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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10 17: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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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夏尔·佩潘著,陈阳译

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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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的力量

自信的力量试读:

建立良好的联结:信心源自互动

柔情似水,无人能敌。——马可·奥勒留

自信心源起于他人。这句话看起来或许很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初生的婴儿无比柔弱,必须依赖他人。来到世上的最初几个月,婴儿无法独立生存。如果一个新生儿能够存活下来,那一定是有人在照顾他。所以说,在产生自信心之前,首先要信任他人。因此,对自己的信心首先是对他人的信心。

我们如此依赖他人,是因为来到人世时尚未发育成熟。胚胎学家的研究表明,胚胎细胞需要发育二十个月左右才能达到成熟状态。亚里士多德早已指出:人类是未完成的作品。大自然似乎没有完成分内的工作,还没有把胎儿完全塑造好,便过早地将其丢到世间。人类的新生儿弱不禁风,比其他任何哺乳动物都要脆弱。婴儿刚出生时连走路都不会,平均要到一岁左右才能迈出第一步。而刚出生的小马只要几小时,有时甚至分钟,就可以跳跃了。这样一比较,我们还有自信吗?

还好,我们用后天的培养(家庭、互助和教育)弥补了先天的不足。通过社会关系,人类得以将大自然的未完成品打造成尽善尽美的作品;也正是得益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获得了大自然不曾给予的自信。

通过与身边的人建立互动关系,儿童体会到了他人对自己的关怀和关注,在这一过程中一点一滴地构建自信。婴儿能感受到亲人对自己的爱是无条件的,不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改变:自己之所以被爱,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不是因为行为。这是儿童在今后岁月里构建自信的最坚实基础。童年时期得到爱和关注,会给予我们一生的力量。

构建自信的征程开始于弗洛伊德称之为“婴幼儿焦虑”的内心斗争。青春期的少年之所以渴望探索广阔的世界,成年人之所以有信心和能力完成各项计划,其原因归根结底在于——他们有幸在生命的最初几年里,通过“早期互动”找到内在安全感。“早期互动”是鲍里斯·希鲁尼克提出的概念,心理学家已经证明它至关重要。

自信心与自尊心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自尊心关注我们对自身价值的评判,而自信心则关注我们的行为——能否抛开怀疑,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大胆放手地做事。要想找到这份闯荡四海的勇气,首先必须获得内在的安全感。

拉康在关于“镜像理论”的经典论著中描述了儿童树立自我意识的最初时刻。他指出,婴儿在六至十八个月左右就已经能认出镜中的自己。不过,第一次意识到镜中的影像是“我”的过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婴儿被成年人抱在怀里,来到镜子前,当他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的时候,便扭头望向抱着自己的大人,用眼神表达心中的疑惑:这是我吗?真的是我吗?与此同时,大人面带微笑,用眼神或话语确认孩子的疑问:对呀,这就是你哦。“第一次照镜子”的画面蕴含着无比深刻的哲学内涵:在“我”与“自己”相认时,“他人”是最初的桥梁。没有“他人”在场,“我”便无法构建自我意识。婴儿确信镜中看到的就是自己,是因为他所依赖的成年人给了他信心。婴儿在他人的眼神里找寻内在的安全感,也在他人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

人们在猕猴身上也进行了同样的实验。猕猴在基因构成上与人类非常接近,智商也相当高。它们很快就能学会使用镜子,在镜中观察背部和臀部等平常看不到的身体部位。然而,猕猴端详镜中自己的脸时,不会去看身边的同伴——它们不会用眼神向同类求证。猕猴无疑是具备学习能力的社会性动物,但在成长和学习过程中,它们不像人类那样依赖于彼此之间建立的联系,不具备人类的互动性。没有同类存在,人类便无法获得“人性”;没有他人,我们便不可能成为自己。

看看那些“野孩子”吧,那些生下来就被抛弃,被熊、狼群甚至野猪等野兽抚养多年后才被人发现并带回人类世界的孩子。就像法国新浪潮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在电影《野孩子》中所展现的那样,人际交往的缺失阻碍了他们的身心发育。他们无法掌握人类语言,在人类世界就像困兽一样惊恐不安,似乎已经与人性绝缘。在比较理想的案例中,富有耐心和善心的专家或许可以与野孩子建立起脆弱的联结,帮助他们学会一些技能。即便如此,野孩子的信任也非常有限,稍遇阻碍就会土崩瓦解。用现代心理学的术语来说,这些野孩子缺乏对人类的“依恋”。在幼年时期,他们没有得到同类的保护和保障,没人与他们做眼神交流,没人和他们说话。不依赖于他人,也就不存在这份依恋所培养出的内在安全感,于是便不可能对人类有最起码的信任。然而正是这份信任,让“世界”和“他人”看起来不那么有敌意。

根据精神学家约翰·鲍比和鲍里斯·希鲁尼克的理论,如果一个两岁的男孩有勇气对上门拜访的陌生人微笑问好、看着对方、与之说话或者有身体接触,那便说明这个孩子获得了足以应对新事物的内在安全感。他所依恋的人给了他足够的信心,让他有勇气远离他们去接近陌生人。

一段教育完成的标志是“学生”不再需要“老师”,没有老师的庇护也可以应对自如。当上文中的小男孩走向陌生人时,他迈出了走向独立的第一步。身边的人给了他信任,现在该是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值得信任的时候了。他从家庭和抚养自己的人身上汲取爱和关心,然后大步向前。

因此,童年的最初几年具有决定意义。幸运的是,在一生中的任何阶段我们都可以培养出对他人的信心。即便运气不好,没能在童年的情感环境中获得足够的安全感,长大后再来建立此类关系也不迟。不过,这需要我们对自己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能够意识到这种缺失以及弥补这份缺失的重要性。

