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浅说(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4-11 13: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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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百里,刘邦骥

出版社:武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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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浅说

孙子浅说试读:

点校说明

《孙子兵法》成书于春秋末期,为齐国人孙武所著,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兵学著作。东汉曹操作《孙子略解》,是《孙子兵法》最早的注释本。在此之后,对《孙子兵法》一书的注释颇多,也形成了许多不同的版本。现在通行的版本大多由《武经七书》、《孙子十家注》和《魏武帝注孙子》三个版本演化而来。另外,1972年山东银雀山汉墓出土的竹简本《孙子兵法》,为现存最早的版本。《孙子十家注》为宋人吉天保所辑,经清人孙星衍校定,被认为是最完善,也是本书《孙子浅说》所依据的版本。《孙子浅说》成书于1915年,由刘邦骥参考蒋百里未完成的《孙子新释》,对孙子全书进行注解而成,刘、蒋二人共同署名。该书原是奉当时国务卿徐世昌之命撰写,成书之后徐世昌为之作序。

刘邦骥(1868—1930),字襄奎,湖北汉川人,早年就读于两湖书院,曾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回国后为张之洞幕僚,主持军事学堂。1915年奉徐世昌命撰写《孙子浅说》。1917年任浙江宁波道台。1924年任北京高级警官学校校长,授少将衔。蒋百里(1882—1938),名方震,字百里,浙江海宁人,早年就读于求是书院,后留学日本和德国。1912年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长,1914年发表《孙子新释》,不过只有缘起和计篇两部分内容。后历任黎元洪总统府顾问、吴佩孚部总参谋长、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高等顾问、陆军大学代理校长等职。主要著述有《欧洲文艺复兴史》、《国防论》、《抗战的基本观念》等。徐世昌(1855—1939),字卜五,号菊人,出生于河南卫辉,1879年与袁世凯结为盟兄弟,1897年袁世凯于小站练兵时为其谋士。1907年担任东三省都督;1914年任国务卿,次年因袁世凯公开复辟帝制而去职。1916年以北洋元老资格应邀入京,调解府院之争;1918年当选为中华民国总统,与南方孙文护法军政府停战议和;1922年辞去总统一职,自此淡出政界。徐世昌国学功底深厚,并且注重军政,讲究实际效用于国家民族。1915年任国务卿期间,命刘邦骥撰《孙子浅说》,并为之作序,大力提倡兵学,以求国家“自治之巩固”。

为了介绍和普及《孙子兵法》,弘扬学术,进一步增进民众国学素养,我们将《孙子浅说》点校整理,重新出版。为方便读者阅读和理解,本次出版还附录了《孙子兵法》全文及白话翻译。全文采用《孙子浅说》所依据的《孙子十家注》本;白话译文为点校者在参考诸家注译的基础上所作,不当之处,还请读者批评指正。

现将点校工作中的一些问题说明如下:

一、本书点校所选用的底本为1930年由上海大中书局出版的《孙子浅说》。

二、原书有句(。)无逗(,或、),本次点校采用了规范的现代汉语标点符号。

三、每篇总论与逐段解析中引用《孙子》原文,点校者皆以引号标注。少量引用与原文存在字词出入,但并不影响理解,也按常规以引号标注。

四、书中作者原注皆以括号和不同字体标识,并作说明。

五、对原文中明显错讹的字词做了订正,并作说明。对原文中疑为错讹的字词,也作了标注说明。

六、对部分古代名物制度和难解字词做了注释,对书中部分引文的出处也作了简要说明。王晓乐2011年7月于北京

作者自序

古之治孙子学者,盖亦众矣。《隋书·经籍志》所载,自曹公外,有王凌、张子尚、贾诩、孟氏、沈友诸家。《唐志》益以李筌、杜牧、陈皡、贾林诸家。马端临《经籍考》又有纪燮、梅尧臣、王皙、何氏诸家。宋《艺文志》又益以朱服、萧吉、宋奇诸家。纪文达编《四库全书总目·兵家类存目》尚有《孙子参同》五卷,不著撰人姓氏,杂采曹公、李筌、杜佑、陈皡、贾林、孟氏、梅圣俞、王皙、杜牧、何延锡、张预、解元、张鏊、李材、黄治徵十五家之说,又有郑端《孙子汇徵》四卷。此二书皆不传。惟宋吉天保所辑之《孙子十家会注》最为善本。十家者,魏武、李筌、杜牧、陈皡、贾林、孟氏、梅圣俞、王皙、何延锡、张预也。《十家注》内又有杜佑之说,盖杜佑作《通典》引用《孙子》而参释之,非注也。又道藏本有郑友贤《孙子遗说》一卷。又明人茅元仪《武备志》中有《孙子兵诀评》一卷。明人赵虚舟有《孙子注》一卷。合而观之,则二十余家矣。故居今日而谈兵学,当以《孙子十家注》为善本,而参观诸家之说,庶乎近之。然初学苦其系难,且各家亦互有异同,初学靡所适从。爰仿黄廉访(云鹄)《学易浅说》之例,作为《孙子浅说》,言取其近、旨取其约,使初学易于毕业而已。若欲深造自得,则《十家注》原本及诸家刻本具在,可取而研究之也。

十家之注不可谓不详且尽矣,有精于义理者、有精于训诂者、有精于考据者,通训定声、引经据史,博赡鸿富、灿然杂陈。然学者恒苦其汗漫无涯,莫得其纲领、难寻其条目,几如一屋散钱无从贯串,亦读《孙子》者之大憾事也。惟张预于每篇题目之下,间亦记其编次之意,然不能曲尽其妙。兹编分门别类、提要钩玄,揭其纲领、列其条目,必使全书脉络贯通、气息条畅。庶几读《孙子》者不苦其繁宄,不厌其重复,而孙子当日含毫吮墨、惨淡经营之奥旨或可微窥其一二也。

