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金九渊
出版社：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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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壑老人医案试读：
校注说明
《冰壑老人医案》为明代吴天泰、朱茂晖、薛行等辑录金九渊医案而成。金九渊 （？—1641），字长鸣，号少游，晚年又自号冰壑老人，浙江嘉兴人，精于医术，名著当时。该书于明崇祯十四年 （1641）成书刊行，全书载金九渊医案七十余则，文献与临床价值都很高。本次出版以中华医学会上海分会图书馆所藏明崇祯十四年（1641）刻本为底本，因该本为孤本，故根据该本进行校勘。
1.采用现代标点方法，对原书进行标点。
2.原书中繁体字改为规范简化字。
3.原书中一般笔画之误，如 “己”“已”不分等，予以径改，不出校。
4.原书中异体字、俗写字或古今字，以规范简化字律齐，不出注。
5.原书中通假字，保留原字，于首见处出注说明。
6.原书中的讹字，据本校、他校资料或文义改。
7.原书中语词疑难者，予以简注。
8.原书中所涉人名、地名、书名等属习见者不注，较为生僻者简注。
9.原书底本中引前代文献，简注说明，引用与原文有出入者，用 “语本”。
10.底本中药名、方名、穴名及专业术语属生僻者，简注说明。
11.底本中典故，注明出处，生僻者酌注其意。
12.注释除个别特殊者外，一般不予考证，不出书证。
13.原书本无目录，本次出版根据医案内容编排目录，并置于正文前。
14.原书中文前三篇 “序”，依次名为 “
吴序
”“金序
”“姚序
”以别之。吴序吾邑金少游先生，年八十，神明如少壮时，慷慨雄论，无问朝家典章、郡县故实、人物高下、艺事好丑，人人虚往实归，而刀圭神效，活人不可胜数。诸通家后学，拟刻其十之一以行，时先生尚晏然无恙也。十月十一日，忽无疾逝，余客还哭之。会刻已竣，冢孙骅孙属余雠校，且委之序，曰：此先王父意也。则小子天泰何敢辞？序曰：
古籍自 《尚书》 《春秋》 及 《二十一史》《通鉴纲目》，皆案也。世界当大，蛊坏辄有，持世大医王起而药之，留遗成案，仅数十则，后之人或守古方，或神明厥意，因病发剂，新新不穷，要于救弊度厄、出九死一生则一而已。若世本无事，妄庸肆扰，由于读古不精，故证候俱眯，惟医亦然。《灵枢》《素问》，古圣所创，比于六经，至汉司马子长作史，著为《仓公列传》，以越人春秋良医，不可别序，引为传首，征验栉比，斯医案权舆，而陵迟衰微，则迩且绝响。善夫！子长氏之言，曰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早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哀今之病者，何不幸而不获遇也。少游先生负异才深识，思以经术经世，不得志而精于医。治国去之，乱国就之，虽不沾沾小道，而神圣工巧，时时出其绪余，以全活指授。是以哲胤闻孙， 咸于制义诗古文外， 妙得圣谛。 佗慕学者，即不克尽聆其论义，要于成案，略具引伸类长，可以意求。淳于意固云表籍所诊，期决死生，观所失所得者合脉法。然孝文皇帝诏问时，自谓年三十九，少喜医药，医药方试之多不验，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然后精良，犹未若先生之匠心理解，历耄耋而益神也。异时有良史者出，取而缀之本传，即太仓长绝技，吾知其不多让矣。先生姓金氏，讳九渊，别字长鸣，又自号冰壑老人，别有集行于世。是岁为崇祯辛巳蜡日槜李吴天泰谨序金序
