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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2 19: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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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儒勒·凡尔纳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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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

海底两万里试读:

译本序

2005年是中国的法国文化年,又是法国的儒勒·凡尔纳年。在纪念“科幻小说之父”逝世一百周年之际,作为老法语工作者,我有幸应上海译文出版社之约,重译儒勒·凡尔纳的名著《海底两万里》。我用法语和汉语并用的特殊思维方式,按照科幻先行者的思路,设身处地、亲临其境地扮演起生物学家阿罗纳克斯教授的角色,同两位说法语的外国朋友(一位是比利时人,一位是加拿大人)一起,莫名其妙地被时光逆流抛进神出鬼没的鹦鹉螺号潜水船,作为“自由的囚徒”,与“水中怪人”尼摩船长打了近十个月的交道,进行了迢迢两万法里的潜海航行,历尽千难万险,饱览了千奇百怪的海底风光,完成了一次虚拟的海洋探险考察,实现了一次从已知求未知的科学幻想远征,并以现代人的眼光重新审视凡尔纳的远见卓识,既紧张又愉快地度过了中国的法国文化年和法国的儒勒·凡尔纳年。本来,译者与作者不好相提并论,但通过本书的翻译,我似乎同百年后的凡尔纳有几分书缘,竟能结成中西文化合作的“生死之交”,并在电脑桌上实现了隔世的心灵沟通。

1828年,儒勒·凡尔纳出生在法国西部海港城市南特。父亲皮埃尔·凡尔纳是当地有名的律师,学识渊博但墨守成规,对文学和科学都有浓厚的兴趣;母亲索菲·阿洛特·德·拉菲伊出身名门,虽然有些任性,但待人诚恳,擅长写作,富于幻想。凡尔纳可能秉承了家族传统的遗传变异优势,从小就有很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父亲总希望子承父业,但淘气而聪明的小凡尔纳却向往海外冒险。十一岁那年,他背着家人,私下与科拉利亚号船上的见习小水手串通好,悄悄乘小艇偷渡出海,爬上这艘开往印度的轮船,准备出去闯大世界。然而,出走并没有成功。父亲得到消息后便把他抓了回来,并严厉地惩罚了他。无可奈何的他只好表示:“以后保证只躺在床上靠幻想进行旅行。”没想到,一句童言竟预言了他一生的辉煌成就。

凡尔纳不得不按照父亲的旨意到巴黎去学法律。大学毕业后,他却违背父亲的意愿,没有回南特当律师,而决定留在巴黎发展。父亲为儿子的前途着想,只好顺水推舟,却没想到凡尔纳并不喜欢司法职业,只热衷于文学创作,老在文学界,特别是在戏剧圈子里寻找机会,在沙龙交际中异想天开。不过,命运对凡尔纳的天性和志趣格外垂顾。通过母亲家族的关系,他认识了著名作家大仲马的家人,与小仲马混得很熟。据说,大仲马喜欢吃南特菜,凡尔纳就说他吃的南特菜不地道,然后自告奋勇为大师做了正宗的南特菜。大仲马吃得津津有味,于是便收下了他这个门徒,并安排他当了巴黎歌剧院的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凡尔纳的创作热情顿时高涨起来,一连写了几个剧本,但都没有成功。后来,他与小仲马合作写了《折断的麦秆》,被大仲马看上了,于1850年搬上巴黎舞台。这是凡尔纳

第一部

公开发表的文学作品,只是成功微不足道,观众和舆论反应平淡。之后,他又写了许多剧本,大都水平不高,波澜不惊。凡尔纳深深陷入创作出路的困惑,意识到在高山林立的戏剧界很难立足,更谈不上突破,必须下决心独辟蹊径,标新立异。

就在这时,他结识了老探险家雅克·阿拉戈(1790—1855),并经常进出阿拉戈家的沙龙。阿拉戈发起组织了“航海家协会”,沙龙里流传着航海家们从海外带来的各种奇闻。其兄让·阿拉戈(1786—1853)则是法国著名的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在这个科学家加探险家的家族沙龙里,经常出入的是当时著名的科学家、工程师、航海家、旅行家、探险家、文学家和各学科的专家学者。凡尔纳从中广交朋友,耳濡目染,获益匪浅。想当初巴尔扎克把社会学引进文学,创造了“人间喜剧”的奇迹;大仲马把历史学引进文学,开创了历史剧和历史小说的奇迹;何不把自然科学,特别是地理学、天文学引进文学领域,开辟科学探险小说的新领域?凡尔纳怀着创新的冲动,开始泡图书馆,孜孜不倦地攻读科学、文学与探险著作,对阿拉戈兄弟的《环球旅行》、《大众天文学》和美国推理小说鼻祖爱伦·坡的历险小说则情有独钟。他博览群书,博闻强记,积累了丰厚的科技基础知识和资料,加上他的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特别发达,终于在困境中吸取经验教训,很快形成了别开生面的创作新思路。

此时,凡尔纳有幸认识了《家庭博览》杂志的主编皮特尔·谢瓦利埃,并很快争取到了他的友谊。1851年,凡尔纳在《家庭博览》上发表了中篇小说《墨西哥海军的首批舰队》,一个月后又发表了《乘坐气球旅行》。第二年又发表了《马丁·帕兹》。至此,凡尔纳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根本改变,他的科学探险小说崭露头角。

法国有句谚语:自助者天助。意思是说,一个人的成功主要靠自己的努力,也靠他人的帮助,最后就看运气了。就在凡尔纳寻找突破的关键时刻,经导师大仲马的介绍,他结识了大出版家儒勒·赫泽尔。

儒勒·赫泽尔比儒勒·凡尔纳大十四岁,是一位有远见的作家、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当时正为自己的出版社和《教育与娱乐杂志》物色、培养青年作者。1862年,儒勒·凡尔纳不好意思地把《乘坐气球旅行》交给了赫泽尔。两个儒勒初次洽谈颇为投机。1863年赫泽尔书局出版了《气球上的五星期》,获得巨大成功。两个儒勒一拍即合,一下子竟签订了二十年长期合作的合同。从此,凡尔纳每年要向赫泽尔交二至三部书稿。从此,凡尔纳就可以靠稿费维持生计并从事职业写作了。从此,法国一位职业科幻小说家就这样闻名于世了。从此,世界各国千百万读者就可以兴致勃勃地领略凡尔纳的生花妙笔,上天入地下海洋,进行亦真亦幻的陆上、空中、水下环球远程旅行了。