十三篇结构缉密、次序井然,固有不能增减一字,不能颠倒一篇者。《计篇第一》总论军政平时当循正道,临阵当用诡道,而以妙算为主,实军政与主德之关系也。第二篇至第六篇,论百世不易之战略也。第七篇至第十三篇,论万变不穷之战术也。《作战第二》论军政与财政之关系也。《谋攻第三》论军政与外交之关系也。《形篇第四》论军政与内政之关系也。《势篇第五》论奇正之妙用也,《虚实第六》论虚实之至理也;此二篇皆发明第一篇之诡道也。《军争第七》者,妙算已定、财政已足、外交己穷、内政已饬、奇正变术已熟、虚实之情已审,即当授为将者以方略,而战斗开始矣。《九变第八》论战斗既起,全在乎将之得人乃能临机应变,故示后世以将将之种种方法。九者,极言其变化之多也。《行军第九》论行军之计划也。《地形第十》论战斗开始之计划也。《九地第十一》论战斗得胜、深入敌境之计划,故以深知地形为主。地形之种类不可枚举,故略举其数目九也。《火攻第十二》者,以火力补人力之不足也。《用间第十三》者,以间为诡道之极则,而妙算之能事尽矣,非有道之主则不能间,而反为敌所间,可见用间为妙算之作用也。准此以读十三篇,若网在纲,有条不紊,不能增损一字,不能颠倒一篇矣。

十三篇各家注本传写异辞,兹编以孙渊如先生校勘本为主。盖以孙氏尝用古本亦正其文,而当时又与吴念湖太守及毕恬溪孝廉互相商榷。虽其间亦有明知其传写之误,不若明人茅元仪、赵虚舟刻本之善者。如“蒋潢井生”四字,茅本、赵本均作“潢井”;“四五者”三字茅本作“此三者”,而孙氏当日曾见明人刻本亦未尝改正,则亦姑存疑而己。

谈兵之法自以求之史例为主,是以十家中如杜牧、何延锡、张预诸君均详征史事以为证,此千古不易之法也。兹编以贯串为主义,务使学者知其类别、明其条理,故史证一概从略。因十家注中举隅已多,而赵虚舟注本亦复引类甚繁,学者触类而旁通之,则亦不可胜用也。《中庸》三十三章亦如一屋散钱,非得朱子析其类别,示以条理,则几乎不知其命意之所在。兹编窃取斯意,亦未知有当万一否也。

十三篇字字精审,读其书者但当求其义理,通其训诂,参以考据,而不可有所攻击,此定理也。然《用间篇》末以伊吕为汤武之间谍,似未雅驯,宜乎赵虚舟氏谓其“一言以为不知”也,因详加辩论如下,亦正人心、厚风俗之意而已。

黄廉访《学易浅说》历征前贤之说,合于孔子者录而存之,否则不录,亦不置辨。兹编对于各家注解亦本斯意,凡合于孙子之微言大义者存之,或全录其文,或节取其义,或参合数家之说联缀成文,以便诵习;不合者不录,亦不置辨。间亦窃附己意,有为前人所未发者,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为羽翼《孙子》于新学说萌芽时代,亦使今之学者知新学之知识皆不能出前贤范围也。

徐世昌序

《孙子十三篇》自汉迄明,注者多至二十余家。其传于今世者,惟《孙子十家注》最为善本。是本为宋吉天保所集,名曰《十家会注》,乃阳湖孙渊如先生得自华阴道藏,校勘梓行于世,即今刘君邦骥《

孙子浅说

》所依据者也。孙子著书旨趣,刘君衡以今世情势既以发泄无遗。且于《九地篇》“重地则掠”,注家以为因粮于敌者,刘君谓与近时学说相违,行军要素,当定军用价目,招致商贾,则四民不扰,阻力潜消,而在敌地,尤为紧要。若肆行抄掠,则商贾裹足,是自绝其粮道也,此古法之不可行者也。其立论如此,尤非泥古而不适于今者可以伦比。夫国于天地,必有与立,而当群国竞争之世,莫亟于治兵。特兵家者流,大抵以权谋相尚,儒家者流又往往瞢于时事讳言军旅,盖两失之。予惟古之善治国而兼善治兵者,曰管子、曰商君、曰诸葛孔明之三人者,皆先求自治而后用以制敌者也。今观孙子之书,其第一之《计篇》有曰“主孰有道”,第四之《形篇》有曰“修道保法”。刘君揭明其为主德内政之纲要。然则孙子虽兵之权谋家,固亦以制敌之方基于自治,非徒诡道取胜侥幸一试,遂能长此自立于不败也。且世变相寻,学说之误人最甚。祭公谋父曰:“先王耀德不观兵。”老子曰:“佳兵者不祥。”讲学家视为格言,往往天下已定,上恬下嬉,人不知兵,一再传而遂至大乱。盖承平一统之世,军政弗修,其召祸且有如此者。昔者周公致政,作《立政》以戒成王曰“其克诘尔戎兵”,或犹谓殷难初平,成王始政则然也,乃成康之际,刑错四十余年。召公之诰康王也,曰:“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老成谋国,动辄谆谆于戎兵六师者,何哉?盖天下晏然,朝野相安于无事,不期而盗贼内发,不期而边衅偶开,故武备不可以废弛也。其曰“诘尔”,虑军械或不完军额,或不足也。其曰:“张皇”,虑军械虽完、军额虽足,而训练或不精、校阅或不勤也。后世人主用兵制敌者多矣,制敌得志则如卫霍之创匈奴,制敌不得志则如韩范之御西夏。论者犹以穷兵非之,不知汉宋之病在不先力求自治,乃并其力求制敌,而概以为不然。是皆误于偃武修文之一说,以故黄帝神明之胄陵夷积弱以至于今,几几不能自振也。《孙子》一书文字不多,文义亦非甚艰深,初学皆可以卒读。惟旧注随文解释,散漫无归。刘君依赵岐《孟子注》例,逐篇发明章旨。十三篇丝联绳贯条理井然,于学师讲授尤便自宜,颁之学校,专立为科。俾吾中华民国,知国势岌岌,非武力不足以自存。国家将竭全力以注意于兵,为民人者人人有征调之定期,为军人者人人晓韬略之大意,则此书有功于吾国甚伟。虽名之曰“孙子兵经”,盖亦未尝不可。抑予更有厚望者。古之所重者在军谋,今之所重者在军实。军实之费有百倍于孙子,所谓“兴师十万,日费千金”者。器不出于吾国则购用鲜良,财不裕于平时则制造无力,必自治不失其道而后财用可筹。财用不竭其源,而后军实可备。善读《孙子》者,不徒诩其制敌之神奇,务求其自治之巩固。医国之方,其在是欤!中华民国四年八月 天津 徐世昌序孙子浅说