麦当娜·露易丝·西科尼小时候很内向,没什么自信。她五岁时母亲罹患癌症去世,父亲很快又结了婚,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很难在新的家庭里找到归属感,这让她很不好受。她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习钢琴和古典舞,但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只是埋头苦练而已。十几岁时,继母把她送到底特律的一家天主教学校,她在那里遇到了舞蹈老师克里斯托福·弗林,他改变了她的一生。在麦当娜为芭蕾舞的期末考试刻苦排练时,弗林对她说了句从未有人对她说过的话:你很美,有天赋,还有一种令人如痴如狂的魅力。许多年后,麦当娜回忆道,正是这寥寥数语改变了她的人生。在此之前,她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有了这句话之后,她便有了以纽约舞者自居的信心,迎来了新生。麦当娜的期末演出惊艳了包括弗林在内的所有人:她半裸出场,舞姿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能量。麦当娜从此横空出世。遇见克里斯托福·弗林之前,她也有过其他钢琴和舞蹈老师,他们教会她许多技巧,然而没有一个人帮助她建立信心。

我还不满十八岁时曾在尼斯看过麦当娜的演唱会,至今记忆犹新。她的舞台表现力,她的歌声和舞姿,还有她那恣肆淋漓的气质简直让我心醉神迷。我还记得她唱起《宛若祈祷》时,现场大屏幕上投射出她的面孔:额前的汗珠滑入眼睛,一颦一笑宛如神迹。毫无疑问,此时舞台上的麦当娜积累了多年的演出经验,拥有足够的能力和阅历。然而,她的魅力绝不止于精湛的技能,让她加冕乐坛女神的是某些别的东西。她在歌迷的目光里找寻自己渴求的真相,不断与身边的人互动。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自己在那张大屏幕上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时至今日,当我再想起麦当娜标志性的笑容时,我明白了:她在观众热烈的反应中找到了自信,她从歌迷的狂热中感受到的,依然是当年从舞蹈老师的鼓励中发现的自信。

年幼的麦当娜没能从家庭中获得足够的安全感,但她在后来的岁月里得到了报偿。

即使在童年时期我们有幸与身边的人缔结起踏实而温暖的纽带,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人际交往对于自信构建的作用依然十分重要,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在关键时刻,这样的际遇会巩固幼年时通过亲子关系建立的信心。

法国网球运动员雅尼克·诺阿是父母的宝贝。父亲扎卡里和母亲玛丽-克莱尔是一对恩爱夫妻,对儿子百般疼爱。雅尼克十一岁那年见到了当时世界排名第四的网球运动员阿瑟·阿什,他正巧在喀麦隆雅温得参加巡回赛。小雅尼克有幸与这位网球冠军过了几招,阿瑟·阿什对小雅尼克高质量的发球大加赞赏。赛后,阿瑟·阿什把自己的球拍送给了雅尼克。第二天,即将登上返程飞机的阿瑟·阿什,突然看见小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候机大厅,他怀里捧着世界冠军的海报,央求阿瑟·阿什为他签名。阿瑟·阿什不仅签上了大名,还在海报上多写了一行字:“在温网等你!”几年后,雅尼克·诺阿真的赢得了法网冠军的奖杯。他在赛后回忆说,阿瑟·阿什的那句话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这句话始终陪伴着他,激励着他,为他指引方向,让他坚持自己的信念,最终成为和阿瑟·阿什同一级别的网球名将。

从麦当娜和雅尼克的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到:有时候,人生导师或朋友的寥寥数语就足以让我们树立自信。一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还有些时候,即便没有长篇大论和激动人心的鼓励,只要从别人那里接受一个简单的任务,也能让人建立自信……

我曾为某家企业举办过一次关于“自信奥秘”的讲座。散场后,有位女士和我分享了她休完产假后所经历的信心危机,她走出危机的方式引起了我的注意。复工之后,与宝宝分开的痛苦让她饱受折磨,她怀疑自己无法再胜任领导岗位的工作。回公司上班没几天,上司便约她单独谈话。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司给她布置了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其责任之重大超过她此前接受过的任何任务。而她就在那一瞬间找回了职业自信。

亚里士多德对友谊的定义极富创意又极为精准。这位《尼各马可[1]伦理学》的作者说,朋友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和朋友在一起时,我们心情愉悦,个人能力得到提高,变得更聪慧,也更敏锐。朋友能帮我们开阔眼界,让我们看到世界和自己身上未知的部分。亚里士多德还指出,朋友让我们的能力“与时俱进”,得益于朋友——准确地说是得益于与朋友的关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成长,在互动中触发潜在的能力。友谊为我们提供了发展的契机。朋友不一定是慷慨无私的圣人,也不一定必须倾听我们没完没了的抱怨,只要和某人的相处能让我们有所助益,那么这个人就能说是朋友,是人生中的益友。由此说来,钢琴、舞蹈或美术老师,以及有幸偶遇的世界冠军,还有职场中的领导,只要让我们有机会进步,就可以说是我们的朋友。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武术老师、健身教练和瑜伽专家都有可能成为朋友。向他们学习能够增加我们的自信。这不仅仅是因为习得了技能,更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感受到了他人的关注和善意。陪伴在身边的是一位希望你变好的人,这样的互动能够满足人类作为社交动物的本性。所以说,给予我们自信心的不是钢琴老师或者武术教练,而是与之建立的关系。按部就班地上课、学习、进步,是这段关系赖以存续的生命线。有时候,你能感受到老师为你的进步而高兴,感受到老师的激励,在你遇到困难时为你充当坚强后盾。久而久之,老师对你的信心便转化成了自信:这就是信心的过渡,也是最能体现人性的学习过程。

