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玲珑(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2 19:49:04

点击下载

作者:赤焰冷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半壁玲珑

半壁玲珑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半壁玲珑作者:赤焰冷排版:AGOOD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3-08-01ISBN:9787550007109本书由长沙大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引凤翩,你就一个人慢慢等死吧

他幽幽的现了身,其实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白衣,消瘦,神情淡漠,但嘴角的地方却偏偏有颗细小的痣,让他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媚意。

他飘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窗子的木框,抬首看一眼窗外的明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的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微微往下垂,半掩着太过明亮的眸子,他就这样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屋外的小路上一个身影越走越近,最后开了门,进了屋来。

那人脸上蒙着层风霜,肤色偏麦色,头发盘成髻,用布片随意扎着,额头饱满,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眼如一汪清水黑白分明,整张脸英气实足,却是难得的美男子。“你穿男装真丑,本来就不算美人,这样一来更讨人厌。”窗台上的影子又打了个哈欠,看进屋来的人手里拎了条鱼,已经被开膛破肚,还在往地上滴着血,不由抬手捂住鼻子。

男子不理他,自碗柜里拿了个盘子出来,将鱼放在盘里,麻利的撒上盐,糖,葱,蒜,辣椒和酒,放进蒸笼,然后放了几勺水在锅里,引火煮水起来。

水不久烧开,那人又将蒸笼放进去,不多时便有香味飘出来,男子掀开蒸笼看了看火候,又在另一个锅里放上菜油,将油热到滚烫,同时放进特制的香料爆香,等到香味散出,用勺舀起,整个浇在那条蒸熟的鱼身上,“呲”的一声,顿时满屋香气四逸。

窗台上的影子看着,闻到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却又高傲的转开了,男子将鱼放在桌上,又从饭桶里打了碗冷饭出来,就着刚才起油锅的锅子翻炒几下,等炒热才盛起,一同放在桌上。

他这才抬头看向窗边的影子,一边解开头上的布条,一边冲他道:“我先洗澡,你可以过来先吃。”

那影子扭捏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飘过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有些嫌弃的看着碗中冒着油光的饭粒:“真是粗鄙的很。”说完才闭目吸取饭菜中的精气。

如同供奉给死者的饭菜一样,鬼就是这样吃饭的。

没错,他只是只鬼。

男子的盘着的头发已经松开,同时将外衣脱下,往脸上抹了抹,风霜擦去,皮肤白了几分,却仍是偏蜜色,双眼灵动,黑发如瀑,一身雪白的里衣,哪还是个男子,分明是个英气逼人,如精灵般美丽的女子。

鬼慢慢的睁开眼,偷看女子,渐渐有些入神。

看了三百年了,怎么还不觉得厌?分明丑得要命,就像此时桌上的饭菜一样,分明粗鄙的很,但自己还是吃了三百年,习惯就成自然了。

自己真的变俗气了。

看她拎着水桶进里屋去,他忽然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也跟着飘进里屋去,而已脱到肚兜的女子马上感觉到他进屋,手一挥,一道光射出,他只好急闪,堪堪的又避到门外去了。“我是鬼,是鬼,看到又怎么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咬牙切齿,才不稀罕看她的身体,想想也没什么看头。

里头不理他,不一会儿有水声传来。

他郁闷的贴着墙,一遍遍的抓自己白袍上吊着翠玉的流苏,直想将它扯下来,然后又飘回桌前狠狠的吸了几口饭菜的精气,撑着头生闷气。

不一会儿女子终于从里屋出来,边梳着滴水的头发,边看着桌前的鬼。

他还在生气,偏着头不看她,她也不跟他说话,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洗尽铅华,她又美了几分,吃了几口饭,看他真的将流苏与翠玉一拼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她放下筷子手一抬,那流苏和翠玉飞起,又回到了他腰间的丝带上。“要你管?”他继续扯,扯着一会儿却又停下来,细长而明亮的眼看向对面的美丽女子,“翩翩。”“嗯?”女子漫不经心,吃了块鱼肉,轻应了一声。“翩翩。”他又叫了一声。

女子又应了一声,依然漫不经心。“凤翩。”他又生气了,冲女子手中的筷子吹了口气,筷子立时折断。

女子这才抬起头:“什么?”

他依然很不满意的样子,却很快在她淡笑的神情中沉迷,看了她半晌才回过神,幽幽道:“我决定不陪你了,我要去投胎。”

女子细长的眉抬了抬:“投胎?”“对,我做了快千年的鬼,厌了,又想做回人,阎王答应我,再投胎还是皇孙贵族,享不尽的荣华。”

他生前是个皇子,再投胎当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哦。”半晌,女子应了一声,转身又拿了双筷子,夹了鱼往嘴里,显然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气得直磨牙,眼中狠意一现,甩手就走:“凤翩,你就一个人慢慢等死吧。”

说着已飘出屋去。

女子这才又抬起头,看着鬼消失的地方,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三百年了,连那只顽固的鬼也去投胎了,她真要在这尘世慢慢的等死吗?

她本属丹穴山凤凰一族,本是不该来这凡尘的,但幼年时因为贪玩变成鱼的模样到东海中游泳,被一个凡人抓住,挖去了半颗玲珑心,她便再也回不去丹穴山,只能以人的模样在世间游荡,偏巧遇到了那只已在世间游荡了几百年的鬼,是英年早逝的皇子,就算死了也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快千年了也不曾改变。

怎么,忽然就想投胎了呢?

鬼气恼的飘在空中,回首看着不远处自己刚刚离开的草屋。

真的不拦他。

他慢慢的降下身,在旁边的坟头上坐下,他刚才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他本来想说,等他投了胎,再世为人,还会来找她,到时他就有热呼呼的肉身,而不是现在淡淡的影子。

可她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云层盖住的明月,四周的孤坟隐在黑暗中,几只小兽自坟头间一闪而过,渐渐向鬼靠了过来,鬼似乎只顾生气,完全没有发现。

那几只小兽在黑暗中呲着牙,凶狠的露出雪白的利齿,对它们来说,眼前的鬼全身带着一丝淡淡的金光,若能吃了他,必定对修行大有帮助。

它们慢慢的靠近,在鬼抬头看着天空,打着哈欠时忽然一跃身,朝鬼扑了过去。

鬼还在继续打着哈欠,全没有发现,然而就在那几只小兽近身时,他忽然衣袖一挥,几道金光射出,那几只道行尚浅的小兽顿时飞灰烟灭了。“不自量力,还一股畜生的骚味。”他捂着鼻子站起来,又看了眼那座草屋,一闪身,影子淡去,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真的决定去投胎了。第一章素娘鬼梳

朱红的帏幔被风吹的飘摇,身形消瘦的白衣男子站在帏幔之后,看着窗外湖间的夜色,他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忧郁,似乎有什么愁事郁结不开,眉轻皱着,鼻梁高挺,一双眼黑白分明,如温润的宝玉,分明是难得的美男子,却偏偏给人以孱弱之感,美色被柔弱掩去,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帏幔外有人躬着身子往这边小步急走而来,一身宫衣,表情慌张,他到帏幔前时停了停,尖着嗓子叫了声:“小王爷。”

里面的白衣人似乎人自梦中惊醒一般:“说。”“皇上在慈华宫驾崩了。”

白衣人神情一慌,转过头来,急步走到帏幔前,伸手掀开,盯着跪着的宫人道:“传位给何人?”