统读十三篇,以主德始,以妙算终,此孙子之微言大义也。其每篇标题之字,亦不过如“学而”、“雍也”之类,勿庸刻舟求剑。他本《计篇》、《形篇》、《势篇》有作《始计篇》、《军形篇》、《军势篇》者,殊未当也。《势篇》之首以奇正虚实对举,而下文专论奇正,颇似制艺中上全下偏体裁。若欲与《虚实篇》对待标题,则即题为“奇正篇”亦可也。然古人决不如此板滞,亦“学而”、“雍也”之意而已。世儒见“九变”、“九地”两“九”字对举,遂指“九变”为九地之变。胶柱鼓瑟,滞碍甚多,均辞而辟之矣。计篇第一论军政与主德之关系

管子曰:“计先定于内,而后兵出于境。”故用兵之道,以计为首也。

此一篇论治兵之道在于妙算,而以“主孰有道”一句为全篇之要旨。盖主有道,则能用正道亦能用诡道,无往而不胜矣,所以篇末即专重于妙算也。宜分为四节读之。自首至“不可不察”为第一节,总论兵为国之大事,死生存亡所关,不可不察。自“故经之以五校之计”至“必败,去之”为第二节,论治兵之正道。自“计利以听”至“不可先传也”为第三节,论用兵之诡道。自“夫未战”至末为第四节,总论胜负之故,仍以妙算为主,惟有道之主而后妙算胜也。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右第一节总论兵为国之大事,国之存亡、人之生死皆由于兵,故须审察也。

故经之以五校之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民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右第二节皆论治兵之正道也。五校之计,以道为最要。道,即仁义之谓也。故得其道,则民可与共生死而不畏危,道之时义大矣哉。天为阴阳、寒暑、时制也者。阴阳者,相其阴阳,以为驻军之预备,《行军篇》所谓“贵阳贱阴”、《地形篇》所谓“先处高阳”之类是也。寒暑者,审量寒暑,以为行军作战之预备。将欲北征,必筹防寒之具,将欲南征,必筹防暑之具,或冬夏兴师之时,则防寒防暑之具尤为紧要是也。时制者,因时制宜以筹兵器、堡垒之进步改良也。上古为白刃时代,中古为火攻时代,近古为枪炮时代,皆因时定制也。此三者皆关乎天之方向、天之气候、天之运会,故曰天也。地为远近、险易、广狭、死生者,即第十篇“地形”是也,所谓“用兵者贵先知地形也”。将为智、信、仁、勇、严者。能机权、识变通之谓“智”,刑赏不惑之谓“信”,爱人悯物之谓“仁”,决胜乘势之谓“勇”,威刑肃三军之谓“严”;此五德者,为将者所宜备也。法为曲制、官道、主用者。曲制为部曲之制,若今之军制司所掌者是也。官道者,任官分职之道,若今之军衡司所掌者是也;主用者,掌军之费用,若今之军需司所掌者是也。凡此五者,皆为将之要道,故为将者“知之则胜,不知则不胜也”。“校之以计”者,谓当尽知五事、待七计,以尽其情也。“主孰有道”,即五校之道也;“将孰有能”,即五校之将也;“天地孰得”,即五校之天与地也;“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者,即五校之法也;此七者乃五校之纲目也。将听吾计必胜者,吾即主也,主与将同心合德,则未有不胜者矣。然必有道之主乃能将将,吾故曰“主孰有道”为此篇之要旨也。此以上皆言治兵之正道也。

