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中的金子:别雷诗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4 01: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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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俄罗斯)安德烈·别雷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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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中的金子:别雷诗选

碧空中的金子:别雷诗选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碧空中的金子:别雷诗选作者:(俄罗斯)安德烈·别雷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1-01ISBN:9787220109751金色的“林中空地”(总序)汪剑钊2014年2月7日至23日,第二十二届冬奥会在俄罗斯的索契落下帷幕,但其中一些场景却不断在我的脑海回旋。我不是一个体育迷,也无意对其中的各项赛事评头论足。不过,这次冬奥会的开幕式与闭幕式上出色的文艺表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迄今仍然为之感叹不已。它们印证了一个民族对自身文化由衷的热爱和自觉的传承。前后两场典仪上所蕴含的丰厚的人文精髓是不能不让所有观者为之瞩目的。它们再次证明,俄罗斯人之所以能在世界上赢得足够的尊重,并不是凭借自己的快马与军刀,也不是凭借强大的海军或空军,更不是凭借所谓的先进核武器和航母,而是凭借他们在文化和科技上的卓越贡献。正是这些劳动成果擦亮了世界人民的眼睛,引燃了人们眸子里的惊奇。我们知道,武力带给人们的只有恐惧,而文化却值得给予永远的珍爱与敬重。众所周知,《战争与和平》是俄罗斯文学的巨擘托尔斯泰所著的一部史诗性小说。小说的开篇便是沙皇的宫廷女官安娜·帕夫洛夫娜家的舞会,这是介绍叙事艺术时经常被提到的一个经典性例子。借助这段描写,托尔斯泰以他的天才之笔将小说中的重要人物一一拈出,为以后的宏大叙事嵌入了一根强劲的楔子。2014年2月7日晚,该届冬奥会开幕式的表演以芭蕾舞的形式再现了这一场景,令我们重温了“战争”前夜的“和平”魅力(我觉得,就一定程度上说,体育竞技堪称是一种和平方式的模拟性战争)。有意思的是,在各国健儿经过数十天的激烈争夺以后, 2月23日,闭幕式让体育与文化有了再一次的亲密拥抱。总导演康斯坦丁·恩斯特希望“挑选一些对于世界有影响力的俄罗斯文化,那也是世界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于是,他请出了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引以为傲的一部分重量级人物:伴随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演奏,普希金、果戈理、屠格涅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马雅可夫斯基、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布尔加科夫、索尔仁尼琴、布罗茨基等经典作家和诗人在冰层上一一复活,与现代人进行了一场超越时空的精神对话。他们留下的文化遗产像雪片似的飘入了每个人的内心,滋润着后来者的灵魂。美裔英国诗人T. S.艾略特在《诗的作用和批评的作用》一文中说:“一个不再关心其文学传承的民族就会变得野蛮;一个民族如果停止了生产文学,它的思想和感受力就会止步不前。一个民族的诗歌代表了它的意识的最高点,代表了它最强大的力量,也代表了它最为纤细敏锐的感受力。”在世界各民族中,俄罗斯堪称最为关心自己“文学传承”的一个民族,而它辽阔的地理特征则为自己的文学生态提供了一大片培植经典的金色的“林中空地”。迄今,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并长成参天大树的作家与作品已不计其数。除上述提及的文学巨匠以外, 19世纪的茹科夫斯基、巴拉廷斯基、莱蒙托夫、丘特切夫、别林斯基、赫尔岑、费特等, 20世纪的高尔基、勃洛克、安德列耶夫、什克洛夫斯基、普宁、索洛古勃、吉皮乌斯、苔菲、阿尔志跋绥夫、列米佐夫、什梅廖夫、波普拉夫斯基、哈尔姆斯等,均以自己的创造性劳动进入了经典的行列,向世界展示了俄罗斯奇异的美与力量。中国与俄罗斯是两个巨人式的邻国,相似的文化传统、相似的历史沿革、相似的地理特征、相似的社会结构和民族特性,为它们的交往搭建了一个开阔的平台。早在1932年,鲁迅先生就为这种友谊写下一篇“贺词”——《祝中俄文字之交》,指出中国新文学所受的“启发”,将其看作自己的“导师”和“朋友”。20世纪50年代,由于意识形态的接近,中国与俄国在文化交流上曾出现过一个“蜜月期”,在那个特定的时代,俄罗斯文学几乎就是外国文学的一个代名词。俄罗斯文学史上的一些名著,如《叶甫盖尼·奥涅金》《死魂灵》《贵族之家》《猎人笔记》《战争与和平》《复活》《罪与罚》《第六病室》《丽人吟》《日瓦戈医生》《安魂曲》《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静静的顿河》《带星星的火车票》《林中水滴》《金蔷薇》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都曾经是坊间耳熟能详的书名,有不少读者甚至能大段大段背诵其中精彩的章节。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说,翻译成中文的俄罗斯文学作品已构成了中国新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为现代汉语中的经典文本,就像已广为流传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车》《喀秋莎》《山楂树》等一样,后者似乎已理所当然地成为中国的民歌。迄今,它们仍在闪烁金子般的光芒。不过,作为一座富矿,俄罗斯文学在中文中所显露的仅是冰山一角,大量的宝藏仍在我们有限的视域之外。其中,赫尔岑的人性,丘特切夫的智慧,费特的唯美,洛赫维茨卡娅的激情,索洛古勃与阿尔志跋绥夫在绝望中的希望,苔菲与阿维尔琴科的幽默,什克洛夫斯基的精致,波普拉夫斯基的超现实,哈尔姆斯的怪诞,等等,大多还停留在文学史上的地图式导游。为此,作为某种传承,也是出自传播和介绍的责任,我们编选和翻译了这套“金色俄罗斯丛书”,其目的是进一步挖掘那些依然静卧在俄罗斯文化沃土中的金锭。可以说,被选入本丛书的均是经过了淘洗和淬炼的经典文本,它们都配得上“金色”的荣誉。行文至此,我们有必要就“经典”的概念略做一点说明。在汉语中,“经典”一词最早出现于《汉书·孙宝传》:“周公上圣,召公大贤。尚犹有不相说,著于经典,两不相损。”汉朝是华夏民族展示凝聚力的重要朝代,当时的统治者不仅实现了政治上的统一,而且也希望在文化上设立标杆与范型,亟盼对前代思想交流上的混乱与文化积累上的泥沙俱下状态进行一番清理与厘定。客观地说,它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虽说也因此带来了“罢黜百家”的重大弊端。