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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3 18: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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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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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坟野塚

慌坟野塚试读:

第一章 与鬼通话

深夜,荒宅勿入

我至今仍能记得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一九九九年,临近春末。不知是由于厄尔尼诺现象,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那会的杭州已经能觉着些夏意了。我于百无聊赖之际

了同一寝室的七位室友在夜里去城南郊的一座废弃已久的荒宅玩耍,并事先声明,胆小者可以不去,否则,一切后果自负。都是些十七、八岁,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子,当下都是一口答应。

夜深了,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之后,我们八个人趁着茫茫夜色,在昏昏欲睡的值班老师眼皮底下翻过矮墙,一路骑车疾至荒宅。到达那里的时候,我低头看表,正好是十二点差一刻。

荒宅位于一片远离闹市的密林中,从外观上看,是一座八十年代的旧式建筑,墙壁已经班驳不堪,凄冷的月光下,便如鬼堡般阴森恐怖。

众人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们分组碗捉迷藏吧。在这种环境下玩,一定会很刺激。”话音一落,除了胆小的赵君,其他的人纷纷轰然叫好。

我哂道:“早说过胆小就别跟来,到现在才觉的怕!那你自己先回去吧。”

赵君胆子虽然不大,却是死要面子,硬撑道:“谁怕啦!我只是担心有人把我们当成贼抓了。”

我不耐烦道:“早说过这里是荒宅,怎么会有人,要有那也是鬼!”言罢,忽然有一阵冷风吹过,凉飕飕的,一股寒意从大家心底燃起。

有人犹豫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听说这里死过人,好象……不太干净。”

我冷哼一声,道:“想退出的,现在就走。”如此一来,大家都沉默不语了。

见谁也没有走的意思,我便宣布这次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只要在荒宅的范围内,什么地方都可以躲,八人抽签分成四组,两人一组,一组躲,其余三组捉;并且躲的那组可以先行动三分钟。

结果,我和胆小的赵君分在了一块,而且还是躲的那组。我心下颇为不爽,警告道:“待会躲的时候千万别胆小地叫出来,不……连发出丁点声音都不可以。否则咱们绝交!”赵君连连点头应诺。

就这样,我拉着赵君率先行动了,而此时,游戏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夜黑透了,月亮藏进了厚厚的云层里,万物遁入黑暗,四周不时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走着,全凭我手中的手电发出的微弱光线来辨别方向。不一会儿,便在一幢三层高的建筑前停住了。

这时候,大约刚过了三分钟,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陈亮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我回头望了赵君一眼,道:“咱们就进这里躲一下吧。”

赵君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建筑是如此破旧与阴森,夜幕笼罩下,残破地只剩下框沿的窗户仿佛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赵君只觉的头皮发麻,哀求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要不就随便找个露天的地方也行啊。”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退却。可是,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我还是强硬道:“你刚才答应我什么来着?你当他们都是瞎子啊。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赵君望着死寂沉沉的四周,硬着头皮道:“咱俩还是一起……”话未说完,已被我一把拽进楼内。

我们摸索在黑暗的楼梯上。忽然,“哐……”的一声巨响凄厉地回荡在空旷的楼内,赵君抓紧了我的衣袖。我能感到他的身体正在哆嗦,不禁边走边笑道:“是风带起了门的声音,有什么好怕的,你别老像个娘们儿一样。咦,怎么不走了?”没有回答。我回头望去,黑暗中,赵君的脸色在是手电的照射下显的异常苍白,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脸上的肌肉因惊恐而剧烈地抽搐着。难道,真的有……想到这里,一向自称胆大的我也禁不住全身汗毛一起竖了起来,一股股阴风飕飕地直往脖子后灌。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我不敢回头,我怕回头时会发现一个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鬼,然后他(她)会带着可怕的笑容,掐住我的脖子……

外面的风好象刮地更大了,梧桐树的影子摇摆颤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一横,猛地转身,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而赵君的讪笑声自背后响起。我明白了。“你小子他妈的想吓死人啊!”我愤怒地破口大骂道。赵君赔笑道:“轻松点,年轻人,开个玩笑嘛。你不是号称咱们寝室胆子第一吗?看来不过如此。”说完,又一个劲儿地笑了起来,弄得我当真是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间,已上了二楼。经过楼道拐角处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天气突然转凉的缘故,身体竟莫名其妙地打起冷颤,我下意思地裹紧了单薄的上衣,赵君眼尖心细,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看见了,他奇道:“你很冷吗?”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得微笑道:“没什么,继续走吧。”

走了几步,手电忽然间没电了我抱着一丝希望,按了几下开关,但是手电并没有亮。糟糕!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没电了!只好在漆黑黑的过道里接着摸索。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汗湿的衣服紧贴着我的背心,我的身体也不由得开始发抖起来。过道很长,我只觉得怎么也走不完。有时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已经走到低了,我的心乱了,不知怎么回事。

正当我也要犹豫的时候,一丝亮光射进了我的视线,很微弱,是一种淡蓝色的冷光。我们顺着微弱的光朝前走着,光线越来越亮,我们发现,前面是一扇门,一扇半掩着的门。“咱们进这里躲一下,反正手电坏了,这么黑,万一摔了就不好玩了。”赵君道。

我想想也是,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

从残破的窗户外洒进来的月光里依稀可以辨别出整个近30平方米的空间内只有一张大沙发,正对着窗口而立。仿佛有人做在那里默默地欣赏着月色一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想。不过,好歹这里还有月光,总比在黑乎乎的过道里瞎转悠要强。我提议将沙发搬到门后,然后躲在沙发后面,量他们眼再尖,也难以在这么黑的情况下找到我们。

赵君犹豫了一下,便欣然同意。

沙发很重,我们两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大家伙搬出了一米多远,正对着大门停了下来。

躲在沙发后,可能是太晚了,或者是累了,一股倦意涌了上来,我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肋间传来的一阵剧痛将我叫醒。回头一看,又是赵君那张惊恐的另人可恶的脸!“还跟我来这套!”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几乎是咆哮而出。

赵君依旧没有言语,而是颤抖地伸出了左手,指向了窗口。“妈的……”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我一瞬间惊呆了,张大了嘴,怔在那里。我相信我当时的表情肯定不会赵君好多少。因为我看见了自己不该看见的事情: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走回了原处,我之所以用上走,是因为从赵君的表情可以知道他没有动手,而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除非……我突然想到了先前在院子里说的那番话“早说过这里是荒宅,怎么会有人,要有那也是鬼!”

我不敢再想下去,和赵君嘶喊着冲出门外。

月光下,沙发上好象正坐着一个背影默默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朋友找到我们时已经快一点,听了我们的经历后,大家心头沉重地离开了那里。没有人怀疑我和赵君的话,因为很早以前,那里的原主人就喜欢这样坐在窗前,直到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是上吊死的。

这是后来住在附近的老伯说的。

从此,我们再也不敢去那里。一次的经历已足以让我们学乖。

深夜,荒宅勿入。约

白天,汪幕的好朋友出门办事儿,并约好办完事儿在某个地方见面,一块儿去喝酒。

晚上,一个电话打给汪幕,电话里说,你有一个好朋友出了车祸,你赶紧去看看。

汪幕放下电话连忙赶到出事现场,警灯闪烁,遇难者满脸血污,死得很惨。

遇难者很快被抬上担架,蒙上白布,走了。

汪幕因为没有看清楚脸,他对好朋友的生死半信半疑。

他决心到事先约好的某地去看看,居然看到了好朋友站在那里,他欣喜若狂,近去一看,果然是他,一点事儿没有。

他刚想和好朋友说话,突然一阵风吹来,好朋友被吹得摇摇摆摆,一会儿便不见了。

天空飘落下一张好朋友的照片,晃晃悠悠地落到了汪幕的手心里。

泪水模糊了汪幕的眼睛。

山野惊魂

“震南,看到前面的那所小房子了吗?那就是我叔叔的房子。”文杰回过头来,有些兴奋的对我说。“啊,总算是到了!我都要虚脱了。”我忍不住兴奋地喊起来。我把肩膀向前扭了一下,让肩头上那个大旅行包的背带重新落在我的肩膀与脖颈之间。我感觉到肩头被勒得火辣辣地疼痛,要不是前方有一个目标在鼓励着我,我想我会立刻把这个狗娘养的大袋子扔到地上。

我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文杰,他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似乎并不比我好过。

在小板房的门边,一个老头正在哈着腰收拾柴火,全然没有发现我们的走近。“五叔,我来啦!”文杰一个大步迈过去,冲着老头喊。老头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文杰呀!又变样了!来,快进屋,咱爷俩喝一杯!”老头抢过文杰的包,便要拉他进屋。“哦,五叔,……这位还没给您介绍呢!……我的同事震南。我这次特意带他进山来看您的。”“大叔,您好!”我伸出手去,感觉到老人的手宽阔而有力。“都是年轻人……好,好!”五叔用力地握着我的手。“能喝酒吧?来,一起进屋吧!咱们来喝个痛快!……已经好久没有人陪我喝酒了!”

木屋的内部非常简陋,只是用木板分隔成厨房和一个小间。我和文杰把炕桌支好,五叔从厨房拿了一脚酒,一碟肉。“你们两个不要笑话五叔呀,山上的生活可比不得城市,能吃顿肉都不容易呀……就说吃的这盘肉吧,还亏得我前天打着了一只小狐狸。”五叔把酒在热水里浸过,满了3杯。“啊,狐狸肉呀,好东西。”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味道很好,吃起来和狗肉差不多。“听说山里面的狐狸挺邪气的?”文杰也咬住一块肉,问道。“呵,你五叔就不信!前天我只一枪!……那畜生对着枪口就是不跑,直楞楞地瞅着我,弄得我心里面直发毛。”“小狐狸?”我和文杰不约而同地问。“是呀,太小了,大概没见过人。……跑到老子门前来了,还不崩了它!呵呵……皮被我剥了,就挂在屋子外面。”五叔喝了些酒,有些兴奋,满脸放光地说。

我们三个喝得痛快,全然不觉得天黑。“怎么样,五叔的酒量还可以吧!”五叔把最后的酒倒在我和文杰的杯子里:“福根都归你们了!喝完了就在这炕上睡下!五叔有些晕,先睡!你们年轻人慢慢地喝!不用管我老头子!”

我们含糊地答应着他。五叔便转身在火炕里面躺下。不一会,就鼾声大作起来。“我五叔真的是多了!”文杰笑着对我说。我和文杰就着残酒,吃光了盛下的肉。——毕竟,这肉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难得一尝的美味。

突然,我和文杰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我们几乎同时听到木屋外响起了一阵稀稀簌簌的声音!

我敢肯定,这声音绝对不可能人发出的!

那混杂的喘息声,爪子的挠门声,使我和文杰都惊立在原地!

这声响,使我和文杰都忍不住要失声大叫起来!——狐狸!是狐狸!——而且,绝对绝对不是只有一只!而是……一群!

我和文杰坐在炕上,一动也不动地听着木板门的撞击声!

在混乱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另一种奇怪的声响,就象是很多人拿着拖地的木棒在走动。而……在这样的荒山里面,还会有其它的人吗?!

我和文杰失声大喊起来!

五叔仿佛睡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我和文杰没有办法喊醒他,便翻箱倒柜地寻找起猎枪来。猎枪,我们需要的是猎枪!只要有猎枪,无论在外面的是什么东西,我都要一枪崩了它!

我们的神志濒临崩溃,只有寻找猎枪的信念在支持着我们。但是,当我和文杰手忙脚乱地寻找猎枪的时候,屋子外面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文杰和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旁,透过门缝向门外张望了一下。——门外什么也没有!“我们……出去看看?”文杰吞咽了一下口水,回头楞楞地瞅着我。

我抓着文杰的袖口,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文杰的手也不自主地抓住了我的衣襟。

我们推开门,小心地走了出去。

屋外确实什么都没有,只有微风轻轻地拂过人的面颊。

可是,我们立刻发现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些原本堆在屋子右边的木柴跑到了房子的左边!而我们进屋时曾经看到的、原本挂在屋子左边房檐上的狐狸皮却不见了!

一定是一群狐狸偷走了那张皮!一定是这样的!是它们搬运了木柴垛,然后再踩着柴垛偷走了那张它们同类的皮!

我和文杰感到一阵恐怖!

我们不约而同地朝房门奔去!

突然,我们楞了一下。我们看到,原本应该是躺在炕上的五叔就站立在木屋的门口!他就在那里!他就在那里直楞楞地瞅着我和文杰!

文杰和我跑过去,仿佛见到救星般地拉住了他。

可我们拉住的是什么!

人皮!

哪里是五叔!我们所拉住的,分明是五叔的人皮!

打错的电话

一串突如其来的手机振铃打破了自习室的沉静。发怔一秒钟,我忽然发现这个声音来自我的书包。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翻后,我终于在一本倒扣着的《内科学》下面找到了那部同样歇斯底里的挪鸡鸭,并在全体同学的注视之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教室。

喂。自习楼外广阔的天地终于让我出了一口气,我发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不熟悉的号码。哪位?

喂?(竟然是一位MM的动人声音!)

杰瑞吗?(失望!原来是打错了!)

对不起,恐怕您打错了,我的号码是13077954413。

噢……那对不起,麻烦您了,再见。MM的声音非常柔美动听,就象碧聊上我崇拜的一个JJ一样。

啊,没关系,再见再见,再见。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再见时,才发现对方早已把电话挂了。……真没面子。手里的挪鸡鸭嘎吱响了一声,说这是个新号码,问我存不存。白痴!当然是NO了!我在挪鸡鸭的大肚皮上按了几下,把它重新揣到兜里,向自习楼里走去。

嘟!嘟!……还没迈开步,那部二手的挪鸡鸭又在兜里欢实地蹦了起来。

看看号码,咦?又是刚才的号。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挪鸡鸭肚皮左边的那个绿色按钮。

喂?杰瑞吗?

MM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血管极速扩张,而且有点呼吸困难。

对不起同学,你又打错了,我的号码是13077954413。

嗯……,怎么又打错了?对方的语气好可爱哦!我的头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皱着眉头、撅着小嘴的LPMM的形象。

你确定你拨的号对吗?

那可能是窜号了,这样吧,我把手机关掉,你再打,好不好?

真不好意思,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差点就说为LPMM效劳是我的一贯宗旨,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下去了,只顺着喉咙涌上来一片热血,分散在我的脸部,有点发热。

关掉了手机,回到自习室看了一会儿书,脑子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我看看了表,离吃晚饭还早,不如去买个烧麦吃吧。我拍了拍身边的老三,向他指了指我的书包,意思是让他帮我看一下,在他喋喋不休的教育声中第二次离开了教室。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吧?什么电话也打完了。我又打开了手机,大步向门口的烧麦摊走去。

嘟!嘟!……兜里的挪鸡鸭竟然又跳了起来。

我迅速掏出手机,看见了上面那个刚刚熟悉的号码:13519451948。难道……难道我杨一学要走桃花运不成?想起那让人无法抵抗的声音,我连忙接通了电话。

喂?我努力作出稳重的样子。

怎么又是你?

MM的声音有点凌厉起来。

什么又是我?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呢?我笑着回答。

算了,别闹了,我要杰瑞接电话。

我倒。这回真成了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喂,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姓杨,叫杨一学,我这儿没有什么叫杰瑞的,我也从来不认识什么人叫杰瑞,clear?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音,MM正儿八经地说:我知道杰瑞就在你身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接我的电话,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玩儿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OK?

我拷!什么跟什么嘛!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我说:你要不信我给你找个人来证明我倒底是谁,你等着,要不你一会儿再打来,你倒底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点语无伦次,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干脆的挂断音,打断了我的发言。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灼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看着手里过时的挪鸡鸭,我觉得自己象个傻冒。

叉的!我忿怒的咒骂着,一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大步流星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嘟!嘟!……兜里的它又响了。我毫不理睬,踏上了宿舍楼的门阶。

不巧,竟然碰上了我们班的辅导员刘老师!