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右第三节皆论用兵之诡道也。“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者,计利既定,则当乘形势之便以运用于常法之外也。势者,因利而制权也者,因利行权以制之也。兵者,诡道也者,兵不厌诈之谓也。“能而示之不能”者,强而示之以弱也。“用而示之不用”者,外示之以怯也。“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者,令敌失备也。“利而诱之”者,彼贪利则以货诱之也。“乱而取之”者,诈为纷乱,诱而取之也。“实而备之”者,敌治实须备之也。“强而避之”者,避其所长也。“怒而挠之”者,敌持重,则激怒以挠之也。“卑而骄之”者,示以卑弱,以骄其心也。“佚而劳之”者,多奇兵以罢劳之也。“亲而离之”者,以间离之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者,击其懈怠,袭其空虚也。“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者,临敌应变制宜,不可须言者也。此以上皆言用兵之诡道也。总而言之,正道诡道皆以庙算为主,故下文即申明庙算以总结之。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右第四节本上文“道”字及“主孰有道”以立言,故推本于妙算也。妙算者,即主之道也。五校七事十二诡道,皆妙算也。筹策深远,则其计所得者多;谋虑浅近,则其计所得者少。故曰多算少算,不必泥乎数目之多少也。然妙算之多少,仍为有道之主言之。若无道,别无算矣。故曰全篇要旨,在乎“主孰有道”也。此“主”字,因时代不同,其解释亦不能不为之详说,以坚军人信仰拱卫之心,而奠国家长治久安之计。旷观中国五千年历史,所谓“主”者,专属之皇帝,无论其传贤也、传子也、官天下也、家天下也,亦无论其自称之如何,皇王后辟可也、甲乙丙丁亦可也,但使其尊无二上、遂群以皇帝目之,此中国历史之旧观念也。横览外国五大洲国体,则所谓“主”者,确有二义:传子之家天下,则谓之皇帝;传贤之官天下,则谓之大总统。其实皆尊无二上之代名词,有总搅全国主权、土地、人民之全权,而毫不受外国之干涉、牵制、侵夺、保护者。则无论其为皇帝、为大总统,均为全国之主。此地球各国之新解释也。在孙子当日,对吴王阖闾立言,则此“主”字,不过狭义而已。然兵学为立国之要素,而孙子之精义,古今中外,咸不能出其范围,则其所谓“主”之广义,即尊无二上之皇帝及大总统也。是故人民对于主,有当兵之义务,有纳税之义务,有神圣不可侵犯之义务,而主之对于人民,当以有道为标准。此天下古今万国之通义也。作战篇第二论军政与财政之关系

王皙曰:“计以知胜,然后兴战,而具军费,犹不可以外也。”

此一篇论军政与财政之关系。凡作战之道,宜速不宜久,故以“久”字为全篇之眼目,治军者所当深戒也。宜分四节读之。自篇首至“其用战也胜”为第一节,论军之编制及饷需也。自“久则钝兵挫锐”至“十去其六”为第二节,论军久则财匮也。自“故智将”至“益强”为第三节,论军胜则可以得敌之财,而节省己之财也。末则大书特书曰“兵贵胜,不贵久”,民命所关、国家安危之所系也。故曰此一篇论军政与财政之密切关系,不可不慎也。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其用战也胜。(此句诸家聚讼纷如,《御览》作“其用战也,久则钝兵挫锐”,无胜字,而以久字属下。然去一“胜”字,殊觉未安,诸家皆作“胜久”,亦觉费解,茅元仪作“其用战也胜”为句,以足上文之意,较为稳妥,故从之。)

右第一节论军之编制及饷需也。古者十万之师,其编制为驰车千、革车千。驰车,轻车也,即攻车也。每车一乘,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共七十五人。千乘,则七万五千人矣。革车,重车也,即守车也。每车一乘,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厩养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千乘,则二万五千人矣。乘,驷马也。千乘即千驷也,共马八千匹也。此一军之编制也。“千里馈粮”者,即今之兵站部是也。“内外之费”者,军出于外,则帑藏竭于内也。“宾客之用”者,李太尉曰:“三军之门,必有宾居论议也。”“胶漆之材,车甲之奉”者,举其细者大者约言之也。“日费千金”者,概算也,此一军之饷需也。以上言十万之师,一日之费如此,则多一日,即竭一日之财,可见师老则财必匮也。“其用战也胜”者,谓十万之师用之于战,有可胜之道也。以上论军之编制,及饷需之大概情形也。

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

右第二节极论军久则财匮也。“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者,力言久战之足以亡国。以下遂重言反覆以申明之,无非以兵久则财匮,财匮于上,则民怨于下,敌国乘其危殆而起,虽伊吕复生,不能救此败亡也。故用兵之道,以拙速为主,巧则必不能久,故曰未睹也。拙者,并气积力,加以谋虑,一举而灭之,使敌人失其战斗力,非拙笨之谓也。巧者,诡道之类,可以用于一时,决不可以持久,久则恐生后患也。总而言之,用兵久则非国之利,故曰“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用兵者当先知用兵之害,不知其害则不知其利也。用兵之害,即老师殚货之谓也。用兵之利,即擒敌制胜之谓也。必先去其害,而后可言利也。“役不再籍”者,一战而者,不再发兵也。“粮不三载”者,往则载焉,归则迎之,不三载也。不困乎兵,不竭乎国,此即所谓速而利也。“取用于国”者,兵甲战具取用于国中也。“因粮于敌”者,入敌国则资敌之粮也。此以上言善用兵者之效也。“远输则百姓贫”者,远输则农夫耕牛俱失南亩,故百姓贫也。“贵卖则百姓财竭”者,师徒所聚,百物暴贵,人贪非常之利,则竭财力以卖之。初虽获利,终必力疲货竭也。“财竭则急于丘役”者,使丘出甸赋,违常制也。丘,十六井也;甸,六十四井也。丘出甸赋,则是以丘而担负一甸之役也。“中原内虚”、“百姓之费,十去其七”者,民不聊生之谓也。此以上言民之困也。“破车”者,以久战而破也。“罢马”者,以久战而疲也。甲胄矢弩、戟楯蔽橹、大牛大车,以久战而十去其六也。此以上言公家之困也。总而言之,军久则财匮也。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故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则杂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右第三节极言胜之利也。胜则不失我之财,而可以得敌之财,且可以益我之财也。得敌之一钟一石,皆有二十倍之利也。“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者,此二句言欲因粮于敌者,当先激吾人以怒,利吾人以货。怒则人人自战,以货陷之则人自为战,必可以破敌而得其军实也。“得车十乘已上,赏其先得”者,奖一以励百也。“更其旌旗”者,变敌之色令与吾同也。“车杂而乘之”者,与我车杂用也。“卒善而养之”者,抚以恩信,使为我用也。此以上言处置战利品及俘虏之方法也。“是谓胜敌而益强”者,因敌以胜敌,何往而不强也。此又总结上文,善用兵者之效果,皆胜之利,非久之利也。