好的老师会让我们通过反复练习树立起信心,再引导我们大胆地学以致用。在他人帮助你建立自信的过程中,这两个步骤始终交替进行。

创作本书期间,我结识了一位很有个性的登山者埃里克·德康。这位毕业于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与同为著名登山者的妻子卡特琳·戴斯蒂维勒,攀登过诸多世界著名的高峰,包括喜马拉雅山脉的迦乃士四号峰和希夏邦马峰。埃里克·德康的另一个身份是登山向导,在帮助人们建立自信这一方面堪称专家。要做好登山向导这份工作,第一必须有足够的自信,第二要懂得信任队友。为了帮助队友战胜恐惧,埃里克·德康采用了一种看起来十分冒险,但事实证明效果很好的策略:如果某位队员在出发前的训练和准备过程中表现得格外紧张,埃里克便指派这位队员走在队伍最前列,这样通常可以有效缓解队员的焦虑——因为向导给了他足够的信任,他一下觉得自己强大起来。埃里克通过自己的讲解、建议、手势和指令让这位焦虑的领头羊放下心来,向导和其他队员的存在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大家信任他,鼓励他向前走。走在第一位的人最终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当得起向导和队友的信任。

这便是玛丽亚·蒙台梭利独创的教学方式的核心。蒙台梭利教学法以爱心和信心为基础,取得了遍及全世界的成功,直到今天仍在不断推广。这位意大利医生兼教育学家反复强调:“绝不要帮孩子做他觉得能独立完成的事。”换句话说,是要对孩子有足够的信心。对孩子有信心,意味着不要替孩子做事,要放手让他去做。意识到这一点,就可以理解为何有时孩子会因为我们帮他完成了某件事而大发脾气:表面看来,我们是在为孩子做示范,实际上却是揠苗助长,替孩子做了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做好的事。这样一来,孩子的头脑便会产生误解,觉得大人对他不够信任。

父母、师长乃至亚里士多德口中的朋友,都应当时刻清醒地意识到构建信心的两种方式:让对方建立信心,再给予其足够的信任;或者先给对方安全,再让其失去一些安全感。要想在广阔的世界里探险,必须二者兼顾。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两种方法交织并行,你可以从他人看待你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一点:发现了别人眼中的信任,便感到自己变得强大。

身为哲学教授和演讲人,我对此深有体会。长篇大论的演说和天马行空的话题经常让我偏离主题,这种时刻我也会面临信心危机。不过,只要从学生或听众的目光里看到兴趣或好奇心,我便能立刻找回自信,继续侃侃而谈。有些时候,我会觉得布置给同学的哲学选段晦涩难懂,然而,当我从学生的问题中感受到他们对我的信任时,这些选段的含义突然就清晰了。埃里克·德康告诉我,他的体验与我惊人地相似:出发上山时,队员对他的信任让他对自己更有信心。考虑到人类是如此在意相互关系的社交动物,这种现象就不奇怪了……归根到底,我与埃里克其实同那位被委以重任的领头队员一样,通过别人给予的信任找回了自信。信心是别人给我们的礼物。因此,当我的学生向我提出难题时,我也投桃报李:我会告诉他们,其实他们已经知道答案。我给他们的不是回答,而是信任,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就足够他们在稍加思索之后给出有趣的回答了。

我们时常听到家人或者同事抱怨自己缺乏自信,听上去自信似乎只是个人问题。然而事实是,他们缺乏自信而焦虑和痛苦,原因在于从来没人帮助他们建立信心,也没人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有些人会惊讶地发现,虽然自己能力不差,但依然没自信——因为他们忘了,人是社会动物,而不是独自磨炼技能、彼此割裂的个体。《温柔的力量》和《冒险礼赞》的作者、精神分析学家安妮·杜弗尔芒代勒在2017年为了拯救溺水儿童而不幸离世。这位作家激进地相信“没有不自信的人”。面对前来就诊的病人,她倾听他们诉说痛苦,从中感受到的不是缺乏自信,而是缺乏对他人的信任,这便是没有在童年培养起内在安全感的灾难性后果。经历过不幸的童年,成年后便会极度缺乏安全感,身边没人信任他们,所以根本无法构建自信。安妮·杜弗尔芒代勒主张“没有不自信的人”,意在指出自信问题的根源在于对他人的信任缺失。甚至可以说,自信和对他人的信任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被害妄想症患者的问题也在于此:他们不相信自己,更不相信别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持怀疑态度,怀疑身边的人、新闻媒体、整个世界,因为缺失内在安全感而饱受折磨。既然他们对一切都不信任,自然也就没有建立自信的支点。

综上所述,相信自己和信任他人的过程是相似的:走出熟悉的世界,与各种吸引你的不同类型的人交往。选择帮助你成长和觉醒的良师益友,选择既对你有益又能给你安全感和自由空间的人际关系。别忘了那个两岁的小男孩,他主动接近来到家中的陌生人。当然,他是有些害怕的,那毕竟是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人。但他还是大胆地走上前去,即便紧张不安也还是向前走去。他相信自己,也信任那个陌生人,更信任身边的亲人。这份信任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不是写在基因里的遗传密码,而是从这孩子出生时起,从亲人用柔软的襁褓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起,一点一滴地培养起来的。亲人抱着他小小的身体,用温柔的抚摸告诉他:他并不孤单,爸爸妈妈就在这里无微不至地照料他。与此同时,信任也在渐渐发展壮大。我们的关爱让孩子有了自信,他们最初需要的就是这种关爱。之后,在鼓励孩子自己吃饭、迈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我们又给予了他们信任。没有谁的自信是独立产生的,自信是爱和友谊的美好产物。