就文学而言,此前通称的“诗三百”也恰恰在那时完成了经典化的过程,被确定为后世一直崇奉的《诗经》。关于“经典”的含义,唐代的刘知幾在《史通·叙事》中有过一个初步的解释:“自圣贤述作,是曰经典。”这里,他将圣人与前贤的文字著述纳入经典的范畴,实际是一种互证的做法。因为,历史上那些圣人贤达恰恰是因为他们杰出的言说才获得自己的荣名的。那么,从现代的角度来看,什么是经典呢?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给出了这样的释义: 1.指传统的具有权威性的著作:博览经典。2.泛指各宗教宣扬教义的根本性著作。不同于词典的抽象与枯涩,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归纳出了十四条非常感性的定义,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其中两条:其一,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其二,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自己以遗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参照上述定义,我们觉得,经典就是经受住了历史与时间的考验而得以流传的文化结晶,表现为文字或其他传媒方式,在某个领域或范围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和典范性,可以成为某个民族、甚或整个人类的精神生产的象征与标识。换一个说法,每一部经典都是对时间之流逝的一次成功阻击。经典的诞生与存在可以让时间静止下来,打开又一扇大门,带你进入崭新的世界,为虚幻的人生提供另一种真实。或许,我们所面临的时代确实如卡尔维诺所说:“读经典作品似乎与我们的生活步调不一致,我们的生活步调无法忍受把大段大段的时间或空间让给人本主义者的悠闲;也与我们文化中的精英主义不一致,这种精英主义永远也制定不出一份经典作品的目录来配合我们的时代。”那么,正如沙漠对水的渴望一样,在漠视经典的时代,我们还是要高举经典的大纛,并且以卡尔维诺的另一段话镌刻其上:“现在可以做的,就是让我们每个人都发明我们理想的经典藏书室;而我想说,其中一半应该包括我们读过并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另一些应该是我们打算读并假设对我们有所裨益的书。我们还应该把一部分空间让给意外之书和偶然发现之书。”愿“金色俄罗斯”能走进你的藏书室,走进你的精神生活,走进你的内心!“一切沉沦于永恒”(译序)俄国白银时代文学史中,安德烈·别雷是一个如太阳般炫目的存在,我们为他冠以许多头衔:小说家、诗人、传记作家、象征主义理论家,甚至俄国形式主义的先驱。他为俄国文学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五十余卷作品以及数百篇短评论,他革新了俄国象征主义的精神与潮流。但要完全读懂别雷却是一件困难的事,连同时代的人都不曾真正地接近他。他的一生都在一个体系和另一个体系之间摇摆,他将一生耗费在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用象征主义的艺术和哲学,调和世界与心灵中的全部矛盾,走向伟大的和谐。别雷原名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布加耶夫,笔名“别雷”在俄语中是白色的意思。根据基督教的颜色象征,白色表示纯洁公正,是和谐与永恒的象征,别雷在被许多同时代象征主义者奉为导师的俄国哲学家——索洛维约夫的建议下,选“白色”作为笔名,寓意着他毕生对永恒与和谐的追求。别雷1880年出生于莫斯科,他的父亲是彼时闻名欧洲的数学家,相貌丑陋、衣着邋遢但才华横溢,醉心于抽象的理论研究。而他的母亲美貌非凡,是莫斯科文化圈中有名的美妇人,钟爱音乐与诗歌,力争用艺术对抗丈夫实证主义的乏味。别雷的童年是在父母的无休无止的争吵中度过的,双方理性与非理性意识的激烈冲突影响并塑造了他的一生。一切事物在他眼中都显示出模糊的两面性,这种不协调性又成为他性格的显著特征,使别雷常常处于悲剧性与复杂的内心冲突中,在他创作与理论中则体现为矛盾性与多变性。而别雷自己似乎却享受着激烈碰撞带给他的灵感迸发与思想风暴。别雷起初就读于莫斯科大学数学物理系,但在这期间,他的兴趣转向了哲学和美学,别雷或许是俄国象征主义者当中最熟悉西方哲学的人,他熟读康德、叔本华、尼采等人的著作,同时也对东方的孔子与《奥义书》十分着迷,这最终促使别雷选择转上哲学系。但数学的精神已经融入他的血脉,他终身都与数学为伴,扎米亚京的描写证明了这一点:“带着深色天鹅绒帽的头低俯在写字台上方,飘逸的花发在帽子的四周形成一圈光晕。写字台上摊开着原子物理学、概率论等大部头书……这是谁?数学教授?”这当然不是数学教授,而正是别雷。理性的自然科学精神与人文主义思维的结合成为别雷思考问题的普遍方式,这也反映了世纪之交知识分子典型的思想转折,由实证主义转入神秘主义,并为这两种认识论找到共同的舞台——象征主义。别雷的诗歌创作就是在这样的意识交锋中开始的。作为中国读者,我们更为熟悉的是作为小说家的别雷,他的诗人身份却常常被人忽视。别雷的诗歌创作几乎伴随着他的整个文学生涯,也清晰地记录下了他思想发展的全部脉络。从笼罩着神秘主义和启示录色彩,传达出对社会和精神变革的热切希望与对永恒世界的追求的《碧空中的金子》,到将俄国革命前夕的动荡现实与个人经验相结合,在现实主义风格的描写中展现虚无空间与绝望情绪的《灰烬》和《瓮》,再到以《基督复活》为代表的长诗探索,将统治俄国的革命精神与宗教的弥赛亚意识相结合,塑造新文化与新人,探寻俄罗斯民族的未来出路。希望与绝望、孤独与惆怅、理性与激情,我们在别雷的诗歌中发现了作者个人,乃至整个世纪之交一代人的种种心绪,以及对民族未来的种种期望与探索。作为诗人的别雷有着多重面具,他是巫师,也是先知,是破坏者,也是创造者。在《碧空中的金子》中,诗人的使命是像古希腊神话中的“阿尔戈英雄”一般,找回丢失的金羊毛,追寻神秘的,金色的,闪烁着象征主义光芒的太阳,在未来新生活“黎明”的曙光中,预言人类的精神改造和复兴,直到永恒。《太阳》这首诗就传达了这样的追求:心灵被太阳点燃,太阳,是奔向永恒的疾驰,太阳,是永恒的窗口朝向炫目的金光。……贫乏的心饱受灾难,它们被烧毁,被磨碎。我们的心灵——是一面镜,映出灿灿的金子。直到黎明的光芒在革命浪潮中渐渐暗淡,诗人别雷预见到了动荡与死亡。在诗集《碧空中的金子》中,别雷常常以先知的身份自居,预言着神秘主义的未来世界。但在《灰烬》中,先知不得不流浪于尘世间的田野,为衰败的俄罗斯哭泣“我以田野为家,以沙土为床。/沾满露水的草地上,烟雾是我的幔帐”。(《田野上的先知》)作为先知的别雷是痛苦的,因为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笼罩着俄罗斯大地的死亡力量,感受到心灵的空洞与绝望:我赤贫大地上的旷野那里充满了悲伤。远方空旷的平原啊耸立起,耸立起山冈!一团团渺远的烟雾。与片片四散的云烟浮动在远处的村庄。辽阔又饥饿的外省。绵延不断的辽阔中:空间连缀着空间。俄罗斯啊,我该跑向何方逃脱这瘟疫、醉酒和饥荒?别雷在《灰烬》中继承了涅克拉索夫传统,不仅将民歌的韵律纳入诗歌节奏中,更在主题和创作手法上继承了现实主义的传统,对俄罗斯的描写成为这部诗集的核心主题。在革命浪潮席卷下的俄罗斯城市与乡村之间,别雷都感受到了无法遏制的毁灭与衰亡。无论是城市和虚幻,或是乡村的现实,都笼罩着死亡与空洞带来的不安。正如别雷在《灰烬》的序言中写到的“……整体是一个无物的空间,其中是日渐衰落的俄罗斯中心。……诗集的主导动机是一种不用自主的悲观主义,它产生自对当代俄罗斯的看法”。