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神父探案系列3:狗的启示金十字架的诅咒(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6 11: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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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G·K·切斯特顿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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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父探案系列3:狗的启示金十字架的诅咒

布朗神父探案系列3:狗的启示金十字架的诅咒试读:

序言

他先是一位神父,

然后是一位推理大师——摘自世界侦探协会主席福尔摩斯的自传

退休以后,我在乡村过着自由静谧的养蜂生活。由于我的富有传奇色彩的侦探生涯被世人熟知,所以大家推选我担任世界侦探协会的第一任主席。当时我很犹豫,我想起了一个人——布朗神父,我认为他比我更理性,更宽厚,更仁慈,更适合主席的职位。

初次和他相识是在1910年的春天,我到苏塞克斯郡的乡下调查一个案子。在一个天主教的教堂里,我看见一个身材矮胖、嗓音深沉的神父,在向人们传经布道。结束后,一个人走过去与他交谈起来。我听到他们在谈论一起离奇的盗窃案,神父思考片刻,便得出了一个推论。事后证明他的推论是正确的。这让我对他的推理能力深感惊讶和敬佩。

回到伦敦后,我在报纸和杂志上陆续看到了许多有关他断案的故事,进而对他的认识加深了一步。他是一位憨厚朴实的人,不管是晴天阴天,喜欢随身带一把大雨伞,戴一顶黑毡帽。他亲切随和,富有幽默感,常常说出一些隽永深刻的至理名言,让人受到启发和参悟。他的思路清晰,直觉敏锐,能透过诸多断裂的链条还原案件的本来面目,让正义得到伸张,让冤屈得到洗刷。

他破解的许多案件已经成为侦探史上的杰作和典范。如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案件《吉迪恩·怀斯的鬼魂》,一人分饰两角的案件《金十字架的诅咒》,利用心理幻觉犯罪的案件《飞鱼的歌声》,身份互换的案件《萨拉丁王子的罪孽》《带翅膀的匕首》,利用生理缺陷犯罪的案件《阿波罗的眼睛》……此外,他解决的著名案子还有《蓝宝石十字架》《来自天空的箭》《花园血案》《断剑》《沃德里失踪之谜》等。他首先是一位神父,仁慈宽厚,乐于帮助人们排解心中的烦恼,倾听人们心灵深处的声音。因此,每当和罪犯交锋时,他会选择感化的方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罪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让他们幡然悔悟,寻回良知。大盗弗兰博就是其中之一,他被神父的美德感化,后来成为了一个卓有名气的大侦探。其次,布朗神父才是一位思维缜密的推理大师,他解决了数不清的疑难案件,为侦探推理事业开启了辉煌灿烂的一页!尽管他取得了杰出的成就,但如果让他担任主席一职,他一定会婉拒的。因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是一个把世人送入天堂的使者。最重要的是,他就是布朗神父!

格瑞上校的色拉

一个有雾的黎明,布朗神父做完弥撒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隐约只能看到房子和树木的轮廓。街上很静,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就在神父走到一栋别墅附近时,传来一声枪响,他便停下了脚步。真正让神父困惑的并不是枪声,而是之后听到的那几丝微弱的声音,一共六声。不是回声,这声音一点儿不像之前的枪声,而是类似用吸管喝汽水的声音,或者某种动物的叫声,又或者是没有控制住的笑声,但又都不是很像。

神父不想逾越自己的职责,虽然此刻他已经对这种奇怪声音想出了不下二十种可能的答案,但他还是放弃了探究,继续向家走去。

雾散了些,天边的云变成了银白色。神父认出了那栋别墅,它是英印混血的普特曼少校的财产。想到枪声有时会代表罪恶,神父转身回来,走进了别墅的前门。

房子侧面的中部有一个凸出来的低矮的棚子,那是一个大垃圾箱。这时,一个人从垃圾箱的一角走了出来,似乎正在弯腰查看什么。走到近处时,神父认出来了,他正是高大健壮、秃顶粗颈的普特曼少校。他一脸困惑,身穿一身鲜艳的睡衣睡裤——在清晨穿一定很冷,所以他一定是匆匆忙忙走出屋的。

普特曼少校直率地对神父说:“您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听到了。我最好进去看看,以免出什么问题。”少校用他那温和的栗色眼睛望着神父:“您觉得是什么声音?”布朗神父有些迟疑:“听起来像是枪声,但是有很特别的回声。”少校仍然静静地注视着神父。房间的前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睡衣的人跌跌撞撞冲进了花园。此人高而瘦,相貌英俊而憔悴,皮肤晒得很黑,手中拿了一支左轮手枪。

“格瑞,是你开的枪吗?”少校问。

“是。换做你也会开枪的,要是你也被魔鬼到处追赶……”少校打断了他的话,为他和神父做了相互介绍。原来此人是皇家炮兵上校格瑞。

“你打中了吗?”神父问。

“我想是的。”格瑞郑重地说。普特曼少校低声说道:“他跌倒了,或者喊叫什么了没有?”格瑞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普特曼:“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他打喷嚏了。”神父这才明白,他听到的那六声是什么。普特曼仍然凝视着神父:“我从没听说过手枪能让人打喷嚏。”

“我也没听说过。幸好你没向他开炮,不然他要得重感冒了。是个盗贼吗?”普特曼高声说:“我们进屋去说吧。”屋里灯火通明,餐桌已经摆好,上面摆放着整齐的餐盘和很多不同形状的酒杯,仿佛即将举行一场节日大餐。在这样一个早晨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实在让人奇怪。布朗神父站在餐桌旁左右扫视着,普特曼从他身边挤过来,气愤地说:“那些银制餐具都没了,调味瓶架不见了,连旧的银果酱瓶也不见了。没错神父,是个盗贼!”格瑞断然反对道:“完全是瞎猜!我比你更清楚原因……”普特曼少校像安慰生病的孩子一样拍着格瑞的肩膀说:“是贼,真的是贼。”

“是个感冒的贼,这一点可能有助于在附近抓住他。”神父说。普特曼认为盗贼早就逃跑了。他在考虑该不该报警,他看到格瑞拿着枪去了花园,担心这位爱冲动的朋友会犯法。他告诉神父,格瑞曾在荒野的地方待过,有时候爱幻想。

“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他认为有一个印度神秘组织在追踪他。”神父说。普特曼点点头。他建议跟着格瑞到花园去,以免发生意外。外面逐渐明亮起来,他们看到格瑞正弯着腰,仔细检查着草地和砾石路面。普特曼向格瑞走去。神父来到房子的一角,从这里到那个凸出来的大垃圾箱不过几尺远。神父来到垃圾箱前,看了几分钟,然后打开盖子,把头探了进去。灰尘飞扬起来,落在神父的头上和衣服上,但他并不在意。他长时间地探头看着,像在做某种神秘的祈祷。重新回到花园的时候,那里多了几个人。普特曼已经回房间换掉了那身睡衣。他看起来满脸散发着热情。他身边是一个黝黑消瘦的马耳他岛的青年,是普特曼的厨师。这份工作并不好做,因为普特曼是位美食家,对于做菜他比任何专业厨师还要精通。此刻,在别人都已经穿戴齐整的时候,格瑞上校仍旧穿着睡衣,匍匐在地,认真寻找着盗贼的踪迹,并不时因为失望而愤怒地拍打着地面。用“爱幻想”显然是无法解释这种状态的。花园里的另一个人神父也认识,就是奥珠·瓦逊小姐,普特曼少校的管家,也是位讲究饮食的人。