嗟乎！困良骏于短道，徐奔诎矣；羁威凤于卑垤，德辉黯矣。大贤而无繇表竖，即抑其才，以振人之命，岂其志哉？若吾少游先生者，年跻上寿，德绝天区，良云卓矣。惜其怀天假之才，挟批捣之具，不获畀大权，振绝业，无以展先生奇，仅以鸿术极济一方，益无以自展，余其奈先生何？然先生之不获畀大权，振绝业，则余有欣慰之私焉。以干将之威神，沉匿箧中，遇风雨而悲鸣，数试之，其锋或折。先生忠贞天产，径挺无前，令其据要专制，不膏斧锧，或毙锋燧，宁肯周圜于世以白首哉？方其为诸生时，即以学较公愤，振义于时，一时之人景然从之，咸方之东汉诸君子云。后去诸生，遂精禁方书，听声写形，即能期决死生，以故群乡之人望先生也，急于司命，汉之仲景、魏之华佗、唐之思邈，未知谁匹？至胜国东垣、河间诸人，益无以处先生矣。呜呼！以先生之学，于法乎何憾？乃时略法以裁于识。以先生之才，足以竟先生之学，更或抑才以绳于法。故能揆阴阳，审虚实，以察病之所在尔。夫垂毙之人，先生立起之者，奚啻万数，而先生不之功。今谧生诸子，仅以观记之所即者，识其十一，乌足以尽先生哉？虽然，昔淳于意为人审诊多奇验，而司马子长之传之也，止三十余则，乃淳于氏之精良千载如觏。今先生之医案具在，使千载下闻先生之名者神悚，读其书而神智开益，则诸子之功先生也，先生之功万世也，宏矣哉。通家眷侄金丽兼顿首拜书于开益堂中姚序
司马子长曰：扁鹊以其伎见殃，仓公乃匿迹自隐而当刑，故老子曰美好者不祥之器，岂谓扁鹊等耶？若仓公者，可谓近之矣。其意谓仓公匿迹自隐，类知道者，观其行游诸侯，不以家为家，或不为人治病，而扁鹊随俗为变，殆有好名之意焉，故不免也。要之，此两君则皆天资超绝人矣。夫人负其天资，羞称儒术，或发愤婴祸难，既不得志，宁逃于方伎，以终其身，无意而名成焉。若吾乡长鸣金先生，盖近古所未有也。先生医案，吴子辈列而叙之，以为先生所以决嫌微，定死生，足以上比古人者有如此。深以为此不足以尽先生也，深闻先生年二十为诸生，誉重乡党间，性喜侠鄙儒，每慷慨论天下事，群乡人窃笑之，先生不顾也。不妄交，读书必获独解。既一再试不遇，胸多不堪，尝独坐叹曰：焉能碌碌逐牛马走乎。会郡倅以细事屈辱诸生，诸生群而哗，几致大乱，人情遑遑，辍市者数日。变定，监司诘所为倡乱者，诸生皆惊。先生曰：众则勇，寡则怯，何愚也？惧罪而思避，贾祸于人以求免，大不义也。慨然谓吏曰：诘倡乱者，秀水丈夫金某尔，何多求为？吏乃以其名闻监司。当众哗时先生实未尝与也。既就狱，诸生咸敬惮其义，酒食相饷狱门之外，衣冠之士日百人。御史以其事上之天子，天子哀而释之，时年三十有三矣。方先生之陷狱也，沈夫人昼夜啼不食，亲戚忧先生者虑其忧毁。及出狱，则伟然带益幅矣，家人咸惊，其度量诚有以异于人哉。先生既匿迹于医，历今五十年，活人不可胜数，意不欲以医传，故未尝行游天下以邀虚誉，医案何足以尽先生也。深祖父与先生比屋而居，情好弥笃。先生文孙龙友，今代名流，与深为文章交，其所以称先生者又如此，故述而序之。先生殆儒而侠者哉。昔司马子长才高气奇，乐谈游侠之事，深心契之。传先生者应自有在，又何敢以扁鹊仓公用相比方乎？先生殆儒而侠者哉。后学姚深敬题
先生揆阴阳以决嫌疑，不待切脉望色而听声写形，即知病之所在，以故所诊期决生死，多奇验。至其权度精要，随时为变，更能发书所未发，不出千里，濒危而使之起者万数，不可具悉而述也，即先生亦颇忘之，不能尽忆。时于燕闲之顷偶道一二，并得之知交者，识如下。