宫人叩首:“传位二王爷。”“父王?”白衣人整个朝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道,“为何他到死都不明白?”“小王爷?”宫人不解的抬起头,露出清秀的少年面孔。“青冥,你还不明白吗?“白衣人满脸忧愁,”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他说着甩了甩袖子,转回屋里,腰间的翠玉挂着流苏与佩环相撞”叮当“作响。

烟市。

那只是京城郊外的一条小街,为何叫“烟市“?是因为最早并不是集市,而是一堆流民避难之所,日落时分搭起篝火,做饭烧水,炊烟随风百里,后改成集市,这便是”烟市“的由来。

灰衣男子在茶铺前坐着,要了一壶茶,半倚着桌子慢慢的喝,此时正是炎夏,一壶清茶最是解渴。

邻近几桌俱是商贾小贩,过路之人,一身汗臭,粗鄙之极,灰衣男子也是一身粗布衣服,旁人眼里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却偏显得与众不同,扎在人堆里,一眼便能认出来,男子十指如玉,轻轻拿起茶杯凑到唇边,分明只是粗茶,他却饮得很是享受,脸上淡笑,让人一见便如清风拂面,生出亲近之感。“照说当今天下,以六王和九王势力最强,皇帝的位置怎么说也该是他们中的一人,却偏偏落在二王爷头上,二王爷哪是做皇帝的料,只爱吟诗作画,势力也是最弱的一个……”“你轻点,不要命了。“京城的茶铺,百姓最爱讲的就是国事政事,往往几个人凑在一起各抒己见,此时已有人在谈论一年多前新帝登基之事了。“还不是因为二王爷是皇后谪出,六王十六王都是庶出,不过这事已崩的皇帝爷可就做错了,“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六王十六王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如今二王爷登基,恐怕这皇位坐不长不说,杀身之祸毕定也免不了,这皇宫大内,兄弟相残的事还少吗?“说到最后声音极轻了,最后掩在灌进口中的茶水中。

没人再敢附合,只是拍着腿叹气,显然对当今国势忧心的很。

灰衣男子听了一会儿,仍是一脸淡笑,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正忙着端茶送水的茶铺老板。

茶铺小,老板便是伙计,老板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长相普通,却瘦得有些骇人,脸颊下陷,双目无神,拿茶壶的手皮包骨头,青筋绽出,分明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却偏偏像是被迷了心智般的快乐,整张脸都笑着。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冲倒水的老板道:“老板,小生想找个地方住,一般客栈是住不起,能不能借你的柴房住一晚,我可以多给几个铜板,给个方便吧。”他笑的如沐春风,亲切的让人不忍拒绝。

老板却有些为难,看着灰衣男子喏喏不言,就是不肯答应下来。“刘二,是不是晚上要会什么美娇娘,怕人家打扰了你的好事?“旁边几个熟人,大声的取笑着。

刘二脸一红,忙摇手道:“你们别胡说,哪,哪有什么美娇娘,“又马上冲灰衣男子道,”客官,你要住就住吧,只是破了些。“说完转身离开,进屋去了。

看他逃进屋,那几个熟人哄笑,冲那灰衣男子道:“我们这老板啊,就是脸皮薄,都二十出头了也没个媳妇,若真有美娇娘,我们这几个街坊还真替他高兴呢。“

灰衣男子跟着笑了笑,眼睛看向屋内,那老板竟是半天没有出来。

灰衣男子于是笑意更浓,倚着桌子,偏过头不经意间,眉眼中已是万般风情,嘴角勾起的笑意竟让邻桌的几位路过喝茶的穷书生看傻了眼。

夜已深,破旧的柴房里蚊子多如牛毛,灰衣男子自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打开瓶盖倒了些透明的液体在掌心,匀开,涂在脸颊和手臂上,顿时清香四溢,那些本来围着他转的蚊子瞬间跑的不见踪影。

他笑了笑,睁着眼自墙上的破洞处看外面的夜色,今夜月色极好,外面事物似乎都被镀了层莹光,朦胧的让人沉醉,她盯着看了半晌,眼皮渐渐有些重,便任着睡意袭来,慢慢睡去。

更鼓敲了三响,四周悄无声息,柴房旁刘二居住的大屋里却似乎有人窃窃私语,似梦似幻,如泣如诉,那分明是女子的声音,温柔的,却诡异的,像冰冷的蛇吐着信子滑过手臂,粘腻而冰凉,让人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难道正如白天茶铺里的人所说,刘二藏了个美娇娘?

大屋里,莹白的月光照了进来,将屋里照亮了一大片,有人坐在窗口的地方,窗台上摆了面镜子,那人光着上身,披散着发,手里是一只镶着玛瑙的银梳子,正对着镜子慢慢的梳着头发。

分明是白天的茶铺老板刘二,梳头的动作却像极了女人,拿梳子的手,小指微微翘起,缓慢而温柔的梳过自己的头发,口中还轻轻的哼着曲子,是昆腔,唱的是女旦,就这么尖着嗓子,诡异而阴森,不紧不慢的唱着。

窗子是大开着的,窗外一片莹白,刘二唱了一会儿,将本来盖在脸上的发慢慢的往后梳,露出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脸颊深陷,嘴巴机械性的一张一合唱着古怪的昆腔,没有表情,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同受了什么东西迷惑,尤其一双眼,如铜铃般的瞪大着,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以至于唱出来的曲越来越尖,甚至能听到喉咙里的“咳咳”声。

他手上梳头的动作没有停,仍然妩媚的梳着头发,不梳起也不挽髻,似乎永远都梳不完,不停的前前后后的梳,而那梳子渐渐亮起一层幽幽的绿光,像坟地的茔火,梳过头发时显得极亮,梳到底时又暗下来,就这样一明一暗,永无何止的梳着。“刘郎,与我一起是不是很快乐?”忽然间,男子的昆腔停住,像女人一般柔柔的说了一句。

然后他自己又点了点头,成了原来的男人声音:“很快乐。”“呵呵呵。”又是女人的声音,妩媚的笑着。“素娘,”刘二梳头的动作不停,另一只手慢慢的伸出,瘦得如鸡爪般的手指抚过窗台上的镜面,“你真美。”

手指抚过,那镜中却不是刘二的镜影,赫然是名女子,娇颜如花,乌发高挽,正对着刘二巧笑着。“呵呵。”于是刘二也笑了,嘴角用力的往上扯了扯,配上瞪大的双眼,表情如厉鬼般恐怖。

有人隐在黑暗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许是受不了刘二忽男忽女的声音,安抚了下手背上竖起的汗毛,自怀间掏出一只笛子来,却并不横着吹,而是像箫一样竖着,对着一头用力的一吹,一记无比尖锐的声音顿时响起,划开寂静的夜,同时也将眼前诡异的一幕打破。

刘二如梦初醒般,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莹光淡去。“好好的男人被你吸尽了阳气,瘦成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吗?”那人自黑暗中慢慢的移出来,却是柴房里的灰衣男子,他说话时并不是对着刘二,而是对着镜中的女子,同时检起地上的梳子,“好漂亮的梳子。”“你是谁?”镜中的女子表情骇然,瞪着灰衣男子。“一口便可以将你吞下的人,你想不想试试?”灰衣男子笑着凑近镜子,与镜中的女子离得极近,忽然口大张,镜中女子尖叫一声,失了踪影。“跑了?”灰衣男子闭上嘴,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根本不看昏倒在一边的刘二,而是拿了梳子在月下仔细的端详,梳子上有股极重的怨气,拿在手中丝丝怨气缠绕指尖,让人感觉无比冰凉,“她就是靠它来吸刘二的阳气吗?可为什么这么重的怨气?”