故兵贵胜,不贵久。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右第四节极言与其久也,不如其胜也。所以重言以申明作战之本旨,在此不在彼也。必如此而后可谓之知兵之将,可以为民之司命,可以为国家安危之主矣。故曰此一篇论军政与财政之关系也。谋攻篇第三论军政与外交之关系

王皙曰:“谋攻敌之利害,当全策以取之,不锐于伐兵攻城也。”

此一篇论军政与外交之关系。军政者,外交之后盾;而外交者,军政之眼目也。以“知己知彼”四字,为全篇之归宿。知己者,军政也;知彼者,外交也。无军政,不可以谈外交;无外交,亦不能定军政之标准也。全篇宜分为六节读之。第一节自首至“善之善者也”,论谋攻之本源,军政修自然无外患,此谋攻之根本问题也。第二节自“上兵伐谋”至“攻之灾”,论谋攻之巧拙均视乎外交,外交得则军政得,外交失则军政失也。第三节自“善用兵者”至“大敌之擒也”,论谋攻之利害方法,悉以外交为眼目也。第四节自“夫将者”至“乱军引胜”,论不知谋攻之要旨,则外交失败,而诸侯之师至矣。第五节自“知胜有五”至“知胜之道”,实以外交之眼光、心力,定军政之因革损益也。第六节大声疾呼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见谋攻之要旨,其本源实系乎外交,此全篇之大旨也。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右第一节论谋攻之本源,当计出万全。“全国”者,以方略气势令敌人以国降,上策也。“全军”者,降其城邑,不破我军也。五百人为旅,百人以上为卒,五人为伍。国军卒伍,不问大小,全之则威德为优、破之则威德为劣也。百战百胜,必多杀伤,故曰“非善”也。未战而敌自屈服,即以计胜敌也,故曰“善”也。此以上言谋攻之本源也,军政修则自然无外患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下政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

右第二节言谋攻之巧拙,视乎外交。外交得则可以伐谋伐交,而军政得矣;外交失则伐兵攻城,而军政失矣,所谓“攻之灾”也。“伐”有竞争之义,与《尚书》“不矜不伐”之“伐”同解。“上兵伐谋”者,胜于无形,以智谋屈人,最为上也。“其次伐交”者,交合强国,使敌不敢谋我;或先结邻国,为犄角之势,则我强而敌弱也。此二者,即以外交为军事之耳目也。至于“伐兵”,则临敌对阵矣,故又为其次。至于不得已而攻城,则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卒惰、攻守殊势、客主力倍,胜负之数尚未可知,故曰下政也。自“修橹”至“攻之灾”,极言攻城之害,非不得已不为此也。“橹轒辒”者,飞楼云梯之属。“距堙”者,积土为山曰“堙”,以距敌城、观其虚实也。“蚁附”者,使士卒缘城而上,如蚁之缘墙也。可见伐谋伐交者,外交之得手也;伐兵攻城,则无外交之可言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右第三节前言全争全利,皆外交之手腕也;后言伐兵及不得已而攻城,亦有其要道焉,否则必成擒也。“屈人之兵而非战”者,言伐谋伐交不至于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毁人之国而非久”者,攻则伤财,久则生变,皆全国全军全旅全卒全伍之谋也。“全争于天下”者,即全国全军全旅全卒全伍之谓。以全胜之计争天下,是以不烦兵而收利也。此以上皆言伐谋伐交之方法,故曰谋攻之法也。自此以下,则言伐兵攻城,利害参半,终不若伐谋伐交之全利也。“十则围之”者,彼一我十,可以围也。“五则攻之”者,三分攻城,二分出奇以取胜也。“倍则分之”者,分为二军,使其腹背受敌也。“敌则能战之”者,势力均则战也。“少则能逃之”者,逃伏也,谓能倚固逃伏以自守也。“不若则能避之”者,引军避之,待利而动也。“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者,承上文而言,不逃不避,虽坚亦擒也。自此以上,皆言伐兵攻城之利害相半也。故曰谋攻之利害方法,悉以外交为眼目也。

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

右第四节论为君为将者,不知谋攻之要旨,而不以外交为军政之眼目,一意孤行则无有不败亡者也。将为国辅者,此“将”之广义也。言为“将”者,不但以能统兵为天职,尤当洞明外交大势,以辅其国。所以今之公使馆皆派驻武官,专以刺探敌国之兵备、政治、国交为主。将周则强,将隙则弱,故选定驻外武官,不可不慎。(此事求之历史,颇乏先例,惟《管子·小匡篇》使隰朋为行,曹孙权处楚,商容处宋,季劳处鲁,徐开封处卫,郾上处燕,番友处晋,有似乎驻外特派员之例,然未限用武官。盖古者文武之界未分,凡为将者,未有不敦诗说礼者也。惟秦伯之复用孟明,实因其久驻外国而利用之,颇有似乎驻外武官之义。不过当时情势,未尝特派耳。)“周”者,才智周备也。“隙”者,才不周也。将得其人,则为君者不可从中御,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若君必从中御,则其患有三:一曰縻军,二曰惑军,三曰疑军。縻军者,进退失据,是縻绊其军也。惑者,不知治军之务而参其政,则军众惑乱也。疑者,不知权谋之道而参其任,则军众疑贰也。縻之于中而疑惑于外,军政废弛,而诸侯之师至矣。是自乱其军而自去其胜也,尚何外交之可言哉。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右第五节论谋攻之道,当以外交之眼光、心力,定军政之因革损益也。“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即料敌之虚实也。“识众寡之用”者,用兵之法,有以少胜众、以多胜寡者,所谓师克在和也。“上下同欲”者,上下共同其利欲也。“以虞待不虞”者,以我有法度之师,击彼无法度之兵也。“将能而君不御”者,阃以外,将军制之也。此五者,皆准两军之得失言之也。敌知此则敌胜,我知此则我胜,是之谓“知胜之道”。故曰以外交之眼光、心力,定军政之因革损益也。

