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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1 02: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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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卿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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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帝妃4

清宫帝妃4试读:

第1章 雍正来了

徽音挺着肚子坐在床边,莫璃站在床头处,此时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人,以及仍在昏睡中的胤禛。额头上盖着湿帕子的男子躺在床上,清俊的脸因发热泛起红潮,好似沾染了一层胭脂,抿着的薄唇有些干裂,是缺水的征兆,眼窝略微下陷,看来是真的被风寒折磨狠了。“莫璃,端杯水吧,我给他把把脉。”徽音将被子掀起一角,准备寻了胤禛的手腕出来。

转身的女子自去倒水,在她背后,床沿边坐着的女子将右手轻轻搭在被子下的手腕上,诊了会儿道:“情况不太妙啊,寒气侵入肺腑,热度发不出来,即使喝了药也散不出药效,难办难办!”“给你,水。”莫璃递出杯子,挑眉问,“会死?”

徽音一记白眼送过去:“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用一丝灵力帮他疏通阻塞的血脉,让药效能够散出来,慢慢也就好了。如果太医早点用针的话,哪里能拖到现在?”

莫璃撇嘴:“你怎么不用针?”“用针麻烦死了,还不如用灵力方便。”

你就说你懒吧!

莫璃看着徽音指尖泛起微蓝的光晕靠近胤禛的手腕,不禁吐槽:“你这灵力还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可是,当她注意到不对时猛然改口,“徽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停不下来,莫璃,我的手……挪不开了,肚子……肚子也在疼!”灵力急速透过她的指尖窜向胤禛的手腕,而且,这股灵力不是来自她,徽音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覆在隆起的腹部,孩子的灵力以她为媒介,直投入床上男子的体内。“怎么会这样?”莫璃上前想要扯开徽音的胳膊,却在碰触的一刹那被弹飞出去,立时她的灵魂都有些不稳,仿佛瞬间在身体里移位了似的。“好疼……”冷汗涔涔而下,捧着肚子的女子只觉得腹部抽痛难当,而灵力窜出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倍。直到大约三四十秒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徽音还未收回贴在胤禛腕上的手,却在此时敏锐地察觉到,床上昏睡的人动了。

清俊的面容并无任何变化,但好似又有些不同了,缓缓睁眼的男子偏头望去,额上的帕子滑落到枕侧,他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那双黝黑的眸子似有茫然,可隐含着一种慑人的气势,若有若无的凛冽藏在眼底,明明平淡至极,偏露出些不经意的寒意,仿佛能瞬间刺入人心深处。

徽音只看了一眼,美目中冷光浮动,伸手就卡住了床上之人的脖子:“你是谁?”她分辨得出,这身体还是胤禛的,可灵魂却绝不是原来的胤禛,两者给人的感觉相差太大了!

静静躺着的男子淡淡瞥了眼捏住他脖子的女子,容颜是少见的美丽,额头上渗着汗水,一双森冷的美目紧盯着他的眼睛,嗯,身上的杀气不是作假,她确实有下手的念头。生命危在旦夕,他却恍若未觉,整个人从容得出奇,喑哑的嗓音低沉道:“你又是何人?”

不,不对!

徽音忍着腹部的疼,皱眉更加细致地扫视床上人全身上下,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很高,而且,原本稀薄的紫微龙气此时盛了很多,几乎不亚于康熙周身环绕的了。这人是谁,答案一目了然!“你是……雍正!”

胤禛瞳孔一缩,看死人一样注视着床沿边半伏身子的女子,见她收回了扣住他脖子的手,咬牙说出这个答案后猛然滑落到脚踏上,脸上的汗水更是多了几分。他睁眼便知这是雍和宫的寝殿,不管回到了康熙多少年都无所谓,可是居然有人能一眼认出他的不同,且萌生了杀意,不过,既然知道了他将来的身份,那就绝不能留了!

徽音很疼,她不知这是不是要生产的前兆,明明离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总不会现在就……“莫璃,莫璃,我好像要生了,好疼!”急切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清晰地可以听出话语中的恐慌。

胤禛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床边摊着的女子挺着大肚子,难道刚刚她是忍着疼卡住了他的脖子?还顾不上多想,脑海里猛地凭空多了不少片段,粗略一理后他懵了,他哪里有个来历不明的侧妻,这女子……是哪里来的?怎会入了他府上?

莫璃强忍住灵魂移位造成的影响,四肢有些不协调地跑到徽音身边,没空关心床上那个是重生的雍正还是原来的胤禛,她急切地想要帮把手,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好冲外面大喊:“高公公,高公公,主子要生了,快来啊!”

这是他的孩子?尚在发热的胤禛如是想到,想要下床做些什么,谁知一个眩晕又倒了回去。高无庸进门后一惊,赶忙叫了外面候着的几个小太监进来,准备移了侧夫人去产房。一转眼,高无庸看到了清醒过来的主子爷,顿时喜形于色就要上前问候。“高无庸,派人给夫人传信,让她看着点,爷没事。”胤禛缓缓神,发现身体有些发软,似使不上力,脑海里的记忆大量涌入,他已经知道这个侧夫人是怎么回事了。“嗻,奴才这就去夫人那儿。爷,耿主子侍疾呢,您一会儿可要用些粥?”“嗯。”胤禛阖眼,高无庸见此轻手轻脚退下了。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三十日,就是今天。躺在床上的男子唇角勾起,没想到他竟又一次活过来了,本以为他的灵魂就要消散了,老天却又给了他一次生机,那么,重来一次就绝不会再一样,绝不!胤禛想到刚才的那个女子,心头不免凝重许多,一个能说出“雍正”的人,必然也是来自距离现在的未来,只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但是,记忆中的这个侧妻,价值似乎多于威胁,不如……先留下看看?

被重生后的胤禛惦记的徽音,此时疼得几乎要晕厥。莫璃严声命小太监将人抬到侧夫人的院子里,由于产期还早,所以接生嬷嬷尚未住到府里,如今能借的只有李氏那儿,虽说高无庸派人给乌喇那拉氏报了信,可报信和不报信差别没多少,说不定报了信还更危险呢!

