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我懂你的知识焦虑(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0 00:42:47

点击下载

作者:罗振宇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罗辑思维:我懂你的知识焦虑

罗辑思维:我懂你的知识焦虑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罗辑思维:我懂你的知识焦虑作者:罗振宇设计:上官雅弘排版:郝全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6-12-01ISBN:9787505739321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2016)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知识焦虑的时代 01只有改变才能看见未来张泉灵楔子:我的朋友张泉灵

大名鼎鼎的央视前主持人张泉灵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我这辈子不嫉妒别人什么,我不嫉妒别人有钱有势、长得比我好看,但是我嫉妒别人成长得比我快。

张泉灵是上海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德语系,然后去中央电视台当了一个普通的采访记者,很快就成为中央电视台当红的女主播。但是,正当她烈火烹油、达到事业高峰的时候,她突然宣布辞职,进入了投资界。从一个播音主持人到投资界,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跨度啊。

她决定做投资的时候,还跑来问我:“老罗,互联网我不懂,你得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还是我给她讲,但是半年之后我就发现,最新锐的那些互联网现象、企业和事件,我必须请教张泉灵,而且她每次都能给我讲得出道道。这太让我嫉妒了,一个人怎么能成长得这么快呢?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时长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是谁利用得好,谁成长得快,就是把一辈子当几辈子活呀。

当然了,从表面上看,我们只是嫉妒她有速度,但是她是怎样度过这半年快速成长期的?一定充满了各种煎熬和纠结。所以,我请她来分享一下成为投资人的这段生涯是怎么成长的。直播平台为什么这么火?

成为投资人以后,我最大的变化在于,我看一件事情的角度、态度和方式发生了转变。比如,最近很多人都会问一个问题:为什么直播平台这么火呢?我上去看了看,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堆漂亮姑娘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唱的歌也不好听,跳的舞也没那么好看,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持续地看呢?大家第一天看能理解,第二天看也能理解,大家能持续地看,我就不理解了。而且,这么多平台同时火,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现在的人就喜欢这么无聊的东西?就喜欢看人吃饭、睡觉,是不是年轻人都很无聊呢?

以前,我看到这样一个内容平台的时候,我会用下眼角去盯着它。虽然李学凌(YY联合创始人兼CEO)是我们紫牛基金非常重要的LP(有限合伙人),但是我在半年前真的不好意思跟别人承认,我登录过YY直播平台。我觉得那个东西好low,一听到它就会皱起眉头。

而现在,但凡我看到一个平台非常火,但是内容似乎还没有达到它应该达到的标准的时候,我会特别兴奋,因为我会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我会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这个内容真的low,还是我没有理解这个内容?

举个例子,国外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直播平台,叫作Livecoding.tv。这是一个程序员的直播平台,点进去会看到每一个程序员的直播窗口。它的大页面上都是那个程序员的电脑,全是一行行的代码,外行根本就看不懂。它的页面右下角会出现那个程序员的头像,有时候整场直播一个小时,一句话都没有说,既不唱歌,也不跟观众互动,就在那里静静地编程,偶尔放点音乐。从内容的角度看,我们可能很难理解,这种直播有什么好看的。一堆程序员在那里写一些我们看不懂的天书,不跟我们说话,也不讲笑话,更不唱歌,为什么我们要上去看呢?

但是,这个平台不仅获得了美国特别著名的孵化器YC的认可,成为他们加速器训练营当中的一员,而且还拿到了投资。它的用户上涨速度非常快。它的分类不是媒体,而是教育。有大量的程序员会慕名而去,也许刚好会看到别人编程中正在攻克的问题正是自己的难点,所以他们形成了一种相互学习的氛围。

在相互学习的底层逻辑之下,还有一个更大的需求:程序员常常会觉得非常孤独,如果有一个直播平台,即便他们在上面不说话,也觉得自己是有同伴在一起的;有困难可以一起解决,有问题可以一起探讨,甚至还有人在上面发挥了自己的才能,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像这样的聚合,对这些程序来说,是有非常大的价值的。

所以,当我们看不懂一个内容,也觉得没意思的时候,我们应该先听一听,它是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群来说有意思?这个特定的人群究竟是把它当一个媒体看,还是把它当一个交友的平台来看?这就是非常大的不同。

Facebook(脸谱网)创始人扎克伯格说过,直播是未来,所以Facebook也开了直播平台。小扎一开始还担心UGC(用户原创内容)保不住,所以先对明星和一些媒体机构开放,希望能够保证这个直播平台内容的水准。一开始,明星在上面也有互动,但是没有火爆起来。Facebook直播平台上第一个火爆的内容是什么?

是两个穿白大褂的男生,把一个西瓜摆在桌子中间,然后一根一根往上箍皮筋,让大家判断这个西瓜什么时候会爆。这个直播总共直播了45分钟,不干别的,就一根一根地往上箍皮筋,直到西瓜爆炸。这个直播在Facebook上获得了80万的同时在线数,而且它事后编成了一个视频,也获得了320万的点击。

以美国移动互联网的数量来计算,80万的同时在线数,就相当于中国直播平台上有三四百万人同时在线了,所以是一个非常大的体量。为什么这么多人能看45分钟?为什么大家要看西瓜爆炸呢?西瓜爆炸有什么信息量?我们能学到什么呢?

我们以前对内容的要求是“寓教于乐”,哪怕是逗个闷子,也总要有点意义。那么,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反过来想,起哄难道不是人性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意义所在吗?传播方式已经发生转变

另外,原来的传媒平台和现在的直播平台有一个巨大的不同点——它们的传播方式是不一样的。原来的传媒平台只能通过好内容来吸引人,因为它的传播是滞后的。也就是说,你看完了这集电视剧或者这部电影,才会大规模地去告诉你的同伴们好看或者不好看。但直播不是,一旦你觉得某个直播稍有意思,就会直接通过在线社交平台去告诉你周围的人,因此它的热点的形成要比通常的传媒平台快得多。

一件事情哪怕再无聊,只要它形成了一个热点,那么围观热点本身会成为第二层内容。也就是说,表面看来,45分钟里,两个男生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往西瓜上一根一根箍皮筋,但他们其实是通过这45分钟又创造了一个新的热点,而对热点的围观形成了第二层社交和传播的意义。所以,直播平台上的内容,我们真的不能简单地把它描述为“给西瓜箍皮筋”,而要把它认定为一个此时此刻的热点事件。大家对热点事件的态度就构成了新的价值。

