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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8 18: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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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可轻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春江水暖

春江水暖试读:

·作者简介·

闻人可轻

│小花阅读签约作者│

患有强迫症的伪温顺狮子座。

爱音乐、爱电影、爱动漫,男神是二次元里的夏目。

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甜蜜的提拉米苏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写故事是终生梦想,同时希望可以做一个温暖的虔诚的讲述者。

已上市:《等我嫁给你》

待上市:《时光好又暖》《我无法学会与你告别》

◆ 作者前言 ◆

文 / 闻人可轻

写这个文之前,我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波多黎各站的那一场国际跳水大奖赛。

话说,作为一个快近十年国乒狂热死忠粉的我,大魔王从张怡宁追到了现在的丁宁(不错,我对女队的爱胜过了男队,不跟你们抢“老公”),深知一个运动员成长过程中的不易与辛酸,他们身上那种对于生命力量与健美的诠释,真的很感人。

哦,对,是有点儿扯远了。我正吃着西瓜坐在电视机前看那一场国际跳水大奖赛,听到解说员在介绍加拿大的一名选手,说她大器晚成,运动生涯非常坎坷。于是女主角的形象就一下子跳进了我的脑子里。

与其说这是一篇关于女主角从跳水菜鸟逆袭成为跳水女王的过程,我更想理解成,这是一个关于成长和救赎的故事。

沿珩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跳水队,对于人生和爱情总是自以为如何如何,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摆在面前既已成为事实的状况是怎么发展而成的。

一开始的她,胆小怯懦,在比她强大的对手面前一点儿信心都没有,甚至明明知道遭受了队友的出卖,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光只是这样,她没有自我,不仅没有精神上的自我,也没有事业上的自我。连送的出现,让她开始反省自己过往的人生,最后在他的帮助和影响下她不仅在事业上有了很高的成就和重大的突破,更重要的是,她完成了自己独立人格的塑造。

而连送,这个男人的设定是出身豪门世家。他不是池少时,池少时只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是豪门。豪门是什么?我不是出身豪门,可能也没有办法确切回答,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一生下来便拥有了一切的存在——金钱、权力、人脉、资源等等。纸醉金迷、奢华享受、私生活糜烂、挥霍无度基本上都是他们的标签。他的人生看似闪耀,但其实是充满了旁人无法知晓的无奈和冷清。

沿珩她清白简单,青春无敌、健康阳光、活力十足。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个体,这样的姑娘你会说可能还有很多,但她的出现,就是那么恰巧。

恰巧那个时候就只有她出现在他生命里,带给了他一些别样的体验,正是这样的体验才让他对她注目,对她上心,对她深情。最后她不负众望地在完成了自我重生之后,还顺便把连送推向了这个世界最初的境地里,让他的生命体验更加完整。

所以说,最好的爱情或许不是郎才女貌,但一定是心灵契合;或许不是非要轰轰烈烈,但一定要彼此成就。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好呢?我只是正好想到了,于是就告诉了你,也许你还有更好的见解也不一定,是吧?

引子

“行至生命的暮年,我甚至都忘记了当初和你相遇的准确时间,可回首依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的容颜。”——连送日记

夜色沉沉的深秋,书房尽头昏暗的落地灯下,两个小屁孩儿正在翻看一个电子相册,女孩儿对男孩儿说:“连一珩,没想到你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这么好看啊。”“关于这一点,你看我不就知道了吗?”

女孩儿努努嘴:“哎,你翻慢一点儿,这是你爷爷大学毕业的照片吗?”“对啊,我爷爷十三岁就去英国读书了,二十四岁牛津大学经济与管理专业硕士毕业,所以啊,关于智商这种东西,我告诉过你了,是遗传的。”

女孩儿憋红了脸,就是见不得连一珩一副天生优越感爆棚的模样。

相册一点点地往后翻,尽管是年代有些久远的画质,但夏日激荡的水花仿佛还是鲜活的,下一秒就能从相册里蹦跶出来。“等等,等等,”女孩儿按住连一珩的手,“你看,这个落水的女孩子,你爷爷在救她呢!”“那是我奶奶,”连一珩一脸嫌弃地推开女孩的手,“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奶奶。”

静谧的房间里,一丁点儿响声都会显得很突兀,原本看似平常的举动,在这深夜都成了冒险行为,当然,这正是小屁孩儿们想要的效果。“啪!”