因此,现实的空间显露出隐喻色彩,使整个空间中的人与物成为虚无的存在,现实与象征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这部诗集成为别雷构建新型象征主义路上的一座里程碑。别雷在诗歌中打破象征与现实的界限,是因为要做一个真正的创作者,创作的内容不仅仅是文字和思想,更是整个生活。别雷认为,象征的艺术归根结底是“生活的艺术”,艺术家自身的生活连同整个外部世界一起,都转化为艺术文本,因此生活的艺术,就是把生活创作因素推延到无限时空中去的艺术,生活本身就成为一种创作。别雷借“创造生活”这一概念,将自己的象征主义创作上升至世界观的高度,使之成为一种超文学、超审美的认识方式——“象征成为一切创造和认识的一种极限,象征主义成了一种世界观”。这使得象征主义从审美的领域蔓延至道德领域,肩负起构建新文化乌托邦的使命。别雷希望,象征主义能成为一个统一而包容的世界观,调和宗教与科学、审美与道德、理性与感性、认识和体验等多重矛盾,形成无所不包的艺术统一体。这也代表了以别雷为首的新一代象征主义者的共同使命——通过象征主义艺术,创造新生活,更新个体对世界的感受,从而实现对人的改造,让“新人”肩负起未来使命。别雷的诗歌创作中自始至终都贯穿着对塑造“新人”的追求。《碧空中的金子》的创作过程本身,就是一次追寻金羊毛的冒险,他在这场旅程中看到了精神复苏的希望,他踌躇满志,就要超越这现实的生活,飞向永恒的太阳——光辉笼罩,白日的光芒,火焰重新燃起,疾驰着,追赶我们飞翔的阿尔戈英雄。重新追上自己金色的羊毛……《灰烬》与《瓮》则忠实地记录下别雷在塑造新人、创造生活中遭遇的滑铁卢,及由此而产生的心灵动荡。在这两部诗集中,“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生活的无望与未来的虚无,并感受到了历史与民族的进程与自身生活的强烈关联性,但“我”无力找到未来的出路与方向,只能任凭自己在一趟没有终点的列车上,疾驰于俄罗斯大地,最终一同坠入虚无和死亡。而即使是死亡也失去了悲壮的意义,成为人与他所在扁平化空间的存在的终止——火车在哭泣。遥远的家乡绵延着电报网。掠过露水迷蒙的田野。我掠过田野——奔向死亡。我掠过:如此空旷,如此荒凉……掠过——每一个角落,掠过——天地间万物,掠过——无尽的村庄;但“新人”很快就在革命精神与基督精神中复活了,别雷转投入德国施泰纳人智学的怀抱,人自我意识的革命成为别雷创作中的重要因素,他更加肯定人个性的自由性与完整性,向往着基督与个体心灵的结合,以实现人之中“神性”的真正复归。同时,别雷诗歌展示了他对节奏和韵律的痴迷,节奏已经不仅是诗歌的形式,而且上升到了诗学的高度。这源于他将音乐视为一切艺术的最高点,是所有艺术的灵魂,是诗歌乃至小说都要遵循音乐的规则。“音调和谐”成为别雷象征主义创作的重要原则,他对数学公式的谙熟使节奏诗学更加具体化,从而超越了传统韵律对音步和音脚的关注,更追求整体声音的布置与和谐。因此,别雷打破了诗行与诗节的规范,使诗歌整体的节奏脉动如数学公式般严整规范,展现出交响曲的风格。正如沃隆斯基所说的,“孤独”是别雷诗歌中的永恒主题。同时,这也是别雷生活的恒常状态。别雷诗歌中大部分苦闷抑郁的情绪,都来自于悲剧性的感情生活。别雷一生曾卷入过多次三角恋爱,都发生于白银时代文化圈中,其中最为人所关注的是与勃留索夫的情人妮娜·彼得罗夫斯卡娅与勃洛克的妻子柳芭的感情。勃留索夫的小说代表作《燃烧的天使》的三位主人公,就是对这段三人感情的映射。1903年,妮娜在莫斯科的文学沙龙中与别雷相识,彼时的别雷是莫斯科文学圈中闪耀的新星,同时代的象征派诗人霍达谢维奇在回忆录中说,别雷周身总是笼罩着神秘主义的光环,仿佛圣徒约瑟一般没有丝毫肉欲,这一点令很多女性为他倾倒。妮娜也不例外,她在回忆录中称别雷为“新的基督”,在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虔诚”。但别雷眼中的爱是神秘的,爱与永恒的未来世界相连,应当在爱中寻求上帝的恩典。诗作《爱》就将爱的氛围赋予神圣的色彩:“他奔向杳无边际的远方。/在淡淡金光的天幕下/骤然间云雾升腾起来/闪耀出紫水晶般的光芒。”而妮娜的爱则带有强烈的世俗肉欲色彩。别雷向往的只是一种纯洁的结合,他努力使女诗人相信,在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基督的力量。这使别雷对妮娜疏远了。直到二人在巴黎再度相见,却分分合合,无法为这场感情做出最后的决断。霍达谢维奇这样描述这一矛盾的心境:“他(别雷)既不能和她(妮娜)共同生活,又不能没有她。”正如别雷献给妮娜的诗《致友人》——我爱的只有钟声与夕阳。我为何如此痛苦,痛苦!我不是罪人。可惜啊,到来吧;我向你扔出花环。啊,爱我吧,爱我——我,或许,不会死,或许,会醒来——回来吧!导致二人情感破裂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1904年,别雷与勃洛克的妻子柳芭相遇,并迅速陷入了热烈的情感,但最终柳芭还是决定回到勃洛克身边,断绝了与别雷的往来。别雷痛彻心扉,为此逃离莫斯科前往国外,并带着病态的心情完成了他的散文诗四部《交响曲》的最后一部——《暴风雪高脚杯》。对别雷来说,这份爱情难以磨灭,它永存于心并超越了一切,直到与柳芭相遇的二十余年后,别雷依旧常常在诗中缅怀这段感情——你金色的双眸像蜡烛一样将我点燃……我喜欢:——我无尽的悲哀亲吻过你的双肩。别雷后期的诗歌中,有很多题为《致阿霞》的作品——安娜·屠格涅夫(阿霞)是别雷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别雷小说《银鸽》主人公卡佳的原型,她年轻,美丽,拥有迷人的长发与温柔的气质,别雷将她视为索洛维约夫笔下“永恒女性”的化身——时复一时,日复一日:将我们永远地相连:在你低垂的眼帘下双眸闪动着火焰。我最后的,忠实的,永恒的朋友——请别责怪我的无言;无言是忧郁:是羞怯的恐惧,因这难以表白的爱意。1914年,他们在瑞士完婚,并在那里遇到了别雷新的导师——人智学家施泰纳。而结果却是讽刺的,阿霞成为比别雷更忠实的信徒,成为施泰纳最看重的学生,她的精神世界完全从属于导师,成为一个禁欲主义者。而后,别雷黯然返回俄罗斯,独自一人。别雷的悲剧性在于,他穷尽一生都没有完成追求和谐与永恒的目标,无论是情感生活的支离破碎,还是最终发觉创作与生活之间难以弥合的巨大落差,都让他陷入更深的彷徨与矛盾。他以一个叛逆者,一个斗士的姿态,把象征主义的美学原则贯彻于生活与创作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别雷”这个名字也成了一种隐喻,他代表着探索新生活的一次壮烈而伟大的尝试。1934年1月,别雷死于中暑。临死前,他请人为他朗读自己很久前写过的一首诗,正是他为妮娜写过的那首——相信过金色的光芒却死于太阳的利箭。这世纪遍布我的思想,却不知如何度过此生。这本诗选中,我主要选取了别雷早期与中期的四部诗集(《碧空中的金子》《灰烬》《瓮》《星星》)中的诗作。翻译别雷的诗歌对我来说,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别雷诗歌中复杂多变的意象、晦暗不明的隐喻,以及严谨的音乐性,让译诗的旅程仿佛一条曲折幽暗的小路,让我久久徘徊,屡屡想要放弃。但此刻,当这场冒险已经走到尽头,我却发现自己已无限接近别雷的光辉,无比亲近整个动荡的白银时代中,那些孤独又高贵的灵魂。我想,别雷未完成的使命永远不会湮没于历史的烟尘,时至今日,我们依旧在为人类精神的完满而不断追求。这本不成熟的译作能够出版,首先要感谢汪剑钊老师,感谢他对我的信任与教导,他对诗歌的热情时时激励着我;感谢出版社张春晓老师严谨细致的工作;感谢家人的支持。由于自身水平有限,翻译中多有误译或曲解,希望能得到专家和读者的指正!郭靖媛2018年8月于北京碧空中的金子