而且,这样的内容并不是在互联网上、在直播平台上被创造出来的,这样的内容早就在电视上出现过。2009年,挪威有一家电视台做了一次很长的直播,后来被电视界定义为慢直播。它干了什么呢?它在一列奔驰的火车上装了四个摄像头,在300多英里(1英里≈1.609千米)这样的一个路程中,火车开了整整7个小时,而这个电视节目也直播了7个小时。

四个摄像头:两个在车内专门拍摄所有乘客,大家该睡觉的睡觉,该看风景的看风景,该看书的看书;两个摄像头在车厢外面拍摄沿途的风景。没有解说,也很少有音乐,偶尔会穿插一些对乘客、列车员和历史学家的采访,但是这部分采访在7个小时里只占了极小的比例。大多数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就是一辆火车在“哐哧哐哧”地往前开。

这个节目总共吸引了多少观众?120万。挪威的总人口也不过600万。也就是说,它触及了总人口的20%,这是多高的收视率啊!要知道,即便是现在,中国直播界最大的IP——《春节联欢晚会》的收视率也就是30%左右。

在这120万人当中,甚至有19万人是从头看到尾的,看了整整7个小时。那我们不禁要问:这样的直播到底有什么信息量?它好看在什么地方?

其实,它击中了观众非常重要的一种心理——“临场感”。就好像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似乎也有很多人的陪伴,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同一件事情。千万不要小看这种临场感所带来的社交参与。

第二层,火车的行进路线,跟每一个路过的地方的居民形成了一种非常强的关系交互。因此,火车每到一个小镇,那个小镇就会沸腾起来。虽然平时火车也会到这个小镇,但是在直播上和不在直播上给人带来的关系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个小镇的人会一边欢呼着去看,一边在Facebook、Twitter(推特)这样的社交平台上进行二次发酵,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电视节目。

一旦有了社交平台的二次发酵,整个传播方式和用户对内容的理解会发生特别大的改变。这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思维模式的转变。也就是说,我今天再看一个内容、一个产品的时候,我不会先判断它是不是low。我首先会去理解,如果它有这么多的用户,那么用户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使用这个产品的,用户的心理是什么。分析用户心理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再举个例子,前不久,在中国一个直播平台上,一个专门做电竞直播的网红姑娘。她在直播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实在太累了,就宣布要睡一会儿。仰面躺下之前,她告诉助理:“我一会儿要是流口水或者打呼噜,你就叫我。”睡了一会儿,她可能觉得仰睡不太舒服,就改为趴着睡。这下真的睡着了,睡了二十几分钟,起来之后迷迷糊糊地开始下一场直播。就在她睡着的这二十几分钟里,在这个房间围观的人是多了还是少了呢?直线上升,一直飙到了三十几万人。

三十几万人同时围观一个姑娘睡觉,你说这件事情怎么解释?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都没事干吗?有那么无聊吗?让我们回到刚才说的那一点,去分析一下用户的心理是什么。

第一个心理叫“喜欢看反常的东西”。在这样一个直播房间里,如果主播进行的是一场游戏解说,那么这是一件正常的事,用户注意的就是内容。一旦出现了反常,试想一下,在真实的生活中,我们有机会去围观一个年轻女孩睡觉吗?机会不大,更何况是三十几万人一起参与,你心里有没有一点暗喜?而且,可以发评论:主播睡姿好不好,我女朋友打不打呼噜……会有别人回应自己。大家可以聊着天围观一个女孩睡觉,这在平常的生活里是不是不容易出现?起哄,加上能够看到反常的东西,这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是不是有很大的吸引力?

并不能说这届网民不行、现在的年轻人无聊,以前的年轻人也是这样。比如我们的电视节目正常播出的时候,收视率是根据内容吸引人的程度而上升或者下降的,但是只要某个电视节目的播出发生了问题,比如突然黑场或者突然变成彩条,你猜怎么着?收视率马上就会升高。

黑场、彩条能有什么内容?内容再好能比得过正在播出的节目吗?但是它反常,只要一反常,收视率就会飙高,这是人们的一个基础心理。所以,我们真的不要轻易说:这届网民不行,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无聊。我们不能这么下结论,这是人的一个底层的心理需求。

了解一个人底层的心理需求,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好处呢?这是投资人的必修课,因为它能够帮我们判断什么值得投资,什么不值得。

前不久,有两个不同的项目来找我。一个是明星转电商的平台,这个公司是一个明星经纪公司。它说自己可以在社交网络上,比如微博、微信上,让明星来销售他们喜欢的商品。第二个项目是一个网红经纪公司,它可以组织一批网红到社交平台上,也做电商,也卖东西。那么,我更愿意投资哪一个呢?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明星的经纪公司拥有的粉丝量更高。明星在社交平台上都是有大量拥趸的,把他们的粉丝数相加,是一个极高的数额。而网红即便再红,在这一点上也不能跟明星相比。

最后,我投了哪个?投了网红经纪公司。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们从明星的心理来考虑,明星愿不愿意天天吆喝卖东西?肯定不愿意。对于明星来说,他们有更简单的赚钱方式,比如广告代言,为什么要选择从一单一单卖衣服、帽子中,去抽那点儿提成呢?对他们来说这不经济。

第二,明星之所以成为明星,就是一定程度上得跟一般人不一样。正是因为不一样,他才获得了超高的收益。让他们天天卖东西,他们会觉得掉价,所以很难完成预定的销售量。为什么我愿意投资网红平台呢?我们要重新理解大家对网红的看法。

有一个说法叫“15度美女”。就是说,明星是我们要抬起头45度角仰望的那个人,而网红则是我们稍稍抬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姑娘,只需要抬起15度就好。她化好妆跟我们有些不同,我们有点羡慕她的生活。她给我们推荐一样东西,我们会想:是不是用了这款唇膏或者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就跟她一样了?我们稍稍踮起脚尖就能够得着她。而她素颜的时候,跟我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是可以成为她的。

推荐一样东西时,那个15度美女比45度的明星对我们来说更有说服力。所以,无论是从数字还是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我都更愿意去投那个网红转电商的平台。这就是当了投资人之后,我的思维方式发生巨大改变的一个方面。