啊哈,刘老师。

杨一学,是你的手机响吧?怎么不接电话?刘老师是平时对人说话都语重心长那种的,为了避免再一次聆听她老人家的教毁,我一边点头一边满面春风地接起了电话。刘老师摇了摇头闪出了楼门。

喂。我这次可没什么好气。

出乎我的意料,电话那端竟然传出一丝低低的啜泣!

嗯?怎么回事?什么动静?我有点慌了,男人嘛,对于这个的免疫力总是很低的。

不管你是谁,我请你把电话交给杰瑞,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妹妹的声音是那样的让人怜爱,让我简直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如果我能变出一个杰瑞来,我想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

对不起同学,我想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如果我在这儿哪怕能找出一个叫杰瑞的来,我都会把电话交他手上,可惜……

妹妹的啜泣声变成了清晰可闻的哭泣:……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接我的电话,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他一定不会生我气的,请你替我转告他,我永远爱他!

我就象被一头闷棍打在脑部一样呆住了,对于我这样钻石王老五一级的人来说,听到这样赤果果的爱情表白,哪怕对象不是我,也足以让我六魂出窍、心潮澎湃!我正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对方的电话啪地一声又挂掉了,这是她的第四次错打,也是最后一次。

我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突然想到这件事足以在一对相爱的人中间产生致命的误会。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这件事,不能因为我在他们之间投下什么阴影。(还可以吧?我觉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我打开挪鸡鸭,拨开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被它记录在案的号码:13519451948。

等待了足有十几秒的时间,听筒里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switchedoff, pleasetryagainlater.在试了多次不果之后,我悻悻地在那个号码下记下了一个名字:杰瑞。

东北的气候像一个不是极左就是极右的政治投机者,夏天能把你烤出人油、冬天能把你冻出脑浆。在熬出了一锅人油半锅脑浆之后,我终于结束了噩梦般的考研生涯,得以在分数放榜之前苟延残喘一下。本来想趁此机会在家里多呆一阵,好好温习一下我的《FIFA99》和《帝国时代》,可惜三院骨科王教授觉得象我这么出色的一个劳力和挡酒牌闲置在家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力邀我出山,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每天和大夫们一起上班下班,平时在住院部给病人查查体打发时光。王教授说这是给我锻炼的机会为明年再考研做准备,把我恨得牙根直痒,后来的我的遭遇被他这张乌鸦嘴不幸言中。

医院里的病人并没有因为假期的来临而有所减少,相反,因为季节的关系,有一些科室(如骨科等)的病人还多了近一倍。我每天戴着个听诊器定时游荡于几个科室之间,俨然一个全能大夫,颇受一些不知内情的病人们的尊敬。

2000年2月2日,是我终身不能忘记的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上午,天有些阴,我给一个肋骨骨折的病人查过体之后想回休息室休息一下。经过一个新入院病人的床前时无意识地看了一下他的病号牌,霎时间我整个人呆住了,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病号牌清楚地写着:姓名:杰瑞;年龄:25。

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该记住的往往记不住,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却经常使你印象深刻。自从半年前一天里接了四个打错的电话之后,这个名字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了。但是这时我还是不能确定,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臂上挂着一个吊瓶。我走过去,看着他,冲他笑了一下。看到我笑了,他也笑了一下。那是一张不算英俊,但很有气质的脸,看起来也和他的年龄相当。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石膏——他是胫骨骨折。然后和他攀谈起来。

你的家属呢?

我家不在本市,我也没让他们知道,有几个哥们照顾一下就行了,也不算什么大病。

哦?腿都折了还不算大病?我乐了,这可是头一回听说,有性格,我喜欢。

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指着床沿让我坐。

我摸出兜里的手机,在上面按了一会,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的手机是不是13519451948?

他一下子就怔住了,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在一点一点确定我的判断。

不是。但那是我女朋友的手机。他看着我,脸上非常严肃。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想起那天的遭遇,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让他看着那行号码和他的名字:我想这个杰瑞应该就是你,对不对?

让我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他的手拿着我的手机,渐渐有些颤抖,突然他抬起头看着我,我吃惊地发现他的眼中有一层模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平静中有一丝抖动。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我不知所措地告诉他:这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你的女朋友在那天里一共给我打了四个电话,都是找你的。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号码,露儿!突然在他的喉咙间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泪水从他的眼中成串地崩出。

我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同病房里所有的病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几个主治医师同时从几个方向跑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在全屋人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起来,我的挪鸡鸭被他按在脸上搓来搓去,好象那就是他的露儿一样。

你……没事吧?等他稍微平静一下了,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并用力地按了一下。

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从他的胸前抬起,他用一种异常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并举起了我的挪鸡鸭:你知不知道,她就是在这一天出的车祸当天晚上就去逝了!

什么!我大喊出来,只见我的手机上平静地写着:1999年9月19日3:25pm。

她打了四个电话是么?他依旧盯着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发慌。告诉我,她都说了什么?

我按着他的肩膀,尽量用最不刺激他的语气和措辞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可是,就在我说出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你转告他,我永远爱他。时,我自己的心里也仿佛挨了重重一锤,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爬上心头!

……露儿!杰瑞满是痛苦地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在我的挪鸡鸭肚皮左边那个绿色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缓缓地举到自己的耳边。

我要吃冰激凌

菲菲和小文是一对恋人,菲菲可爱而有点任性;小文则温和而成熟。朋友们都戏称他们一对正好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们两人相恋已很久,菲菲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天真的问小文为什么还不娶她,而每次小文总是笑呵呵好像开玩笑似地对她说:“小孩子,你还没到该结婚的年龄呢……”

于是菲菲拔拳就打,但每次都如配合好一般由小文一把握住她已减速的小拳头,另一只手去拧她的鼻子或抱她的头,再买点东西哄她就能把她的嘴堵住了,菲菲最喜欢吃雪克的香草冰激凌,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于是,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问题很多,答案只有一个。

这一天晚上,菲菲和小文和以前的老友相聚,老友带来了妻子和只有6个月大的小毛头。小孩子很好玩,菲菲把她抱在怀里差点没搓成一个肉球,小文也很喜欢;而且小毛头似乎更愿意坐在小文的腿上,她对小文笑,小文也对她笑。菲菲看在眼里,心里又开始“翻腾”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我们为什么不结婚?我们也可以有一个这么好玩的小孩的!”菲菲按惯例先急了起来。“小孩子不是宠物,菲菲,养小孩不是为了好玩。”“那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小文!”菲菲有点憋气。“我在等你,菲菲,你心里仔细想一想,你是否真的做好了结婚的准备?”小文的口气似乎破了惯例。“你在说什么?”她好像没听懂,但显然心里很吃酸。“菲菲,结了婚一切都会不一样的,那是过日子,而不是拿着玫瑰和冰激凌谈恋爱……我怕你没思想准备到时候会接受不了……”“什么!你在给我瞎掰什么?我们现在还不是已经住在一块儿了吗?!”她开始有点怄气了。“你……”菲菲“腾”的火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口气跟我爸爸一样了?!你别跟我说下去了!我情愿你去买冰激凌来!”“什么别这样!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你去给我买雪克来!”“你倒是给我去买啊!”菲菲不知是因小文的沉默还是自己无中生有突然发起了脾气,“怎么?连这你都不肯了?你不爱我了吗?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所以一直不肯跟我结婚?!”菲菲开始被自己气出眼泪来。“菲菲,你别乱猜啊。”此时两人已走到家门口,这是两人合租的公寓,小文还没说完,菲菲已夺门而入,小文紧跟了进去。

一小时以后,菲菲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她平躺合扑在床上,不知是因止不住的眼泪还是心里莫名的惊慌,她依旧一个劲儿在那儿抽噎,从来没这样大吵过,或者应该说,她从来没这样大动肝火过,小文则从头到尾几乎没开过口,可他的平静对菲菲而言一如火上浇油。“他为什么不理解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个混蛋、木头、铁罐子、死兔子、大混蛋……”时间一点点流逝,菲菲终于在咸咸的泪水中睡着了。也许是胸口紧压着床的关系,她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她梦见一大罐雪克冰激凌向她飞来,浓郁的奶油香草味几近让她窒息,她喊:“小文,少一点吧……我不要这么多了。”可她没看见小文,而快融化的冰激凌和迎面袭来的冷气已使她难以承受,“小文啊,我不要了,……你别买了,我再也不要了……”可依旧没有小文的回答,她终于被压的忍受不了,惊醒过来。

菲菲翻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身子,狠狠的喘了口气。她觉得浑身一阵阴冷,一个晚上没盖被子,鼻子赛住了,此时窗外已有了朦胧的晨光。“菲菲,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小文的声音,他竟守了一夜?!“你别起来了,我先走了。”小文的声音很轻。“小文!”菲菲提了下已有点发痒的嗓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昨晚那些话,都是我的不对,我……再好好想想。”最后一句话,她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当太阳照到床上的时候,菲菲被大作的电话铃惊醒,之后的事,在她记忆中已变得模糊不堪,她只记得一个男人的声音通知她:小文出事了!然后就是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再是太平间,唯一清晰的,是小文那张惨白而眉宇安详的脸……

菲菲哭了,泪水顺着上一晚干涸的泪痕止不住的落,火辣辣的咽喉已哭不出声音,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的落泪,不停的。小文的哥哥走上来,正是他打电话给菲菲的。“他……怎么死的?”菲菲的声音犹如干枯的树叶刮着地面。“他半夜三更骑自行车出去,不知干什么,只买了罐冰激凌,……然后,就被一个酒后驾车的司机撞了……夜里1点送到医院时,已经……”

菲菲一惊,身子晃了一下,那个令人窒息的梦,那朦胧的晨光,那门外的……菲菲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撕裂在她心里,……我再也不要冰激凌了,小文……你别去买……小文……别走……

第二章 带血的刀

寂寞

有人说,寂寞如酒,越久就越醇厚。我是一个寂寞的人,我相信这句话。

我叫东米,大学毕业,工作两年,每天上班下,下班,吃饭,睡觉,重复重复再重复,习惯之后渐渐麻木,生活不过如此。没有激情,没有希望。家人一直催促我找女朋友,攒钱,结婚,耳朵已经被磨出老茧,烦又不能说,索性在离家遥远的城市找了份工作。远离家人,未必是件坏事。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觉得麻烦。

习惯了无聊的时候对着电视发呆,习惯在喧嚣的街道看过往匆忙的行人,一个人坐在角落,我的寂寞无人察觉。我不是没有朋友,只是大家都忙,偶尔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然后各自忙各自的,短暂的快乐后,只会更加寂寞。

16岁的妹妹给我打电话,问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一时语塞,而后回答,不知道;妹妹又问,那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又答不知道;妹妹觉得我在敷衍,狠狠挂掉电话。之后我想了很久,也许我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没有理由和勇气去死,我在暗地里期盼着改变的同时惧怕着改变,过着寒号鸟一样得过且过的生活。

公司接了一个项目,连续加班一周,每天工作18个小时,同事们打趣说,设计单位只有男人和牛,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牛用,这话一点也没错。抽空看了看一周的新闻,无非是台风将至,某某区出现专杀白衣男子的变态杀人魔。忙碌过后是短暂的两天休假,一下子没办法适应,盲目的走在大街上,到处乱逛。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吓了我一跳,回头,原来是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衣着褴褛,满脸灰尘,看不清长相,见我就大喊,儿子,我可找到你了,街上瞬时无声,满大街的人都停住脚步朝着我看,突发的状况让我脑中一片空白,但在一瞬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我说,妈,咱们先回家再说。老太太点了点头,街上顿时喧闹如常。

这个人当然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怎么会跑道这里,这个人我可以确定不认识,与其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最后坐免费警车,倒不如直接把她送到公安局,这附近我比较熟,最近的公安局只有两公里。我一边挑人少的路走,一边和她闲聊。

我问你什么时候来这的呀,她说来了一个星期了;我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她说没有你电话号码;我说你认识我么,她说孩子你疯了,我是你妈都不认识了,我心里想,我认识你才疯了呢,掏出身份证却没忍心让她看。

路上她拿出家乡拿来的红枣,我不吃,她偏不让,迫于无奈,吃了一颗,有点苦。

走到公安局,她死活不进,我硬拉她进去,说明来意,值班警察边打哈欠边问我,姓名,年龄,住址,我说又不是我走丢,问我干嘛,他说你懂不懂这是程序。老太太到是很溜,直接报出我的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听着分外耳熟。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说,我是你妈呀,一边把身份证给我,我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拿去的。没等再说话,就被警察丢出来了,他说,家庭内部矛盾,去居委会解决。

老太太一直跟着我,拽着我衣脚,我思量着怎么把这个老太太丢掉,大路上人太多,遇到熟人就麻烦了,不如找个小路把她丢下。可是走着走着,腿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晕,渐渐整条马路,除了我俩,四处无人,我拔腿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跌倒了。朦胧中,听到老太太说,儿呀,你也不要妈了,你不知道妈多想你,白天想晚上想,你就是不回来看妈,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了,你怎么能跟她跑,妈好寂寞呀,就来找你了,你怎么还能丢下妈呢,妈要把你留在身边,永远留在身边……

冰冷刀光一闪,我的喉咙被滑破,血液顿时喷出;头脑异常清醒,我穿白色衬衫,这个街区的变态杀人魔,今天的红枣有点苦。

看着这满眼泪水的老人,我微笑,至少死时不再寂寞。

遗忘

我们努力的生存,为自己,为其它,经历,然后遗忘。

在我看来,人生无非是现实与记忆的统一体,人生活在当下,却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过去左右,我们用我们已有的知识,去理解诠释生活,同时生活反作用我们,创造了一个人类无法逃离的怪圈。我时常会想,假如我的记忆改变了,那“我”还是“我”么?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另一个人,那也许我就会按照那个人的生活方式生存下去。或许就不用在烈日炎炎下修理这辆破烂的卡车。

是的,你猜对了,我是一名汽车维修工人,我做这行已经差不多20年了,14岁时我因为讨厌上学而磋学,然后找了个师傅学修车,干了几年我满师自立门户,现在已经是附近小有名气的修车师傅,可是最近很多人都往大城市跑,弄的小镇的经济很不景气,生活也不像以前那么舒服了。

而且最近我身体状况有点奇怪,总是突然忘记些事情,比如我正想拿把扳手,然后就在刚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就忘记自己是要拿扳手的,出来时可能拿的是把螺丝刀。这种状况经常发生,渐渐的让我有点害怕。也许突然有一天,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早上起来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完全陌生地方,这种想法让我恐惧,我成了世界上另一个我。

还记得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曾和我的一个朋友讨论个这个问题,起因是我和他一起逃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几年以后我们一起提起那个地方,发现我和他的记忆有很大的出入,他记得那里有漂亮的湖,翠绿的山,美丽的女人,而我只对那里的酒,和成堆的垃圾有印象,他说的景象任凭他如何去描述,我都觉得是在胡扯。后来我们都放弃了无意义的争执之后,他说,也许这就是生活,我们的记忆都随着思想改变着,假如现实是只青苹果,我可能把它看成了红苹果,而你却把他看成了一只梨。

我当时对他的解释一笑置之,可是如今想想确实很有道理。并不是生活欺骗了我们,而是我们欺骗了自己。

突然我有种想法,想离开这个小镇,离开现在和我关系日渐僵化的父母,我想到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这个想法吓了我一跳,我还是缺乏勇气,害怕面对新的环境,我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这个小镇最近的城市,那时我14岁,到陌生环境的我茫然不知所措,最后,我在离家出走后的第三天逃回了家,再也不向往哪个我曾经梦想过的地方,并且非常的害怕,在大病了一个月以后,我居然完全忘记了那三天我做了什么,我彻底失去了那段记忆。只是从此以后我再没踏出这个小镇,我在心底惧怕着什么,好象一离开这里就会发生什么一样。