[1]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创作的伦理学著作,约公元前330年成书,全书共10卷。

刻苦训练:信心来自实践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阿基米德

麦当娜十几岁那年,凭借舞蹈老师的一句鼓励,冲破了束缚自己的枷锁。不过,在这之前,她已经通过多年苦练掌握了舞蹈技巧。她通过舞姿展现天赋,慧眼识珠的老师才会说出那些令她终生难忘的话。与他人互动对于构建自信固然极为重要,但是在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自身能力的重要性。

塞雷娜·威廉姆斯和维纳斯·威廉姆斯的父亲将这对姐妹花一手打造成了网坛传奇。他培养威廉姆斯姐妹自信心的方式尤其值得称道。他总是一遍遍地对姐妹俩说,自己对她们有信心,她们将通过网球摆脱限制,走出贫困的阴影,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运动员。但是,他也不仅仅满足于培养威廉姆斯姐妹的信心。在父亲的督促下,姐妹俩从能握住网球拍的年纪就开始刻苦训练。加利福尼亚州康普顿小城的居民至今都还记得威廉姆斯姐妹训练的场景:她们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网球场上,陪伴她们的只有父亲和一筐网球。就连康普顿地区猖獗的匪帮也对威廉姆斯姐妹礼让三分,甚至担当起保镖角色,不让其他人干扰她们训练。威廉姆斯姐妹从父亲那里承袭了极具攻击性的打法,发球强劲有力,底线接球势大力沉,偏爱强攻战术,有时在两三球之内就能结束比赛。女子网球界从未见过这样的选手。父亲让她们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练习,尤其是练习发球,小威廉姆斯后来成为第一位发球时速超过200千米/时的女子网球选手。不负父亲所望,她们确实成了全世界顶级的网球运动员,先后登上国际女子职业网联(WTA)排名第一的位置。小威廉姆斯共拿下三十九次大满贯冠军,其中包括二十三次女单冠军,这打破了施特菲·格拉芙的纪录,还赢得了十二次与姐姐搭档的女双冠军,其中一次冠军还是在她怀孕两个月的时候赢得的!凭借如此辉煌的战绩,她足以担当“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子网球运动员”这一赞誉。不仅如此,她还是网球史上唯一在赛末点破发逆转赢得大满贯的女子网球手,即在世界级的大赛上面对不利局势,连续三次在一球定输赢的关键时刻挽救赛末点,最终反败为胜,这需要多强悍的信心啊!

这份自信来源于能力,而能力本身来自高强度的训练。但是信心又不仅仅取决于能力。积年累月的重复训练会形成第二天性,能力训练到极致便会与精神和性格融为一体。小威廉姆斯便是一个典型,她本人似乎已经成了自信的化身。不过,努力训练是否一定能拥有自信呢?

在风靡全球的《异类》一书中,《纽约客》杂志专职作家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向“天赋与生俱来”的传统理念发起挑战,详细介绍并进一步丰富了心理学家安德斯·埃里克松提出的“一万小时天才理论”。这一理论源起于安德斯·埃里克松对柏林音乐学院同一年龄段小提琴手的研究。在这批小提琴专业的学生中,最优秀的那些将成为顶级乐团的首席乐师或者享誉国际的独立演奏家,比较出色的那些可能成为专业音乐人,其余学生则只能成为普通的音乐教师。究竟是什么让同一批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呢?在研究过程中,安德斯·埃里克松向所有受访者提出同样的问题:“从第一次拿起小提琴开始到现在,你演奏了多少小时?”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在二十岁时,那些后来成为普通音乐教师的学生当中,没有一个人的演奏时间超过四千小时;所有成为职业音乐人的学生,演奏时间都在八千小时左右;至于那些成为小提琴明星的佼佼者,他们的练习时间均超过一万小时,无一例外。此后,安德斯·埃里克松对钢琴专业的学生进行了同样的调查,结果如出一辙:专业钢琴演奏者的平均练习时间在八千小时以上,而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至少积累了一万小时的练习时间。没有一位天才音乐家的练习时间在一万小时以下,相当于在十年中每天坚持练习三小时。

我非常喜欢桑尼·罗林斯的萨克斯即兴表演,总能在他的乐声中听到淋漓尽致的自信。桑尼·罗林斯开创了史无前例的音乐道路,抒情的乐曲让听众在天堂与梦境之间神游,让人享受到如痴如醉的自由。最近,我正巧找到一段桑尼·罗林斯的采访,他在访谈中坦言,有段日子他每天演奏萨克斯的时间长达十七小时。台上的自信是台下多年苦功换来的结果。在即兴演奏美妙的篇章之前,他早已经历无数次枯燥的重复练习,为掌握演奏技巧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伟大艺术家之所以能够走入自如的化境,首先需要的是刻苦练习。准确地说,只有近乎偏执的苦练才能造就这份自如与自信。

但是,不要将安德斯·埃里克松的研究结果简单理解为“任何人只需坚持练习一万小时就可以成为大师”。不,你必须在练习中感到快乐,有所收获,在主观能动性的驱使下坚持下去,不断打磨技艺。只有一万小时的有效练习才能成就大师。除了练习时长之外,还有其他因素需要考虑。但这项研究结论仍然具有一定参考价值,因为通过不同强度的比较,可以看出技能对信心逐渐产生潜在的影响:经过八千小时的练习,技能足以支撑一个人成为专业人士;累积达到一万小时后,就有可能成为这一领域的世界级大师。小威廉姆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为全美第一女子网球手,她的练习时间毫无疑问早已超过一万小时。