有人会问:“你现在做互联网投资,当然特别会为互联网证明、会为它洗涤。互联网上难道没有low的内容吗?”当然有了,因为互联网的本质就是降低了出版的门槛,原来需要有专业编辑、有书号或刊号、有执照才能够出版,现在门槛降低了,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发表自己的观点,能成为一家自媒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的内容跟原来的内容相比较,质量自然是不能齐平的。但是反过来看,我们得理解,不仅仅是在中国,不仅仅是在互联网上,在以往所有的合法媒介上,low的内容都会占据相当大的比例。这背后可能是我们另外一部分的人性,那就是“食色,性也”,有一些东西在没有别人关注的时候,我们就是喜欢的。

举一个例子。2007年,我在香港待了一个月,做“香港回归10周年”的报道。当时,我就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在香港的地铁上,很少有人会拿着《苹果日报》看,尽管《苹果日报》在香港当时的付费报纸中销量是最高的。这是为什么?因为《苹果日报》的定位。《苹果日报》上面基本都是八卦新闻,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当时,它有两个副刊专门发布色情的内容,还会有一大块内容是谈马经的。虽然很多人愿意看,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在地铁上向众人昭示说:我就是看《苹果日报》的那个人。

现在的移动阅读让我们的阅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那就是阅读变成了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即便我们在公共场合阅读,别人也未必知道我们在看什么。在这种时候,人们可能更倾向于阅读自己本能喜欢看的东西。特别是现在移动互联网的内容传播方式又发生了一次变革,出现了一个大数据驱动的推荐方式,比如《今日头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点击过什么,更多相似的内容就会自动推荐给我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部分low的内容很容易跑到置顶的位置上来,这是很难改变的现实。现在的编辑在这个前提之下,也会在这个信息流中穿插一些他认为你此时可能会感兴趣、应该感兴趣的内容。

不要轻易说人性堕落,我们要反过来想这个问题。在没有互联网的时候,所有出版内容都是受管控的,所有出版物都需要执照,我们只有在一些很偏僻的地摊上才能买到一些所谓的“厕所杂志”。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也没有被教育得只看国家认为好的那一部分内容呢?

现在,内容创业投资也是紫牛基金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方向。但是,我有时候会特别着急,因为我发现很多内容创业者的想法跟我半年前一样,一说到互联网就会感叹说:“这届网民不行,你们资本就是一堆助推泡沫的骗子。”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如果我发现一个地方有流量但是内容不行的时候,我会特别兴奋,这正是它创业和拿到更多流量的机会啊。这个时候不切进去,什么时候切进去呢?融资的本质是什么?

我前两天碰到一个做幼儿园学龄前儿童内容开发的公司老板,他的公司已经做了十来年的时间,非常有实力。全国的幼儿园大概有20万家,其中有品牌的、质量比较靠前的,大概是1万家,这家公司能够同时给3000多家高质量的幼儿园提供全套的解决方案,从幼儿园怎么建一直到教师的培训、课程的设置,包括用什么样的教具用品等。所以,它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有很多年积累的内容供应商。

这个老板说到互联网的时候很客气,但他流露出这样一个意思:互联网上有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大多数并不是自己写的,都是一些已经出版的绘本,就算每天讲一个故事,讲两年不也才七百多个吗?你看我干了十来年,光自己写的故事就有上千个,我出版的书就有多少多少本,配套的教案有多少多少套。可是,我才值这么多钱,为什么他的估值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呢?

别先看不起别人,我们先讲讲为什么互联网能迅速地扩大这个内容公司的估值。我给他讲了一个道理:其实,所有做内容创业的公司,看起来是在经营内容,本质上却是在经营用户。你作为一个幼儿园的内容提供商,你经营的就是幼儿园。而作为一家2B的公司,你干的活无疑都是定制版,因为每一个幼儿园都有自己的独立要求。幼儿园跟中小学的市场是不一样的,中小学的教材基本上是统一的,有国家要求。幼儿园的教材和课程其实是非常市场化的,因此每个幼儿园都有自己的定位、自己的配套要求。所以,当你推销给它一些阅读教材、课程设置的时候,它都希望你能够为它做一些定制。因此,你要单独为某个幼儿园做相关的内容开发,十年来你积累了很多很多。但是,你这一套方案,只能卖给几家幼儿园,而不能同时铺到3000家幼儿园。在互联网上是不一样的,比如我讲故事,我讲给我儿子一个人听是讲,讲给我的200万用户听也是讲。但是,当一个内容可以低成本复制给200万个用户的时候,它的赢利能力已经远远跑到你的前面去了。

后来,我跟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半年前我的合伙人傅盛跟我说的:“互联网就是这样,单点突破,迅速地造一个很高的高地。形成势能之后,再加上资本的推力,你知道它接下来能干什么吗?这个你看不起的人,接下来可以花钱雇用你,把你的内容买走。”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我又问他:“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去融资或者做上市的准备呢?”这个做了十多年传统行业的人,有着天然的对自己靠谱的要求,所以他说:“我觉得等到我做到行业里面更有实力、更靠前的位置,做到行业老大的时候,再上市也来得及。”这是传统行业里面的人,特别是那种对自己有高要求的人,很容易说的一句话。我告诉他,融资的本质是为了让你跑得更快。如果你已经是行业老大了,甚至已经把老二落开很远的时候,你就未必需要融资了,融资的本质就是助推。

这个时候,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你们的资本就是这一堆泡沫的推手,推起来的都不是好企业,就是一堆骗子嘛。我又对他说:“经济环境里面有一定的泡沫是一个健康的象征,为什么呢?你想啊,你获得了一定量的用户,大方向是对的。这时候,获得了一笔融资,你就在这一层基础之上架了一层泡沫,这层泡沫可以帮你迅速上到一个新的高度。然后,你要做的是什么?是用这笔钱迅速在这一层泡沫上落砖,把它填实。填到一个新的高度之后,你又可以融资了,然后再回来填砖。你只要不是在泡沫上摞泡沫,就不容易发生危机。你只要在形成泡沫之后,迅速把这笔钱换成资源、经营能力、执行能力,把这一层泡沫填实,那么你的发展速度就要远远快于那些完全靠自己的造血能力、赢利能力去造砖再来造高楼的人。”

我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有一点儿心动,但我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恐怕没有这么快。我打算再劝劝他,因为他的手里真的有非常好的内容。

其实,做了投资人之后,我思维方式的改变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能够体现出来。举一个小例子,我刚当投资人的时候很喜欢问别人:“你所在的这个市场有多大?”现在,我很少问这个问题了,我通常会问:“你所打造的这个市场,它的发展速度有多快?”