“该你倒霉。”奥珠对普特曼说,“我一直跟你说不要用那个老式的调料瓶架。”

“我爱用它。我是个守旧的人。那些东西是成套的。”普特曼温和地说。

“好啊,这下一起没了。今天是星期天,没法叫人从镇上送调料来,你们这些从印度回来的先生们又是一顿都离不开辣的。真希望你没有请奥曼表弟带我去教堂参加音乐礼拜,那样我还能想办法给你们准备好这顿饭。可是,从教堂回来要十二点半呢,那时候格瑞上校已经走了。没有调料,我看你们这些男人没办法做好这顿饭。”普特曼看着奥珠,和蔼地说:“亲爱的,我们能行,从前在那么简陋的地方我们都能做得很好。去吧,你不能从早到晚操持家务,我知道你想听音乐。”奥珠严厉地说:“我是去做礼拜。”这是一个漂亮女人,容貌出众,五官端庄。只是,她的眼角嘴边流露出一点忧伤,这让她显得有些苍老。从刚才的对话中,神父大致推断出,格瑞也是个美食家,他中午之前就要离开。作为主人,为和老友告别,普特曼才在一大清早就安排了这样一场家宴,这样也不耽误奥珠和她的表弟去做礼拜。神父听说过这位表弟,他是一名严肃的医生,却对音乐狂热着迷,甚至要到教堂里去听。不过,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和奥珠脸上的忧伤合理地联系起来,于是神父本能地将目光转向了在草地上到处翻掘的那个人。神父走了过去。格瑞上校吃惊地抬起头,大声说:“您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认为我病了?”神父从容地说:“我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多半认为你并没有疯。”格瑞凶狠地说:“您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疯子从不克制自己。可你甚至在没贼的情况下也要努力找出贼的踪迹,你所要的绝不是疯子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

“你要证明他们错了,根本没贼。”上校猛地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天啊,这才是真话!我说有人来偷银餐具,他们就朝我发火,好像我不该说。奥珠也朝我发脾气!她今天一直和我吵,说我不该向一个不伤人的盗贼开枪。可我并不是狠心的人,我知道那不是贼!”他停了一下,然后又一口气讲了起来。他和普特曼在军队里就是好朋友,在阿富汗边境的时候,由于机缘巧合,他晋升得极快。因为他和普特曼少校都受了伤,所以两人回国休养一段时间。他和奥珠已经订了婚,但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些可怕的事,普特曼少校要他解除婚约,但奥珠坚决不肯。格瑞知道,他们都认为他疯了。那件可怕的事是这样的:就在格瑞和普特曼在印度某个城市逗留的最后一天,格瑞问普特曼在哪儿能买到雪茄,普特曼说对面就有。但对面这个概念太模糊了,那里有五六栋破旧的房屋,所以格瑞走错了门。门很难开,天又黑,格瑞正准备退出去,却听到门闩一阵响动。门被打开了,他只好走了进去。里面很黑,他一直向里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又出现了一扇铁门,上面有精致的门闩。他摸索着打开门,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房子外面。天黑极了,脚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而在格瑞面前的是一座大山!格瑞差点儿被什么东西绊倒,他这才发现,面前有一座雕像正背对着自己。雕像只有一小半像人,它头朝下蹲在那里,身后有个向上翘起尾巴样的东西,或者是个讨厌的手指头。在雕像后背的中心刻着一个图腾,看起来相当可怕。格瑞相信这里一定是个寺院。就在他毛骨悚然间,身后一堵墙上的一扇门静静地开了,一个一身黑衣服、褐色皮肤、带着一副呆板笑容的人走了出来,他穿的竟然是欧洲人的衣服。格瑞猜他可能是个修士或者苦行僧。那个人微笑着说:“如果你看到这尊猴子雕像的脚,我们会友善地对你——你将受苦而死;如果你看到了它的脸,我们也会很宽大——你将受苦而活着;可惜你看到了猴子的尾巴,我们只好对你进行最坏的裁决——随你去吧!”这时,格瑞来时的门彻底打开了,他慌忙向那里逃去。身后那个人又笑着说:

“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你只能听天由命。以后,即便是一根头发也会像剑一样杀了你,一口气也会像毒蛇一样咬死你,随便一件武器都会主动飞过来杀死你。总之,你要死很多次。”那人消失在了墙里。格瑞一口气逃回大街上。然而,普特曼对格瑞的经历嗤之以鼻,他怀疑格瑞的脑袋出了问题。那之后的归途中又发生了三件事,让格瑞陷入到彻底的恐惧中。第一件事发生在一个印度村庄,那里是沼泽边缘,距那座诡异的寺庙至少有几百公里远。一个漆黑的深夜,格瑞觉得有东西横在脖子上使他发痒,以为只是一根头发,但一想到寺庙里听到的那些恐怖的话,就起床拿来灯和镜子察看。结果,他发现脖子上居然有一道血痕!第二件事发生在黎巴嫩的某处港口,那里很多店铺都卖猴子像和猴子护身符,这些东西却给格瑞带来了灾难。当天夜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僵冷,疼痛难忍。他用头撞墙,撞窗户,最后昏倒在外面的草地上。普特曼这才认真起来,但他却认为格瑞是着了魔。第三件事发生在马耳他。那天他们住在一个堡垒里,卧室面对大海。格瑞一觉醒来,天还没有黑透。他来到窗前,看见一轮满月高悬夜空。这时,他惊讶地发现一根棒子悬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方,正打着转儿,径直朝他飞了过来,然后紧贴着他飞进屋子,打碎了屋里的台灯。这是一根东方土著部落用的形状奇怪的粗棒子!格瑞讲述完了。神父带着一脸沉思说道:“普特曼少校是不是有一些东方的古玩、神像或者武器什么的?这些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线索。”于是格瑞带着神父来到少校的书房。路上,他们刚好看到奥珠穿戴整齐,正准备去教堂。他们还听到普特曼在楼下给厨师讲如何做菜。在书房,也是少校的古董收藏室,他们意外地碰到了一位穿戴整齐的人,一身正准备出门的打扮。他正俯身看桌子上打开的一本书,却不慎把书碰到了地上,便急忙捡了起来。格瑞为神父介绍,这位就是奥曼医生。奥曼穿着讲究,举止有礼,皮肤黝黑,五官端正,但可以看得出他和格瑞关系不和。格瑞看到奥曼手里拿着一本小的祈祷书,有些失礼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带本书。”奥曼温和地笑了笑,把手放在刚才的那本大书上:“这本药剂字典更好,只是太大了,不好带到教堂去。”然后,他将那本大书合上,露出了困窘的神色。神父岔开话题,指着墙上的武器说:“这些长矛应该是印度的吧?”