忽然有人按下了门口的灯,一室亮堂让桌子下面的两小孩儿身形显现。“连一珩,你明天不上学了吗?”来者两鬓斑白,可体格依旧健朗,即便是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目光依旧深邃。“爷爷,”两个小孩儿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我们就是看看你年轻时的照片。”“改天,”来者语气变软,“今天太晚了。”

木门吱呀作响,窗外月亮的清辉照在屏幕还没有黑掉的平板电脑上。来者送走孩子,又进了那房间,拾起平板,目光一改之前的严厉,此刻温情款款,现在电子相册里的照片正是那一年夏日的深夜,体坛盛会之后的庆功晚宴。

有人欢笑,有人愁……第一章谁要你救

沿珩耳边传来了“咚咚咚”的重击,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不就是参加个奥运会的庆功宴吗?即便眼前的都是些闪闪发光的奖牌得主,但沿珩并非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她可是从小便跟着冯小庭一起长大的。

对啊,就是冯小庭啊。

深夜,连家京郊别墅里灯光璀璨,众星云集的庭前花园中,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所请之人不是本届奥运会上的得奖健儿,就是当今娱乐圈里位居一线的大咖,要么就是政商界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沿珩一个十七岁了在国家跳水队里还一点儿成绩都没有的闲杂人等,能有机会混进来可不就是靠着她的小男友冯小庭嘛!冯小庭虽然只有二十岁的年纪,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获得了跳水生涯的大满贯,本次奥运再夺两金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前来为他祝贺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平时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那些美女明星。

从她们的眼里,沿珩看到了赞美和景仰,甚至还有来自异性之间的示好。冯小庭毕竟不是娱乐圈的人,在应对这种场面的时候显得很生涩甚至还有一些费劲。

沿珩知道这也许是因为她在他身边让他放不开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今晚再多的光芒和赞誉给他都不为过,她不能让他有所遗憾,于是趁着那些人围着他的时候悄悄躲到了后面。

她认识冯小庭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呢,陪着他从最初的无名小将一战到如今的这般辉煌,可以说没有谁再有资格可以像她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了。她由衷地感谢那段岁月,不管发生什么,她大概都不会后悔。

宴会渐渐到了尾声,她从另一端的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准备回去找冯小庭。

泳池旁边种着一排美人蕉,此时在夜色的熏染下有些发暗。美人蕉的另一边,就站着冯小庭。

冯小庭今天可真帅!笔挺的西装被熨烫得没有一丝折痕,很衬他那副好身材。里面白色的衬衣是沿珩帮他选的,衬衣上还有些不注意看就发现不了的细条纹,不要觉得这细纹不重要,那可是区别于千篇一律白衬衣的唯一特征。还有他脖子上朱红色的领结,虽然并没有什么个性化的含义,但有了它的衬托,冯小庭便是今夜最亮眼的冠军。

所以,即便是忽略掉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在沿珩心里,他同样是最好的存在。

可是这个最好的存在,现在怀里抱着的是别人!

个子高高的冯小庭温柔地揽着隔壁游泳队的队花,也就是本次奥运会上女子400米自由泳冠军得主平瑶。“我会跟她说分手的。”冯小庭亲了亲平瑶的额头,“我其实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来着,说实话,我们连手都没牵过,没牵过手的应该就不算恋人。”

没牵过手吗?沿珩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因为手小就不是手了吗?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觉得面前的一切肯定是幻觉,可她摇完头,冯小庭还是站在对面。

平瑶红着脸撒娇:“那我们算什么?”“我们是站在体坛顶端优秀的人,我们是彼此的爱人。”觉得这样说还不够打动眼前的姑娘,冯小庭还不忘深情告白了一下,“平瑶,我爱你。”