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败;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右第六节言谋攻之要旨,全系乎外交。所以谓外交为军政之眼目,而军政为外交之后盾,诚千古不刊之论也。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者,外交详慎、军政修明,自然百战不殆也,所谓“审知彼己强弱之形,虽百战实无危殆”也,即上文伐谋伐交全争全利之谓也。“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者,所谓守吾气而有待,知守而不知攻也。“不知彼不知已,每战必殆”者,是谓狂寇,不败何待也。不知彼,即不知伐谋伐交之谓也;不知已,即不知伐兵攻城之谓也。四者俱失,则内政外交均失败矣,乌足以言谋攻哉!形篇第四论军政与内政之关系

杜牧曰:“因形见情。无形者情密,有形者情疏。密则胜,疏则败也。”

此一篇论军政与内政之关系,以修道保法为一篇之主脑。其以“形”名篇者,有有形之军政,有无形之军政。有形之军政,即兵器、战备、营阵、要塞之类是也;无形之军政,即道与法是也。而道与法皆内政之主体,故曰此篇为军政与内政之关系也。宜分四节读之。第一节自首至“不可为”,论军政当以修道保法为不可胜之形,此所谓无形之军政也。第二节自“不可胜者守也”至“全胜也”,论有形之军政,无论攻守,苟能修道保法均可以全胜也。第三节自“见胜不过”至“而后求胜”,论无形之军政,在乎胜易胜之敌,在乎胜已败之敌也。所谓“先胜后求战”者,此也。第四节自“善用兵者”至末,始将修道保法揭出,以见无形之军政,全系乎内政也。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右第一节极言内政为军政之根本。“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非内政修明者,决不能有此成效。而其为之之术、待之之方,全在乎修道保法而己。“先为不可胜”者,先为敌人不可胜我之形也。“待敌之可胜”者,待敌人有可胜之形而乘之也。“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者,不可胜者,修道保法也,故在已;可胜者,有所隙也,故在敌。“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必可胜”者,修道保法在己,故能为不可胜;若敌人亦修道保法,则决不能使敌必可胜也。“胜可知而不可为”者,有形之胜可知,无形之胜不可强为也。以上总论有形则可胜,无形则不可胜。盖以修道保法,则内政修明,自然胜于无形矣。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右第二节言攻守为有形之军政,然仍必有无形之军政,而后乃能自保而全胜也。其要仍在乎修道保法而已。“不可胜者,守也”者,未见敌人有可胜之形,己则藏形,为不胜之备以自守也。“可胜者,攻也”者,敌有可胜之形,则当出而攻之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者,力不足则守,力有余则攻,非百胜不战,非万全不斗也。“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者,喻幽而不可知也。“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者,喻来而不可备也。此言以无形之军政,用之于攻守,若秘于地、若辽于天,令人不可测度;故以守则自保,以攻则全胜也,非修道保法之效哉?

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胜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右第三节论无形之军政,有非众人之所能知、非天下之所能见者,其要在于胜易胜者、胜已败者而已。盖未战之先,即已有可胜之道、有可胜之法,并非既战而后求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者,众人之所见,破军杀将,然后知胜也,故不得谓之善也。“战胜而天下曰善”者,战而后能胜,众人称之,故亦不得谓之善也。秋毫、日月、雷霆,皆众人易见易闻之事,不足言也。“古之所谓善战者胜”,谓古之所贵乎战者,胜而已矣。而胜之中有道焉,所谓“胜易胜者”是也;有法焉,所谓“胜已败者”是也。“胜易胜者”,以无形之道,攻敌于无形也。所谓见微察隐,破之于未形也,所以无智名无勇功、其战不忒、所措必胜也,所谓道也。“胜已败者”,以无形之法,败敌于无形也。盖察知敌人有必可败之形,然后措兵以胜之耳,所以常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所谓法也。总而言之,皆计谋先胜而后兴师,故以战则克。所谓无形之军政,非众人所知也。

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谿者,形也。

右第四节,此节始将修道保法四字揭出,以见修道保法者内政也,即无形之军政也。“道”即五校之道也。“法”即五校之法也。修之保之,即可以伺敌而败之也,谓非军政与内政之关系哉?而修道保法,则有度、量、数、称、胜五者之兵法在焉,不可不知也。“地生度”者,因地而自度其德,有德者胜也。“度生量”者,既度其德,又必量力,有力者胜也。“量生数”者,德足以胜之,力足以胜之,而军实之数不可不数也。“数生称”者,称所以权轻重也,军实充足尤必权其利害,两利相形则取其重,两害相形则取其轻也。“称生胜”者,利害之轻重既审,乃可以应敌而制胜也。此以上皆修道保法者所宜知也。二十两为镒,二十四铢为两,铢轻而镒重也。“胜兵若以镒称铢”,力易举也。“败兵若以铢称镒”,轻不能举重也。八尺曰仞,“决积水于千仞之谿”,其势疾也。此以上皆极力形容胜败之形也。势篇第五论奇正之妙用

曹公曰:“用兵任势也。”