“很多地方都有。”奥曼说,“据我所知,普特曼从军多年,他到过墨西哥、澳大利亚和加勒比海诸岛等地方。”

“我希望他不是在加勒比的野人岛上学的烹调。”神父望着墙上的大炖锅和其他炊具说。正在这时,普特曼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告诉格瑞筵席已经摆好,而教堂的钟声已经响了,去教堂的人该出发了。格瑞去楼上换衣服,奥曼和奥珠郑重地汇聚到街上去做礼拜的人流中。让神父奇怪的是,奥曼医生一连几次回头凝望别墅,甚至当他走到大街拐角处时还回头看了一次。从礼节上讲,神父无论如何都该告辞了,可今天他却迟钝如犀牛,一直待在餐桌旁边,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一些有趣而无用的话。他并不想用餐,他说今天是他的斋戒日,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片面包,喝了一小口凉水,然后继续他的高谈阔论。他大声说:“我也来给你们做道菜,给你们拌个色拉。我不能吃,可我能给你们拌得美味极了!啊,这里刚好有生菜。”普特曼少校心情愉快地说:“可惜只有生菜。您知道,芥末、醋、油还有调料瓶的架子都被偷了。”

“我知道,我总是害怕发生这种事,所以我身上总带着调料瓶,我太喜欢做色拉了。”让人惊讶的是,神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胡椒瓶!接着,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芥末瓶。

“我真不知道小偷为什么要偷芥末。”他边掏边说,“芥末膏和醋……醋和黑胡椒粉……对了,油放在左边的口袋里了……”神父的唠叨突然停止了,他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一幕:奥曼正站在阳光照耀的草地上盯着屋里!布朗神父还没有想明白他回来的原因,格瑞突然开口说:

“您真让人吃惊!我一定要去听您布道,您的布道也一定会十分有趣!”他的声音逐渐变了,身体向椅背歪去。布朗神父严肃地说:“调料瓶里也有宣教。你没听说过吗?信仰是一颗芥末籽儿,仁慈要用油涂抹,至于醋……”格瑞上校的身子已有些倾斜,他赶紧用力抓住桌子。神父还在做色拉,他把两勺芥末倒进旁边一个水杯里,大声说:“喝下这个!”这时,奥曼医生冲到窗前,推开窗户喊道:“需要我吗?他中毒了?”神父调制的水起了作用,格瑞大吐起来。布朗神父面带笑容地说:“就差一点儿。”格瑞躺在椅子上,呼吸困难,但还活着。

“这是谋杀!我去叫警察!”面色惨白的普特曼少校一跃而起。神父听见普特曼踉踉跄跄跑出前面的房门,又听到花园大门砰地响了一声。神父只是静静地看着格瑞,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我不想多说。我只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并没有着魔。猴子寺庙里的事如果不是偶然的,就一定是诡计的一部分。这诡计是一个白人设计的,那几次谋害也出于他的毒手。在脖子上留下血痕的,一定是一把剃刀;只要打开煤气,就可以让屋子里充满看不见的毒气;只有一种棒子可以从一个窗户扔出去,然后打个弯儿飞进隔壁的窗户,那就是澳大利亚土著人的回旋飞镖。少校的书房里就有几个。”说完,神父来到屋外,和医生谈了起来。这时奥珠也匆匆赶了回来,跪在格瑞的身旁。格瑞此刻还不能完全听懂别人的话,但他能看到大家脸上露出的惊讶和欣喜。神父和医生走出花园大门。

“我猜一定是普特曼爱上奥珠了。”神父说。医生点点头。神父又说:“你很善良。你是怎么怀疑到的?”

“一件很小的事,我只有回来看看才能放心。桌子上那本书是讲毒药的,打开的那一页在讲一种印度毒药,它能致命却很难查出,只有常用的催吐剂能迅速解除它的毒性。”神父说:“少校记得调料中有催吐的调料,正因为如此,他才把调料瓶都丢进了垃圾箱里,然后硬说有贼。我把调料瓶和其他银器都捡了回来。如果你去看看那瓶胡椒,就会发现上面有个洞,正是格瑞开枪打中的地方,扬起的胡椒粉让罪犯打了喷嚏。”沉默了一会儿,医生淡淡地说:“少校去找警察,时间已经很长了。”神父说:“恐怕一会儿警察还要找少校呢!好了,再见!”

布尔诺的奇怪罪行

卡尔霍恩·基德是美国《西方太阳日报》驻英国的特派记者。这家日报秉承一贯的美式作风:只讨论严肃问题,只使用荒诞手法。在这家报纸上,风马牛不相及的各类名人常常同台登场。

住在牛津的约翰·布尔诺先生一度默默无闻,他发表的论述达尔文进化论不足的文章,在英国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只是因为新奇和时髦而被称为了“灾难论”。但这一切到了美国就不同了,众多美国报纸把这一论述视为人类诸多伟大事件之一,《西方太阳日报》更是将布尔诺先生的巨幅照片刊登在头版上。于是,基德就有了前去采访布尔诺先生的机会。

尽管从没听说过这家报纸,布尔诺先生还是茫然地接受了采访,他让基德当晚九点去他家。由于对牛津一带并不熟悉,基德很早就出发了,但他还是在满是小山和树林的乡间迷了路。他看到一家乡村酒店,便走了进去。

酒店里只有一位棕色头发的年轻客人,抽着优质雪茄,喝着劣质威士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双眼睛却透着机警。他手边还放着铅笔和笔记本。

基德猜,这人应该也是位记者。“请问布尔诺先生住的‘灰舍’怎么走?”基德问。“从这儿往前没多远。过一会儿我要经过那里,不过我是到潘卓冈庄园看热闹去。”棕发人说。

“潘卓冈庄园是个什么地方?”

“是克劳德·钱平勋爵的庄园。你也是记者吧,准备去那儿看热闹?”

“我是去见布尔诺先生。”基德说。

“我是去见布尔诺夫人,不过不是在她家。”棕发人不怀好意地说。基德很好奇:“你对‘灾难论’感兴趣吗?”

“我只对灾难感兴趣,而且就要发生灾难了。我干的事并不光彩,但我不掩饰。”交谈中,基德得知棕发人叫詹姆斯·达尔诺,在一家名为《潇洒世界》的激进报纸做记者,有时还从事一些间谍活动。《潇洒世界》对布尔诺没有兴趣,詹姆斯来此只是为了探听一个谣传,是有关钱平勋爵和布尔诺夫人的。钱平勋爵是英国十大富豪中最聪明和最富有的,也是最多才多艺的。他既是运动健将,又是旅行家;既是政治家,又是艺术家——不但在音乐、文学上很有造诣,在表演上更是炉火纯青。他并不是把这些仅仅当成业余爱好,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和享受。《潇洒世界》和《西方太阳日报》常常能抢拍到勋爵的照片,他那完美的鹰钩鼻子和意大利式的紫黑色眼睛似乎向大家表明他是一个欲望如火的人,甚至到了病态程度。基德虽然对勋爵颇为了解,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钱平居然和布尔诺是好朋友!詹姆斯告诉他,两人在中学和大学都是同学,虽然他们一度地位差距极大,但他们一直亲密地来往着。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布尔诺的房子就在潘卓冈庄园的大门外。不过,这种友谊谁也不敢说能维持多久。一年前布尔诺娶了一位漂亮的女演员为妻,这却给了勋爵展示风流秉性的机会。钱平勋爵的社交手段完美无瑕,而且出手阔绰,于是布尔诺夫人就经常能收到勋爵派仆人送来的花束,以及种种在庄园里举行的舞会或宴会的邀请,而漂亮的马车或者汽车总在门外等候。舞会上,勋爵总是将布尔诺夫人夸赞一番,仿佛她就是一位爱情女皇。今天晚上也是这样,钱平要在庄园里露天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勋爵演罗密欧,谁演朱丽叶就不必说了。