来不及布置产房,徽音被安置在莫璃的屋子里,暂时用这里做产房了,诗韵四个努力镇定下来,郑嬷嬷安排她们分头做好接生的准备,以全副心神来应对局面。她们都是清楚的,眼下只能靠她们,四夫人……绝对是指望不上的,郑嬷嬷果断支好屏风,端着一碗粥来到了床边。

徽音用灵力稍微缓解了下疼痛,总算能说出话了:“莫璃,你过来我帮你。”她自然看到了好友灵魂移位的情况,叫了人过来就伸出了手。

郑嬷嬷看着一道微蓝的光晕从侧夫人手中没入莫璃体内,惊得摔了端着的粥,可等那光芒消失后,她听到了一句比这情景更骇人的话。“莫璃,已经没事了,你听我说,”徽音揪住莫璃的衣服,抖着牙关道,“一会儿无论是谁派来的接生嬷嬷,一进产房就全部杀了,至于郑嬷嬷……同样杀了,生产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话音一落,炕上的女子就凭空消失了,已然恢复的莫璃抽出身上一直藏着的匕首,没有一丝犹豫,径直划过了郑嬷嬷的脖子,结束了她的生命。一身旗装的妇人瞪大眼倒在地上,她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冷酷如铁的脸,带着浴血的无情。

不管溅到衣服上的血迹,莫璃疾步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吩咐:“诗韵,一会儿接生嬷嬷来了,就让全部进来,无论是夫人派来的还是李格格借的,都让她们进来,有事自会唤你们,否则不要进产房!”“莫璃姑娘,奴婢们明白。”守在门外的四个丫头急得团团转,听到莫璃的话立时就应了。

产房中很安静,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四夫人总算派了两个接生嬷嬷过来,紧接着李氏那边也借了一个奶嬷嬷过来,三个嬷嬷先后进了产房,刚进去就被莫璃给杀了。她翻查之后,果然发现三个人身上都带着药,有缩宫的,有引起血崩的,总之没一个是可用的。

又过了两刻钟,徽音再度出现在炕上,她衣摆上的血迹未曾清理,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孩子已经被清洗干净包好了,莫璃赶忙凑近细看,孩子眉眼舒展,并不见初生婴儿的难看,反是白嫩可爱,长相实在不错,说是粉雕玉琢亦不为过。“莫璃,孩子顺产,一切都很好,是个女儿。”徽音含笑看着闭眼睡着的婴儿,轻轻说道,她体内的灵力自动运转缓解身上的不适,“不过,得过一阵子才能通知外面,即使是顺产,时间如此短也是不正常的。另外,你可能得造个假的接生场景,我这儿倒是不用了。”

看过孩子,心情顿时愉快的莫璃瞪了眼炕上的人:“是啊,你连衣服都没打理,可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瞧着新生的干女儿,莫璃还是转身造假去了,“这几个死人怎么办?”“放着就是了,难不成杀个人还要我解释?”徽音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四具尸体,“不止他们,回头我还要查查她们的家人呢,至于康熙的人嘛……就更不用解释半个字了。”“她们带着药,也许可以用这个当借口。”莫璃将一块帕子染了血迹后丢到盛了热水的盆子里,任其慢慢晕开,“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叫颜颜吧,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大名哪能轮到我们起?”徽音拟了一个乳名,随即嗤笑道。

制造完现场,莫璃看过后满意点头,这才挪到炕边抱起干女儿:“颜颜,其实也是司马颜嘛,挺好的!”

两个人看着睡着的孩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弄哭颜颜,以示四贝勒府的三格格出世了!几乎没花多久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徽音裹得严严实实移到自个儿的寝室,准备在那儿做月子,出产房之前,她拿出一封亲笔信,交待一番后让莫璃送到永佑殿,旁的事就再也不理了,至于死了的嬷嬷,自然有人收拾着抬走。

……

沁芳院里,惠心端坐着等消息,她直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主子,主子,有消息了!”芳华从外面一路小跑到门口,稳了稳神快速进来请安:“主子,侧夫人生了,是个格格!”

惠心长出一口气,笑着合十双手:“谢天谢地,咱们府上多了个格格呢,芳华,取些药材送去,让侧夫人安心修养。”只要不是阿哥就行,不过一个女儿,无论健康与否都于大局无碍,不会挡着她的儿子。“是,奴婢遵命。”芳华领命,欢欢喜喜地下去办事了。她是真的开心,侧夫人没生出小阿哥,哪怕是个再健康不过的,也是个格格,即使能平安长大,总逃不过嫁出去的命,根本无关紧要。更何况王府格格而已,出嫁择婿时主子亦有权左右,到时候便是让抚蒙古了,侧夫人又能说什么?

乌嬷嬷在芳华离去后不久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她凑近惠心耳边低语,越说面上越难看。听她说话的惠心起初并没怎么在意,后来却是表情凝重,就连眼神都变了几变。“你是说……产房里的嬷嬷都死了?连宁寿宫赏下来的郑嬷嬷也死了?”惠心不确信地看向旁边的陪嫁嬷嬷,屋里的奴才已经被遣退了,此时就她们主仆二人。“是,那位抱着三格格不顾规矩,从产房回卧房了。她还派宫里贵主子赏的那个丫头去找了贝勒爷,之后贝勒爷就派人抬走了产房里的尸体。”

惠心拧眉,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爷可说什么了?”“没有,贝勒爷只命人清理了产房,并下令让奴才们不得胡说,别的什么也没说。”

惠心略微有些慌,急问道:“爷可是发现接生嬷嬷不妥了?”

乌嬷嬷沉吟,良久迟疑着出声:“奴才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即便那位发现接生嬷嬷不妥,也没道理连太后娘娘赏的陪嫁嬷嬷都……况且贝勒爷看着不像知道的样子,眼下贝勒爷还病着,主子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即便贝勒爷真的知道接生嬷嬷不妥,主子又能担什么责任?谁让那位这么突然地生产来着,能寻到接生嬷嬷已是难得了,哪能筛选得那么仔细?”“你说的是,我已经尽了本分。俗语说‘七活八不活’,如今她不是已经母女平安了吗,再追究这些个,难道不显得胡搅蛮缠?”“主子,眼下可以松口气了,一个格格罢了,若是长大了您照样拿捏在手里,还怕那位不求上门来?”乌嬷嬷露了点笑,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盘算着回头定要给老爷、夫人递个信,好好查查这几个嬷嬷死了以后的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惠心笑容一展,眸中闪过狠厉的光:“这话没错,将来三格格的婚事,我这个做嫡母的怎能不关心呢?”

这边厢算计着的主仆俩不知道,西北院里躺在床上的徽音,早将她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甚至于李氏因借出的奶嬷嬷有去无回而摔了东西,她也是了如指掌。偏头看看身侧熟睡的女儿,徽音轻轻一笑,缓缓出声又给出了一道指令,不过这次派出的不是身边的人。“菩提,查清楚那三个接生嬷嬷的家庭情况,无论老幼,全部杀了,动作要快,一定要在当今圣上和四阿哥之前,记得抹掉痕迹。”

隐隐绰绰的男子身影,听完命令后瞬息消失,身法快得绝不似人类所有。

徽音喃喃开口,语调透着轻蔑:“乌喇那拉氏……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呢,想左右我司马徽音的女儿的婚姻,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即使我不出手,焉知我的女儿就会是个好摆布的?”

菩提和雪苑已然化形成功,好多事现在都可以开始做了。女子柔弱,为母则强,更何况如今为母的是她司马徽音?颜颜生在大清,命数自然就在大清,身为母亲,她又怎会不提早做好准备?该安排的,现在当然会着手安排,颜颜的将来如何……便是康熙,她也绝不容许插手,更别说区区一个嫡母了!

徽音想到永佑殿里重生了的雍正,不禁笑得越发难测,在做过皇帝之后重回康熙年间,这位与众不同的四阿哥又会做些什么呢?如今的局势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不晓得她又会被放在什么位置,但愿现在的“四阿哥”不要让她失望,否则,逼出一个难掩虚弱的灵魂,实在算不得多大的事。当然了,康熙知道这种灵异事件后的反应,想必“四阿哥”怎样都不会不考虑吧?所以说,处于劣势的还真不是她呢,看看,眼下能拿来谈条件的可不是一样两样啊!