致巴尔蒙特

1灿金色的远方云朵,宛如红宝石,——云朵,宛如红宝石,飘过,仿佛沉重、鲜红的冰。而雾幕笼罩着平静如镜的水面,炽焰的神迹在心中——长存。黑暗中,地平线拥紧怀抱。你说:“湛蓝的汪洋仍与我们同在,啊兄弟!”别害怕月光,点燃的夜幕之网,沉思中忧郁的孩子笑对——神圣的春天。如同往日,远古的喧嚣,隐隐的不安闪过心际。那月亮,宛若灯笼,火红的光将我们照亮。而你向天空举起双手沉浸于世界的欢腾。你与我们相亲近天鹅绒般蔚蓝的苍穹。1903年4月莫斯科

金羊毛

献给梅特纳1苍穹沐浴着金光,燃起喜悦的火焰。大海之上落下缓缓消失的金色盾牌。阳光映照的海面,无数根金色火舌在颤抖。在忧郁的涛声中,四处闪烁着金币的光芒。悬崖峭壁矗立于,颤动的金色锦缎。太阳落了。悲劫的哭泣充塞着信天翁的呼喊:“太阳之子,重归冷漠!它消失了——金色的,古老的幸福——金羊毛!”金币的光芒褪去。太阳渐渐黯淡。但耀眼的紫红色火焰吞没了太阳的光芒。1903年4月莫斯科2大火笼罩苍穹……阿尔戈英雄们为我们吹响起飞的号角……注意听啊,听啊……痛苦已足够!穿上金色锦缎织成的铠甲!阿尔戈兄弟们在身后高呼,金色的号角高唱:“追寻太阳,追寻太阳,我们热爱自由,疾驰在蔚蓝的苍穹!”阿尔戈兄弟们盼望太阳之宴,吹响灿灿金光的宇宙。天空泛出红宝石之光。太阳火球已安眠。天空泛出红宝石之光。在我们之上。群山之巅,我们的阿尔戈,我们的阿尔戈,拍击金色的翅膀,准备飞翔。大地消失了……宇宙之酒燃起烈焰又一次:升起闪耀着炽热的星球。金羊毛闪烁,闪闪发光。太阳,被光芒笼罩,是重新燃起的火焰,疾驰着,追赶着。重新追上自己金色的羊毛……1903年10月莫斯科