“我想这场演出准会轰动的,”詹姆斯说,“老布尔诺一定得到了好处,不然他是不会让夫人演出的。他也不能不让,那样他就太傻了,会被说成太保守的。”

“布尔诺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基德低声说。

“是,但是智商高的人不可能那样笨。你要走了吗?过一两分钟我也走。”离开酒店,基德直奔灰舍而去。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中稀疏地闪着几颗星,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灰舍外面是一圈方形的荆棘栅栏,紧挨着潘卓冈庄园的栅栏,这让基德误以为灰舍是庄园的门房。房子很大,看起来简朴而舒适,门外有狗窝和蜂房,窝里的狗很温顺, 也不吠叫。来到门口,正是约定的时间,基德敲了敲门。一个老管家从里面走出来,神态庄重,说话简短:

“布尔诺先生让我向您道歉,他临时不得不出去。”

“可是我们有约在先啊!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潘卓冈庄园。”仆人阴沉地说。基德很吃惊:“他是和夫人,还是和其他人去的?”

“夫人走后,他一个人去的。”管家说完就猛地关上了门。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基德那张气愤的脸。他真想教训一下这些家伙:那条灰白的老狗,头发灰白、神情淡漠、穿着老式衬衣的老管家,慵懒的月亮,尤其是那个不守约的老哲学家!也许布尔诺去庄园是为和妻子吵一架呢。如果那样,基德可不能错过。他转出灰舍,走上一条长长的林荫大道,大道尽头可以看到潘卓冈庄园的内花园。道路两旁是高耸、整齐而又漆黑的松林。抬头只能看到一线暗淡的星空,四周的空气潮湿而压抑,基德仿佛嗅到了某种阴暗而可怕的悲伤。他隐约听到前面有人在走路,又无法确定。他想到了鬼,然后就仿佛真的在黑暗中看到了鬼。他只觉得周围越来越神秘,气氛越来越紧张。他站定不动,就像中了魔。他突然想到了“灾难论”,不禁笑了起来。这时,他已经走近一栋宏伟的房屋,但他并未察觉。突然,在月光下的松林上方飞过来一把闪光的剑,落在了基德前方的小路上。他急速跑过去,弯下腰察看。剑很好看,剑柄上镶着红宝石,不过不像是真的。剑身上粘着斑斑驳驳的红色血迹。基德努力朝剑飞来的方向看去。他发现松林中的一个豁口处有一道长满绿草的墙,墙后面是一座灯光明亮的大宅,房前还有喷泉。不过更吸引他目光的是墙后面那高高平台上的花园,花园一角有一小块三层玫瑰花围绕起来的高高的草坪,草坪中央放着一个日晷,而一个人影正在日晷上!那是一个身穿紫色闪光衣服的人影,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认出他的容貌,这不正是报纸上曾多次刊登过的钱平勋爵吗?钱平在日晷旁踉跄了几下,然后就从平台上滚落到了墙外,倒在了基德的脚下。基德明白了,勋爵的紫色闪光衣服是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戏服,但他身上的血迹却不是戏中的——他被人刺了一剑!基德大叫起来!他又听到了那仿佛幻觉一样的脚步声,但这次真的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身旁,却是那个叫詹姆斯的年轻人。面对这奇怪的、似乎别有用心的不期而遇,基德不禁恼怒起来,他发狠地,不顾一切地说:

“该死!这是你干的?”詹姆斯苦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勋爵晃了一下胳膊,指着那把剑的方向,艰难地说道:“布尔诺……是布尔诺干的……他妒忌我……他妒忌……”基德弯下腰,努力去听那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布尔诺……他用我的剑刺我……又把剑扔了……”无力的手再次向剑的方向指了指,然后砰然落到了地上。基德的内心被一种激动的情绪填满了,他严厉地对詹姆斯说:“你去把医生找来,勋爵死了!”

“我想还得找个神父,钱平这家人都是天主教徒。”詹姆斯说。基德跪在勋爵身旁,去摸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试图做心脏复苏术,但没有成效。医生和詹姆斯赶到了。医生是个身体健壮、红光满面的人,他想知道基德发现勋爵时,勋爵是否已经无法救治了。

“是的,不过我刚好听到了遗言:凶手是布尔诺。”医生忧郁地凝视着基德,并没有表示怀疑。站在医生身后的是个矮个子神父,他温和地说:“我听说布尔诺先生今晚并没有来潘卓冈庄园。”基德板起面孔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情况。诸位先生,布尔诺今晚原本打算待在家里,因为他已经和我约好了晚上见面。但他改变了主意,大约一小时前独自来庄园了。这是他的管家告诉我的。我想这条线索警察一定很需要……找警察了吗?”

“是的,但还没有通知其他人。”医生说。

“布尔诺夫人知道吗?”詹姆斯问。基德很想给他那讨厌的嘴巴来上一巴掌。

“我没有告诉她,”医生生硬地说,“看,警察来了。”矮个子神父此时拿着剑走了过来。剑在他身旁显得很大,很不自然,看着十分可笑。他歉意地说:“警察还没来。谁有手电筒?”基德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神父认真地检查着剑身中间的部分,却不看剑尖和剑柄,然后,他把剑交给了医生。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这儿帮不上任何忙,先生们,我只好说再见了。”说完,他向庄园里走去,边走边沉思。有人奔向了勋爵的住宅,门口有一位警长正带着两名警察向看门人询问问题。神父在松林里越走越慢,后来完全停了下来,站在了住宅的台阶前。一位女士朝他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可爱的、具有贵族气质的年轻女人,一头金发梳成了两条闪闪发光的长辫子,脸非常白,整个人就像一座用黄金和象牙雕成的古希腊雕像。她目光明亮,声音低沉而自信。

“是布朗神父吗?”

“是布尔诺夫人?我想您知道钱平勋爵的事。”神父说。夫人坚定地说:“您怎么知道我知道?”神父没有回答,反问道:“您看到您丈夫没有?”

