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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2 19: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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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德莱塞(著)/刘荣跃(译)

出版社:中国和平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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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妹妹

嘉莉妹妹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嘉莉妹妹作者:(美)德莱塞(著)/刘荣跃(译)排版:skip出版社:中国和平出版社出版时间:1999-09-01ISBN:7801541731本书由天津中作华文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一章磁铁的吸引:一个漂泊社会的人

卡罗琳·米贝登上了下午去芝加哥的列车,这时她随身只有一口小箱,一个廉价的仿造短吻鳄皮包,一点用纸盒包好的午餐食品,一个黄色皮革按扣钱包,里面装有她的车票,一张写有她姐姐在范·伯富街住址的字条,以及4美元现金。时值1889年。她芳龄18,既生气勃勃又腼腆害羞,充满了年轻人无知的幻想,不管她心里有怎样一点惜别之情,那当然都不是因为抛下了家乡的好处。想到母亲和她吻别的情景泪水便涌了出来。列车咔嗒咔嗒驶过她父亲白天做工的面粉厂时,她不禁一阵哽噎,看见村子里那些熟悉的绿野从眼前一掠而过,她悲叹一声——这一切丝线曾如此轻轻地把她与自己的少女时代,自己的家乡系在一起,而此刻都被无可挽回地割断了。

固然,总是有一个又一个车站的,你可以在那儿下车回去呀。前方就是那个大城市,这些每天来来去去的火车把它更加紧密地连接了起来。哥伦比亚市相距并不太远,即使芝加哥她也去了一次。请问,几个小时几百英里又算什么呢?她看看那张写有姐姐住址的小纸条,感到纳闷儿。她注视着那片匆匆消失的绿野,最后忘记了眼前的情景,心里模模糊糊猜想起芝加哥是个什么样子来。

当一个18岁的姑娘离开家时,会遇到两种情况,必得其一:要么落入好人之手,日益变好,要么很快采取世俗的道德准则,从此堕落下去。在这种环境里,是绝对没有中间路可走的。城市里充满了尔虞我诈,并且还充满了无数更微妙、更合人情的诱惑。有一些巨大的力量,会以深明世故的人那种花言巧语,引人受骗上当。那些闪烁的万千灯光,常常象贪婪、诱人的眼光一样,具有同样的魔力,天真无邪的心灵被毁掉,有一半纯粹是由超常的势力所致。喇叭嘟嘟的声音,人们喧闹的声音,庞大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用含糊的言词吸引着受惊的灵魂。如果身边没有一个深知内情的人低声开导一番,什么谎话不会被这一切东西吹进毫无警惕的耳里!由于它们的本质不易为人觉察,其美妙的外观也会象音乐一样,常常使头脑比较简单的人理解力松驰,削弱乃致误入歧途。

卡罗琳,在家里小名是嘉莉妹妹,此时的头脑还没成熟,缺乏足够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对她来说,利己之心是主要的,但还不十分强烈。然而那总是她主要的特性。她因年轻人所具有的幻想而兴奋激动,具有发育时期的人那种平淡的美,生有一副将来会变得婀娜多姿的身材,其眼神闪烁着某种天生的机智。她是十分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中的一位少女——已经是第三代移民了。她对书不感兴趣——知识对她来说是一部天书。直观看来她也是很粗俗的。她不能把头摆动得优雅一些。双手几乎不灵活。双脚尽管小巧,但却是扁平的。然而她却陶醉于自己的妩媚之处,对于人生更强烈的乐趣非常敏感,满怀雄心要获得物质上的享受。她是一个装备尚不完善的小骑士。冒险要去那个神秘的城市侦察一番。疯狂地梦想着去夺取那遥远隐约的至高无上[1]的东西——这会使那个虔诚的忏悔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的臣民,任她支配。“那儿,”她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是威斯康星州一个最美的胜地。”“是吗?”她紧张不安地问。

列车正驶出沃基沙。她已有一会儿意识到身后有个男人。她觉得他在看着自己浓密的头发。他一直坐立不安的样子,凭着天生的直觉她感到那人对她产生了某种越来越大的兴趣。她那少女的含蓄,以及在这种情况下某种惯常的感觉,教她要预先提防这种亲近,但是他那大胆而富有吸引力的举止——这都是从过去成功的经验中得来的——仍然占了上风。所以她竟回答了他。