因为这个原因,我和我的老婆离了婚,她和一个外地人跑了,她说她后悔嫁给一个连家门都不敢出的窝囊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也开始糟糕起来了,以我们这里的风俗,如果老婆跟别人跑了,男人是可以杀了那个奸夫的,杀人当然会坐牢,但是那就可以成为这个镇里的英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和老婆平静的离了婚,在我父母和朋友看来,这个举动是多么的不可理解,是多么的……可耻。但在我看来,我和我老婆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与其每天和她吵闹,倒不如给她自由。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众叛亲离,她离开我的第三天,她居然死在了那个男人的家里,当然那个男人也死了,他们被分尸在家,据说状况惨不忍睹,这是我被叫到公安局录笔录的时候听说的,我被作为第一嫌疑人叫过去的,不过马上就被放出来了,因为全镇的人以为我作证,我是从不出小镇的,不过这时父母和朋友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们以为我是用了什么方法杀了他们。

不过很快这种误会又被澄清了,凶手抓住了,听说是那个男人的仇人,虽然那个被抓的男人大喊冤枉,但是他有作案时间,动机,并且现场还有他的头发。后来听说他被枪毙了,案子结了,父母和朋友又回到了和我不冷不热的状态。我不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总比他们用崇拜的眼光看我舒服多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老婆,不,应该说我的前妻死的那天,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我忘记了那天做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我终于做出了决定,决定离开这里,因为我记忆的空白越来越多了,我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给父母写了封信,虽然我们住的很近,但是我还是没有脸面去见他们的,我要出去闯出点名堂再回来,毕竟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是个有技术的手艺人了,我要赚多多的钱以后再回来,虽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我相信自己。

小镇没有明确的界限,四面八方都可以走出去,我走上了14岁走的那条路,同样是步行,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打开心理的枷锁,好好的活下去。

离开并不像我象的那么困难,相反非常的容易,走在陌生的路上确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好像这已经是我走了无数次的道路了,十月的天空万里无云,心中有总说不清的轻松,好象是一种解脱一样,我没有因未来的未知而恐惧,也许这才是我应该选则的道路。

突然那种感觉又来了,就好象是整个人被抽空的虚无感,我的意识突然飘忽起来,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周围漆黑一片,满是潮湿腐烂的味道,马上我想到这就是在镇里人口中的那个闹鬼的山洞,据说重20年前开始,这里就开始闹鬼了,总在这里看到人影,没人敢靠近这里。恐惧占据了我的心,因为在适应黑暗了的我的眼中,满是人的骸骨,可是马上,我又笑了,因为我记起了被我“遗忘”的一切,我随手抓起了一颗刚刚开始腐烂的眼球,在手中把玩,这是我老婆的,她死前还满眼惊恐的看着我,这是我唯一留下的她的东西……

这里是我的宝库,放满了我的玩偶,有城里的,镇上的,乡村的各地的玩偶。

我就是我,同时也是世界上另一个我。我从来都没有遗忘过。

红色壁纸刀

小雪夜里被电话吵醒了,正准备去接,断了。小雪翻了一下身,又睡着了。门铃又响了,小雪不情愿的翻身,实在厌恶的醒了。门铃还是不停的响着,小雪按了一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门铃的声音还是不断,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小雪一个人住在这里已经三个月,除了几个同事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小雪无奈的开灯了,她一向比较谨慎,这会会是谁呢。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的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门铃越发的响铃。小雪走到分户门口,顺着猫眼看着,楼道灯光昏暗,只是一个白色穿着睡衣的女人在门口站着。

小雪纳闷会是谁呢,这顿公寓,外人不会进的来,通常的保卫都很负责的,治安一直很好。小雪拉开门,门外那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毫无表情的说:“我给你还东西来了”,说完递过一把红色的壁纸刀,转身就朝楼道另一头走了,小雪纳闷了,一看原来是正对门的那位前几天刚搬来邻居。

那天,这位邻居问她借了把壁纸刀,说是要去拆包裹。小雪对她没什么印象,这会小雪正想唠叨几句,看着她默默离去,也就无奈拉上门继续回到卧室上了床。

第二天,小雪疲惫的起床,无精打采的洗漱完毕,郁闷的埋怨向同事打电话诉说昨晚的事情。这天中午的时候,小雪正准备去到超市卖点东西,突然门外一阵喧哗,小雪烦躁拉开门。只见楼道里几位警察,真在对门进进出出。

原来住在对门那个穿睡衣的女人割腕自杀了,警察正在勘察现场。后来警察初步断定死亡原因是自杀,法医断定死亡时间是三天前,可是现场却没有找到自杀的工具。小雪知道后惊讶的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那把红色的壁纸刀。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他翻阅着报纸:水污染,化学污染,大气污染,固体废弃物污染。还有光污染。这些污染似乎离我们很远,但却每时每刻发生在我们身边,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未察觉。

他放下报纸,抬了抬头,灯光一闪,他觉得今天的白炽灯分外耀眼。

第二天,第三天,头上的白炽灯越来越刺眼,就连低着头看书也能感觉到那光直逼入眼眸的疼痛。

这灯是不是有问题?他想着,重新换了新的灯管。

灯光依旧越来越刺眼,他开始戴着棒球帽在灯下活动,稍不经意抬一下头,刺眼的光会让他眩晕并恶心半天。

若干天又过去了,邻居突然发现不知道从那天起他家的灯不再亮了,夜晚窗户都黑黑的。

好心的邻居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门开了,他戴着墨镜站在那儿。

楼道的灯光射到他的身上,他猛然打了个哆嗦,急忙退回了屋内的黑暗中,“光污染……光污染……”他碎碎念着,双手捂着眼睛。

屋内一片漆黑,邻居随手打开了灯。

就在灯亮的瞬间,他突然一声尖叫,笔直倒下。墨镜掉在了地上,他的眼睛上贴着厚厚的吸光布那厚厚的吸光布下的眼睛,已经了没有了黑眼球,只剩下一片死白。

光把他的眼睛彻底污染了。

齁巴老爷

山海关的老人都知道,以前山海关有一个很有名的观宇叫“三清观”。三清观始建于明代末年,传说是邱处机所建。三清观与北京的现中国道教协会住地——白云观齐名,被称为姊妹观;三清观、白云观和沈阳的太清宫,合称京东三观,同为清代全国72座道教丛林之一。可惜在“文革”时期庙宇、塑像全部被毁,成为千古憾事。据说今年五一的时候修复了部分旧址免费开发,下次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我要讲的有些故事和这个三清观有关,这里先把三清观简单介绍一下,这些故事的详情随后一一道来。

现在说的就是第一个有关三清观的故事。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妈妈刚上初中,在那个年代她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红卫兵小将。有一次学校组织破四旧的行动,行动目标就是城西北的三清观。

中午吃过饭她们就从学校出发了。等她们这些小孩到了观宇的大殿看到里面供着一排排的比人还高的雕塑坐像都有点害怕。我妈小的时候像个假小子,胆子比男孩子还大。她一看没人敢动就第一个跳上供台抡起带来的铁镐一下就吧一个神像的脑袋打了下来。接着大家一哄而上又打又砸。整整砸了一个下午才结束回来。

回来的时候妈妈就觉得嗓子不舒服,等进了家门就开始不停的倒齁(像得了哮喘一样的吸气),说话都很吃力了。姥姥一看忙问妈妈:“怎么了,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午就这样了?”我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姥姥忙问又问她:“下午干什么去了?”我妈把下午做的事一说姥姥就急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干啊,你砸的是不是齁巴老爷啊?”我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是齁巴姥爷就问姥姥。姥姥问她:“你打的神像是不是身上挂着好多咸菜疙瘩什么的?”我妈想了想说:“是啊,脖子上挂了好多咸萝卜和咸芥菜头什么的。”

姥姥说:“那就对了,齁巴姥爷是掌管世间所有咸的东西的,盐啊,咸菜啊都归他管。你把他给砸了,那还得了?”姥姥的一番话说的妈妈心里也害了怕,可神像砸了也砸了没有办法了。姥姥只好带着我妈到卫生所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最后我妈一直这样过了几个月,嗓子才算好了一点。但是从此以后妈妈落下了吃菜口重的毛病,炒菜的时候要多放一点盐才爱吃。

等我大了以后,姥姥来我家吃饭还经常会说起这件事,让我妈炒菜少放盐。

火盆小人

这是妈妈小的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妈妈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她们一家人就和她奶奶住在一起,也好方便侍奉老人。

事情发生在一年初冬的时候,妈妈的奶奶出门办事去了,家里只留下妈妈和三姨看家。那个时候家里都是没有暖气的,取暖都是烧火炕。如果实在冷了的话就在屋里会放个炭火盆取暖。老人怕冷,她们奶奶屋里就放着个炭火盆。妈妈和三姨图暖和就都跑到了她们奶奶的房间里玩。

妈妈玩着玩着突然发现火盆里飘飘悠悠的走出来一个小人。小人半米来高,小人头上戴着一顶黑瓜皮帽,身上穿着红色的半大褂子和绿色的裤子,但是看不清模样和走路的脚。这个小人就这样飘飘悠悠的传过屋子从门口走了出去。我妈当时看呆了,那时年纪小也不知道害怕。等小人走出去后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我三姨。她一看我三姨也正盯着门口看。我妈忙问我三姨:“你看到一个小人了吗?”我三姨说:“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啊?”她们一描述,天啊,她们看到的都一样。

等她们奶奶回来了之后,她俩就跑去和她们奶奶说这个事。她奶奶说:“没事,天冷了,这是你们爷爷来要寒衣了。一会我去给他烧点寒衣就好了。”

我现在问起来,我妈和我三姨还都说同时看到了呢。真是很奇怪啊!

地下坟墓

这件事情发生在妈妈十几岁时的一年夏天。那个时候家里面都是要烧火做饭都是用柴火的,所以每天小孩们放学后都要去北山那边去拾柴、捡焦子(焦碳也叫煤核)。山下好去的地方都被别人捡的都没有什么好捡的了,妈妈胆子大就经常跑到路不好走人很少会到的地方去捡。

有一天妈妈自己在一个山沟里面拾柴,突然刮起了大风。没过多久就开始变天了。一会的时间天就变的阴云密布,一定是场大雨。妈妈赶紧收拾好柴火镰刀就往回跑。

天黑的很快,妈妈边跑心里边想:应了常说的那句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啊。妈妈正想着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右边不远处也有个人在跑,妈妈心想:“看来要挨浇的还不是我一个人啊,呵呵。”妈妈往那边看了几眼,可能是因为有一点距离并且天又黑所以看不清楚那个人的穿着和长相,像是一个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小孩。妈妈有点好奇,因为都是往一个方向跑的她就往那边靠近了一点并且更加仔细的打量那个人。可是妈妈越看心里越发毛,离近了一点也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因为,那分明就是一个影子在跑啊。就在这时,那个影子在我妈的一直注视下突然消失了。这时大雨也下起来了,虽然妈妈胆子大但也受不了这种惊吓啊。

要是平时雨下这么大她早就找个地方躲一下雨了,因为夏天这种突然来的大雨是下不了太长时间的。可是被这么一吓妈妈哪里还敢停在外面避雨啊,大着胆子顶着雨拼命的跑回了家。

等到家的时候身上早就湿透了,脸也因为惊吓而变的惨白。身体被雨水冻的不停的哆嗦。姥爷一看不对,被雨水浇了也不至于这样啊。姥爷忙给妈妈倒了杯热水问是怎么回事。妈妈喝了点热水后稍微好了一点,就把看到的怪事和姥爷说了一遍。姥爷是一个有学问又十分固执的那种有点封建式家长类型的人,并且是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姥爷说:胡说,哪有什么鬼神!走,我带你去看看。妈妈说害怕不敢去看。姥爷说:不行,要是不把你这个心病去了,又是淋雨又是惊吓的肯定会生大病。说着就打着伞带着妈妈去她看到影子的地方去看。

这个时候雨已经快要停了。因为那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树,所以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姥爷对妈妈说:“不管是什么也不会突然不见啊,在周围地上找找看。”说着她俩就在四周找了起来。妈妈突然发现地上有一个井口那么大的洞,里面黑洞洞的。

她马上叫姥爷过来看。姥爷过来拿着手电一照就笑了,把我妈拉过来说:“你自己过来看看。”妈妈接过手电往里面一照,好家伙,里面有一间屋子那么大,里面有一个土炕,炕上躺着两具骨架,身上的衣服已经烂的几乎没有了。

屋子里还有一个门口,估计是通到其他房间的。门口放了两个大缸,一个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另一个是空的。还有一些家具摆设什么的,木头的都已经糟了堆在地上,有些金属的还立在原处。姥爷说:“这是以前有钱人死后在地下盖的房子,也就是他们的阴宅。房子规格大小完全和他生前住的一样,里面家具摆设也样样具全。你看门口放的那两个缸没有,一个里面装的是大米,另一个装的是水。这个洞肯定是被什么动物挖开的,它把里面做了巢穴了。”“你看到的肯定是什么动物。好了,人啊都是自己吓自己。回去吧。”妈妈虽然也觉得姥爷说的有点道理,可是自己明明看到的是一个站着跑的黑影啊?什么动物跑起来会是这个样子呢?莫非是。妈妈也不敢瞎想了,她更不敢和姥爷反驳。她也就什么也没说的和姥爷回去了。

到了现在这个事妈妈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起来,这个可能就是现在那些盗墓小说中说的地宫了的原型了。现在妈妈说起来对那个墓里面看到的东西摆设还记得十分的清楚呢。这个就是地下坟墓的故事。

第三章 遭遇鬼打墙

发光男婴

这件事发生在爸妈结婚后所住的奶奶家得西屋。那个时候爸妈住在奶奶家。奶奶家是东西两间中间是入户厨房兼饭厅的平房,前后都是院子。奶奶住在东屋,爸妈住在西屋。前面还有一排几间房子租了出去。因为爷爷过世的早,奶奶又是那种过去的家庭主妇,所以一直靠前面的这几间房子的租金生活。

爸爸在家里排行老四,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爸爸结婚的时候他的三个哥哥也早都成家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也都是住的这个西屋。后来不知为什么都自己搬出去住了,有的在外面租的房子,有的搬到了单位的职工宿舍住。等爸妈结婚的时候因为刚刚工作,厂里还没有给分房子,正好奶家有间空房子可以结婚住,当时爸妈都很高兴的住进去了。

妈妈有时和奶奶聊天也问过这西屋的事,说怎么他三个哥哥都不在这住啊。每次奶奶都是支支吾吾的找个话茬聊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住进来后一直住的也挺好的,所以妈妈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心里还是有这么个小小的疑问。

奶奶的弟弟就住在奶家门口的街对面,所以经常走动。有一次奶奶的弟妹(我叫她妗奶)过来找妈妈一起出去买菜,聊着聊着妈妈就无意间问起了住的这个西屋以前的事。妈妈问:“老妗子,你四侄子上面有三个哥哥。他们也都成家了,听说也前也都是住在这西屋啊。现在怎么都搬出去了?我真没想到嫁了个排行老四的也能住进老房里。”

她老妗子也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快人,沉默了一会对我妈说:“我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不是个家旮旯(内向,经不起事)的人,我和你说了你可别害怕。”我妈一向是个特别豪爽胆子也大的人,听了马上就笑着说:“咳,我您还不了解啊,有什么我怕的事啊!没事,您说好了。”她妗子又想了想就告诉我妈说:“你上面的那三个嫂子都是因为自己住不了才不得不搬出去的。你说怪不怪,她们三个也都是相隔一两年结的婚,都是相继住进去的,但她们住进去之后都不安宁,并且她们的表现都是一个样子。”

你这三个嫂子啊也不知怎么的,住进去以后啊就都说晚上总做恶梦,人还说胡话。晚上睡觉睡着睡着就自己哭醒。整天也休息不好,这样长了谁受的了啊。搬走前她们都去医院查过,你大嫂子得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二嫂子和三嫂子都得了轻度神经功能紊乱症。“她们都是住了不到一年就搬出去了。可是她们搬出去之后就没事了,你看现在一个个的都挺好的嘛,根本看不出曾经得过精神病得样子。”妈妈听了以后将信将疑得问:“是吗?不过我住进去以后没什么感觉啊?”她妗子说:那还不好啊,说明你命硬。没事就好啊。这件事说过了以后妈妈也没有当回事,因为自己住的确实挺安稳得。日子过的也平安无事。