“我丈夫在家里,他跟这件事没关系。”说完,夫人走近神父,一脸让人费解的凝重表情。她胆怯地笑了笑,说:“反正我不认为是他,您也这么认为吗?”神父久久地凝视着夫人,庄严地点了点头。

“神父,我要告诉您我知道的一切,但您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为什么没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凶手是布尔诺呢?您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知道那些流言。”夫人说。神父显得很为难,但还是说道:“两件很小的事情,一件很琐碎,一件很模糊,但都说明布尔诺先生不是凶手。

“先说那件模糊的。对模糊的想法我一向很重视,那些不明确的事常使我产生一个明确的想法。在一切的不可能中,最不可能的是性格。我对您丈夫了解不多,但我认为从性格上说他不可能犯这种罪。这并不是说他没有那么坏,任何人都可以很坏,不过,我们通常不会改变我们做事的本能和习惯的方法。布尔诺可能会杀人,但不是这样的谋杀。他不会从罗密欧的剑鞘里抽出剑,然后在日晷那儿刺杀敌人,让他的尸体倒在玫瑰花丛中,然后再把剑扔到松林里。如果他要杀人,他会悄悄地认真地去做。这不是他的风格,这件事的浪漫背景更像是钱平干的,而不是布尔诺。”夫人的眼睛像钻石一样发着光。

“琐碎的事是这样的。剑上有指纹。在玻璃和钢这种光滑平面上留下的指纹,可以保留很长时间。指纹印在了剑身上靠近剑尖的部位。我不知道是谁的指纹,但是为什么有人要拿着剑身的这个部位呢?这样一把长剑,拿着靠近剑柄的部位不是更利于杀人吗?至少多数情况是这样,只有一个例外。”

“只有一个例外?”夫人重复着。

“对,那就是自杀,把这把剑当做匕首来自杀。”神父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安详地说,“那么,我说得对吗,勋爵是自杀的?”夫人回答:“是的,我看见他自杀的。”

“他是为你而死的吗?”夫人脸上现出一种十分特别的表情,那既不是怜悯、羞愧,也不是后悔。她用高昂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我认为他一点儿都不爱我,他恨我丈夫。”神父奇怪地问:“为什么?”

“他恨我丈夫,因为……很怪,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

“是恨吗?”神父耐心地说。夫人用肯定的眼神回答了神父,她说:“我丈夫是个很好的人,勋爵却不是。勋爵有名望,成就非凡,我丈夫没有名气,也没什么成就。实际上他从来也没梦想过这些。他不想因为他的思想而成名,正像他不想因为吸烟成名一样。在这方面他笨得很。他思想幼稚。他对钱平的喜欢还和在学校时一样。布尔诺的脑袋里不可能有妒忌。钱平是妒忌的,他需要别人来妒忌他,因为布尔诺不妒忌,钱平才妒忌疯了,才自杀。”

“我有点儿明白了。”神父说。

“事实就是这样的!”夫人继续大声说着,“钱平把布尔诺安排在自己家门外的一座小房子里,让布尔诺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施舍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可是布尔诺从没有这种感觉,他从来不想这些事。钱平常在布尔诺吃着粗茶淡饭的时候带着贵重的礼物走进来,或者宣称要去远游。布尔诺总是对此无动于衷。这些年一直是这样。布尔诺没有回送过一件礼物。钱平勋爵是个偏执狂!

“我曾劝过布尔诺,让我把他的一些想法记录下来,交给一家杂志,结果就惹出了事。这篇文章受到了重视,尤其在美国,一家报社要求采访布尔诺。这让钱平妒忌,他暗暗仇恨起布尔诺来,所以他就以热爱我和我名誉为名义,开始向我疯狂进攻。这里的人全都知道。您如果问,我为什么接受这充满恶意的关心?我的回答是,我如果拒绝,就得向丈夫说明原因,可我怎么说呢?并没有人向我丈夫说过什么啊。如果有人对布尔诺说‘钱平在抢你的妻子’,他会认为这玩笑很庸俗。他脑子里根本不会容纳这样的想法。

“布尔诺今晚是要来看我们的演出的,可就在要开始之前,他突然说不想看了,他有本有趣的书要读。我把这事告诉了勋爵,这对他简直是个致命打击,因为他精心准备的只给布尔诺一个人看的大戏突然没有了观众。这位偏执狂感到十分沮丧,然后他就自杀了,却说是布尔诺杀了他。他想让别人妒忌自己,结果自己却因妒忌自杀了。布尔诺这会儿正坐在餐厅里看书呢。”神父沉默了一下,说:“夫人,您生动的叙述中只有一个漏洞。您丈夫没在餐厅里看书。刚才有位美国记者对我说,他去过您家,您的管家说布尔诺先生已经去了潘卓冈庄园。”夫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喊道:“什么?您说什么?所有仆人都离开家来看戏了,天啊,管家并没有留下!”神父大吃一惊,像被电流击中了似的喊道:“什么?什么?这样吧,如果我这会儿去拜访,没有仆人,您丈夫会不会听不到敲门声?”夫人不是很肯定地说:“仆人们这会儿大概已经回去了。”

“很好,很好。”神父一边说,一边匆匆朝灰舍方向走去。“最好看住那个美国人,不然美国所有的报纸都会刊登《布尔诺谋杀勋爵案》的。”

“您不理解,”夫人却说,“布尔诺才不在意这些呢,我想他从不认为美国是个好地方。”当神父到达灰舍时,一位女仆把他领进了餐厅,布尔诺正像他妻子所说的那样,在一盏灯下读书。他身边有一大瓶葡萄酒和一只酒杯,他手中的雪茄上挂着一段长长的烟灰。布朗神父想:他坐在这里至少也有半个小时了。神父愉快而平静地说:“布尔诺先生,不用站起来,我耽误不了您多久,只是和您讨论一个科学问题。”

“没关系,我正在读《红拇指印》。”布尔诺说话的时候既没有皱眉,也没有笑。神父觉得这个人非常冷漠,他妻子却把这称为伟大。他正在读那样一本低级趣味、骇人听闻的小说,他甚至不觉得这种书连用来开玩笑都不配。布尔诺是个身材高大、动作迟缓的人,头很大,头发灰白,有些秃顶,眉眼显得粗糙笨拙。他穿着破旧的老式晚礼服,他当晚本打算去看妻子扮演朱丽叶的。神父笑着说:“我不妨碍您看《红拇指印》或者研究‘灾难论’,我来只是问问您今天晚上犯下的罪过。”布尔诺凝视着神父,他的前额开始出现一道红晕,他好像第一次感到什么是窘迫。布朗神父用低沉的声音说:“我知道这不是一件一般的罪过,对您来说比谋杀还要重。犯小错常常比犯大错还难承认,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小错误更加可怕的原因。您的错是很平常的,但您却闭口不谈,好像这是天大的罪恶。”布尔诺慢慢地说:“因为,这会让我觉得我似乎是一个可恶的蠢货。”神父表示赞同:“是的,但有时人们必须做出选择:感觉是蠢货,还是真的成为蠢货。”布尔诺继续说道:“我不会很好地分析自己。坐在这把椅子上读这本小说,让我觉得像小学生放寒暑假一样快乐。我觉得安全、永恒……我不会表达。雪茄在身旁……火在身旁……《红拇指印》……有四种表面迹象……它不仅给你和平,而且是无限的和平……然后门铃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我不能站起来,整个身体和肌肉都不想站起来。可我还是用尽力气站了起来,我知道仆人都出去了。我打开门,看到外面有个不高的人,拿着笔记本正要说话。我想起来那是个美国记者,他的头发是从中间分开的……”

“我知道,我见过他。”神父说。布尔诺继续说:“我没有杀人,只是做了伪证。我不想让他打扰我看书,就说布尔诺先生去了潘卓冈庄园,并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这就是我的罪过,我不知道您要给我什么惩罚。”

“正相反,”神父很感兴趣地说,“我不会给您什么惩罚,我来只是为了让您免受一个小小的惩罚,不然您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布尔诺笑着说:“我幸免的这个小小惩罚是什么呢?”神父说道:“绞刑!”