永佑殿内重生后的胤禛并不知道自身微妙的处境,他正在努力接受那些略微不同于原来的记忆,顺便从中梳理各种关节,熟悉着二十三年来的一切人和事,至于来历不明的侧夫人,他还没空关心。而且,许是因长久以来灵魂漂浮的缘故,又或是仍未病愈,他竟觉得身体万分沉重,似乎无法很好地支配行动,就是挪一下胳膊,都仿佛千难万难似的。

不过就算这样,胤禛还是有种难以抑制的高兴,飘了那么多年,要他亲眼看着曾经呕心沥血的大清灭亡,并目睹之后数百年纷乱的局面,那种无能为力的悲苦简直是非人的折磨。就在前不久,他看到了爱新觉罗家后人可叹的遭遇,本以为越发孱弱的灵魂会就此消失,没想到突然被一股清凉纯净的力量给缠住了,被那力量一拉一扯,再醒过神竟成了如今这般,他这样的际遇,实在算得上离奇至极了吧?

除此之外,胤禛还在回忆以灵魂状态看到的许多画面,大清的衰败、列强的侵略、日本的屠杀……这些他通通不允许再次发生,既然重活一次,帝位他必然要争,大清的命运他肯定也会改变!

康熙三十九年,他雍正来了!

第2章 又见交易

乾清宫:

康熙拿着“鹰”送来的汇报叹气,视线扫过放在手边的那封信,只觉得头疼了几分。诚然,徽音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是让他十分安心的结果,可是因为生产而发生的一系列事,却令他怎么也忽视不了。

首先让康熙生气的就是乌喇那拉氏。她居然在那种节骨眼上刻意拖了时间才派去接生嬷嬷,并且派去的接生嬷嬷还带着准备要了徽音性命的东西,这样的媳妇,康熙怎么也不明白那个时候竟然会挑上,还配给了老四!虽然徽音写的信里面只是说杀了三个接生嬷嬷,原因什么的没有写明,可是他又怎能装作不知道?

其次就是郑嬷嬷被灭口的事了,康熙看了信里面的解释,徽音说,因为郑嬷嬷看到了她使用异能,所以就灭口了。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毕竟生产在即,郑嬷嬷好歹是能搭把手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徽音也不会置自身情况不顾,立时就灭了口。可是这么一来,他就得再派一个人去监视,虽然……说不准哪天又会被灭口。

康熙揉着眉心,其实旁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他最头疼的是徽音的行事手段。那三个接生嬷嬷在产房内被杀也就罢了,可还没等入夜,她们的全家上下也被杀掉了,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第一次是那只黑豹咬死的几个人的家人,第二次是老四媳妇利用的那个奴婢的家人,这次又是三个接生嬷嬷的家人,仅仅只是为了杜绝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寻仇,这种干脆利落而斩草除根的行事方法,真是……真是该死的果断干净!

死个把人,康熙并不会多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如此行事的那个人---徽音!当初第一次发生时,他觉得无奈惊讶,第二次发生时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三次发生时,他就头疼了。康熙知道,如此处置确实妥当,但是他难以接受的是,徽音处理这些事的速度,即使是刚刚生完孩子,也照样比他快了很多,如果有一天这种“快”是以他为目标呢?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一想到这里,康熙就止不住地浑身冒寒气,他有种预感,就算某天以徽音的女儿威胁她,也绝对得不到他期望的结果,徽音……这个女子的心太狠太冷了,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放弃的,便是她自己的命,只要为了达成目的,想来也算不得什么。

康熙放下“鹰”的密报,抽出桌上的信重头又看了一遍,缓缓摇头苦笑。

徽音聪明绝顶,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审时度势,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事,瞧瞧,信里面写的明白:“请皇上重新派人接替郑嬷嬷的差事,另,奴婢唯一的女儿,望皇上遵从约定,莫要录入皇家玉碟。”

烧掉密报,康熙收好了那封信,徽音这是在保证,她只要这一个女儿,也就是说日后她都不会再要孩子,这是在变相地让步,可同时她又重提“不入玉碟”的那个约定,旨在说明她的女儿不会成为和亲的备选格格。康熙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好像徽音总能在他即将下狠心的时候打消他的杀意,并让他们之间的交锋停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谁也占不到实质性的便宜,同样地,谁也吃不了亏。

女孩……能让康熙放下大半的戒心,亦能让他生出充作政治筹码的念头,毕竟以徽音的相貌和本事,生下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然而,此时此刻康熙却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徽音,实在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女子!

心中装着事,康熙踏出乾清宫给太后请安去了,这重新安排一个人过去的事,还得以太后的名义赐下去啊!

……

莫璃逗着襁褓中的颜颜,床上的徽音在旁看着,此时屋里就她们在,诗韵几个都被遣出去忙别的了。“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拉拉被角,徽音问道。“乌喇那拉氏正在准备颜颜的洗三宴,胤禛仍在养病,至于宫里……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

颜颜乌溜溜的眼睛灵活地转着,睫毛长而浓密,小扇子一样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配上她粉嫩的小脸,实在是招人喜欢得不行。徽音看看女儿的小模样,眉眼一弯笑了,可说话的语气却远不如表情那样可亲:“我估计‘赏赐’快要下来了,可能就在洗三宴之后了。”“你灭了那三个嬷嬷的家人,康师傅会不会怒火冲天啊?”莫璃把颜颜放到床上,开玩笑一样说道。

徽音伸手逗弄孩子,状似深思地回答:“生气大约有,怒火冲天谈不上,我之前已经这么干过两次了。”“吓?”莫璃震惊,“敢情不是头一回?”“嗯,这是第三次,康师傅知道的。”徽音承认,眸带笑意,“一则是为斩草除根,二则就是为了让康师傅看的。你也知道,若是不露点狠,哪有人会真的投鼠忌器,没得以为我只是嘴上功夫,反而变本加利欺到头上来呢!”

听闻这话,莫璃赞同:“就是这个话,让人小看的那是孬种,不是低调!”她顿了顿又问,“我们先前制定的‘撒米’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徽音失笑:“你说什么呢?‘撒米’计划早就开始了,菩提已经去做第一步了。”“那就好,”莫璃抱起颜颜轻摇,“咱们的颜颜宝贝,干娘我可是和你额娘尽心护着你呢,长大了不能不孝顺哦?”“才出生两天的孩子,你指望她能听懂?”徽音鄙视,眼底却满含慈爱。

四贝勒府的三格格出生的日子,正好和她阿玛一样,都是十月三十这天。而且,这孩子一出生,本来昏睡的四贝勒就醒了,再加上她是备受太后娘娘看重的四贝勒侧妻所生,所以虽然是个格格,洗三却大办了。四夫人发帖给各家兄弟妯娌,定了时间邀请他们来参加府上三格格的洗三宴。

仍在努力让身体听话的胤禛不在意那些,对于这个侧夫人,他打算等痊愈后寻机谈谈,单凭已经接受的记忆,完全判断不出这女子是从哪个年代回到康熙年间的,更郁闷的是他目前可以用来查些内幕消息的人手,严重得不足,而且身边居然还跟着皇阿玛派来的暗卫,虽说这是一种恩宠的证明,但做事束手束脚却是绝对的,偏偏这事他还没办法表示出不满。