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市场,如果是一个完全可预测它的天花板规模的市场,基本上已经杀成“红海”了。而对于早期投资来说,更应该关注那些正在高速成长,哪怕现在还不被人看好的领域。比如,我们投了一个项目叫“编程猫”。编程猫出去融资的时候,有的投资人也会问:“你们这个市场有多大?”教孩子编程,也就相当于教孩子下围棋,这么来估计市场规模的话,它的天花板很容易看得见。

几个月之前,我也会这么看问题,但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可想而知,一个孩子未来不会编程的话,就失去了和机器世界交互的能力,就失去了创造人工智能的能力。十年之后,不会编程的孩子可能就像现在不会说英语的孩子一样让人焦虑。所以,未来这是一个会快速上升的市场,不能拿学围棋来进行类比,而应拿现在儿童学英语的市场来进行类比,一下子就翻了好多番。

你知道这个世界变化有多快吗?我们刚投编程猫的时候,编程猫的创始人主要烦恼的一件事情是:怎么说服家长,让他们相信孩子学编程并不会染上网瘾。当时,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我们跟很多家长进行交流之后,告诉他们:其实,会编程的孩子反而不会沉溺于网络,因为他们有了上帝视角,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编出来的,所以就不会再被游戏骗去消费了。

比如,我儿子大概学了四个课时的编程之后,编了一个小游戏,让我跟他一块儿玩。我总是输,所以特别不服气,心想:只是需要简单地按上下键和一个发射键,左右手配合就可以了,怎么可能每次都比他慢呢?后来,我去查了一下他的底层编程,发现他把我的起始分数设成了负50分,而把自己的设成了0分,我当然一直输了。

这样的孩子未来是会创造规则的,你能想象你的孩子只能享受永远失败的结果,而不能去底层改一个代码吗?特别是在AlphaGo(阿尔法围棋)胜了李世石之后,突然就到了一个井喷期,导致大量家长主动来找我们投资的编程猫说:“你们现在不收费,不会马上就关门吧?我的孩子不会没地方学编程了吧?能不能马上开始收费课程?”

最近,他们的收费学生人数已经达到了几万人,增长速度非常之快。而这样一个对未来市场的想象空间,也不是完全的臆想,它是得到了证明的。美国的儿童编程相对来说走在了我们前面,如果要问美国最大的在线教育平台是哪个?一般人都会说是慕课。我要告诉你,其实是Scratch——一个儿童学编程的引擎。所以,我们要相信一个更快成长的市场。选择“有把握”还是“冒险”?

选择一个更快成长的市场和开发一个新的市场相比,哪个更有吸引力呢?后者是一个新的蓝海,一个有痛点而没有被解决的事情。我们投资的另外一个教育项目就符合这个特点,它是一个儿童情商教育的市场。很多家长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怎么培养孩子的抗挫折能力,怎么让孩子不乱发脾气。学英语、学编程我知道去找哪个机构,但是让孩子的情商得以提高,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在大家都有痛点但不知道找谁解决的时候,我找到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著名的心理学家张怡筠博士。我使劲鼓励她:“一定要把你这么多年在儿童情商方面的研究、积累,去做互联网化的发展,能够惠及更多的家庭。”

这半年多对我自己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有把握”和“冒险”这两件事情。我的前半辈子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自我要求,叫作“做一个靠谱的人”。就是我答应你一件事情,我就会努力做成。怎样能够保证做成呢?只做我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是一件我还不会的事情,那我就先学会再做,这样就有把握了,就靠谱了。我觉得靠谱是对一个人非常高的评价。但是现在,对一个风险投资基金来说,如果有把握才出手,基本上会死。可能对所有处在这个快速变化的世界里的创业者来说,完全有把握才出手,都会因为速度而慢死。

因为我本身是做内容的,所以刚入行,我就误打误撞地早早进入了内容投资领域。去年9月,我看好了内容投资的三个方向,我想做一次实验。我想知道不同领域的内容变现是怎样的:我投了“年糕妈妈”,这是一个内容转电商的公司;我投了张怡筠的“儿童情商教育”,这是一个内容本身就可以变成收费服务的;我还投了“混子曰”,这是一个内容可能形成更高价值的IP的。

我在去年9月投进去之后,就在等着它们蜕变。到10月、11月的时候,这个方向已经非常清晰了。但是,我还在等,因为有的公司在没有足够的成长性和速度的时候,其实也是不能成功的,所以我在等着它的成长性出结果。

这三个项目到2016年年中的时候,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结果,我到这个时候才是“真的是有把握”。此时再要投出相似的内容,我突然发现价钱不对了。价钱不对对于早期投资来说,就意味着错过了非常好的机会。

有一天,我的合伙人傅盛找我谈话,他说:“泉灵,我觉得你还是不够快。”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要改变这种认知真的极其痛苦。就像我站在一个高空秋千的边上,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了第一个秋千开始荡,然后总想知道,我是不是能够在最接近第二个秋千的时候,纵身一跃抓住它跳上去。我在等这个机会,但是越等,第一个秋千的摆幅就越小,我只好咬着牙往第二个秋千上跳,那种不安全感、那种要突破自己的感觉真的非常痛苦。

我现在仍不敢说,我已经把这个思维方式改掉了。它可能已经渗透到我积累了四十多年的行为方式里,但是我知道还得改,痛苦也要改。

以前,我有很多引以为豪的特点,现在反而会变成拖后腿的事情。比如,我以前经常跟人吹嘘说:“你知道吗?我都没有助理。”

是的,像我这样干了十几年的主持人,居然连一个助理都没有,在业界还是不多见的。我为什么要吹嘘?因为这会显得我特别有亲和力,有事情就交给我,您尽管放心,我肯定会亲力亲为。不会的事情,我宁愿去学习,也不会假手于人,那样还要去照顾他们,很麻烦。但是,当我变成一个团队的管理者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极坏的习惯。

一开始,我特别不愿意用公司的福利,比如不愿意打车,因为我自己有车,为什么还要花公司的钱呢?我更不愿意用司机,我自己就能开车,为什么还要雇一个司机呢?

但公司不是这么思考问题的,如果我用了司机或者选择打车,那么我每天可以多出两个小时来工作,这样更有价值。更大的问题是,如果我每件事都希望自己学会了再去做的话,我就会有短板、就会有限制,成长就会来得更慢。

作为一个团队的管理者,要懂得通过组建一个团队,用别人的长板来补我的短板。整个团队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只木桶,我自己把每一块木板拔高是需要时间的,有些我可能一辈子都拔不高。而组建一个团队,用体系化的力量,很快就能盛到更多的水。

这些事情改变起来都不容易,但是我慢慢在变,不拒绝任何改变。前一阵子,有人问我:“你在公开讲话中说,可能我们看到的95%,甚至99%的项目都有点不靠谱,那做你们这种工作是不是特别苦、特别累?”我不这么看问题,我觉得即便99%的项目约谈后是不能投下去的,但是从这些项目中,我还是能学到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会帮助我去改变思维方式,发现自己的弱点。你真的了解用户的痛点吗?