此一篇发明第一篇因利制权及诡道之义也。财政、外交、内政均已修明,然后可言用兵,故首篇谓五校、七事均已详备,然后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帅诡道也。然诡道之界说有二:一曰奇正,一曰虚实。此篇专论奇正之诡道,以“兵事不过奇正”一句为一篇之纲领也。分四节读之。自首至“孰能穷之哉”为第一节,论势有奇正虚实,而以“战势不过奇正”一句为主脑。可见“奇正”二字,即势之确诂也;“虚实”二字,即于次篇发明之。自“激水之疾”至“如发机”为第二节,论势之形状,所谓能近取譬也。自“纷纷纭纭”至“以卒待之”为第三节,论用势之方法,乃第一篇诡道十二种之意也。自“战者求之于势”至末为第四节,论势为作战之本,特揭明择人任势四字以结束之,而复取木石以形容之也。

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虚实是也。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若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右第一节以“战势不过奇正”一句为主,其余皆客也。以分数、形名二者为奇正之本体,而以虚实为奇正之妙用也。分数、形名二者,为正合也;虚实者,为奇胜。故曰“以正合,以奇胜”也。天地、江河、日月、四时、五声、五色、五味,皆有奇有正,战亦犹是也。分数者,统众既多,必先分偏裨之任,定行伍之数,使不相乱,然后可用也。形者,阵形也。名者,旌旗也。形名已定,志专势孤,人自为战,故战百万之兵,如战一夫也。奇正者,当敌以正阵、取胜以奇兵,前后左右俱能相应,则常胜而不败也。碫,砺石也。碫实卵虚,以实击虚犹以坚破脆也。“以正合,以奇胜”者,战无其诈难以胜敌也。天地,动静不居也;江河,通流不绝也;日月四时,盈亏寒暑不停也。天地、日月、四时,以喻奇正相变、纷纭浑沌、终始无穷也。五声、五色、五味,以喻奇正相生之无穷也。战势不过奇正,此孙子大书特书之笔。明乎奇正之变,则万途千辙,乌可穷尽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敌不能穷我也。此一节以“奇正”二字为势之确诂也。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

右第二节论势之形状,如激水之漂石,势峻则巨石虽重不能止也;然必有节焉,如鸷鸟之能节量远近,然后能毁折物也。其势险者,如水得险隘而成势也;其节短者,如鸷鸟之发,近则搏之也。势如弹弩者,如弩之张,势不逡巡也;节如发机者,如机之发,节近易中也。此一节以水石、鸷鸟、弩机为势之喻也。

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右第三节论用势之方法,仍不离乎第一篇诡道十二种之意也。“斗乱而不可乱”者,分数形名,整齐严肃,自然不可乱也。“形圆而不可败”者,奇正虚实,万变不测、如环无端,自然不可败也。“乱生于治”者,伪为乱形,以诱敌人,先须自治,乃能为伪乱也。“怯生于勇”者,伪为怯形,以伺敌人,先须有勇,乃能为伪怯也。“弱生于强”者,伪为弱形,以骄敌人,先须自强,乃能为伪弱也。故曰生也。“治乱,数也”者,实治而伪示以乱,明其部曲行伍之数也。“勇怯,势也”者,实勇而伪示以怯,因其势也。“强弱,形也”者,实强而伪示以弱,见其形也。“形之,敌必从之”者,移形变势,诱动敌人,敌必堕我计中也。“予之,敌必取之”者,诱之以小利,敌必来取也。“以利动之,以卒待之”者,形之既从,予之又取,是能以利动之而来也,则以劲卒待之可也。此以上皆言用势之方法,无往而非诡道也。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右第四节,此一篇论势为作战之本,而以择人任势为作战之归结也。“求之于势,不责于人”者,自图于中,不求之于人也。择人任势者,任人之法,使贫、使愚、使智、使勇各任自然之势也。故曰择人任势者,为全篇之归结也。末复以木石、动静、方圆、行止为任势之喻,孙子垂教万世之意,至深且远矣。虚实篇第六论虚实之至理

杜牧曰:“夫兵者,避实击虚,先须识彼我之虚实也。”

此一篇承上篇而发明虚实之利,仍第一篇之诡道也。上篇以分数、形名为奇正之本体,而以虚实为奇正之妙用。故上篇以“战势不过奇正”一句为主,极力发明奇正之利。此篇即以“避实击虚”一句为主,以“致人而不致于人”一句为全篇之枢纽,极力发明虚实之利,仍不外乎诡道而已。宜分四节读之。第一节自首至“不致于人”,总论虚实之妙诀在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以先后劳佚四字为虚实之作用,全篇大旨尽于此矣。第二节自“能使敌人”至“可使无斗”,论虚虚实实之种种方法,其要诀仍在“致人而不致于人”也。第三节自“故策之”至“应形于无穷”,论善战者能详审乎虚实之理,而以无形为制胜之形,则虚实之义蕴毕宣矣。第四节自“兵形象水”至末,论虚实之用神妙莫测,如水、如五行、如四时、如日月,千变万化,不可方物,盖极力形容之也,总之不离乎诡道者近是。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右第一节总论虚实之妙诀在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己。而所谓先后劳佚四者,即致人不致于人之妙诀,故可谓之为虚实之作用也。盖行军苟不占先制之利,则落人后,不能佚,则处于劳,而致于人矣,遑问虚实哉!以下种种虚虚实实方法,皆不外乎审先后劳佚之机而己。

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共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以吾度,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败哉?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