布朗神父的童话故事

海立格沃特斯坦城是德意志帝国统治下的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公国,被德国吞并的历史不过五十年。

这是一个炎炎夏日,布朗神父和弗兰博坐在这个小公国的一座花园里,悠然地品尝着当地的啤酒。天气很好,视野里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层鲜艳的颜色,宛若童话,这让布朗神父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孩子般的浪漫蠢蠢欲动。

他好奇地望着弗兰博那把藏有长剑的手杖,问道:“这地方是不是经常充满了危险?可我总觉得,这么优美的地方,即便是真正的决斗,人们也只会用木剑。”“你错了,”弗兰博说,“这地方的人不但用剑决斗,甚至不用剑也能杀人。此外,还有更厉害的,他们不用枪也能发射子弹打死人。”“有这样的事?”神父惊讶地说。“难道你没听说过格罗森马克的奥托亲王的案子?这可是二十年前轰动警界的重大谜案。这座小公国是当年被俾斯麦强行吞并的,当地人民反抗得很厉害,于是他派格罗森马克的奥托亲王来统治这里。那边的画廊里有亲王的肖像,你可以看到他是个英俊的老绅士,只是眉发稀疏斑白,脸上皱得像秃鹰。亲王是个战功卓著的军人,可这小公国却让他大伤脑筋,他屡次被阿诺德三兄弟领导的起义军打败。只可惜,三兄弟中的保罗却为一己私利当了叛徒,泄露了大起义的秘密,导致行动失败,而他自己也因此当上了亲王的侍从长。

“不久,三兄弟中的路德维格,就是那位真正的英雄,在亲王攻城的时候被杀害了。剩下的那个兄弟,海因里希,因为个性温顺腼腆,最终成为了一名隐士,一位天主教寂静主义者,把财产都给了穷人。有人说不久前还在附近见过他,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外套,几乎完全失明了,满头乱糟糟的白发,却出奇的平静柔和。”

“我知道,”布朗神父说,“我见过他一次。”弗兰博有点惊讶:“我不知道你以前来过这里,或许你也知道这些故事。不管怎样,海因里希是三兄弟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这场戏剧性事件中的唯一幸存者。”

“你是说亲王在这起案件中死了?”

“死了。如果客观地评价,亲王在他生命的晚期,简直就是一个暴君,多疑而残暴。他在城市附近安排了大量哨兵,而且还不满足,直到哨兵的数量比城里的房子还多。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哨兵就会毫不犹豫地射杀他们。城市的街道复杂如迷宫,亲王就住在位于迷宫中心的官邸里,几乎从不出去。他甚至在房子里又建了一座钢板屋子,就像一个大保险柜,而且,在那保险柜的地板下面还挖了一个秘洞,刚好可以容纳他一个人。

“更离谱的是,在镇压了三兄弟的起义军后,亲王要求彻底解除这里人民的武装,甚至连玩具手枪都不许有。这项命令被执行得非常彻底,非常严格。”

“不过,什么才叫武器呢?”布朗神父望着头顶树枝上的红色嫩芽说,“人们可以被那些最不像武器的东西杀害,比如茶壶一类的物品。另一方面,如果你把一件新武器给一个古代英国人看,我想他也一定不会明白那是一件武器。也许,武器是由国外运来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武器。子弹也可能是特制的。”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弗兰博说,“这事我是听老朋友格里姆说的。他是一名很出色的德国侦探,他想抓我,却被我逮捕了。我们聊了很多有趣的事,其中就包括奥托亲王的案子,正是格里姆负责办理的。不过我忘记问子弹的事了。按他的说法,当天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他喝了口啤酒,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亲王原本是要在官邸以外的某处接见一些地质学专家的。据说海立格沃特斯坦城附近有丰富的秘密金矿,所以这个小公国当年可以长期借钱给其他国家,也可以在别人攻打它的时候用黄金平息战争。不过,亲王连金矿的影子都没找到。

“他也询问过侍从长保罗,就是那个叛变的三兄弟之一。可是保罗什么也不知道,他那伟大的路德维格兄弟并没有告诉他。路德维格临死的时候,曾经看着海因里希,却指着保罗说‘你没有告诉他……’,但之后他就死了。所以,亲王只好把那些最优秀的地矿专家请来,来寻找金矿。

“专家们来了,宴会准备好后,唯独缺少了亲王。侍从长——你见过他的画像:黑眉毛,严肃的眼睛,一脸无意义的笑容——找遍了宴会厅的所有房间,也没看到亲王。他想,也许亲王的间歇性恐惧症发作了,于是就到亲王的官邸去找。他打开钢板屋子,又把头探到秘洞里——深得像个坟墓,仍然没有亲王。恰恰这时候,他听到了外面的骚乱声和哭声,这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终于,门开了,一个卫兵闯进来,带来了可怕的消息。

“奥托亲王死了,他倒在了城市外面笼罩在夜幕中的树林里。他双臂张开,仰面朝天,血从穿透了太阳穴和下巴的伤口中流出。他穿着全套的黄白相间的军服,那是他接见客人的穿着,只是绶带被皱巴巴地扔在了旁边。亲王被发现时就已经死了。但令人不解的是,他怎么可能没带武器就独自跑到外面潮湿的树林中去呢?他平时可是总躲在他的官邸里的啊!”

“谁发现的尸体?”神父问。

“亲王府里的一个姑娘,听说叫赫狄威格。她去那片树林里采野花。”

“她采到了吗?”神父茫然地望着头顶上的树枝说。

“采到了。听格里姆说,那情景非常恐怖。他们听到姑娘的尖叫,就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在撒落了一地的野花中,躺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人。姑娘在旁边瑟瑟发抖。在医生赶来之前,亲王就死了。然后,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公国,每个人都非常震惊,那些地矿专家和官员们更是十分不安。原来,亲王有一个庞大的寻找金矿的计划,所有涉及的专家和官员都会从中得到很大一笔好处。有人甚至说,亲王大规模收缴武器和密布哨兵的做法其实另有企图,其真实目的是为了秘密寻找那些金矿。可是,这计划才刚刚开始,亲王就死了……”

“那些花的花茎部分长吗?”神父突然问道。弗兰博瞪着他说:“你真是个怪人。听格里姆说,花茎都非常短,几乎就是只把花朵摘下来了。”

“当然,”神父说,“一个成年姑娘要是去采花,她会连带折下一段长长的花茎,只有孩子才只摘花朵。这似乎……说明那些花只是她匆忙之间摘的,为的当然是掩盖她的谎言,在尖叫之前她就已经在那里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弗兰博皱着眉说,“可是就算这是真的,还是不能解开谜团。亲王是被子弹射死的,但是无论你多么富有想象力,你总不能不用手枪就把冒着青烟的子弹射进亲王的脑袋里吧?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找不到那把枪。他们严格搜查了那姑娘,虽然她是侍从长保罗的侄女和被监护人。那姑娘浪漫而热情,他们怀疑她因为同情家族中的那些革命分子而参与了这次谋杀。但他们没有证据。事实就是,那里射出了两发子弹,却没有枪。这你怎么解释呢?”