妈妈结婚不到半年就怀了我。看着妈妈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全家人都沉浸在喜庆当中。但是到了妈妈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怪事还是发生了。

这个时候妈妈每天晚上都会莫名其妙的哭醒,就是睡着睡着觉就自己哭了起来,醒了坐起来还是哭。哭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要过了好久才自己真的清醒过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知道自己做了个恶梦。并且每天做的恶梦都是相同的。爸爸问妈妈做的是什么恶梦,妈妈说:梦到自己看到了一个躺着的女人,她可以看到女人的肚子里有一个婴儿。婴儿是男的,并且那个男婴在闪着金光。自己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要是那个闪光的男婴闪光到十次的时候自己的精神就会崩溃的。自己总是在那个男婴就要闪第十次的时候被吓醒。之前自己为什么要哭,自己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都不知道。

这下可急坏了我爸,妈妈肚子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就快生了要是整天这样怎么能行。我爸就到处的求人打听方子。最后爸爸单位一个老同事告诉爸爸说:怀孕的人火气最低、精力也差。你家那间屋子可能有点不干净。你找一个年头长一点的刀或者剑,下次她晚上再哭的时候就用它在屋子里耍。这些古刀古剑什么的是最能避邪的。

爸爸记得奶奶家有一个以前传下来的匕首和剑,回家后就都找了出来。晚上我妈妈哭的时候爸爸就赶快起来在屋子里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剑在屋子里耍。听妈妈说效果还是有点的,每次爸爸在屋里耍剑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害怕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妈妈就住到了医院待产,后来就生下了我。我大了以后妈妈说笑的时候说:“你爸爸因为这事都学会舞剑了。”这个就是发光男婴的故事。

后来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也证明了这些年头久的利器确实是有避邪作用的。还有这间西屋,我大了以后也发生过奇异的事情。这些故事就等到写“我自己的亲身经历”的时候再讲给你听吧。

太平间里的新娘

太平间里并排躺着四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和一个穿礼服的新郎。四个新娘生前是这场集体婚礼中最爱嚼舌根的四位,大轿车翻车时,她们不幸全军覆没,而此刻聚首太平间,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了。

新娘A边抹眼泪边唠叨:“早知道婚后是和你们姐儿三做伴,我就多陪陪我那苦命的夫君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寒窗苦读,总算熬出了头,他是今天所有新郎中学历最高的,博士吖,你们懂吗?是最聪明的男人……”。“行了,行了,”新娘B斜睨着一只眼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生前都听你说了不下八十遍了,拜托别再显摆你那博士老公行不行?没瞧他出事后抱着我的尸体呼天抢地的样儿,鼻涕眼泪全蹭我的婚纱上了,还最聪明的男人呢?连谁是自己老婆都分不清!”

总比我老公强!新娘C忿忿地说:“你们瞧我那没良心的老公,把我摞一边儿不管,反而去安慰那个死了老公的新娘,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早看出他没安好心,一路上盯着那小妖精,眼珠子掉出来都不知道!我看到目前为止,他是所有新郎中最快乐的一个!”新娘C越想越气,从压扁了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补充道:“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随了心愿!”“嘿,嘿,”一旁久未吱声的新郎开了腔,“说话小心些,谁是妖精?谁是狗男女?你自己嫁个色狼怪谁呀?!要当厉鬼你尽管当去,可别缠我太太!”

新娘C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睛道:“怎么了?死都死了,你以为还能看得住老婆?我敢打赌,他们三个月内结婚!”

众位新娘向新郎发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舌战,新郎只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忽然新娘D大声喝止同伴,“别吵了!都别吵了!安静!我老公来啦!”

一个高大英俊的新郎走进太平间,径直来到新娘D身旁,他久久凝望着她依然娇美的面庞,新娘A羡慕地小声说:“瞧他的目光多深情啊!”

新郎又伸出左手轻轻抚摸新娘D的脸,新娘B感慨地道:“他真是世间最痴情的男人!”新郎缓缓俯下身吻了一下新娘D的唇,新娘C激动地高呼:“我老公要有他一半好,今生足矣!”

最后,新郎平静地摘下新娘D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这爱嚼舌根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言罢扬长而去。”

太平间里一片死寂。

鬼打墙

在姥姥年轻的时候,一次临村晚上放电影,姥姥和几个住的近的姑娘一起去看。去的时候是搭熟人的马车去的,散场的时候人太多一挤就把几个人挤散了。等人散了以后发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估计那几个人可能是搭上别人的马车回去了。

好在路不是很远不远,走路三十几分钟也就能到家。姥姥也没想什么就一个人往回走了。走着走着姥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明明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的啊,现在怎么周围的景物完全变的陌生了。那个时候也没有手表,姥姥估计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可是怎么还没到家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姥姥以前也听说过鬼打墙的故事,当时就意识到可能自己碰到鬼打墙了。姥姥也没有着急,因为她听过一个破解鬼打墙的方法:遇到鬼打墙后立即就地小便就可以破除。姥姥马上照做了。等站起身来一看,果然,周围又变成了熟悉的景物。

姥姥马上往家跑去,大概有十多分钟就到家了。家里人还问:人家都回来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干什么去了?姥姥一问几点了才知道自己比正常应该回来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小时。姥姥把事情的经过和家里大人一说,大人们也明白了。后来大人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姥姥对着门口烧了柱香。让姥姥以后别和别人再提这件事了。

到现在,这件事姥姥也一直记得非常的清楚。

朋友的故事

我的一个朋友,女孩子,给我讲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我这个朋友的四柱或许不好,总是似乎感觉到什么,在她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在晚上睡觉突然

中醒来,看见外公就在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漂浮着。

后来清明,她梦见外公找到诉苦,说她姨妈给烧的钱面额太大,没有零钱,都花不出去。

而今天想说的是她在上班以后的一个事情。

我这个朋友上班经常是夜班,为了方便,就在单位附近找了一个房子。

那个房子出奇的便宜,她当时看房子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每个门的把手上都缠着红绳子,并且挂着一个铜钱。但她没有在意。

但,只住了几天,她就发现那房子的窗外每到夜晚就有一个猫来回的叫。她在窗户看见是一个胖的不可思议的白色巨猫,眼睛恐怖的盯着她,叫的声音就好象小孩子的哭。

在白天,她是从来也没有看见那猫的,邻居也没有人养猫的。

她后来觉得每次下班,在回家的小巷子里,总有什么在自己的后面。

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个她描述30多岁的女人,脸色灰青青的,在自己的床边,对她说,自己一个人太寂寞了,想要她过去陪伴。

我朋友说,看见那女人的半张象是开水烫过的脸就害怕,她不肯跟着去。那女人生气了,直接上来动手拽住我朋友的手腕就要拉她走。

我朋友说,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觉得那不是梦了,在挣扎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但自己却动不了。她着急的后来咬自己的舌头,那疼痛让她稍微能活动了。

正好一个手碰到了灯的开关,赶快开灯,等一亮,她就能动了。

我朋友坐起来,看见房间什么也没有,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淤青的痕迹,那痕迹就是被人用力的抓过以后留下的印记。

我朋友那天没有再睡觉,天也快亮了,就一直坐到天亮。马上就搬家了。

她告诉我这是她经历的一个真事情。所以今天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我可不希望做那样的梦。梦

妈妈在家里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说来也巧,她们两个人结婚是一前一后怀孕也是一前一后,相差的时间都不是很多。妈妈的姐姐(我的姨妈)的预产期比妈妈早了两个月。当时山海关最好的医院就是三条医院,离奶奶家只离了三条街。姨妈快要临产提前住院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去医院看她。医院里就出现了一个大肚子经常来照顾另一个大肚子的场面,弄的那里的护士经常窃笑不止。这个故事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有一天早上妈妈刚起床,妈妈最小的妹妹(我的老姨)就跑来说:“二姐二姐,咱大姐生了!”妈妈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忙说:“你先别说。我昨晚做了个梦,你要不说我都给忘了。我梦到大姐生了,她生的是个男孩。小男孩长的又黑又瘦,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全是褶子,活像个小老头。”

老姨笑着说:“二姐,你去医院了咋的?”妈妈说:“没有啊,你说我梦见的对吧?”老姨说:“不对不对,大姐生了个闺女,长得白白净净的,和大姐一样漂亮!你快去看看吧。”妈妈也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去医院看姨妈去了。

到了医院妈妈先直接去了育婴室。妈妈的一个初中同学是在那里负责的。妈妈看到她就问:“我姐生了啊,快让我看看那小丫头像不像我姐。”妈妈的同学一笑:“什么小丫头啊,是个小子。”她带着妈妈进了婴儿房,然后说:“你自己找吧,哪个最丑哪个就是你姐姐的孩子。你说怪不怪,你姐长的那么漂亮,她的孩子怎么这么丑啊!”妈妈一看。

婴儿房里摆着三十多张小床,一共躺着二十多个小孩。每个小孩的手上都系着一根皮筋。皮筋上面挂着个小牌子写着母亲的名字。妈妈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在角落里睡觉的小孩,妈妈惊呆了:那小孩又瘦又丑,脸上身上都是横一道竖一道的褶子,就跟自己梦里梦到的那个小孩一模一样。妈妈赶紧走过去一看那个小孩手腕上带的牌牌,没错,写的就是我姨妈的名字。

回去我妈和大家一说这个事,所有人都啧啧称奇。后来听大夫说婴儿有点早产,在肚子里因为缺氧身上的皮肤才那样的,不碍事的。当然,我这个表哥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恢复的和正常小孩一样了。

莫非真的有心灵感应?还是竟会巧合到这种地步?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件事真的十分神奇,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的不容易相信呢。

千目

我和玫瑰都是医生,她在外科而我在妇产科,其实我是蛮不适合做医生的,我胆小而又神经质,但是几年的医校生活,让我从最初的解剖青蛙都会吐,渐渐的变成了可以边吃饭边做尸体解剖实验,看多了死人的尸体,闻多了尸臭和药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好象味觉和嗅觉都麻木了。

玫瑰比我大一岁,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我刚来医院的时候和她分到一间单身宿舍,于是我们自然就成了好朋友。夜间我和玫瑰睡不着便聊天,有时候玫瑰也会半夜起来上网,一聊便是一夜。常常我是听着她敲打键盘的声音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玫瑰还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打字。真搞不懂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力。就这样,在这间小小的单身宿舍里,我们一住便是两年。

今天我们比平时睡得早一些,因为停电,玫瑰没有上网,同往常一样,钻进被窝后,我们开始聊天。“玫瑰,你有男朋友吗?”“曾经有一个,但是死了,车祸!当时是我把他送到停尸间的。”“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死了还会坐起来,我还真希望他能坐起来呢。”“玫瑰,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拜托,在医校的时候老师没给你讲过吗?这个世界上是根本没有鬼的。”“对,老师说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知道就好,快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鬼的吗?我正想着,突然听到门轻微的响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忙望向门的方向,黑暗中似乎有个淡淡的人影一闪,“谁!”我一边低声问道,一边睁大眼睛努力地想看清楚,但是暗处什么也没有,再仔细听听,似乎又没什么异常,也许是我看花了眼,我清楚的记得上床前是我把门在里面插上的。这时我听到了车站那台古老的大钟报时的声音,现在是夜里十二点了,玫瑰已经睡了,我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于是我也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我是被人摇醒的。睁开眼似乎看到好多人,到处都是吵吵的声音,脑子里有点乱乱的感觉,以为自己做梦了,闭着眼摇摇头,再睁开眼睛,是了,我身边围满了人,隔壁屋里的同事巧巧正用力的把我摇醒,并不是做梦,我有点迷茫,边穿衣服边想大清早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到我眼前:“你好,我是公安局刑侦科的,我姓王。和你同住的女孩玫瑰于今天早上五点左右被人发现死在你们宿舍门外的走廊里,想请你跟我们去协助调查。”

两个小时以后,还是王警官告诉我:“死因查清楚了,是自杀!但是她为什么要自杀,还需要你协助我们进一步确认一下。”“自杀?不可能的,玫瑰一向活泼开朗,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过,她怎么可能是自杀?我不相信。”“她死前有什么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她最近是否跟什么人有过来往?或者她有没有最近常谈到什么人?”“她死前你们都聊过些什么?”“她说过她以前有个男朋友出车祸死了,是她送去停尸间的,我问她怕不怕鬼,她说世界上没有鬼!”

鬼!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声门响还有那个模糊的人影……

玫瑰死在宿舍门口的走廊里,死亡时间大约是夜里两点,早起的同事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腕边那一大片殷红的血已经凝固了。玫瑰似乎是真的下决心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不仅割断了腕动脉,还吃掉了一整瓶那种能让人睡觉的药片。

警察每天都来找我,向我一次又一次地问着相似的问题,而我要不厌其烦重复再重复。直到他们确定玫瑰真的是死于自杀,但是这个结果却让我心存疑惑,玫瑰为什么要自杀?

一个多星期以后,是我陪着玫瑰的妈妈去医院拿的死亡证明,并去派出所注销了玫瑰的户口。最令我不解的是,玫瑰的死亡证明的居然写着玫瑰怀孕了。玫瑰的妈妈泣不成声地问我孩子是谁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的心底却有一个人影在不停地晃动着,可是,为什么王警官在找我协助调查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提过玫瑰怀孕的事呢?既然让我协助调查就该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啊!

下午,我去医院的手术室找吴峰,吴峰外科手术权威,他和玫瑰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两个人同是医生,又同是网络爱好者,因此特别投缘,常常半夜了还在网上聊天。玫瑰似乎对吴峰很热情,她死前的一个月曾经趁休假去北京旅游了两周,而当时吴峰也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回江西老家探亲。玫瑰回来的当天下午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刚从老家回来的吴峰。晚上我发现玫瑰的包里有两张由北京回来的车票,我想我几乎可以确定玫瑰的孩子是吴峰的,但这事只有跟玫瑰同住的我知道。

吴峰是个沉闷的男人,他不喜欢夜总会,不喜欢跳舞,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管闲事。从玫瑰死后,他最最不喜欢的是有人跟他提到玫瑰。也许是他心中有愧,还算他有一点点良知。“吴医生,玫瑰是不是一直在跟你恋爱?”一见到吴峰,我就把他拉到走廊里,直接了当的问道。“她喜欢你是吗?”“不知道,也许吧。”“那她的孩子是谁的?”“什么?她有孩子?我不知道!”“不要乱说,不是我的!”吴峰的脸上有一丝愠怒。“哼,是你的就是你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我也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很气愤的样子,周围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永远不要再给我提玫瑰!”他冲我嚷了起来。可我不怕,我知道我说中了他的要害,我更加的理直气壮起来。“为什么?你心虚了?你害怕了?玫瑰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为你才自杀的?是不是你不想要她她才会自杀?既然如此何必当初?伪君子!”我毫不示弱地冲他嚷着。

他忍无可忍,疯了一样向我冲过来,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血顺着我的嘴角淌下来,可我的心里却在唱歌,我终于触到这个无耻的男人的痛处了。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几秒钟后,吴峰似乎冷静了下来,他抬起眼睛,冷冷地说:“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我会马上和她结婚。你根本就不知道原因,请你以后说话要有根据。”

夜晚象往常一样的来临,只是屋子里再也没有了玫瑰的笑声,以前的这个时候,玫瑰总会打开我们共有的那台电脑,连线上网,跟她众多的网友聊天,也包括吴峰。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于是起身坐到电脑前,开始连线,听着熟悉的拨号音,望着电脑屏幕上玫瑰的照片做的桌面,在心底默默地说:“玫瑰,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到底为什么要死?你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的,你不会就这么白白的死掉的!”玫瑰无语,一脸的笑意。

打开浏览器,主页上是一片炫目的蓝色,蓝色的中间包裹着两个红色的大字“千目”,那字红的象血,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这是什么网站?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桌下的音箱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有点象猫叫,似乎还有人喃喃低语的声音,象念经。我有点害怕,想关掉网页,但是却发现这个页面的窗口上根本没有关闭键。这时页面上的字开始渐渐淡化,变成了另外两个字:“进入”,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注解:千目网站欢迎您进入,我们会告诉您您最想知道的事情。但只有一瞬间,这行字便消失了。

我的手似乎有点不听使唤,鼠标指向“进入”两个字……

页面变幻,豁然开朗,一片淡雅的粉色,比起刚才凝重的蓝色,让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页面右上角的几个小字马上又让我刚刚放松的神经紧张起来,那是一个聊天室,聊天室的窗口有一张小小的图片,上面画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长得有些奇特,头大大的,身上长满了数不清的眼睛,那些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都在望着我,当我注意到那个聊天室的室名时,我不禁大骇:“玫瑰之屋”!