他府身向前,把两只胳膊放在她座位的靠背上,开始愉快地大谈起来。“不错,那对芝加哥的人来说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地。家家旅店都时髦漂亮。您对这个地方还不熟悉,是吗?”“哦!是的,我不太熟悉,”嘉莉回答。“就是说,我住在哥伦比亚市,但从来没到过这儿。”“这么说您是初次到芝加哥去了,”他说。

这段时间她一直是从眼角处觉察到他的某些面容特征的。红润的面颊,淡淡的胡须,一顶灰色的浅顶软呢帽。这时她转过身去看清了他的全貌,自我保护和女人卖弄风情的本能,在她心里融为一体。“我没那么说,”她说。“哦!”他非常讨人喜欢地回答,假装弄错的样子,“我以为你说过呢?”

这是一个典型的制造商行的旅行推销员——当时俗语里最初给这类人起了个绰号叫“鼓手”。他其实适合于一个更新的名词,这个词在1880年曾在美国人中流行起来,它简明的含义是一个衣着举止被认为会讨得敏感的年轻女人赞赏的人——一个“小白脸”。他的西服用褐色方格花呢做成,很时新,不过后来即司空见惯,成了普通服装。他背心的领口处很低,露出挺直的衬衣胸部,间有白色和粉红色条纹。从他的西服袖子处露出两只亚麻衬衣袖口,一样的花纹,用较大的金黄色金属扣子扣着,扣子上镶有常见的黄色玛瑙,人们称之为“猫眼”。他几只手指上戴着戒指,——有一个是始终那么沉的图章戒指——他背心前晃动着一个光滑的金表链,表链上挂着“共济会”[2]的秘密徽章。他整个一身都穿得很紧凑,脚上穿着一双厚底的棕褐色皮鞋,刷得光彩照人,头上戴一顶灰色浅顶软呢帽。就他所代表的那种人的智力而论,他是很吸引人的,不管他在她面前怎样献殷勤,你可以肯定她一眼就全部注意到了。

他这类人有一些最成功的举止和手段,就让我记下其最显著的特征吧,以免他们被人永远遗忘。漂亮的衣服当然是首先不可缺少的,没有了它们他便一钱不值。其次是要有强壮的体格,被激励着对女性怀有强烈的欲望。头脑不为任何世间的难题和势力顾虑,不是为贪婪,而是为各种各样的快乐有着无法满足的喜爱所驱使。他采取的手段总是很简单。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勇敢、胆大,不过当然出于对女性强烈的欲望和爱慕。一旦让他碰上一个年轻女人,他就会现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极力去亲近她,其中也不无恳求的意味——这在多数情况下是会得到女性的宽容,被她们接受的。假如她有一点卖弄风情的迹象,他和她的关系便会轻易加深,或者假如她完全“接受”他的殷勤话,他就会直呼其姓了。假如他来到一家百货商店,他就会很亲昵地靠在柜台上,对女售货员提些诱导性的问题。在比较独特的地方,比如在列车上或车站里,他脚步要慢一些。假如出现了某个看起来容易得手的目标,他便会全力以赴——问候问候,把她带到豪华的铁路客车上,替她拿提包——假如她不愿意,就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希望能讨好她,一直送她到目的地去。拿枕头、拿书、拿脚凳、放窗帘,所有这一切他都能够做。假如她到达目的地后,他并没有下车帮她搬行李,那是因为他估计到自己完全失败了。

