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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司马光编著 ,黄锦鋐等译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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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资治通鉴7试读：

1．春，正月，乙丑朔日（初一），陈朝君主在朝廷会见群臣，大雾四处迷塞，吸入人的鼻里，全是辛酸的味道，陈朝君主昏沉入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

这一天，贺若弼从广陵带兵渡过长江。起先贺若弼卖掉军中的老马，大量购买了陈朝的船藏起来，又买了五六十艘破旧的船放在水流交会的地方。陈朝人看了，误以为中国已没有船只。贺若弼又请沿着江岸防卫的人在每次交接的时候，一定要在广陵集合，于是排列了很多旗帜，军营的帐幕遍布原野，陈朝人以为隋朝的军队大举侵至，紧急发动军队加以防备，后来知道是防卫的人在交接，随即军队又解散了；后来常常如此，陈朝人便不再设防。又派兵沿着江岸时常打猎，人马的声音非常吵杂。所以贺若弼这回渡江，陈朝人全没有警觉。韩擒虎带领五百人从横江在晚上渡过采石，守卫的人全部喝醉，于是攻下了它。这时晋王杨广率领大军屯守在六合镇的桃叶山。

丙寅日（初二），戍卫采石的将领徐子建派人带着表启，快马到都城，报告有敌人入侵；丁卯日（初三），召令公卿入宫商议军事。戊辰日（初四），陈朝君主下诏令说：“敌人凌虐骄纵，侵略京畿的郊区，就像有毒的蜂虿，应该尽快扫除干净。朕要亲自率领六军，扫荡八方，京城内外都必须戒备。”于是任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都担任都督，司空司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都担任大监军，并派遣南豫州刺史樊猛率领水军从白下出发，散骑常侍皋文奏带兵镇守南豫州。同时订下优厚的奖赏标准，连僧、尼、道士，都得受命服有关军旅的劳役。

庚午日（初六），贺若弼攻下京口，抓住南徐州刺史黄恪。贺若弼的军纪非常严明，一点都不侵犯人民，有军士到民间去买酒喝，贺若弼便马上把他杀了。所俘获的六千多人，贺若弼全予释放，并送粮食慰劳他们，然后遣放回去，又交给他们敕令的文书，命令分路去宣扬晓谕，因此所到的地方都归向他们。

樊猛在建康，由他的儿子樊巡代理南豫州的政事。辛未日（初七），韩擒虎进兵攻打姑孰，半天就攻下了，抓住樊巡和他的家人。皋文奏战败回去。江南父老平时就听说韩擒虎的威武信誉，来到军营大门谒见的人，日夜不绝。

鲁广达的儿子鲁世真在新蔡，带着他的弟弟鲁世雄和所属部队投降韩擒虎，并派使者带信向鲁广达招降。鲁广达当时屯守建康，自认有罪，到廷尉那里请求判刑；陈朝君主慰劳他，加赠给他黄金，遣他回营。樊猛和左卫将军蒋元逊带领八十艘青龙船在白下巡逻，以抵抗六合的军队；陈朝君主因为樊猛的妻子儿女在隋军，怕他有叛逆的心志，想要叫镇东大将军任忠代替他，于是命令萧摩诃委婉地劝谕樊猛，樊猛不高兴，陈朝君主不肯轻易去伤他的心意，也就算了。

于是贺若弼从北路，韩擒虎从南路，一起进兵，沿江的各个戍守将领都闻风逃走；贺若弼分派军队阻断曲阿的要冲攻入。陈朝君主命令司徒豫章王叔英屯守朝堂，萧摩诃屯守乐游苑，樊毅屯守耆阇寺，鲁广达屯守白土冈，忠武将军孔范屯守宝田寺。己卯日（十五日），任忠从吴兴赶来，仍然戍守朱雀门。

辛未日（初七），贺若弼进兵据守钟山，屯驻在白土冈的东边。晋王杨广派总管杜彦和韩擒虎联合兵众，共得二万名步兵和骑兵，屯守在新林。蕲州总管王世积带领水军从九江出发，在蕲口打败陈朝的将军纪瑱，陈朝人大为惊骇，投降的人相继不断。晋王杨广奏报经过情形，皇上非常喜悦，便赐宴群臣。

当时建康的军队还有十多万人，陈朝君主平时就很胆怯懦弱，不懂军事，只会日夜哭泣，台省内所要处理的事情，全部委交给施文庆。施文庆由于知道众将都嫉恨自己，怕他们立有功劳，对己不利，于是上奏说：“他们这些人内心不满足，平时就不听服君命，在这个危迫的时机，怎么可以专信他们呢？”因此众将凡是有奏启请求，大都不能通过。贺若弼攻打京口的时候，萧摩诃请求带兵迎战，陈朝君主没有答应。等到贺若弼到达钟山，萧摩诃又说：“贺若弼率军深入，营垒战壕还没有筑得坚固，出兵袭击，一定可以成功。”又不答应。陈朝君主召见萧摩诃、任忠在内殿商议军事，任忠说：“兵法上说：‘客军以速战速决为贵，主军以坚持稳重为贵。’现在国家的军队和粮食都很充足，应该固守台城，沿着淮河设立栅贺若弼，佚名绘。栏，北方的军队即使前来进攻，我们也不要和他们交战；我们可以分派军队阻断江路，不要使他们的信息能够通畅。并给臣一万名精兵，三百艘好的船，直下长江，侵袭六合；他们的大军一定会认为他们渡江的将士已经被俘虏，气势自然就会受到挫折。淮南地方的人民和臣从前都很熟悉，现在听说臣前往，一定会如影从形，来听从臣。而臣又声称要前往徐州，阻断他们的归途，则各路军队不待攻打就会自然离去。等待春天江水涨高的时候，上江周罗睺等各军一定会沿着江流前往援助，这是良好的计策。”陈朝君主不肯采纳他的意见。第二天，忽然说：“战争的胜负长久不能决定，令人心里烦闷，可以叫萧郎（萧摩诃）出兵攻击。”任忠磕头苦苦请求不要作战。而孔范却又上奏说：“请决一战，我将为官府在燕然山刻石记功。”陈朝君主听从了他的意见，告诉萧摩诃说：“您可以为我决一胜负。”萧摩诃说：“我向来作战，都是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今天的事情，同时也为我的妻子儿女。”陈朝君主拿出很多金子丝帛给各军充当奖赏。甲申日（二十日），派鲁广达在白土冈布阵，守在各军的南方，任忠在其次，樊毅、孔范又在其次，萧摩诃的军队在最北方。各军南北连结二十里长，前后的进退调度，都互不知悉。

贺若弼带领轻快的骑兵登上山头，看见大军，因此快骑而下，和所带领的七个总管杨牙、员明等人，一共八千名战士，部勒阵势等待。由于陈朝君主私通萧摩诃的妻子，所以萧摩诃本来就没有作战的意念；只有鲁广达带他的部属奋力作战，和贺若弼的军队相抗。隋朝的军队退走的人很多，贺若弼的部下死了二百七十三人，贺若弼放火生烟来隐匿自己，使濒于困窘的自己而又有再度振起的机会。陈朝军队得到人头，都跑去献给陈朝君主请求奖赏，贺若弼知道他们十分骄矜懈惰，便又带领军队攻击孔范；孔范的守兵稍微交接就战败逃走，陈朝其他的军队看了，骑兵士卒全都散乱溃败，无法制止，共死了五千人。员明擒住萧摩诃，送交贺若弼，贺若弼命令牵出去斩头，萧摩诃脸色自如，贺若弼便释放他，而且以礼对待他。