是巧合?还是?我用颤抖的手点住那个聊天室的“进入”,页面又一次变幻,这一次是满目花朵,聊天室的背景全部都是花朵,黄色,白色,红色,蓝色,大大的玫瑰花覆盖着整个页面。

聊天室里没有注册聊客,只有几个游客在里面,但是我看不到他们在聊什么,大约是在私聊了,我把名字更新成“魅力无双”,这是玫瑰的网名,立刻有个叫“千目”的ID向我问好:“你好,你终于来了。”奇怪,我在在线名单里并没有发现这个ID,我刷新一下,还是没有,看来是个可以隐身的超级管理的ID。“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你叫千目?这个网站的主人吗?”“当然,这个主页就是为等待你的进入而设计的,我知道有一天你会进来的。”“那么,你告诉我,千目是什么意思,你等我来又有什么目的?”“千目的意思你迟早会知道的,目的只有一个:为玫瑰报仇。”

我不禁好奇起来,看来电脑对面的这个人认识玫瑰,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玫瑰是死于非命。“玫瑰是自杀的!公安局的鉴定结果上写得很清楚。”“你只看到了表面而已!”

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想到了玫瑰死前的那个晚上我看到的那个阴影。“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玫瑰不是自杀的?你是人是鬼?”

看到这句,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是了,确实有人在我身后,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湿气。对,是湿气,宿舍里并不潮湿,这几天也没有下雨,但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一团湿气充满了屋子,象雨前的那种压抑感,让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到底有什么在我身后?是人?是鬼?我想回头,但我不敢,我怕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我继续问他:“你是人还是鬼?你想怎么样?”由于紧张,我把键盘敲得噼啪乱响,还打错了好几个字。“别怕,你可以回头看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我犹豫着,身后的阴森森的湿气越来越重了。于是我鼓足勇气回过头去……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我居然是躺在医院里,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然后我想起了昨晚的事,这事该不该告诉王警官,我犹豫着,或者,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我的。“你醒了,吃点东西吧。”巧巧和小凡一起走了进来,巧巧拿起放在床头的一袋面包递到我手里。

小凡是我们医院的儿科大夫,长得高大英俊,曾经跟玫瑰有过一段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前玫瑰突然提出跟小凡分手,并且很绝情的再也不理睬他。我曾问过玫瑰原因,可是玫瑰什么都不肯说,我心中有点为小凡叫冤,但我无法说服玫瑰跟小凡重修旧好。

其实玫瑰一直是个很高傲的女孩子,她就象一朵盛开的血红色玫瑰花一样,虽然娇艳却也浑身是刺。真正能跟她走的很近的男孩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吴峰,另一个就是小凡。“你昨天晚上的叫声真惨,吓了我一跳,跟见了鬼似的,全楼的人都快被你吵醒了。”巧巧笑着说。“是啊,你到底为什么叫啊?害得我半夜被巧巧喊起来,背你来医院。你遇到什么事了?”小凡也问我。

我遇到什么事了?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我能说吗?我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这事告诉大家。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大家都是医生,医生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他们会以为我是神经失常。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三口两口吃掉手里的面包,起身就往门外走:“今天还没请假呢,我去补假条,顺便跟主任打个招呼。”

背后传来小凡和巧巧轻松的对话:“一定是工作太累了,作恶梦了,不过这家伙的嗓门还真大。”

吃过午饭,我按时去上班。脑子里虽然还在想着昨夜的事,但是我已经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想知道玫瑰到底为什么自杀。我想起昨夜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人),他应该知道玫瑰的死因的,我真笨,他都说过不会害我了,我居然会吓得晕倒。

坐在办公室里正在胡思乱想,主任走进来:“怎么了,累病了?巧巧早上来给你请过假了。身体要是不好,就多休几天,反正这几天不是很忙。”“没关系的,可能是因为玫瑰的事,最近老被警察骚扰,神经有点紧张。工作不会耽误的。”“哦,没事就好,过去的事该忘的就忘了吧!下午17床可能差不多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嚷,你留心着点,怕是难产,今天晚上再生不下来,就给她剖腹吧。”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下班后我回到宿舍,先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一边想着昨晚的那个怪物是从哪里进来的,一边毫不犹豫地启动电脑,一分钟后,我顺利地打开浏览器,但是我找不到那个网站了,主页上一片空白:about:blank。该死,昨晚居然没有注意那个网站的网址。我立刻启动搜索引擎查找“千目”,但是找不到相关的网站。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的,一点线索也没有,我的眼睛有点累,下意识的又打量了一遍屋子,但是很正常,没有压抑的感觉,也没有湿气,看来,他今天晚上不会出现了。

凌晨零点零七分,我被手机吵醒了,不知道何时我居然坐在电脑前睡着了。接通以后是一个急切的声音:“冷医生快来医院,17床要生了,值班的张医生不知道去哪里了,打她的电话没人接。主任说让你马上来,做好剖腹产准备,以免出意外。”“好的,我马上就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桌上的钥匙起身往外走,匆忙中,不知道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因为没有开灯,我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人命关天,来不及多想我便出门上锁。

医院的产房门口似乎挺热闹的,家属在徒劳地向产房里张望,明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仍旧是满眼焦虑地不时张望一下。几个助产士在进进出出的准备着产前产后的工作,还离着有几十米,我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喊声:“救命,痛死了,不要抓我!”我急跑了几步,进入产房,女人躺在手术台上,一张美丽的却被痛苦扭曲着的脸,眼睛是睁开的,直瞪瞪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点异样的感觉。顾不得多想,我走过去检查她的下身,穿着白大褂的巧巧和她身边的助产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巧巧一边帮着她挤压腹部,一边在不停地引导她:“用力,深呼吸,再用力……再用力一点!好的,坚持一下,快出来了!大口的吸气,好了吗,继续用力……”

那个婴儿的头似乎特别的大,以致于把她的下身已经撑得有些紫涨,尽管已经做了侧切,但是出口似乎还是不够大,大家都在努力着……

十五分钟后,一个充满希望的声音:孩子的头出来了!

很顺利,看来我不用准备手术刀了。二十分钟以后,我帮着接生的巧巧把那孩子接到这个世界上。麻利的剪断脐带打了个节,巧巧照着孩子的屁股上啪的一巴掌,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她一边倒提着孩子的小脚,冲着产房门外喊了声:“男孩!顺产!”一边手里还在不停的忙着给孩子称重量。“八斤八两!”然后她忙着用专用的微酸性消毒液把孩子身上的血水洗掉后,用专用的包婴儿的小布把孩子包起来递给我“帮忙抱一下。”我接过孩子瞅着,孩子的头有点大,长得还算可爱。突然那孩子不哭了,然后我看到他居然睁开了眼睛,对我笑起来,那个孩子的笑容那么诡异,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然后那个孩子的头上开始慢慢的出现很多细小的裂纹,不,不是裂纹,是眼睛,很多很多的眼睛,除了嘴巴鼻子,他的脸上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布满了眼睛,这时候他一下将全部的眼睛都张开,直直的瞪着我,咧着小嘴冲我笑了。我突然想起了千目网站上的那个聊天室门口的图片,是的,是那张图片的上的那个大头婴儿,那个长满了眼睛的大头婴儿!“啊!”我害怕极了,把孩子扔到巧巧手里便冲了出去……

我不知道是怎么跑回宿舍的,反正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电脑还开着,嗡嗡作响。我心魂未定,脚下又被绊了一下,我这才低头注意到,不知道何时,地上多出了一个小布包,刚才出门的时候大约也是它绊了我一脚。

这个小布包我从未见过,红红的颜色,上面绣着一朵朵的大花,现在才发现它居然很醒目,好生奇怪刚才去医院前被绊到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它。这东西不是我的,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有人来过了?是他吗?这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上次我见到的满屋乱飘的怪物留下的?我不敢去碰那个布包,生怕里面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我的心慌乱起来,我喊了一声:“你出来!快出来,你到底是人是鬼?有种的站出来,别躲着吓唬人!”我一边喊一边向四周打量,三更半夜的,我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凄厉。这时候我听到一种细小的声音,像猫叫,似乎还有人念经的声音,然后那个小小的布包开始动了起来,我害怕极了,这时电脑“嘀”的一声自动重启了,屋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少了很多,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那种潮湿而又压抑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知道,是他来了,我不敢乱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小布包。“别怕,我说过不会害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啊!”的一声跳到一边,然后我第二次看到了“他”,其实他长得并不可怕,一张和常人一样的普通而又温和的脸,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甚至算得上是漂亮的,戴着一顶黑礼帽,穿着一件黑黄色的格子上衣,但是……但是,他没有腿,他的上衣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不是站在屋子里,他是飘在屋子里的。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曾经期待再次见到他,但是他真的“飘”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得心慌意乱。“你别怕,我忘了告诉你了,上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开了你的千目,你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进到我的屋子里来的?你想要怎么样?”我问得语无伦次。“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不是阳间的人。我是玫瑰以前的男友,我出车祸把腿撞断了,因为当时太阳把我腿上的血上晒干了,我死后无法把我的魂魄收集在一起,所以无法恢复到生前的样子,对不起,吓着你了。”

听他这么客气,我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你长得并不可怕,只是飘来飘去的很吓人。”

地上的布包又动了一下,我们同时望向它。“这里面是什么?”我问。“千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总能听到这个词?”“你打开看看吧!看看你就知道了。”

我虽然很害怕,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走了过去,那个小布包又动了一下,我壮着胆子拉开它“啊!”我大叫一声,立刻跳开。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是那个孩子,那个头大大的,全身长满了眼睛的孩子!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咧开嘴朝我笑。我怕极了,“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它不是在医院吗?它怎么会在这里?”我狂吼着,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砰砰乱跳起来,我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别怕,这是玫瑰的孩子。每个孩子在出生以后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凡人的眼睛看不到而已。孩子到了三岁的时候,这些眼睛自然会消失的,所以三岁以前的孩子可以看到魂魄的存在,也能记得前世的事情,但是却说不出来,等孩子到了三岁左右,他的大脑就会自然的过滤掉他的前世和三岁以前所看到的东西,孩子会说话了,能清楚的表达事物的,千目也就没有了,上辈子的事情自然也就忘记了。”“那么,有些小孩子能看到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是真的了?我常常听别人说,怀孕了可以找个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判断孩子的性别的。”我好奇地问道。“是的,有些孩子学说话学得特别的早,所以在千目消失以前,他能说出他看到的东西,但是如果他说出来了,他就会丧失掉一些前世的记忆,所以就算不到三岁的孩子会说话,也很难让他说出来他看到的东西。”“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干嘛要让我看到他们?”看来我的千目是他给我的。“为了让你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来查清玫瑰的死因,因为玫瑰死的时候,她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散了,所以我无法查证她的死因,但我相信,她应该不是自杀的,玫瑰是我生前最爱的人,我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我现在只是一个魂魄,魂魄在白天是无法看到东西的,你是玫瑰生前最好的朋友,因此我选择了你,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着,飘忽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那么你为什么要把玫瑰的孩子带给我?”我还是不太敢接近那个布包里的千目,但是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玫瑰死的时候,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看到了一切,所以我把孩子的魂魄带来给你,如果这个孩子看到了那个害死玫瑰的人,他的眼睛就会给你信号。”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边走过去,“你现在站到镜子前面看看你自己!”

我好奇地走到床前的梳妆台,望向镜子里的我:“啊!……”我又一声惨叫,天啊,我居然也像那个孩子一样,浑身长满了眼睛,那些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瞪着我,恐怖异常。“别怕,别人是看不到你的千目的,习惯了就好了,天快亮了,我要走了,需要我的时候可以开电脑进我的网站找我。”说着,他从关着的门中间穿了过去,不见了。怪不得他可以在我的宿舍里进出自如,原来鬼是不必开门关门的。

屋子里的潮湿感渐渐退去,我痴痴地站在空空的屋子里,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转过身把地上布包里的那个满身眼睛的怪物抱着来放在床上,心里想:小东西,刚才还以为你是个小怪物,现在我居然变成了和你一样的大怪物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

那个细雨绵绵的午后,我和吴峰去给玫瑰献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我们从玫瑰的死聊到我跟玫瑰以前的生活,聊到网络,聊到彼此的理想,一直聊到夕阳西下,夜幕低垂。不得不承认,吴峰的确有他优秀的一面,成熟,稳重,难怪玫瑰会被他吸引,他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男人。我对吴峰的看法似乎有了很微弱的改变,但是对玫瑰的感情不允许我原谅他。我刻意的去接近他,并试探着问他跟玫瑰的感情,他始终都不承认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爱情。他说玫瑰只是他的一个小妹妹,可我还记得玫瑰已经有了身孕,而我确信孩子是吴峰的。

这个时候,小凡开始热烈的追求我了,我对小凡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常常答应小凡的约会。偶尔我会问小凡他和玫瑰为什么会分手,小凡说他也不知道,而且一脸的内疚,好象他犯了错误似的。而在吴峰面前,我承认我在故意的引诱他。终于有一天,吴峰告诉我,他喜欢我。

我开始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我有我的打算,我只是想知道玫瑰为什么要自杀,没有人知道我的真正的目的。对于男人,至少是现在我还没有很大的兴趣。我跟两个人同时交往着,小凡对我很好,吴峰对我也很好。只是对于玫瑰的死因,半年多了,我一无所获。

我开始偷偷地写匿名信,打匿名电话。当然,以我的聪明,我是不会让人查觉到是我干的。我在吴峰的作风问题上下文章。结果吴峰从主任级的权威医师降到了普通的门诊医生,最后还停了职。我的匿名信还让纪检机关也开始调查他,吴峰被整得很惨,但他始终不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在心里偷偷的冷笑。

那个布包里的小千目始终不能给我任何的提示,那个没腿的男人也没有再出现过。我开始每夜每夜的做恶梦,玫瑰总是站在我眼前,对我说:“小霜,一定要替我和孩子报仇,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而当我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时,玫瑰只是用哀怨的眼神望着我,喃喃地说:“要替我们报仇啊!”我对吴峰,小凡还有玫瑰之间的感情充满了困惑,但我始终觉得玫瑰的死吴峰应该负主要责任。

我生病了,高烧不退,小凡在我身边无微不至的照料我,当我觉得孤独无助的时候,小凡总是陪我在我身边支持我,我开始依赖小凡了。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而小凡,他成了我脆弱时最大的依靠。

对于我和吴峰的接触,小凡从来都不问什么,有时候我问他:“你干嘛那么宽容?”小凡总是把我拥在怀里:“因为我信任你!”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病好了以后,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小凡更是对我呵护倍至。我生日那天,小凡捧着一枚钻戒向我求婚,我欣喜极了。而此时的吴峰正不知道被哪个检察部门折磨着。我在心里对玫瑰说:“玫瑰,你可以安息了,那个男人已经受了了他应有的惩罚!”