“你怎么知道有两颗子弹?”神父问。

“因为有两个弹孔。他头上有一个,绶带上还有一个。”神父舒展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了:“另一颗子弹找到了吗?”弗兰博有点惊讶:“我想我记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算了!”布朗神父喊着,突然迸发的强烈好奇心使他将眉头越皱越紧,“对不起,我有些不礼貌。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吧。”弗兰博笑了笑,喝完了剩下的啤酒。微风拂过,头顶的树枝轻摇。薄云被吹散了,天更蓝了。城里最古老的那座塔高高地耸立着,造型可笑而难看。城外的树林沙沙作响,亲王就死在了那里。

“赫狄威格最后怎么样了?”神父最终问道。

“她嫁给了施瓦茨将军。你肯定听说过他的经历,堪称传奇。他是从一个普通士兵一级一级晋升到将军的,这种事情实在罕见!”布朗神父突然站起来。

“他是行伍出身!啊!啊!多奇怪的故事!多奇怪的杀人方法!不妨假定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吧,那些凶手居然会有这样的耐心……”

“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怎么杀死亲王的?”

“他们是用绶带杀死他的。”神父谨慎地说道,“是的,是的,这很不可思议。我知道亲王是中弹身亡,或者应该说他死于绶带。”弗兰博糊涂了:“你一定已经有了些想法。或许亲王的确是被人用他的绶带勒死的,但那子弹又该怎么解释呢?谁干的?又是怎么干的?”

“是按照他的命令开的枪。”

“你是说他是自杀?”

“我并没有说他愿意这样做,他只是命令这样做。”

“好了,快说出你的推理吧!”布朗神父笑了:“我在度假啊。我没有任何推理,只是这地方让我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如果你愿意,我就讲给你听。”天空呈现出一片亮紫色,夜晚就要来临了。布朗神父开始讲他的童话故事。

“那是一个黑暗的夜晚,刚下完细细的小雨,树林里挂满了水珠。奥托亲王从城市的侧门匆匆溜了出来,迅速钻进一片树林。一个哨兵向他敬礼,他没有看到,他也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喜欢这些巨大阴暗的树木,这可以隐藏他的行踪。他特意挑选了城市外面人迹稀少的这一侧,但这一侧还是有很多哨兵。这是一个难得的没有地方官员和卫兵们跟随的机会,一切都源自亲王突然间的灵光闪现——他发现,他完全可以不依赖那些地矿专家和官员们,他其实可以自己干。

“对亲王来说,对黄金的贪婪远比对死的恐惧更强烈。正是为了传说中的黄金,他才来到了海立格沃特斯坦城。还是为了黄金,他招降保罗,镇压起义军。然而,保罗并不知道黄金的下落。于是他又贿赂官员,请来地矿专家,准备大规模寻找金矿。这么做的代价是相当大的。突然间,他想出了一个几乎不需要代价的办法,他怎么能不马上去尝试呢?他穿过树林,爬上了崎岖的山道。

“亲王要去拜访的,正是一直隐居在附近山脊处的海因里希。亲王相信,海因里希一定知道金矿的秘密,他有什么理由不说出来呢?现在他是修士,对钱财已经没有了贪欲。他们曾经是敌人,但他修行的教义不是让他去爱每一个人吗?金矿的秘密对他有什么用呢?亲王至少有很大的机会去说服他。

“亲王不是懦夫,何况贪心已经超越了恐惧。再说,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在自己的王国里,除了军队,没人有武器,海因里希和他的两个仆人一直隐居修行,更是手无寸铁。此外,四周都是哨兵,其中几个离山道很近,只要自己一喊,士兵们就会冲上山头,更不用说山脊和树林里也有卫兵定时巡逻了。在城市的另外几个方向上也同样是密布哨兵和巡逻队,没有谁能够绕道进入到城市附近。亲王笑了,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快爬到山顶时,他看到了海因里希隐居的洞口,那洞口低矮得让人难以相信能够钻进人去。洞口前是一块小平台,三面是悬崖,一面是漆黑的山谷。平台上有一个青铜讲坛,被一本很大的德文《圣经》压得吱呀作响。由于常年空气潮湿,讲坛已锈蚀不堪。大概就算隐士有武器,也会同样锈蚀得不能使用了吧。

“这时候月亮升起来了,亲王看到一个老人正站在讲坛上,他的黑袍子与周围的崖壁浑然融为一体,只有那飘动的白发和低声诵读《圣经》的声音显示着他的存在。亲王极其客气地打着招呼,老人却不理会,依旧低声诵读着,直到虔诚地合上了书。他似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扶着讲坛的边缘,摸索着想下来。两个仆人很快过来扶住他。亲王听说过他们,是农夫克罗特和马格亚,都是单纯而直率的人。亲王有些不自在,但他并不想就此结束。

“他说:‘自从您的哥哥死于那场可怕的炮战之后,我们就一直没见过面。’

“老人说:‘我所有的兄弟都死了。’他一直望着面前的山谷。这时他突然把脸转向亲王,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如今已经近乎枯萎了。他又说道:‘我也死了。’

“亲王努力控制住情绪,用妥协的口吻说:‘我希望您能明白,我并不是打算和你纠缠不休,也不是来和你讨论当年的是非对错的。我想,至少有一点你做得非常出色,那就是没人会认为你是因为那些黄金才当上了隐士,也没人会认为你仅仅是因为那些黄金才住到了这里。你已经巧妙地证明了自己……’

“黑袍老人一直用一种呆滞的表情凝视着亲王,当听到‘黄金’两个字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他的脸又转向了群山,喊道:‘他竟然提到了金子,他竟然提到了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闭嘴吧!’

“亲王是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来到这里的,所以当他为老人的话而震惊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他还要说话,嘴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紧接着一条结实而柔软的带子紧紧缠住了他的头,连脖子也被勒住了,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极突然,还没等亲王做出反应,那两个农夫就已经完成了这一切,用的竟然还是亲王自己的绶带!

