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载飞鸣》自序两篇:似水流年“酉”里过、写作这门手艺


发布时间:2020-03-12 09: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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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国斯文 第679期

《载飞鸣》自序两篇:似水流年“酉”里过、写作这门手艺

斯舜威

按:2017年1月,我一时心血来潮,编好了一本散文集,暂名为《载飞鸣》,一口气写了两篇自序。然而,编好书,仿佛任务已经完成,出不出书就无所谓了,居然“束之高阁”了。有点类似于王子猷(王徽之)“访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载飞载鸣 语出诗经 隶书 四尺对开 斯舜威

乘兴写书,乘兴编书,兴尽而罢,何必出书。这是我的真实心境,类似的书稿还有好几部,一直在电脑里存着。一个想法是,趁年纪不算太大、脑子还不糊涂,抓紧多写一些,今后年事高了,写不动了,再整理旧书稿出版未晚。就如同“备战备荒”吧,我们小的时候就一直接受这样的教育。老了,就写写字,画点画,权作修身养性,写文章、写书,就“让年轻人一头地”算了。

今天偶尔浏览旧文档,看到这两篇“序言”,觉得因为未出书而把它们“打入冷宫”,未免“亏欠”它们,就拿出来在公众号里发一下吧!

毕竟,这也是一段真实的记录。更何况,什么时候这本散文集出版了,时过境迁,是否用它们作为序言还说不定呢!

似水流年“酉”里过

——自序一

呱呱坠地就与“酉”结下不解之缘,一辈子打下“酉”的印痕,自然也定下了“酉鸡”的属相。

那是丁酉,1957年4月27日,阴历3月28日子时。

小的时候习惯于过农历生日,做身份证时也无意间误用了3月28日。这样,我的身份证就变成了公历3月28日,也就就有三个“生日”:一个公历3月28日,一个公历4月27日,一个农历3月28日。

属鸡是不是我喜欢早起的原因呢?中国人的属相是很神奇的,性格爱好、生活习惯、乃至事业成就,似乎冥冥之中真与属相有着某种关联。还有,我喜欢喝几口,量也不算小,不知道是不是也与此有关。毕竟,“酒”只不过是“酉”加了三点水而已。

历史上属鸡的名人很多,从汉武帝、唐玄宗、隋文帝、明成祖到诸葛亮,从老子、孟子、墨子到司马迁、白居易、苏东坡,我身边从事书画艺术的同肖朋友也特别多。其实,这与生肖并不会有太大关系,但有一点我是相信的,属鸡的人或许格外勤奋。我一直信奉勤能补拙,一直相当勤劳、勤奋、勤勉。迄今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是靠一个“勤”字换来的,否则,像我这样天资平平,比较愚钝的人,只能在东白山深处,“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当时,我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出生的那一年,五十多万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受牵连的更是难以计数。中国的文人受到史无前例的打压。我长大后居然没有接受教训,依然选择做一个风险极高的文人,靠笔杆子为生,想想也是颇多感慨。

第二次遇到“酉”,是巳酉,1969年,“文革”已经到了高峰期。

这是“反右”以来更大的、灾难更深的一场政治运动。两个本命年之间“躬逢”两次注定载入史册的政治运动灾难,也是奇数。在此之前,我已经由陈蔡“过继”到斯宅,由姓蔡改为姓斯。因为姑妈没有子嗣,加上姑父家是贫农、姑父是复员军人,而我家是“小土地出租”,为了有利于我的升学和前途,便让我“过继”到斯宅。小的时候妈妈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鸡窝生,鸭窝养”,似乎“过继”是命中注定的。不过现在回过头来,我坦承,我还是非常喜欢斯宅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的,这个山村或许更有利于我的成长。考上大学时,为我的“归属”陈蔡和斯宅曾经发生小小的争执,现在好在两地已经合并成东白湖镇,变成同一个地方了。我是一个好农民,高中一毕业就回乡务农,第二年就担任生产队会计、大队农科队长,评为十折劳力。以至于考上大学时,生产队长非常可惜地说:“你这样的好劳力去读书实在太可惜了。”