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以安德斯·埃里克松的研究为基础,提出一条极具煽动力的定律,还因此成就了一部畅销书。这条定律就是:无论在哪个领域,只需积累一万小时的努力,就能熟练掌握该领域的技能,成为信心十足的专家。格拉德威尔援引了包括莫扎特和披头士乐队在内的大量案例,证明所有天才都是在跨越“一万小时”这个门槛后,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殿堂级人物。毫无疑问,莫扎特在识字之前就能读乐谱和演奏乐器了,六岁时就开始了音乐创作。但是格拉德威尔指出,莫扎特直到1777年才在萨尔茨堡创作出代表作《降E大调第九钢琴协奏曲K.271》(又名《叶耐梅协奏曲》)。那一年莫扎特二十一岁,在作曲方面付出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万小时。

格拉德威尔还在书中重新解读了披头士乐队1964年在美国大获成功的故事,重点计算了约翰·列侬和保罗·麦卡特尼在台上的表演时间。根据格拉德威尔的表述,1960年的披头士还只是支高中生摇滚乐队,他们有幸受邀前往汉堡的一家俱乐部演出,每晚要连续表演八个小时,有时甚至是通宵。这与他们在利物浦的日子有天壤之别,在利物浦时他们每次顶多表演一小时,而且总是重复同一首歌曲。格拉德威尔指出,在汉堡的俱乐部里,披头士乐队得到了练习机会:他们的演出水平有了极大提高,对表演方式尤其是现场合作更有自信了;彻夜的演出让他们掌握了精湛的演奏技巧,拓宽了曲目风格;他们不断探索唱腔的更多可能性,还学会了观察听众、感受听众、调动听众,成为一支真正了不起的乐队。根据格拉德威尔的计算,1964年披头士乐队远渡重洋抵达美国时,舞台表演时间累积已经达到一万二千小时。正是这一万二千小时让他们征服了美国。

安德斯·埃里克松最初的研究,严格说来确实缺乏足够的科学性。在任何领域练习一万小时就能成为佼佼者,这种说法无法证实,也难以反驳。虽然格拉德威尔以神经科学家丹尼尔·列维廷的科研成果为依据,指出一万小时是大脑完全掌握某一领域的技能所需要的时间,但是这一结论似乎依旧缺乏足以支撑它的科学依据。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对它表示怀疑,但必须承认,这一理论确实对我有一定吸引力,因为我们从中可以发现:原来天才和普通人一样,需要日积月累地练习,需要逐步掌握技巧;所谓的天赋并非与生俱来,很大程度上是后天习得的结果。

托马斯·爱迪生说过:“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当你怀疑自己的能力时,请好好想想这句话。在很多时候,当我们难以找到自信时,总是或多或少地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缺乏天赋与才能,然而真相往往只是训练得不够刻苦。如果你陷入怀疑的旋涡,担心做不到,这种时刻与其哀叹自己无能,倒不如脚踏实地去做事,在实践中锻炼技艺。格拉德威尔的论述别出心裁,可取之处是在于让我们意识到:莫扎特也许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他同样付出了刻苦的努力,甚至比天赋不如他的音乐家们更加勤奋。这才是我们应当从莫扎特的案例中学习的地方。

与此同时,还必须注意到,格拉德威尔对自信的研究范围过于狭隘,他只关注在一万小时的练习中通过能力习得而获取的自信。而在实践中,虽然熟练掌握技能确实会极大地增强自信,但是自信远不止对技能的熟练掌握。

小威廉姆斯在网球场上能力超群,职业生涯的辉煌战绩让她拥有强大的自信,但是这份自信并不局限于网球赛场。活跃在公众视线中的她不仅是一位顶尖运动员,还是一位有影响力的女性和母亲,一位支持性别平等的公民,以这些身份发声的小威廉姆斯同样吸引公众的目光。

2016年,小威廉姆斯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反对体育界的性别歧视以及更广泛意义上的不平等现象。她在信中写道:有人认为我的种族和性别是劣势,我却将它们视为成功

的动力。我从不让任何人和任何事来定义我、我的潜力和人

生……女性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会面临众多考验。其中之一

就是我们总被人提醒“你们不是男人”,仿佛这是某种天生

的缺陷。有人说我是“全世界最出色的女运动员”之一,但

是人们会将勒布朗·詹姆斯、泰格·伍兹和费德勒称为最出色

的“男性”运动员吗?为什么呢?不应对此视而不见。大家

应当根据我们取得的成就来评价我们,而不是性别。

这份自信充分展现了小威廉姆斯在网球之外的能力。经年累月,每天与网球相伴数小时,这样的训练教给她的不仅仅是打球的技巧。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磨练了她的意志力、求胜心,以及克服困难的能力和决心,她在表达主张时展现出的果敢与坚定也是多年艰苦训练的产物。不管是在网球场上还是其他地方,她在提高发球和正反手接球能力的同时,心理素质和生命力也在日渐强大。网球让她不断靠近自己生命的真谛,她取得的成就来自她内心深处的强大力量。

在培养技巧的过程中,我们可能有幸获得更广泛意义上的自信。那些经历的训练,不管具体内容是什么,都可以作为树立自信的支点,就像阿基米德所说的那样:“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因为自信会影响我们参与社会生活的方式,因此在实际生活中所锻炼的任何技能,都可能成为稳定内心的支点。

德国哲学家胡塞尔曾说:“一切意识皆是对某物的意识。”这句话意在指出,“自我”意识总是通过对其他事物的认识才得以建立的。比如说,此刻我感觉到口腔里的咖啡香气和手握住杯子的触感,才认识到“我”的存在。我们无法脱离物质存在意识到纯粹而抽象的自我。