洗三宴时,胤禛拖着轻松了些的身体,招待了前来贺喜的兄弟们,也是这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和他生辰一样的女儿,孩子长得非常漂亮,眉宇如画,肌肤粉嫩,一双眼睛像他的,黝黑乌亮,看起来机灵健康,全然不像个早产的孩子。兄弟们都羡慕他得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特别是十三弟,抱在怀里就不想撒手,其实说真的,如果单以孩子论的话,胤禛也是喜欢这个女儿的。“四哥,小侄女可起名字了?”罕见地,居然是九弟胤禟问的。

胤禛想了想高无庸的禀报,咳了咳道:“尚未取名,她额娘拟了个乳名,叫颜颜。”

十阿哥也感兴趣了,凑过来出声:“四哥,是哪个字来着?”“十弟,莫要过了病气。”胤禛稍稍退开点,犹带病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说是容颜的‘颜’。”“颜颜?”在场的几个阿哥咀嚼着这个乳名,十三阿哥抱着孩子高兴地抛了抛,“颜颜,这名字好,以后十三叔带着你去骑马!”“十三爷,小格格身子娇弱,可禁不起您这么……”今天是莫璃把颜颜抱出来的,她被胤祥此举给吓坏了,上前就要扒拉出孩子,还好冬日里襁褓裹得厚实,不然凭着刚出生的婴儿那柔软的身子,早就玩完了。“一边胡闹去,刚出生的孩子哪能让你这么可劲折腾?”胤禟斜睨了胤祥一眼,小心接过颜颜,俊美的脸上笑意柔和,一双眸子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颜颜,我是九叔,可要记着啊,日后想要什么,若你阿玛不给了就找九叔,知道不?”果然如他所料,这孩子长得极像徽音,仿佛是爱屋及乌的,胤禟就打算以后都疼着这个孩子。

听到这话,十阿哥不由得看向胤禛,只见一向冷淡的四哥挑了挑眉,却再没有其他的表示,他的胆子也大了些,蹭到胤禟身边看小侄女去了。一见颜颜可爱漂亮的样子,顿时忍不住了,变得和九阿哥一番德行,比当阿玛的胤禛反应还激烈。

洗三宴进行得很顺利,九、十、十三阿哥皆表现出了对颜颜的万分喜爱,莫璃特想抚额长叹,她的干女儿啊,从抱出来后,就连个襁褓边也没再碰到,这群阿哥抢皇位的时候你死我活,今儿抢着抱孩子时同样不甘落后,有本事抱自家的去呗!看看,起初没意见的四阿哥头顶都冒黑烟了。

四贝勒的三格格玉雪可爱,自洗三宴后就传了出去,宫里的康熙同样听说了,想着过了满月后定要让徽音抱进宫来看看。就是宁寿宫的太后,也心急地想早点看看这个重孙女,可惜,怎样都得等到徽音能进宫的时候才行。

十一月十四日,这天天气很好,胤禛的身体已然能行动自如,只是略微还有些不适,他已经消了假办差了。

通往西北院的路,几乎穿过了府里的花园,这是重生后的胤禛第一次走这条路,他想和那个女子谈谈,针对很多问题好好谈一谈。

因为徽音还在做月子,此时并不适宜见面,奈何他们两人都等着这一天,所以破例支了屏风,只留下莫璃一人,遣退了其他伺候的奴才。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和门投射到屋里,胤禛坐在凳子上,一手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迎着光望去,他看到绘着大朵山茶花的屏风后,影影绰绰有个人斜倚在床上,光线打在那人身上,让他能看得越发清楚。

来历不明的侧夫人,带来了皇阿玛对他的关注和担心,他得到的记忆中,这个女子目前为止带给他的都是好处,但同时这也是个危险,要不然皇阿玛也不会派出暗卫,要知道,即便是太子都没这待遇呢!“司马徽音……是吗?”胤禛先开口,声音平缓而淡然。

顺顺散着的长发,屏风后传来轻笑:“是,我就是司马徽音,你呢?我该如何称呼你?雍正爷?”“你是盗墓世家出身,朕想知道的是,你来自哪个时代?”不理会称呼问题,胤禛直接问了最关心的问题。“时代?”徽音略微坐起身子,看了眼床边的莫璃,她们彼此都皱了皱眉,这个词……即使雍正重生了,应该也不会用在这里吧?想到这里,徽音慎重了些,她直视屏风另一边的男子,浑身气场全开,拿出了谈判的姿态,“想知道我来自哪个时代,你是不是该有点诚意?说出点什么作为交换?”

胤禛的神情变得谨慎,他不自主地露出隐藏起来的帝王气势:“朕自公元2000年回到现在,你应该比朕要迟的吧?”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怪不得皇阿玛会那么忌惮她。

屏风后的两个女子相视一笑,徽音重新倚回床上:“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她顿了顿道,“我来自公元2029年。”

得到这个答案,胤禛皱了皱眉,一个比他看到了更多的女子,他是不是应该留下来套出有价值的东西后,再决定是杀还是……“怎么?盘算着何时杀了我?”徽音笑出声来,“别白费心思了,纵使现在的你比康熙知道的多了些,也不代表着你比他更有把握能杀了我。”胤禛闻言握拳,却在随后又接到了一个打击。屏风后的女子再度开口:“况且,单凭你所看到的那些,无论是日后的历史还是将来大清的灭亡,也仅仅是流于表面而已,你可知背后的细枝末节?”“大清的天下,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满族的存亡,还是家族的传承?敢问自2000年回来的雍正皇上,您可曾真的想明白了?”徽音逼问,语调带着一点讽意,她这一句话已然将谈判的形势扭转,完全站在了优势的一边。

胤禛神魂俱震,他自醒来从未想到这个,只是坚定地想要改变大清最后灭亡的结局,并思考着应该实行的措施和改变的地方,怎料会有人问出这样的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重生后的胤禛,又岂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慌了神?他冷哼一声:“朕却不知一介女子也能有这份胸襟!”

讽刺,完完全全的讽刺!

徽音竟有些欣赏屏风后的人了,她点头称赞:“不愧是九龙夺嫡的赢家---雍正帝,我倒打心眼里有些佩服你了。”她口气一转道,“言归正传,你直说好了,想要什么?”