转眼到了1981年,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次“酉”,辛酉。

此时整个社会也好,个人也好,可谓时来运转。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侥幸一考便中,1978年春入学,毕业则是1982年春。实际上,1981年已经修完全部功课,等待毕业分配了。

毕业前夕,系主任曾经牛气冲天地说:“全省中文系本科毕业生也就三所大学区区六个班,二三百人而已,多少文化新闻单位等着你们啊!你们都是宝贝疙瘩啊!”没想到毕业后却回到老家澧浦中学教书,这在当时是颇受打击的,现在想想,系主任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77级大学毕业生大都成为社会各行各业的骨干人才。

当年考上大学,彻底改变了命运。初试是在母校斯民小学,数百人济济一堂,最后考上的,也就二三子而已。一个教室两位监考老师,我在第一排,有一位监考老师全场基本上站在我边上看我答题。结束后他公开对人说:“斯舜威肯定能考上。”这位老师叫杨士翰,在当时诸暨也是一位语文名师,四年后我到澧浦中学教书,恰好和他搭档教语文,他教古典部分,我教现代部分。他极本分善良,有点迂腐,写得一手赵体,分别三十多年,不知尚安康否?

大学毕业分手时,几位同窗小聚,我提出一个话题:“我们设想一下,10年后的自己将会怎么样?每人说一件有代表性的事情。”我说10年后我的第一本著作将出版了。我们那一代人,受“一本书主义”影响还是很大的。没有想到迄今我已经出了二十多本书,更没有想到出了这许多书如同不出一样,并没有多少反响。须知五十年代,刘绍棠出了3万字一本薄薄的《青枝绿叶》,立马便名满天下,而且稿费多得可以买下北京的一座四合院。不过,即便如此,书还是要写的,也要继续出的,就如同不管雏鸡,还是老鸡,都必须土里扒食一样,哪怕给鸡喂了许多食物,到了院子里,鸡照样不会好好休息,依然不停地土里扒食。这也是命定的。一位女同学说,10年后将有小孩了,是个神童。我的第一本小说集《蓝雾》是1993年出版的,勉强实现了“理想”。那位女同学自然也有了小孩,不知是否是神童。

1993年是癸酉年,也是我人生遇到的第四个“酉”。

我在澧浦中学只工作了3年,1984年6月就被抽调到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当时正是高考前夕,有两件事终身难忘,一是我怕耽误学生们复习,并没有告知离开学校的时间,但一到汽车站,发现两个毕业班的学生都在,在烈日下等候送行。我上车的那一刻,许多人都哭成一片,我也流眼泪了。二是在跨出校门的那一刻,门卫蔡师傅,一位和我陈蔡老家同村的没有读过几年书的老人叫住我,叮嘱道:“现在你去政府办事了,须知万里江山一点墨,心中要有老百姓啊!”尽管我明白自己只是去做一个县衙的小吏而已,哪里谈得上“万里江山”,“十里乡土”也轮不到我管辖啊!但这句话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拂之不去。

这一年不但出版了平生第一部著作,实现了少年时就产生的梦想,而且“官运亨通”,年初以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兼任《诸暨日报》社长、总编,三个月后便提升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当年或许春风得意,现在看来,真的乏善可陈,这一页很快就翻了过去。我走马上任时,碰到一位老领导,《诸暨日报》首任总编,资深县委办主任,我后来调任县委书记秘书时,他已经退居二线,但仍常常一起下乡调研,聊得比较多。他见到我,不但没有祝贺我受到重用,反而说:“老斯,你是有真才实学的,走当官的路,太可惜了。别像我这样,一事无成,到最后想退都退不回去了。”当官其实真的并非我所愿,更非所长,所以一有机会,还是转回到做报人的老行当去了。