任忠快骑进入台省，晋见陈朝君主说明战败的情形，说：“皇上应该停止了，臣已经无能为力了！”陈朝君主给他两束金子，让他募兵出战，任忠说：“陛下只宜准备舟船，往就上流的大军，臣一定冒死奉卫乘舆。”陈朝君主相信他的话，便敕令任忠出去安排，并命令宫人整理行李等待，奇怪的是任忠很久都不见回来。当时韩擒虎从新林进军，任忠已经率领数名骑兵在石子冈迎降了。领军蔡徵防守朱雀航，听说韩擒虎将要到达，大家都因惊惧而溃散了。任忠带领韩擒虎的军队直接进入朱雀门，陈朝人想要作战，任忠挥散他们说：“老夫尚且投降，其他的军队还想做什么呢？”大家一听，全都散走了。于是城里的文武百官全都逃遁，只有尚书仆射袁宪留在殿里，尚书令江总等几个人留在台省。陈朝君主对袁宪说：“我对待你从来就不比别人好，现在只能追悔惭愧而已。这不只表示朕没有德业，也是表示江东士绅的道义行为完全扫地了。”

陈朝君主在仓皇急迫之中，想要躲藏起来，袁宪很严正地说：“北方的军队侵入，一定不会有所凌犯。大局已经是这样，陛下离开以后要到哪里去？臣希望陛下端正衣冠，坐在正殿，像梁武帝见侯景的时候一样。”陈朝君主不听，离开床榻，快骑而走，说：“刀锋底下，不能和它相对，我自然有计策！”于是带着十几个宫人离开后堂的景阳殿，准备自己投入井中，袁宪苦苦劝谏，都不听从；后舍人夏侯公韵以身体遮蔽井口，陈朝君主和他相争，争了很久，才跳进去。后来军队窥视井口，呼叫，没有回应，想要丢下石头，才听到叫声；便用绳子拉了上来，奇怪着怎么会那么重，等到出来以后，才知道是和张贵妃、孔贵嫔同一条绳子吊上来的。沈后生活像平时一样。太子深年十五岁，关闭门而坐，舍人孔伯鱼侍候在侧，军士敲门进去，太子深坐着没起来，慰劳他们说：“在军旅途中，不是很劳苦吗？”军士都表示了敬意。当时陈朝的宗室王侯在建康的有一百多人，陈朝君主恐怕他们变乱，都召令入殿，命令他们集居朝堂，派豫章王陈叔英总管，又暗中加以戒备，等到台城失守的时候，却争相带领出去投降。

贺若弼乘着胜利的声势到达乐游苑，鲁广达还督领残余的军队苦战不停，所杀死、俘获的有数百人，正巧天黑了，才解下战甲，面对台省再拜恸哭，告诉众人说：“我一身不能救国家，背负的罪过是多么深啊！”士兵们都流泪叹气，于是全被俘虏。其他的门卫都逃走了，贺若弼夜晚烧毁北掖门而入，听说韩擒虎已经抓到陈叔宝，便叫来看看，陈叔宝十分惶恐畏惧，流汗发抖，不由得向贺若弼拜了又拜。贺若弼告诉他说：“小国的国君相当于大国的卿大夫，拜是合礼的。入朝以后，少不了做归命侯，不必害怕。”后来为了自己的功劳在韩擒虎之下而感到羞耻，便和韩擒虎相骂，拔剑走出室门，想要命令蔡徵替陈叔宝做投降的表启，命令他乘坐骡车归属自己，结果事情没有成功。于是贺若弼把陈叔宝安置在德教殿，并派兵加以守卫。

高颎先进入建康。高颎的儿子高德弘是晋王杨广的记室，晋王杨广派高德弘快马到高颎住的地方，命令留下张丽华，高颎说：“从前太公蒙面杀了妲己，现在怎么可以留下张丽华呢？”于是在青溪把她杀了。高德弘回去报告，晋王杨广变了脸色说：“从前的人说：‘没有一个恩德是不回报的’，我一定要回报高公呀！”从此怨恨高颎。

丙戌日（二十二日），晋王杨广进入建康，因为施文庆接受委托而又不忠心，想尽方法来谄谀佞媚，以蔽君主的耳目；沈客卿加重赋税，任意征敛，以取悦君上，和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都是人民的祸害，都在石阙下被杀了头，以向三吴的人民谢罪。派高颎和元帅府记室裴矩收拾图籍，封锁府库，钱财都一文不取，天下的人都赞扬晋王杨广很贤明。裴矩是裴让之的弟弟。

晋王杨广因为贺若弼提前作战，违抗军令，拿交刑吏治罪。皇上快车下了诏令，诏命晋王杨广说：“平定江表，是贺若弼和韩擒虎的力量。”赏赐很多财物，又赐贺若弼和韩擒虎诏书，赞美他们的功劳。

开府仪同三司王颁是王僧辩的儿子，在一个夜晚，打开陈高祖的陵墓，烧毁尸骨，取了骨灰丢进水里喝下。接着把自己捆绑起来，向晋王杨广认罪；晋王杨广把他的事情上奏皇上，皇上诏命宽赦他。诏命陈高祖、世祖、高宗的陵墓，全部分给五户，分别加以守护。

皇上派遣使者把陈朝灭亡的消息告诉许善心，许善心穿着丧服在西边阶下大哭，在铺有干草的地上向东坐了三日；皇上敕书唁慰。第二天，诏命他到客馆，拜封通直散骑常侍，赐他一套衣服。许善心哭得很悲哀，进入房里把丧服脱下，改穿赐服，北面站立，流着眼泪，再拜，接受诏命，到了第二天才上朝，伏在殿下哭泣，悲伤得站不起来。皇上回头看左右的人说：“我平定陈朝，只俘获这个人。他既然能够怀念他的旧君，一定会是我忠诚的臣子。”敕令以通直散骑常侍属门下省。

陈朝水军都督周罗睺和郢州刺史荀法尚防守江夏，秦王杨俊督领三十个总管，水陆军十多万人，屯守汉口，不能前进，相持了一个多月。陈朝荆州刺史陈慧纪派遣南康内史吕忠肃屯守岐亭，据有巫峡，在北岸穿凿山岩，连结三条铁锁，横截在上流以遏阻隋朝的船只，吕忠肃就这样竭尽他私人的财富去充当军用。杨素、刘仁恩奋勇带兵攻击，经过四十多次战役，吕忠肃守住险要的地方，努力争战，隋朝的士兵死了五千多人，陈朝人把他们陈后主叔宝，唐阎立本绘。的鼻子都割下来，以便要求记功奖赏。后来隋朝军队屡次获胜，俘获陈朝的士兵，又屡次放走。最后吕忠肃抛弃栅栏逃走，杨素便慢慢的拆除锁链；吕忠肃又据守荆门的延洲，杨素派遣一千名巴蜑人，乘坐四艘五牙船，用拍竿击碎了十余艘吕忠肃的船，于是把吕忠肃打逃走。陈慧纪屯守公安，把他储蓄的粮食全部烧毁，带兵向东而下，于是巴陵以东的地方不再有守城的人。陈慧纪率领三万名将士，一千多艘楼船，沿着长江而下，想要进入建康救援，却被秦王杨俊堵住，不能前进。这时，陈朝晋熙王陈叔文罢除湘州的官职回来，到达巴州，陈慧纪推举陈叔文为盟主。可是陈叔文已经率领巴州刺史毕宝等人，送信向秦王杨俊请求投降，秦王杨俊派使者去迎接慰劳。正巧建康已平定，晋王杨广便命令陈叔宝亲手写信招降上江众将，派樊毅去拜访周罗睺，陈慧纪的儿子陈正业去看陈慧纪，晓谕旨意。当时各城都解除装备，周罗睺于是和众将一同哭了三天，把军队解散，然后向秦王杨俊投降，接着陈慧纪也投降，于是上江都整个平定了。杨素下到汉口，和秦王杨俊会合。王世积在蕲口，听说陈朝已经灭亡，告谕江南各郡，于是江州司马黄偲弃城逃走，豫章各郡太守都向王世积投降。隋灭陈之战示意图。588年十月，隋文帝以五十余万大军，八路攻陈：秦王杨俊由襄阳进屯汉口；杨素舟师出永安东下；刘仁恩出江陵与杨素合兵。这三路由秦王杨俊节制，意在牵制上游陈军，不令其向建康机动。晋王杨广出六合；韩擒虎出庐江；贺若弼出广陵；王世积舟师出蕲春，攻九江；燕荣水师出东海，沿海南下，下太湖，攻吴县。以上五路由杨广统领，其中杨、贺、韩为主力，燕、王两军在东西两翼配合，并切断建康与外地联系。战事主要在长江上游与下游两处进行。上游：杨俊水军进屯汉口后，杨素、刘仁恩两军配合，破陈军于狼尾滩、歧亭，长江上游陈军见势不利，欲东下守卫建康，被杨俊军阻于汉口及江夏以西，未能东援。下游：陈军恃江险，未能及时加强京口及采石守备，贺若弼乘机自广陵渡江，进占京口，一部进至曲阿，牵制陈军，主力西进至钟山；韩擒虎于横江夜渡，袭占采石，在新林与由南陵渡江的杜彦军会合，与贺若弼对建康形成东西夹击态势。陈军弃险不守，主力收缩至都城内外，正面布防，为贺若弼击溃一部，众师遂瓦解。589年正月，陈朝都城被陷，陈亡。