胤禛为这份干脆暗自叫好,但面上却半分不显,他的食指轻轻扣着桌面:“你能给多少?”这女子身上的价值实在不好估计,虽然他直觉得很多,可是没个度的话,他也说不出个大概。

莫璃乐了,眼前这局面,怎么有点像王见王啊,看这皮球踢的,果然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清润的女声略显愉悦:“你忘了,找上门的可是你,主动权怎样都不在我手中吧?”切,谈判这种事,她怎么会落于下风?“朕……要你的头脑。”胤禛也知道继续推回去的话,这太极就打得没完没了了,所以说出了一个可大可小的答案。

徽音笑了,她摇摇头直言:“你这要求,还真是钻尽了一切空子呢!对不住了,这个我做不到,换一个吧!”“不,朕就要这个。”

旁听的莫璃觉得无语,比起她们两个穿越的,眼下这个重生的胤禛似乎更加危险,这丫的压根就打着改变一切的目的来的,若是答应了这种要求,徽音岂不是要被烦死?即使清楚2000年以前的所有历史,这家伙也是个古代人,万一他瞅着现代那些东西好用想造出来,民用的就不说了,如果是军用的呢?单单出现个最老式的机关枪,肯定都乱套了,更别说什么飞机坦克了!她可不信看过近代史后,胤禛能不萌生这些念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想做什么我大约能猜到一些,可是我没兴趣帮你,再说……你现在能拿来与我交换的条件,似乎也没这个价值吧?”徽音认真表态,凉凉地提醒“狮子大开口”的某人。“你的条件?”胤禛醒神,正视了“交易”的含义。“和你出现之前一样,我与康熙的协议、约定之类的,你不得插手,此其一;其二,只要你对我的生命、财产没有构成威胁,那么去年定的血誓就永远有效。”徽音列出她的要求,想了想答,“我的头脑虽然不能作为交换条件,可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解惑还是可以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超越当前时代水平的东西,基本上是没有存在基础的,或者是时代制约,或者是技术限制,凭个人之力,根本无法克服。”

胤禛微微勾唇,他明白,这女子是在说,只要是太先进的东西就绝对不会说半个字。其实这样也足够了,毕竟他所能做的有限,并不可能达到2000年的那样,不过警告还是需要的:“好,成交。朕希望你做个聪明人,莫要染指不该你……”

谁稀罕!

徽音直接打断这个威胁:“你放心好了,什么权势之类的,简直没意思透了,你白送我也不要!另外,劝你最好加强下某些方面的掌控力,如果哪一天谁触犯了我的逆鳞……即使是你本人,也请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我司马徽音说到做到,不要以为我会顾忌什么!”

胤禛沉默,他当然明白这些话的意思,这女子指的是他的额娘和嫡妻,同时也包括他。可是某些事他也为难不是?况且不找些机会试探一下的话,他又怎能知道这女子的能力呢?所以说,一人之力有限,他有时候疏忽了,也是再所难免的,不是吗?

第3章 纵是年少

阳光跳跃,屋子里一时沉寂下来,可是不知为何,莫璃却觉得空气里有种忧伤的味道,如丝如缕地纠缠往复,仿佛谁人弥留的执念,无言地流露出淡淡的遗憾。“四阿哥?”徽音忽然开口,本来准备起身离开的胤禛视线再度落到屏风对面,隐约看到床上的那人摇了摇头,清润的嗓音柔软了几分,“不,你不是四阿哥了!”

莫璃微微低头,发现好友宁默的眸子里荡起一抹缓缓而轻薄的感叹,她心中似想到什么,却终究没来得及抓住。

胤禛的心脏莫名收紧了一下,可这根本不是属于他的感觉。

徽音注目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束束阳光,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表情若有若无地含着一点点几乎分辨不出的伤感:“秋日游,似火枫红盈满袖。莫言天家年少不知愁。纵君在,寸寸相思,回首几多留?”

蓦然宁静。

屏风这边坐着的男子动了动唇,终究没说什么。这些天融合记忆,胤禛当然知晓了许多他没有重生之前发生的事,甚至包括那些矛盾而不太明了的情愫,说实话,即便是此刻的他,面对这个女子时,亦难摒除那种莫名的影响,以至于他无法分清,这到底是不是属于他的感情。“四阿哥自幼长于深宫,先皇后暗藏利用的疼爱,德妃弃之不顾的冷漠,康熙君父姿态的严厉,”徽音叹息一声,“还有兄弟们数之不清的算计针对……我一直看得出,二十三岁的四阿哥,心机城府、智谋眼光都不输于任何人,可是他的内心深处仍然保有一片柔软。先皇后寻子为靠的心思,他故意忽略不见,只记着那些疼爱和恩情;德妃利用完就丢的作为,他故意抛之脑后,只记着那些生恩和血缘;康熙偏疼太子、忽略庶子的态度,他故意隐去难过,只记着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情和为子的本分;哪怕是十三阿哥有所求的有意交好,他也只记得这份难能可贵的兄弟之情,而无视了其中的利用和刻意。”“那又如何?”胤禛的气息有些不稳,来自灵魂的不适让他感到头晕无力,可是听到有人这样撕开他极力遮掩的东西,却怎么也无法轻易平静下来,“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徽音缓缓摇头,声音有些低沉:“不如何,正因为我看出了这些,在四阿哥与我没有起冲突的时候,我都在尽力帮他,为他赢得康熙的关注,为他在太子那里博得一些好感,便是面对德妃时,我也将他摘了出去,护着他‘孝顺’的名声,总希望着能多给他一点温暖和慰藉,让他的心不要那么快地冷下来。”

莫璃有些心疼这样的徽音,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徽音目睹着年少的胤禛在这权势中心挣扎成长,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在司马家慢慢变得狠辣麻木,所以打从去年开始,徽音和胤禛相处时总会不自觉地含着温情,仿佛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胤禛温暖,多次与康熙、德妃交锋时,也从来没有将胤禛扯进去,徽音……就好像一个姐姐一样,不着痕迹地护着胤禛,一边看着他成长,一边尽力留住他尚且柔软的那颗心。

莫璃忍不住猜测,徽音年纪尚幼时,一定在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渴求着能出现哪个人帮帮她,可是多次的失望后,绝望的她就不再抱有幻想了。当看到那般性格的胤禛重复着走上一条痛苦的成长之路,徽音觉得同病相怜了,所以在胤禛未曾成为她的威胁前,帮他就好像帮了年幼的自己一样,这也算是变相地心理安慰吧!“……”胤禛渐渐恢复平静,他忽然明白,这女子根本不是在对重生后的他说,而是二十三岁的那个自己。“四阿哥的感情激烈而深刻,说是爱憎分明亦不为过,”徽音后仰身子半躺到垒起的枕头和被褥上,带着点笑意道,“他本性固执倔强,意志坚定,做事认真负责,待人虽有戒心却难掩真诚,思维敏捷而理智清醒,可一旦涉及感情,就会变得脆弱,付出多少总想着可以得到相应的回应,即使再小的欺骗他也会暗自难过很久,就为了康熙那句‘喜怒不定’,他竟生生压抑了性子,将各种情绪全部深深埋在冷淡的神情之下,他……活得真的很苦很苦!”

莫璃暗叹,她倒不关心旁人,只是眼下的徽音,看着委实揪心。这种观人性情、揣摩人心思的本事,若非经得太多太多,不到二十岁的徽音,又焉能具有?

胤禛握紧搁在桌上的手,自他驾崩后已过了两百多年了,即使融合了记忆,他也记不清年少时是什么样子了,这女子竟……竟了解他到了如斯境地吗?“说真的,四阿哥这样的性情脾气,真的不该生在皇家呢!”徽音说出这句后,却又失笑出声,“错了,生在什么样的环境,又何来什么该或不该?”