我跟小凡结婚的前两个星期,吴峰的单位领导来找我,他递给我一封信,我打开后看到了吴峰的字迹:“小霜,请相信我跟玫瑰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只是来找我陪她去外地打掉孩子,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不想她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答应他。我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肯,我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可是玫瑰太骄傲了,我没有想到她会选择死来结束这一切!我答应玫瑰不说出孩子的事,如今也算我对得起她了。小霜,尽管你选择了小凡,我依然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在天上为你们祝福。吴峰。”我呆了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抓住那个送信的男人的手问他:“吴峰呢?”“他死了,自杀了!”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有点站立不稳。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警察不厌其烦的调查,只是他们询问的对象不再是玫瑰,而是吴峰。我很倔强地一句话也不肯回答他们。吴峰用他的生命来证明了我的错误,那么,玫瑰究竟是为什么死的呢?我越来越迷惑不解了……

后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了,这几天我跟小凡一直住在新房里收拾东西,我把小千目也带在我的身边,小凡是看不到小千目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千目每次看到小凡都会把所有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直瞪瞪的望着他,而小凡是感觉不到的,我以为是小千目不太熟悉他的缘故,却始终不曾对小凡起疑心。我把小凡宿舍里的那些书都搬进了我们的书房。

下午我打发小凡出去买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我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对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我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小凡的日记,随手打开一页,我看到了这样一段话:“玫瑰今天要跟我分手,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不可以,我不会和她分手的,我还从未被女人甩掉过……”我突然对“上次的事”几个字好奇起来,于是继续往前翻看,终于我看到了一些有关的内容:“今天我终于得到玫瑰了,以前她那么高傲,总是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可如今她成了我的女人了,尽管她很不情愿,我也承认我的手段有些卑劣,但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我征服不了的女人……”看到这里,我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事实?这才是玫瑰自杀的原因?小凡才是孩子的父亲?

我的心突然变得慌恐不安起来,我相信玫瑰和吴峰在天上都不会饶了我的。

晚饭的时候,我总是发呆,小凡柔声问我怎么了,并伸过手来要摸我的头,我象躲避瘟疫似的闪开他伸过来的手说:“没什么,有点累。”

吃过晚饭,小凡说今天我们早早休息吧。我点点头,乖乖地上床。我闭着眼睛,但是睡不着,不一会,身边的小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大约真的累了。我悄悄地把小千目放在小凡的身边,小千目的眼睛突然齐刷刷地望向小凡,所有的眼神都异常的恐怖而凄厉,我心神不宁的望着这一切,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小千目的眼睛开始变小,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个的长长的伤口,开始往外流血,血渐渐地变成一片,淹没了床,悄无声息地向小凡滑行,却怎么也触不到他。然后小千目消失了,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玫瑰!”我低声喊道。

她晃来晃去的飘忽不定,只有一个头的样子,像是想要挣扎着从那滩血里出来,却怎么也甩不掉那摊血对她的牵绊,似乎那滩血里面有一双无形的手抓着她不肯放开。我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玫瑰的头在我的耳边嚷着:“这是一段错爱!小霜,一段错爱!结束它!”我头痛欲裂。我喊:“玫瑰!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快去开电脑找千目网站,让他帮你!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快,我的魂魄已经散了,我是牺牲了孩子的魂魄才能用血把自己凝聚起来的,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我必须出来见你们,快!快去开电脑!”

我急急忙忙的起身,打开电脑,我听到了猫一样的叫声和低声的念经声,半分钟后,主页上出现蓝色的千目网站,我喃喃地在心里念叨:快出来,你快出来!快一些!

空气开始低沉了,压抑感,潮湿感一起袭来,他来了。

没有腿,飘飘忽忽,再次见到他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一眼便看到了玫瑰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玫瑰,是谁封印了你?”“别管这些了,快帮我,就是这个男人!孩子的血和他有亲缘,我触不到他,你快帮我!快一些,帮我报仇!一定要帮我报仇……”“玫瑰!”我和无腿男人同时喊到,我徒劳的用手去抓她,我的手穿越了她的头,却怎么也触不到她。“帮我报仇……小霜……一段错爱……结束它……”声音渐渐散去,玫瑰也开始变得暗淡了,渐渐模糊,直到消失了,没有了,我还犹如做梦一般,回不过神来。“玫瑰放弃重生,魂飞魄散了。”无腿男人呆呆地对我说。

周围安静下来,我们同时望着床上的小凡,小凡身边的血已经不见了,床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他依然睡着,呼吸均匀。

无腿男人冲过去,似乎是想要抓住小凡,但是还未触到他,马上就散成了一片烟雾状,几秒钟后,无腿男人又出现在我的身边。“你要帮我!”无腿男人用无神的大眼睛望向我,声音飘乎但语气坚定,“只有你能帮我,他身上的阳气太胜,我触不到他,他的阳气会把我的魂魄打散,然后像封印玫瑰那样封印我的。现在只能靠你了,我们要为玫瑰报仇。”“我会的。”我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关紧了门窗,然后跑到厨房里打开了煤气管道的开关,回来的时候无腿男人已经不见了。我躺在小凡的身边,嘴里喃喃地说着玫瑰对我说的话:“一段错爱……一段错爱……结束它……”

第二天,阳光明媚,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幢大楼的302室里,一群警察在不停的忙碌着,一位姓王的警察一边检查床上的两具尸体,一边对旁边的记录员说:“死者为一男一女,均为xxx医院医生,两人是恋人关系,都死于煤气中毒……”

我和无腿男人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相视一笑,飘了出去……

第四章 路遇异兽

狐恋

明远喝完杯中最后的水,抓过自己的折伞,走出公司大门。

外面雨下的正急,明远晃动着手中的伞,脸上浮出惬意的笑容。上班前,几个人挤在洗手间里,小魏满嘴牙膏泡沫,含糊不清的说:“天气预报报道今天有雨,大家别忘带伞。”阿泰调侃说:“天气预报你也相信?傻瓜才带伞呢。”明远正要出门,听到阿泰的话,又返回来,抄起自己的折伞,说:“我喜欢做傻瓜。”到下午,果真下起雨来,害的他连傻瓜都做不成。

在这样的落雨的日子,心情格外宁静。明远迈动着步子,不想着急赶回毫无情趣的公寓。自从一年前进入这家公司,生命之舟仿佛突然掉进了一个旋涡,只是不停的打转。明远所在的公司在市中心,离公寓只有一公里。明远有一辆自行车,但很少用。这种落雨的天气,安步代车显然更舒服一些。

雨刷刷而下,在天地间扯起一道雨幕。走至路口转弯处,明远看到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站在一家餐馆的雨蓬下,侧影很迷人,黑色休闲服,深蓝色牛仔裤,乌云般的披肩发柔和的垂下来,在脖颈处形成一个优美的圆弧。她的站姿自然挺拔,让人容易联想起超逸干练一类的词汇。那家餐馆因雨大客稀,早早关门了。明远走近时,那个女孩正仰着脸,望着天空。明远看到了女孩的半边脸儿,恬静俏丽,带点调皮的神情,似乎正与老天爷赌气。

明远微微一笑,心想:好有灵气的女孩了。走至近前,明远放慢脚步。女孩正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明远心中一跳。女孩的面庞在细雨中被润洗的苍白纯净,明亮的目光如一泓清冽的泉水,直流进明远的心里。

明远飞快的跑到雨蓬下面。收起伞,仰头看看天空,说:“好大的雨啊。”回过头,只见女孩正深深的盯着他,嘴角浮出俏皮的笑意,说:“这雨不算大,你想帮我,为什么不直说呢?”声音清脆柔和。

好机敏的女孩子,明远回给她一个淡淡笑容,说:“有时候,帮一个人比求她还要困难,尤其对方是一个漂亮女孩时。”“哦,”女孩眨眨眼睛说,“可能因为那些人的心不如他们的嘴巴可爱。”

明远微微一笑说:“是吗?我是一个例外。”“那太好了,我正需要帮助。”女孩歪着头说。“走吧。”明远说。撑开折伞,女孩轻巧的跳到伞下,两人一起走入雨中。“我一直在等,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女孩毫不在意的挨着明远说。“哦,这么久,等什么呢?”明远问。将伞稍稍偏向女孩的身侧,以免雨水淋到她的肩膀。“等雨停啊,也等有人来帮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等的人终于来了。”女孩咭咭咯咯的说着,自己笑起来。“我困在雨中,已经两个小时了。”“不着急吗?”明远问。“急个什么,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女孩不在意的说。“如果雨不停呢?”明远故意问。“那也会有人帮我的,你不是来了吗?”女孩仰起脸,瞧着明远的眼睛说。明远摇摇头,无话可说。

雨还在密密的下,偶有行人走过,总向他们投来艳羡的一瞥,显是将他们误作雨中散步的情侣了。“你看,前面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走不多久,女孩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酒店,雀跃着说。“你是说银华宾馆吗?”明远盯着那栋豪华大厦问。“是啊,你熟悉那里吗?”女孩问。“不熟悉。”明远摇头说。他只知道,经常在那栋豪华大厦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装扮入时的姑娘和有钱人。“做什么工作呢?”明远问。“你猜。”女孩说。

明远上网聊天时,经常遇到类似的回答。可现在,明远却没有兴趣去想这些。“宾馆管理人员?”“我猜到了”明远心里说,这女孩在正常上班的时间里,竟然心无挂碍的在雨中耽搁两个小时,哪一种常规性的工作如此不受时间的限制呢?“我猜不着。”明远淡淡的说。“你在瞎猜,”女孩扁扁嘴说,“你小看我,不理你了。她们喊我呢,我进去了。”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宾馆门口,大厦的门厅里,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隔着玻璃向他们招手。“我进去了,谢谢你,再见。”女孩飞快的说完,转身跑入雨中。跑几步又停下来,回头一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不等明远回答,已冲进门里,两个服务生为她拉开大门。

明远盯着她矫健的背影没入门里,心里苦笑了一下,摸摸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将发凉的手揣进兜里。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下班后,明远在公司里上了一会网,网上有一个叫彩云的女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渐渐话不投机,明远关掉电脑,走了出来。

生活本应是不断自我超越的过程,让明远愤懑的是,自己总在重复昨天。他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喊,却听不清叫的什么。明远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公司的同事,几乎没有其他的朋友,懒得去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叫喊声始终不停,明远奇怪的抬起头,只见一个人站在昨天避雨的地方,正翘着脚冲他挥手。仔细看,正是昨天遇到的女孩。

明远有些意外,朝女孩走过去。

女孩还是昨天的装扮,脸色光洁白皙,鼻尖一层细密的汗珠。

明远问:“叫我吗?”

女孩扁扁嘴说:“不叫你叫哪个?怎么跟聋子似的,害我喊了半天。”

明远无辜的耸耸肩,说:“你又没有喊我的名字,我怎知道你喊谁?”

女孩说:“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让我喊?”

明远点点头说:“我叫明远,你呢?”

女孩笑嘻嘻的说:“我叫小倩,喊我倩倩好了。”

明远恍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虽然眼前的女孩神采逼人,可明远历来对出没高级酒店的女孩持反感态度,也懒得多想。“有什么事情吗?”明远问。

小倩依旧笑嘻嘻的说:“我们家老祖宗好多年没有出门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看你这人不错,想请你到我家做客,陪陪我们老祖宗。”

明远皱皱眉,疑惑的问:“谁是你们家老祖宗呢?”

小倩歪着头看了明远一眼,说:“我们家老祖宗就是我们家老祖宗了,他的年龄比我爷爷的爷爷还要老。”

明远心想:“那不成老古董了?看来他们家的人喜欢早婚。”

小倩说:“我们家就是喜欢早婚。”

明远一愣,心说:“好聪明敏感的女孩子,一下子能看穿人的心思。”

小倩说:“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明远不以为然的说:“你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小倩说:“你在想我又聪明又敏感,不好糊弄。”

明远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小倩突然掩口弯腰大笑,边笑边说:“看把你吓的,跟你开玩笑了。”

明远将信将疑的盯着小倩,问:“你们家住在哪里?”

小倩说:“在莲花山南麓,乘25路,在莲花山站下车,走不远就到了。”“哦,”明远点点头,他曾走过那个地方,不很熟悉,却也有点印象。“走吧,先陪我给老祖宗买点东西,然后一起回去。”说着,亲热的拉起明远的手,宛如一对多年的好友。

明远虽然懒得去见什么老祖宗,却无法拒绝这么漂亮的女孩的邀请,只觉握住自己的手柔软滑腻,一时竟舍不得放开。

餐馆附近有一座菜市场,每到傍晚,这里便熙熙攘攘,人流不断。市场外侧靠近墙壁的地方,摆着许多笼子,装着各种待售的禽畜。小倩拉着明远的手走过去,未至近前,笼里的鸡鸭便开始骚动起来。

卖鸡的老板似与小倩颇为熟络,笑呵呵的说:“小倩小姐,每次你来,这里的鸡鸭便特别高兴。”

小倩笑嘻嘻的问:“它们高兴什么呀?”

那老板说:“能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它们当然高兴了。”转眼看到明远,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小倩冲明远做个鬼脸,得意的说:“是啊。”

那老板说:“嘿,他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福气。”

明远瞪了那老板一眼,心说:“你有这么多鸡鸭做女朋友,也挺有福气。”

小倩回头看了他一眼,松开拉他的手,突然掩口格格娇笑不停。

明远看她笑的花枝乱颤,心中暗暗纳罕。那老板以为自己的话逗得美女发笑,甚是得意,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小倩在各种禽畜中挑了一只肥鸡,一只兔子。兔子装在笼里,自己提着,把鸡交给明远,说:“兔子买给老祖宗,鸡是招待你的。我们老祖宗最喜欢吃野兔,可惜这些年买不到了。”

明远问:“老祖宗喜欢吃兔肉?”

小倩说:“是啊,我们全家都喜欢吃。”

明远暗笑,心说:“你们全家都是怪物。”

小倩回过头,脸上现出不忿的样子,说:“你这个坏蛋。”

明远看着小倩轻嗔薄怒的样子,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讪讪的不知所措。

小倩“扑哧”一笑,说:“不要乱想了,我们去乘车。”

明远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孩,欲开口拒绝,却又舍不得,只好提着鸡跟在后面。

25路车开过来,明远跟在小倩后面上了车,下班高峰已过,人却不少。小倩提着笼子,走到后门边,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倒是明远手中的鸡突然咯咯叫唤,引来一片异样的目光。

走过近一个小时,车在莲花山站停下来,明远两人下了车。暮色降临,莲花山上林木葱郁,一片苍翠。莲花山坐落于城市的中北部,山中有湖,风景秀丽,早些年开辟成公园,供市民游玩。山顶有一座伟人雕像,莲花山也因此出名,每逢节假日,这里便游人如织。

小倩拉起明远的手说:“跟我来。”径直向山脚走去。明远心中有些疑惑,他曾经到过这里,恍惚记得莲花山周围有一道栅栏环绕,不远处就是进山正门,可此刻小倩领他走上一条小径,小径野草丛生,直没脚踝,路上未见任何阻隔。

小倩边走边咭咭咯咯的叙说着幼时的经历,那时莲花山周围没有任何水泥大厦,到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草丛里很多兔子,树上藏着松鼠,有时候还能看到漂亮的野鸡,每天傍晚,她都会一个人在山里跑来跑去。

明远心想,这座城市才二十年的历史,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当然是鸟兽的乐园。他对小倩的故事不感兴趣,却喜欢握着她柔软的手指,倾听她悦耳的声音。

很快走到山腰,虽然天色尚早,可山中林木遮蔽,仿佛到了夜晚。

小倩松开他的手,话题一转,说:“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明远抬头去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栋住宅,依山而建,如同陕北民居的窑洞,房子似乎没有院落,直接便到了门前,未等明远观察清楚,小倩已经拉着他跑到门里,一进门,小倩便大声喊道:“老祖宗,来客人了。”

房内装饰古香古色,大厅正面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供着香烛,旁边是两把藤椅。墙上挂了一副龟鹤延年寿星图,还有一副对联:“清风明月世界,衣食富足之家”。让明远奇怪的是,房内未开电灯,全用蜡烛照明。

小倩说:“我们家老祖宗年龄很大了,受不了电灯的亮光,所以我们家用只用蜡烛。”明远点点头,眼睛盯着那副对联,觉得字句直白平俗,并无妙处。

正当明远四处张望的时候,忽听小倩一声欢呼:“老祖宗,您看,我给您带来一个客人。”

明远转过身,只见两个女孩搀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从内室走出来。老头形容苍老,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到明远,神色陡变,一只手停在胸前,颤巍巍的说:“你,你……”

小倩忙走上去,搀住老头,说:“老祖宗,您怎么了?这是我给您带来的客人。”

老头看看小倩,神情恍然,喃喃道:“冤孽,冤孽!”