癸巳日（二十九日），诏令派使者巡抚陈朝的州郡。二月，乙未日（初一），废除淮南行台省。

2．苏威奏请五百家设置乡正，让乡正治理人民，审理讼案。李德林认为：“本来废除乡官判事，是因为住在里闾的都是亲戚或相识的人，分析判断不能公平，现在下令乡正专门治理五百家，恐怕为害更厉害。而且偏荒的小县，有不到五百家的，怎么可以让两个县共同管理一个乡呢？”皇上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丙申日（初二），制令：“五百家为乡，设置乡正一人；百家为里，设置里长一人。”

3．陈朝吴州刺史萧由于能得到人心的支持，在陈亡后，吴地人便推举萧为领袖，右卫大将军武川人宇文述率领行军总管元契、张默言等去征讨。这时落丛公燕荣带着水军从东海攻到，陈朝永新侯陈君范从晋陵投奔萧，联合军力抵抗宇文述。在宇文述的军队快要到达的时候，萧在晋陵城的东边树立栅栏，留守军队抵抗宇文述，又派遣他的将领王褒防守吴州，从义兴进入太湖，想要掩击宇文述的后面。宇文述进兵攻破他的栅栏，掉转兵力攻击萧，把他打得大败；又派兵从另外一条路偷袭吴州，王褒穿着道士的服装弃城逃走。萧带残余的兵众保卫包山，燕荣又把他击败。萧带领左右的几个人藏匿在老百姓家里，终于被人抓住了。宇文述进兵到奉公埭，陈朝东扬州刺史萧岩献出会稽城投降，和萧一起被送到长安处死。杨素，选自《马骀画宝》。

杨素攻下荆门的时候，派遣部将庞晖带兵攻略地方，向南到达湘州，城里的将士全无固守的心志。刺史岳阳王叔慎，年十八岁，设置酒宴，会齐文武官吏部属。等酒喝得有些酣醉了，叔慎便叹气说：“君臣的道义，到此就结束了吗？”长史谢基伏地流泪。湘州助防遂兴侯陈正理在座，于是站起来说：“人主受辱，臣子效死。诸君难道不是陈朝的臣子吗？现在天下有灾难，实在是效命的时机；纵然不能成功，尚能表现人臣的节操。从前秦亡的时候，东陵侯召平种瓜于青门外；而现在陈亡，只能效死，不能苟活！今天的时机，不能犹豫不决，最后响应的人要被杀头！”大家都答应了。于是杀牲畜歃血，共结盟誓，仍然派人给庞晖奉上投降书诈降。庞晖相信他们的话，约定日期要进城，叔慎便埋伏甲兵等待他，等庞晖到了的时候，立即把他抓起来示众，连同他的部属都杀了。叔慎坐在射堂，招集士众，几天之内，得到五千人。衡阳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邬居业都请求起兵帮助他。隋朝所任命的湘州刺史薛胄带领军队正巧到达，和行军总管刘仁恩一同加以攻击；叔慎派他的将军陈正理和樊通抵抗作战，打了败仗。薛胄乘着胜利进入城里，擒住叔慎，刘仁恩在横桥打败邬居业，也擒住了，全都送交秦王杨俊，在汉口把他们杀了。

岭南还没有依附，几个城郡共同尊奉高凉郡太夫人洗氏为领袖，号称圣母，为保全境内而抵抗防守。诏令派遣柱国韦洸等人安抚岭外，而陈朝豫章太守徐璒据有南康抵抗，使韦洸等人无法进兵。晋王杨广派陈叔宝送信给夫人，告诉她国家已经亡了，让她归顺隋朝。夫人集合领导的人共几千名，整天痛哭，派了她的孙子冯魂率领部属迎接韦洸。韦洸击杀徐璒，入城，到达广州，告谕岭南各州全都平定了；又上表奏请冯魂为仪同三司，册封洗氏为宋康郡夫人。韦洸是韦夐的儿子。

衡州司马任瓌劝谏都督王勇据有岭南，寻求陈氏的子孙，拥立为皇帝；王勇不听他的意见，率领所统领的军队来投降，任瓌便丢弃官职逃走。任瓌是任忠的侄子。

因此陈朝都平定了，得到三十个州，一百个郡，四百个县。诏令建康的城邑宫室，全部打坏推平，开垦为耕地，另外在石头城设置蒋州。

晋王杨广把军队调回去，留下王韶镇守石头城，委交他处理后事。三月，己巳日（初六），陈叔宝和他的王公百官从建康出发，到长安，大大小小走在路途，共长五百里，连绵不断。皇上命令暂时划分出长安士民的住宅等待他们，内外都修治整齐，派遣使者迎接慰劳；陈朝人到达以后就像回到家乡一样。夏，四月，辛亥日（闰三月十八日），皇上莅临骊山，亲自慰劳凯旋的军队。乙巳日（闰三月十二日），各军奏着凯歌入城，把俘虏呈献到太庙，陈叔宝和其他王侯将相，都乘坐舆、穿御服、带天文图籍等，依次排列，但仍然用精良的骑兵围住，跟随着晋王杨广、秦王杨俊进入，列队在殿庭上。于是拜封晋王杨广为太尉，赏赐辂车、乘马、衮冕的服饰、黑色的圭、白色的璧。丙辰日（闰三月二十三日），皇上坐在广阳门观，教人把陈叔宝带到他面前，还有太子、诸王二十八人，司空司马消难以下到尚书郎，一共二百多人，皇上派纳言宣布诏令慰劳他们，接着派内史令宣布诏令，责备他们君臣不能互相辅助，以至于使国家灭亡。陈叔宝和他的群臣都感到惭愧惧怕，伏在地上，屏住呼吸，不能答话。后来，全都宽赦了。

当初，武元帝迎接司马消难，和司马消难结拜为兄弟，情感十分笃厚，皇上常常用叔父的礼节事奉他。等到平定陈朝，司马消难到达的时候，特别赦免他的死罪，分配给乐户，二十天以后又免罪，仍然以旧的恩情接见他；不久，司马消难死在家里。

庚戌日（闰三月十七日），皇上临幸广阳门，宴请将士，从门外两侧列置堆积的布帛，一直到南边的外城，赏赐各有等差，一共用了三百多万段布帛。原来陈朝的境内，免除十年的租赋和劳役，其余各州则免除一年租赋。

乐安公元谐进言说：“陛下的威德远及各地，臣以前请求以突厥可汗为候正，陈叔宝为令史，现在可以采用臣的话了。”皇上说：“朕平定陈朝，本来的目的是要清除叛逆，不是为了好大喜功。您所奏请的事，实在不合朕的心意。突厥人不认识山川，怎么能够用来警戒守候呢？陈叔宝经常醉酒，怎么能够担任差使呢？”元谐无话可说，退了下去。