他将梳子阖在掌心,念了个诀,闭上眼,那梳子便又在他掌中发出淡淡的绿光。

昆腔之声遥遥而来,他看到一名玄衣男子,微笑如梦,令人惊艳的俊逸,却偏抹不去眼中的阴冷,就算那一笑也仿佛雪中寒梅,美则美矣却冰冷刺骨,然后忽然间一切都变了,男子还是一身玄衣,脸上已没有一丝笑容,五官犹如冰铸,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人竟正是方才镜中的女鬼“你好狠的心,为何要杀我?”女子手扣着自己的喉咙,绝望的看着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轻酌一口酒,美酒微温,却溶不去他声音的冰冷:“你心软了,放在他身边还有何用?”“你好狠。”女子尤自在说,却忽然一口黑血喷出,一命呜呼了。“好惨。”灰衣男子睁开眼,看着掌心的梳子。

旁边的刘二竟然已经醒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一下子看到灰衣男子手中的梳子,整个人扑上去:“还我的梳子。”

灰衣男子只是一闪身便避开他的抢夺,冲刘二一笑,道:“你哪里得来的,告诉我。”

刘二却闭嘴不言。“你的阳气已经被她吸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告诉我,我找不到破解之法,你恐怕活不了几天。”

刘二一惊,整个人瘫在地上。

第二日,仍是赤日炎炎,灰衣男子坐在被土丘挡住的阴影下,手里还拿了壶茶,时不时的喝一口,旁边的烈日下,皮包骨头的刘二正拿着铁铲挥汗如雨。

是一具白骨,被埋在这不起眼的山地,灰衣男子抬首看了看远方,而这里似乎离皇家的平安别院并不算太远。“挖出来了,”刘二总算停下来,蹲在那里像狗一样喘气,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男子道,“先生,那梳子我分明在那边小道上捡的,你怎么知道此处山地埋着尸体?我们要不要报官?”

灰衣男子眯着眼看他一眼,又闭上眼,脑中浮现出自梳子的怨气中看到的那个玄衣男子的脸,尤其他笑时微翘的唇角。

世人总爱这样无休止的厮杀,凭添了这世间无数的怨气。

他复又睁开眼,拍拍手站起来,冲刘二道:“没事了,重新埋起来吧,这事不必声张,好好卖你的茶,你就什么事也没有。”说着自身上背着的行囊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炉来,点上香,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有一道极淡的影子从那具尸骨中飘出来,拼命遮挡着头顶的太阳,停在灰衣男子的前方。“勿再造孽,投胎去吧,”灰衣男子冲她挥挥手,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然吞了你。”

那道魂一抖,瞬间闪的不见踪影。第二章受鬼所托

京城南。

紫华观。

灰衣男子拾级而上,往上看石阶尽头的紫华观紫烟袅袅,犹如沉在仙境中。

为什么偏要盖在这么高的地方?显得与天宫更接近还是让那些来进香的善男信女明白祈福之路辛苦艰辛?

即使两旁植着参天大树,炎炎夏日,这么长一条山道走下来,也是一身的臭汗,那干进香祈福的人们,起初还必恭必敬,走到半山腰已原形毕露,累得直喘气,哪还有半点恭敬的样子?

灰衣男子擦了擦鬓角的汗,脸上仍是一派笑意,看上去丝毫不显疲态,四周蝉鸣不断,他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拿出水袋喝了一口,笑着看路边经过的人。

阳光自树缝间照进来,在他身上投影出星星点点,他歪着头,看着不远处行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一身白衣,二十多岁的年纪,只是普通人打扮,却掩不去一身富贵,整个人粉雕玉琢,温润如玉,眉目轮廓似只有画中才有,应是难得的美男子,却偏觉得整个人软弱无生气,好好的皮相却被这股气质糟蹋了。

他身后那人显然是仆人打扮,比那白衣男子小几年,清秀异常,可能是天热中暑的关系,脸色苍白,远远的跟在白衣男子身后。

灰衣男子眼睛停在那仆人脸上,不知为何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喃了一声“短命鬼”,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却不小心带落了放在怀中的一件东西,那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台阶上,又往上滚了几级,正好落在那个白衣男子的跟前。

白衣男子脚步一顿,盯着那东西半晌,口中“咦”了一声,弯下身捡起来,抬首看向灰衣男子:“那是你的梳子?”问的倨傲,声音却偏偏毫无中气,显不出一点气势,反而显得很无礼。

灰衣男子却毫不在意,笑道:“没错,是在下的。”“哪来的?”“捡的。”“捡的?”白衣男子一怔,“哪里捡的?”“城外荒郊,乱坟旁。”

听到乱坟旁,白衣男子的脸色立时一白,拿梳子的手也微微的颤抖,身后的仆人此时已经跟上来,看到白衣男子手中的梳子惊叫了一声,道:“那不是主子爷您赐给……。”后面半句在看到灰衣男子时急忙住口。

白衣男子的脸越发苍白,却已稳住心神,将梳子递还给灰衣男子,一声不吭的越过他,沿着石阶往上攀去,行得很远,才听到他一声沉闷的叹气声。

灰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愣,也继续拾级而上。

山顶。

暑气全消,紫檀香气溢满整座山顶,灰衣男子没有走大门,而是直接沿山路绕到后门,与守门的小道打了声招呼,但进了观中。

后院远没有前面大厅热闹,几棵古树遮天蔽日,只在院中留了一方天空,照亮了整个小院,一位道人拿着扫帚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即使山顶的温度要比山下低很多,但晒太阳还是有些夸张,而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热,正低着头很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他周身有好几只蝴蝶围着他转着,时而停在他高高盘起的髻上。“罪过,罪过,毁了你们的家,要你们搬走,过意不去啊。”他神神叨叨的念着,声音清越如泉水般,完全没有注意已走到跟前的灰衣男子。“花花,你还是这般招峰引蝶。”灰衣男子笑了笑,直接坐在道人的旁边。

那道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如花般美丽的脸,阳光照在他脸上,氲出淡淡的莹光,皮肤如透明一般,尤其一双眼竟是金色的,似有淡淡的光华自眸中散出。

灰衣男子只看了一眼慌忙别过头去,道:“花花,收起你的法力,不然被你勾了魂去。”