凡尔纳是一位高产作家,也是一位畅销书作家。凡尔纳一生写的作品不下百部,其中大都是科幻小说。《鲁滨孙叔叔》(1861)、《气球上的五星期》(1862)、《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1863)、《地心游记》(1864)、《从地球到月球》(1864)、《格兰特船长的孩子们》(1865)、《环游月球》(1868)、《一座漂浮的城市》(1869)、《海底两万里》(1869)、《八十天环游地球》(1872)、《盛产皮毛之邦》(1873)、《神秘岛》(1874)、《米歇尔·斯特罗哥夫》(1874)、《太阳系历险记》(1876)、《黑印度》(1877)、《十五岁的船长》(1878)、《蓓根的五亿法郎》(1878)、《机器岛》(1893)等一大批信息量大、科技知识丰富、情节离奇曲折、人物形象鲜明突出的充满奇思妙想的作品相继问世,受到法国和世界各国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的欢迎。凡尔纳科幻小说引人入胜,雅俗共赏,在法国的发行量早已突破两千万册。他的作品被翻译成上百种文字,在世界畅销不衰。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凡尔纳是世界上作品被译介最多的十大名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多次被搬上银幕和荧屏,闻名遐迩,脍炙人口。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支持下,法国电视部门专门设置了以儒勒·凡尔纳命名的国际科普电视奖项,以鼓励各国加强电视科普宣传教育。2005年联合国的“世界旅游日”主题,自然而然在纪念凡尔纳逝世一百周年上大做文章。

凡尔纳的确创造了科幻文学的神话,但科幻不是神话。神话是不可能实现的,而凡尔纳的许多幻想已经或正在实现,有的将来很可能变成现实。我们现在拥有的电视、潜艇、飞船、导弹、计算器、机器人、飞行器、霓虹灯、水下呼吸器、高速列车乃至全球通讯网络等高端技术,他在一百多年前就为我们想到了。许多科学家、工程师和作家坦言自己的志趣曾受到凡尔纳科幻小说的影响。法国元帅利奥泰对下议院讲话时曾说:“现代科学只不过是将凡尔纳的预言付诸实践的过程而已。”这话虽然言过其实,但至少说明,凡尔纳手笔不凡,其作品的文学价值、科普效果和教育意义不可低估。

凡尔纳当年发表科幻小说使用了一个总题目:《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中漫游》。这个题目显然是画龙点睛,抓住了凡尔纳科幻小说的精髓。如果读者能怀着从已知求未知的漫游心态阅读凡尔纳的科幻小说,那一定开卷开心,在开阔眼界、增长学问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培养积极的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能力,从而提高创新的勇气和想象力。

在凡尔纳的六十多部科幻小说中,如果把《从地球到月球》、《太阳系历险记》称作“天书”,把《地心游记》称作“地书”,把《八十天环游地球》称作“人书”,那么《海底两万里》就是名副其实的“海书”了。它以海纳百川的气度和海量的海洋知识揭开了海底世界的神秘面纱,奉献了洋洋大观的精彩,堪称科幻小说中的经典,海洋小说中的精品,其文学性、科学性和民主性皆为上品。《海底两万里》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60年代。当时世界航海业方兴未艾,但海难事件频频发生。根据许多遇险船只幸存者的回忆,海难事故大都与海上“独角兽”有关。欧美报刊对此大加炒作,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于是,舆论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海难肇事者是海洋怪物,一派则认为是深海动物。

海难事件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但肇事者究竟是海怪还是海兽,这在当时的确是一个解不开的谜。所谓“谜”就是未知世界,而未知世界总是神秘的。凡尔纳的小说一开头就抓住这个世界争论的焦点,不断调动读者的好奇心,让读者跟着作家的思路去认识这个神秘莫测的未知世界,于是演绎出一段离奇曲折、跌宕起伏、悬念迭出的科幻故事。

凡尔纳编的故事虽然离奇,但并不离谱,节外生枝合情合理,来龙去脉头头是道,起码可以自圆其说。

美国海军为了确保航线安全,派出最先进的军舰去追杀“独角鲸”。法国生物学家阿罗纳克斯教授和加拿大捕鲸能手尼德·兰应邀随美军舰出海执行任务。军舰与“独角鲸”终于在不太平的太平洋海域遭遇,并受到“海怪”的重创。法国学者和仆人以及加拿大渔叉手在撞船时不幸落水,但鬼使神差,三个人被命运抛到“独角鲸”的脊背上。其实,所谓的“独角鲸”既不是海洋怪物,也不是海洋动物,而是一艘设计精巧、构造复杂、技术先进的人造潜水船。

凡尔纳在揭开“独角鲸”秘密的同时,又让读者陷入一系列新的悬念连环套当中。首先要弄清楚鹦鹉螺号究竟具有多高的技术水平,然后要弄清楚鹦鹉螺号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现在通过查阅资料可以知道,《海底两万里》成书之前,世界上已经有“潜水船”存在。1620年,荷兰物理学家科尼利斯·德雷尔成功地制造出人类历史上第一艘潜水船,木质结构,靠木桨驱动,可载十二名船员,但只能潜水三至五米。1776年,美国耶鲁大学毕业生戴维特·布什内尔在华盛顿将军支持下,研制成功海龟号潜艇,靠人力螺旋桨驱动,并首次用于实战,但发动攻击没有成功。1801年5月,富尔顿在法国皇帝拿破仑的支持下,对“海龟”进行了改造,建成了鹦鹉螺号潜艇,铜壳铁框架,艇长六点八九米,最大直径三米,状如雪茄,艇中央有指挥塔,水面用风帆推进,水下用人力螺旋桨推进,用压载水柜控制浮沉,艇上带有压缩空气,可供四个人和两支蜡烛在水下使用三小时,能潜水八至九米深。1863年,法国建成一艘名为“潜水员”的潜艇,第一次使用蒸汽发动机,艇长四十二点六七米,排水量四百二十吨,外形如海豚,速度二点四节,潜深十二米,能在水下续航三小时,是20世纪以前建造的最大一艘潜艇。1866年,英国建造了鹦鹉螺号潜艇,使用蓄电池作动力,航速六节,续航力八十海里。应当指出,当时信息技术很不发达,加上潜艇主要用于军事目的,建造过程高度保密,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潜艇的秘密。但凡尔纳显然掌握当时最先进的潜艇技术资料。因此,他笔下的鹦鹉螺号绝不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之物,而是从已知的潜艇技术出发,探索未来潜艇技术的发展前景。值得庆幸的是,凡尔纳想象出来的潜艇已经在20世纪变成了现实,而且有了突破,使用了核动力。当然,这是凡尔纳始料不及的。1954年1月21日,人类第一艘核动力潜艇鹦鹉螺号在美国顺利下水,艇长九十米,排水量两千八百吨,当时造价为五千五百万美元,最大航速达二十五节,最大潜深一百五十米,可以在水下续航五十天、航程三万海里而无需添加任何燃料。几代鹦鹉螺号潜艇发展的轨迹,不正是从已知世界探索未知世界的过程吗?凡尔纳的超凡想象力由此可见一斑。《海底两万里》作为文学作品,还为后人塑造了一个最具悬念的“水中人”——尼摩船长——的形象。尼摩船长是一个大智大勇、神出鬼没、总能逢凶化吉的“怪人”。他不是超人,却胜似超人。他既是鹦鹉螺号的总设计师,又是建造潜水船的总工程师,也是潜艇航行的总指挥和技术总管。他有很高的文化素养,不仅懂法、英、德等现代语言,而且还精通古拉丁语;他不仅搜集海底奇异的动植物标本,而且喜欢收藏世界名著、名画、名曲,还会弹一手动听的管风琴。他有很高的智商,天文、地理、人文、海事无所不通,他可以修正专家、学者(其中包括阿罗纳克斯教授)有关海洋论著中的许多错误判断和见解;他有利用天然条件、开发海洋资源、长期在水下生活的高强本领。阿罗纳克斯教授说他对人类怀有刻骨的仇恨,其实他只恨压迫者,为了报仇雪恨,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撞沉敌人的军舰,但对遇难的苦命采珠人却舍身相救,慷慨解囊,甚至可以随时动用“海底银行”支持被压迫民族和人民的正义斗争;他人道地接纳了阿罗纳克斯教授等三位不速之客,不仅让他们自由地进出鹦鹉螺号的图书室、博物馆,而且还带领他们漫步海底平原,饱览无奇不有的海洋生物,尝试海底森林打猎,穿越阿拉伯水下通道,参加海底珊瑚公墓葬礼,参观沉沦海底的大西洋古城,目睹打捞西班牙沉船财宝活动,而且还让他们见识了最深邃的海沟,最活跃的海底火山,最轻松的触礁脱险,最名贵的珍珠大王,最美丽的珊瑚世界,最危险的冰山绝境,最残酷的人鱼(章鱼)大战……但读者看到书的最后一页,竟然弄不明白尼摩船长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也不知道他躲避人类社会、深藏海洋的真正动机。这个悬念直到《神秘岛》的第三部才被解开。《海底两万里》与《格兰特船长的孩子们》和《神秘岛》前后呼应,所以有凡尔纳三部曲,或海洋三部曲之称。