沿珩狠狠地咽了一口气,然而那股气一下肚就在体内翻江倒海地折腾,先是剧烈地撕扯着她的小心脏让它疼痛不已,接着又堵塞呼吸道让它无法接收新鲜的空气差点把她憋死,最后就开始控制她的大脑,一下一下地锤击,直到把泪腺激活,眼泪就像是沉积了一个世纪的活火山,突然失去了地表的束缚喷涌而出。

她拿在手上刚啃了一口的苹果因为手指轻颤了一下也挣脱出去,滚出几米远后“咕咚”一声落入池中。“谁?”听到美人蕉后面的响声,冯小庭下意识地松开平瑶,并大声询问。“我们过去看看吧,会不会是谁落水了。”平瑶提议。

苹果落水的声音让沿珩一下子惊醒过来,所以在听到冯小庭的询问后她立刻蹲了下来唯恐被他看到那样不堪的自己。

她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哭泣声通过空气传送出去。脚步声渐渐靠近,她不想被冯小庭看到,就是要说分手,她也希望是在一个还不算太差的情境里,体面地站在他眼前。

偌大的别墅里,灯光实在是太过招摇,眼前除了美人蕉,竟然没有任何一个能遮挡一下的物件。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小丑,还是演技拙劣的那种,站在舞台中央,被千万人嘲笑着,却无处遁形。

唯有眼前的泳池了,深不见底的泳池大概就是此刻她唯一的遮羞布。于是,她轻轻地挪动着身体,移到泳池边,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几乎是像一条鱼一样溜进了池子里。

这么多年训练的身体垂直协调性没机会用在比赛上,倒是在今晚无形中检验了成绩。

几乎没有激起半点水花,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想这要是在比赛中一定能拿个高分吧。

冯小庭四处张望了一下,对平瑶说:“没有人落水。”“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么大的响声,要是人落下去的话,泳池的水面肯定会激起很大的水花,你看这泳池表面多平静。我都做不到入水后还能让水面保持这样的平静,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冯小庭,你可真自以为是,你看我这不就做到了吗?

沉入池底的沿珩这下可以让眼泪肆意地流了,反正会和这池水融为一体,谁也不会发现。

她睁着眼看着水面,确定了那两个人已经走远后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呼吸吞吐出来的气泡一下子就将原本平静的池面扰乱。本是静静倒映在水面上的美人蕉,一下子就被这小波澜摧残得支离破碎。

她紧紧地抓着池底的攀扶梯,不让自己浮出水面,不一会儿的时间,池水就开始入侵她的耳朵、鼻子和嘴巴。水呛进呼吸道,肺部灼烧一般疼痛,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想起身,这池底是她最后的藏身之处,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到了这种时候,即便不再抓任何东西,她也已经无力浮起,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沉溺吧。就在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大脑空白的轻松感时,头顶上传来了“扑通”落水的巨大声响。

这人的跳水技术一定不咋地。

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居然是用来讽刺别人的。

腰间被什么东西紧紧地钳制住,随着那股力量的爆发,她下一秒便在迷糊的意识中觉察到自己离开了那泳池。这也许是灵魂吧,灵魂在往天堂里飘,因为现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痛苦,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连家这栋位于京郊的别墅,其实是连家二公子连送的私人住所,位置不偏但没有处在市区繁华地带,空间够大,设施齐全,私密性高,他本人并不怎么常住这里。

本届奥运会上国家游泳队绝对是受到瞩目最多的团队,除开女队平瑶填补了国家游泳队在女子项目上得奖的空白之外,奥运之前就备受瞩目的连任更是不负众望地在男子项目上拿下了200米、400米和1500米自由泳的个人冠军,甚至其中两项还打破了前人创下的纪录。

身为国内数一数二名门望族的连家长公子,连任责无旁贷地策划了今夜的这场庆功盛会。

事前,他觉得如果把晚宴放到酒店显得太LOW,放到家中又显得目的性太强,毕竟他们家族一直以来在商政圈里野心勃勃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还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着国家队的很多体育项目。权衡再三,他觉得弟弟连送的这栋别墅再适合不过了。

连送刚从英国读书归来,还不是很热衷于这类功利性强的聚会,但连任接到父亲连固的命令要求连送必须参加,必要时还要主动和一些有名气的人互动。

连任好说歹说一通后,连送才勉强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没离开这聚会现场。眼瞅着深夜已至,但这帮人一点想要撤离的意思都没有,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走到阳台上想透透气。

