡和陶俊杰瞠目结舌,江城笑笑地说:“这玻璃珠子对它们来说,大约等同于钻石了吧!”

鹤群大概和人群一样八卦,这对三角恋吸引了所有的白枕鹤,它们再也没有心思追逐滑翔机飞翔了。柳兴旺为了尽快恢复训练,开始大力驱赶那只野鹤。结果适得其反,雌鹤朱颜终于在一天早晨跟着野鹤飞走了。雄鹤丹青遭到致命的打击,心碎神伤,一连几天不飞舞,不觅食,只是向朱颜离去的方向张望。这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白雪柔情款款地接近丹青,用美丽的喙轻啄抚慰它。

雄鹤丹青迟迟恢复不了状态,整个鹤群都无法训练,眼看引鹤南下的计划就要搁浅了。柳兴旺心急上火,江城承诺:“如果不能顺利南下,我不会袖手旁观,一定帮这些白枕鹤顺利过冬!”柳怡喜出望外,柳兴旺则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又一枚玻璃珠子!”陶俊杰冷哼一声,“还能一箭双雕,果然人比畜生高明!”柳怡瞪他一眼,江城假装没听到。

这段时间,巨型怪鸟袭击鹤群的事时有发生。好在鹤群逐渐都迁徙离开了,剩下的老弱病残都在各个工作站由人专门看护。这天天刚蒙蒙亮,江城忽然被网仓里传来的齐声鹤唳惊醒。江城翻身下床,一拉开门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是鸭舌帽。

五、有鹤来矣

陈大福正在指挥手下封住网仓,瓮中捉鹤。被捉住的白枕鹤被塞进一个个大铁笼子里,装到门口的大卡车上。江城这才明白之前见到的大卡车就是陈大福在偷猎,估计他们上次来这里就是踩点来了。陈大福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滑翔机能飞的地方多了去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柳怡、柳兴旺和陶俊杰三人也被带了出来,柳兴旺一见鹤群在网仓里上下飞舞躲避,乱成一团,顿时心痛如绞。“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和你们拼了!”柳兴旺气得浑身颤抖。陈大福哈哈大笑起来:“捉完鹤自然就走,这还得多谢你的孙女婿,没有他里应外合,我怎么找得到这么大一批货?”柳怡祖孙俩惊愕不已,陶俊杰是他们的内线?

陶俊杰面色尴尬,嗫嚅解释:“柳怡,我也是为了挣点钱,好为我们结婚买房子!”“你这个混蛋!”柳怡尖叫一声,扑过去厮打陶俊杰。柳兴旺趁机去打开网仓的备用开关,剩余的几十只白枕鹤扑棱棱腾空而起,四下逃散。陈大福恼怒切齿,一使眼色,鸭舌帽就对着柳兴旺开了一枪。柳兴旺腹部中弹,顿时血流如注,这次不是麻醉弹。

江城大吃一惊,急忙搀扶住他。柳怡大声哭叫:“爷爷,爷爷!”陶俊杰面色骤变,质问陈大福:“你答应不伤人的,怎么可以开枪?”“坏了我的财路就该死,你们这么情深义重,不如一起去吧!”陈大福翻脸不认人,鸭舌帽再次举枪对准他们,江城急忙护住柳怡。这时一声鹤唳,白雪直冲下来,宽大的羽翼扑面打在鸭舌帽脸上。

白雪扇动翅膀,忽左忽右,上下攻击鸭舌帽。鸭舌帽很快被啄得面颊流血,气急败坏捂着头就跑。陈大福一看白鹤掉头朝他来了,立刻钻进驾驶室。他按下开关,这辆经过改装的卡车立刻显出名堂。分体式车厢一打开,一只粘着羽毛的巨大机器怪鸟矗立在面前。陈大福在副驾驶的位子开始操作,怪鸟立刻腾空而起。这只机器怪鸟和飞机模型的原理差不多,嘴部有锋利的捕捉器,不但能钳制住鹤翅鹤足,还能射出强效麻醉弹。江城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一直在扎龙兴风作浪的怪鸟!

白雪当然不是机器怪鸟的对手,身上被怪鸟抓出几处伤痕,很快处于劣势。虽然鹤群在附近上空盘旋,却犹豫不敢下来。江城心急如焚,这时一前一后两只鹤影飞掠而过,身姿潇洒优美。柳怡大叫:“是野鹤和朱颜!”野鹤力气极大,两足抵住怪鸟一蹬,居然蹬得怪鸟翻出去好几米远。雄鹤丹青一见它们舍命来救白雪,顿时被激发出不服输的斗志,直冲下来。

两对情侣鹤缠斗机器怪鸟,江城看得目不转睛。雄鹤丹青斗志昂扬,仰天一声鸣唳,白枕鹤们纷纷俯冲下来,围攻陈大福的手下,众人招架不迭。江城趁乱把柳兴旺背到后院,他的滑翔机就停在那里。“别管我,快,拢住鹤群!”柳兴旺拉住江城的手,吃力地说,“多厉害的鹤也不是铁鸟的对手,带它们去盐……盐城……”

六、紧急起飞

柳兴旺拼劲力气说完这几句话后,就昏迷了过去。柳怡不敢大声,压抑地哭泣:“爷爷,爷爷……”是救柳兴旺,还是救鹤群,江城难以取舍。“我那辆破车还在外面,把爷爷交给我吧,我送他去医院!我会去自首,报警,你们引领鹤群往盐城去吧!”陶俊杰眼眶通红,在他看来,作出这个决定也就等于把柳怡亲手交给了江城。“俊杰!”柳怡只叫出这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那只怪鸟要靠车里的计算机系统操作,追踪范围有限,你们只要逃出追踪范围就安全了!”陶俊杰凄然一笑,“去吧!”他背起柳兴旺,悲壮地大踏步向外走去。这时空中传来雌鹤朱颜凄惨的一声鸣叫,很明显它受伤了。江城不敢再耽搁,拉着柳怡上了滑翔机,嗡嗡升到高空。