有未来学家称,21世纪必是海洋的世纪,许多学者还提出了海洋发展战略。阿罗纳克斯教授曾盛赞尼摩船长在水下掌握的科学技术比陆地(世界)超前了一个世纪。在纪念儒勒·凡尔纳逝世一百周年之际,回顾一百年来人类海洋科技发展的历程,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海底两万里》提出的许多预言有的已经实现了,有的正在实现,有的还待继续探索。比如,海洋生物保护问题,海洋资源开发问题,海底旅游观光问题,海底城市建设问题,人类向海底移民问题……在强调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今天,不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重大课题吗?不都值得有科学头脑的文学家们发挥奇思妙想、大书特书吗?杨松河2005年于南京茶亭第一章神出鬼没的海礁

1866年发生了一件怪事,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现象,谁也无法自圆其说,人们至今念念不忘。且不说轰动一时的种种传闻,令沿海居民奔走相告,让内陆舆论沸沸扬扬,就是一般航海人员也都激动不已。欧美外贸商贾、船长和船主、各国海军将领以及两大洲各国政府对此事件的关注也都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的确,不久前,好些航船在海上遇到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颀长物体,状如纺锤,不时发出磷光,比鲸大得多,快得多。

对于这个庞然大物的出现,各种航海日志都有记载,相关事实大同小异,诸如物体或生物体的形状、神出鬼没的运动速度、惊心动魄的活动能量以及似乎是天赋的活力等,简直如出一辙。如果说这是一种鲸类海洋生物,可它的体积却远远超过了该学科最新认定的鲸。反正居维叶、拉塞拜德、杜梅里和德·卡特法热先生是不会承认真有这样的怪物存在的,正所谓科学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否则一概不予承认。

只要把多次观察得到的结果综合分析一下——摈弃保守的估计,认为该物体只有二百英尺长;但也不能信口开河,说它有一海里宽三海里长——我们便可以肯定,其大小远远超过了迄今为止鱼类学家们早已认定的体积,如果此物确实存在的话。

不过,这东西的确存在,事实本身是再也无法否认的了,更何况,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对这种神出鬼没现象所引起的世界性轰动,最终还是能够理解的。至于有人斥之为天方夜谭,恐怕就有失偏颇了。

千真万确,1866年7月20日,加尔各答-布纳奇航运公司的希金森总督号,在距澳大利亚东海岸五海里的洋面上曾经遇见过这个游动的庞然大物。贝克船长当时还以为是一座尚未发现的暗礁,正当他要测定它的准确位置时,这个不明物体突然喷出两道水柱,呼啦一声直射空中,高达一百五十英尺。那么,除非这座暗礁上有间歇喷泉,不然的话,希金森总督号面前的东西就很可能是迄今尚未认知的一种海洋哺乳类动物,它用鼻孔呼气,喷出带泡沫的烟雾水柱。

同年7月23日,在太平洋海面上,西印度-太平洋航运公司的克里斯托巴尔-科隆号也碰到同样的事。可见,这个奇特的鲸类动物能以惊人的速度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时隔希金森总督号发现怪物之后不过三天,克里斯托巴尔-科隆号在相距七百海里的地方竟然也看见了它。而十五天之后,在离上述地点两千海里之遥的地方,国营航运公司的海尔维地亚号和皇家邮船公司的香农号,在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大西洋海面上迎面对开时,也分别看到了这个大怪物,方位在北纬四十二度十五分、西经六十度三十五分。根据两船同时观察得到的数据,估计这只哺乳动物的长度至少有三百五十英尺,因为香农号和海尔维地亚号两船首尾相连也不过百米(约合三百二十八英尺),远不及怪物长。更何况,最大的鲸,如时常光顾阿留申群岛的库兰马克岛和乌姆居里克岛附近海面的那些鲸,最长也不过五十六米——也许压根就没达到这个长度。

此类消息连篇累牍,横渡大西洋的佩雷尔号客轮所做的种种新观察,英曼航线上的埃特那号跟这个怪物的一次不期而遇,法国军舰诺曼底号军官们所写的航海记录,克莱德爵士号军舰海军参谋菲茨-詹姆斯所做的精密测算,都曾引起轰动。在轻松幽默的国度里,大家都拿这事当笑谈,但在严肃务实的国家里,像英国、美国和德国,人们却很看重这回事。

在各大城市里,这个怪物变成了风靡一时的宠物:咖啡馆有人歌唱它,报刊上有人嘲笑它,舞台上有人表演它。街头小报乘机炒作,鸭子居然能下五颜六色的彩蛋。由于没有复印设备,一些报刊一再发表各种巨型怪兽的报道,有的说是白鲸,有的说是北极海中可怕的“莫比·狄克”,还有的说是大海怪“克拉肯”,据说海怪的触须可以缠住一艘五百吨位的航船,并将它拖入大洋深处。有些人甚至不惜引经据典,搬出亚里士多德和普林尼的见解,说他们承认这类怪物的存在,有的甚至借用彭托皮丹主教的挪威纪事,保罗·埃纪德的论述,以及哈林顿的报告,后者言之凿凿,不容置疑,说他于1857年乘坐卡斯蒂兰号时,看见过一条大海蛇,这种蛇以前只在立宪号航行的海面上出现过。

于是,在知识界和科学报刊上,坚信派和怀疑派之间爆发了一场无休止的争论。“怪物问题”烧得人们头脑发热。信奉科学的记者与宣扬神怪的记者针锋相对,在这场刻骨铭心的论战中笔走龙蛇,墨洒海天;更有甚者,有些人还大打出手,为此还流了两三滴鲜血,因为他们的笔锋所指突然从海蛇转向咄咄逼人的反对派。