莫璃凑近些轻轻擦掉了床上女子眼角渗出的泪,怜惜地拍了拍她,悠悠叹了口气。“……你,是在替‘四阿哥’伤怀?”胤禛垂首,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无喜无悲地问。“不,不是伤怀,是凭吊。”徽音口吻猛然变淡,“你是雍正,不是‘四阿哥’,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让莫璃扶着她起来,床上的女子套上鞋下地,随意向前走了两步,隔着屏风直视对面的人,“今日的交易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我讨厌出尔反尔的人,特别是……一个完全处在下风的交易方,还不知轻重地做出单方面的挑衅行为,那就更不可原谅了!”

胤禛被这态度刺激到了,他神情变冷,目光凛冽地扫向那道隐约的纤细人影:“你以为你有何资格……”“当然有!”徽音断然出声,语气充满威胁,“相信接受了‘四阿哥’记忆的你,应该知道我身怀异能的事吧,很不凑巧啊,对于一个尚未能完全融合身体的孤魂来说,这种能力偏偏是个莫大的敌人,逼出你或者打散你,实在算不上难事,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我自然乐意奉陪。”

是的,记忆中有这回事。

胤禛杀气顿显,忍不住冷笑连连,越加严重的频频眩晕,他已然顾不得了!“怎么,以你现在这副稍稍情绪激动,都会身体失控的样子,还想以身试法?真是愚蠢!”徽音悠然反问,继而斥道,“身体和灵魂尚未完全融合,凭你这副德行,还想耍帝王威风?爱新觉罗?胤禛,脑子清醒清醒吧!”

难以自控身体的男子已克制不能,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下一刻灵魂就要脱体了,他好像看到屏风后的那道纤细身影忽然不见了,然后有人到了身边,可是他已经无力看清来的是谁了。

徽音转过屏风,和莫璃两人堪堪扶住了快要滑到地上的胤禛。莫璃不由得嘀咕:“我说,你不是只想警告的吗,这下好了,都把人给弄成这副样子了!”“废话少说,快扶到软榻上去!”徽音自个儿都郁闷呢,“我怎么知道过了那么多年,这人的脾气还是这么烂啊,他哪怕再多听听下一句话,不就知道我打算帮他融合灵魂了?得,居然光顾着当大爷去了!”

胤禛被放到软榻上,徽音让莫璃移开炕桌,摆正了他的身体,瞧着那完全与身体分离的灵魂发愁,有些崩溃地冲莫璃吐槽:“这家伙比你还不如,当初我帮你融合灵魂的时候,你起码已经自己融合了五成,你看看,这家伙花了半个月,竟然连两成都不到,真是失败得可以!”“我看不到,谢谢!”莫璃翻了个白眼,走人了。

徽音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不再看甩手闪人的女子。她爬到软榻里面,盘膝坐好后运起体内的灵力,集于手中推送入胤禛体内,一点点引导着他的灵魂吻合身体,许是重生的不同于穿越的,融合灵魂的过程十分顺利。

胤禛恢复意识时,睁眼便看到有个容颜绝胜的女子盘膝坐在他身侧,正待移动就听到旁边人闭着眼出了声:“不想魂飞魄散就乖乖别动,我正在帮你融合灵魂!”果然,他这才看到有近乎白色的蓝晕从这女子手中进入他的身体,而灵魂确实被一股清凉舒服的力量包裹着,体内也能感受到某种水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动游走。

此时此刻,胤禛才真的相信,这个名叫“司马徽音”的女子不是个普通人,他想,皇阿玛肯定也是因此而……“不要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亏得你灵魂上还有不亚于康熙的紫微龙气,连融合灵魂这种小事都要别人帮忙,没见过你这么失败的!”徽音抱怨,“喂,摒除杂念,心境空明,跟着我的引导催动内息,懂不懂得‘自力更生’啊?”“你不是要逼出朕的灵魂吗,如今这般姿态做给谁看?”胤禛不听,冷冷瞥了眼旁边的女子。

吐血啊……徽音睁眼,满是阴郁地俯视躺在她面前的男子,特想咬下几块肉来:“你白痴啊,既然你已经来了,这就是天道命数,我那么说是为了增加交易筹码,你到底是不是从2000年回来的啊,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谈判技巧’?都老不羞的几百岁了,还装年少地玩别扭,真当你是二十三岁的‘四阿哥’,等着人哄你啊!”

胤禛面上微红,他这是怎么了,人家都已经帮忙了还矫情,最可恶的是,竟然还被这丫头当场给戳破了!“喂,你倒是调动内息啊,让我完完全全地救了你,你还得起人情吗?”徽音不满,拧眉催促道。

足有一个时辰后,灵魂的融合才告一段落,胤禛翻身坐起,只觉得神清气爽,全无连日来的滞涩沉重,身体的控制力也真实容易了很多。他不禁看向旁边的女子,入眼的却是苍白汗湿的容颜,疲惫颤抖的身形,心下难免一惊,再顾不得什么疑虑怀疑,连忙伸臂揽住了人。“怎么了?哎,你到底怎么了?”胤禛迭声询问,略微露出些焦急。

徽音闭眼,在昏迷过去之前动唇叮嘱:“灵魂融合已经有七成了,你自己每天按照刚刚的方法催动内息,有问题的话,再来找我好了,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你……”胤禛住口,他有些慎重地探了探怀中女子的鼻息,发现只是昏睡才松口气。他目光复杂地低头,这女子,救了他啊,是真的救了他啊!

莫璃轻轻走到软榻边,深深看了眼坐着的男子,视线转而定在了他抱着的人身上:“贝勒爷,您能否将主子移到床上?主子尚在做月子,奴婢担心……”

做月子?!!

胤禛醒神,点点头打横抱起徽音,心里不由得划过一丝愧疚,但凡身怀异能之人,必是不容于世的,他自然感觉得到灵魂融合和未融合之间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这其中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却是不清楚的。更何况,这女子仍旧在做月子,这种时候以异能帮他融合灵魂,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这些他都是不清楚的。

将徽音安置在床上,胤禛轻轻擦掉她额头、鬓角的汗水,忍不住叹息一声。往后只要这女子不构成威胁,他就对她好一些吧,毕竟今日这番恩情,的确是不好还啊!“好好照顾她,爷改日再来看看。”

莫璃送了胤禛离开,别有深意地看着那道离去的清瘦背影,但愿这份小小的愧疚,能够维持得久一些。“他走了?”床上的徽音睁开眼,口吻平淡地问道。“嗯,看表情……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莫璃回转到床边,轻轻一笑。“唉,也不知我答应那交易是对是错,一个知道的不比我们少的胤禛,恐怕会搅得大清波澜四起呢!”徽音坐起来,整个人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压根看不出其他的不妥。“这些不关我们的事,万事自有定数,咱们现在只要养好娃、过好日子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撒米’计划的施行,必须进行到底!”“说的也是,抱颜颜过来看看?”