天色已经透出清亮,江城清晰地看到雌鹤朱颜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却依然和野鹤并肩而战。江城把口哨放进嘴里一吹,熟悉的哨声立刻回响在空中。雄鹤丹青似乎明白了江城的用意,用一声鸣叫发号施令,白枕鹤们立刻向着滑翔机聚拢。丹青白雪在前面引路,野鹤朱颜断后,大家首尾相顾,列队飞行。

江城加快速度,希望尽快飞出陈大福那只怪鸟的追踪范围,但它还是追上来了。经过刚才的惨烈搏击,怪鸟身上粘的羽毛已经尽数脱落,露出金属身体,看起来越发诡异。它最先靠近雌鹤朱颜,给予了致命一击。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朱颜再也无法支撑,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直坠下去。雄鹤丹青和野鹤几乎同时俯冲下去,最终是丹青驼起了雌鹤朱颜。野鹤护送它们归队,立刻掉头直冲着怪鸟飞去。

野鹤伸展双翼,目光犀利冷峻,与机器怪鸟奋力搏击。这时雄鹤丹青发出一声凄厉哀绝的啼血唳叫,江城的心顿时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柳怡颤抖着说:“朱颜可能不行了……”雄鹤丹青盘旋哀鸣,忽然脱离队伍向前面的山崖飞去。眼看就要撞上山崖,它却丝毫没有减速或者闪避,反而用尽力气向前冲去。江城顿时明白了它的意图,雄鹤丹青要撞崖殉情!

七、鹤翔九天

丹青背负着朱颜即将撞上山崖的刹那,江城几乎闭上了眼睛。忽然一道白光闪耀,白雪斜刺插入,挨了丹青重重一击,一起往下坠去。“白雪!”江城大叫一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经过这一次猛烈撞击,雌鹤朱颜的尸体早就坠落无踪。雄鹤丹青徘徊哀鸣,白雪贴着它飞翔,引导陪同,不离不弃。

江城不禁湿了眼眶,回头一看,野鹤正和机器怪鸟缠斗得难解难分,身上已经多处重伤了。正当江城和柳怡束手无策之时,雄鹤丹青终于跟着白雪腾空飞上来,一起夹攻机器怪鸟。野鹤在刚才的缠斗中发现怪鸟的背部是个盲区,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而丹青的殉情给了它启发。野鹤一个飘忽转身,俊美飘逸如一身鹤氅的绝世高手。它两只利爪死死扣住机器怪鸟背部,挥动翅膀向着山崖飞去,对着崖壁猛地一扔。怪鸟虽然没有立刻坠毁,却开始左右摇晃,平衡系统显然出问题了。

丹青、白雪迅速明白了野鹤的战术,立刻与它势成三角,轮番抓住机器怪鸟撞到崖壁上。几个回合下来,机器怪鸟终于无力挽回地坠落下去。丹青、白雪和野鹤依次归队,鹤群中响起祥和温馨的鸣叫声。“它们胜利了!”江城动容。“爷爷还不知道怎么样,俊杰作出这样的错事,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柳怡凄然一笑,“倒还不如做一只不解世事的鹤,悠然翱翔九天也就够了。”

江城不禁感慨,忽然发现野鹤慢慢脱离了鹤群,意外地说:“你快看,野鹤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吗?”柳怡看了脸色一变:“它不行了,伤得太重,飞不动了!”江城一惊,情急之下就要驱动滑翔机去接它。雄鹤丹青和雌鹤白雪却抢先一步离队飞到了它身边,围绕盘旋,呖呖而啼,似乎在安慰鼓励它。野鹤尽力扇动翅膀,但还是逐渐向下坠去。

这时让江城毕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丹青与白雪伸出又长又宽的翅膀,一左一右伸到野鹤肋下,将它抬了起来。它们用力挥舞各自的单翅,却形成一双有力的翅膀,载着野鹤慢慢飞回来,重新归队。在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变故后,善良灵性的鹤选择了冰释前嫌,不离不弃,相扶前行。

江城被震撼了,心潮久久无法平复。柳怡则泪流满面,也许她的困惑已经有了答案。跟着鹤群找到一股强劲的气流后,江城关闭了动力系统,与鹤群一起滑翔。凭借这股气流,鹤群可以节省一半的体力,顺利到达目的地。阳光终于挣破阴霾的山岚,洒下明亮温暖的光辉,天台山近了,盐城近了。

龙之风眼

一、风眼余悸

苏锦歌陪汪启明到灵溪开发区视察工程进度,一进入苍南县境内天地就辽阔起来。路边大片大片的稻田绿茵如绣,她却始终没有举起手中的相机。汪启明是苏锦歌的未婚夫,当年两人留学结束后,汪启明回国帮准岳父打理生意,热爱冒险的苏锦歌却留在美国做了一名《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记者。汪启明终于忍不住问:“锦歌,这么辽阔的风景,一定能拍出好作品,你不打算试试吗?”

苏锦歌不语,记忆一下拉回到半年前的美国。苏锦歌跟随一队追风族拍摄龙卷风,为了拍到风眼,苏锦歌在撤离时偷偷离队,在一个背风的低洼处藏了起来。当咆哮肆虐的龙卷风逐渐停下来时,苏锦歌从藏身处探出头来,发现龙卷风并没有停,高速旋转的风力形成了一个巨大天井,天井内异常平静。圆形的瓦蓝天空像被凝固了一样,壮美而诡异。