女人真应该哪一天写下整套的衣服经。不管她多么年轻,衣服总是她很内行的一件事。就男人的衣着而言,有一条难以形容的依稀的界线,它不知怎地决定了哪些男人她值得一看,哪些男人她不屑一顾。一个男人一旦落到这条依稀的界线以下,她就再也不会去看他一眼了。另有一条界线,她见到那儿男人的衣服便不禁会打量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此时身旁这个男人的衣服上就现出了这条线.她产生了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她自已穿着朴素的黑布镶边的蓝布衣服,觉得太寒酸了,又觉得自己的鞋也是陈旧不堪的。“咱们想想看,”他继续说,“你们城里好些人我都认识呢,比如裁缝店老板摩根罗斯和服装店老板吉布森。”“唔,是吗?”她打断他,又想起了他们店里的样品橱窗曾引起她多少渴望。他终于发觉她的兴趣所在了,于是熟练地顺着谈下去。一会儿后他便过来和她坐到了一排。他谈起服装销售,他的旅行生活,芝加哥,以及那个大都市里各种各样的乐趣。“你去了那儿会非常喜欢它的。有亲戚吗?”“我就是去看姐姐的,”她解释说。“你一定要去看看林肯公园,”他说,“还有密歇根大街。人们正在那儿修建不少高楼大厦。那可是第二个纽约——真不简单。要看的太多了——剧院,熙熙攘攘的人群,漂亮的房子——唔,你会喜欢它的。”

她想象着他所描述的一切,心里感到有点儿痛苦。在那些宏伟豪华的东西面前,她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这使她隐隐难受。她意识到自己今后的生活不会是连连不断的欢乐,不过还是有希望得到他所描述的物质亨受的。这个男人穿一身漂亮衣服,他对她的殷勤也使她得到了某种满足。他说,看到她就想起了某个走红的女演员——她不仅笑起来。她并不傻,但象这样的殷勤总是会对她产生一些影响。“你会在芝加哥住一些时间吧?”他转变了话题,现在谈话已进行得轻轻松松了。“不知道,”嘉莉含糊其词地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找不到工作的念头。“不管怎样几个星期总得住的,”他说,直盯住她的眼睛。

他们之间除了言语之外,还传递着更多的东西了。他看出了一种无法名状的东西,使她显得美丽而迷人。她觉察到自己在某个方面使他产生了兴趣,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既高兴又害怕。她的态度是很单纯的,就因为这个缘故她还没有学会那许许多多装模作样的小花招——女人们就是这样来掩盖自己真情实感的。有些事她的确显得胆大了些。假如她有一个明智的同伴,这个同伴就会警告她绝不要去正眼盯住一个男人的眼睛。“你干吗问这个呢?"她说。“哦,我要去那里待几个星期。我要去我们的仓库看看存货,带些新样品走。也许我可以带你去四处看看。”“不知道你能不能。我的意思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我会和我姐姐住在一起,并且——”“唔,如果她介意,咱们就想些办法吧。”他拿出铅笔和一个小笔记本,好象这事都定了。“你的住址在哪里?”

她在钱包里摸着,里面装着那张写地址的纸条。

他伸手从臀部口袋里取出一个胀臌臌的皮包,里面装满了纸条,旅行里程记录本和一卷美钞。这可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凡是讨好过她的人,谁也没有过这样的皮包呀。的确,以前从没有过经验丰富的旅行者,一个活泼欢快、见过世面的男人和她如此接近过。那皮包,那双闪闪发亮的棕褐色皮鞋,那身漂亮的新衣服,以及他的那一副神气,使她头脑中隐隐构成了一个遍地财富的世界,而他便是这世界的中心。因此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高兴。

他拿出一张精美商业名片,上面用镌版印着“巴特利特—卡里公司”,左下角印着“查斯·赫·德鲁特”。“这是我的名字,”他说,把名片放在她手里,指着他的名字。“念德—鲁—特,从我父亲一方看,我们是法国人。”

她看着这张名片,这时他把皮包收起来。他又从上衣口袋里的一扎东西上取下一份证件。“这是我替他们推销的商行,”他继续说,指着证件上的一副图,“在斯泰特街和莱克街的拐角处。”他声音里不无得意,他感到和这样一家商行有关系是不简单的,并力图让她也感觉到这点。“你的住址在哪里?"他又问,拿着铅笔要写。

她看了看他的手。“嘉莉·米贝,”她慢吞吞地说。“西范·伯雷街54号,S.C.汉森烦转。”