没想到刚一站到阳台上,就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他的泳池里。一开始,他还埋怨连任开趴之前也不跟那些人讲讲规矩,至少有些他个人很在意的东西能不碰就别去碰,比如这泳池,当初花高价买了这房子也就是看中了配套的泳池而已。

但眼下这事他也无能为力,总不可能站在阳台上警告她别下去吧。

他本是以为那姑娘就是想游泳才下水的,直到他看到又有一男一女绕过去在泳池边寻找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下水的姑娘一直就没有浮出水面。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宾客满室,他不好喧哗,只能转身飞奔下楼。

跑到泳池边时,往日平静的水面现在已经被明显挣扎过的痕迹打破。他毫不犹豫脱掉衬衣“扑通”一声向冒出气泡的地方跳去。

果不其然,水下那姑娘已经四肢伸展、两眼翻白了,他要是再晚一步,明天自己铁定会跟着外面的那帮人上新闻头条,说不定自己买来还没怎么住的房子从此就要被定义成凶宅。

听到巨大的落水声,众人赶紧朝泳池这边跑,刚一跑过来就看到了全身湿透的一男一女躺在地上。

沿珩是失去了意识,连送是救她太费力累的。见有人朝这边跑,连送起身,推了推一边的沿珩:“喂,你没事吧,能睁开眼睛吗?”

但沿珩一动不动,他颇为无奈地用手捋了捋湿透了的头发,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沿珩,确定她是溺水无疑了,于是赶紧跪到她旁边给她做心肺复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沿珩甚至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本来只是有些轻微的呛水晕厥,其实在连送将她放到岸上过了几十秒后她就自己吐水了,意识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只是在想睁眼的时候,围观群众已经赶来,她只好装死,以此来避免睁眼后可能会遇到的尴尬场面。

可那个跳下水把自己拽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吗?你那么按压我的心脏会把我按死的,我告诉你。沿珩内心活动频繁。“阿珩!”

同队的好友方寸已经找她找了很久,听说有人溺水,她赶过来一看居然是沿珩,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焦急万分地呼喊她,“阿珩。”“还不醒?这只怕是要人工呼吸才有用吧!”不知道是哪个不专业的人在那里瞎出主意,“哎,我说大家往后靠,别挤在这里,让空气流通。”“阿珩……”方寸看到那个样子的沿珩,一下子没忍住居然开始飙泪,“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一个跳水运动员要是在这小小的池子里被淹死了,往后我们跳水队的人脸可往哪儿搁啊?”

死方寸,你是故意的吧!“让开。”沿珩感觉那个死命按压自己的人停手了,沉沉的嗓音在嘈杂的空间里就像是有人在低气压的冷气室里拧开了一瓶碳酸饮料,“这里交给我。”

她忍不住睁开一条眼缝,想要看看那个人的模样,然而下一秒便被扑面而来的清冽柑橙的味道包裹。对方平淡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她,嘴巴就被那人强行掰开,柔软凉薄的唇刚刚触及她的嘴边,她就以掩耳不及盗铃儿之势睁开了眼睛,但为时已晚。

她确信自己的初吻就在刚刚没了。

于是她猛地坐起身,想都不想挥手便扇出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那人脸上,还咬牙切齿地冲他大吼一声:“流氓!”

比起失恋的痛苦,眼前守卫尊严似乎更重要一些。

方寸吓得立马站了起来,虽然一时无法消化这画风奇异的场面,不过她深信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还处在震惊当中没能自拔的人群里。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听到救沿珩的人充满不解地问:“小姑娘,我这是在救你,你看不出来吗?”“谁是小姑娘?谁要你救我!”