这就是令人震撼的风眼,苏锦歌兴奋得几乎发狂,不停抓拍。风眼急速移动,原本背风的藏身地成了龙卷风正面攻击的地方,苏锦歌像只风筝一样被卷起又被抛下。当她被从天而降的汽车残骸砸中时,相机带子也同时断裂,相机从她脖子上脱落,卷进了那个可怕的气流漩涡。苏锦歌侥幸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已经在医院了。父亲和汪启明都在守着她,被单下的一侧空荡荡的。她失去的不单是冒死拍来的风眼,还有自己的左腿。“自从见到过壮美的风眼后,这些平常景色在我眼里早就褪色了。”苏锦歌淡淡地说。汪启明笑笑没有说话。就是这一笑,也已经刺痛了她,汪启明是想说她永远无法再去追逐龙卷风,拍摄风眼了吗?苏锦歌掩饰地扭头看向窗外,裤管下的假肢成了她无法面对的伤痛,尽管汪启明一再提出结婚,但都被她婉拒了。她无法面对卸下假肢后的私密空间,而且也不认为汪启明能坦然处之。

这时苏锦歌发现路边停着几辆车,装着巨大天线一般的东西。一个穿白上衣的年轻人挥舞双手,正在激动地对同伴说着什么,但他们显然并不认同。“多普勒雷达检测仪,”苏锦歌诧异地说,“难道附近有台风登陆?气象站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的,二号台风刚刚从沿海过去,警报已经解除了。”汪启明回答。这时一根白色羽毛从车前飘过,盘旋升空。苏锦歌登时一惊,这说明附近有微弱的螺旋上升气流。以她的亲历经验,如果这种气流骤然加剧,很可能形成龙卷风。

苏锦歌说出自己的疑虑,汪启明安慰她说:“这里不是台风高发带,很少有强台风从这里登陆,更不具备形成龙卷风的条件。发警报只是慎重起见,经常是十防九空。这半年我一直在这里盯公司的新项目,已经习惯他们的大惊小怪了。”苏锦歌不再说话,却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到达灵溪开发区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父亲开发承建的大楼尽管还没完工,但在当地居民区依然显出非凡的气势。吃过晚饭后,汪启明召集有关人员连夜开会,苏锦歌觉得疲乏,早早睡了。蒙眬中刚要坠入梦乡,忽然被一阵急促响亮的敲击脸盆声惊醒。苏锦歌猛地坐起来,只听见外面有个人嘶声大叫:“龙卷风来了,大家快跑啊,快逃命啊!”

二、钢铁侠

苏锦歌翻身跑出去,只见会议室的灯还亮着,汪启明一干人充耳不闻,只顾忙自己的。“龙卷风要来了!”苏锦歌闯进去,气喘吁吁地说。汪启明起身迎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说:“没有什么龙卷风,没事的,好好去睡吧!”苏锦歌气愤地甩开他的手,厉声说:“我不是杯弓蛇影,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同情了解的样子!那么大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汪启明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属下,大家假装没听见,立刻低头分析图纸。汪启明握住苏锦歌的手,拉着她向外走。苏锦歌赌气不语,跟着他来到外面,看到有个人在敲着脸盆叫喊。奇怪的是声音那么大,附近的住户几乎都能听到,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没有一个人出来逃命。苏锦歌诧异不已,这到底怎么回事?“喂,钢铁侠,你过来一下!”汪启明大声叫喊,那人一见有人出来了,立刻朝这边跑过来。苏锦歌吃了一惊,这人五十多岁,满脸胡茬,头发粘满稻草,身上穿着一套不知哪里来的铁甲,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铁块。不但如此,他手腕脚腕上都带着粗重的铁环,腰上也套着一个救生圈大小的铁环。这套装备足有两百多斤,他居然可以走动自如,毫不费力。“快跑吧,找个地方躲起来,龙卷风要来了!”那个“钢铁侠”神经兮兮地说,“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我们知道了,马上就转移,你去通知不知情的人吧!”汪启明说。“钢铁侠”听了大义凛然地点点头,立刻敲击脸盆,大叫着穿过一片刚打地基的新工地,往居民区跑去。“这人叫邵付春,是个精神病人,每天晚上都要敲着脸盆跑一遍的。”汪启明温和地说,“我一到这里就开始忙,没有早点告诉你的,是我不好。”“不,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苏锦歌有点惭愧,她错怪汪启明了。“啊——”随着一声惨叫,“钢铁侠”邵付春掉进了尚未浇灌水泥的钢筋井里。汪启明顿时变了脸色,这种打地基的钢筋井非常深,邵付春又穿着那么重的装备,只怕一坠到底,凶多吉少了。汪启明拔腿就跑过去,苏锦歌回过神来,立刻返回去叫人。苏锦歌带着几个属下赶到时,汪启明正趴在钢筋井口边缘,大声叫:“钢铁侠!钢铁侠!”几只探照灯一齐对准钢筋井里,只见邵付春被挂在一处突出的钢筋上。如果不是这身钢铁装备,只怕他早就被突出的钢筋戳穿,命丧黄泉了!“龙卷风就要来了,求求你们去救我儿子吧,带上他一起跑!”邵付春听到上面有人,就大声喊,“记住,天空变成圆井口的时候不能停,大风还会来的!”苏锦歌一惊,这个邵付春难道经历过龙卷风,并且见到过风眼?苏锦歌立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感到自己远不如邵付春。虽然他疯疯傻傻,心里却还在记挂着别人,而她连自己的残缺的身体都无法面对。

邵付春被救上来以后,苏锦歌不敢再让他一个人乱跑,更担心他说的儿子,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钢铁侠,我们现在陪你回家,你要快点带我们去,你儿子等着你呢!”汪启明说。邵付春好像听明白了一样,立刻带着他们穿街过巷,来到一栋破旧的房子前。“付春叔,你去哪里了?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一个穿着白上衣的年轻人见他回来,上来就着急地批评他。“儿子,儿子你回来了!”邵付春毫不生气,乐得手舞足蹈,“你没事就好,儿子,没事就好!”苏锦歌认出他就是路上见到的那个气象站的年轻人,不禁暗暗奇怪,这两个人一个叫叔,一个叫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谢你们送我叔回来,”年轻人不住道谢,但语气随之一转,严肃地说,“龙卷风就要来了,你们快点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苏锦歌和汪启明顿时无语,难道这个年轻人也和邵付春一样有病吗?