他小心翼翼记下地址,又取出皮包。“如果我星期一晚上来你会在家吧?”他说。“大概在,”她回答。

语言只是我们众多心意的一点模糊影子,的确如此。它们只是一些小小的有声链环,把巨大的无声感情和意图连接起来。这儿就有两个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掏皮包,名片,谁都不明白他们所有真正的感情是多么模糊不清,谁都不够机敏,弄不准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诱惑已经得到了怎样的成功。她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了过去,直到他得到她的住址后才明白过来。此时她感到自己已作出了某种让步——而他呢,已获得了某种胜利。两人都觉得他们不知怎地彼此有了关系。他现在已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了,谈得那么轻松愉快。她的举止那么随意自然了。

他们邻近芝加哥了。到处是无数的信号。一列列火车从他们眼前一掠而过。在越过了广阔、平坦的大草原之后,他们看到了一排排电线杆横跨直奔大都市而去的田野。远处是郊区城镇的影子,一些烟囱高耸如云。

这时空旷的田野里不断出现了两层楼的木板房子,它们周围没有围栏和树,是一座座孤独的前哨,即将到来的便是千千万万的人家。

对于儿童,对于想象的天才,或者对于从未旅行过的人而言,初次去大城市可真是一件其妙无比的事。尤其在黄昏——处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神秘时刻,生活正从一种环境或景象转到另一种去。啊,夜的恩赐。对于劳累了一天的人来说,它什么东西没有呢!一切古老的希望之影不是永远在夜里重复着吗!辛勤工作的人的灵魂在自言自语:“我就要自由了。我就要享受那许多欢乐的生活了。那些街道,电灯,辉煌的餐厅都是我的了。那些剧院,娱乐厅,聚会,消闲的处所,快乐的生涯——晚上都是我的了。”尽管所有工人都还关在车间里,但他们激动的心情早已飞了出来,弥漫于夜空,连最迟钝的人,也感到了某种难以表达,难以名状的东西。这是因为,一到夜晚艰苦的重担就被御掉了。

嘉莉妹妹凝视着窗外。她的同伴为她的惊奇所影响——因为一切事情都具有很强的感染性——这时也对这个城市产生了新的兴趣,指着它一个个的奇迹。“这是芝加哥西北区,”德鲁特说。“这是芝加哥河,”他指着一条小河,河上有不少来自远方的大航船,正靠近漆黑的河岸。随着火车头喷出一股股烟,车轮隆隆转动,铁轨轰轰作响,那条小河转眼就不见了。“芝加哥将发展成一个很大的城市,”他又说道。“它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你会发现这儿可看的太多了。”

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听清楚。一种恐惧使她忧虑不安。她现在孤身一人,远离家乡,一下子闯进了人生的大海,要挣扎谋生,这种情况对她发生了影响。她不禁感到有点儿透不过气来——有些难过,心脏跳动得那么快。她半闭着眼睛,极力想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想着哥伦比亚城就在不远的地方。“芝加哥到啦!芝加哥到啦!”服务员喊着,砰地一声把门打开了。火车驶进了更加拥塞的车场,到处沸腾着各种各样嘈杂的人声,她开始收拾起自己可怜的小提包,一只手紧紧捏着钱包。德鲁特也站起身,伸伸两腿把裤子理直,拿起他那个精美的黄提包。“你家里的人会来接你吧?”他说。“让我帮你拿提包。”“哦,不。”她说,“你不用拿。我见到姐姐时你也不用和我一起。”“好吧,”他非常和蔼可亲地说。“不过我会在你附近,以防你姐姐不在,我好把你平平安安送到那儿去。”“你真好,”嘉莉说,她人生地不熟,他对她如此关心,使她感到了他的一片好意。“芝加哥——到啦!”服务员又喊道,把话拖得老长。现在火车开到了一个巨大的列车棚下,光线不足,所以已经亮起灯光;到处是小客车,火车爬行得如蜗牛一般缓慢。车厢里的人全都站起来,挤到门口。“瞧,我们到啦,”德鲁特说,领着她来到门口。“再见吧,星期一再见。”“记住,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直至你见到姐姐。”

她微笑着盯住他的眼睛。

他们随人群鱼贯而出,他装着没看见她的样子,站台上有一个面容瘦削的普通妇女认出了嘉莉,急忙跑过来。“嗨,嘉莉妹妹!”她喊道,然后草草地拥抱了一下嘉莉表示欢迎。

嘉莉立即意识到感情气氛一下子变了。周围是一片令人迷惑、骚动、喧器、生疏、新奇的景象,她感到迎接她的是冷冰冰的现实。根本不是一个充满光辉和欢乐的世界,一点乐趣也没有。她姐姐因整日操劳而无精打采的样子。“嗨,家里人都怎么样?”她问道;“爸、妈都好吗?”