2005年是乙酉年,第五个酉。

这一年,我调到杭州已经10年,在《美术报》工作已经9年。我就任《美术报》总编时,《美术报》一年亏损几十万,浙江日报社固然不在乎这几十万,但让一家报纸亏损,总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当时领导找我谈话时提出的要求,希望通过几年的努力“扭亏为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一点今年就可以做到。”几个月后果然扭亏为盈,当年盈利数十万,报纸的发行量了冲倒历史最高水平。我估计这个发行量,在纸媒每况愈下的情况下,注定将成为无法打破的记录。《美术报》在全国的影响越来越大,在集团内的影响也如日中天,然而,我的总编生涯也将画上句号。盛夏的一天,我被免去总编辑职务,给了一个“正处级调研员”的虚衔,在48岁盛年就“赋闲”了。现在想来,这实际上是命运给我的最大的厚爱,让我得以悠游湖山,从容读书。我后来陆续出版的著作,极大多数得益于那一时期。

又逢丁酉。2017年,年满花甲,新的一轮开始了。除了头发白了,其他尚可,酒量尚可,饭量尚可,腿脚尚可,眼睛尚可,文笔尚可。

那就继续努力吧,权当自己是初生儿,清零,一切重头再来,依然满怀憧憬,大步向前。

丁酉、巳酉、辛酉、癸酉、乙酉、丁酉……

命运中还将会遇到几个“酉”?

不去管它,只顾一如既往生活、工作、写作。

行文至此,想到了《诗经》中的句子: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

多好的句子,特别是“斯迈斯征,载飞载鸣”,不但对仗工整,语意隽永,而且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制似的。所以,特地选用“载飞鸣”作为书名,藉以寄托花甲之年的襟怀。

最后,故且以同样是今天凌晨急就的次韵黄仲则杂感作为结尾:

极爱黄仲则“百无一用是书生”句遂次韵其杂感

斯舜威

书剑幽玄学未成,羡君终究以诗鸣。

青山隐处曾留醉,白发年来不记名。

无意登高论远计,有情纵酒过浮生。

又逢丁酉闻鸡舞,却道此声非恶声。

附:黄景仁(仲则)《杂感》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按:早年读郁达夫小说,始知黄仲则名,历久未忘。爱其诗,则近年事耳。)

2017年1月12日凌晨作

写作这门手艺

——自序二

作家们容易把写作看成是非常高雅的事情,觉得文章千古事,自以为高于其他行当。其实,写作只是一门手艺而已,就如同木匠、篾匠、花匠一样。记得吴作人先生有一次参加一个画家的聚会,开场白就是:“我们手艺人”。我顿时便肃然起敬,觉得他说了大实话,了不起。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得学会一门手艺,所谓“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当农民的时候,非常羡慕手艺工匠,可以吃包饭赚现钱,东家还每天供应一包烟,比纯粹当农民强多了。当时曾经冒出念头去学木匠,因为没有合适的师傅而作罢。后来上大学读中文系,一门心思学了写作这门手艺。没有想到这门手艺是世界上最难的,我是恢复高考制度后考上大学的,也即所谓的“77级”,如果按上大学即开始学写作算起,已经学了40年了,至今没有满师,依然是一个学徒,最多只是半折师傅,居然不能以此“吃包饭赚现钱”,想来实在惭愧。如果当初不上大学,而是真的去学木匠,3年出师,只要勤奋肯干,到现在肯定也是一位大师傅了。这几年红木家具价格飞涨,如果有生意头脑去从事红木家具制作,说不定已经发家致富。而误入写作这门行当,则只能皓首穷经,每天埋头爬格子,养家糊口尚且不易,要想发财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娱自乐。