三、记忆中的龙挂

见苏锦歌和汪启明不相信,年轻人急忙解释:“我叫邵兵,在气象站工作,请你们相信我。”“2号台风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只怕越来越远了!”汪启明不以为然。邵兵急切地说:“2号台风的确越来越远了,可是根据多普勒雷达检测仪传回的数据分析,2号台风后继力量不足,很快就会转为低气压。”“那又怎么样?”汪启明莫名其妙,苏锦歌已经变了脸色:“转为低气压,2号台风就会做环绕运动。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兜个圈子再回到这里来。”邵兵点头,说:“我监测到这里有一股微弱的螺旋上升气流,如果2号台风在这里登陆,为这股微弱气流补充能量,就极有可能形成破坏力极大的龙卷风。我已经向上级反映了,但他们都不肯相信我。”“你的推论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难怪他们不会接受。”汪启明觉得有些好笑,“就算2号台风会做环绕运动,但它要是不在灵溪登陆呢?就算登陆到了这里也会风力减弱,灵溪的地势并不具备形成大型龙卷风的条件。”邵兵脸色凝重起来,认真地说:“不,灵溪二十三年前就发生过EF四级的龙卷风,我的父母和付春叔的老婆儿子,都是在那次遇难的。”

邵兵说那时他只有四五岁,一天傍晚时和几个小朋友躺在草地上看晚霞。原本宁静安详的天空忽然出现一根筒状的黑云,像一只黑龙般从天空伸到地下,不时摇晃几下。邵兵和几个孩子离开跑去找大人,大家都出来看稀奇。村里上年纪的老人说那叫龙挂,龙挂一头连着天,一头连着海,那是天上的龙下来喝水了。等龙喝饱了,就该下雨了。“是水龙卷?”苏锦歌忍不住问,她看过相关资料。当龙卷风在水面上形成时,强大的吸力会把水柱吸到天空,民间也叫“龙吸水”。邵兵点头:“是的,当时大家都没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稍后果然雷电交加,暴雨如注。狂风吹得四壁摇晃时,大家才意识到要出事了。我家的屋顶被吹掀以后,爸妈就把我藏在仅能容身的小菜窖里,用大水缸压上。”苏锦歌的心颤抖了一下,她亲身经历过那种骇人的恐惧,感同身受。

年幼的邵兵被一个人盖在小菜窖里,惊恐无助,而这时地面上已经成了人间炼狱。邵兵家的房子被整个扫平,他的父母双双遭遇不测。邵付春一家侥幸躲过龙卷风后,发现天空成了一个圆形的井口一样。邵付春并不知道那是风眼,以为灾难已经过去了。短暂的平静过后,肆虐的暴风再次袭来,邵付春的老婆一句话没喊出来就被卷走了。邵付春死死搂住儿子,躲在一株老刺槐树底下。一股强劲的风力裹来,老刺槐树被连根拔起,卷到空中。邵付春身子一飘,下意识地一把攥住了老刺槐树的根。这种刺槐的根能深达几十米。就是这伸手一抓,邵付春躲过了一劫,但他怀里的儿子却被卷走了。“付春叔从那时起就精神失常了,一开始还时好时坏,后来就彻底疯了。没日没夜地敲着脸盆喊龙卷风来了,让大家逃命,自己就到处找儿子。我也是靠村里救济,吃百家饭长大的,经常在付春叔家里过夜,他就把我当成他自己的儿子了。”看着嘻嘻傻笑的邵付春,邵兵红了眼眶,咬牙说:“这都是血和命啊,不要说十防九空,就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再冒险了!”

汪启明权衡一下,像是下了决心,问:“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邵兵还没开口,这时屋外呼呼起了风,一声声如尖锐的哨音。这声音如此熟悉,苏锦歌和邵兵同时脱口而出:“龙卷风要来了!”

四、紧急转移

根据邵兵的预计,台风大约会在明天黎明时登陆,在形成巨大龙卷风前完全有时间带大家转移到安全地带。苏锦歌居然隐隐有些兴奋,整个人像是开足了马力的机器,果断地说:“地下室,只有框架牢固的地下室才是安全的。”汪启明点头:“我们建的有地下停车场,足以容纳这里的所有居民了。”邵兵激动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这一带的居民被邵付春常年骚扰,用敲击脸盆等方法早就没用了。苏锦歌他们三人只能挨家挨户拍门,但是大家依然半信半疑,并不打算跟着转移。还有人直接说:“你们都被邵付春的疯病传染了吧?大晚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生觉!”邵兵诚恳地说,“相信大家都没忘记二十三年前的那场龙卷风吧,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大学选择气象专业,就是为了悲剧不再重演。如果龙卷风不来,我们不过就是少睡了一觉,要是真来了再转移,可就来不及了!”一阵沉默后有人开始收拾东西,陆续往开发区去了。

苏锦歌三人信心大增,加大人手扩大通知范围,帮助大家转移。所有人员都安全转移到地下停车场时,天光已经微微破晓。这时风力也越来越大了,苏锦歌默默擦拭相机,反复加固相机带子。她原本以为再也无法去追逐拍摄龙卷风了,但龙卷风却找上了她,这也许是今生最后的机会了!“付春叔!付春叔!”邵兵扒着人群穿行,焦急地大叫,所有人都转移到这里来了,邵付春却不见了!“付春叔看不见我,一定又去找孩子了,我得去找他!”邵兵交代了一句,急急忙忙就要上去。“我和你一起去,”苏锦歌神情坚毅地说,“启明,你留下照看大家吧!”汪启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怕死吗?”苏锦歌心里一阵温暖,汪启明攥住她的手,传递给了她坚定的力量。

邵付春并没有回家,汪启明为了赶时间,冒险开着车兜兜转转寻找邵付春。2号台风登陆,将为灵溪的螺旋上升气流补充到大量能量,已经被气象局监测到了。几辆载着多普勒雷达监控仪的车辆已经赶到灵溪,有关部门也开始出动人力疏散群众。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整个灵溪已经是座空城了。邵兵要求停车,下去和一个负责人说明情况,让他们去开发区的地下停车场保护大家的安全。

邵兵话没说完忽然愣住了,呆了两秒,发疯一样朝一个方向跑去。苏锦歌顺着他跑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钢铁装备的邵付春正在惊慌无助地游走,撕心裂肺地大叫:“儿子,儿子呢?你在哪啊,儿子!”邵兵冲过去一把紧紧拥住邵付春,邵付春见到邵兵,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这时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开始随着风力自动向前滑行。汪启明把刹车踩到底也没有用,苏锦歌攥紧手里的相机,龙卷风真的来到了!