嘉莉回答了姐姐的话,但眼睛却盯着一边。沿通道过去,在离通向候车室和大街的门口不远处站着德鲁特。他正回过头来。看见她发现了他安然地和姐姐在一起,他便投来一丝笑影,转身走了,只有嘉莉才看到他的笑影。他离去时她若有所失。等不见了他的踪影时,她便彻底感到失去了他。尽管和姐姐在一起,但她仍然感到孤独极了,孓然一身,被抛进了翻腾不息,毫无情感的大海里。

[1]虔诚的忏悔者,这里指导大都市——译注

[2]帮会名。———译注 第二章贫困的威胁:一个冷漠的世界

明妮的住房,当时就叫单层住宅,位于西范·伯富街一处,这个地方的住户都是些工人和职员;人们一直源源不断地以每年5万人口的速度涌进这个城市。房子在第三层楼,前窗凭临大街,夜晚街上的杂货店便亮起灯光,孩子们在那儿玩耍。不时传来马车铃子叮叮铛铛的声音,一会儿又消失,这对嘉莉来说是既新奇又有趣。明妮把她带到前厅时,她注视着明亮的大街,惊奇于这个庞大城市嗡嗡的声音,和它不停地躁动——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个城市都延伸到数英里之外。

汉森夫人在大家招呼完以后,就把婴孩交给嘉莉,自己准备晚饭去了。她丈夫问了一下,就坐下去看晚报。他是一个言语不多的人,美国出生的,父亲是瑞典人,现在是畜牧牧场冷藏库的清洁工。对他来说,姨妹来与不来都无关紧要,她的到来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所说的唯一与嘉莉有关的话,是在芝加哥找工作的事。“这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他说。“要不了几天您就可以找到事干。大家都这样。”

她来芝加哥是要去找工作,自己付伙食,这事先就是不言而喻的。他是一个正派而勤俭的人,已经按月分期支付了不少钱在西区远处买了两块地。他的远大理想是有一天在这两块地上建一座房子。

趁姐姐准备晚饭的时候,嘉莉有时间仔细看了看住房。她还是有一点观察天赋的,也具有那种直觉———这直觉每个女人都很丰富。

她感到了贫困艰苦生活的沉重拖累。屋的四壁用纸歪歪斜斜贴着。地板上铺着席子,门厅铺着一层褴褛的薄地毯。看得出来,家具也粗制滥造,质量很差,是从分期付款的商行那里买来的。

她和明妮坐在厨房里,怀里抱着婴儿,直到孩子哭起来。然后她起身踱着步子,哼着歌儿,之后汉森被吵得根本看不下去了,就来把孩子接了过去。这时他才露出了高兴的样子。他很耐心,看得出他对孩子是倾注了全部爱的。“别哭,别哭,”他说,踱来踱去。“乖,乖”他声音里明显带有瑞典人的口音。“您想先看看这个城市吗?对吧?”他们吃饭的时候明妮说。“唔,咱们星期天出去看看林肯公园。”

嘉莉注意到汉森对出去的事一言不发,他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哦,”他说,“我想明天出去转转。还有星期5、星期6两天呢,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商业区在哪里?”