右第二节论虚虚实实之种种方法,均以“致人而不致于人”为要诀,无一而非诡道也。“能使敌人自至”者,诱之以利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以害形之,敌患而不至也。“佚能劳之”者,使敌疲于奔命也。“饱能饥之”者,绝粮道以饥之也。“安能动之”者,攻其所爱使不得不动也。“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者,使敌不得往救也。“行千里而不劳,如行无人之地”者,掩其空虚,攻战其不备,虽千里之征,人不疲劳也。“攻所不守”者,攻其虚也。“守其所不攻”者,守以实也。“敌不知其所守”者,待敌有可乘之隙,速而攻之,使其不能守也。“不知其所攻”者,常为不可胜,使敌不能攻也。“微乎神乎,无形无声,为敌之司命”者,攻守之术,微妙神密,至于无形无声,故敌人生死之命,皆主于我也。“冲其虚”者,乘虚而进,敌不知所御也。“速不可及”者,逐利而退,敌不知所追也。“攻其所必救”者,攻其要害也。“乖其所之”者,乖戾其道示以利害,使敌疑之,不敢攻我也。“形人”者,他人有形而我形不见,故敌必分兵以备我也。“十共其一”者,以我之专击彼之散,是以十共击其一也。“所与战者,约”者,以专击分,则我所敌少也。“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者,不使敌知也,敌不知则处处为备,故与我战者寡也。“备人”者,分兵而广备于人也。“使人备己”者,专而使人备己也。知战地战日,则可千里会战,不知战地战日,则左右前后亦不能救,不知虚实之故也。“越人之兵虽多奚益”者,越非吴越之越,《孙子十三篇》非专为攻越人作也,宜训为“过”,言兵虽过人,苟不知战地战日,亦无益于胜败也。“胜可为也”者,言敌若不知战地战日,则我之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者,分其力、多其备,则不可并力于斗也。此一节皆言虚虚实实之种种方法。利之、害之、劳之、饥之、动之、出之、趋之、攻之、取之、守之、固之、冲之、乖之、形之、分之、约之、寡之、右之、左之、前之、后之,总而言之,无一而非虚实之作用,即无一而非诡道也。

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馀不足之处。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

右第三节论战善者能详审乎虚实之理,而以无形为制胜之形,则应敌形于无穷,而虚实主义蕴毕宣矣。“策之”者,策敌情而知其计之得失也。“作之”者,为之利害,使敌赴之,可知其动静也。“形之”者,形之以弱,彼必进,形之以强,彼必退;因其进退,可知彼所据之地之死生也。“角之”者,较量彼我之力,而知其有余不足也。凡此者,皆所以比较虚实之理也。“形兵之极,至于无形”者,策之、作之、形之、角之,至于其极,卒归于无形也。“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者,无形则虽有间者深来窥我,不能知我之虚实强弱;不泄于外,虽有智能之士,亦不能谋我也。“因形而措胜于众”者,因敌变动之形,以制胜也。“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不知吾所以制胜之形”者,言人但见我胜敌之形,而不知吾所以制胜之形,乃在因敌形而制此胜也。“战胜不复”者,不循前法也。“应形无穷”者,随敌之形而应之,出奇无穷也。总而言之,所谓制胜之形,即第一篇之诡道十二种,皆因敌形而应之也,所谓形兵之极至于无形者,即以无形为制胜之形也。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右第四节论虚实之用,神妙莫测;兵无常势,而因敌形以制胜,亦犹水之无常形,因地形而制流也,然其总诀不过曰避实击虚而已。然则避实击虚,安有一定之形乎?此所以谓无形也,亦不过因敌变化以取胜而已,可不谓神乎?末复以五行、四时、日月形容之,正以见虚实之妙用也。军争篇第七论普通战争之方略

曹公曰:“两军争胜。”

此一篇论两军争胜之道也。庙算已定,财政已足,外交已穷,内政已饬,奇正之术已熟,虚实之情已审,即当授为将者以方略,而从事战争矣。宜分六节读之。第一节自首至“军争为危”,言军争之总方略,在乎占先制之利也。第二节自“举军”至“地利”,言军争虽以争先为第一要义,然而辎重、粮食、委积、敌谋、地形、乡导六者,亦不可不顾虑也。第三节自“兵以诈立”至“此军争之法”,论军争之动作也。第四节自“《军政》曰”至“变民耳目”,言治众之法也。第五节自“三军可夺气”至“治力”,言治气、治心、治力之法也。第六节自“正正之旗”至末,皆言治变之法也。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故军争为利,军争为危。

右第一节论军争之总方略也。军争之法,占先则利、落后则危,故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能先据其要害、先得其形胜,占先制之利,则可以与人争胜也,和军门也。“交和而舍”者,言与敌人对垒而舍也。“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者,谓所征之国,路由山险、迂曲而远,将欲争利,则当分兵出奇、随逐向导,由直路乘其不备急击之;虽有陷险之患,得利亦速也。“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者,迂远其途,诱以小利,使我出奇之兵,后人发、先人至也,此以迂为直、以患为利之作用也。军争者,苟能明乎迂直之计,而能占先制之利,则军争为利矣;反乎此,则军争为危矣,可不慎哉!

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右第二节言军争之时,虽宜先占制之利,然所当顾虑者,凡六事,不可不注意也。一曰辎重,二曰粮食,三曰委积,此大本营所当注意者也;四曰敌谋,五曰地形,六曰乡导,此前敌所当注意者也。假如举军中所有者而行,以争利,则军行迟滞矣;假如委弃辎重而争利,则军费缺乏矣。是以倍道兼行日夜百里者,则三军之将必为敌所擒也。何也?因其行军之时,强劲者在先,罢乏者在后,其能到作战区域者,不过十分之一耳。凡军行日三十里为一舍,假如日行五十里而争利,则所到者不过一半,故必蹶前军之将也。惟三十里而争利,则到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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