辛酉日（闰三月二十七日），进封杨素的爵位为越公，任命他的儿子杨玄感为仪同三司，杨玄奖为清河郡公；赏赐绢帛一万段、粟一万石。命贺若弼登上御坐，赏赐绢帛八千段，加位为上柱国，进封爵位为宋公。另外又各别加赐金银珍宝，并赐陈叔宝的妹妹为妾。

贺若弼、韩擒虎两人在皇上面前互争功劳。贺若弼说：“臣在蒋山拼命作战，打败他们精锐的军队，擒住他们骁勇的将领，声震名扬，十分威武，于是平定陈朝；韩擒虎很少交战，哪里能和臣相比呢？”韩擒虎说：“本来奉了晋王的旨意，要臣和贺若弼同时结合力量去攻取伪都，贺若弼竟敢先期进兵，逢到贼兵就交战，致使将士死伤很多。臣用五百名轻快的骑兵进攻，敌人毫未抗拒，就直接取得金陵，降伏任蛮奴，抓住陈叔宝，占据他们的府库，倾覆他们的巢穴。贺若弼到了晚上才扣敲北掖门，臣开关门接纳他，他谢罪都嫌来不及，怎么能和臣相比呢？”皇上说：“二位将领都有上等的功勋。”于是诏令韩擒虎进位为上柱国，赏赐丝帛八千段。而掌管司法的官员却弹劾韩擒虎放纵士兵，淫污陈宫的妇女；因此坐罪，不加封爵邑。

加封高颎为上柱国，进爵位为齐公，赏赐丝帛九千段。皇上慰劳他说：“您攻伐陈朝以后，有人说您造反，朕已把那个人杀了。君臣同道，不是谗言所能离间的。”皇上很从容地命令高颎和贺若弼评论讨平陈朝的战事。高颎说：“贺若弼先贡献十个计策，后来在蒋山苦战，打败贼兵。臣只是个文官，怎么敢和大将谈论功劳呢？”皇上大笑，嘉勉他的谦让风范。

皇上在攻伐陈朝的时候，派高颎向上仪同三司李德林询问策略，授与晋王杨广；这个时候，皇上奖赏他的功劳，颁授柱国，册封郡公，赏赐丝帛三千段。就在宣布敕令完毕以后，有人告诉高颎说：“今天把功劳归给李德林，其他将领一定会气愤怨恨，而且由后世的人看来，您好像没有功绩一样。”高颎入朝进言，才作罢。

任命秦王杨俊为扬州总管四十四州诸军事，镇守广陵。晋王杨广回并州。

晋王杨广杀死陈朝五个佞臣（指施文庆、沈客卿、阳慧朗、徐析、暨慧景）的时候，还不知道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瑳和王仪、御史中丞沈瓘的罪过，所以这些人能免于一死；等到到了长安，事情都暴露出来，于是在乙未日（闰三月初二），皇帝宣布他们的过恶，把他们流放边区，来向吴、越的人谢过。王瑳为人刻薄、贪婪鄙吝，常猜忌陷害有才能的人；王仪极尽邪侧佞媚，奉献两个女儿以求能亲近；沈瓘为人阴险，惨忍苛刻，讲话十分偏邪谄谀，所以受到同样的罪刑。

皇帝赏赐陈叔宝十分丰厚，好几次引见他，班位和三品官相同；每次让他参与宴会，怕使他伤心，因而不奏吴地的音乐。后来监守他的人上奏说：“陈叔宝说：‘既没有品秩爵位，却每次要参加朝廷的集会，希望能得到一个官号。’”皇上说：“陈叔宝一点也没有心肝！”监守的人又说：“陈叔宝常常喝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皇上说：“他的酒量如何呢？”回答说：“和他的子弟一天喝一石酒。”皇上大为惊讶，叫人节制他的酒量。不久又说：“让他随性所欲吧！不然，他怎么过日子呢？”皇上因为陈氏的子弟很多，怕他们在京城做坏事，于是分别安置到边州，给他们田业作为生计，年节和四时都赏赐衣服以安定他们的生活。

诏令任命陈朝尚书令江总为上开府仪同三司，仆射袁宪、骠骑萧摩诃、领军任忠都做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吴兴人姚察为秘书丞。皇上嘉许袁宪操行雅正，下道诏令，赞许他是江表最有称誉的人，授为昌州刺史。又听说陈朝散骑常侍袁元友屡次向陈叔宝直谏，把他提升为主爵侍郎。并且告诉群臣说：“平定陈朝的当初，我后悔没有杀死任蛮奴。他接受别人的荣禄，同时担当重要的寄托，不能够横尸疆场，以殉国难，却说没有办法卖力，这和弘演剖腹纳卫懿公的肝而死，相差多么远！”皇上接见周罗睺，安慰勉励他，答应给他富贵。周罗睺哭着回答说：“臣承受陈氏优厚的待遇，本来的朝廷已经灭亡，没有节行可述。能够免除死罪，是陛下的恩赐，怎么敢奢望富贵呢？”贺若弼告诉周罗睺说：“听说你在郢、汉掌握兵权，就知道扬州可以取得。隋朝军队必然可以顺利渡江，果然如预料的一样。”周罗睺说：“如果能够和您作战，胜败还不知道呢！”不久，拜封上仪同三司。起先，陈朝将军羊翔来投降，在攻伐陈朝的韩擒虎，佚名绘。战役里，派他当向导，位至上开府仪同三司，班秩在周罗睺之上。韩擒虎在朝堂上戏笑他说：“不知道应机变化，却站在羊翔的下位，能不惭愧吗？”周罗睺说：“从前在江南，久闻你的美誉，认为你是天下的节士；今天听你所说的话，实在不是我所料想的到的。”韩擒虎露出惭愧的脸色。

皇上责备陈朝君臣时，陈朝陈叔文却欣然而有得意的脸色。后来又上表自己陈说：“从前在巴州，已经先送诚款，乞请皇上能念及这件事，而有比别人不同的封赏。”皇上虽然嫌他不忠实，但是想要怀柔江表，于是授陈叔文为开府仪同三司，拜命宜州刺史。

当初，陈朝散骑常侍韦鼎到周朝聘问，遇见皇上，觉得他不平凡，便告诉皇上说：“您应当会大贵，你大贵的时候，则天下一统，岁星周天，老夫将会委身侍奉你。”到了至德初年，韦鼎为太府卿，把田宅全部卖了，大匠卿毛彪问他什么原因，韦鼎说：“江东的王气，到此结束了！我和你将会葬在长安。”等到陈朝平定，皇上召命韦鼎为上仪同三司。韦鼎是韦叡的孙子。

壬戌日（闰三月二十九日），下诏说：“现在宇内已经统一，一切都能顺性生长；太平的法规，正可实行。所有的臣民，要浸浴在道德之中，家家都要修养自身，人人都要克制欲望。武力可以树立威严，但是不能不停止；刑罚可以帮助教化，但是不可以专靠法律。九重以外的禁卫，镇守四方的边区，军旅武器，都要加以禁止。天下已经平定，各方都没有事情，学武的子女，都要去学经书；民间的武器，全都销毁。公告天下的人，都遵行这个意思。”

贺若弼撰写他所计划的策略，呈给皇上，称为《御授平陈七策》。皇上不加省视，说：“你想要称扬我的名声，而我却不追求声名；你应该记载在所修的家传里。”贺若弼的地位名望都很崇高，他的兄弟都封郡公，做刺史、将领，家里的珍奇古玩，多得无法计数，婢妾穿着丝罗的有数百名，当时的人认为很荣耀。后来，突厥人来朝贡，皇上告诉他说：“你听说江南有陈国天子吗？”回答说：“听说过。”皇上命令左右的人带领突厥人到韩擒虎的面前说：“他是抓到陈国天子的人。”韩擒虎用很严肃的脸色看他，突厥人很惶恐，不敢抬头看他。