论战持续了半年之久尚难分胜负,各种可能性都存在。流行小报振振有词地反驳巴西地理研究所、柏林皇家科学院、不列颠科学协会、华盛顿斯密森学院发表的权威文论,也攻击《印度群岛报》、穆瓦尼奥神父的《宇宙》杂志、皮特曼的《消息报》讨论的文章以及法国和外国各大报刊的科学专栏文章。它那些信奉神怪的作家们才思敏捷,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利用海怪怀疑论者常引用的林内的一句话来回敬对方:“大自然不制造愚蠢”,恳请时人切勿得罪大自然,要相信“克拉肯”、大海蛇、“莫比·狄克”的存在,要相信头脑发热的海员们的胡言乱语。最后,一家善于一针见血的讽刺报,由编辑部最德高望重的编辑大笔一挥,草草发表了一篇文章,像希波吕托斯那样,向怪物发动猛攻,并给予致命的一击,在世人的哈哈大笑中一了百了。神怪战胜了科学。

在1867年的头几个月里,怪物问题似乎已被埋葬,也似乎不应该节外生枝。但就在此时,人们又得知一些新的事实。这已不再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科学问题,而是一个务必绕开的实实在在的重大危险。问题完全改变了本来面目。怪物居然变成了小岛、岩石、暗礁,而且这座暗礁神出鬼没,行踪莫测,不可捉摸。

1867年3月5日夜间,蒙特利尔航海公司的摩拉维亚号航行到北纬二十七度三十分、西经七十二度十五分的海面时,船右舷尾部撞上一座礁石,可是,任何海图都未曾标明这一带有礁石。由于风力的助威和四百马力的推动,船速高达十三节。毫无疑问,若不是轮船质量卓越,摩拉维亚号被礁石开膛破肚后,连同从加拿大运来的二百三十七名乘客,势必同归于尽,葬身海底。

事故发生在清晨五时左右,那时天刚破晓。值班主事立即奔向船的尾部。他们一丝不苟地观察了出事海面。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看见一个大漩涡,离船尾三链处碎成浪花,似乎有大片洋面受到强烈的冲击。摩拉维亚号准确无误地记录下出事地点,然后继续航行,粗看没有发生任何海损。它到底是撞上水下暗礁还是巨轮遗骸?人们不得而知。但船到码头后进行检查时,才发现轮船部分龙骨已破裂。

虽说这件事本身性质十分严重,不过,若不是在三个星期之后,在相同的情况下又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它很可能跟许多其他事件一样很快就会被人忘在九霄云外。只是由于受损船只的国籍及其所属公司的声望,新发生的撞船事件才引起非同小可的反响。

提起英国著名船主肯纳德的大名恐怕无人不晓。早在1840年,这位精明的企业家就创办了一家邮船公司,航行在利物浦到哈利法克斯之间的航线上,当时只有三艘四百马力、一千一百六十二吨位的木船。八年后,公司壮大了,拥有四艘六百五十马力、一千八百二十吨的船只,而后,只经过两年,又增加了两艘更大马力和载重量的邮船。1853年,肯纳德公司再次获得邮政快运特权,先后添置了阿拉伯号、波斯号、支那号、斯科舍号、爪哇号、俄罗斯号等邮船,这些可都是一流快船,是继大东方号之后,在海上航行的规模最大、无与伦比的航船。就这样,到1867年,肯纳德公司已经拥有十二条邮船,其中八条是轮式的,四条为螺旋桨式。

我之所以简明扼要地介绍以上细节,是要让诸君了解这家航运公司举足轻重的地位,其精明的管理举世闻名。这家公司经营得法,游刃有余,生意兴隆,尚无一家跨洋航运企业能与之匹敌。二十六年来,肯纳德公司的邮船在大西洋上航行两千艘次,没有造成一次失误,也没有发生一次晚点,也没有遗失过一封信件,更没有丢失过一个旅客或损失一只船。因此,尽管法国公司的竞争咄咄逼人,但乘客们仍然选择肯纳德公司的航线,只要翻翻近年来官方发表的统计文献就一目了然了。这么说来,肯纳德公司的一条豪华客轮发生事故引起如此巨大的反响,就不会有人感到大惊小怪了吧。

1867年4月13日,大海风和日丽,波浪不兴,斯科舍号行驶到西经十五度十二分、北纬四十五度三十七分的海面上。它在一千马力推动下,航速达十三点四三节。机轮击水,运转一切正常。此时,邮轮吃水深度为六点七米,排水量是六千六百二十四立方米。

下午四时十七分,旅客们正集中在大厅用餐,斯科舍号船尾,左舷机轮稍后部位,发生轻微撞击,一般难以觉察。

不是斯科舍号撞击上了什么,而是自己被撞击了,更确切地说是被某种利器划破或钻孔的锐器,而不是钝器撞击了。震动似乎微不足道,若不是船舱管理员跑到甲板上高喊:“船要沉了!船要沉了!”船上也许没有人会在意。

开始,旅客们惊恐万状,但安德森船长很快就让他们安下心来。不错,事态并非岌岌可危。斯科舍号船舱由隔水板分成七个小舱,出现个别漏洞当无大碍。

安德森船长立即跑到舱底下去。他查出第五舱已经开始进水,海水入侵之快,证明漏洞相当大。幸好此舱没有安装蒸汽锅炉,不然的话,锅炉就会马上熄火的。

安德森船长下令马上停机,一名海员立即潜入水下检查船身受损情况。不一会儿,他证实船体底部有一个两米宽的大洞。裂口太大,堵是堵不住的,斯科舍号只好在机轮半身泡水的情况下继续航行。当时船离克利尔海岬还有三百海里,等船开进公司码头时,已经晚了三天,弄得利物浦港口人心惶惶。

斯科舍号被架在干船坞上,工程师们开始检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船身吃水线下两米半处,竟然张着一个很规则的等边三角形裂口。钢板裂痕切割整齐,就是钻孔切割机也不能凿得如此利索。可见造成裂口的锐器决非普通材料制成,因为,它以惊人的力量向前猛撞,在凿穿四厘米厚的钢板之后,竟能游刃有余,顺利后退,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事件刚发生不久,来龙去脉大致如此,但结果却使公众舆论再度升温。千真万确,从此时此刻起,以往所有不明原因的海难事件,现在都算在这个怪物的账上了。于是,这只神出鬼没的怪物便承担起所有沉船的责任,不幸的是,沉船事故实在太多了,据统计年鉴记载,每年报损船只约有三千艘,其中因下落不明而断定为船体和财产两空的汽轮和帆船的数目也不下二百艘!