五、风眼

在遭遇龙卷风的时候,留在车里是最危险的。不仅是因为车辆对龙卷风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强大的气压还会挤压车辆,引起爆炸。苏锦歌和汪启明迅速下车,和邵付春、邵兵会和在一起。赶回开发区地下停车场已经来不及了,四个人手拉手在风里仍站不稳,就像一串波涛中的水草。幸好邵付春身上的装备起到了加重作用,才使他们不致被轻易卷走。

邵兵熟悉地形,带着他们摸到一堵围墙外。这堵围墙背风,而且不远处就是一条很深的干涸水渠。四人伏在水渠里,汪启明把苏锦歌搂在怀里,邵付春则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扒住邵兵,唯恐他再被大风卷走。飓风越来越猛烈,四人紧紧抱成一团,保护头部,不时有重物从头顶呼呼飞过。

苏锦歌感觉至少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飓风终于过去了,周围慢慢平静下来。她率先拍拍身上厚厚的尘土,仰头望向天空,顿时惊呆了。密密的云层形成一个螺旋状筒形漩涡,外围的风力云层在极速运转,井口的天空却湛蓝宁静,波澜不兴。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风眼了,让她惊异的是在风眼的内壁风墙上还有一层风墙,像是两个快要重叠的陀螺光影。“双风眼!”邵兵神情惊骇地说,“龙卷风最大的等级是EF5级,如果是双风眼,那就无法用等级限定,破坏力是史无前例的!”苏锦歌此时此刻哪有心思听他分析气象知识,激动地打开相机,不停抓拍。汪启明深情地看着她,专注工作的苏锦歌是快乐的,也是最美丽的。“井口天?井口天?”邵付春仰望天空,像是触动了冬眠的记忆,痴痴呆立。“不能停,不能停啊,大风很快就要来了!”邵付春喃喃自语。邵兵抓住他的手,问:“付春叔,你怎么了?”邵付春浑浊迷茫的眼睛逐渐清亮起来,颤颤地问:“你是谁?”“我是邵兵,你老爱说我是吹哨子的兵。”邵兵兴奋不已,“付春叔,你想起来了?”邵付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儿子!”邵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汪启明哑然失笑。

邵付春忽然开始脱身上的钢铁盔甲,不由分说就给邵兵穿上。手腕、脚腕、腰上的铁环也一个个褪下来,都戴在邵兵身上。“叔,你这个穿了那么多年,现在才是有用的时候呢!我不能穿你的。”邵兵要把钢铁装备还给他,邵付春一把攥住他的手,说,“儿子,就是爸死,也不能让你死!”邵兵不禁哽噎,红了眼眶。汪启明也为之动容,打起精神说:“我们都不能有事,都要活着回去!”

苏锦歌收起相机,说:“这里不能久留,稍后风力就会从相反的方向袭来。而这次会是双龙卷,雷霆万钧都不足以形容它们的威力。回开发区的地下停车场肯定是来不及的,我们必须找个安全妥当的地方。”“回家!”邵付春拉住邵兵,说,“儿子,咱回家!家里有石窖,多大的龙卷风咱都不怕。”邵兵眼前一亮,说:“付春叔后来是在家里修了一个小石窖,我还奇怪他不放东西,修个石窖干什么,看来是用来躲避龙卷风的。”“我们没有选择了,大家动作要快!”苏锦歌说。打定主意后,四人就马不停蹄向邵付春家里狂奔。如果不能赶在风眼移动前到达石窖,他们生还的机会就很渺茫了。地上到处都是障碍物,跌跌撞撞跑了有半个小时,空气中再次开始扬起丝丝微风。这种危险的信号说明风眼已经开始移动,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六、双龙卷

邵付春家的房子早就被夷为平地,废墟已经远远在望了。飓风像是忽然发怒的天神,陡然就呼啸而至。这次两个风眼相互脱离,形成了两道龙卷风,一前一后接踵而至。四人拔足狂奔,这时身后一股强劲的风力扫来,落在后面的邵付春被裹挟着卷到半空。而与他一步之差的邵兵因为穿上了他的钢铁盔甲,带上了那些加重的铁环,只是在地上滚了几滚。

邵兵爬起来,呆呆看着邵付春消失的方向,想到他说的就算爸死也不能让你死,不禁号啕大哭,嘶声大叫:“爸,爸!”石窖已经近在眼前了,苏锦歌见邵兵停在原地,立刻跑回来拉他,死命扯着他往前跑。汪启明等待接应,快要拉住苏锦歌的手时,苏锦歌脚下一绊,扑倒在地。这时一根折断的电线杆从一侧砸来,苏锦歌惊慌之下缩回一条腿,另一只被重重砸在了下面。

汪启明一愣,吼了邵兵一声:“去找石窖入口!”邵兵见苏锦歌受伤,也不敢再哭,慌忙跑去找入口,汪启明则像疯了一样搬动电线杆。直到苏锦歌从容地卸下假肢,他才知道被砸中的是左腿,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心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邵兵很快清理出了石窖入口,大声招呼他们。汪启明一抹眼泪,抱起苏锦歌就跑过去。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苏锦歌居然在想或许该把婚礼办了。