“老人步履蹒跚地回到《圣经》旁,耐心地翻过几页,这种耐心让人不寒而栗。直到翻到了《新约·使徒行传》中关于圣·詹姆斯的那一页,老人才开始诵读起来:‘即使舌头是整个肢体的一小部分,但……’

“亲王突然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猛转身子,沿着来时的山道狂奔下去。半路上,他才想起应该先解开绶带,但那两个农夫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把结打在了亲王的背后,这个位置一般人是极难自己解开的。亲王的四肢是自由的,他可以跑,可以打手势,就是不能说话。

“他马上就要进到城市附近的树林里了,他甚至可以看到周围晃动的哨兵的来复枪,但这回他却笑不出来了。这真是命运的捉弄!这是他的士兵,可一旦他回答不出口令,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射杀他。一些哨兵就在附近,此外还有巡逻队在树林里和山脊处定时巡逻,他不可能在树林里躲到天亮。另外,城市的其他方向上也都有很多哨兵和巡逻队,他根本不可能绕道溜进城里。当然,如果他能喊一声,哨兵们就会知道他是亲王,可他却无法发出声音。

“月亮升起来了,耀眼的银光将树林里照得像一个童话世界,一些野花在月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就像是用某种魔法变幻成的。也许是突然遭受的一切让亲王失去了理性判断,也许是他出现了某种幻觉,而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他被一朵野花迷住了,想摘下它,那花茎异常的结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亲王正要把野花插在绶带上,突然听到一声喝令:‘谁在那儿?’这时他才想起,绶带并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想呼叫,却发不出声音。第二声盘问来了,接着,就是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于是,亲王就躺在了这片童话般的森林里,再也不会对金子、对人民有任何威胁了。愿上帝宽恕他吧!

“按规定,开枪的哨兵一定会来确认他射击的目标。这是个最低级的下等兵,叫施瓦茨。他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身穿制服的秃顶的人,却用自己的绶带蒙住了脸,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露在外面。子弹穿过绑住他脸的绶带,钻进了他的下巴。这就是为什么有两个弹孔,却只有一颗子弹的原因。为了认清死者的脸,年轻的施瓦茨自然要解开绶带,把它扔到草地上,接着,他就知道那是谁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是很确定,不过我认为虽然树林里发生了可怕的事,但也留下了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年轻的姑娘,赫狄威格,她救下了士兵,并和他终成眷属。或许以前他们就认识,谁知道呢?但我知道,赫狄威格是个女中豪杰,她值得那位英雄去迎娶她,她做了件聪明而大胆的事,她让士兵回到自己的岗哨上去,那样他就与这件事没关系了。她留在尸体旁,大声呼救。自然,她跟这件事也没关系,因为她身上没有,也不可能有发射那颗子弹的枪。”

“好了,”布朗神父高兴地站起来,“我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你又要去哪儿?”弗兰博问。

“我准备再去看一眼侍从长的肖像,就是那个背叛自己兄弟的人。我不明白,一个人如果背叛了两次,是不是就不算背叛了。”他在那张肖像前沉思了好一会儿。画中人白头发,黑眉毛,紫色脸膛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这微笑与他眼中的阴沉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布朗神父复活

有一段时间,布朗神父成了报刊上和人们茶余饭后的焦点人物,大家凭借从各种渠道得来的一点点不全面的信息来热烈地讨论他,讨论他种种神奇的破案才能——当然,这种谈论并不准确。他经历过的诸多事件也被改编成了各种版本的侦探小说。一些记者开始追踪报道他,甚至当他被派遣到南美洲北部海岸一个无名小镇上去做教区神父的时候都不放弃,使他无法得到安宁。美国堪萨斯城的保罗·史奈斯先生就是这样一位记者。

布朗神父所在教区的国家曾是欧洲强国的殖民地,但在美国门罗总统的巨大影响下,那里的一些国家不断要求成为独立的共和国。在这些国家里,大部分居民都是西班牙人和美洲印第安人的混血儿,另外北美人、英国人、德国人也为数众多,而要想从相貌上来区分他们并不容易。所以,当这位史奈斯先生带着旅途的疲惫和丢失了一个旅行包的恼怒,来到他登陆后看到的第一所建筑——一座带有小教堂的传教士住所前的时候,他本能地认为坐在长廊上那一排抽着雪茄、沉默不语的人们就是当地土著,并大肆嘲笑他们正是受到了传教士的毒害才过得贫困、肮脏、悲惨和无知,连基本的读写能力都没有,受着残酷的压榨。

正当记者先生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他所形容的那位恶魔般的神父出现了,只不过神父既没有华丽的主教冠,也没有气派的大斗篷,仅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衣,戴着一顶旧帽子,身材像个矮木桩。他看到了记者,主动打招呼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不妨进来坐坐吧。”于是记者走进了布朗神父的休息室。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史奈斯得到了很多有趣而又出乎他意料的答案,比如:门外那些人并不全是当地土著,其中也有很多正宗的西班牙人;在神父的帮助下,当地的印第安人既能读也能写,只不过他们更习惯于直接交谈;由于神父的努力,这些人全都拥有一小片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土地,等等。不过,最近一股狂热的无政府主义热潮正在冲击这一地区,它所造成的结果往往是爆发内战。当地这一激进组织的领导者名叫阿尔瓦雷斯,是个有着黑人血统的葡萄牙人。他领导的这一组织崇拜神秘主义并宣扬无神论。另一派保守势力的领导人叫门多萨,是个富有的工厂主,虽然很受尊重,却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谈话间,门多萨先生来拜访布朗神父了。他身材强壮,肤色较黑,肥胖而秃顶,并不十分体面。不过他对神父相当尊敬,而且严格遵守教规,在走近神父前不但赶紧扔掉了手中那支昂贵的雪茄烟,还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对于胖子而言这可是个辛苦事儿。这让布朗神父总觉得有些不安。记者认出了门多萨:“啊,门多萨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去年你不是参加了在墨西哥举行的工会代表大会吗?”门多萨笑了一下:“我记得。”记者高兴地说:“我在这儿了解到很多重要情况,我想这对你也很有意义。”

“如果是那样,我感到很幸运。”门多萨谦虚地说。

“你相信吗?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才有好运气。你已经牢牢地抓住了机会,我希望我在这儿没有打扰你。”记者说。

“没有,我只是和神父随便谈一谈。”看到这样一位成功商人和神父关系亲密,记者立刻对神父多了些尊重,少了些成见。记者开始对布朗神父的种种改善当地人生活状况的计划感兴趣,并宣称自己有义务把这些善举传播到全世界去。这让神父头疼,他深知这会招来很多麻烦。史奈斯开始积极地报道神父,他写了很多篇歌颂神父的文章,发表在美国各大报纸上。结果神父因此收到了一系列条件优厚的、赴美国巡回演讲的邀请,不过他都拒绝了。然而,他越拒绝,邀请条件就越优厚,表达的敬意就越深。史奈斯还策划完成了一系列有关布朗神父的小说,就像《福尔摩斯探案系列》那样,并请神父给予协助。当神父发现时,他们已经刊发了,神父只好建议他们停笔。自然,史奈斯希望有个可以让公众接受的停止刊发的理由,他建议神父到海边躲避一时,假装失踪了。神父只好耐心地写信答复,他不打算躲藏,但他同意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可以重新刊登这些故事。然而麻烦还不止于此。由于史奈斯的报道,布朗神父在北美已经成了公众名人,于是成群结队的人不远千里坐船来看望他,就仿佛他是一座公共纪念碑。更有很多商人和店主拿东西请他推荐,或者要他的签名。好心的神父总是尽量满足他们。这其中,一个叫艾克斯坦的酒商的要求最为奇特,他不仅迫切希望神父能品尝一下他著名的药制葡萄酒,还希望神父能在收到酒后让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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