沿珩本来还想强词夺理一番,但人群中出现的冯小庭让她好不容易才筑造起来的堡垒瞬间倒塌。

她哭着讨伐连送,其实只是想借此转移冯小庭的视线,她到现在还强撑着不想让冯小庭知道躲在美人蕉后面的人是她。她还想留下最后一丝尊严体面地站在冯小庭面前,体面地跟他分手。

可冯小庭似乎已经知道了。那双躲闪的眼睛以及那不解和腻烦的眼神,正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们完了,她小心翼翼呵护了五年的小心意和小情感至此终结。

她难过却从此再无立场。

本已经转身的方寸,听到沿珩的哭声,心烦意乱地再次推开人群,拉起狼狈不堪的沿珩离开。

灯光璀璨的连家别墅中,连送起身穿好衣服,湿湿的头发上水滴还在不停地往下汇聚。深不见底的眼色里有着一些耐人寻味的笑意。他抬头,之前一室的光鲜亮丽在这一瞬间全都黯然失色。

在外匿藏了多年的连家未来掌门人连送,居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除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就如同第二天媒体报道的那样,是震惊和另类的惊艳。第二章头条新闻

冯小庭大概是太高估沿珩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从晚宴现场回来,沿珩还来不及换上干衣服,冯小庭就牵着平瑶的手站到了沿珩面前,月色暗淡,看不清沿珩脸上的表情。

你就那么急着给她名分吗?

久久的沉默之后,沿珩转身离开了。

深夜长风吹在沿珩柔软的头发上,这风明明是那般温和撩人,可沿珩却难过得泣数行下。

五年前,同样是在昼长夜短的季节里,冯小庭出现在她面前,就如同是闷热夏季里吹来的一阵凉风,她躁乱不安的心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明明前一分钟还哭喊着不要留在国家队,后一秒却乖乖地跟沿江说,她会好好训练。

大她三岁的冯小庭宠溺地冲她笑了笑,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冯小庭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国际大赛经验,俨然是一个正在走向巅峰的新星,她也不知道一开始他们就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她只知道少女情窦初开的日子里她遇上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人,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不像其他女孩儿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会闪躲和羞涩,她的情感表达更为爽快。她会直接跑到男队说要跟冯小庭一起训练,她会直接告诉冯小庭自己喜欢他。少年温柔的目光就是无形当中的纵容,即便没有接受也算是一种默认。

她站在3米跳台上,双眼紧闭,接着在没有任何翻腾和旋转的动作中垂直落下,巨大的声响和细微的水花将黑夜里的沉寂打破。

沿珩任由自己漂浮在训练场里的泳池中。耳边是水流的颤动声,轻微得像极风中悬崖边上细细的红线。

她并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回忆两个人的过去。而且从今晚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冯小庭从未抱过她,也没有亲过她,甚至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或者“喜欢你”之类的话语。

他只会宠溺地给她买一切她想吃的甜点,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玩的地方。每当训练结束,他都会送她到队内的宿舍楼下,她无数次期待过他能像今晚对待平瑶那样在落日或者在星起的天空下,跟她说一些羞涩的情话,或者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说,沿珩,明天见。

可他没有,他只会轻轻地拍拍她的头,对她说,沿珩,上去吧。

或者,他会说,沿珩,你还小。

他是不是真的就从来只把她当妹妹?

泳池尽头的探照灯斜斜地照在水面上,从上往下看,由于光的折射,此刻漂浮在水中的沿珩身体仿佛被折断了一样。

她知道自己还在流泪,但对于脸上的液体,她并不是很清楚是泪水还是池水。

就算她还小,可那并不是他当众劈腿的理由。他明明在两年前获得了世锦赛冠军之后也亲口跟她说过,他说沿珩,我会一辈子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难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把它认为成了爱意吗?

然而再多的回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一句算我对不起你,便生生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推翻抹净,当作没存在过。

沿珩没有经历过这种情伤,她自是不懂,其实感情的事从来都是百转千回,并非一加一就一定能等于二。

说到底,在成人的世界里,即便遵守了小学生行为规范也不会在学期末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

游泳馆的大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沿珩立马将难过收起,紧接着,她就看到有人拿着探明灯走了进来。“阿珩!”