明远历来对老年人怀有敬重之心,看到那老头朝自己走过来,慌忙站起来,替一个的女孩搀住老头的胳膊,说:“您慢点,老祖宗。”扶老头坐到八仙桌旁的藤椅上。

老头盯着明远,点点头说:“贵客光临,未能远迎,失礼了。老朽多年没有出门,现在见到生人,竟然头晕目眩,让客人见笑了。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呢?”

边的两个女孩子捂住嘴,小声嘻笑起来。老头回头看看两个女孩子,说:“两个傻丫头,在客人面前,不怕失了礼数。”明远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女孩都肤白如雪,明艳照人。一人红色衣裙,一人绿色衣裙,只是颇似古代样式。站在老头旁边,却在偷偷的看他。小倩笑着俯到老头耳边,说:“老祖宗,现在不兴叫公子了。”

老头不以为然的说:“那叫什么?”

明远忙说:“您喊我明远就好了。”

老头说:“哦,原来是明公子。”

两个女孩又掩口嘻嘻而笑,老头愠怒道:“小丫头不知自重,小倩,带你妹妹到里屋去。”转头对明远说:“老朽管教不严,贻笑大方。”

两个女孩似有些怕那老头,乖乖的跟在小倩后面,向内室走去,边走边笑嘻嘻的回头看明远。

明远看着她们走进内室,觉得两个小姑娘率真有趣,倒蛮可爱。

老头抱歉的说道:“她们从小疏于管教,顽皮惯了。”

明远呵呵一笑说:“没什么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老祖宗,您高寿呢?”

老头面露沉思之色,摇摇头说:“老了,忘记了,记得早些年读书的时候,外面国号还是大明呢。”“大明?”明远不解的问。“是啊,后来改叫大清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老头微闭着眼睛,摇头叹息。

明远哑然失笑,原来老头说的是明朝和清朝。心想:“这老祖宗真是糊涂了,连自己生活的年代都搞不清楚。”老头笑呵呵的说:“呵呵,你看,真的老糊涂了,净说些没踪影的话。”

小倩从内室转出来,那两姊妹躲在屋里,从门后探出头来,依旧吃吃的笑着。

老头说:“倩丫头,还不快给客人倒茶。”小倩清脆的回答着,回头对明远一笑。

老头叹口气说:“我们家这些丫头,就倩丫头知书明理,心里想着我老头子,每天都记得给我带吃的,不枉我疼她一场。刚才那几个丫头,赚点银子,只知道买新衣服。”

小倩端着茶水走过来,听到老头的话,又俯到老头耳边,笑嘻嘻的说:“老祖宗,我跟您说过了,现在不兴叫银子,改叫人民币了。”

老头不高兴的摆一下脑袋,说:“不用趴在我的耳朵上,我听的见,啥叫人民币?”

明远看着这个老人,觉得亲切投缘,忙说:“银子就是人民币,人民币就是银子,叫啥都行,一样的。”老头转过头,对小倩说:“你看,客人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说错了?”

小倩撇撇嘴说:“他在糊弄您呢,老祖宗。”

老头板起脸说:“你这个傻丫头,怎好对客人不敬?”

小倩又嘻嘻一笑,不再说话,轻轻的替老头捶着肩膀。

明远问:“老祖宗,您家里多少人口呢?”“啊?”老头神色迷惑,不解的问:“什么人口?”

小倩忙说:“就是问咱家里的人。”“哦。”老头恍然大悟,笑呵呵的说:“人老了,耳朵有点背。”停一停,似乎在沉思,说:“早些年,我们家也是人丁兴旺的,可是后来倩丫头他们的祖父、叔父们都遭遇了不测,一大家人逐渐凋零,直到前些年,倩丫头的叔父也在后山遭遇了意外,家里就只剩了老朽和这些小丫头了。幸亏倩丫头她们长大了,出去找些活做。倩丫头还有一个兄弟,从小受了惊吓,一直病怏怏的,从来不出大门。”“哦。”明远心中凄然,看似快乐的小倩竟有这样凄凉的身世。他抬起头,只见小倩面带戚容,垂首不语。

老头说:“看的出,明公子是个好心人啊。多亏了倩丫头支撑这个家,她的两个妹妹都不成器,赚一点钱都买了胭脂水粉,还整日喊穷。”

一个女孩从内室伸出头来,不服气的说:“谁买胭脂水粉了,那是美容。”话未完,赶紧将脑袋缩回去,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唉!”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些年好了,又有兔肉吃了。小倩小的那些年,日子最苦,小倩她们姊妹几个整天喊饿,后来她父亲冒着危险出去打猎,结果一去不回。”

明远默默听着老头的话,体味这种惨痛的人生经历,内心一片伤感。抬起头,看到墙上挂的对联,若有所思。

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小倩说:“快给客人准备酒菜,我们要好好叙谈叙谈。”

明远赶紧起身推辞:“不要麻烦了。”

小倩说:“你好好陪我家老祖宗说话,我做好吃的犒赏你。”说罢嫣然一笑,扭身进了内堂。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我多年未曾出门,有时晚上站到门口,只见山下一片灯火,看的我心惊胆战。也不知人世间变成什么样子。”

明远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老祖宗隐逸山林,超然世外,才让人羡慕呢。”“呵呵,”老头捋捋胡须说:“明公子心地善良,眉现隐忧,似有难解之苦郁结于胸,能否讲与老朽一闻?”明远少年时性格反叛倔强,不喜长辈的劝导与训示,工作以后,历经曲折,方才认识到年长者经验与智慧的宝贵,自此便对年长者存了一份敬畏和尊重。此刻听老头这样说,摇头笑道:“老祖宗,我现在生活安逸,工作稳定,怎会有难解之苦呢?”

老头眯着眼睛盯着他,含笑不语。明远只好笑笑,说:“老祖宗阅人无数,瞒不过您的眼睛。”

老头微微颔首,说:“能说给老朽听吗?”。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明远的痛苦和忧伤,他一直将苦闷深藏内心,不令外人察觉。此刻听到老头慈和的声音,顿觉亲近感激。

明远轻轻的说:“不瞒您说,我内心常有莫名伤疼。我的生活平静安逸,可从来没有感觉到快乐,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每天早上起床,心头一片茫然。晚上,一个人走在灯红酒绿的街头,不知道哪里是前进的终点,走到累了,停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想痛哭。”

老头面上现出怜悯的神情。

明远说:“有时候,我把自己想成一枚钉子,用巨大的木锤,从头顶砸下去,一直砸到地里,变成泥土,永远不再出来,就不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和忧伤了。”

老头捋着胡须,呵呵一笑,说:“明公子宅心仁厚,将来必有善报。”

明远轻嘘一口气说:“别人都在快乐的生活着,可我找不到快乐的原由,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这个世界不曾有我,我又是谁?”

老头问:“明公子家中有何亲友?”

明远说:“尚有父母兄弟。”

老头点头。

明远说:“让父母快乐是我唯一的目标,可我永远实现不了这个目标”。

老头问:“何以见得?”

明远说:“父母远在故乡,我的幸福才是他们快乐的源泉,我终日忧伤,如果他们知道,怎能开心?”

老头笑说:“明公子不但仁慈善良,而且孝心可嘉,难得的好人啊。”

明远平时沉默寡言,少与人交流,此刻经老头循循善诱,顿生知己之感,将内心的忧愁困苦尽情倾诉而出,明远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些话,说完以后,觉心中郁闷大减。

正交谈间,小倩已做好酒菜,摆好桌椅。老头对小倩说:“把最好的女儿红取出来,招待贵客。”小倩笑嘻嘻的说:“老祖宗,300年女儿红只有半坛了,您舍得?”

老头双目微闭,点头说道:“时日不多了,此时不喝,留待何时?”

一会儿饭菜上齐,小倩抱一酒坛上来。老头说:“将你兄弟妹妹一起喊来,敬明公子一杯。”

小倩又说:“老祖宗,现在不兴喊公子了。”

老头一摆手,说:“勿复多言,快去。”

小倩走进内室,搀了一个少年出来,身后跟着刚才的姊妹二人,还在吃吃的笑着。那少年穿了一身样式陈旧的衣饰,脸色苍白,眉目清秀,看到明远,神情有些惊恐。

老头拉少年坐到身边,对明远说:“这是小倩的兄弟,叫小秩,小时受了惊吓,从小体弱多病。我们家就这一个男孩。”转头对少年说道:“还不给明远大哥问好。”

那少年怯生生的看了明远一眼,突然咳嗽起来,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小倩赶紧走到小秩的背后,轻轻替他捶打着后背,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不要害怕。”满脸关切的神情。

那两个女孩已经毫不在意的坐到桌旁,老头不满的看了她们一眼,说:“这俩丫头,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翠。”

坐在左首的绿衣女孩说:“我叫小翠。”右首的红衣的女孩说:“我叫小红。”然后两人同声说道:“明远大哥好。”两人心意相通,声调一致,声音清脆异常。看到明远惊愕的样子,两个人又捂住嘴,吃吃低笑起来。

小倩捧起酒坛,打开盖子,一股清冽浓郁的酒香溢出,飘满整间屋子。小倩在老头面前斟满一杯,又在明远面前斟了一杯,然后将盖子合好。那少年与两个女孩眼睛的盯着酒坛,露出失望的样子。

老头说:“给你兄弟妹妹都倒满,我们痛快的喝一次。”

小倩说:“老祖宗,您这酒只有半坛了。”

老头说:“都斟满。”

小倩只好给小红小翠斟满,然后给少年倒了半杯,说:“你身体不好,少喝点。”那少年执拗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倩叹口气,只好把所有的酒杯都倒满。

桌上一大盘兔肉,一大盘鸡肉,还有几个清爽的小菜,做的异常精致。明远嘉许的看了小倩一眼,心说:“好手艺。”

老头说:“今天贵客临门,就让你们喝个痛快,喝过这次,以后想喝也没机会了。”

明远听老头说的奇怪,抬头看了小倩一眼,只见小倩神情大变,惊恐的盯着老头。小红和小翠却神色如常,依旧偷偷拿眼睛看他。

老头端起酒杯说:“来,喝酒,尝尝这个三百年的女儿红。”

明远对酒不甚了解,听老头说这是三百年的酒,料想一定极好,轻轻抿了一口,果然异常醇厚甘洌,回味悠长,不禁赞道:“好酒。”

老头对小倩道:“你们随便喝,我还要跟客人好好聊聊。”

小红几个听到老头的话,都面露喜色,大口吃喝起来。只有小倩眉峰紧锁,心神不定。

老头道:“明公子心中悲悯之疼,老朽也曾经历过。我家世代捕猎为生,年轻时,老朽身强力壮,每次都能捕获一些猎物,我只在黄昏的才开始行动。每到黄昏,我站在山顶,看着山中惊慌奔跑的野兔,心中总是一片苦痛,我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要为果腹而奔忙,我不想去伤害那些弱小的兔子,可是我要生存,必须不断的出击。”

明远听着老头的话,仿佛看到一个猎人在落日的黄昏里寂寞的身影。

老头说:“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生存是如此痛苦,悲惨的命运从来得不到改变。家族中,不断有人惨遭横祸,我看着年龄比我大的死去了,年龄比我小的也死去了,一个家族渐渐凋零,我又惊又怕,我怕某一天,这个世界只剩我自己,那将何等孤苦寂寞。”

小红突然抬头说:“还有我们呢。”小翠在旁边吃吃的低笑起来。小倩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明远看着老头如雪的须发,心想:“看来小倩家有过伤心惨痛的往事。”

老头呵呵一笑,说:“喝酒。”看到小秩和小红姐妹酒杯已空,对小倩说:“给他们倒满。”

小倩说:“老祖宗,不要让他们喝了。”

老头看了小倩一眼,说:“大祸不远了,让你兄弟多喝点吧。”

明远不明老头所指,只好默默的听着。

老头接着说:“年轻时,生活里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尽头,每次背着猎物,踩着夕阳走回来的时候,我总盼望天上会掉下一块石头,把我压到地下,永远不再出来,永远不再遭受这种伤心蚀骨的悲哀。”

明远默默的听着,深切的回味着这番话,老头所说的蚀骨之疼,又何尝不是自己常有的感觉?只是郁积在心里,从来没有细想而已,此刻听老头娓娓道出,一时心神激荡,几乎不能自已。

桌上几碟素菜,做的精致可口,可除了明远,其余的人都只吃兔肉和鸡肉,两盘肉食很快就吃光,小倩又端来两盘。

那酒芳醇无比,明远陪老头连饮数杯,顿时心神大畅,烦忧尽销。

老头看着明远,缓缓的说:“老朽于世上的时间不多了,想求明公子一件事情。”

明远赶紧放下酒杯,说:“老祖宗,您身体这么硬朗,一定长命百岁。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老头叹口气说:“都是天意啊,只可怜小秩这孩子。我家不日将遭逢奇祸,请你援手搭救她们姊妹三个。”

听到此话,小红小翠都停止饮酒,吃惊的看着老头,面上现出惊恐的神色。

小秩抬头看看老头,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突然卡住了嗓子,又是一阵咳嗽,小倩赶紧走到他背后,轻轻替他锤着背,说:“慢点吃,小心些。”脸上尽是怜爱的神情。

明远听的莫名其妙,一时无话可说。

老头说:“小倩,你们姊妹三个快向明远大哥磕头,请他救你们一救。”

小倩三人站起来,顺从的跪在明远面前。

明远大吃一惊,慌忙用手去搀,说:“不要这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一定帮助你们,快起来。”

老头点头说:“明公子答应了,老朽就放心了。我们继续喝酒。”

明远见老头神志清醒,并无醉态,不知刚才一番话是什么用意。再看小倩一家人的言谈举止,与常人大不相同,心中深觉奇怪。

明远跟老头一番倾心相谈,甚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老头有事相求,当然不会推辞。小倩三人扑地一跪,让明远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他看着老头,小心翼翼的问:“老祖宗,您有什么麻烦?”

老头哈哈一笑,说:“明公子不必担忧,这事对你易如反掌,到时你只须略施援手,就能救这三个丫头于水火了。”

明远心中纳闷,不再多问。

一坛酒很快喝光,明远注意到,小倩喝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小秩与红翠二姝喝掉了。

老头颤巍巍站起身,朝明远拱拱手,说:“老朽年老力衰,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让倩丫头陪明公子小坐。”

小倩起身搀老头走进内室,明远盯着老头蹒跚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老头一走,小红小翠立刻活跃起来,坐到明远面前问:“你怎么认识小倩的?”“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个哑巴吗?”

两人只管乱问,却不等他来回答。明远讶异的看着二女,不知她们到底想问什么?二女看到他窘迫的神情,又是一阵吃吃的低笑。那个少年却不说话,只管专心的啃着兔肉。

小倩从内室走出,冲小红小翠低声呵斥道:“别胡闹了。”

小红笑嘻嘻的说:“姐姐向着姐夫,连妹妹都不要了。”

明远颇觉尴尬,呆呆的站在一边。小倩浑不理会,对明远说:“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明远问:“什么事情?”

小倩说:“帮我把电脑装起来。”说着,从内室拖出几只纸箱,里面装的是显示器,主机等设备。

明远的工作离不开电脑,对软硬件的配置比较熟悉,很轻松的将电脑组装起来。小倩她们在一边看他工作,连小秩也好奇的凑过来。

明远检查各种连线无误,按下了开机按扭。电脑打开,桌面上现出一只色彩斑斓仰天长啸的猛虎。只听小秩一声惊叫,双目紧盯显示屏,浑身颤抖,惊恐万状。

小倩将小秩一把搂在怀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柔声安慰道:“别怕,姐姐在这里。”神情充满了关切和怜爱。小红小翠手指小秩,恶作剧般大笑不已。

明远连好网线,测试一切正常后,对小倩说:“一切正常,可以用了。”

小倩依旧捂住小秩的眼睛,说:“换一个背景图片好吗?”明远疑惑的看看小秩,点点头,将猛虎换成了蓝天白云。

明远看看手腕,说:“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小倩点头说:“我送你。”

小倩陪明远走出门外,听背后小红说:“姐夫,常来玩啊。”小翠说:“我们会想你的。”跟着是一阵吃吃的笑声。

小倩嘻嘻一笑,说:“这两个傻丫头。”

明远问:“她们做什么工作?”