左卫将军庞晃等人在皇上面前说高颎的坏话，皇上很生气，都罢除了他们的官职，亲近并礼遇高颎更为密切。因此告诉高颎说：“独孤公好像一面镜子，每次被磨擦光洁，就更为明亮。”当初，高颎的父亲高宾为独孤信的部属，赐姓为独孤氏，所以皇上常称呼他为独孤，而不叫他的名字。

4．乐安公元谐，性情很豪放，讲侠义，有气韵，年少时和皇上同学，彼此十分友爱，等到皇上即位，屡次升任显要的职位。元谐喜欢排斥诋毁别人，不能取得君王左右人的欢心。和上柱国王谊很友善，王谊被杀，皇上对他遂渐渐疏远疑忌。后来有人控告元谐和他的堂弟上开府仪同三司元滂、临泽侯田鸾、上仪同三司祈绪等人阴谋造反，便交给司法的官吏审理，上奏“元谐计谋命令祈绪统领党项的兵阻断巴、蜀。同时，元谐曾经和元滂一同晋谒皇上，元谐私下告诉元滂说：‘我是主人，在朝殿上的是贼。’因此叫元滂观望气象。元滂说：‘君上的云气像狗在蹲着、鹿在走着，不像我们有着福德的云气。’”皇上大怒，元谐、元滂、田鸾、祈绪全都被处死。

5．闰月，己卯日（四月十七日），任命吏部尚书苏威为右仆射。六月，乙丑日（初四），任命荆州总管杨素为纳言。

6．朝廷上下都说应该封禅泰山。秋，七月，丙午日（十五日），下诏令说：“怎么可以命令一个将军除掉一个小国，引起远近的人都注意，便说已经太平。以微薄的德业，而封禅名山，用虚假的话干求上帝，这是朕没有听说过的。从今以后，关于封禅的事，应该禁止再谈。”

7．左卫大将军广平王杨雄，最为尊贵荣宠，和高颎、虞庆则、苏威称为四显贵。杨雄为人宽宏，能礼遇贤士，使朝野上下都倾服他，皇上嫌厌他得到人心，暗中猜忌他，不想教他掌管兵马。八月，壬戌日（初三），任命杨雄为司空，实际上是夺取他的职权。杨雄既然没有职务，因此关门不和宾客来往。

8．皇上刚刚登上尊位的时候，柱国沛公郑译请求修正雅乐，诏令太常卿牛弘、国子祭酒辛彦之、博士何妥等人商议，经过一年还不能决定。郑译说：“古乐有十二律，转相为宫，各用七个声，世人没有能通晓的。”郑译因为龟兹人苏祗婆善弹琵琶，才得到它的方法，推演为十二均、八十四调，以校订太乐所演奏的音乐，发现多是乖违不正的。郑译又在七音以外，另立一个声，称为应声，写成文字在朝廷宣示。并和邳公世子苏夔商议累黍定律。

当时的人认为音律已经很久不能通晓，不是郑译、苏夔一时所能决定。皇上平时既不喜欢学习，而牛弘也不精于音律，何妥又自觉羞耻以有名的儒者反而不如郑译等人，常常想要破坏他的事，于是立下决议，反对十二律转相为宫及七调，互相争着提出不同的意见，各有同党的人；有的想要使各人都制造乐谱，等到完成的时候，选择好的来使用。何妥怕乐谱完成，好坏容易看出来，于是请求皇上设乐试验，并先告诉皇上说：“黄钟像人君的德业。”等到演奏黄钟的乐调，皇上说：“流畅不绝，和顺雅致，和我的心意十分契合。”何妥因此奏请只用黄钟一宫，不用其他的律。皇上很高兴，听从了他的意见。

当时又有乐工万宝常，十分通达钟律。郑译等人作黄钟调完成的时候，加以演奏，皇上便召万宝常来问，万宝常说：“这是亡国的音乐。”皇上很不高兴。万宝常请求以水尺为律，以调正乐器，皇上听从他的意见。万宝常制造各种乐器，声音大多比郑译的调低二律，以此调正乐器，数量多得算不清楚。这些乐器的声音雅淡，不被当时的人所喜欢，太常中懂得声律的多加以排斥诋毁。苏夔尤其猜忌万宝常，苏夔的父亲苏威正当专权，所以凡是谈乐律的都是附和他而批评万宝常，万宝常的乐谱最后被苏威所压抑，始终不能流行。

等到平定陈朝，俘获宋、齐旧时的乐器，以及江左的乐工，皇上便命令在廷上演奏，叹说：“这真是华夏的正声啊！”于是调整五音为五夏、二舞、登歌、房内十四调，宴宾祭祀的时候都加采用。且仍然诏令太常设置清商署掌管。

当时天下既已统一，各代的乐器用品，都集中在乐府。牛弘上奏：“中国古老的音乐都留存在江左，从前攻下荆州，取得梁朝的音乐，现在平定蒋州，又取得陈朝的音乐，史册书传相承，都认为合于古乐，请求加以整理编辑，以充实雅乐。至于后魏的音乐和后周所使用的，夹杂有边邑的声律，都不可使用，请求全部停用。”冬，十二月，诏令牛弘与许善心、姚察和通直郎虞世基参酌制定雅乐。虞世基是虞荔的儿子。

9．己巳日（初九），任命黄州总管周法尚为永州总管，以安抚平定岭南，拨黄州兵三千五百人在他帐下，陈朝桂州刺史钱季卿等人都向周法尚投降。定州刺史吕子廓据守山洞，不接受命令，周法尚便前往攻击，把他杀了。

10．任命驾部侍郎狄道人辛公义为岷州刺史。岷州的习俗，害怕瘟疫，只要有一个人染患瘟疫，全家人都避开，所以生病的人大都死亡。辛公义特地命令把病人用车舆安置在自己办公的地方，由于正值暑热的月份，病人多到数百人，把办公地方的走廊都挤满了。辛公义设置卧榻，日夜守在那里，用自己的俸禄购买医药，亲身探问病情。病人病好以后，便召集他们的亲戚，告诉他们说：“一个人的生死是有命数的，怎么会互相感染疾病呢？如果会互相感染，我早就死了。”全都惭愧地道谢回去。后来有生病的人，争着要去刺史那里，他们的亲戚都坚持要他们留下来休养，才开始相互慈祥关爱，风俗因而改变。后来升迁为牟州刺史，到任的时候，先到牢狱，让犯人露天坐着，亲自审问他们的罪刑。十几天之中，全部判决遣放完毕，才再听事，受领新的讼案。案件都立即决断；如果有还没审完，必须囚禁的，辛公义就留宿在办公的地方，整天不回他居住的地方。有人劝他说：“公事有一定的程序，刺史何必这样自苦呢？”辛公义说：“刺史没有德业，不能使人民没有争讼，怎么可以把人囚禁在牢狱，而自己在家里安心的睡觉呢？”罪人听了以后，都由衷的诚服。后来有讼争的，乡里的父老立即晓谕他们说：“这是小事，怎么忍心劳动刺史呢！”有讼争的人都彼此退让作罢。十年（庚戌，590）