果然,那道人神情一敛,金眸转眼变为墨色,近乎透明的皮肤也恢复平常男子的肤色,如花美丽的容颜顿时散去,却是另一副出尘的容貌,而本来在他四周飞舞的蝴蝶也渐渐飞走了。“我不过是看着太阳不错,运一轮法力,却把你吓成这样,”道人咧嘴笑了笑,整个人躺在台阶上,媚眼看着灰衣男子,“不过,被我勾了魂不好吗?”说着伸手在他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灰衣男子拍开道人的手,同道人一般,与他一起躺在台阶上,两人望着头顶的太阳,似乎只要一伸手,那个金光闪耀的光点就会握在自己手中。“我是有家回不得,你这般来去自如,却偏还要在这人世间消磨时光吗?”灰衣男子微微的眯起眼,看着太阳的方向道。“人间不是很好?晒晒太阳,扫扫地,清闲的很。”道人闭上眼不以为意。“家里有家人等你。”“我的家人就在这里。”

古树上的蝉漫不经心的叫着。

很久灰衣男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忘不了凤嫣姐姐。“

道人不答话,闭着眼似乎已经在这炎炎夏日下睡着,灰衣男子偏头看他,他闭着眼巍然不动。

灰衣男子叹了口气,转头又去看头顶的太阳:“如果凤嫣姐姐还活着,她可能已经将你劝回家了,从来,你就只听她的。”“你来就是跟我聊这些事的吗?”道人终于睁开眼,坐起身,晶亮的眼愠怒的看向他。

灰衣男子嘴一抿,笑道:“原来你没睡着,我原本只是自言自语的。”

道人也笑了,眼睛却慢慢变成金色,灰衣男子忙用手遮住眼,道:“花花,你用这招,我翻脸。”

道人收回法力,捡起地上的扫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灰衣男子:“你又要如何,难道像我一样在人间闲逛?”

灰衣男子一笑,学道人的话道:“人间不是很好,晒晒太阳,与你聊聊天,悠闲的很。”“那么他呢?还没找到踪影?”

灰衣男子垂眸,道:“我这不在找吗?”

道人瞪他一眼:“你也只有知道他丢了才会来找,不然你现在一定还在你那个破屋里悠闲,随他一世世投胎转世,哪有空出来找他?”

灰衣男子被说中心事,也不否认:“他投胎前说要再投个皇孙贵族,所以,我来京城看看。”

道人眼一眯:“你真的一点也感应不到他?”

灰衣男子手一摊:“一点也没有。”

道人立在院中,阖指算了半晌,皱眉道:“果然古怪,竟一点踪迹都没有,会不会并不在人间?”

灰衣男子摇头:“我去不了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去得了?必定在这世间某处。”

道人哼了哼,低头扫地,尘土飞扬间,道:“早知如此,你当时就该把他吞了才是。“

灰衣男子依然自后门出来,还未到前门,却见不远处一个人倒在路边,莫非是中暑了?

走近时,一条淡色人影已经自那人身上飘出来,浮在空中。

是死了。

他蹲下身,翻过地上的尸身,胸口中了一刀,正是致命伤,再看那人的脸,不由怔了怔,早知他短命,却没想到死这么快。

也罢不管他,自会有黑白无常来收他的魂,他拍拍手,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位先生。“那魂却跟了上来。

他停住,看向他。“这位先生,您全身金光护体,小人知道您非凡人,能看得见小人,既然能在这里遇到先生,那是有缘,小人有事托付先生,求先生帮忙。“那魂朝他跪了下来。

灰衣男子皱了皱眉,没有答话。“有人要杀我家主子,小人求你护他周全,只要先生肯答应,小人再投胎时一定当牛作马来报答先生。“那魂不管他应不应,不停的磕着头,不住求着。

算是难得的忠仆,自己方死,大多鬼魂都会先为自己伤心一番,哪还顾得了凡世的事,此魂竟还想护主,灰衣男子微微动容,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人青冥。”“生死有命,青冥,不过我答应你,至少护他安全到家。““谢谢,先生。“那魂还在磕头。

灰衣男子看了他一会儿,点了道符替他遮住头顶的毒日,然后任他在那边磕头,转身往前门而去。“青冥,死奴才,你给我滚出来。”才到前门,方才上山时在山路上遇见的白衣男子已经进完香出来,本来显得软弱的表情此时带着恼怒。

灰衣男子在不远处看了会儿,看那白衣男子终于找不到那个叫青冥的仆人,负手一个人下山而去。

他想了想,自怀间摸出一根七彩羽毛来,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那羽毛幻化成无数亮点,将他全身包围,不多时,光点暗去,他竟已变成了青冥的模样,然后快步跟了过去。“主子爷,您叫小人?“他快步追上前面的白衣男子,躬着身叫道。

白衣男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身后的“青冥“,哼了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爷吗?叫你在门口等,你又跑去哪里?““青冥“憨笑:”今天肚子不舒服,去上了次茅厕。“

白衣男子又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往前。

紫华观香火一向鼎盛,此时山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应该并不是动手杀人的好时机,“青冥“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眼睛还是偶尔看一眼路边灌木间是否有人埋伏,不知不觉,两人已快到山下了。“青冥,方才本王抽了个下下签,签上说,凶多吉少,本王担心此次出征,本王可能有去无回了。”白衣男子慢下脚步,与”青冥“拉近了距离才轻声说,脸上眉头紧锁,似有忧愁满腹。

本王?出征?“青冥“愣了愣,抬头去看眼前的白衣男子,只着普通人服装,却掩不去全身富贵,不想竟是位王爷。“本王担心,若本王死在战场,下一步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父王,到时我们父子要在九泉相见了。“那白衣男子竟越说越愁,眼中已含着泪花。“青冥”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真是个懦弱的男人,抽了个下下签愁成这样,还好白衣男子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青冥,要不,我们这次出来就不要回宫了,我们逃出京城去,找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至少这样不会死于非命。”

他说完似下好决心往前快走了几步,却又忽然的停下:“不行,不行,若真逃了出去,我们并无一技之长,要靠什么生活?还有宫中的父王又要如何?难道不管他死活?”

真是前怕狼后怕虎,“青冥”立在他身后,已经有些无语了,却也不理会他的纠结,抬头看了看天,冲白衣男子道:“主子爷,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把他安全送到家,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也不用看他在那边哀愁感叹。

下山时,一辆马车已经等在山脚下。“主子爷。”满脸胡子的车夫迎上来,看到跟在后面的“青冥”时表情却是一变。

白衣男子“嗯”了一声,没精打彩的让车夫扶进马车,“青冥”与那车夫坐在车外,车夫鞭一扬,马车沿着石路往前而去。

车行的平稳,渐渐繁华,应该正是往市中心而去,一路并没有什么歹人,似乎风平浪静,难道那些人只是为了杀个小小的仆人?“青冥”看着两边街景,想着方才听那白衣男子说:出征,而他又是王爷,最近这京城最大的新闻,就是十六王爷魏延风要与刚立的太子魏祁月一起出征东辽,白衣男子口口声声说“父王”,难道他竟是当今太子?

是不是有些太懦弱了?