莫璃点点头,转身抱娃去了。

……

夜色正好,小书房内掌了灯,胤禛执笔练着字,不知他到底写了多久,那些沾染着墨迹的纸张却是积了不少,终于,他落下了最后一笔,将毛笔随意扔到了笔洗里面,任其晕开丝丝墨色。拿起刚写的字仔细看了又看,他才能放心许多,眼下这字总算是可以敛去气势和锋芒,像是二十多岁的他写出来的了。

胤禛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微微仰头看向虚空某处,思绪不由自主飘远了。他常来这里独处,或练字或静心,有时情绪不佳了,也往往在此处排解,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唯独不同的是,这里藏了几样东西,都和西北院的那个女子有关。

说不清是什么含义的笑容浮现在那张清俊的容颜上,胤禛没有动,他没打算重新取出那几样东西,既然之前封存了,那就不用再拿出来了。许是今日融合灵魂的缘故,他有些心绪不稳,居然多次想起了那个女子,所以与之相关的也就全部挤到了脑海中。椅子上的男子抬手揉了揉额角,继而怔怔盯着他的手细看,仿佛能够透过手看到很多很多东西似的。“徽音……吗?”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胤禛无声一笑,神情竟有些涩然。

堂堂的雍正帝,怎会是个瞎眼的?他当然看得出,那女子今日帮他融合灵魂,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引起他的愧疚,哪怕这份愧疚只有一星半点,也能在某些时候起作用,无论能有多大的作用,显然都是那女子乐见的结果。胤禛不得不承认,那女子是个人物,她把这些想法和意图都明白地展示了出来,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她还达到了目的,如今只要他能自如地行动,就不得不想起这档子事,不管是真的有那么点愧疚还是心怀感激,他都永远忘不了这份再造之恩。

胤禛忽然觉得,他有些羡慕二十三岁的那个“四阿哥”了。如果不是有那个“绝不伤害”的血誓,如果不是有那句“算计,同样也是一种伤害。”的回答,那样一个智谋、能力都不俗的女子,即使是飘荡了两百多年的他,也要花好些精力、工夫才能制住她,且还真的如皇阿玛一般,无法保证有本事杀了她。

异能……恐怕皇阿玛和他的担心是一样的吧?徽音所具有的异能究竟能做些什么,至少凭他目前接受的记忆看,对此根本是一无所知,那种近乎白色的蓝光,今天他切身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强大和莫测,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能力,即使是公元2000年的那个时候,也无法解释推测出来。

好在,徽音这个人看起来头脑清醒、思维理智,绝对不像有某种执念的狂人,她肯谈条件、做交易,那么就能稳住她,只要有时间来了解那种能力,胤禛相信,这样一个确定的危险因素,总有一天能够掌控在手里。大约,皇阿玛也是抱着这种想法吧,否则怎会将徽音放在如此近的地方,且一直派人监视着?

不得不说,做过皇帝的人,虑事的角度都是差不多的。“侧夫人啊……不知如此聪明的女子,能否经得起朕的连番试探呢……”胤禛沉沉笑出声,盘算着某些事,却完全忘了,徽音曾给的威胁,所谓灵魂……即使融合了七成,难道就没有被逼出的可能了吗?

究竟是重生的喜悦压过了缜密的心思,还是一旦行动自如了就以为高枕无忧了?龙椅上高高在上的自信,让胤禛即使刻意内敛隐藏了那些帝王的睥睨傲气,也终究无法真的完全压制下来,他终究是没有正视重生带来的种种影响。

第4章“撒米”计划

无涯居内,徽音伏在宽大的桌子上画着图纸,莫璃逗弄着吃饱喝足的颜颜,听着婴儿特有的咿咿呀呀。笔尖与纸张接触,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顿时带来难言的舒爽,空气似乎猛然清新了许多。“徽音,如果将人留在外面教导,显然不行,可是带入须弥境的话……你这随身空间没有昼夜之分,岂不是很容易就露底了,总不能日后把进来过的人都杀了吧?”

画图的女子直起身子,正色道:“菩提在京郊附近买下了一处山谷,我已经让他雇人开工了,”徽音指指手下按住的图纸,“这份就是设计图纸,那里会依照这个建造一座湖心岛式的建筑,当然,须弥境里我也会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这样一来,即使将人转入转出,只要地点不变,就不会有人发现。至于昼夜……莫璃,你忘了,在须弥境里,我就是神,时间法则和空间形态,只要我想就可以设置出来。”

抱着颜颜的女子嘴角一抽,暗道“变态”!“在将那些人转入须弥境教导之前,我会让菩提花一段时间来混淆他们的时间观念,让他们无法记清楚日期,只要培养出足够用的人手,教导的事便可以放在须弥境之外,到那时关于须弥境会否暴露的风险也就不存在了。”徽音仔细看了一遍绘好的图纸,觉得没有疏漏后,满意地卷了起来。

莫璃见此,问道:“你这是要去看地?”“嗯。”徽音拿好图纸,另一只手抓住了旁边抱着孩子的女子,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们从须弥境最北边的山崖处瞬移到了几百万公里外的东南边,徽音带着莫璃步行在群山环绕的一片谷地里,边走边解释情况。“这里是须弥境的东南部,我寻到了一处和菩提买的那个山谷差不多的地方,无论是海拔还是自然状况都相差无几,等比照着处理一下,就一模一样了,到时候让你试试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同。”“我说,靠谱吗?总觉得太危险了些!”莫璃举目四顾,左右两边都是山,处处芳草萋萋,引诱着让人忍不住想隐居在此。“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你和我都没办法离开胤禛的府邸,除了借助须弥境,根本没有其他的途径达到目的。再说,在这里只需要培养几批孤儿,等这几批孤儿能用之后,就把培养人才的事下派到外面,到时这里就用不到了,当然,如果那些孤儿发现了这个秘密,杀了灭口便是。”徽音进一步说明她的想法,表情淡然至极,根本没有把人命之类的当回事。

莫璃这才点点头:“按照‘撒米’计划,培养孤儿是最关键的一步,”她算了一下时间道,“等外面的谷地修建好,菩提从各地救下的孤儿混淆时间观念以后,能够正式开始教导他们最快也到明年秋天了吧?这么一来,还真是有些浪费时间呢!”

听闻这话,徽音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谁说会浪费时间了?那些孤儿一旦被带到京郊,就会由雪苑接手他们了,而菩提……”“对啊,让菩提去寻找合适的店铺,先赚些钱再说,毕竟后面的事没钱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就是这话,不一定非要大的店铺,只要中型的,每个地方选几个获利丰厚的行当,开上几间就足够了,从京城开始,逐渐向各地延伸,像‘撒米’一样广布全国,先安排人临时经营,等我们的人培养出来后再陆续接手,我就不信,经过系统教导的人会经营不好那些不大不小的店铺,如此过上个三四年,无论是聚敛财富还是连成信息网,皆是易事。”

莫璃忽然深思,然后提醒道:“徽音,店铺不要统一名号,这样即便将来生意好了,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另外,我觉得培养孤儿的时候,不要单方面着重培养从商的,在教导过程中,我们可以根据资质选择不同的教导方向,也许有适合出仕从军的,或者……还能训练一支武功好的人马,将来暗中保护颜颜的安全。”

徽音想想觉得有理,忽然又想到什么:“依你所言的话,那么选择孤儿的范围就要扩大了,而且年龄的要求也得调整。如果出仕从军,年龄太小肯定不行,至于组建一队暗地里的人马,日后也可以分派到各地保护店铺什么的。我想,未长大之前的颜颜需要面对的是宅斗,还没到需要人暗中保护的程度吧?”