自信的构建也是如此:人感觉到的自信,是对某一具体行为的自信。完全可以借用胡塞尔的那句判断:自信是对完成某事的相信。我们需要脚踏实地的能力和实实在在的成功来树立信心。因此,再小的成功都值得庆祝,因为这些都是帮助我们建立自信的小小里程碑。人们在鼓励孩子时,更能体会到这点:大人给孩子的每一次鼓励,都让他们更有信心。

小时候第一次迈步行走,第一次在田字格里写出笔画,第一次骑自行车;长大后,掌握看谱视唱的本领,在陌生的城市里找到方向,与人交谈,提出不同意见,表达欲求,在公众场合发言……我们在点点滴滴的成就中感受能力的增长。

直到有一天,我们对自己有了足够的信心。

我将这一过程称为自信的飞跃。上述种种活动让人切实体会到信心的增长,每一次增长都是促成最终飞跃的跳板。不过,这是条没有捷径的路:自信不是只靠渴求就能得到的,还需要付出恒心和专心,然后有一天,甚至在我们无意识的情况下,终于走进了得心应手的自由王国。

到底什么样的奇迹才能促使能力飞跃成为真正的信心呢?有些能力只会让人更加封闭,永远不可能化为自信。在小威廉姆斯背后,有多少在赛场之上叱咤风云、在赛场外却毫无作为的网球运动员?心理学家早就指出了这个问题:很多人的信心往往局限于某一领域,局限于已经掌握的技能。更糟的是,有时我们对熟练的领域都缺乏足够的信心:表面技能熟练,内心却紧张得发抖。那么,怎样才能促成能力到信心的质变呢?

在培养需要的能力时,最首要的是从中收获乐趣。我每天都在观察我的学生:看着他们享受进步的快乐,在学习中不断获得自信,这种感觉无比美好。有些学生在钻研课题和阐述论点时格外享受过程,他们比那些分不清“刻板用功”和“态度严谨”的学生进步得快得多。“快乐学习者”不受盲目用功的束缚,也更早建立自信,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快乐让他们更加放松,更加从容,就算做错了题目,至少也收获了快乐。换句话说,他们享受过程的时候多,犯错的时候少。快乐是判断某项活动是否适合我们的标志:如果一项活动让我们快乐,就有继续深入的意义。知道走在适合自己的道路上,这会让我们很有安全感。

因此,如果一种能力让你加深了对自己的了解,加深对自身能力、特质和品性的了解,这种能力就更容易转化为自信。如果缺乏对自己的了解,不能开凿出专属于你的探索之路,就不可能造就持续的自信。小威廉姆斯正是在多年的网球练习中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强项和弱点,以及自己究竟是哪种类型的女性。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也是在逆境中成长的人物之一。

通过磨炼技能深化对自身的认识,就不会再局限于刻板的学习。故步自封并不能让我们摆脱恐惧,如果在培养能力时总希望避免意外,那么在面临真正的意外时,反而有陷入信任危机的风险。人生中有太多不可预测,如果幻想凭借一己之力操纵全局,必然要在沮丧中备受打击。因此,在磨炼技能时,应当做到心中有数:你不可能掌控一切,相同的场景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不管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强,都无法百分百还原之前的行为。外科医生可以对手术技术、手术工具和手术时机了如指掌,但他每次面对的终究是完全陌生的肉体,人与人的身体结构大体相同,但总有独特之处,不是完全相同的。医生必须依靠专业技能面对新情况,针对个体和无法预料的情形随机应变。再看小威廉姆斯,她的专业能力固然登峰造极,也是首次遇到在大满贯赛事上逆转赛末点,这完全是第一次。而之后的两次也不是对第一次的简单重复。外科医生也好,小威廉姆斯也罢,炉火纯青的技能无疑是随机应变的基础。他们可以行云流水般完成熟练掌握的动作,但又不是止步于此。在关键时刻没有一丝犹豫和颤抖,这样的行为绝不只是简单的机械重复。面对具体的情境发挥独创性和适应性,才是关键所在。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塑造了一个怪诞的人物形象——“有良知者”。这个角色让我们得以窥见故步自封的技能与使用自如的经验之间的区别。在尼采看来,人展现的能力取决于“肚子里的存货”。如果指引我们的只有“恐惧本能”,只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努力追求专业技能,那么永远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信。我们可能具备卓越的能力,但不会有信心,就像尼采笔下那位面无血色的“有良知者”一样。“有良知者”影射的是一类十分可悲的专家:他们对自己研究的主题“水蛭”倾注了所有精力,对它的大脑了如指掌,但丰富的知识反而让他们与真实的生活格格不入,因为他们对研究对象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在尼采充满戏剧张力的怪诞故事里,人甚至会死于知识:“有良知者”失足落进布满水蛭的沼泽里,最终被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水蛭吸干鲜血……

幸运的是,我们还有机会选择相反的路,走向尼采所说的“艺术本能”,这种创造能力与“恐惧本能”恰好相反。人类的发展是为了让我们更真切地感受生命,而不是远离生命;个人的发展应当让人更有活力,而不是丧失活力。刺激我们进步的,应该是好奇心而不是恐惧。当然,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同时存在恐惧本能和艺术本能。每当艺术本能战胜恐惧本能,每当创造性战胜恐惧心,都在促进我们的自信心不断发展壮大。

让我们接受查拉图斯特拉的忠告吧:用艺术家的匠心培养自己的能力。记住,提高能力是为了进步,而不是束缚我们的发展。能力的提高确实能给人安全感,但是请永远不要忘记这份安全感的最终目标:走出舒适区,构建自信心。如果培养能力只为让自己感到彻底的安全和放心,那就不可能培养出真正的自信,至于其中的原因,冷酷无情的哲学家尼采已经给出完美的诊断。生活中充满不可预料的因素,有时甚至很不公平。说到底,生活本身就是让人焦虑的,除了头脑不清醒的那些,没有人能完全放下心来。