在我约谈过的创业者中,有一些共性的误区,跟大家分享一下。

当我面对创业者的时候,最容易发现的问题就是痛点不痛。怎么讲?我们都知道,创业是为了解决生活中没有被解决的痛点,最常见的一个误区就是“你觉得痛,但是别人不觉得”。所有创业者都会说“我是在挖掘用户的痛点”,但是用户真的有这个需求吗?

举个例子,有一家做智能家居的企业,做了一个水龙头,旁边还放了一个小音箱。我就问他:“这个音箱是干什么的?”他说:“它是一个声控设备,你对它说‘开热水,42.4摄氏度’,它就会流出这个温度的热水。”我当时就有点蒙。大家可以琢磨一下,家里那种开热水的龙头其实相对来说还是挺方便的,一抬手大概就知道什么温度。当然,它不能精确到42.4摄氏度那么准,但是我们真的对42.4摄氏度还是41.5摄氏度那么在乎吗?

再说了,但凡要用语音控制它,就要求它有非常高的语音识别率。如果我有比较明显的方言口音的话,恐怕用起来就不这么方便了。我是用手抬一下控温更方便,还是去考一张普通话等级证再去控制它更加方便呢?我用语音控制它,是不是更容易出现温度不对,烫着或者冻着自己的情况?所以,我认为这个产品就没有真正找到用户的痛点。

还有一种误区,解决起来要比第一个误区难得多,就是我们去做用户调查的时候,会发现用户说他有这个痛点,但实际上他没有那么痛。

典型的例子就是,很多人都跟我说过,想做一款万能遥控器的APP,痛点是什么呢?我们在家里经常会忘记把电视遥控器、空调遥控器、音响遥控器等放在哪儿了,找不到了。去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每个人可能都会告诉你,他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反过来想,为什么丢遥控器这件事情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但是从来没有一款手机APP真正做起来呢?仔细一想,其实家里的遥控器虽说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但是它一般不会被带到家外面,不会真的丢掉。你虽然为此烦恼过,但最后都找到了。即便找不到,搬家弄丢了,但是市场上、地摊上可能就有卖十几块钱的万能遥控器。而要在手机端做一个万能遥控器的APP,其实会涉及你跟电器公司之间的关系,不同款型的电器是用Wi-Fi连接、蓝牙连接,还是红外连接?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而对于一个用户来说,就意味着家里每一个人的手机上都要下载一款这样的APP,包括孩子。这就是用户告诉你痛,但没有那么痛的一个案例。

第三个误区是,创业者对用户的心理分析得没有那么细。这个痛点曾经成立过,但是在新的情况下未必能成立。典型的案例就是老年手机。

当年,老年手机在Feature phone领域中着实火了一阵。但是,你别忘了,它的卖点不仅仅是适用于老年人,还在于它很便宜,它没有多少功能,按键很大,声音很大,一个只卖150~200元。但是,在智能手机领域里面,如果我要每个字都大,屏幕就不能太小。而屏幕一大,成本就很难降得非常低。它起码也是千元这样一个级别,跟普通的智能手机在价格上是很难拉开的。

再说,是不是把一些功能简化、把字放大,老年人就特别需要呢?你的竞争对手又在做什么呢?现在,普通的智能手机都能把字放大,这变成了一个标准版的功能。也就是说,这个痛点其他人也在解决。而对于老年人来说,他们是否愿意用这样一款手机来证明自己是个老年人呢?还有,他们的手机从哪里来?很多老年人的智能手机都是他们的儿女淘汰的。所以在这个市场上,我们没有发现一家做老年智能手机能做起来的。

这个痛点不成立的另一个理由是成本太高。我曾经见过一家以色列公司,这家公司在医疗检测方面有着特别强的技术积累。他们发现,如果要给智能手机做一款外设,既要测血糖、尿检,又要测血压、测心跳,可能需要多种不同的外设,用起来很麻烦。于是,他们就想开发一款自己的健康手机。这款手机把多种功能集于一身:既可以量心跳,又可以量血压;既可以验尿,又可以测血糖。可以说,所有人群都是非常有需求的。

但是,一款智能手机淘汰的时间是一年半到两年,他们即便提前为两年后的需求做了研发,别忘了,这款手机是可以测血糖的,这就意味着它进入每一个市场的时候,都要过医疗器械检测的关。而政府做医疗器械检测的时长恰巧是一年半到两年。也就是说,他们再努力,做出来的都是一款已经被时代淘汰的手机,因此那个公司也没有做起来。这就是我经常说的:你真的了解用户的痛点吗?

第四种常见的误区,我常常觉得特别可惜,通常犯这个错误的人,都是高素质的创业者。正是因为素质高,他会对自己公司的估值有更高的需求。但是种子期的时候,他不需要太多的钱,所以会融一个高估值、小比例的投资,估个8000万元,融个2%就好了,因为有150万元左右就可以开始第一阶段从无到有的研发了。

但是,这只能高兴几个月的时间,在进行下一轮融资的时候,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因为在种子期之后的天使轮也好,Pre-A也好,对于创业者来说,基本的产品有个雏形了,马上就要验证市场了,这时候要搞推广、要抓用户,再来磨合产品,这正是需要花大钱的时候。但是此时,他的估值非常难做,为什么呢?他一开始叫了一个比较高的价钱,那下一次融资的时候得再涨吧?第一轮是8000万元,第二轮得涨到1.6亿元吧?要知道,为一个营利方式还没有打通、产品还没有最后定型的团队估一个1.6亿元的价值,这件事情对投资人来说,就变得非常困难。

所以,这样的团队通常在第二轮融资的时候,会经历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一方面需要跟更多投资人去磨合;另一方面,它自己的业务又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候,他们又不愿意降低自己的估值。这一轮融资如果长到三四个月的话,这个公司可能就死在了自己想在前几个月显得更牛一点的这个坑里面。因此,碰到这样的创业者,有时候我会劝,但是都不怎么起效果,要认识自己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还有一类创业者会给我算一笔账:我这个市场打的(目标群)是3~7岁的儿童,这个年龄段的儿童在全世界有多少多少亿,中国占其中的十分之一,我只要占有中国市场的1%,我就可以挣到几个亿。通常这个时候,我都要问他们:“为什么你认为可以占有中国市场的1%呢?什么事情证明了这一点?还有,你有没有算过,你的获客成本有多少?你在每一个获得的用户身上打算挣多少钱?你有没有算过这笔最最基本的财务账呢?”