细想一番,莫璃也是暗笑自己紧张了:“嗯,确实如此,有你和我在身边,再派人暗中保护还真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况且,自我们回府后,我已经在悄悄建立人脉了,虽说真正派不上大用场,可是消息灵通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颜颜已经昏昏欲睡了,黑黑的眼睛要闭不闭,看着十分可人。“初步就先这样好了,地方我们已经看了,等菩提传信过来后,我就在这里按图纸修房子,也好让菩提有个参照,不要外面的修起来后才发现不太一样。”徽音拍板定案,又瞧瞧手里展开一半的图纸,转身抓住莫璃就瞬移走人了。“你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该想想教导内容什么的了?”

重回无涯居,徽音听到莫璃的话,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是啊,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所谓“撒米”计划,是颜颜还未出生时就成形于徽音心中的。颜颜如今还小,她暂时还能和康熙、胤禛维持一种相互试探、防备的平衡局面,但是徽音清楚,这种情况不会永远保持下去,若是只有她一人,当然可以无所畏惧地直面康熙和胤禛,反正他们杀不了她也制不住她,如果真的豁出去,即使交锋下来亦未必没有赢面。

颜颜却不同,她是爱新觉罗家的王府格格,且不说目前看不出这孩子的头脑如何,即使能看出来了,又怎知她有本事自保?特别是她还是司马徽音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同于一般的王府格格,逃脱不了康熙的忌惮、胤禛的怀疑,甚至稍稍疏忽,都会被利用到彻底。

纵然是血脉相连的女儿,徽音也不会着意保护,重要的是培养颜颜的能力,让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依赖于哪个人。现阶段暂时无法培养颜颜的自保能力,所以建立起足够的势力,让这势力站在颜颜背后,即便将来某天康熙或者胤禛想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的确,建立这样的势力,在封建时代会引起龙椅上那个人的猜忌,康熙和胤禛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威胁存在,可是,若是没有这个威胁,他们又怎会投鼠忌器?只要处理得当,相互能够形成制衡,那么,颜颜的处境自然就无需担忧了。徽音敢这样做,不是胆大包天地冒险,而是……而是司马家就是这样的存在,司马家究竟是个多大的威胁,国家最为清楚不过,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无法轻易除掉,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国家和一个神秘的家族,谁赌得起谁赌不起,结果一目了然!

有须弥境这个超级外挂,徽音完全可以在康熙和胤禛的眼皮子底下,不引起注意地、一点点积攒起这股未来不容忽视的势力。她不会做什么改变社会、颠覆统治的无脑之事,她只为了拥有一片不受制于人、自由呼吸的天空,能够保有骨子里的傲气,不容许任何人轻视欺辱,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拿捏,即使引人算计又如何?

徽音长于司马家,那样的生存环境,让她深深明白掌控一定的势力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她眼里,所谓“权势”不过是一种工具,一种达到各种目的的工具,可以玩弄却无需在意,至于借由它实现什么人生价值、个人抱负之类的,那些都是她嗤之以鼻的,不屑的。

其实,说透彻了,徽音对于权势不仅没有欲望,甚至本质上还是厌恶的!

当然,这一点,现在的康熙和胤禛还不曾知道,直到很久以后,他们知道的时候,有些事却已然难以改变了。

……

颜颜的满月照样操办了一番,此时的她虽然仍旧包在襁褓中,可模样比起洗三时更加精致了。徽音抱着孩子到达前面宴客的地方,跟着乌喇那拉氏流连于众皇子的妻妾之间,由于她是侧妻的缘故,此次来的不仅有皇子嫡妻,还有各家的侧妻,人数确实很壮观。“哎呀,这小丫头可比刚出生那会儿更漂亮了!”太子妃接过颜颜一看,立时赞道。她出门之前,太子交待过了,对这位四侧夫人要谨慎,可以高傲但是不能讥讽,别忘了这是皇阿玛都看重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皇子侧妻。“我瞧瞧,”五夫人靠过来,仔细看了看后抬头面向徽音,“这孩子长得像你呢,将来必是个标致的。”“就不知谁有那个福气配得上了!”九夫人酸酸地来了这么一句,从上次洗三宴回去后,九阿哥就一直念叨四哥家的三格格如何如何,她听得能不气闷吗?

四夫人笑意一滞,神情越发温和,眼底闪过某种暗光道:“眼下哪能知道,总也得等到孩子长大不是?”

太子妃一直注意着不熟悉的四侧夫人,所以旁人都没有发现,她却清晰地看到那位打出现开始就像个花瓶美人的女子,仿佛漫不经心地抬眼扫了九夫人一下,视线掠过四夫人后垂了头。太子妃猛然一惊,只觉得心脏突突跳了好几下,刚刚那个眼神,怎么说呢,完全就像看戏一样,把九夫人当成了演戏的戏子,而看四夫人时……却像是富贵人家看乞丐、看小丑的那种蔑视。

狠角色!这是太子妃现在唯一的感觉,这位四侧夫人果然不是个寻常人,不过也是,能让太子说出那样的嘱咐,又怎会是个简单的?自他们大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出外待客时,太子对她有所交待,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啊!“五嫂五嫂,给我抱抱小侄女!”胤禑领着十六阿哥跑进来,一见颜颜在五夫人手中,就奔过去吵着要抱。他可是受命而来的,一定要把小侄女抱到那边去,虽然十三哥是为了满足一腔“思念”之情,可是他也是喜欢小侄女的,所以十三哥的交待就当是顺便好了。

徽音一看就知道小十五的目的,给旁边候着的莫璃使了个眼色,表面上却似乎根本不在意孩子会被怎么折腾。“十五弟,你还小,万一伤着小格格,四哥可是不会放过你哦!”七夫人忽然笑呵呵地说道。“我都这么大了,哪里会做不好叔叔,五嫂,你就把小侄女给我吧!”胤禑拍拍小胸脯,借此显示他的可靠。“五嫂,你就让小十五把颜颜抱过来吧,我们兄弟还没见着呢!”男宾和女客隔得并不远,只是中间放了一道屏风,所以两边的情景隐约都能看清,那边的十阿哥见胤禑半晌没把孩子抱过去,立时急了,远远就喊了一声。

顿时,两边的人都被他这副急切模样给逗笑了,皇子席面那边笑得更是大声,这边还好些,最夸张的也不过是掩了帕子笑眯了眼,倒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

胤禟瞥了他身边的十阿哥一眼,唇形唯美地一动,吐出两个字来:“丢人!”“我怎么丢人了?我说,我怎么就丢人了?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颜颜?我就不信你不想!”胤誐不满,直接嚷道。

胤禛无奈摇头,乘着两人还没对上,扬声冲那边吩咐:“五弟妹,让十五弟把孩子抱过来吧!”

得,人家阿玛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五夫人把颜颜递给胤禑,又叮嘱了几句才敢放人走,莫璃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她的干女儿,她能不操心吗?特别是这样人多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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