这场历史罕见的双龙卷来袭,灵溪整个乡镇几乎夷为平地。当地居民在地下停车场安然躲过了这场劫难,除了邵付春,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苏锦歌协助邵兵为他办了葬礼,邵付春一生在为儿子的死自责,不肯原谅自己。他终于能救下“儿子”,为他而死,想必已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忙完这一切,苏锦歌觉得也应该筹备自己的婚礼了,而汪启明却迟迟没有再向她求婚。

汪启明电话里说有惊喜送给她,回来时却只带着一本《国家地理杂志》,说:“你的作品《龙之风眼》刊登出来了,罕见的双风眼,很有可能拿大奖哦!”苏锦歌隐隐有些失望,美国出版社早就和她沟通联系过了,这能算什么惊喜?看着汪启明期待的眼神,苏锦歌闷闷打开杂志,却忍不住惊呼出声。

在她的《龙之风眼》那一页书脊中,居然固定着一枚铂金婚戒。婚戒透过光线倒映出一个心形的光影,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山魈鬼宫

一、化碧赋

五月的北京华灯初上,从波士顿返航的航班徐徐降落在南苑机场。江一帆下了飞机就行色匆匆地走了出来,却并没看到桑子陌。江一帆拥有一支叫“天狼”的探险队,对外承接商业活动,经常有考古队雇佣他们协助工作。江一帆昨天接到桑子陌的电话,说是“天狼”出了大问题,让他速速回国。现在他赶回来了,桑子陌却没有如约来接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请问是江一帆先生吗?”一辆黑色奔驰停下来,下来一个穿黑衣的男人。“请江先生上车,你的朋友桑子陌已经先到了。”江一帆虽然觉得不妥,但也只能上车。一路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茶楼。江一帆跟着那人进了包间,看到桑子陌安然无恙地坐在几个人中间,顿时松了口气。

桑子陌神情有些异样,说:“一帆,这位是苏青岚小姐,‘珍宛堂’苏世坤老先生的孙女。”苏青岚短发凤眼,精明利落,朝他点点头。江一帆寒暄说:“珍宛堂谐音珍玩堂,是北京古玩界的头一份,久仰了!”苏青岚笑笑说:“过奖,江先生博学多闻,总该知道苌弘化碧的典故吧?”江一帆一愣。苌弘是东周时的忠臣,人称苌叔。在六卿之乱中有人以反间计陷害,周敬王被蒙蔽贬其回乡。苌叔回到四川资中后,刳肠自尽以明志。刳肠要先切开腹部,然后自掏肠肺,是一种极端残酷的死法。传说苌叔忠义动天,有人收起他的鲜血,三年之后鲜血竟然化为碧玉,后世就用苌弘化碧比喻忠心。

江一帆将大意说了一遍,苏青岚接着说:“相传当年苌叔被贬回乡以后,又被诛灭三族。他的小儿子苌云逃亡时误入圣灵山,得到山魈鬼魅相助才能不死,后来终于为父平冤雪恨。苌云为了感谢山魈,就在圣灵山为他们修筑了一座宫殿,同时也把苌叔所化的碧血玉寄存在那里。后来清代有个秀才误入其中,山魈鬼带他游览了一番,秀才回来后作了一篇《化碧赋》。”江一帆说:“苏小姐不会是约我来探讨历史的吧?有话不妨直说。”“好爽快!”苏青岚说,“最近我们收到一卷手录古籍,正是那篇《化碧赋》,里面居然隐喻了山魈宫殿的路线。我希望你们能拿到碧血玉,酬金会非常丰厚的。”江一帆闻言站起身来,委婉谢绝:“先不说野史村话能不能当真,就算是真的,碧血玉也是国家的瑰宝。我们‘天狼’接不了这单生意,苏小姐另请高明吧!”江一帆朝桑子陌使个眼色,示意他一起离开,哪知桑子陌坐着一动不动。

苏青岚瞟他一眼,笑吟吟地说:“订金都收了三十万,‘天狼’这么不守信誉,出尔反尔?”江一帆一愣,桑子陌愧疚地说:“一帆,一舟收了三十万订金,已经带人去了资中圣灵山。五天前失去联络,怕是遇到了危险,现在生死未卜。”

二、初遇山魈鬼

江一舟已经接下生意,如果江一帆拒绝苏青岚独自去救弟弟,还得退回三十万订金。那还不如接下这单生意,两者兼顾。江一帆权衡之下,答应了下来。苏青岚抿唇而笑,她早就成竹在胸。“这次进山,我会带人跟你一起去。”苏青岚说,“放心,酬金照样开给你们。我就是好奇那座山魈宫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没有山魈鬼。”“苏小姐既然有雅兴,那同行就是了。不过所谓山魈,不过就是大狒狒而已,希望苏小姐不会失望。”江一帆说,心里已经开始快速筹划这次的行动。江一舟他们已经失去联络五天时间了,早一天找到他们,就多一点生还希望。江一帆和桑子陌回去后,连夜挑出五个得力的人。加上苏青岚和她两个伙计,一共十人,次日一早匆匆赶去四川资中。“一帆,这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是一舟说你不在就是他作主,让我不要多事。”桑子陌自责地说。江一帆苦笑说:“怎么能怪你?我还不知道他独断专行的臭脾气。”江一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起名有意让他们舟帆相助,遗憾却始终隔了一层。他查过账目,那三十万江一舟并没有入账,而且行动时也只带了和他非常亲厚的两个兄弟,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江一舟为什么这么做?那三十万又做什么用了?这一切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了。

圣灵山位于资中城西十三公里外,车辆到了这里不再通行。江一帆留了两个兄弟留守接应,其余八人背着行李装备,徒步进山。苏青岚上身橘黄色运动衣,下身迷彩裤,和江一帆的装束一模一样,恰似情侣装一般。一直走了四五个小时,才来到圣灵山大溶洞。“龙庭溶溶,纵五横八;其水潺潺,直落黄泉;苌叔铮铮,三年化碧;山魈猎猎,拱玉其庙。”苏青岚背诵《化碧赋》,说,“我们的推测‘龙庭溶溶’指的就是这里,‘纵五横八’指的是选择道路的参数。”江一帆无暇细究,只要江一舟走的是这条路,通到哪里他都得走下去。