果然是方寸,当然还有男队的杨光心。

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人,两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方寸更是直接跳进水中游到沿珩身边将她抱住。“阿珩,你这是干什么?”她担心地问。“宿舍太热了,我来这儿消暑。”沿珩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腔调里还有明显的沮丧。“好好好,我们回去把空调开到16℃就不热了。”16℃是沿珩最喜欢的温度。“还要吃西瓜喝芬达,要橘子味的。”“行,我们去买一箱橘子味的芬达搁宿舍,你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方寸由着沿珩,然后拉着她游到了泳池边。

杨光心伸手将她们拉上来,一脸认真地说:“但是,阿珩啊,你这种体形了还是要注意克制……”

说到这里,方寸一个回头眼神杀,让他把剩下的话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他话锋一转变成了:“还在长身体嘛,想吃吃,想喝喝。”

但对于晚宴中目睹冯小庭表白平瑶的画面,三人默契地只字未提,尽管这漫漫长夜不好过,但是时间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可以将一切曾经以为多么难以痊愈的伤痛抚平、淡化,甚至是遗忘掉。

折腾了一夜没睡的沿珩,到了凌晨才沉沉地睡去。

奥运刚过,再加上今年大的跳水赛程已经差不多全部结束,队内的常规训练以及一些小比赛还未正式开展,队里会给队员们放个小假期,队员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稍微放松一下,比如睡个懒觉什么的。

但沿珩这懒觉只怕是睡不成了。

放假前一天,方寸从食堂带了早餐刚到楼下,隔壁宿舍的吕含山就提醒她让她看新闻。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吕含山那眼神就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果然,在她百米冲刺回到宿舍打开手机之后,各大门户网站的推送就来了,无外乎什么在连氏集团举办的庆功宴上无名跳水小将和连氏未来掌门人大动干戈,还有些标题更夸张,什么“不胜酒力的某运动员酒后失德当众发疯”“奥运周期刚过,某运动员就开始解放天性放飞自我”“跳水队如此培养运动员的个人素质,在不久的将来,这支队伍还能创造中国梦之队的神话吗”?

方寸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当中的沿珩,然后小心翼翼地点开其中的一条新闻,那画面简直是不堪入目好吗?

从画面上来看,其中一张沿珩正面红耳赤地扇人耳光,而被扇的人上身裸露,从拍摄角度上分析的话,似乎两人刚刚做过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

来不及看文章内容,她便感慨:“我去,现在的某些媒体这么无良吗?”

方寸刚感慨完,宿舍门口的电话就响了。那电话是队内给她们专门配置的,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们进入训练周期后是不能用手机的,所以队里才统一给每个宿舍配了电话。

她刚一接,那边就咆哮开了:“沿珩,十分钟之内给我跑步到教练员办公室。”

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自己不是沿珩,但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嘟嘟嘟”的忙音似乎正在暗示如果十分钟之内赶不到的话,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她只好赶紧去叫沿珩:“阿珩,快别睡了,肖教头让你赶紧去教练办公室呢!”肖俊武是跳水中心的总教练或者说是领队,也是国家跳水队的最高领导人,因为为人过分严苛,私下队员们都叫他“肖教头”。

沿珩翻了个身,含混不清地回:“现在又没有训练,去那里干什么?”“哎呀,你别管是干什么了,教头说了十分钟之内必须赶到。”她一把将沿珩从床上拉起来。

沿珩揉了揉惺忪睡眼,顶着一头乱发问她:“当真吗?”“什么当真不当真,你赶快!”方寸从她的衣柜里掏出运动T恤和短裤丢给她让她换上,“我跟你说啊,去了之后,不管教头说什么,你就只说一句话——‘我错了’。”

沿珩皱着眉不解地看了方寸一眼,觉得方寸虽然平时是泼辣了一点儿,可游泳队的队花头衔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不能说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吧,但至少她以前还从没见过方寸像现在这样慌张过。“我是不是闯什么祸了?”“闯没闯祸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方寸将沿珩推到门口,“反正你只要记住我跟你说的就行。然后,现在,极速前进。”

看着沿珩“咚咚咚”地跑下楼,方寸缓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祈祷沿珩能灵活应变了。

肖俊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以前还是运动员的时候,也是帅过的,不过自从做了教练员之后,就与帅气这个词渐行渐远了,现在已然是大腹便便的模样。