当时,我们做过一个实验,有30个参加培训的创业者。我对他们说:“我把你们分成5组,每组6个人。你们就算成立了5家手机公司,你们要在整个市场上,就是30个人的市场上去发售手机。这个手机的性能、价格、外观已经确定了。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变量——颜色。你们要去做客户访谈,然后来决定你们自己的手机公司生产什么颜色的手机。最后看谁占有的市场份额大,那么这个组就成功了。”

大家就去做各种各样的市场调查:你喜欢白色的还是黑色的?你平时用什么颜色的手机?如果你买下一款的话,你会选什么颜色的手机?然后回来讨论。

第一组说,我们卖了18个白色的;第二组说,我们卖了12个黑色的;第三组说,我们有金色的;第四组说,紫色是现在的流行色。

最后,我问大家:“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每个组都卖了30个手机,你们明明知道整个市场就只有30个用户,明明知道这个市场上有4个竞争对手也在卖手机,凭什么觉得整个市场就是你们公司的?”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当时教室里特别安静,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平时跟一个创业者说,你得重视你的竞争对手。你得认知你自己,每个人都会告诉我:“我就是这么做的,我特别重视。”但是,真到实验的时候,我发现每个人还是放大了自己对市场的占有率,放大了自己的能力。所以,无论是认知对手还是认知自己,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便是这些优秀的创业者,即便是我自己。

我知道要改变我的思维模式,我知道要足够快地改变,才能够跟得上这个足够快的时代。这个时代已经快到不允许我们有任何思维定式了,最大的定式就是没有定式。但是,改变真的很痛,它让我们放弃原来拥有的一切,让我们不断地学习,让我们去理解新的事物。真的,只有改变,才能看见未来。 02现代世界的诞生阅读的唯一目的是升级自己的认知

牛顿,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大科学家。但是,到了中学,他突然脸色一变,变成了我们的物理老师,什么牛顿第一定律、第二定律、第三定律,都变成考卷上的题了。所以,对于我们这一代受过中国式教育荼毒的人来说,甭管牛顿有多伟大,我们对他也是敬而远之,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在我们的青春时代,他为难过我们。

为什么要提这个人呢?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我们会发现读书的必要性正在消失,因为互联网简直就是一部大的百科全书了。一搜即得,什么知识都有,而我们越来越沉浸于用手机去连接互联网来求知。

但是这几年,我心目中的这个界线越来越清晰,就是在互联网上求知和退回书斋中去读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求知领域:在互联网上,我主要是想了解这个世界有什么新东西,朋友圈里面什么样的文章在刷屏,哪个微信公众号又推出了一篇我没有见过的文章,或者我有一个什么特定的疑问,我会到百度上去搜一搜,这是往前去求知;但是,一旦回到书斋中,往往是往后去求知。

对我来讲,阅读这件事只有一个清晰的目的,就是利用我此生所剩不多的时间,去搞清楚我这个生命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你可能会问:“想知道从哪儿来的还不简单吗?从你爹妈那儿来的呀!”没错,但那只是我肉身的来历,而人的本质是一个观念系统。比如,我们今天共享了很多观念,人应该自由、应该享有很多权利、应该尊重他人的私有财产。这几个观念我们天天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但是倒退回几十年前的中国,或者倒退回几百年前的西方,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跟现在那些原始部落的人讲这些观念,他们会觉得你是神经病,甚至你说自己想多挣点钱,想多过点好日子,他们都无法理解。

所以,事实上,我们生活在哪里?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处,我们的脚下踩着人类丰富的“观念地层”。比如,郑也夫先生所著的《文明是副产品》里就谈到雕版印刷术的发明。在看到那本书之前,我完全没这个概念,雕版印刷术多简单啊,找一块板子反着刻上字,刷一层墨,拿纸往上一盖,“啪”的一下不就印出来了吗?又没有什么声光电化,算什么高技术呢?可是,看完那本书之后我又琢磨了一下,即使是中国人率先发明了这玩意儿,它也是到唐朝才搞出来的,原来并没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这么笨呢?中国人这么聪明,为什么也得等到唐朝呢?

按照《文明是副产品》这本书揭引的很多线索,我才发现,就这么一个雕版印刷术,它居然是两河流域的印章文化、印度的佛印文化、中国的碑版拓片文化,后来中国的纸张和油墨文化,很多种技术组合之后才出现的一个技术品种。

在观念上就更是这样了。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数字0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如果把人类所有的发明排出前十名,数字0就是其中之一。刚开始,我也不理解,后来才恍然大悟,如果没有这个0,什么现代数学,包括建立在现代数学上的物理学的大厦,以及我们今天的所有工业文明,全部都不会存在。

发明0为什么难?因为我们发明任何一个符号,都是指一个东西,而0意味着什么都不指。为什么这个数字只有印度人能发明出来?因为在印度哲学中有一个空或者无的概念,所以只有印度人能发明0。牛顿到底有多重要

说完了题外话,我们回到主题——牛顿。为什么牛顿很重要呢?有了前面这一段话来打底,你就明白了,牛顿不是一个科学史上的巨匠或者人类科学发现史上的重要一环,都不是。他开启了一个时代的观念系统。说白了,他是一个大转折点。

牛顿有多牛就不用说了,有人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牛顿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有诺贝尔奖了,那他至少应该一人独揽四届物理学奖、一届化学奖,因为他晚年痴迷于炼金术。还应该有一届菲尔兹奖,菲尔兹奖堪称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因为牛顿发明了微积分。”

我为什么说他有转折性的意义呢?