他默默地想着,迎面吹来的热浪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而马车原本是照着大路笔直向前行驶,此时车夫扯动马缰朝旁边的小路驶去。

皇宫是往那条路吗?他一怔,同时一柄尖锐的东西已经顶在他的腰间,他低头去看,却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被车夫的袖管半遮着。“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车夫此时面露凶相,冲他低声道。

他点点头,眼看着车驶进少人路过的小路。

是不是现在就动手,将那车夫赶下车,然后送那位太子回宫?情况很紧急,但他却并不怎么着急,犹豫着那车夫若被赶下车,这车要怎么停下来?自己并不会赶马车啊。

正犹豫,那马车又拐了个弯,而那车夫手中的匕首忽然刺了过来,也不看有没有刺中他,一只脚同时抬起,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将他踹下车去,另一只手一扬马鞭,马车飞快的往小路深处冲去。“青冥”跌下马车,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站起身时几段彩色的羽毛飘落在地上,闪了闪,便不见踪影了,他并不是不死身,当然会受伤,幸亏刚才为了变成青冥的模样,有彩羽护体,不然那刀就真的刺伤他了。

怪不得花花说人比鬼可怕,他一向捉鬼吞鬼,却极少与人打交道,现在看来是真的。

马车早已走远,现在要怎么办?

抬手看了眼手中的布条,那是自己被踢下车时反射性想抓住东西,自那车夫身上扯下来的。

他看了下四周无人,将那布条握在手心,闭眼轻轻的念诀。

那辆飞奔的马车又出现在眼前,此时已停了下来,车夫下了车,将吓得失了人色的太子扯下车,直接扛起,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院,将视线微微往上,上面的匾上写着“兰院”两字。

他睁开眼,看来,得找到那个叫“兰院”的地方。

他极少与人打交道,人命由天,他从不介入,这是有道之人与仙家必须遵守的法则,可没想到他只是答应了一个鬼的请求,现在却不得不去救一个人,早知道没那么简单,自己一开始就不要答应的。

他望了望天,然后依着方才马车消失的方向,慢慢的走进去。

找了半天,问了许多人,转了很多个弯,“兰院”终于就在眼前了,而此时天色也已经黑了。

也怪他,走得不紧不慢,又顺便吃了个街边买的油饼,此时月已升起了。

他不会穿墙术,便只好翻墙,人深吸了口气,轻轻一跃,轻巧的跃入了院中,看院中陈设,只是普通人家,里面的屋亮着灯,他轻声移到屋边,自微启的窗子往里面看,那太子爷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而方才的车夫与其他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喝酒。

他看了眼闪动的烛火,自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瓶,他将小瓶瓶口打开,对着窗口往里一吹,无数粉末扬起,化成好几只小小的半透明飞虫,那飞虫看到烛火直接朝烛火扑去,不一会儿,屋里扬起一股淡香,而那几个人包括太子已经倒地昏睡过去。

他这才进屋,依然不紧不慢的走到太子跟前,弯下身对着他的鼻端一抹,那太子立即便醒了。

看到他,太子竟是眼泪汪汪。

他叹了口气,松开绑着他的绳子和堵他嘴的帕子,太子当即大哭,抱住他道:“青冥,你怎么才来,吓死本王了。“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推开他道:“你别作声,不然把其他人引来。“

太子果然马上住嘴,两滴晶莹的泪还挂在脸上。

两人正要出屋,却听到外院破门之声。“是不是被发现了?“太子用力的抓住他的手。

未等他答,一队人马冲进来,为首一人看到还坐在地上的太子,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太子受惊了。““萧将军?“太子爬起来,盯着跪在地上满脸胡子的男人,“青冥”以为他也会扑过去抱住他哭,没想到他脸色忽然大变,恍然大悟的样子,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被称为萧将军的男人,“我知道,这又是你们的计谋,是不是十六王叔先让人绑了我,又让你来救我?好拉拢我,对他心存感激,是不是?”

萧将军一怔,道:“太子冤枉王爷了,确实是王爷派臣前来,但与绑驾你的事无关啊。”“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是王爷料事如神。”“狗屁,”太子气得发抖,粗言也自口中爆了出来,回身冲“青冥”道“青冥,我们走。”“青冥”应了一声,正要随他出去,远远却听到有人道:“太子你这样就冤枉你十六叔了。”

那声音显然是笑着说的,却偏偏带着淡淡的冷意,让人心头一紧,“青冥”寻声看过去,一个紫袍男子长身而立,他自称十六,那应该就是十六王爷,魏延风,魏十六了,虽然是太子的皇叔,却不过只比太子虚长了几岁而已,魏家子孙都长得颇高,那太子虽软弱,长得却不矮,此时眼前的男子站在身后那干随从之前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他只是平常人打扮,仅用一根碧色玉簪将头发束成髻,眉眼浓黑如墨,眼睛亮得惊人,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人心,挺鼻薄唇,唇角还带着一丝傲慢之色,果真不可一世,然而唇角往上却偏偏有一颗小小的痣,将唇角的傲慢之气勾柔,看上去又不那么高高在上了。

都是魏家子孙,又都是难得的美男子,然而在气势上显然天壤之别。“青冥”回头看了一眼被眼前那个男子压得气势全无的太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听说此人三岁认字,六岁成诗,京城无人不知的神童,却原来长成这样。

然而世人除了知道他是天才,还有一点应该并不知道,那就是心狠手辣,“青冥”记得清楚,那晚通过梳子看到的情境,用毒酒杀人的玄衣男子便是他了,当时可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看着魏十六,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嘴角的痣,竟觉得有些熟悉,想起自己要寻找的“他”,还是鬼的时候,嘴角也有一颗痣。

难道是他?“我怎敢冤枉十六皇叔,只是皇叔来得未免太快了。”身旁的太子冷哼。“确实快了些,因为本王本就得了些风声,自然来的迅速。”魏十六并不争辩,也许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他,说话时,视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太子身旁的“青冥”,停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开。“那你是承认了?”太子道。

魏十六只是笑,低下头轻轻的理了理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半晌不说话。

太子果然沉不住气,上前一步道:“好啊,你是默认了,看我明日不向父王告状。”“告了又能怎样?”魏十六却抬起头微笑反问。“你?”太子怔住。“你清楚你的处境,说告状又能唬得了谁?”他缓缓的向太子走近几步,“绑你又派人救你,我魏十六是不会做那么多此一举的事,而我为何救你?想想看吧,侄儿,若你出事,你父王我皇兄又没其他子嗣,等他驾崩,按长幼有序,先得益的会是谁?”他说话间总是淡笑着,然后只是看着,心头的寒意却更浓。

太子看着他的脸,经他这么一提,眸光闪了闪,显然是明白了,却只是张了张嘴,不发一言。“所以,我跟他不同,他要杀你,我却要保你,你懂吗?”修长的手放在太子的肩头拍了拍,很有长辈的架势,然而同时,眼睛不知为何又看向身旁的“青冥”,眼波流转,让人捉摸不透,“送太子回宫吧。”等到收回手,他转身冷冷地冲还跪在地上的萧将军吩咐。

太子被带着出去,“青冥”跟在身后,快走出“兰院”时,身后的魏十六忽然道:“后天出征,太子切勿再外出了,以免途增麻烦,我会派人在太子府外时刻保护的。”

这明显是软禁,太子脚步一顿,脸上已经青筋绽出,却咬牙不发作,沉默的出了“兰院”。

马车由一队人马护着回了太子府,“青冥”坐在车外,看着头顶的月色,又想起魏十六嘴角的痣。

是不是他呢?