1．春，正月，乙未日（初七），任命皇孙杨昭为河南王，杨楷为华阳王。杨昭是杨广的儿子。

2．二月，皇上莅临晋阳，命令高颎居留防守。夏，四月，辛酉日（初四），从晋阳回来。

3．成安文子李德林，仗恃他的才能声望，喜欢议论争胜，同官多疾恨他；因此以辅佐王命的首功，十年都没有升迁。李德林屡次和苏威有不同的议论，高颎常常帮助苏威，上奏李德林贪狠暴戾，皇上多听从苏威的议论。皇上赏赐李德林庄园店舍，让他自己选择，李德林请求叛逆的人高阿那肱在卫国县的市店，皇上同意了。等到皇上莅临晋阳，店舍的人控诉说高氏强夺人民的田地，在里面造设店舍出租营利。苏威因此上奏李德林欺蒙，妄奏民田为高阿那肱的市店，以归于己，司农卿李圆通等人又帮着说话，说：“这些店舍的收利如同享有千户的赋税，请求计算日数，把所收取的租金追查回来。”皇上因此更加讨厌他。虞庆则等人奉派到关东去巡视，回来的时候都奏称：“乡正专管讼案，偏私亲友，爱憎不公，公然索取贿赂，对人民不方便。”皇上遂命令废除。李德林说：“这件事情，臣本来认为不好，但是设置才不久，又马上停废，政令不能划一，早上才下的命令，晚上就改变，这实在不是帝王设法的正道。臣希望陛下从现在开始，凡是群臣对于律令有要求改变的，就一律用军法来处置他；不然的话，纷乱是不会止息的。”皇上非常生气，大骂他说：“你要我做王莽吗？”起先，李德林说他的父亲是太尉谘议，以取得赠官，给事黄门侍郎猗氏陈茂等人暗中上奏：“李德林的父亲最后是当校书，欺骗说是谘议。”皇上十分衔恨。因此，皇上便责备他说：“你是内史，典掌朕的机密，近来不让你参预计议的原因，是因为你的气度不够恢弘，你有自知之明吗？同时你又犯欺蒙之罪，索人店舍，并妄加父亲的官职，朕实在很气忿，而不能抒发，现在要遣斥你出任州府。”因此出调为湖州刺史。李德林拜谢说：“臣不敢再希望做内史令，只请求做无职务而能参预朝省的散官。”皇上不答应，迁调为怀州刺史而死。

李圆通本来是皇上微贱时候的家奴，有器识才干；等到皇上为隋公，任命圆通和陈茂为参佐，从此很信任他。梁朝被废的时候，皇上任命梁朝太府卿柳庄为给事黄门侍郎。柳庄有才识气度，学问广博，善于辞令，熟悉典故，深通政事，皇上和高颎都很看重他。他和陈茂同事，不能谦抑，陈茂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皇上便对他稍为疏远，命他出为饶州刺史。

皇上性好猜忌，不喜欢学术，既任用才智的人而获得尊位，因此以刑法自持，察治属下，常常命令左右的人伺视朝廷内外，只要有人犯了过失，就判处重罪。又忧虑令史赃法贪污，私下派人拿金钱丝帛赠送他们，抓到犯法的立刻斩杀。且常常在殿庭上捶打人，一天里面，有时发生好几次；曾经愤怒行杖的人挥动荆楚不用力，就下令把他杀了。尚书左仆射高颎、治书侍御史柳彧等人劝谏，认为“朝堂不是杀人的地方，殿庭不是刑罚的场所”。皇上不予采纳。高颎等人因此全都到朝堂请罪，皇上回头看着领左右都督田元说：“我刑杖太重了吗？”田元说：“太重了。”皇上问他情状，田元举起手说：“陛下的木杖粗如手指，捶打人三十下，等于一般木杖的几百下，所以很多人被打死。”皇上不高兴，于是下令殿内去除刑杖，想要有判决惩罚，分别交给掌管的人去处理。后来楚州行参军李君才上奏说：“皇上宠幸高颎太过分了。”皇上看了非常生气，命令加以刑杖，可是殿内没有荆杖，于是用马鞭把他打死了。从此殿内又设置荆杖。不多久，由于非常生气，又在殿庭杀人；兵部侍郎冯基坚持劝谏，皇上不听从，竟在殿庭把他杀死。皇上不久又后悔，安慰冯基的家属，而气愤群臣中竟没有一个肯劝谏的人。

4．五月，乙未日（初九），下诏说：“魏朝末年丧乱的时候，军人暂时设置坊府，南征北讨，没有固定的住所，家里没有完整的墙垣，地上很少有高大的桑树，朕十分同情。凡是军人，可以全部隶属州县，开垦田地、田籍帐簿全都和人民相同。军府的统领，应依旧有的规制。罢除山东、河南，以及北边沿边界土地新设置的军府。”

5．六月，辛酉日（初五），制令人民年满五十岁可免除征役，并收取劳役的代金。

6．秋，七月，癸卯日（十八日），任命纳言杨素为内史令。

7．冬，十一月，辛丑日（十七日），皇上在南郊祭天。

8．江表从东晋以来，刑法疏阔弛缓，世家大姓欺压寒微的平民；平定陈朝以后，刺史、郡守、县令全都更换。苏威又作了《五教》，教人民不管长幼都要背诵，士民都嗟叹怨恨。民间又谣言隋朝要把他们迁徙入关，远近的人都惊恐骇怕。因此婺州的汪文进、越州的高智慧、苏州的沈玄都举兵造反，自己称为天子，设置百官。乐安的蔡道人、蒋山的李、饶州的吴世华、温州的沈孝徹、泉州的王国庆、杭州的杨宝英、交州的李春等人都自称为大都督，攻陷许多州县。陈朝的旧有属地，大抵都造反了，力量大的有数万人，力量小的有几千人，共同互相影响，擒住县令，有的抽出他们的肠子，有的把他们的肉切成块来吃，说：“还能让我们背诵《五教》吗？”诏令以杨素为行军总管去征讨他们。

杨素将要渡江，派始兴人麦铁杖顶着一束藳草，趁夜，浮水渡过长江，去窥探贼兵动静，回来以后又去，终被贼兵所擒住，共派三十人带着武器防守他。麦铁杖伺机取下贼匪的刀，乱斩防守他的人，把他们全杀光了，割下他们的鼻子，带着回来；杨素十分惊奇，奏报授为仪同三司。

杨素率领水军从杨子津进入，在京口攻击贼兵元帅朱莫问，打败了他。并进兵攻击晋陵的贼兵元帅顾世兴、无锡贼兵元帅叶略，都讨平了。沈玄战败逃走，杨素追赶擒住他。高智慧据守浙江东岸，作为军营，周围绵亘一百多里，船舰布满江面，杨素发动攻击。子总管（裨将）南阳人来护儿告诉杨素说：“吴地的人轻快敏锐，长于舟船，抱着必死决心的贼兵，很难和他们争锋，您应该严布阵势以等待他们，不要和他们交战。请给我数千名突击的军队暗中渡过长江，掩袭并攻破他们的营垒，使他们想退却没有归路，前进又不能作战，这是韩信打败赵国的计策啊！”杨素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来护儿用数百艘轻便的船，直接登上江岸，掩袭敌人，击破他们的军营，接着又放火焚烧，烟焰弥漫天空。贼兵回头看见大火，感到害怕，杨素便纵兵奋力攻击，大败他们，贼兵于是溃散。高智慧逃到海里，杨素追踪到海湾的地方。召行军记事封德彝商议军事，封德彝掉进水中，被人救起，免去一死，换好衣服来见杨素，自己始终没有把事情讲出来。杨素后来知道了，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这是私人的事，所以没有说。”杨素嗟叹讶异。封德彝名伦，以字号行世，是封隆之的孙子。汪文进任命蔡道人为司空，防守乐安，杨素进兵讨伐，全都平定了。

杨素派遣总管史万岁率领二千人，从婺州别路爬逾山岭，越过大海，攻击溪洞，所攻破的溪洞，多得算也算不清楚。前后共七百多次战役，辗转战斗一千多里，寂静没有音讯一百多天，远近的人都以为史万岁战死了。史万岁把信放在竹筒里，浮在水面，被汲水的人得到，告诉杨素。杨素把这件事上奏皇上，皇上十分赞叹，赐给史万岁家里十万钱。