太 阳

致《像太阳一样》作者心灵被太阳点燃,太阳,是奔向永恒的疾驰,太阳,是永恒的窗口朝向炫目的金光。玫瑰插在金色的鬈发中,玫瑰温柔地摇曳,沐浴着金光的玫瑰,溢满火红的激情。贫乏的心饱受灾难,它们被烧毁,被磨碎。我们的心灵——是一面镜,映出灿灿的金子。

晚 霞

1远方——漫无边际。麦田在低语,慵懒地摇摆。而心又在不安地等待一切依旧是梦。在苍白的,如酒般金光流溢的忧郁中,笼罩着乌云勾勒出火红的弧线,与炽热的银光,赤金色的太阳落下……神圣的激情又一次掠过金黄的田地,麦田在低语:“平静吧,心灵:金色的宴会中一天已结束。而旧日多雾的田野里夜幕降临。疲惫的世界充满静谧,前方春天已很久无人期待。你也别再等待。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将不会存在……而你也要逝去……这世界消失了,上帝把他遗忘。你究竟还等待什么?”如镜般平静的远方,火红的光辉中,笼罩着乌云勾勒出火红的弧线,与炽热的火光,硕大的球体,落下,燃烧在殷红的玫瑰园上空。夜幕降临。慵懒地摇摆,麦田在低语。1902年6月银井2我弯着腰,垂着头,疲惫地回到家中。我听得见,那来自远方故乡迟来的呼唤。向我呼喊:“你的悲伤已逝去,梦一般消散。”我看向远方——灿烂的金色丝线编织成网铺向蔚蓝……向我呼喊:“岁月蜿蜒,如卷轴……一切在梦中……为了晶莹的泪,与心的欢愉,为了存在我早夭的儿子,与我流着相同的血的儿子,我呼喊着你……”那样幸福又驯顺。遥远的田野上展露于尘土迷蒙的云中琥珀般的金光。1902年6月银井3低垂的麦穗,风中摇曳。传来夜晚清凉的气息。微弱的嗓音痛苦地呼喊向着远方苦难的年代。他不安地呢喃,向着空中宫殿,云朵轻盈的光团,从田野上空飘向东方。落日鲜红的印痕在远山背后渐渐暗淡。环绕着我们的金色海洋,在一片醉人的光辉中喧嚷。而世界,在盛宴中,燃尽,这世界赞美圣父,而风儿在爱抚,亲吻。无休无止地,把我亲吻。1902年3月莫斯科

永恒的呼唤

致梅列日科夫斯基1当温柔的淡黄色霞光穿透树林的梢头。这永恒的歌声就唱响:“拥抱吧——我将亲吻你!”远古,以宇宙的胸怀把我们揉进炽热的时间,——远古,环绕着我们,仿佛飞泻的蓝色瀑布。漫漫岁月流淌的瀑布,不停落下忧愁的浪花。带不走对往昔的回溯,永远透着旧时的微光。远古依旧唱着歌,这世界兴奋地扼住我们。红酒恰恰从杯中倒出,洒满永恒的天空。我面朝远古,俯身为万物祈求。辉煌的金色大树热烈地向我伸出树枝。穿过岁月无尽的激流某种东西又一次触动我,——又传来那忧郁沉思中的呼唤:“拥抱吧——我将亲吻你!”2布道即将完成,我仿佛走向新的基督,为他献上一顶荆冠,用火热的红蔷薇装点。空中熄灭了金黄的熄灭。我嘲笑路旁的灯火。街道上人们把我紧紧围住,他们惊恐地聆听预言。他们朝我大笑,朝疯癫又滑稽的敌基督大笑。鲜血像一滴火红的泪凝固,颤动在额前。马车的轰鸣、尖叫与辘辘,橡胶车轮无声转动……苍白的小丑安静下来,忽然被溅满了黏泥。周身洒满明亮的灯光,我垂着头大哭,像个孩子。他们用脚踢着我,把我拉进感化院。3我坐在窗下,紧靠铁栅栏,祈祷着。万物凝结,闪亮,于一片蔚蓝。远方传来呼唤:“贫苦的大地之子们,我离你们如此之近,在这金色的,琥珀般的时刻……”昏暗的窗下监狱的铁栅栏边我向她挥着尖帽子:“很快,很快我们将见面……”缠绕着光辉的十字架的金丝线,使我愉快……又传来那忧郁沉思中的呼唤:“拥抱吧——我将亲吻你!”满怀喜悦的苦难,小丑静默不言。疯癫的帽子,从他手中悄悄掉落地面。1903年银井三首诗(其一)凋敝的森林对我们歌唱,仿佛年迈的弹唱诗人。遥远的天边猎豹的兽皮被拉长。你不相信,天会如此晴朗,往昔的幸福会成为可能。东方的阴影在不安地靠近。我热切地献上玫瑰花环——它燃烧着火焰。我就这样望着你,望着,在幻梦中沉迷。我仿佛——在用这梦幻丈量喜悦的深渊。你说——喜悦是如此神圣……我不相信!凋敝的森林对我们歌唱,仿佛年迈的弹唱诗人。遥远的天边,燃尽了猎豹的兽皮。1902年莫斯科不 是致В.Я.勃留索夫1怀疑,仿佛月亮,再次升起,而邪恶的思想如秋日的烟雾,悄然,——弥漫。杨树间,天空中,水中,血红的号角燃烧。噢,你在哪里,在哪里,伟大的上帝!……向我们显灵吧,神圣之子们……噢,要等待多久,悲伤地,笑着,还是死去?杨树间血红的号角渐渐平息。在拿勒撒的大雾间。伟大的上帝!……没有答案。2洋溢着灿烂温柔的草地上,陌生人端坐在白色石头间,他有着碧蓝色的双眸,与金色的胡须。大雾弥漫的东方……飞翔的寒鸦遥远地鸣叫。他用芬芳的三色堇,为自己编织白色花环。阴影笼罩着他的脸庞。他歌唱——嗓音好似铃铛。我向他深深地鞠躬。他抚摸着我,仿佛抚慰孩童。驼背者自山洞而来,恪守规矩。驼背者带来金色的王冠。“你闪耀吧,仿佛往昔……我的心不会把你忘记。一切曾经存在的,现有的和未来的,王,都在你的视线里。而桦树,欢腾着,树顶掠过迷雾的深处……有人——永久地,把你亲吻!”但他从雾中离去。走向人群,驱散他们不幸的梦。紧贴着人群,仿佛权杖,与三色堇,他说道:“在此刻战胜!”他的紫红皇袍随风飘舞。黑色飞鸟,低沉地鸣叫,在头顶盘旋。3他——是一束洁白的玫瑰。他,是盛满神圣药酒的碗。他,仿佛新基督,欢乐洋溢的导师。无论爱,或是悲伤他以碧蓝的双眸赐予一切。这就像是,孩子们长着琥珀般金色的胡须。“噢,我的子民,来吧,靠近我。梦中我如此清晰地听到新的爱之歌唱。靠近我吧。我们一同建造庙宇。我把火热的心献给将要来临的春天。此刻,我把自己奉上作为夜的祭品……我为你们牺牲,忘情地爱吧笑吧……啊,我用碧蓝的双眸为你们所有人洗礼。用我圣洁的白色抚慰你们火热的罪恶。”……4他端坐在金色宝座上周身熠熠闪光,那神奇的火焰之酒让我们醉得发狂,加剧了致命的恐慌。遗忘已久的混乱重现。宇宙风暴的巨响骤然向我们猛烈袭来。冰冷的脸颊上忽然落下双唇热切的吻。一声沉重的哗啦,他的红酒杯碎落。遥远的东方国度投下巨大的阴影。我们眺望远方灰色胡子的先知。在波涛怒涌的雷雨中先知说道:“敌基督到来”……混乱又一次在我们周围搅动起致命的虚妄。忧郁的君王走下宝座,正被不幸的灾难纠缠。摘下王冠,离开我们沮丧地垂头走向监狱。5啊,裹上鲜艳的外衣,饮下一杯杯醉人的喜悦。像赞美上帝一样,我们赞美生活,用新知识为它镀上金色。花环已枯萎,外衣也脱去,摇曳的烛火微微闪烁。我们跑向何处,满怀哀伤,四周的黑暗预示着灾祸。有人在哭泣,蜷缩着颤抖,笼罩着无知的恐惧:“难道正是一切疯狂与谎言,引诱我们追寻崇高的真理?”豪华的处所——魔法的栖息地,在那里我们赞美新知识,——夜半时分,狂热的复仇者突然,用紫色的剑把它烧毁。我们如此奔跑,奔跑,悄悄地,一片漆黑之中,不知——奔向何方,我们轻声嘀咕,清点有多少掉队的兄弟。6噢,我的王!你怯懦又卑微。你,像往日一样躲进白色的三色堇丛间。落日时分,永恒灯光的闪烁,与苦痛红色的反光——金色的绸缎与火热的布匹。你悲凄地,大声疾呼,仿佛一只水鸟……噢,孩子,你的紫红王袍已成碎片。冰雪覆盖的面庞上一双疯狂的蓝色眼眸因黑夜中翻涌的幻梦,变得模糊。噢,我的王,噢,丧失了威严的卑微,你,同往日一样在草丛间采撷三色堇。1903年银井