哦,不管有理没理,反正人们纷纷把船只失踪的祸水泼往怪物身上,正是由于海怪作祟,各大洲间的海上交通才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公众信誓旦旦,坚决要求不惜任何代价清除海上这只十恶不赦的鲸类怪物。第二章赞成和反对

这些事件发生时,我刚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贫瘠地区做完一项科考工作回来。我当时是巴黎自然史博物馆的客座教授,法国政府派我参加这次考察活动。我在内布拉斯加州度过了半年时间,收集了许多珍贵资料,满载而归,3月底抵达纽约。我决定5月初动身回法国。于是,我就抓紧这段候船逗留时间,把收集到的矿物和动植物标本进行分类整理,可就在这时,斯科舍号出事了。

我对当时的街谈巷议自然了如指掌,再说了,我怎能听而不闻、无动于衷呢?我把美国和欧洲的各种报刊读了又读,但未能深入了解真相。神秘莫测,百思不得其解。我左思右想,摇摆于两个极端之间,始终形不成一种见解。其中肯定有名堂,这是不容置疑的,如果有人表示怀疑,就请他们去摸一摸斯科舍号的伤口好了。

我到纽约时,这个问题正炒得沸反盈天。某些不学无术之徒提出设想,有说是浮动的小岛,也有说是不可捉摸的暗礁,不过,这些个假设通通都被推翻了。很显然,除非这暗礁腹部装有机器,不然的话,它怎能如此快速地转移呢?

同样的道理,说它是一块浮动的船体或是一堆大船残片,这种假设也不能成立,理由仍然是移动速度太快。

那么,问题只能有两种解释,人们各持己见,自然就分成观点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说这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怪物,另一派说这是一艘动力极强的“潜水船”。

哦,最后那种假设固然可以接受,但到欧美各国调查之后,也就难以自圆其说了。有哪个普通人会拥有如此强大动力的机械?这是不可能的。他在何地何时叫何人制造了这么个庞然大物,而且如何能在建造中做到风声不走漏呢?

看来,只有政府才有可能拥有这种破坏性的机器,在这个灾难深重的时代,人们千方百计要增强战争武器威力,那就有这种可能,一个国家瞒着其他国家在试制这类骇人听闻的武器。继夏斯勃步枪之后有水雷,水雷之后有水下撞锤,然后魔道攀升反应,事态愈演愈烈。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所谓战争机器的假说也因各国政府发表的声明而站不住脚了。因为事关公共利益,既然海洋交通深受其害,各国政府坦然面对,其真诚态度当不成问题。更何况,怎么也说不通啊,难道这艘“潜水船”的建造可以逃避公众耳目不成?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保守机密,对个人尚且十分困难,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它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敌对列强的严密监视。

因此,根据在英国、法国、俄国、普鲁士、西班牙、意大利、美国乃至土耳其所做的调查结果看,“潜水船”之说也终于被推翻了。

这个怪物尽管遭到小报的冷嘲热讽,可它依然故我,遨游在汪洋大海之中。于是人们浮想联翩,又在鱼类中打主意,从而杜撰出离奇古怪的传说来。

我一回到纽约,就有不少人前来打听我对怪事的看法。此前,我曾在法国出版过一部著作,两卷,四开本,题目为《海底的秘密》。此书特别受到学术界的青睐,使我成为自然史这个颇为神秘的学科的一名专家。人们征询过我的意见。我能否认就否认,除了说不还是说不。但我很快就碰壁了,不得不明确表态。何况,连巴黎自然史博物馆尊敬的皮埃尔·阿罗纳克斯教授也受《纽约先驱论坛报》的邀请,已经就此事发表了几点看法。

我阐明自己的观点。我不能再沉默了,不得不说几句。我从政治上和学术上探讨问题的方方面面,4月30日,我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了一篇材料丰富的文章,这里不妨节录几段:

我说:“就这样,我一一研究了各种不同的假设,鉴于其他一切可能性已被排除,就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种力大无比的海洋动物存在。“我们对广阔的海洋深处全然无知。探测器鞭长莫及。万丈深渊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水下一万两千米或一万五千米的地方有些什么生物生存或可能有什么生物寓居呢?这些动物的身体构造会是怎样的呢?人们很难加以推测。“不过,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可以用二难推理法来解决。“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多种多样,我们要么全认识,要么不完全认识。“如果我们不能认识所有的生物,如果大自然还继续对我们保守着某些鱼类学上的秘密,那么我们最好还得承认,在探测器不可企及的水层里还有鱼类或鲸类新品种的存在,它们的器官适合长期潜伏深海沟,却因某种突发事件,或心血来潮,或得意忘形,反正只要它愿意,便突然冒出洋面上来。“反过来,倘若我们的确认识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那么我们就必须从已有的分类过的海洋生物中找出我们讨论的这个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得承认有独角巨鲸的存在。“普通的独角鲸或海麒麟,身长一般有六十英尺。我们不妨把长度扩大五倍甚至十倍,同时赋予这条鲸与身材相匹配的力量,按比例强化它的进攻性武器,那么这就是我们孜孜以求的那种海上动物了。它的大小与香农号军官们所测定的大小吻合,它的利器也可以划破斯科舍号船板,它的冲击力可以让轮船解体。“不错,这条独角鲸,诚如某些生物学家所说,长着一把象牙般的利剑,类似硬骨戟。那么这一定是一颗坚硬如钢的大牙。有人曾经在鲸身上发现过这种外来的大牙,要知道独角鲸用利齿攻击普通鲸往往张口得福。也有人费尽周折才从船底拔出几颗独角鲸的大牙,鲸牙咬穿船底就像钻头凿穿木桶那样方便。巴黎医学院陈列馆就藏有一颗独角鲸的大牙,长二点二五米,底座宽四十八厘米!“很好!您不妨假定那武器比这要厉害十倍,那动物的力量还要强大十倍,您再把它前进的速度提高到每小时二十海里,您把质量乘以速度,您就可以算出造成海难事故所需要的那股撞击力了。“因此,在没有获得更多材料之前,我权且把它说成是一只独角鲸,其体形硕大无朋,身上武装的不是剑戟,而是真正的冲角,犹如装甲战舰上的武器装备,同时又具备战舰的重量和动力。“这样,莫名其妙的神秘现象就可以得到解释——除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闭目塞听,根本没有那么回事——而捕风捉影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后几句话我有点耍滑头,在一定程度上是想保全教授的尊严,不愿给美国人提供笑料,因为美国人笑起来是很厉害的。我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而实际上,我是承认有“怪物”存在的。

我的文章引起热烈讨论,产生了很大反响。赞成我的看法的大有人在,起到类聚群分的效应。而且文章结论并没有把话说死,留有自由想象的余地。人总爱奇思妙想,喜欢虚构出形形色色的超自然生物。而海洋正是巨大生物寄居的最佳载体,是它们不断繁衍和发展的唯一场所,陆上的动物,诸如大象、犀牛之类,与之相比不过是侏儒鼠辈而已。汪洋大海承载着人所共知的巨大的哺乳类动物,也可能有硕大无比的软体动物和令人生畏的甲壳动物,如百米长的大虾,两百吨重的螃蟹!为什么不呢?从前,跟地质纪年相应的陆上动物,如四足动物,四手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都是大模大样造出来的。造物主用巨型模具对它们进行塑造,只是时过境迁,模型不断缩小了。在地壳不断发生变化的同时,海洋却故步自封,依然故我,那么在深不可测的海底,为什么不能保存古生代的巨大生物种类呢?古生物过日子,把百年当一年,把千年当百年,那么在海洋内部,为什么就不可能隐藏有巨大生物的最后变种呢?