明妮开始说着,可他丈夫把话接了过去。“在那边,”他说,指着东边。“那是东区,”然后他开始大谈特谈起来,他还从没这么长谈过呢,连芝加哥的地理位置都讲了。“你最好去富兰克林街那些大制造商行看看,就在河对岸,”他结束道。“很多女孩都在那儿干活。你回家也容易,那里不太远。”

嘉莉点点头,问了一下姐姐周围的情况。姐姐压低声音,把知道的一点点情况告诉她。这时汉森在一旁照料着孩子。最后他一下站起来。把孩子递给妻子。“明天我得早起,现在要去睡了,”他说完就走开,消失在门厅隔壁那间又小又黑的卧室里睡觉去了。“他在畜牧场干活,很远的,”明妮解释说,“所以5点半就得起床。”“那你啥时候起来做早饭呢?”嘉莉问道?“大约差20分5点。”

姐妹俩一起干完一天的活,嘉莉洗碗,明妮给孩子脱衣服,把他放到床上,明妮表现得十分勤劳,嘉莉看出来那是姐姐整日不停地操劳磨炼出来的。

她开始明白,她和德鲁特的关系必须放弃。他不能来这儿。从汉森的举动上,明妮那压抑的神态上,以及这屋里的整个气氛上,她都看出来这儿除了整日不断的操劳外,是与其它任何东西绝然不相容的。如果汉森每晚都坐在前厅里看报纸,如果他9点钟就要上床睡觉,一会儿后明妮也要去睡了,那么他们会指望她什么呢?她看出来,自己首先要找到工作,有了收入,解决吃饭问题,在此基础上才能考虑交朋友的事---不管什么样的朋友。她和德鲁特之间那番小小的殷勤,现在看起来是太离奇了。“不行,”她心想,“他不能来这儿。”

她向明妮要来墨水和纸,它们就放在餐室的壁炉架上,等姐姐十点钟去睡后,她取出德鲁特的名片,写信给他。“我不能让你来这儿看我。你得等一些时间,我会再给你去信的。我姐姐住的地方太窄了。”

她又烦恼起来,不知道还写些什么。她想提提他们在火车上的事,但又很不好意思。最后简单地感谢了他的好意,又为签名的形式困惑起来,并终于决定用一本正经的形式签上“您非常忠诚的”继而又改为“你真诚的”。她封好信封,写上地址,来到前厅——她的床就铺在前厅的凹壁里——把家里唯一的摇椅搬到打开的窗子旁,坐下来默默看着外面的夜晚和街道,满怀好奇。她陷入深思之中,到最后疲倦起来了,坐在椅子里觉得沉闷,想睡觉了,于是就脱掉衣服上了床。

次日早晨8点钟醒来时,汉森早已走了。她姐姐在餐室(也是起居室)

里忙着缝纫。她穿好衣服,自己弄了点早餐吃,然后和明妮商量去哪条路好。自从嘉莉上次见过姐姐以后,姐姐已经变了很多。她现在成了一个形容消瘦但很能吃苦耐劳的女人。27岁了,人生观颇受了丈夫的影响,变得非常冷漠起来,对于幸福和责任的看法,比自己孤陋寡闻的少女时代的看法还狭窄。嘉莉是她请来的,这倒不是她很想妹妹来,而是妹妹在家过得不称心,她来了或许可以找到工作,自谋生活,在某种程度见到妹妹她是高兴的,但在找工作的问题上,她和丈夫的观点是差不多的。只要有薪水,什么事都好得很——比如说,最初每周5美元吧。对于这个初来乍到的姑娘,他们预先想她还是去当一名女店员。她可以去一家大商店找份工作。好好地干,直到——唔,直到有什么好机会到来。她们谁都不清楚那是什么机会,没有想到嘉莉会被提升,也没有明确指望她在这儿结婚成家。不过,一切事情会在朦朦胧胧中进行着的,到头来好事自然会出现,嘉莉也会因为自己到大城市来吃了不少苦头而得到报偿。就是打着这种如意算盘,她这天上午便出发找工作去了。