写作这门手艺很难找到现成的师傅,没办法手把手传授,只能以自学为主。40年前学习写作,采用的是最笨的办法:每天动笔写作。首先是每天都写日记,至今已经坚持整整40年,一天不脱。而且坚信,肯定能够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能够坚持60年,甚至更久,本身就体现了一种社会价值。一个人如实记录自己的一生,从中多少能够反映出一些社会变迁的影子。后世哪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如果感兴趣,完全可以用作研究的个案。对自己而言,哪怕没有其他成绩,就凭着数十年的日记,也有理由自以为不虚度此生。至少可以留给子孙做个纪念,让他们觉得这位前人对生活还是认真的,做事情还是执著的。此外,读书时,笔不离手,随时做一些读书札记之类。偶有所感,也写一些随笔。说得漂亮一点,就是也搞一点创作。

这种做法最大的好处是把写作当作一种生活的常态,一种每日不可或缺的功课,就如同每天都要吃饭睡觉一样,是生命的必须。活着,就必须写着。就如同书法家应该每天临帖挥毫,歌唱家应该每天吊嗓练喉,武术家应该每天活动拳脚,从事写作这门手艺,也应该每天都写点什么。并且,在写作的过程中,得到心灵的愉悦,感受到生活的充实和幸福。这种做法最大的不好处是,只关注书斋的温馨,而不去过问窗外的风云变幻;只满足于雕虫小技的自我完善,而不去奢望藏之名山的千秋大业,因而难成大器。

前几天和一位友人对酌,论及一位两人都熟悉的书画家,感到他的笔墨技法功夫相当不错,但遗憾的是为生活所迫,每提笔挥毫都要想到如何将笔下之物变成现银,作品就显得低俗。写作这门手艺也是如此,如果想要靠写作本身赚钱,那么笔下的文字难免狰狞不堪。可以庆幸的是,我的写作手艺虽然学而不精,但尚未到需要以此为生的境地,完全是一种业余爱好。2007年《书法报》牵头搞全国书画媒体书法家作品展览,来电征集展品,并要求附简介。我的简介是:“业余文学爱好者,业余书法爱好者”。美术评论家陈履生先生抬举我,要将我的书法在他主编的《当代中国画》杂志上专题介绍一下,需要附上简介,我发给他的简介也是“两个业余”。这样做并非矫情,而是实情。因为把自己定位为“业余”,既比较符合实际,又可以让写作变得无功利一些(书法同样如此),从而使自己相对轻松愉悦。

在写作中享受到生活的愉悦,是我坚持写作的唯一理由。我在2007年11月2日的日记中写道:

“6时起床,进行早上例行的‘五个一工程’:做一套八段锦,一位台湾老人教我的,半个小时,刚柔相济,运动量正好适宜;听一段班德瑞,让来自瑞士的纤尘不染、缥缈空灵的音乐,洗去昨晚残存的睡意;临一纸欧阳询,上百个小楷字,可以让身心完全沉静下来,进入与古人心性相通的境界;沏一壶乌龙茶,让来自台湾或者福建高山的湿漉漉的清香,慢慢弥漫,透入心脾;读一篇古诗文,不求记忆,但求琅琅诵读的感觉,宛若回到儿童晨读时代。然后,用一杯牛奶,几块面包,完成晨曲,揭开一天的序幕。”

在完成这一天的序幕之后,全天的主要“任务”便是读书写作。在这样的状态下读书写作,让人倍觉人生的美好。一晃十年过去了,生活的节奏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如此。

《载飞鸣》所收的文章,并非刻意而为,而是多年来陆陆续续无意间得知。或随笔,或游记,或序跋,都是真实感清的流露,也是我近年来从事写作手艺的零星结晶。实际上,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汇编成一个集子,计划出版,并写了这篇序言。后来拖了下来,这次重新梳理,删去了游览性日记及演讲稿部分,精选成册出版,愿与同好分享,更祈有教于我。这篇序,还是保留下来,

是为序。

微小编:梦野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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