牛顿是1727年去世的。当时,英国诗人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给他写了一段很著名的墓志铭:“自然和自然的规律隐藏在茫茫黑夜之中。上帝说:让牛顿降生吧!于是,一片光明。”

这很显然是一个崇拜牛顿的粉丝写给他的过誉之词,但是仔细琢磨下这段话,我们会发现这才是牛顿真实的价值所在。

在牛顿之前,人类是一个非常可怜的物种,天天在土里刨食,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老天爷动不动还会发火,像中国人讲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西方人讲的“上帝的愤怒之鞭”等。总而言之,我们是在一种非常狂暴的自然力量下苟延残喘的物种,我们的生存系统非常脆弱。

但是,牛顿说:“这有什么呀?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到海边的潮汐,一直到地球和月亮的关系,一切井然有序,都符合我在纸上写下来的这几个定律。”就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用数学来推算的精密系统中,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可不要小看规律这件事,人类一旦逮着这个东西,就会继续往下延展。我们可以看看,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破解了自然界的多少规律。牛顿就是叩开这扇大门的第一个人。他让后来者看到,对规律的追索可以帮助人类控制自然,可以不断地获得进步,这是一件可能的事情。所以,你们说牛顿有多重要?

就像一个淘金潮,因为头一个人一锄头下去,挖开了一座大金矿,甭管以后扑过来多少万人,功劳都应该记在这个人身上。牛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第一个把整个自然界的规律的大门敲开的人。

所以,英国人就非常自豪地讲:“是牛顿找到了大自然的奥秘之钥,这是我们英国人!后来,还有个叫瓦特的英国人,就是改良蒸汽机的那一位。他拿着牛顿找到的这把钥匙捅开了工业革命的大门,所以我们英国人就是牛!”

而牛顿真正牛的地方,不仅是在科学界和工业界,他的影响其实已经旁及政治和社会。美国的国父富兰克林、杰斐逊那一代人,家里都是挂着牛顿肖像的,他们都是他的粉丝。美国的第28任总统威尔逊讲过一句话:“《美国宪法》是臣服于牛顿规律的。”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牛顿规律是物理定律,跟《美国宪法》有什么关系?它们是一套思维系统。《美国宪法》是在费城制宪会议上定下来的,它后来就像一台原型机一样,仅仅是小修小补,通过一些修正案一直运作到今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国父那一代人看来,不管人间万象有多复杂,都可以抽取出几个牛顿式的简单规律。我们一旦认识了它,把它用条文、公式固定下来之后,它就可以永远运行。这是美国人对自己宪法的一个认识。

我在林达先生的书里面看到过这样一个比喻:《美国宪法》就像是一台收银机,我们拿着东西交了钱,店员扫码、键入之后,钱匣子弹出,店员找零,然后拉出一张小票给你,上面就是这笔交易的记录。这台机器在技术原理上是非常简单的,但我们要知道,这是人类商业史上的一个重大发明。

古今中外所有小商人都有一个难题,就是每天有大量的交易从眼前走过,却没有一个记录系统。这还罢了,生意稍微做大一点,就要雇个伙计,还要谨防他偷钱。而收银机不同,任何一个东西交过去之后,价格、找零,店员看得见,顾客也看得见。双方认可之后,没意见了,“叮”的一声弹开钱匣子,才能找零。全天的所有交易都记录在一张纸条上,店主可以轻易地进行查账。

这不就是通过一个《美国宪法》式的机器,用非常简单的原理,让所有人的行为得以规范吗?所以,《美国宪法》就是一个牛顿式的宪法,牛顿对人们世界观的改造是多么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其实,后世对牛顿还是略有微词的,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很伟大,20多岁就把一生大部分的贡献全部做完了,后来也干了一些糊里糊涂的事情。我们中国人基本上接受了两个观念:第一,牛顿晚年沉迷于神学;第二,他沉迷于炼金术,就是各种各样的伪科学。一个大科学家晚年堕落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可惜。

我们中国人看问题,总是习惯于把所有事实都抽取出来,拼在一块看,这个人好过,也坏过,因为他是伟人,所以三七开得了。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我们要把这个活生生的人,还原到他活生生的历史时段中再去看。

牛顿身上一切看似矛盾的地方,一旦回归到当时的时间,我们都可以找到解释,这就是我们今天谈论牛顿的角度。回到1642那一年

牛顿出生于一个挺大的年份——1642年(他出生于1943年1月4日,但彼时英格兰还没有采用教皇的最新历法,按当时历法他的出生日是1942年的圣诞节),就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大爆发的那年,所以牛顿生下来的时候,天下并不太平。

而且,牛顿特别倒霉,在那一代大科学家中,他的身世算是最惨的。跟牛顿同时代的几位科学巨匠,比如化学科学的开山鼻祖波义耳的父亲是一位伯爵,是当时英国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他在豪宅中给儿子建造了三个实验室,烧瓶随便买,火随便烧。波义耳就整天在自己家里研究沸腾、凝固、膨胀、气体这些东西。波义耳定律就是这么诞生的。再比如,英国的天文学家哈雷,就是后来命名哈雷彗星的那个人,他家里也很有钱。他父亲是做肥皂生意的商人,家里也有大把的银子供他搞学问。

同时代的牛顿,相比之下就可怜得多了。牛顿出生在英格兰林肯郡的一个村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牛顿的身世特别惨,他父亲也叫艾萨克·牛顿,大字不识一个,在他出生前三个月就死了,所以牛顿是一个遗腹子。而且,牛顿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重,跟一个小耗子似的,家人都觉得不一定能养活。万万没想到,牛顿最后居然活到了85岁,健康而高寿。

牛顿出身于这种家庭,肯定日子是不好过的。后来,母亲改嫁,继父不喜欢他,就把他寄养在外婆家,中途又辍了学。他小时候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简单勾勒一下牛顿后半生的履历:他很争气,上了剑桥大学。那个时候,上大学不像我们现在这样,要通过高考国家统一录取,还有助学金。那个时候一概没有,牛顿是靠着给同学打工,吃别人的剩饭,把大学念下来的。据说,他到剑桥大学的时候,身上只有几样东西:吃饭用的一个罐子,几根蜡烛,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把锁。

牛顿一生的转折点发生在他跑回老家以后,1665—1667年的18个月里。当时,伦敦爆发了瘟疫,牛顿就跑回家避难。请注意这个日子,1666年,这是世界科学史上第一个奇迹之年,因为牛顿在老家避难的这段时间,在他妈妈的农场里,几乎做出了他一生所有重要的科学贡献。

1669年,他回到剑桥大学之后,很快就当上了教授,成为剑桥大学最年轻的终身教授,而且一干就是30年。50多岁的时候,他升官发财了。此时,他们的名气也大了,国王觉得我们英国有这么个大宝贝,就得想个法给供上,就把他派去当皇家铸币厂的监管——这是一个薪水高又清闲的地方。1703年,他又当了英国皇家学会的会长。