因此,我们需要做的绝不只是简单重复做过的事。能力是培养创造性的土壤,是寻找自我的手段和载体。从培养能力到发现自我,质变需要漫长的过程。技能的掌握让我们逐渐接受“自己无法掌握的事”,让我们学会放手。得益于学到的、经历的、领悟的一切,我们终将获得自信。

小威廉姆斯从三岁开始学习网球,第一次坐上场边长凳的时候,脚还够不到地面。慢慢地,她学会了击球,掌握得越来越好,直到球技炉火纯青。当她三次在赛末点镇定地力挽狂澜时,不仅对球技有信心,更是信赖自己这个人。在不断的重复性练习中,技艺渗入了她的血液和灵魂,成为第二天性:这就是我们在前文所说的飞跃,小威廉姆斯的能力转化成了自信心。

这种飞跃至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有待研究,但有一点很清楚:要想实现这一飞跃,必须不断重复,去尝试“无法掌控的事物”,走出舒适区,再回到舒适区,不断扩大舒适区的边界。

将自己的舒适区想象成一个圆圈。在这个圈里,你感到安全舒泰。走出这个圈,便是等待你探索的广袤世界。历经一番探索后,你再次回到圈里,获得安全,恢复元气。然后再次踏出去。每一次在舒适区内获得提高,都是为了下一次去圈外闯荡。这就是你的舞步、你的征途。与此同时,还要不断扩大舒适区的边界,扩大探索范围。有节奏地重复这一过程,就像一曲由两套舞步组成的华尔兹。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把握在舒适区内外“起舞”的步幅和节奏。我们在童年时获得的安全感越少,在之后的人生中就越要给自己安全感。必须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才能找准属于自己的舞步。

我的学生在学习中不断进步,逐步掌握了一些学科知识。在中学毕业会考临近时,一旦遇到没探讨过的论述题,他们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请我赶紧在课上讲授新知识或者之前遗漏的知识点。我总会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们,只要把已经掌握的内容好好温习一遍,再看看喜欢的课程内容就可以了。这样可以让学生再次感受学习的乐趣和成就感,而成就感才是信心最好的伴侣。换句话说,我所做的就是让他们回到自己的舒适区内。在此之后——必须在此之后——他们才需要去学习新知识。我所做的,是让他们跟随内心的节奏跳起华尔兹。

除此之外,我还会建议学生动笔写写摘要或者总结。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古希腊神话中的铁匠之神赫菲斯托斯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打铁的。他出生时因为太过丑陋而被父神和母神丢到海里,被海中的仙女抚育成人,教给他锻造的技艺。赫菲斯托斯练习打铁的时间想必远远超过一万小时吧!我要求学生多练习,但也会提醒他们不要过于刻板:考题不可能和练习题一模一样。教师这个职业的矛盾和难处正在于此,既要培养学生的能力,又不能只看重能力的培养。

有些学生在考试时始终很紧张,总担心复习没覆盖考试范围内的所有内容,这样的学生永远不可能真正自信地发挥所长。他们或许会在考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但始终缺乏自信,总有一天会一败涂地。在哲学考试中遇到出乎意料的问题时,他们比其他学生更容易惊慌。他们过于依赖自己的能力,却不够信任自己。

另一些学生则相反,他们富有探索精神,但并不太在乎分数。他们不要求自己复习到无懈可击,而是勇于尝试新事物,乐于迎接挑战。他们并不想停留在舒适区内,而是渴望发挥创造性,享受实践的乐趣。他们提问的方式都与前一类学生大相径庭:语调中的兴奋和好奇让他们的疑惑显得格外鲜活。考试结果往往让人大吃一惊。当其他学生为考试中的偶然因素惴惴不安时,这些孩子却像在参与游戏,会坦然接受任何结果。他们明白,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人生常事。

自信心不是安全感。给自己信心,就要有能力接受不测风云,而不是用“生活是可预测的”想法来自欺欺人。当然,在某些情况下,出色的能力确实能将不可预测的因素降到最低甚至是零,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自信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这种时候只要有能力就已足够。

法国哲学家埃马努埃尔·德莱塞在评论文章《敢于相信》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信与能力的区别:“成功了一千次后,告诉自己这一次也可以,这不是自信。恰恰相反,这种想法既短视又可悲!真正的自信,是抚平内心的不确定,唤醒从未发挥过的潜能。”要建立自信,就要去做试了一千次都没成功的事,去做过去从不曾尝试的事。当最终成功时,我们获得的不是对自身能力的信心,而是对自己的信心。

中国有句俗话很有意思:别人的经验就像秃子捡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亲身得来的经验才最有价值,因为只有经历过才能增强自信。他人的经验就像秃子手里的梳子,顶多提高一定程度的能力,但终归派不上大用场。随着能力的增长,我们走过的道路和走来的路径才是经验的主要源泉,才是真正的宝藏。在这条路上,我们探索直面困境、失败或成功的路径,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去实现欲望和野心;经过这段旅程,我们对自己有了深刻而充分的认识。没人能代替我们走完这条路。

因此,尽可能去探索自己的能力吧!但不要紧张,时刻谨记:通过自身能力去认识内心。将能力最大化,但是不要受其所限。水到渠成时,自信心便自然产生,仿佛是上天奖赏给我们的惊喜和报偿。