杨素又在温州打败沈孝徹，朝向天台进军，直达临海，追捕残余逃亡的人，前后达一百多次战役，高智慧逃亡到闽、越自保。皇上因为杨素长久在外劳苦，下令快骑传他入朝。杨素因为残余的贼兵还没有消灭，怕成为后患，又请求进兵，于是乘坐传车到达会稽。王国庆自以为海路艰难险阻，不是北方人所能熟习的，就不加以防备；杨素渡海突然到达，王国庆仓惶地立即放弃州城逃走。残余的党徒散亡到海岛，有的守在溪洞，杨素派遣众将，分水陆两路去追捕。又暗中派人游说王国庆，让他斩杀并送上高智慧替自己赎罪；王国庆遂抓住高智慧送来，在泉州把他处死，残余的党徒全都投降。江南因而大定。

杨素班师回来，皇上派遣左领军将军独孤陀到浚仪迎接慰劳；等到达京师，天天有人来慰问。皇上拜命杨素的儿子玄奖为仪同三司，赏赐很优厚。独孤陀是独孤信的儿子。

杨素用兵有很多谋略，统御士众非常严厉整饬，每次将要面对敌人的时候，往往找出别人的过失，而予斩杀，多则一百多人，少也有十多人，血流满布在他面前，却依然谈笑自如。等到和敌人对阵的时候，先命令一二百人奔赴敌阵，陷阵就算了，如果有不能攻陷敌阵而回来的，不管是多少人，全予斩杀；又下令二三百人再前进，用的是和以前一样的方法。将士都很害怕，有必死的心志，因此作战没有不获胜的，而他也被称为名将。杨素当时十分受到宠贵亲信，所说的话没有不听从的，跟随杨素行军的，很小的功劳也一定登录，至于别的将军，虽然有大的功劳，常常被拿文墨的官吏所斥退，所以杨素虽然很残忍，战士却因为这个缘故愿意跟随他。

9．任命并州总管晋王杨广为扬州总管，镇守江都，又任命秦王杨俊为并州总管。

10．番禺夷人王仲宣造反，岭南首领多响应他，带兵围攻广州。韦洸被流箭射中而死，诏令以他的副官慕容三藏检校广州道行军事。又诏令给事郎裴矩巡抚岭南，裴矩到达南康，得到数千名兵力。王仲宣派遣副将周师举围攻东衡州，裴矩和大将军鹿愿击杀他，进兵到达南海。

高凉洗夫人派遣她的孙子冯暄带兵救援广州，冯暄和贼将陈佛智平时很友善，停留而不前进；夫人知道了，非常生气，派使者抓住冯暄，关在州府的牢里，另外派遣孙子冯盎出兵讨伐佛智，把他杀了。又进兵到南海与鹿愿会合，和慕容三藏合力攻打王仲宣，王仲宣的军队溃败，广州获得保全。洗氏亲自穿上战甲，乘着战马，张挂丝锦的伞盖，率领张弓待射的骑兵，跟从裴矩巡抚二十多州。苍梧首领陈坦等人都来晋见，裴矩承奉君王制命，任署刺史、县令，让他们回去统领他们的部落，岭表于是安定了。

裴矩回去报命，皇上告诉高颎、杨素说：“韦洸带领二万兵不能早日渡过五岭，朕常常担忧他的兵力太少。裴矩以三千名衰疲的士卒直接到达南海，有这样的臣子，朕又有什么可忧的呢？”任命裴矩为民部侍郎。又拜命冯盎为高州刺史，追赠冯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命洗氏为谯国夫人，开设谯国夫人幕府，设置长史以下的官属，官吏都给印信，听任发动部落六州的兵马，如果有紧急的情况，可以方便行事。仍然敕令由于夫人效诚的缘故，特别宽赦冯暄逗留军队的罪过，拜为罗州刺史。皇后赏赐夫人首饰和宴客的衣服一件，夫人都装在金制的箱子里，连同梁、陈时候赏赐的东西，各别藏在一个仓库，每年岁时的大会，陈列在大庭中，给子孙们看，说：“我事奉三代的君主，只用一颗忠顺的心，现在所赏赐的东西都留存着，这是报偿；你们都要想念到，要向天子克尽诚心！”

番州总管赵讷为人贪婪暴虐，各俚、獠多因而逃亡背叛。夫人派长史张融呈上封事，讨论安抚的事宜，并陈述赵讷的罪过，不能够招抚怀柔远方的人。皇上派人推问赵讷，追出他所贪得的财贿，结果以法律绳治他；委交夫人去招抚安慰叛亡的人。夫人亲自载着诏书，自己说是使者，经历十几个州府，宣明皇上的旨意，晓谕所有的俚、獠，所到达的地方都降服了。皇上嘉勉她，赏赐夫人临振县，作为她沐浴的封邑（指休息的地方），赠封冯仆为崖州总管、平原公。十一年（辛亥，591）

1．春，正月，皇太子妃元氏去世。

2．二月，戊午日（初六），吐谷浑派使者入贡。吐谷浑可汗夸吕听说陈朝灭亡，非常害怕，逃匿起来自保，不敢入寇。夸吕死了，他的儿子世伏继立，派他的侄子无素奉奏表称藩属国，并且贡献地方的特产，请求将女儿送进皇上的后宫。皇上告诉无素说：“如果准了所来请求的事，他国听了，也一定会争相仿效，如何拒绝呢！朕意在安养夷夏的人民，使各能顺遂本性，怎么可以搜集女子充实后宫呢？”结果没有答应。

3．平乡令刘旷有不寻常的政绩，以义理晓谕人民，使兴讼案的人都自承有罪而退，牢狱里长满杂草，厅堂上可以张罗捕雀；于是升迁为临颍令。高颎推荐刘旷的清廉名声和良好政绩是天下第一，皇上召见他，慰劳嘉勉一番，告诉侍臣说：“如果不给特殊奖励，如何劝勉天下呢？”丙子日（二十四日），下了优渥诏令，提拔为莒州刺史。

4．辛巳晦日（二十九日），日蚀。

5．当初，皇帝微贱的时候，和滕穆王杨瓒合不来。皇上做了周朝的丞相，任命杨瓒为大宗伯，杨瓒怕会成为家祸，暗中想要谋害皇上，皇上隐而不宣。杨瓒的妃子是周高祖的妹妹顺阳公主，和独孤后平时不友好，暗中以符咒诅骂对方将遭凶险；皇上命令把她休掉，杨瓒不同意。秋，八月，杨瓒跟随皇上临幸栗园，突然死了，当时的人怀疑他是被毒害的。乙亥日（二十六日），皇上从栗园回来。

6．沛达公郑译去世。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十八隋纪二起玄黓困敦（592）尽屠维协洽（599）共8年高祖文皇帝（上之下）开皇十二年（壬子，592）

1．春，二月，己巳日（二月无此日），任命蜀王杨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

2．国子博士何妥和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争议事理，长久以来都互不相让。苏威的儿子苏夔为太子通事舍人，年少却聪敏辩捷，享有盛名，士大夫多依附他。有次在议论音乐的时候，苏夔和何妥又各持己见；诏令百官署下自己所同意的意见，百官因为苏威的缘故，赞同苏夔的十有八九。何妥很气愤地说：“我当讲席四十多年，反而会被后生小子所屈辱吗？”于是上奏：“苏威和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人，一起结为同党。尚书省中称呼王弘为世子，李同和为叔叔，意思是指这二人像苏威的子弟一样。”又说出苏威用不正当的方法让他的堂弟苏徹、苏肃欺罔冒替而为官吏等几件事。皇上命令蜀王杨秀、上柱国虞庆则等人共同查办，发现所说的事情多有证据。皇上非常生气。秋，七月，乙巳日（初一），苏威坐罪免除官爵，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身份回家去；卢恺被罢除爵名，有名望的人因受苏威连坐而得罪的有一百多人。