他确定不了,回身自车帘的缝隙里看垂着头坐在里面的太子爷,也许,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反正来京城也是为了找“他”的。第三章鬼铃(上)

第二次号角吹响,等第三次时军队便是要出发了,“青冥”骑着矮马,看了一眼最前方的两个人,一样都是身披银甲,为什么只是看背影,那太子爷就比魏十六逊色呢?一个是身形笔挺,英勇矫健,一个却是无精打采,看上去颓废的很。

皇帝在城楼上送行,“青冥”抬头望了一眼,真不亏是父子,书生气太重,一样的软弱无生气,而他身旁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却显然比皇帝威武很多,要不是衣冠不同,乍看一眼还以为此人才是当今皇上。

那就是六王魏延行了,百姓口中,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另一人。

一个伴君王留在京城,一个从太子东辽出征,这里面明显少不了阴谋诡计。

凡人,总是喜欢这样斗来斗去。

所骑的矮马喷了几声响鼻,“青冥”伸手在它脖子上拍了几下,算是安抚,抬头再看了一眼前方的魏十六,总算有机会接近他,看他是不是要找的人了。

三声号角吹响。

队伍骚动了下,然后缓缓的往城外而去。

一行就是半个月,出了陈海关,便再也看不到人迹,满眼的黄沙,风也比关内大很多。“青冥”眯着眼,心想,出征前听说关外已全是东辽天下,东辽士兵还经常入关骚扰滋事,怎么现在不见半个人影。

大军在陈海关外十里扎营,太子与魏十六各自一个营帐,太子一进营帐便吵着要洗澡,不断的抱怨着此处的环境,“青冥”好脾气的听着,想到很多年前有个鬼也是动不动就抱怨,嫌东嫌西的,他不觉扬起唇,出账去替太子找热水。

另一厢魏十六战袍都未脱下,正指挥将士扎营设防,毕竟是夏日,即使关外风再大,不一会儿也是一身的汗,几天行军,他的皮肤已经晒得黝黑,他拿过仆人送来的水袋喝了一口,回身正好看到拿着木盘,立在那里的“青冥”。

其他人包括太子都黑了很多,唯独“青冥”仍是肤色雪白,魏十六往后使了个手势,马上有仆人拿了椅子过来,他坐下,冲“青冥”招了招手。“青冥”怔了怔,走上去,放下木盘冲魏十六跪下:“王爷,叫小人何事?”“你抬起头来。”“青冥”依言照做。“过来一些。”“青冥”依言。

却不想,魏十六忽然凑近,伸手拧住“青冥”的脸颊用力往外扯。“王爷?”“青冥”往后一躲,捧住脸瞪着魏十六。

魏十六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脸是真的。”

见“青冥”瞪着自己,扬唇笑了笑,又冲他招招手。“青冥”不动。

他站起身,蹲下凑近“青冥”,伸手温柔的抚过方才被他用力拧过的地方:“很疼是不是?”说完却忽然手伸到“青冥”脑后将他强压向自己。“本王前几日刚刚见过你的尸体,就在紫华观旁,胸口正中一刀,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伤呢?”说着手已经抓向“青冥”的胸口。“青冥”没想到他会抓向自己胸口,反射性的伸手一挡,魏十六眸光一冷,反手又去扯他的衣领,分明一下便扯开,却只觉眼前一花,无数姹紫嫣红跌进眼里,他下意识的去揉眼睛,等再睁再眼时“青冥”已抱着木盘跑得老远了。

关外的月尤其清冷,“青冥”听了会儿太子的牢骚才出帐来,看着头顶的弯月,摸出怀中的玉笛轻轻的擦试,那是父亲在他生辰时送他的,笛子的尾端刻着他的名字,他手指抚过那处凿痕轻轻的闭上眼。

自己的身份已经让魏十六生疑了,如果要留在此处必须再换个身份,或者,他睁开眼,或者离开这里算了,那魏十六让人生厌,不管是不是“他”,她都懒得再确认下去。

玉笛凑到嘴边她漫不经心的吹,是小时候常听父亲吹的曲子,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此时在这冷清的关外月下吹起,不觉让四周气氛带了层暖意。“小小的仆人竟然会吹这么美的曲子,啧啧,还有这笛子,似乎还是玉的,那也不是你买得起的。”有人站在不远处,一身紫袍,月光照在他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有些如梦似幻。“青冥”收起玉笛站起身,跪下道:“青冥参见十六王爷。”“青冥?”魏十六一笑,“你不是青冥,青冥不会吹笛子。“青冥”跪地不语。

魏十六双手负在身后,走近他几步,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起来吧。”“青冥”站起身,身体仍是躬着,道:“不知王爷还有没有事,没事,小人就告退了。”

魏十六眉一抬:“我的话还未说完,这么快就想溜?”他在“青冥”方才坐过的石头上坐下,右手拍了拍下摆上的尘土道,“说说看,你杀了青冥隐逸在太子身边所为何事?是谁派你来的?”“青冥”一怔,心想,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他的对头六王派来的,这样的话“青冥”的身份必是不能再用了。

他正想着怎么回话,忽然,一股古怪的气息跃入鼻端,他心头一紧,抬眼往四周看去,本来明亮的月此时蒙了层淡淡的黑雾,而营帐四周也有黑色的雾气渐渐凝聚,让四周事物变得朦胧起来。

似乎是不动声色间,不止是自己,连这位身边的王爷也没有发现。

鬼气,她熟悉这股气息,不过这次气息似乎太浓重,不是只有一两个鬼魂那么简单。“怎么不答?”见“青冥”不语,且自顾自的看向四周,脸色微变,魏十六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脸色也是一变,“哪来的黑雾?”

他话音刚落,忽听几声尖啸,不似人声,如麦管在火中爆裂带着尖锐的啸声凭空而起,那团黑雾越来越浓,吹的是西风,那雾却不顾风势,自觉回旋起来盘旋而上,那尖啸就是自那雾气中发出,且有好几个黑影随着那雾气飞速盘旋。“鬼!”忽听周围的士兵喊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物什转身便逃,同时那几个黑影自雾气中跃出,无形开状,尖啸着向逃跑的士兵飞扑而来,顿时,营内乱作一团。

魏十六已经站起来,腰中的长剑拔了出来,脸上并没有畏惧,而是向着那团黑雾冲过去,口中叫道:“不要慌!给我稳住。”他哪容得未开战,营中先乱,说话间顺手朝一个转身逃走的士兵挥剑砍去,顿时那士兵的头颅被软下来。

军心顿时一稳,没人再敢逃,却是一脸的恐惧。“拿我的弓来。”他伸手冲一个部下喊道,立即有人送上一张全身赤红的大弓,他开弓运箭,却不朝着那些四处乱扑的鬼影,而是向着那团黑雾中一点几不可辩的亮点射过去。“青冥”在一旁不由一怔,好利的眼,本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那点光亮,他竟然早就看到,且丝毫不惧。

箭身也是赤红,破空而出,带着呼呼风声直向那点光亮,而那光亮似有感应,四周雾气瞬间转浓,没在黑雾中,赤箭入雾毫无反应,然而只是一瞬,尖啸声忽然加重,本来赤红的箭竟已全黑,回转射出,朝魏十六而来。