我想入非非,浮想联翩,但好梦不长!因为,在我看来,时间已经把这些空想变成可怕的现实。我再说一遍,当时的舆论对这件怪事的性质已有说法,公认有一种神奇生物的存在,而这种生物与海蛇怪毫无共同之处。

不过,尽管当时有些人认为,此事纯属亟待解决的科学问题;但另一些人,特别是美国人和英国人,却更讲求实际,他们主张把这个可怕的怪物从海洋上清除掉,以确保跨洋航行的安全。工商界的报刊大都持这种观点。《海运商报》、《劳埃德船舶协会报》、《邮轮通讯》、《海洋殖民论坛》以及为保险公司提高保险费说项的报刊,在这点上意见不谋而合。

公众舆论一经发表,美利坚合众国各州便率先表态。在纽约,人们开始准备进行一次追踪独角鲸的远征。一艘林肯级高速驱逐舰正整装待发,争取尽快出海。各军火公司为法拉格特舰长敞开大门,他迫切需要武器来装备自己的战舰。一艘林肯级高速驱逐舰

事情巧就巧在这里,而且往往如此,正当人们下定决心跟踪追击这个怪物的时候,怪物却销声匿迹了。有两个月时间没听到有人讲起怪物。没有一条船与怪物相遇。独角鲸似乎对正在策划的针对它的阴谋心中有数。大家谈论得太多了,甚至通过海底电缆交谈!因此,爱开玩笑的人津津乐道说,这个精灵古怪肯定先下手为强,中途截获了电报,早作防备了。

因此,虽然这艘准备远征的驱逐舰捕猎装备精良,却不知往哪里开好。正当大家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之际,忽然,7月2日,听说从加利福尼亚的旧金山开往上海的一班轮船,三星期前在太平洋北部海面上又看见了这只动物。

这条消息引起轩然大波。大家催促法拉格特舰长立即出航远征,一天也不可耽误。一应生活用品都已装船,底舱堆满了煤炭。船员各就各位。只等锅炉点火、加热和解缆起锚了。哪怕拖延半天也是不可饶恕的。何况,法拉格特舰长巴不得马上出发才好呢!

在林肯号离开布鲁克林码头之前三小时,我收到一封信,内容如下:

纽约

第五大道旅社

巴黎自然史博物馆教授阿罗纳克斯先生启先生:

如果您愿意参加林肯号远征,合众国政府希望由您代表法兰西加盟此举。法拉格特舰长已准备了一间舱房供您使用。

顺致敬礼海军部长J·B·霍布森第三章悉听尊便

在收到霍布森部长来信之前三秒钟,我想去追踪独角鲸的念头,还没有试图穿越美国大西北的想法来得强烈。读了尊敬的海军部长的来信三秒钟后,我才恍然大悟,我的真正志愿,人生的唯一追求,就是要捕猎这只令人惴惴不安的怪物,一定要将它从世界上彻底铲除掉。

可是经过颠簸劳顿,一路风尘仆仆,我非常需要休息。我归心似箭,只想回国看看,看看朋友,看看我在植物园内的小安乐窝和我收藏的珍贵标本。但现在我却义无反顾。我把一切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朋友,忘记了珍藏标本,我未假思索就接受了美国政府的邀请。“而且,”我这么想,“条条道路通欧洲,独角鲸想必通人性,会客客气气地把我引向法国海岸!这只尊贵的动物为了讨好我,一定会在欧洲海域委身就擒,那么,我至少也要从它口里拿到半米以上的牙戟献给自然博物馆,少了我还不干呢。”

不过,此前,我必须到太平洋北部海域去寻找这条独角鲸,这与我回法国的初衷正好背道而驰。“贡协议!”我不耐烦地叫起来。

贡协议是我的仆人。小伙子忠心耿耿,我每次出行都由他陪同。这是一位正直的佛拉芒人,我喜欢他,他也对我好。此人生性冷静,循规蹈矩,一贯积极肯干,处变不惊,他有一双灵巧的双手,做什么事都干净利索,虽然他的名字叫贡协议,但绝不主动出主意,即使请他发表意见也难得开口。

在我们植物园的小圈子里,由于经常与专家学者打交道,贡协议倒也弄懂了不少名堂。我身边简直多了一位专家,他熟悉生物学分类,犹如杂技演员爬梯子那样得心应手,从门、类、纲、亚纲、目、科、属、亚属、种类、变种,一直数到最后的一个类别,头头是道,有条不紊。不过他的学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分门别类,这就是他的生活,除此之外就一问三不知了。他对于分类理论十分投入,但缺乏实践,我想,他大概连抹香鲸与露脊鲸都难以区别!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正直靠得住!

十年来,我为科学四处奔波,贡协议鞍前马后,一直跟随左右。他从不计较长途跋涉、颠簸劳顿之苦。不管路途迢遥,不管何方国度,去中国或刚果,他二话没说,提起行李箱就出发。再说他身体健康,肌肉结实,抗得住大小疾病,而且还不爱激动,好像脑子里缺几根神经,待人处事相当随和。

小伙子今年三十岁,仆人和主人的年龄比为十五比二十,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我已经四十岁了。

只是,贡协议有一个缺点。他太讲究礼节,对我毕恭毕敬,跟我说话总是用第三人称,简直叫人受不了。“贡协议!”我又叫了一声,开始手忙脚乱地打点行装准备上路。

当然,我对如此忠诚的小伙子很放心。通常,我外出旅行,从不问他是不是愿意跟我走,但这一次非同小可,这是一次行期可能无限延长的远征,是一次凶多吉少的举动,是去追踪一种可怕的动物,它可以像敲碎核桃那样轻易地击沉一艘军舰!临危而惧,谁都要三思而后行,就连世界上最沉着的人也不例外!贡协议该作何感想?“贡协议!”我第三次叫他。

贡协议出来了。“先生叫我吗?”他说着走了进来。“是的,小伙子。快准备吧,我的你的。两小时后我们就出发。”“悉听尊便。”贡协议不慌不忙地回答。“一点时间也不能耽误。所有的旅行用具通通装箱,外衣、内衣、袜子,不必一一清点了,能带就带,赶快!”“先生的标本呢?”贡协议提醒道。“以后再整理吧。”“什么!先生那些奇形怪状的动植物标本,毒蛇猛兽还有骨骼怎么办?”“先寄放在旅馆里吧。”“先生那只活鹿豚呢?”“我们不在的时候,托人喂养好了。另外,我会托人将我们的那群动物运回法国去。”“难道我们不回巴黎吗?”贡协议问。“回去……那当然……”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不过得绕个弯。”“先生肯定喜欢绕这个弯子。”“呵!小菜一碟!这条路不太直,如此而已。我们要搭林肯号……”“只要先生觉得合适就成,”贡协议从容回答。“你知道,我的朋友,事关那个怪物……事关那头有名的独角鲸……我们要把它从大海中清除出去!……我写了一部书,《海底的秘密》,四开本,两卷,不能不跟法拉格特舰长一道出发。任务很光荣,但……也很危险!我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怪物可能很任性!可我们还得去不是!我们有一位勇敢果断的舰长!……”“先生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贡协议回答。“你好好考虑考虑,因为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这一次旅行,说不定永远就回不来了呢!”“我听先生的。”