教堂中

人们,走进教堂,愈加沉静与端庄……长明灯火红的光辉与低声的呼唤:“主啊……”我又一次祷告,饱受忧虑的折磨。墙边圣像干枯的手指摆出威吓的手势,神龛中阴沉的脸愈发黑暗,岁月带走镀金的光辉。熔化的光束洒满窗户……四周都被照亮,一切都被太阳点燃:与唱诗班一同高唱“温柔的光辉”,圣像闪烁着赤红的金光。神父洋溢着明媚的喜悦,他周身香气缭绕,走出门去。1903年7月银井

田野上

太阳古老的身影金灿灿,红彤彤,散发出橙香与酒香,照耀在火红的河面上。大地在空气的醉意中沉默。金色的旷野,金色的田地。在明亮的光辉中,我走下山谷。一团团灰色石块,阻碍了我的脚步。离开无处不在的金色,我向溪畔奔去——夜晚的寒风掠过茂密的草场。太阳古老的身影金灿灿,红彤彤,散发出橙香与酒香,向着静谧奔去。跑入未知的深处。在田野上空,四周弥漫着灰蓝的烟雾。危难年代的生命如渐渐干枯的泉水:在纷乱的梦中,我们见到了大地的全部。1904年

世界心灵

夜晚如云般游走。笑漫不经心的摇曳的笑笑着。银光道道掠过水面————耀眼地——如浪涌涛涛。纯洁的,仿佛宇宙,漫天闪烁的——金色霞光,世界心灵。追逐着你,一切燃烧着疾驰奔向盛宴,奔向盛宴。沙沙作响的草地:“我在这,鲜花盛开……这世界与你……”追逐着,奔向盛宴,而你——在那里……微风,拂过,你轻轻惊扰了绿意,你预感到寒冷笑着瞬间沉沦在碧空,蜻蜓挥舞着双翼。从暗红的石竹,到浅粉色的三叶草丛——你追逐着,红宝石般的,小瓢虫。1902年

爱的表白

献给我亲爱的母亲嫩叶上的露水闪闪发光。太阳照耀在池塘上。贴着俏皮膏的美女,端坐,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这可爱的画面使人欢喜!她穿着白色的花边纱裙在拨弦钢琴的伴奏中遐想。在命运春天般的爱抚下环绕着布满藤蔓的屋墙。她闪耀着金色光芒。年轻又英俊的侯爵,也在她面前俯身。扮演着熟悉的角色,戴上灰白色的波浪假发,穿上天蓝色的绸缎上衣,一枝深红色的玫瑰在手。“我敬您如神明,表妹!请您将这枝花收下……”拨弦钢琴的伴奏中溢满笑意,渴望与她相拥。沿着浸满露水的草坪浅白色的云朵缓缓游走。翻腾的紫色雾浪里金色的月亮暗影浮动。1903年莫斯科