不过不要以为这种形象就能让人联想到类似于和蔼可亲的这样的词语,只要看到他那双凌厉的眼睛,你就会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更何况,当沿珩来到办公室看到的还不是一双那样的眼睛。

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悻悻地踏进去。低着头不敢看对面坐着的那些教练员。“沿珩,你可知道你闯什么祸了吗?”肖俊武看了一眼头发还在乱飞的沿珩,没等她开口便厉声问。

果然是自己闯祸了,但她又不清楚是哪一件事,于是想到方寸出门前的嘱咐,就低低地回答:“我错了。”“还知道错了?”肖俊武皱了皱眉,“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不知道,但是我错了。”她紧缩了一下身体,像等着老师打手板的小学生。“你说你进队五年,要成绩没成绩,要进步没进步,若不是看你在跳水方面确实有天赋的份上,你早就被开除了,你知道吗?”“我错了。”沿珩找不到可以接话的点,只能听从方寸的,就说这一句。“昨晚上的连家庆功宴,你也去了是吧?”“嗯,我错了。”“你说你又没有拿奖牌你去凑什么热闹?”“我错了。”“你是复读机吗?”“我错了。”“够了,”肖俊武一个起身,“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

听到这里,沿珩觉得,再说“我错了”应该就不管用了,于是委屈地说:“教练,我没有错啊。”

肖俊武哭笑不得:“你不是一直在说你错了吗?”顿了顿,“沿珩啊,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你看看新闻,你师兄师姐们拼死拼活地在赛场上拿奖牌给国家、给队里争光,你可倒好,不仅拿不到荣誉,还在外面给我们队丢脸。”“我错了。”这句话,她确定是想过之后才说的。

肖俊武说得不错,她来国家队五年了,除了一些国内的比赛,她基本上没有参加过什么世界性大赛,更别提为国争光了。

以前是觉得自己年龄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晃眼间,已经五年了,队里新来的小队员都有成绩了,她还平淡无奇。只是每一次淘汰赛,她稍微用心临时抱佛脚一下,也能安然度过,于是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光长身体不涨成绩地走了过来。

但是这一次,领导好像特别生气,她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事,不过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和昨晚有关。

昨晚应该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要是非要找一个的话,那应该就是跳下泳池装死的梗?领导也觉得跳水队的被淹死是件很丢脸的事?

嗯,一定是这样的。

肖俊武正准备跟她说关于她让跳水队上了负面新闻,队里商讨出对她的惩罚措施时,女队教练周玉芬就进来告诉他,连氏集团的人来找他谈下个奥运周期的赞助事宜。他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看到沿珩凌乱不堪的头发后便让她先到门外等着准备听候发落。

沿珩刚转身,就撞上了昨晚非礼了自己的那个人。

只是这个人跟昨天赤身裸体的样子差别有点儿大,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衬衣,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在上午的阳光中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高大英俊?怎么和昨晚一副禽兽的模样一点儿也扯不上?

呸!这不就是现实里的衣冠禽兽吗?

沿珩为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对面前这个人的准确定义而由衷地感到自豪,没错,就是自豪。

她走到连送身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他是“流氓”,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小到了只够彼此听到,但没有想到肖俊武的听力那么好。

肖俊武一大早接到体育总局的电话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火,见到沿珩之后,鉴于她主动认错的态度还可以,稍稍有些解气,她这又当众让他尴尬。

于是新伤加旧痛什么的一股脑儿涌了出来,他也不管连送在场了,理智全无地大吼一声:“沿珩,你给我回去收拾东西滚蛋,国家队要不起你了。”

沿珩一脸震惊地回头对视上肖俊武的眼睛,委屈吧啦着不明所以。“教练,我又没错,而且昨晚上是这个人他先非礼我的。”沿珩头扭向肖俊武,但小手指却指向连送。“出去!”肖俊武呵斥。