小倩神色一变,黯然道:“她们在银华宾馆做陪侍工作。”“你猜,”小倩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狡黠,不等明远说话,自己回答道:“我学过财务,我是公司的会计。”

明远点点头,又问:“经常上网吗?”

小倩点头,说:“是的,我喜欢上网,网络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狐狸。”

明远一笑,问:“在网上,你叫什么名字?”“无所依。”小倩说。“无所依?”明远玩味这个名字,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小倩扭过头看着他,说:“我不知道,每一个名字都有其劫数,自己却往往看不清楚。”“你呢?”小倩问。“尽千钟。”明远回答。“尽千钟?什么意思?”小倩问。

明远哈哈一笑,说:“人生百年寄耳,且开怀一饮尽千钟。”

小倩呆呆的看着他,既而莞尔一笑,说:“老祖宗也经常吟咏这句诗。”

明远说:“我喜欢老祖宗,这个世界上,只有老祖宗了解我的痛苦。”

小倩说:“刚才老祖宗告诉我,他也喜欢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领会了他的悲哀。他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什么话?”明远奇怪的问。“只要活着,就很幸福了。”小倩说。“只要活着,就很幸福了?”明远默念着。

莲花山上夜色清幽,微风吹过,林木摇晃,可以看见山下灯火辉煌。明远心中一片空明,仿佛醍醐灌顶般,曾经的苦痛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以后怎样跟你联系呢?”明远问。

小倩俏皮的一笑,说:“我想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明远微微一笑说:“如果我想你呢?”

小倩说:“想我的时候,就到莲花山来,面对东方连喊三声倩倩,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明远哈哈大笑。

小倩一本正经的说:“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明远说:“好,我想你的时候,就到山上喊你的名字。”回头看看黑乎乎的山林,说:“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小倩执拗摇摇头说:“我送你下去,不然你会迷路。”

小倩一直将明远送到山下,明远坐的车开出很远,还看到小倩站在路旁俏丽的身影。

此后数日,明远每走到路口转弯处,总朝那家餐馆的方向看一看,可是再没有小倩的身影。明远时时想起那个老头,老头慈和睿智的神态和话语,如同一剂良药,让明远从浮躁苦楚的心境中沉静下来。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明远很想再有机会与老头促膝长谈。

明远将小倩加为QQ好友,可是从未见她登录上线。

当小倩的影子在明远心中淡化的时候,她又出现在明远面前。还是穿着那身简洁明快的衣服,手里提着一只兔笼,似笑非笑的看着明远。

明远心中一喜,忙问:“老祖宗还好吗?”

小倩说:“好,老祖宗也经常念叨你呢。”

明远说:“哦,我很想念他老人家。”

小倩说:“只想念老祖宗?没有想过别人?”

明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摇摇头说:“没有啊。”

小倩转身就走。

明远赶紧跟在她身后,说:“怎么了?”

小倩停下来,嘻嘻一笑说:“没有想过我吗?”

明远看着她的眼睛,心神一荡,说:“想过。”

小倩抿嘴一笑,说:“我就知道。”

明远问:“这些天怎么没来?”

小倩低下头,神情有些忧郁,说:“我们家将有一场灾祸,老祖宗不让我出门。”

明远不解的问:“什么灾祸?”

小倩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借口给老祖宗买兔子,才溜出来见你。”

明远心说:“你们家的人都古古怪怪的,莫名其妙。”

小倩说:“不许说我们家人的坏话。”

明远不解的问:“我什么时候说你们家人坏话了?”

小倩说:“想也不许想。”

明远吃一惊,问:“你怎知道我想什么?”

小倩深深的看着他,表情忧伤,说:“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一个月后,我会跟你联系。老祖宗让我告诉你,不要忘记你答应他的话。再见。”

说完,跳上开过来的25路车,绝尘而去。

果然,在其后将近一个月里,再也没有看到小倩。周六下午,房东小丁约明远等人爬莲花山,同室的小魏和阿泰都欣然同意,明远本要拒绝,想到山上还有一位绝妙的女孩,或许机缘巧合再次遇到,便不再推辞。

几个人乘25路车,到达山下,买了几份报纸,说说笑笑,一口气爬到山顶。山顶游人熙熙攘攘,小丁带着大家从一侧的小径走下去。小丁是本地人,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几个曲折,便来到一处平缓的山坡上,这里林木遮蔽,绿草如茵,果然是一个好去处。

小魏问:“这么清幽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小丁得意的说:“我小的时候,经常跟小伙伴到山上晚,玩累了,就到这里睡觉。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野呢。”

明远突然想起小倩说过,她小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山上跑来跑去,问:“那时侯,你有没有遇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魏和阿泰都指着明远哈哈大笑,明远平素不苟言笑,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轻薄滑稽。明远也哑然失笑,说:“我问的正经话,没你们这么多花花肠子。”

小丁说:“漂亮女孩子没有见到,可是见过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阿泰笑着说:“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精吧?”

小丁一本正经的说:“真的见过一只小狐狸,有一次,我在这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只小狐狸站在傍边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噌得从地上跳起来,结果把小狐狸吓跑了。”

阿泰饶有兴趣的问:“山上真的有狐狸吗?”

小丁说:“当然有,前几年还有人从后山抓到一只呢。”

阿泰问:“怎样抓到的?”

小丁说:“那是一年冬天,那只倒霉的狐狸出来觅食,落到人们下好的套子里了,过了两天便死掉了,据说那只狐狸临死前还在流泪呢。”

明远听到狐狸流泪的话,心中有些黯然。想起小倩说过的话:“想我的时候,就到莲花山来,面朝东方连喊三声倩倩,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明远好奇心起,想:“也许倩倩就在附近,我试一试。”走到一侧,面对东方,连喊三声:“倩倩。”

小魏笑问:“喊谁呢?”

明远回头说:“我有个朋友住在附近……”

话音未落,突然看到不远的树下,有一只色彩鲜艳的狐狸,正安静的看着他。这只狐狸体态优美,毛发闪亮,侧着头,眼神幽怨缠绵,似忧似喜。明远一呆,怔怔的看着,只见它眼波流转,神情如梦如幻。明远突然心念一动,觉得这眼神异常熟悉。一瞬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从它的眼中流过。

小魏见明远独自发愣,觉得奇怪,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由一声惊呼:“那是什么?”小丁一跃而起,兴奋的说:“说狐狸,狐狸到,不要惊动它,看我的。”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一侧悄悄包抄过去。

小丁一点点靠近狐狸,那狐狸犹自眼神迷离的看着明远,对悄然而至的危险浑然不觉。

明远眼角的余光扫到小丁,心头一惊,喊道:“你干什么?”

狐狸立刻警觉,身体一绷,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小丁的石头已经出手,只听一声惨叫,狐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丁一跺脚,对明远说:“我就要捉到它了,你把它吓跑了。真可惜。”

阿泰兴奋的说:“你已经击中她了,好漂亮的小狐狸。”

小丁遗憾的说:“可惜让它跑掉了。”继而兴味索然的说:“下山吧,狐狸都很狡猾,它们吃过一次亏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按说狐狸很警觉的,今天这只狐狸真奇怪,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发呆。”

小魏呵呵的笑着说:“我看见它在跟明远交流感情呢。”

明远心中疑惑,回味那双眼睛,不理会小魏的调侃。

走不远,阿泰突然盯着地面说:“地上有血迹,狐狸受伤了。”

地面上果然有一溜血迹,小丁兴奋的说:“太好了,跟着血迹走,我们可以找到它的老巢了。”明远看着那道血线,心中一疼,想阻止小丁,又不好说什么。

几个人跟着血迹走至一处岩壁下,血迹突然不见了。

明远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丁说:“大家找一找,狐狸洞可能就在周围。”

几个人分散开去,明远站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阿泰。阿泰正向岩壁走去,岩壁下生长茂盛的灌木丛,阿泰折了一根树枝,不断扒拉着灌木。

明远心中涌起一股恐惧,这恐惧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来自外部。突听阿泰大声叫道:“找到了,在这里。”明远心中一沉。

几个人围拢过来。阿泰用树枝拨开灌木丛,眼前现出一个洞口,洞口处又有血迹。

小丁兴奋的说:“太好了,这就是狐狸窝。我们今天将这窝狐狸一网打尽。”

阿泰问:“洞口这么小,我们怎么捉呢?”

小丁说:“有办法,我们用烟熏,将它们熏出来。”

明远心中悸动,说:“不行,这里好多树木,会引起山林火灾。”

小丁说:“我们将周围的灌木清除,在洞里烧,小心些,不会有事。”说着,动手清理那些灌木,阿泰和小魏也积极帮忙,清理出的枝条堆在一边,洞口周围很快形成小块空地。小丁又从远处找来一把干草,说:“大家围好洞口,如果狐狸受不住熏烤,从里面窜出来,我们就一起动手,将它抓住。”

说着将干草和几张报纸塞入洞中,伸手点燃,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小丁将灌木枝条压到干草上,立刻有浓烟从洞里冒出,一没留神,被呛得直咳嗽。

小魏笑呵呵的说:“这哪里是熏狐狸,分明是熏自己嘛。”

小丁抓起剩余的报纸,每人分得几张,说:“我们一起扇风。”

明远接过报纸,呆呆着站着,心中一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仔细想想,却不知哪里不对。

在小丁三人的扇动下,浓烟向洞里涌去。

扇了一会儿,火苗翻上来,烟雾渐小,小丁向火上添了一把鲜树枝,浓烟又大起来。

阿泰说:“这窝狐狸真有毅力,竟然还能挺的住。”

小魏说:“别是已经呛死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小丁说:“继续熏,时间久了,它们一定受不住。”

明远呆呆看着,脑海一片混乱,他拼命回忆着那双眼睛,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浓烟从洞口缓缓冒出来,在他眼前幻化出奇怪的形状。蓦的,他听到一声呜呜的咳嗽,从洞中发出。

小丁欢呼道:“狐狸叫了,它们快受不住了,大家小心。”

这声音在明远听来却如震雷一般,那正是小秩的声音,小秩那天咳嗽时就是这种声音。

与此同时,明远脑海中灵光一闪,刚才看到的,分明是小倩的眼睛,那种清澈而缠绵的眼神与小倩并无二致。电光石火般,几个细节在明远记忆中清晰起来,小倩说:“在网络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狐狸。”老头说:“我家不日将遭逢奇祸……到时你只须略施援手,就能救这三个丫头于水火了。”

明远突然大喊:“让开,不要熏了。”如疯了般冲到洞口,推开小丁等人,将脚探入洞中,拼命去踩地上的火苗。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小丁恼怒的喊道:“你怎么了,明远?”

明远不答话,回身从地上抓起一根树枝,将洞中的炭火一股脑的拨到洞外。小魏上前帮忙将火苗踩灭。做完这些,明远回头对小丁说:“求求你,不要再熏了。”

小丁说:“狐狸马上就受不住了,为什么不要熏?”

明远心神稍定,淡淡的说:“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要再熏了。”

小魏见明远举止反常,忙圆场道:“这些狐狸也怪可怜的,算了吧。”

小丁眼见功败垂成,悻悻的说:“神经病。”转身朝山下走去。

阿泰奇怪的看着明远说:“你怎么了?”

明远摇摇说:“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小魏深深的看看明远,点点头说:“好吧,早点回去,我们先走了。”与阿泰一同离去。

明远目送他们走远,将地上和洞中剩余的火星踩灭。站在洞口,心中一阵揪疼。许久,听到洞中传来呜呜的声音,似乎有人哀伤的哭泣。

又过了许久,洞中再无声音。天色渐渐暗下来,明远将被破坏的灌木堆在洞旁,黯然离去。

次日,照常上班。一整天,明远都失魂落魄,神思恍惚,一到下班时间,明远便匆走出公司,至路口转弯处,老远就看到餐馆门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孩,风姿绰约,隐约便是小倩。

明远心中激动,急忙跑过去,及至近前,才看清原来是小倩的妹妹小红。明远心中疑惑,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小红吃吃的笑道:“你怎么一见面就问那个小骚货呢?她快要死了。”

明远奇怪的看着小红,问:“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

小红撇撇嘴说:“都是她害的,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明远领她走进餐馆,问:“吃点什么?”

小红说:“我要吃鸡。”

明远点点头,要了一个小鸡炖蘑菇,一盘宫爆鸡丁,然后问:“你姐姐怎么了?老祖宗还好吧?”

小红笑嘻嘻的说:“老祖宗已经死了,小倩快要死了。”

明远大吃一惊,看她笑嘻嘻的样子,似乎开玩笑,急问:“到底小倩跟老祖宗怎么样了?”

小红奇怪的看着他,说:“老祖宗已经死了,小秩也死了,小倩断了腿,我看也快死了。”

明远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的问:“跟我说实话,老祖宗跟小倩到底怎么了?不要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担忧小倩和老头的安危,心里极是恐慌,不觉用力甚大。

小红裂着嘴说:“放开我,你把我抓疼了。”

明远抱歉的松开手,说:“快告诉我。”

小红看明远,边吃边说:“昨天是我们家灾难的最后一天,老祖宗说,只要躲过昨天,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可是小倩这个小骚货一听到你的呼喊,立刻着了魔似的,从洞里窜出去。老祖宗想拦都来不及,只说了一句:灾难来了。过了一会儿,小倩一瘸一拐的回来,浑身是血,她的腿被打断了。”

明远咬着嘴唇,想起昨天小丁的石头飞出去的时候,分明听到一声惨叫,想象小倩断腿的痛苦,心中痛如刀绞。

小红接着说:“我们想逃离山洞,可是小倩断腿,小秩有病,老祖宗腿脚不灵活,来不及了。后来那个恶人在外面放起火来。家里全是浓烟,我们喘息不动。先是小秩,后来是老祖宗,都被憋死了。”

小红说的简单平淡,在明远听来,却是惊心动魄。他呆呆的看着小红,想象不出在浓烟滚滚的洞里,他们忍受了多么痛苦的煎熬。心想:“老祖宗死了,真的死了。”内心一片空荡荡的凄苦和绝望,在明远的心里,老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知音,明远在痛苦的泥淖里挣扎了这么久,直到见到老祖宗,才看到了超脱痛苦的希望,现在老祖宗却死了。

小红说:“小倩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抱着小秩的身体,半清醒半昏迷,清醒的时候喊小秩的名字,昏迷的时候就喊着你的名字。”

明远想起小倩与小秩姐弟情深的情状,想起昨天下午迷离忧愁的眼神,心疼的双手都颤抖,站起来说:“小倩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红不高兴的说:“我还没吃完呢,再说,你去了也没用,你又进不了我们家。”

明远问:“我上次怎能进去?”

小红说:“上次老祖宗使用了法术。”

明远说:“你把小倩带出来,我带她去医院。”

小红说:“她现在受了重伤,无法幻成人形,你打算带一只小狐狸去医院吗?”

明远呆立当场,恨恨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无情无意,老祖宗和小秩死了,你没有痛苦吗?”

小红笑嘻嘻的说:“小倩这种道行高深的人才会有情意有痛苦,我的道行这么差,怎会痛苦?”

明远想起了什么,问:“你这两天为什么没吃饭?”

小红说:“平时都是小倩作饭,现在她半死不活的,自然没有饭吃了。”

明远待她吃完,从店里买了两只烧鸡,递给她说:“带回去给你姐和你妹吃。”

小红看着明远,点头说:“怪不得小倩认识你以后,掉了魂似的。可惜我们爱上凡人,要遭天谴。”

明远吃惊的问:“什么?”

小红说:“没什么。”转身便走。走几步,又回来,说:“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后天月圆之夜,是小倩生死大限之时。她让我告诉你,她爱你,如果她闯过大劫,后天午夜子时,她会出现在莲花山顶。如果子时没有出现,那就是她已魂消魄散。”

明远失神的盯着小红,良久,坚定的说:“告诉小倩,后天月圆之夜,我在莲花山顶等她,直到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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