进洞后只觉得庞大繁复,洞里套洞,要是没有路线贸然进入,一定会迷路困死在里面。众人走了半天时间,终于出现一个和外界相通的洞口。出来后豁然开朗,四周山峦起伏,林木遮天蔽日,已经是圣灵山腹地了。众人大喜,不顾一路劳累,快速行进。这时已经暮色四合,翻过一道高岭时,前面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个花衣红帽的小人,只有两三岁大小。大家一愣,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这时那小人发出怪叫,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恐怖,猛地扑向最前面的一个伙计。明明穷凶极恶,行动时却有悦耳清脆的铃铛声响,愈发诡异惊悚。桑子陌最先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是山魈鬼!”最前面的伙计已经中招滚落下来,江一帆等人连忙闪开,又有两个伙计被袭中,接连滚下山坡。再看那花衣红帽的小人,已经迅速掠进丛林深处,身形快得绝对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江一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山魈鬼不成?

三、曹根水

江一帆等人急忙下去搜寻,发现下面有一道形如新月的溪水,其中一侧生长着茂密的林木。被山魈鬼袭击的三人,依次滚落在溪水里。所幸水不深,他们很快都爬了上来。大家刚松一口气,忽然被他们的反应惊呆了。这三个人脸颊紫胀,倒在山坡上浑身抽搐。每个人都用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息,好像有看不见的手在卡住他们的喉咙一样。表情极其恐怖,很快他们便没有了气息,死后嘴角反而挂着诡异的笑容。“你不是说山魈是大狒狒吗?”苏青岚愕然,转头问江一帆,江一帆一时语结。桑子陌检查了那边林木中有没有潜在危险,回来说:“能把大狒狒看成山魈鬼,那古代人得是什么眼神?而且这些人死得这么诡异,其中一定有大问题!”“这件事很难一下说清楚,从现在起大家要提高警惕,加倍小心。”江一帆面色凝重,出师未捷,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就先折损了三人,的确让人心惊。“看前面,它又来了!”有人低声警告一声,大家一齐往前看,果然蒙眬中有个小黑影。“大家小心!”江一帆抽出随身携带的甩棍,用力一顿,收缩的两截金属杆弹了出来。其他人也都摸出防身器材,严阵以待。

这时那个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忽然有个粗壮的男音喊起来:“什么人在那边?这么黑了呆在这,可是活够了?”大家一听是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江一帆上前一步,高声回答:“我们是城里来探险游玩的,出了点事。这位老乡,多谢你提醒。”

那个人影也不答话,急匆匆走了过来。大家这才看见他的模样,四十来岁,颧骨高高的,一看就是当地人。那人看见三个死去的伙计,脸色顿时变了,说:“这是被山魈姑索了命了,你们好大胆,怎么大晚上的敢呆在这山姑岭?”江一帆一听话里有话,就问:“这里有什么说头吗?”

那人急得跺脚,说:“有说头也不能在这说,我是山下的住户曹根水。你们要信得过我,就赶紧跟我走。要是信不过,我可得走了,我还想保住这条命呢!”曹根水显然讳忌很深,嘴上说着,已经开始走了。江一帆和苏青岚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抬上三具尸体,跟了上去。

四、山姑岭

江一帆等人跟着曹根水从另一条路下山,走了个把小时就到了一处山坳,一栋竹篱房舍依山而建。这里与江一帆派人留守的据点遥遥相对,已经隔了几十里了。江一帆心情沉重地用睡袋装起三具尸体,然后才跟着曹根水进了屋子。“你刚才说的山姑岭是怎么回事?”苏青岚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不知道,这山魈鬼是分男女的。男的称山魈爷,女的称山魈姑。那地方经常有个穿花衣的山魈姑出没,所以被称为山姑岭。”曹根水后怕地说,“山姑岭大白天也没人敢走,都怕被山魈姑勾魂索命。你们城里人不知深浅,居然跑到那里搞什么探险。”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苏青岚问:“这个山魈姑经常出来害人吗?既然那么危险,你怎么也到山姑岭去了?”曹根水说:“山姑岭正因为没人敢去,药材也比别处多,我今天是去采药材了。山魈姑和我们家有渊源,只要我不冒犯她,她是不会勾我的魂的。”桑子陌听了忍不住笑出来,说:“你们和她是亲戚啊?”曹根水连忙呸呸两声,说:“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山魈姑是鬼啊!我们和她是亲戚,难道我们是死人?”“你们和那个山魈姑有什么渊源?”江一帆问,曹根水慢慢道出缘故。

事情还得从曹根水的奶奶说起,那时他奶奶刚怀孕,家里养了几只鸡,预备坐月子时补身体。奇怪的是鸡吃得很少,可是却长得肥肥大大的。奶奶留神看着,发现有个穿花衣的山魈姑每天捉了蚯蚓蝗虫什么的,偷偷来给鸡喂食。奶奶一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发现山魈姑的肚子越来越大,知道她也怀孕了。奶奶生了孩子后,山魈姑再来,肚子也瘪了。奶奶知道山魈姑也生了,每次炖鸡汤都让爷爷留出一瓦罐给山魈姑。后来几只鸡炖完了,奶奶坐完月子了,山魈姑也不来了。“从那时起,我们家门口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几把不常见的药材,都是山魈姑送来的。再后来我们就自己去山姑岭采药材,山魈姑也不怪罪。”曹根水讲完,苏青岚感慨起来:“看来不管是人是鬼,做母亲时都有善的一面。”江一帆说:“据说圣灵山腹地有座山魈宫殿,你们家和山魈鬼这么熟悉,见过那座宫殿吗?”