众将士惊呼,魏十六亦是神情一变,那箭带着浓臭扑面而来,他飞身向旁边急闪,箭插进地上,整块地变成黑色。“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额上染了层薄汗,咬牙道,同时又抽了支箭,还未开弓,本来那几个四处乱窜的鬼影,忽然一齐朝他直扑过来。“不好!”身旁的“青冥”神情一变,拔出腰中的玉笛,竖起,对着一头猛的一吹,尖啸破空,四周顿时一阵清明,而那几个鬼影身形一颤,转身便逃,扑入那团黑雾里,而黑雾同时转淡,眨眼间竟失了踪影。

四周死一般的静,那轮明月又露出了脸,月光下,营中一片狼籍,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原本愣在那里的将士看过去,却见先前被鬼影攻击过的士兵全都成了具具白骨不留一丝血肉。

月影如魅,白骨森森,方才还是安静森严的军营,此时却如人间地狱。“出了什么事?”太子此时才听到动静跑出来,一见眼前的白骨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颤抖着叫道,“青冥,快,快护驾。”“青冥”眉轻皱,听到太子唤他,人没有动。“青冥,死奴才,快护驾。”太子的身体不住往帐内缩,他本是想站起来的,但发现腿软得不行,手抓着账帘还在叫“青冥”。“青冥”叹了口气,认命的往太子的帐前去,握着玉笛的手却猛的被人抓住,他身形一滞,看过去,却是魏十六。

出了这样的事,他居然仍是从容,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跟我来。”说着扯着他的手,走到太子帐前。“这人我要了。”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仍坐在地上,吓得起不来的太子。“什,什么?”太子不明所以,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不给,青冥是本太子的仆人。”“我会再派几个仆人伺候你。”“不行,我只要他,我不会给你的。”再派仆人给他,那就全都是魏十六的人,他手头还有谁可信?

魏十六一笑,丝毫不理会太子,反而扬声冲周围人道:“从今天起青冥为本王的军师,与本王共谋破敌之策,谁都不可当他仆人使唤,来人,”他手挥了挥,一个惊魂未定的军士走上来,“替太子安排专人伺候,多派人手守在太子帐外,保护太子安全。”“你这是在软禁我,”太子的眼已经被气的通红,指着魏十六道,“你夺我奴仆,又将我软禁,你可将我这个太子放在眼中?魏十六,你这是忤逆。”“忤逆?软禁?”魏十六盯着太子,道,“眼前这具具白骨你也看到了,止不定会再来一次伤到太子,你虽身为太子,却也要叫我一声叔叔,作为长辈,这是护你周全,何来忤逆?何来软禁?”

他句句让人无法反驳,太子脸一阵青一阵白,方才气势顿消,伏在地上道:“那么青冥呢?他只是我的一个仆人,你为何也要夺去?”

魏十六哼了哼:“对你只是仆人,对我却是良才,若他对这战势有利,身为太子,难道连个仆人都舍不得?”“对战势有利?他吗?”太子完全不信。

魏十六冷笑:“我魏十六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仆人跟你撒这样的谎,”他似已厌烦了再与太子争辩,沉声对身后手下道,“扶太子回帐,好生伺候,其他人等将白骨掩埋,明日再议。”说完,不看太子反应,拉住“青冥”往自己的帐去。

魏十六的帐内铺着深色的地毯,账中只有一床,一桌和几张椅子,对于一个王爷的营帐似乎太过简单了些。“你方才救了本王,用的是这只笛子?”进了帐,魏十六才松开“青冥”的手,伸手想拿过他手中的玉笛。“青冥”手一缩,将笛子护在身后道:“它只是碰巧有些神力。”“是吗?”魏十六在椅子上坐下,人靠向一边,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青冥”道,“那本王要怎么谢你?”“青冥”看着他唇角的痣道:“你想怎么谢就怎么谢。”“哈哈,”魏十六笑出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道,“过来坐。”“青冥”还记着之前他扯他衣服的事,站着没有动。

魏十六还在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青冥”道,“坊间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我魏十六不爱红妆专爱那些长相清秀的男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不是传闻,而是事实,”他站起身,走近“青冥”,“你说我想怎么谢就怎么谢,那不如招你今晚侍寝如何,你这张脸还算是清秀的紧。”说着便要去摸“青冥”的脸。“青冥”人一抖,躲开他的手,搓着手臂道:“王爷口味当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恐怕小人无福消受。”“我会温柔些。”想摸他脸上的手没有得逞,便一路往下,袭向他的腰臀。“青冥”心中大叫不妙,盘算着要不要将他弄晕,自己直接走路时,手上一空,那只玉笛已经脱手,落入魏十六的手中,而他当即就退开,将玉笛执在手中仔细的端详。“凤翩?”他念着笛子尾端刻着的两个字,“自古以来只是好琴才有名字,原来这笛子也有名,风舞翩翩,好名字。”说着他凑到唇间,一段古老的《凤求皇》便溢了出来,本是琴曲,此时用笛子吹起却别有一番风味。“青冥”看着他,他眼睛微闭似吹得入迷,而自己也渐渐被带进曲中,想起很多年前花花娶凤嫣姐姐时,用的就是这首曲子,当时男才女貌,欢喜非常,只有谁又知道这桩喜事的最后又好些凄惨。

然而曲到高潮处嘎然而止,四周骤静,只觉耳中一空,再看魏十六已经将笛子竖起,凑上去用力吹了一下。

没有任何声音,他眉下意识的一皱,不死心的又吹了一下,仍然没有任何声音。“看来它还认主人,果然是有些神力的。”他没再尝试,玉笛在掌中一转已经递到“青冥”眼前:“还你。”“青冥”接过,下意识的用衣袖在他吹过的地方擦了擦,然后塞进怀间,魏十六看着他的动作,只是笑,又在椅子上坐下道:“侍寝的事想的如何?”“青冥”一僵,认真道:“小人嗜好正常,不爱男人,请王爷不要为难小人。”“你这话是说本王不正常?”“难道正常吗?”“好大的胆子,给我跪下!”魏十六却忽然发怒,一拍椅子的扶手,叫道,“你敢对本王这样说话?本王可以即刻杀了你。”“青冥”忙跪下,心想那必定不是“他”,“他”还是鬼的时候却是正常的。

见他只是依言跪下,却并没有惊慌之色,连句求饶的话也没有,魏十六反而一怔:“你不怕我杀了你?”“怕。”“青冥”说。“那你怎么不求饶?”“侍寝与被杀,两者相比之下,小人还是觉得后者好受些。”“青冥”如实说。

魏十六愣住,瞪了他半晌,反而笑了,道:“到是有趣的紧,”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似斟酌了下,道,“好,本王不杀你,也可以不找你侍寝,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究竟是何人?那记笛声又是如何吓走刚才那些鬼怪?只要你肯讲,我不仅不杀你,这箱银子就是你的了。”说着将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盒子的银子。

若他真是凡人可能会心动吧?“青冥”看着那盒银子想,先是恐吓再是利诱,凡人果然阴险的很,她轻轻叹了口气,反而站起身,道:“小人除了手中的笛子还懂得看人心,王爷的心思,小人就已经猜出来了。”“哦?”魏十六一怔,道,“说说看。”“青冥”答,“小人看出来,王爷的问题,即使我什么也不答,王爷也不会将我怎样,因为那些恶鬼只是被我吓走,必定还会再来,若我死了,王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止是不敢杀他,甚至连让他侍寝也不敢。