一刻钟后,我们的行李箱已收拾停当。这是贡协议的拿手好戏,我相信什么也不短缺,因为小伙子对内衣和外衣的分类,就跟对鸟类或哺乳类动物的分类一样内行。

旅馆的电梯把我们送到二楼大堂。我步行几个台阶向底层走去。大柜台门庭若市,我挤上前结清了账目。我托人把打好包的动植物标本运回巴黎(法国)。我还留下一笔钱,足以托人喂养鹿豚,而后,由贡协议陪从,跳上了一辆马车。

花二十法郎车费,马车从百老汇大街直到团结广场,经过四号马路到鲍维利街的十字路口,然后转入卡特琳街,停在三十四号码头。那里,卡特琳渡轮把我们连人带车马一起送到布鲁克林。布鲁克林是纽约的一个大区,位于东河左岸,再走几分钟,我们便抵达林肯号停泊的码头,只见林肯号的两座烟囱正吐着滚滚浓烟。

我们的行李很快被送到军舰的甲板上。我急忙上了船。我要求见法拉格特舰长。一个水手把我领到艉楼,只见一位军官兴致勃勃地向我伸过手来。“是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吧?”他问我说。“正是,”我回答,“您就是法拉格特舰长吧?”“没错。欢迎您,教授先生。您的舱房早准备好了。”

我行了礼,为了不打扰舰长忙他的起航准备工作,就请人把我领到我的舱房。

林肯号是为这次新使命而精心挑选和装备起来的战舰。它是一艘高速驱逐舰,装有蒸汽过热器,可以使气压增至七个大气压。在这个压力下,林肯号的航行速度平均可达到每小时十八点三海里,速度虽然很可观,但要与那头巨鲸搏斗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战舰内部装备与此次航海任务十分适应。我对我的舱房也很满意,在船的尾部,房门对着军官餐厅。“我们这里很舒服,”我对贡协议说。“先生请勿见怪,”贡协议答道,“跟寄生蟹住在蛾螺壳里一样舒服。”

我留下贡协议安顿好行李箱,独自登上甲板,看看开船的准备工作。

这时候,法拉格特舰长正下令解开布鲁克林码头与林肯号连接的最后几根缆绳。如此看来,假如我迟到一刻钟,甚至不要一刻钟,船就会抛开我开走的,我也就无缘参加这次非常的、神奇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远征了,将来提起这段远征,虽然有真实记录在案,但可能也会引起某些怀疑。

法拉格特舰长迫不及待,不愿意耽误一天甚至一小时,他要赶快把船开到那只动物最近露面的海域。他把工程师叫过来。“压力足了吗?”舰长问。“足了,先生,”工程师答。“开船!”法拉格特舰长喊道。

开船的命令通过气压传声筒传到机房,机械师接到命令,立即启动机轮。阀门刚刚打开,团团蒸汽就呼啸奔涌而入。成排的长横活塞吱嘎作响,推动着机轴连杆。螺旋桨的叶片轮番打动海浪,速度越来越快,就这样,林肯号庄严起航出海,周围有上百只满载观众的渡轮和汽艇簇拥着为它送行。

布鲁克林码头和东河沿岸的整个纽约地区人山人海,观众争睹为快。五十万人发自肺腑高呼三声“乌拉”,此起彼伏。成千上万条手绢在人头攒动中飞舞,不停地向林肯号致敬,直到林肯号驶入哈得孙河口,眼看着纽约城长岛在此冒尖。

于是,军舰沿着新泽西州海岸行驶,只见河右岸风光绮丽,别墅鳞次栉比,两岸炮台大炮齐鸣,争向大军舰示敬。林肯号也鸣炮答礼,连升三次美国旗标,国旗上的三十九颗星星在后桅旗杆上闪闪发光;而后,大船改变方向,驶进显示航标的航道,到了桑迪岬港湾,航道浑圆,掠过沙洲,洲上又有数千观众欢呼雀跃来送行。

护送的渡轮和汽艇一直前呼后拥着战舰行驶,直到信号船附近才肯罢休,那里有两道信号灯标明纽约航道的出口。

此时正敲响下午三点钟。领港员走下军舰,登上自己的快艇,有一条小帆船正在下风处恭候他。林肯号添煤烧大火势,螺旋桨加速击打着波涛,大船沿着长岛低浅的黄金海岸行驶,晚八时,火岛西北方灯光逐渐消失,于是,林肯号战舰开足马力,在大西洋阴沉迷茫的水面上全速前进。第四章尼德·兰

法拉格特舰长是一位出色的海员,指挥这艘战舰称心称职,当之无愧。他与战舰已融为一体。他就是战舰的灵魂。关于那只鲸类动物的问题,在他脑海里不容置疑,因此,他不允许在船上讨论这只动物是否存在的问题。他相信此类动物的存在就像许多善良的妇女相信有海怪一样真诚,这是出于信仰而非出于理智。既然怪物存在,就非把它从海上清除不可,他曾经为此发过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有点像罗得岛上一位叫迪厄多内·德·戈宗的骑士那样去迎击困扰海岛的大蛇。要么法拉格特舰长杀死独角鲸,要么独角鲸杀死法拉格特舰长。没有折中余地。

船上的军官们都赞同舰长的意见。不妨听一听,他们正在谈论、讨论、争辩、估算着千载难逢的各种机遇,不停地观察着辽阔海面上的动静。好些人争抢着要到桅顶横木上去值班,若是换另一种情况,这种差使没有人不叫苦连天的。只要太阳还悬挂在空中,船桅边总是挤满了水手,尽管甲板热得烫脚,叫人很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实,林肯号的船头还没有沾上太平洋可疑的海水呢。

至于普通船员,他们恨不得早点遇见独角鲸,逮住它,把它拖上船来,切成肉片。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海。更何况,法拉格特舰长说过,不管是谁,不论是见习生还是老水手,不论是水兵还是军官,谁先报告独角鲸的消息,就可以得到一笔两千美元的奖金。我请你们想想,在林肯号上工作,眼睛是不是很受锻炼呀。

我嘛,也不甘落在别人后面,我做好我自己的日常观察工作,不让任何人代劳。这艘战舰也许有充分的理由命名为“阿耳戈斯”。只有贡协议与众不同,对我们津津乐道的问题,他却反应冷淡,与满船的热情气氛格格不入。

我说过,法拉格特舰长为舰艇装备费尽心机,配备了用于捕捉巨鲸的专用器械。就是捕鲸船也没有如此完备的武装。各种知名武器,我们应有尽有,从手投渔叉到短铳倒钩箭,甚至还有鸟枪开花弹。在前甲板上卧躺着一门性能完善的后膛炮,炮栓装弹,炮壁厚,炮膛窄,其模型曾在1867年的万国博览会中展览过。这尊宝贵的美式大炮可以轻易发射四公斤重的锥形炮弹,平均射程达十六公里。

因此说,林肯号并不缺任何杀伤性手段。而且还有更拿手的呢。那就是船上还有渔叉大王尼德·兰。

尼德·兰是加拿大人,身手非凡,在出生入死的行当中,他还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机敏冷静,有胆有谋,诸般本领总是高人一筹,除了狡猾的长须鲸或鬼头鬼脑的抹香鲸,一般鲸是很难躲过他的渔叉的。