散 步

镀金马车中的美人儿,飞驰在林荫路上。站在踏板上的仆人,穿着长靴与绿色的制服。她身穿丝绒花边的华服,珍贵的宝石闪闪发光。名流显贵们见到她也要脱帽致意。马车已经套好……羽饰装点着鬃毛。侍卫熟练地驾着马车,一只小狗坐在美人身旁。大汗淋漓的骏马披一身白雪,美人的车夫策马飞奔;他,在疾驰中扯下金合欢的枝叶,露出笑容。瞥向她冒犯的目光。在神秘的相约时刻,那搽了粉的苍白,慵懒的——对她低语着爱的蜜语……静默而兴奋地端坐……马车飞驰向西方……在苍白的天穹下流淌灿烂的紫色光芒。她幻想着热烈的亲吻……远处伫立的人形雕塑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包裹着火红的霞光。1903年银井

废 屋

荒芜的废屋。灌木丛多刺,却很稀疏。我怀念着往昔:“啊,你们在何方——敬爱的先祖?”从石缝间长出苔藓的嫩芽,仿若水螅虫。中空的椴树,屋顶上呜呜作响。落叶纷纷,思恋昔日的安逸,在昏花的窗户与破败的塔楼下飞舞。在温柔的白百合间——一枚斑驳的徽章印着贵族的姓氏。如生锈的弯弯镰刀。往事,是否如烟?令人悲凄。嘶哑的寒鸦,嘲笑着我的哀愁。看向窗户——那中国的陶瓷钟表。角落里的画布上是炭笔绘下的小兔。古旧的家具蒙上尘埃,这罩中的吊灯,与窗帘。都消失在远方……而远处——一片平原,连缀着平原。在广阔的平原间是一垛垛金色的谷堆。和天空,与我……过去的日子扑面而来,我满怀忧伤地聆听着,风吹叶子的沙沙响,与铁窗敲打的砰砰。1903年银井

回 忆

致勃洛克沉思者的姿态:透过丁香的枝叶破败的贵族官邸上干石灰闪闪发光。生锈的铁栅栏一切依旧近在咫尺。这一年花坛也一同破碎。啤酒花在旧阳台上梦一般随风飘舞,而那熊蜂在圆柱边嗡嗡作响。春天。在花布擦净的圈椅中老妇人看向窗外。梦回青春年华。她忆起年少时的种种——她穿着洁白的纱裙,漫步于春日如灿烂的花朵,如纯洁的百合。他走在身后,低声赞美。她的情思万千在胸中热烈地燃起。她坐在古琴边,满心欢喜。他凝望她的双眸,幸福又高贵,满含笑意。霞光照进窗户。老妇人叹气:“这一切都是遥远的过去!……”院墙上驻足的布谷鸟,嘶哑地,高声鸣叫,而时间,忧伤地从房顶上逝去,逝去……沉思的啤酒花随风摇摆,仿若梦幻,那温柔的熊蜂在圆柱边嗡嗡作响。1903年莫斯科

退伍军人

安着木假腿的退伍老将军,飞驰在归家的林荫路上,跟着阴沉着脸的雅各布——他的奴仆。遵循俄罗斯的习俗,整个家族为将军准备酒宴奉上佳肴。抽着雪茄的胖地主,在中午套上衣服,浑身燥热地与客人畅饮樱桃酒。将军随手把烟头摁向桌布,又一次激昂地谈起土耳其:“我们抵达雅西……近在咫尺的土耳其……”四周梯田环绕盛开着金黄的旱莲。将军看向金发姑娘和面包上的沙丁鱼叫喊着:“惊雷般的笑声中枪炮醒来军人们战死沙场……”杜鹃忧郁的哀鸣,飘扬在槭树林道。田野深处如此嘹亮地歌唱心灵的痛苦。小男孩从花园穿过云杉林,呼喊着,驱赶牛群。“没有像他们那样牺牲,而坟墓多了起来”,——浓烈的酒让他高呼……青筋布满额前。“我们那未知的恐惧……高加索的大火,点燃成片的村庄……”带着褐色的格子毯和椅子,他的仆人,小雅各布等待在林荫道边。将军走下阶梯,用他的木假腿敲击着陈旧的阶梯。1904年莫斯科

春 天

万物凋零。而嫩芽已长出。很快,铃兰和三叶草就会开花。那飘荡的云,仿佛浪花朵朵。春天的消息愈发响亮。不休的埋怨声使我烦忧:爱发牢骚的菲奥克拉卷起长裙,在危机四伏的大街上,她擦拭着玻璃窗。这里的石灰浆用刀子铲掉,这里的玻璃杯中有毒……这里的棉花……四月的胸怀中溢满喜悦。风扬起窗边的尘埃。大开着窗——呼喊声,谈话声,花枝随风摇摆,打蜡工人走到门口光着脚敲打家具。缓步踱出的猫坐在食盒边,洗干净柔软的爪子。那穿着印花衬衣的小男孩,奔跑着,投入奶奶的怀抱。天空中闪耀着火红的霞光。激情如昨,再一次似火燃烧。苍穹愈发湛蓝,云,仿佛浪花,卷起波涛。我的视线徘徊在蔚蓝的远方。尘世的向往是那样卑微……小男孩穿着破靴子,轰隆隆把沉重的原木拖进门口。1903年莫斯科

白日噩梦

烈日灼烧。沿着人行道卫队护送留校女生她们面色苍白,愁眉不展排成队伍一双接着一双。队伍有序又缓慢地行进,绵延到远方——她们穿着朴素的黑靴,披着雪白的斗篷……样式简单的圆帽子,头发编成辫子——似乎一点都不年轻,似乎都是些老姑娘。瞪着呆滞的双眼,挺起僵直的后背。女学监死人般的视线,仿佛站在尸体旁。“纳丁小姐,请你站直……”她严厉地皱起眉头。听着无趣的乐曲,打量来往行人匆匆……摇头晃脑,吃惊地发笑……寄宿学生蛇一般缓缓走过沿着蜿蜒的街道。1903年莫斯科原文为法文 “Mademoiselle Nadine, tenez vous Droit ...”