他抬头看向魏十六,魏十六脸上已经笑意全无,冰冷的眼盯着他已然带着浓浓的杀意。“你未必太自信了,挥师百万对那些鬼怪无可奈何,却要借助一个仆从之手,你将我军将士,将我魏十六置于何处?”他的声音阴冷,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实就是如此,”“青冥”并不惧怕,他决定不再跟他搞什么君臣之理,这个人太可恶,他要留便留,要走便走,谁又奈何得了他,“你不相信可以用你的百万大军试试,我不侍寝也不想死,我走了。”

说着转身便走。

身后一阵沉默,“青冥”想,他一定气得说不出话了,自己这般忤逆他,说不定一出帐便会被人五花大绑,但就算他敢动手,也未必拦得住他。“本王确实需要你帮助,如果你真是不凡,怎么忍心置此处百万大军于恶鬼包围中而一走了之?”身后魏十六却忽然道。“青冥”停住,愣了愣,半晌抿嘴笑了笑,回头看着椅子上狠狠瞪着他的魏十六,道:“王爷话风还转得真快。

魏十六仍是瞪着他,冷声道:“你真该杀!““看来,你早就知道有这些东西。”“青冥”坐在地毯上看着手中的图,并不很逼真,但看得出画的是那团黑雾,还有那些无形无状的鬼影和一具具的白骨。“那是我几月前就得到的东西,边境告急,东辽大举进犯,我军节节败退,他们给我的理由便是这几张图,我本是不信的,以为那不过是为守关不利编的理由,现在看来却是真的,”魏十六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眼时正好能看到“青冥”的侧脸,“你刚才说那些是恶鬼?”“不错,所谓恶鬼,都是些死得冤枉,怨气不散的鬼,不过,一般死后万事皆休,即使死得再冤,大多魂魄都能释怀,只有极少才会成为恶鬼。”“但据我所知,东辽有人操纵这些恶鬼,数量上千,每次进攻都是阴风阵阵,天地变色,方才那几个只是东辽给我们的下马威,你说极少,那这上千只又是哪来的?”魏十六拿起一张图,上面画着无数黑影,站成方阵,如行军一般,即使画得粗糙,也能感觉阴风阵阵,鬼哭狼嚎。“我也不明白,”“青冥”盯着那张图,“而且恶鬼已无半点人性,平时极难控制,如果真有上千只,操纵起来谈何容易?除非……。”“除非怎样?”“除非有法器,你还记得方才黑雾中你想射中的亮点吗?还有这面旗。”“青冥”伸手指了指图上恶鬼方阵中央的一面军旗,三角形状,顶端还有个铜铃,“铃能招魂,又能聚集怨气,若以怨气为食喂养那些一般的魂魄,将它们变成恶鬼,并为已用,不是不可能,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用过。”“你是说前朝太子刘少安的阴阳令?听说,能号令阴兵为他所用,现在还专门有出关于他的戏,”魏十六侧着头,看到“青冥”眼中比常人都要明亮的光华,“本王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故事,来颂扬刘少安的用兵如神。”

听到“刘少安”三个字,“青冥”微微的垂下眸,手下意识的抚向胸口,冷冷道:“就是他。”

不知怎地,气氛有些诡异,凡人说鬼本就将信将疑,微言耸听,避之而唯恐不及,现在却是当作敌情分析,说的煞有其事,连前朝的传说也成了真实,即使方才所见确实是真,但仍是觉得很是古怪。

魏十六盯着“青冥”,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不知道,本王一向是不信鬼的,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即使看到方才一幕,我仍是将信将疑,但不管真假,确实会让人心生恐惧,本王尚且如此,外面的将士便更不要说了,所以方才一战,我们已经先输了气势,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便是气势。”“你要我不要将这些说出去?”“不止不能说,还要让所有人相信,那一切只是巫术,而你有办法解决,”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站起来,道,“巫术总没有鬼可怕,是不是?”“青冥”没有答,盯着手中的图,半晌才道:“要怎样让他们相信我能解决?”“你能解决吗?”魏十六反问。“我不知道。”太多鬼,而且都是恶鬼,他没有把握,“我要看了那面旗上的铃铛才知道。”“先不用你对付那么多,”魏十六摆手,“比方才那些多几个,你可能对付?”“青冥”摸着鼻子,其实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他偏不想答得这么爽快:“这个,那个……。”“明晚他们必定再来,若说削弱敌方士气,一次是不够的,而且今晚他们碰了你这个钉子,必须会多派人手,也好试试你的实力,把他们全部消灭怎么样?”魏十六不等他说完,接着道。“这个,那个……。”“就算消灭,我也要大手笔,让我的将士全部看到。”“这个,那个……。”“青冥?”魏十六阴笑起来,看着“青冥”,眼波流转间,忽然满是挑逗之意,“我知道你是乖孩子。”“青冥”一抖,又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见魏十六的手就要向他的脸伸过来,他一阵恶寒,向后退了几步,咬牙道:“我尽量就是。”第四章鬼铃(下)

今夜无月,天气阴沉。

魏十六让人在营中各处点上火把,然后装模作样的向众人宣布:“青冥”师承紫华观的白莲道人,很有些道行,昨晚的巫术,对他只是雕虫小技。

此言一处,果然士气一振,但更多人仍是半信半疑,毕竟昨晚的白骨太过骇人。

火堆边,“青冥”将烤得半熟的兔肉自架子上拿下来,撒上自己随身带着的香料,又放在火上烤,兔子是士兵为了巴结他打了送来的,此时烤得脆黄,那刚撒上去的香料更是在火中散发现扑鼻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烤得真香,我在帐中就闻到了,”魏十六在火堆旁坐下,看着火中的兔肉,英挺的脸被火照亮,让本来偏冷的五官带着一丝暖意,“不知,有没有我的份?”“青冥”将兔肉翻了个面,想了想才道:“平时这样一只兔子刚够我吃,若王爷一定要一份,我就勉强吃个半饱吧。”

魏十六笑了笑:“那你就半饱吧,这么香的肉我是一定要吃一块的。”“青冥”看了那只兔子:“尾巴给你吧。”

其实根本就没尾巴,只是屁股部位的小小突起,魏十六表情一冷,冷声道:“你总是要惹本王生气吗?”“青冥”抿了抿嘴,不太情愿的说道:“那就再加个腿。”

魏十六依然冷着脸:“本王不稀罕了。”“青冥”道:“那样最好。”说着将兔肉自火上拿下来,挑已经烤熟的地方用小刀一片片的割下来,那刀极锋利,肉片也切得极薄,放在已经加了酱料的碗里,“青冥”喝一口酒,便塞一片兔肉进嘴里,惹得旁边看着的军士口水直咽。

魏十六看他吃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别喝醉了,还有正事要你办。”说完转身便走。“青冥”将酒碗凑到嘴边,扬唇笑了笑,然后喝了大大一口,咽下去时,通体舒服。

夜风忽然之间有点大了,将火堆吹得晃动,“青冥”将满口的兔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