尼德·兰大约四十岁。他身材魁梧,身高超过六英尺,体格健壮,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有时脾气暴躁,如果有人惹恼他便暴跳如雷。他的外表引人注意,尤其是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使他的面部表情更加鲜明突出。尼德·兰大约四十岁

我认为法拉格特舰长把尼德·兰请到船上来是很明智的。不论是眼力还是臂力,他一人抵得上全体船员。我很难找到更恰如其分的比方,只能说他是一架高倍望远镜,而且是一门随时准备开火的大炮。

说他是加拿大人,也可以说他是法国人,尽管尼德·兰很少与人交往,但我得承认,他对我怀有一定的好感。可能是我的国籍吸引了他。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而对我来说,则可以听听拉伯雷时代通行的法国话,这种古老的语言在加拿大几个省份至今还在使用。这位渔叉手的老家在魁北克,当这座城市还属于法国的时候,他家就已经成了无所畏惧的渔民了。

渐渐地,尼德·兰产生了交谈的兴趣,而我很喜欢听他谈北极海域冒险的遭遇。他讲起他打鱼和战斗的故事,娓娓道来,富有诗情画意。他的叙述简直是一部英雄史诗,我仿佛是在听一位加拿大的荷马在吟诵北极的《伊利亚特》。

我现在来描绘这位英勇无畏的伙伴,就好像他还在我的身边,音容笑貌栩栩如生。那是因为我们是同甘苦共患难的老朋友,我们的友谊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考验!啊!勇敢的尼德!但愿我再活一百岁,这样我就可以更长久地思念你!

那么,尼德·兰对于海怪问题究竟有何见解呢?我不得不承认,他并不相信有什么独角鲸,我也得承认,船上只有他与大家看法相左。他甚至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但是,我认为有必要找一天跟他好好谈一谈。

7月30日晚,夜色美极了,我们出发已经三星期了,林肯号行驶到布兰卡湾海面,离巴塔戈尼亚海岸三十海里的下风处。我们已经越过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遥遥在望,就在正南方不到七百海里。不出一星期,林肯号就要在太平洋上劈波斩浪了。

尼德·兰跟我一起坐在艉楼甲板上,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看着这神秘的大海,时至今日,人的目光依然鞭长莫及,看不透大海深处的内幕。东拉西扯,我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独角巨鲸身上,还谈到我们这次远征成败的各种可能性。后来,我看尼德只让我说,自己却一声不响,我索性来个顺水推舟。“怎么啦,尼德,”我问他,“您怎么能不相信我们追踪的鲸类动物的存在呢?您疑虑重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根据?”

渔叉手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看我,习惯性地用手拍拍宽阔的前额,闭上眼睛,好像在思考问题,然后才说:“也许是吧,阿罗纳克斯先生。”“不过,尼德,您,作为一位职业捕鲸专家,您熟悉海洋中的巨大哺乳动物,按照您的想象力,应当很容易接受有关巨鲸存在的假设,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异议,也该往最后边站才对啊!”“是您弄错了,教授先生,”尼德说,“作为平民百姓,相信有横扫天空的奇特彗星,相信地球内部有洪荒时代的怪物群居,那还说得过去,但作为天文学家,或地质学家,决不会接受此类奇谈怪论。捕鲸人也一样。我追捕许多鲸类动物,光用渔叉就叉过不少,我也杀死过好几头,可是,不论鲸力量怎样强大,多么凶猛,它们的尾巴也好,它们的大牙也好,决不可能毁坏一艘轮船的钢板。”“可是,尼德,人家可以列举被独角鲸的牙齿咬穿船底的船只。”“木头船,那倒是可能的,”加拿大人回答道,“再说,即使是木船,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在找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不相信长须鲸、抹香鲸或独角鲸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听我说,尼德……”“不,教授先生,不。除此之外,您爱说什么是什么。莫非是一条巨大的章鱼,也可能吧?……”“那就更不可能了,尼德。章鱼不过是软体动物,顾名思义,章鱼的肌肉很不发达。章鱼不属于脊椎动物,即使它有五百英尺长,也不会对斯科舍号或林肯号这类船只构成危害。有关克拉肯海怪或类似怪物的传说,都应当视为无稽之谈。”“那么,生物学家先生,”尼德·兰带着点嘲笑的口吻说,“您坚持认为,有巨鲸类动物的存在喽?……”“是的,尼德,我一再肯定这一点,是有事实根据的。我确信有一种哺乳类动物的存在,它肌体发达强壮,属于脊椎动物门类,像长须鲸、抹香鲸或海豚一样,并长着一颗角质长牙,穿透力量非常强大。”“哼!”渔叉手应声摇了摇头,一脸不服气的神态。“请您注意,我的加拿大好朋友,”我接着说,“假如有一只这样的动物存在,假如它寄居海洋深处,假如它不时在离水面几海里的深海层活动,它必然具有无比坚强的肌体。”“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坚强的肌体呢?”尼德问。“因为只有力大无比才能坚持在深海层生存,才能抗得住海水的压力。”“真的?”尼德看看我,眨了眨眼睛,说。“真的,列举几个数字就一目了然了。”“哦!数字!”尼德答道,“要办事,找数字!”“这是实事求是,尼德,而不是搞数学运算。听我说。我们得承认,一个大气压相当于三十二英尺高的水柱压力。实际上,水柱的高度可能要低一些,因为我们说的是海水,海水的密度大于淡水。那好,当您潜入水中,尼德,在您上面有多少个三十二英尺的水柱,您的身体就要顶住同等倍数大气的压力,也就是说,您身上每平方厘米面积上要顶住同等倍数公斤的压力。由此可以推算,在三百二十英尺深度为十个大气压,在三千二百英尺深度就是一百个大气压,三万二千英尺深处,即两海里半左右深度,则达到一千大气压。这就等于说,如果您能潜入大洋海底如此深度,您身上每平方厘米的面积将承受上千公斤的压力。然而,我好样的尼德,您知道您身体表面有多少平方厘米吗?”“我倒没想过,阿罗纳克斯先生。”“大约有一万七千平方厘米。”“有这么多呀?”“而实际上,每个大气压比每平方厘米每公斤的压力稍高一些,那么您身上一万七千平方厘米就要承受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公斤的压力。”“可我怎么感觉不到?”“您是感觉不到。您之所以没有被这么大的压力压垮,是因为进入您身体内的空气也有相等的压力。内部压力和外部压力互相抵消,达到极佳的平衡状态,这就使得您举重若轻,若无其事。但是在水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有道理,我明白了,”尼德回答说,听得也更来劲了,“因为水只包围在我的体外,而不进入我的体内。”“正是如此,尼德。照这样推算,在海平面下三十二英尺,您要受到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公斤的压力;在水下三百二十英尺深处,将承受大十倍的压力,即十七万五千六百一十八公斤的压力;在水下三千二百英尺,要承受大百倍的压力,即一百七十五万六千八百公斤的压力;在三万二千英尺深的海底,您将受到大千倍的压力,即一千七百五十六万八千公斤的压力;也就是说,您将被压成薄片,您就好像是从水压机里拉出来的铁板那样!”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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