项都督兰斋，暑月策马至徐州，患热病留逆旅，雇船南行，身热不食。抵苏，就钱上池疗之，不解。舟次平望，自投于水，舟人泅水撩起。抵家，一医以为伤食，一医以为外感。同视者四辈，先生脉之，数而虚，按之少神，三医以羌活汤加枳实、厚朴、姜辛散泄气诸剂。先生曰：不然。伤暑脉虚，心数而芤，服前辛热泄气药必剧。奈众议益坚不可破，服更余，狂躁谵言，躁且走跃。乙夜，其尊怡瓶公偕倩徐大与踵门跽请。先生至，询其仆曰：自徐而南，必无小便？仆曰：未尝溺也。先生投辰砂六一散一两，汲井水灌之。未已，更进，便下如注，即安寝。徐投冷粥饮、清暑益气汤，十日愈。越一年，金陵吴斗南甥寓市曹庙，症略似项，而诸俗工亦用发散增剧，先生先与粥而药之。
石四封，馆语溪吕氏，先经震泽。斜过，风涛大作，惊恐。抵家，有房劳，即赴馆，数日热大发。语溪诸医以伤寒治，困疲昏瞀，不识人。扶至家，郑声，循衣摸床，脉浮无根。先生曰：此神出舍，故魄遂虚烦。投以五味子一钱，人参一两，红花五分酒制，枣仁三钱，服之即酣睡。更余苏，曰：十二日以前不知所谓，何药得疗？其仲楚湘具述前事，云：不延金至，兄逝久矣。
石楚湘内人陶，怀妊三月患疟，发则先战，床席震撼。石苦善堕胎，每三月必坠，适其期矣。医某以大剂参术投之，战甚。邀先生抵乡，至，三鼓矣。脉之，大而长，滑且弦。先生曰：此阳明实热，大喘大汗，焉用补为？投以石膏一两，佐以黄芩、知母、竹叶，汗喘立已，越明日，疟遂止。其翁少塘粗识药，问曰：夜服者益元散耶？先生曰石膏，乃吐舌作错愕状。先生曰：石膏胎安，滑石胎堕，大径庭也。石乃首肯。
后数载，其宗弟泥丸首春患三阴症，俗工见其目赤，投黄连汤二剂。至三日邀先生，先生曰：此戴阳症。三阳亡尽，孤阳丙火戴上，直视发指，鸡鸣死。至期果验。
屠庚朏妾，时长夏，夜半腹痛，大吐泻。一医以冒暑治，投以盐水丝瓜汁，濒危。傍晚延先生脉之，已脱，手足寒将过节。先生用当归四逆汤，但附子太熟，黄昏脉之，脉仍不至。先生曰：子亥乃阴阳之交，四肢不温，脉不至，危矣。复进生附子七钱，足温脉起，痛渐已而苏。后一年，葛伯明内人症类屠，而庸医某进黄连香薷饮，冷饮二服。邀先生，先生曰：人清脉脱，桂、附无能疗，日高舂必毙。果然。后此如钱太寰岳、曹棠溪子，皆暑月三阴症，而俗工以寒药杀之，悲夫！
屠贵长病，目瞪，几直视矣，不能言，汗出如蒸，脉浮无根。其季父敏澜急邀先生，先生曰：属在世好，无他言，但信之专方治。至时巳刻矣，先生曰：脉浮者阴尽，阴血乃阳气所生，且流汗无伦。投以黄芪一两，参一两，门冬五钱，五味子三钱，熟附子一钱。或曰：用附何以？先生曰：热尽寒起，势所必至。此药连投三大剂，且频进独参汤，至申目渐瞑。先生曰：可生矣。瞑逾时能言，问曰：先生何时来？答曰巳刻，乃听然笑。
沈初平内人，屠庚朏妹也。初滑六胎，至某年妊三月腹痛，延先生。夜半血至，胎动，脉如丝不可寻，手足渐冷，愈痛脉愈脱，汤药入口即呕。初投参、附、霍香，兼行血药，入咽即出，一昼夜皆尔，复增喘急，先生亦蹙额，苦其药不可入也。加诃子、干漆，药受十之一，渐进至勺许，胎方堕，而胎衣不堕，惊怖，几于蚁动如牛斗矣。先生沉吟久之，进抱龙丸如皂角许者十五丸，胎衣堕，惊定，方进大补气血之剂，时两昼一夜已，先生亦不解带，不安寝。后以大造丸加味疗之，遂得实，育数胎，而先生未尝居其功也。抱龙丸催生，非先生莫解，学者识之。
先生之伯双泉公，年七十患疟，热多，恣饮冷汤不已，频饮冷水，变为寒症，身凉，脉迟沉，见鬼。延诸医，诸医咸缩手，或有下之者，而下后不解。先生曰：沉迟，寒积也，政丹溪所谓有数下之者。更进小承气，下浮沫一二碗许，痢减病愈。后至八十四而终，尝云十四年皆侄再造也。
武塘铨部计明葵夫人，昼夜不寝者八月，无医不延，往金坛就王宇泰治，亦不效。时四月，其外弟张翀玄偕先生往脉之，两关洪大，浮有余，沉不足，独左手尺脉微，右尺亦大。询之，善饭。先生曰：非胃不和卧不安症也。睹其所服药案，人人茯神、远志、枣仁、柏子，无一臻效。先生曰：此肾虚不能制心火，心肝两炽，补之反实。以肾气丸减泽泻、茯苓，加人参、五味，熬膏服之，渐得寝，徐遂安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