倾听内心的声音:相信直觉

人应当学会去发现、去关注自己心灵深处那稍纵即逝的微光。——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在一线急诊室工作的医生必须快速分辨“绝对紧急”和“相对紧急”的病患。在救护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伤患痛苦的哭喊声中,急诊医生必须具备第一时间筛选病人的能力,必须通过伤口状况、病人脸色、巩膜和胸腔状态一眼判断出病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要有足够的自信,才能快速判断紧急状况,在混乱的局面中倾听内心的声音;他们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正确决策。急诊医生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呢?冷静分析局势就够了吗?不,这还不够,因为急救没时间让你全面分析病情。那么他们是凭借直觉和经验判断的吗?那也不够,因为诊断总要以数据和临床观察为依据。急诊医生在做决定时必须调动全身心:感性和理性,头脑和心灵。

在一场艰难的商业谈判中,双方各执己见,谈判陷入僵局。突然,其中一方感觉“时机到了”。他一改之前的腔调,开出最终价码,要么接受,要么免谈。几秒钟后,对方接受了他的条件。这位商人的直觉十分敏锐,他懂得全身心倾听内心。在他给出最终报价的那一刻,完全沉浸其中。或许有人认为,这位商人只需依靠冷静的头脑便能快速判断谈判局势,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认为让他做决定的纯粹是商业嗅觉,抑或是对他人身体语言的解读,那也不对。必须二者兼而有之,才能有“感觉”。职业生涯起起伏伏,但他不会费心忘却失败,也不会反复回味成功,二者都是宝贵的经验,没有过去,就没有今天。他懂得全盘接受,充分发挥经验的价值,才抓住了时机亮出底牌。倾听自我说来简单,但又颇为复杂。说它简单,因为它不需要任何特别的天赋;说它复杂,因为在实际行动中,在紧急情况或巨大的压力面前,坚守内心并非易事。

如果倾听内心的本领取决于个人某方面的出众,恐怕很多人都与之无缘了。幸运的是,倾听内心无须特别的能力,只要让理智与情感、意识与潜意识等部分和谐共处即可;倾听内心真实的声音,只要留心别让自我某方面的特性压制其他特性即可。如果理智占据上风,就会受理智的束缚;如果情感压倒一切,就会被情感所累。只有当任何一方面的特性都不特别突出时,你所信任的才是完整的自己,这时才能充分发挥潜力。

学校教育往往只教导我们听从书本的教诲、忠告和建议,要听老师的话,却不曾告诉我们:要想获得成功,最终是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比较了不同国家的教育体制,该项目下的一项研究显示,法国学生的知识水平与他们在“多项选择题”测试中取得的成绩存在较大差距。法国学生拥有较丰富的知识储备,可一旦面临存在多个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时,往往犹豫不决,错误率也高于平均水平。为什么法国学生在选择题方面比其他欧洲国家的学生更容易犯错呢?因为学校没教会他们如何追随内心的直觉。在教师评语中,我们极少读到“给自己多点儿信心”这样的话,更多的是“你可以做得更好”“继续努力”。有多少教师会告诉学生“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我有幸遇到过两位彻底改变我人生轨迹的老师。高一语文课上,我第一次接触保罗·魏尔伦、普鲁斯特、加缪等文学大师……当时我的老师非常传统,要求很严格,要我们把课文熟记于心。但她从不忽略我们的感受,时常引导大家主动观察内心:“你的问题很有道理,作者当然能这么写,但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作者写得好吗?这段文字感动到你了吗?”

我的哲学老师让我认识了亚里士多德、斯宾诺莎、黑格尔……他教给我知识和思考的方法,尤其是教会我倾听内心的声音,经常抛出尖刻的问题。记得有一次,他在分发笛卡尔论著的选段材料时,大声问我们:“今天我们学习笛卡尔。但先别管笛卡尔怎么说!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二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对高中的哲学课记忆犹新。那是一段“与自己相处”的时光,没有日常生活的琐事,不必面对人生的反复无常,也无须纠结于家庭的负累。那段时光让我学会倾听自己。在哲学课上,我们学习柏拉图、康德和萨特的理论,最终是为了解自己;我们研读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是为学习聆听自己的心。

了不起的老师会鼓励学生探索自己的存在,引导学生武装思想,教育他们勇敢做自己。人们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学生总会走与老师当年相似的路。当初老师也曾在知识的海洋中找寻自我,现如今为学生授课的哲学家当初也曾是他们的人生导师。尼采所讽刺的“有良知者”与这些老师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有良知者”成为师者的是对生命的恐惧,他们做学生时就只会埋头苦读,如今站上讲台依然缺乏自信,他们懂得如何倾听内心吗?能从自身学到什么吗?唯书本是从的态度对他们了解世界有什么帮助吗?这些老师往往会因为学生略逾矩、稍不够严肃,便对他们训斥打击,摧毁学生的自信。

当我回忆起两位高中老师时,还常常想到他们的另一个大胆之处:他们敢使用简洁的表述,甚至是看上去过于简单的语言。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言之无物的人才好装腔作势,用术语遮掩内容的空虚,而我的老师却能用寥寥数语把复杂的事说清楚。敢于言简意赅地表达,就是敢于倾听自己的声音,发出自己的声音。要让中学生或大学生领悟倾听自我的重要性,没有比付诸实践更好的方法了。在我看来,倾听自我是学校能教给学生的最美品质。听老师的话吧,他们将教会你如何倾听内心。

不过,倾听心声并非易事。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屈服于已为人接纳的真理。宗教或传统宣扬的真理应当接受质询和自由讨论。有些人信奉宗教只会依样画葫芦,从不问自己从神明那里学到了什么,这样的人永远学不会倾听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信奉神明;有人以“自古皆如此”为由拒绝讨论,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倾听自我,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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