虽然他不是贵族,但他是第一个以科学家的身份拿到爵士头衔的人,也是第一个获得国葬的自然科学家。他出殡时,成千上万的市民为他送行,抬棺椁的是两位公爵、三位伯爵和一位大法官。今天,我们在英国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还能看到牛顿的墓,就在教堂的正中间,把整个教堂一分为二。那个位置比很多国王的都要好,可见英国人多以牛顿为荣。

在牛顿的葬礼中,送行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叫伏尔泰。我们都知道,他是法国大文豪、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当时很感动,感慨道:“走进威斯敏斯特教堂,人们所瞻仰的不是君王们的陵寝,而是国家为感谢那些为国增光的最伟大的人物建立的纪念碑。这便是英国人民对于才能的尊敬。”

参加完牛顿的葬礼,伏尔泰就在伦敦游逛,然后找到牛顿的一个外甥女凯瑟琳,采访牛顿一生的事迹。凯瑟琳跟他讲了一个著名的段子,就是牛顿在老家的时候,被树上一个苹果打到头,然后就想出了万有引力定律。伏尔泰跑回法国就开始写文章,他的文笔很好,所以这个故事就迅速传遍了欧洲,还跑到了我们的教科书上。

其实,这怎么可能?果子砸到头上,这是人类早就发现的现象,怎么没启发别人呢?这也说明,如果我们把一个科学发现和一个科学家的履历抽取出来,只能看到一些神奇的,但是在逻辑上根本就讲不通的故事。

现在,我们就是要把牛顿身上这些看似无法理解的矛盾一一解开。一个大科学家,为什么会沉迷于神学?为什么会沉迷于非科学、伪科学的炼金术?这些看似在逻辑上讲不通的东西,还原到那个时代,我们来看一个活生生的牛顿。牛顿构筑了现代社会的观念地层

我先给大家推荐一本书——《机械宇宙》。我之所以对这本书感兴趣,就是第一眼就瞄到了副标题:“艾萨克·牛顿、皇家学会与现代世界的诞生。”我们回到牛顿身上,才会回到现代世界诞生的那一刻。

作为一个现代人,举目四望,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花花世界,物质生活极大丰富,我们也都知道,这背后有科技、政治、社会、经济各种各样的力量。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东西上面,那就是特定时代的“观念地层”。

请注意我用的这个词——“地层”。人类文明史的发展也伴随着观念的生成过程,下一个观念体系是叠加在上一代观念体系上的。没有下面的基础,上面的东西决计不会发生。

我们为什么要谈论牛顿?因为牛顿和他那一代人构筑了一个观念地层,没有那个观念地层,现代社会根本就不会发生,这就是我给大家推荐《机械宇宙》的原因。

这本书的作者给牛顿的评价是极高的。在他眼里,牛顿不仅仅是个科学巨匠,牛顿和他那一代的伙伴们,实际上是在构建后来的现代社会的观念地层。所以,我们今天要想理解牛顿这个人,必须把他还原回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观念地层。这样,我们就会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就会知道牛顿那一代人开天辟地的思想成果,实际上是从那个时代的宗教的观念地层中生长出来的。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对牛顿身上那些看似矛盾的逻辑不再感到奇怪了。

比如,我们老觉得牛顿作为一个科学家,就不应该信仰宗教。我们中国人理解这个现象,基本上是接受了两个解释:第一个,他是伟人,三七开,总体还是不错的;第二个,是我上中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的,他说牛顿发现这些科学定律之后大惊失色,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背后一定有一个上帝,所以晚年一头扎到了神学研究之中。可是,这在时间上也不对啊,牛顿又不是中途改信的基督教,他从小就信,所以我们必须给予重新解释。1666年:科学发现的奇迹之年

基督教作为一个宗教的类型,跟其他宗教不一样。比如,我们中国人熟悉的佛教,虽然也有天堂和地狱,用天堂引导人们去行善,用地狱恐吓人们不能作恶,但是佛教讲究的是六道轮回。它比较繁复,有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和地狱道。一个人,如果这辈子好好的,下辈子还能当人;如果积德行善,下辈子就会往上升,到阿修罗道,甚至是天道;如果成了佛,就彻底跳出了六道轮回。但是,如果你作了恶,就会一路往下降,下辈子会变成畜生或者恶鬼,甚至会堕入地狱。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这种宗教就是心灵慰藉。它给了各种各样的出路,如果我不想成佛,也不想入天道、阿修罗道,下辈子修个人身也挺好的。所以,佛教在众生面前摆开来的既有敬酒,也有罚酒,琳琅满目,就像自助餐,你可以挑着吃喝。

而且,佛教讲究的是治病救人给出路,你即使堕入了地狱道也没关系,受上几万亿年的苦,仍会有菩萨到地狱里去救你、超度你。佛教里面的地藏王菩萨,就曾发下一个大愿:“地狱不空,我誓不成佛!”

可是,在基督教里面,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上天堂,第二下地狱。基督教里面有一个词叫“最终审判日”。到了那一天,基督再临人间,所有人都要到他的审判台前,即使是死去的人也得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接受他的审判。你这个人不错,上天堂吧;你不行,下地狱。这就是终极审判,没有上诉的机会。一旦进了地狱,将会永远受苦,再也没有救赎的机会。所以,基督教作为一种观念,既有慰藉人心灵的一面,也有恐吓人的一面。

在基督教的观念中,人过去的日子是最好的,就是伊甸园那一段。但是,人类的先祖亚当和夏娃自从被赶出伊甸园之后,整个人类就不断地堕落,最后要接受最终审判。所以,他们认为,以前是好的,现在是坏的。

对于人来讲,只有一个判断是重要的,就是“最终审判日”什么时候到来。历史上有很多说法,宗教老是用各种各样的年份来吓唬大家,比如千禧年,就是公元1000年,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在那儿等。把公元1000年混过去之后,大家又猜是公元1666年,这就是牛顿发现三大定律、万有引力的那一年。所以,科学史上的第一个奇迹年,就是1666年。

为什么是这一年呢?因为在基督教的观念中,666是魔鬼的数字。既然1000年没有发生最终审判,那一定是这一年。你如果当时生活在英国,也会真的信,不仅是宗教观念让你信,各种各样的自然现象都会让你不得不信。

1665年,彗星从天空中划过。那个时候,伦敦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的雾霾,人们都看到天空中有一个扫把星。神父就跟大家讲:“这颗彗星来了,就意味着你们再不行善,暴风雨、烈焰、棺材将要飘满天空,你们就等着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