曹根水一听变了脸色,说:“那个宫殿都说有,可是谁也没见过。想来是那些山魈鬼的圣殿了,进去了还能有命出来?我们福薄,不去也罢。”曹根水说完就去张罗晚饭,江一帆朝桑子陌使个眼色。桑子陌明白他的意思,假意去帮忙,实际上是监督曹根水做饭。

五、再遭袭击

曹根水张罗的晚饭是鲜蘑菇、熏狍腿等野味,还有一锅山鸡汤。桑子陌悄悄向江一帆点了点头,江一帆才放心让大家吃饭,吃完后按照北京酒店野味的价钱付了钱。曹根水意外惊喜,千恩万谢地收了。为了安全起见,江一帆等人当晚就留宿在曹根水家里,计划第二天再行动。

江一帆担心弟弟的安危,睁着眼睛无法入眠。刚刚蒙眬欲睡间,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叫喊:“山魈鬼来了!”这时窗下传来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响,江一帆翻身起来,顿时惊得呆住了。房门依然紧紧关着,房间里却多出很多各式各样的小人。每个都高不盈尺,在地上、桌子上翻腾跳跃,手舞足蹈。这不是山魈鬼,又是什么?“一帆,出事了!”桑子陌破门而入,他一眼看到这里也都是山魈鬼,立刻闭上了嘴,好像唯恐那些小人听到。江一帆和桑子陌僵在那里,一时拿不准主意怎么做。这时门外传来曹根水咚咚地磕头声,拖着哭腔大叫:“山魈姑开恩啊,我就是为了挣点饭钱,不是帮他们。冲撞之处多多包涵,我准备三生祭品赔罪!”说来也怪,经曹根水这么一念叨,那些小人居然慢慢消失了。

江一帆和桑子陌连忙出去,分头查看情况。只见苏青岚的两个手下神情惊惧恐怖,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已经没有呼吸了。“苏小姐不见了!”桑子陌回来,表情凝重地说。江一帆紧紧蹙眉,以前在行动时也曾遇到绝境猛兽,但这次连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折损大半,情形空前的诡异危险。“不知你们怎么得罪了山魈姑,这回她是真动怒了,看来这事还没完呢!我这就准备三生祭品,你们还是趁早出山去吧,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曹根水懊悔自己多事,收留了他们惹祸上身。桑子陌看向江一帆,江一帆神情坚毅地说:“梁子已经结下了,恐怕不是三生祭品能说得好的。与其被动受袭,还不如主动出击。我也实在担心一舟他们招架不了,我们连夜过山姑岭,去找山魈宫殿。管它是神是鬼,都要会会它!”桑子陌点头,曹根水一听叫苦不迭:“我说山魈姑怎么和你们过不去,原来你们就是冲着圣殿来的。”

江一帆手里只有一幅路线图,见曹根水熟悉地形,就提出雇佣他做向导。曹根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拒绝。桑子陌幸灾乐祸地说:“山魈姑已经认定你和我们是一伙的了,你就别再指望它和你们家的交情了。”曹根水坚持不答应。江一帆说:“我们在你家里死了两个人,失踪了一个,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既然不肯带路,那就送你出去,坐牢也要坐上几十年。”曹根水一听脸色凄惨,权衡之下,答应了带路进山。

六、见手青

按照路线图,翻过山姑岭是一道峡谷,里面有个大瀑布。到了大瀑布跟前,就算一只脚踏进山魈鬼宫殿了。江一帆、桑子陌和曹根水连夜进山,所幸有惊无险。翻过山姑岭时天光破晓,又走了半天时间才来到峡谷深处,三人体力消耗都很大。江一帆下令原地休整,拿出食物和水补充体能。

江一帆一时内急,就到一块巨石后面小解。桑子陌也想方便,就跟了过来。这里背阴清凉,居然生着一丛丛鲜艳肥厚的蘑菇。江一帆心里一动,摘了一只用手一捻,破皮的蘑菇肉立刻变成了青绿色。桑子陌吃了一惊,江一帆压低声音说:“是见手青,曹根水有问题。”

见手青是蘑菇中的一种,学名叫做牛肝菌,只要擦破表皮就会变成青绿色,所以又被称为见手青。它含有一种毒素,虽然不会致命,但会引发幻觉。中毒者会看到很多小人、小车、小动物之类,医学上称为“小人国幻视症”。曹根水做菜用的蘑菇是见手青,哪里还需要加什么药物?难怪桑子陌看不出问题。“这么说,我们是吃了见手青才出现幻觉,看见那些小人的?可是那个山魈姑怎么解释?”桑子陌疑惑不解。江一帆说:“山魈姑有形有质,绝对不是鬼。据古书记载,历史上曾有矮人国,被称为焦侥人,又叫菌人。我看这里的所谓山魈鬼,大概就是那种矮人国的遗民。不过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小心提防它就是了。”桑子陌神情惊异,但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小解以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曹根水已经吃饱喝足,正等着他们回来。稍事休息之后,三人又开始往前走。这次又走了三四个小时,已经能隐隐听到水声。三人加快脚步,忽然山势一转,前面一道瀑布飞泻而下,坠入陡峭深渊。沿着崖壁没走多远,江一帆回头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条铁索桥连接到对面,层层石阶蜿蜒而上。悬崖的凹处镶嵌着一座雕梁画栋的庙宇,飞檐挑角,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瑰丽神秘。

江一帆赞叹:“真是巧夺天工,如果不是从这个角度看,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座宫殿!”桑子陌喜形于色,江一帆却越来越不安:“一路过来,到了这里都没见到一舟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桑子陌急于过桥,江一帆点点头。他怕曹根水耍花招,就自己先过,桑子陌最后,把曹根水夹在中间。

眼看桑子陌还有两三步就过来了,突然一个花衣红帽的身影从宫殿闪出,直扑桑子陌。桑子陌一惊,躲闪时身形不稳倒仰下去,幸好抓住铁索链,才没有坠下悬崖。

江一帆抽出甩棍,朝山魈姑直直抡了下去。曹根水一见,伸出登山杖硬生生拦住。登山杖不敌甩棍,咔嚓断成两截。桑子陌趁机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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