当初，从周室以来，选用人才，往往清浊不分；等到卢恺兼管吏部，和薛道衡甄选鉴别士人，由于牵涉朋党的毁谤，以至获罪。不多久，皇上说：“苏威是有德行的人，只是被人所误解罢了。”命令他通籍殿中，参预朝政。苏威喜欢订立条章，每年责求五伦不顺的民家，有人回答说：“管区内没有五品官的家。”他做事与人不相应合的情形，大多如此。又做余粮簿，想要使有无互相补足；民部侍郎郎茂认为烦琐迂阔，不切急需，都上奏罢止。郎茂是郎基的儿子，曾经担任卫国令丞，有老百姓叫张元预的，兄弟不和睦，丞、尉请求加以严厉的刑罚，郎茂说：“张元预兄弟本来已互相憎恨，又因而得罪，就更增加他们的怨恨了，这不是教化人民的本意。”于是慢慢用道理晓谕他们。结果张元预等人各有悔意，叩头请罪，于是互相亲睦，以友悌著称。

3．己巳日（二十五日），皇上祭享太庙。

4．壬申晦日（二十八日，晦日在二十九癸酉日），日蚀。

5．皇上因为天下掌管法律的人多所乖错，同样的罪而有不同的判决，八月，甲戌日（初一），遂下制令说：“各州的死囚，不能马上处决，全部要移送大理寺复审，审议完毕，然后上移尚书省奏请裁决。”

6．冬，十月，壬午日（初十），皇上祭享太庙。十一月，辛亥日（初九），祭祀于南郊。

7．己未日（十七日），新义公韩擒虎去世。

8．十二月，乙酉日（十四日），任命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和高颎专掌朝廷政事。杨索性情疏阔辩捷，高下损益，全凭自己的心意，在朝臣之中，十分推崇高颎，尊敬牛弘，厚遇薛道衡，却瞧不起苏威，而其他的朝贵，则多被他欺侮陵践。他的才艺风调比高颎优秀，但在推心坦诚、尽忠国事、处理事务平允妥当等方面，虽有宰相的气识和风度，却远不如高颎。

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己认为功名超出朝中大臣许多，常常以宰相自居。后来杨素为仆射，贺若弼仍然为将军，心里很怨恨，言语和神色有所显露，因此坐罪免官，从此怨恨更深。很久以后，皇上把贺若弼关进牢狱，告诉他说：“我任命高颎、杨素二人为宰相，你常在广庭中说：‘这两个人只会吃饭罢了。’是什么意思呢？”贺若弼说：“高颎是臣的老朋友；杨素是臣舅父的儿子：臣都知道他们的为人，臣实在说过这句话。”公卿上奏贺若弼的怨望，罪该处死。皇上说：“臣下守法，不可逾越，你可以自己寻求活命的理由。”贺若弼说：“臣依恃至尊的威灵，带领八千名士兵渡过长江，擒拿陈叔宝，臣凭着这件功劳望能活命。”皇上说：“这件功劳已经另外给予重赏，怎么能够追论呢？”贺若弼说：“臣已蒙受格外的重赏现在还格外希望能够活命。”后来皇上思虑了几天，怜惜他的功劳，只下令除去他的爵名。一年多后，恢复他的爵位，但皇上仍然猜忌他，不再给他任何任务，然而每次宴客赏赐的时候，待他都非常优厚。

9．有个主管官员上奏说：“府库仓储都满了，没有地方容纳，已堆积到走廊厅庑去了。”皇上说：“朕已经向人民减收征税，又大量的赏赐花用，怎么还如此呢？”回答说：“收入常常比支出多，大略计算每年赏赐的费用，最多达数百万段丝帛，库藏却没有因而减少。”于是另外开辟左藏院容纳多余的财物。又下诏说：“宁可积存在人民家里，也不要储藏在府库内。河北、河东今年的田租减少三分之一，兵役减一半，丁调全部免除。”当时天下的户口一年比一年增加，京辅和三河，地方少，人口多，衣食不足，皇上于是派遣使者到四方去，均分天下的田地，土地狭窄的乡里，每名壮丁只分二十亩地，老少的土地又更少了。十三年（癸丑，593）

1．春，正月壬子日，皇上祭祀感生帝。

2．壬戌日（二十一日），皇上临幸岐州。

3．二月，丙午日（二月无此日），诏令在岐州的北边营造仁寿宫，派杨素监督。杨素奏请前任莱州刺史宇文恺为检校将作大匠，记室封德彝为土木监。于是平山填谷，以营立宫殿，高台层榭，蜿蜒相连。由于劳役严苛急切，丁夫死了很多，也有疲乏困顿而仆倒在地的，就全都推填到坑坎里，用土石覆盖，填为平地，共死了几万人。

4．丁亥日（十七日），皇上到达岐州。

5．己卯日（初九），册立皇孙杨暕为豫章王。杨暕是杨广的儿子。

6．丁酉日（二十七日），制令：“私人家里不能收藏纬候、图谶。”

7．秋，七月，戊辰晦日（三十日），日蚀。

8．这一年，皇上命令礼部尚书牛弘等人商议建立明堂制度。宇文恺献上明堂的木制图样，皇上命令有关的官吏规划安业里的地方，准备要营立；但是众儒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很久不能决定，于是作罢。

9．皇上灭亡陈朝的时候，拿陈叔宝的屏风赏赐给突厥大义公主。公主因为宗国周朝已经覆灭，心里常常有怨恨，便写诗在屏风上，记叙陈朝的灭亡，来寄托自己怀抱；皇上听了很不喜欢，赏赐的礼物从此逐渐减少。彭公刘昶起先和周朝公主结婚，有一个流亡的人杨钦逃入突厥，欺骗说刘昶想要和他的妻子作乱，攻打隋朝，遂派遣杨钦暗中告诉大义公主，发动军队侵扰边区。都蓝可汗相信他的话，于是不再进献贡物，并常常引起边患。皇上派遣车骑将军长孙晟出使到突厥，暗中加以观察。公主接见长孙晟的时候，言辞很不谦逊，又派遣所亲狎的胡人安遂迦和杨钦商议，煽惑都蓝可汗。长孙晟到达京师，把全部情形奏给皇上知道。皇上派遣长孙晟去索取杨钦；都蓝不给他，说：“检查外来的宾客中，没有这样的人。”长孙晟因此贿赂他们的显要，得知杨钦所在的地方，在夜晚，乘其不备，把他捕获了，带给都蓝看，于是举发公主的阴私事迹，突厥人认为很羞耻。都蓝抓住安遂迦等人，一起交付长孙晟。皇上非常高兴，增授开府仪同三司，仍然派他到突厥，废掉公主。内史侍郎裴矩请求游说都蓝，教他杀掉公主。当时处罗侯的儿子染干，号称突利可汗，居处北方，派使者来求婚，皇上便派裴矩告诉他说：“要杀死大义公主，才准通婚。”突利便向都蓝说公主的坏话，都蓝因此发怒，杀死公主，然后上了奏表，请求通婚，朝臣商议，准备答应他。长孙晟说：“臣看雍虞闾（都蓝）是反复无信的人，只是因和玷厥（达头）有嫌隙，所以要依靠我们的国家，虽然和他通婚，到最后一定是会叛离的。现在如果让他能够和公主结婚，凭借皇上的威灵，玷厥、染干一定会任他征集士卒。力量强大而又反叛，以后恐怕很难对付。而且染干这个人，是处罗侯的儿子，素来有着忠诚的心意，到现在已经两代，上次来乞求通婚，不如答应他。令他向南迁徙，这样兵员少，力量弱，可以容易的安抚驯服，让他对抗雍虞闾，作为边疆的捍卫。”皇上说：“很好。”于是派遣长孙晟去抚慰晓谕染干，同意他和公主结婚。

10．牛弘让协律郎范阳祖孝孙等人参加制定雅乐的工作，并向陈朝的阳山太守毛爽学习京房的律法，律管葭灰飞动，以测候节气，顺着时月都灵验。同时，每律产生五音，十二律有六十音，乘以六次，为三百六十音，分当一年的日数以配七音，而转相为宫之法，由此著名。牛弘等人因此奏请复用转相为宫的方法，皇上还记得何妥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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