城 郊

节日已过:黑暗中传来醉汉的叫喊。流浪汉悄悄地溜走,绕过屋角。不安的黑暗中,打更人敏捷地跑过,拖动矮小的梯子,哼唱着轻快的小调。金色的夜晚浸出深红工厂的烟囱已经关上只有那灰黑的烟团凝滞在空中。1904年莫斯科

在山上

群山戴上婚礼花冠。我如此年轻,又喜悦。山峰上,严寒将我涤荡。一位白发的驼背老者从悬崖向我蹒跚而来。他为我带来礼物——地下的温室中的菠萝。他舞动满身夺目的紫红色,赞颂着蔚蓝的天空。银色风旋的风暴急速地扬起他的胡子。他用低沉的男低音,呼喊。向天空掷出菠萝。菠萝划出一道弧线,照亮四野,又一闪而过不知落到何方。它折射出金色的露珠仿佛灿灿的金币柱。下面有人呼喊:“这——就是火红太阳的圆盘……”鲜红的玫瑰色水晶——金色喷泉的火焰,叮当坠落,把悬崖洗净。我斟满杯中之酒,又悄悄侧身走来,泼向驼背的老人泛着闪光泡沫的酒1903年莫斯科

魔法师

致勃留索夫我身处不息的时间洪流,黑斗篷狂躁地撕扯。我呼唤人们,寻找先知,解答空中可怖的奥秘。我疾步走上前。那里——悬崖上,坚定的魔法师您站在星辉的光环之中,凝神注视,带着先知的笑意。时代的脚步踏出杂乱的和音,疾步,扰乱永恒的梦幻。您的声音——仿佛鹰的嘹唳——成长在寒冷的高空。火光中,忧愁笼罩了帝国上空时间之上高悬着——死寂的魔法师,交叠双手,过早降临的春天的先知。1903年

清 晨

空中如琥珀般闪耀的云朵,烟雾迷蒙。云雾缭绕的悬崖上雪白的飞鸟拍打双翼。水鼠歌唱。发丝披散。太阳很快升起,而她,会如神话般,消失。情不自禁地忧伤。与钻石中的睫毛。亲爱的,谁在呼喊?是鸟儿热烈的啼鸣。雷雨交加,蓝宝石般的海面上,苍老的长者战栗着,若摇摆的鱼尾。他如幻梦般骤然消散,被黄粉色的泡影淹没。太阳用它火红的手指刺穿乌云。飞鸟又一次拍打着银色的羽翼。1902年莫斯科

宴 会

端出绿宝石高脚杯中的酒。摆上餐具。点缀着我的餐桌。巨大的烟斗飘出的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朵塔云。我听到不远处巨人的脚步声。爱恨交加地把一切唤到眼前。我邀请一位驼背的音乐家赴宴。他用一根发黄的骨头击鼓。骨架在布满青苔的草地上舞蹈在坟墓的棺盖上激情地跳动。树木披上金黄的叶子。树叶间闪烁着落日暗红的余晖。芬芳的石竹点缀了我的餐桌。云塔间夕阳的残晖渐渐黯淡。黑暗浓重起来……难道要坐在黑暗之中?我拿来了九个烛台。来到宴会,戴上亮红色的花饰带,长者种下不知名的枝芽。长年的重负让巨人掉光了头发他豪饮着绿宝石杯中的酒。1902年莫斯科

返 航

致A. C.彼特罗夫斯基1身在高处,我任凭命运的摆布。漫长岁月从我头顶急速飞逝。山洞中无拘无束地生活。碧空渐暗,星光散落。我的朋友们从高高的星空坠落,他们在低处生活,遗忘了我。深渊上我点燃带血的火把。遥远的山顶繁星闪烁。此刻我呼喊山顶的兄弟。让他们听到遥远的暗语。我的小矮人,我的小矮人,拿起返航的号角。鼓起枯瘦的面颊,吹起小号。像魔法一样,我们以魔酒迎接他们。像梦一样,掠过漫长岁月的激流。给他们一杯宴会的烈酒吧,酒中浮动着流光。帽子掉落,而小矮人吹响深邃的号角石头从脚下滚向低处。他挥舞号角。绿色的披风在灰白的深渊上飘舞。我对你低语:他们应当离开眼前的国度,去往不幸的山谷……小矮人,把鲜花撒向来客,落满他们及足的斗篷。2一人群从山脚跑向山顶。金色的球体立于太阳之上。我那夺目的权杖在高处闪耀神秘地指向东方。山脚的宴会——山顶的冰雪。桌面的金币灿灿发光。一瓶瓶装满了美酒:眼前——碧空,那边——太阳的琼浆。暗夜披上霞光的斗篷穿着祖母绿的鞋,我的小矮人行进着,赤诚又谦恭,把弯弯号角顶在头上。他献上珍珠,仿佛热烈的吻,那沉重的号角低垂,此起彼伏,轻柔的,潺潺流水蜿蜒在来客与我之间。在他们之中,我穿着浅蓝色的外衣。那魔杖闪烁,时隐时现。“朋友们——像上帝一样,畅饮吧!”我处处低吟着:“我的宴席——多么舒畅。”深夜我们将攀上山顶。夜里,拿起火红的神灯,我们去往神秘的山洞,那里的瀑布掩着出路。永恒的宴席,带着不幸的微笑眼中突然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忠诚的小矮人把太阳圆盘中的金色球体高举头上。3双眼中跳动着狂野的激情火焰。满是鲜血的额头下颤抖的唇贪婪地吮吸着破碎的阳光。另一边,金色的宴席落幕,富余的佳肴带来热闹的交易。冰上闪耀着一簇簇火红的亮光,映照出古老酒神节的画面。我挡住愤怒的阳光。长长的影子遮盖了衣服的布面。在头顶古老的永恒之上,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深渊倏然在前。我沉默地等待着贪婪的伙伴,在兽群间寻觅至高的暗语……我的小矮人,我的小矮人,拿起返航的号角吧!鼓起枯瘦的面颊,吹起小号。离开这里!……笼罩着可怖的疯狂,落入深渊。扯下披风,在慌乱的愤懑中我的小矮人随他们落入悬崖。碧空渐暗,星光散落……冰雪峭壁旁一簇簇花放出光彩。山洞之中我又孤身一人。漫长岁月的激流从头顶飞逝。1903

小夜曲

献给巴丘希科夫你又一次出现在窗边,满心沉醉于幻梦,绿宝石,绿宝石,闪耀四方。亲爱的,月亮——是霞光的泪——落在某个神秘的地方。灰珍珠无忧无虑的亲吻,哦,你要明白!……在灌木,草丛与花朵之间如镜的水面荡漾起波纹。不要忧伤,平息吧,你的忧伤!亲爱的,让那群静默的白天鹅冻僵,在沾满露水的树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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