沿珩撇撇嘴低着头扭身出门,末了还是在关门的时候白了一眼连送。

肖俊武一改刚才的脸色,露出歉意跑过去和连送握手,并恭维:“哎呀,一直听说连家二公子学识非凡,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连送咧嘴一笑:“肖领队就不要取笑晚辈了,我在国外待的时间长,国内的很多情况都不是很熟悉。连氏集团和游泳队渊源颇深,也一直在赞助比赛,下个奥运周期就要到来,家父决定让我接手,往后有很多合作上的事情,还请肖领队多多指教才是。”“指教不敢当,相互学习,相互学习。”“晚辈想冒昧问一句,”连送想到刚才肖俊武对沿珩发火,似乎是要把她踢出国家队,他虽然对体坛不是很了解,但也深知一个运动员的不容易,于是就问,“您对刚才那个小姑娘发火是因为看了今天早上的新闻的原因吗?”“也不完全是,沿珩那丫头,进队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到处闯祸,给队里抹黑丢脸,往大了说其实也是在给国家丢脸,不严惩的话,比她小的队员难免会效仿。”“运动员成绩好不好,我没有发言权,这是您要管的事。但我还是想跟您解释一下昨天的情况。您也知道其实很多媒体做出这样的报道都是不负责任的,而且为了增加流量博眼球甚至不惜抨击别人。要说这事其实是我们做得不对,事先没有对入场人员严格把关,才让一些心怀叵测的记者混了进去。他们其实是想给我制造新闻,沿珩小姑娘只是附带的牺牲品而已。”“可是沿珩她……”“她只是不小心跌落泳池,我去救了一下,现在发布这些新闻的媒体我已经在着手去解决了,您放心,很快便会还跳水队一个清白,不会给您抹黑的。至于沿珩小姑娘,如果您想惩罚她,我希望惩罚的原因里不包含这次事件。”

虽然肖俊武很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沿珩堂堂一个跳水的会被一个圈外人从泳池里救出来,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条有理的说话方式,总让他觉得对方不容小视。

连送简单表述了关于下一个奥运周期他们对跳水队赞助的事项,之后就留了时间给肖俊武去思考是否还有需要改进和补充的地方,双方需要互相琢磨清楚才能签订正式合同。

但肖俊武却头疼于对沿珩的处分,连送的话现在还不能完全代表连氏家族,但往后就说不定了。他本有意把沿珩开除,毕竟像她这个年龄的运动员,还处在这种成绩里,基本上可以说是没啥希望了。但经连送这么一说,他大概也不能贸然把她开掉,可如果不给个处分的话又难平悠悠众口。

他眯上眼睛,前面光影闪烁,有些模糊。第三章废柴人生

小假期结束的傍晚,方寸从家里归队,远远就看到杨光心站在公寓外面冲她挥手。

还没等她走近,他就冲过去帮她拿行李。杨光心对方寸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说好听点儿叫情根深种,不好听的那就是死缠烂打。

只见他穿着运动拖鞋和运动衣裤,头发理得很短,古铜色的皮肤和着一副十分健美的身材,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能说他长得不帅,只是方寸喜欢的是隔壁游泳队连任那种白白净净并且温文儒雅一看就十分有涵养的男生。

至于杨光心,用方寸的话来说,除开他是目前世界上3米跳板的霸主之外便一无是处了。“我不是让你帮我照顾阿珩吗?你这几天怎么也不向我汇报她的情况?”方寸将行李递给他的时候问。“我倒是想啊,关键是那丫头这段时间就没有下过楼,我打电话过去先是没人接,后来干脆直接打不通了。”杨光心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冯小庭那个浑蛋,”方寸从来都是直来直往,“我们家阿珩这么乖,他是失心疯了吗,去招惹隔壁游泳队的人?”

杨光心挠了挠头,毕竟他和冯小庭是舍友,又都是男生,这件事上他不好评价什么。“你倒是说话啊!”方寸横了他一眼。“呃,但是我觉得喜欢隔壁游泳队的队花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吧!”“瞧瞧,瞧瞧,”方寸眯起眼睛,一脸“看吧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些肤浅的人。”“你说就说,扯上我干吗?我和他又不一样!”“一个屋里住出来的人,就是一个样儿。”“我是一开始就喜欢队花,他是先招惹了阿珩后面又去勾搭队花的,这有质的区别。”杨光心一副骄傲到不行的神色。

方寸嫌弃地看了看他那如同智障一般的表情,扯过自己的行李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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