在跟随她去不断寻找工作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她将面临的形势。1889年的芝加哥有着特殊的先决条件,不断发展壮大,这使得不少人——甚至包括年轻姑娘们——都有可能远离家乡,到这里来闯一番生活。由于它具有许多不断发展的从事商业活动的机会,因此颇富盛名,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磁体,从四面八方吸引来满怀希望的以及悲观绝望的人——有的是想来这儿大发其财,而有的是在别的地方蒙受了天灾人祸,损失惨重。这是一个有50多万人口的城市,但却具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的那种雄心、识和干劲。其街道和房屋已经遍布75平方英里。这里的人口,与其说是因为已有的商业,还不如说是因为工业而繁盛起来的——并且还在准备着迎接新来的人。到处听得见铁锤的声音,人们在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一个个大型工业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庞大的铁路公司早已看到这个地方的发展前景,抢先购得大片大片土地,以便今后作摆渡、装运之用。预计到将来的迅猛发展,市内有轨电车线路已远远伸到旷野。数英里长的街道和下水道伸到了人迹稀少的地区,那儿也许只有一户孤伶伶的住家——不过它却是未来繁华大街的先锋。有一些地方十分空旷,任凭狂风暴雨横扫,然而却彻夜点着长排的煤气灯。在风中闪烁着、摇曳着。狭窄的木板人行道向远处伸去,每隔较远一段距离便以经过一座房子,一个商店,最后在开阔的原野上中止。

市中心是庞大的批发、购物区,不了解世故的求职者,通常去那儿游荡。不管是从事什么买卖的公司,都有自己单独的房子,这是当时芝加哥的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由于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这也才成为可能。因此多数批发公司都现出一派富丽堂皇的神气,它们的办公室就设在底楼,能清清楚楚看到街上,大块玻璃窗迅速流行起来,现在是很普遍了,它们使得底楼的办公室显得光彩夺目,非同寻常,一个人漫步从那儿走过时,能看见排排闪闪发亮的办公室设备,许多毛玻璃,勤备工作的职员们,以及颇有绅士风度的商人——他们穿着“一流的”西服和精美的亚麻衬衣,要么走来走去,要么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用方石筑成的入口旁挂着光亮的黄铜或镍制招牌,上面用简明谨慎的字句写着公司的名称和性质。整个都市中心现出趾高气扬、神气活现的样子,使一个普通的求职者心怀敬畏,把贫富之间的鸿沟划得又深又宽。

腼腆羞怯的嘉莉就是要去这个重要的商业区。她沿着范·伯雷街向东走,穿过一个越来越贫困的地方,一直走到有不少简陋小屋和煤场的地点。最后来到河边。她勇敢地向前走去,因为一心渴望找到工作;一幕幕有趣的情景出现在眼里,使她时时停下观看。在她弄不明白的这些显赫的权势中,她感到孤苦无依,这些高楼大厦是干什么的呀!这些奇怪的活儿、巨大的公司在那里做什么呀?在哥伦比亚城,她还明白小石厂是做什么的———他们把一块块大理石雕刻来自有用处,但她现在看到巨大的石料公司,里面铺满了支路,平板车穿梭往来,码头横穿其中,直入河中,头上横跨着木制和钢制的大型起重机,这一切在她那小小的内心世界里就完全成了不可捉摸的东西。

那巨大无比的火车调车场,河面上那一排排拥挤不堪的船只,沿河的一些大工厂,她都同样不可捉摸。她从打开的窗户看见一些男男女女穿着工作围裙,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要她看来,条条大街是些两旁高墙耸立的神秘之物;巨大的办公楼是些奇特的迷宫,它们只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出入之地。她只能想象着与这些高楼大厦有关的人都是些会数金钱,穿华丽衣服,坐高级马车的人。至于他们在做什么买卖,是如何做的,那一切会有何结果,这些她都知之甚微。这一切都是那么惊人,那么广阔,那么望尘莫及,因此当她想到要走进这么一家盛气凌人的公司找事做——随便什么她能做的事都行——她的心情便顿时消沉下去,甚至还微微发抖呢。 第三章质问命运:周薪4元5?

她一过了河来到商业区,就四处张望,看可能进哪个门去求职。当她注视着那些宽大的窗户和雄伟堂皇的招牌时,才意识到别人正看着她,并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找饭碗,她以前从没干过这样的事,因此缺乏勇气。她这样东张西望找工作会被人看出来的,那真有一种说不出的丢人,为了不致于此,她赶紧加快脚步,象一般出来办事的人那样装做若无其事的神态。就这样她经过了许多工厂和批发公司,没往里看一眼。她走过几条街段,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又四处观望,但仍没放慢步子。往前一点她看见一个大门,由于某种原因引起了她的注意。门上装饰着一个小黄铜牌,好象是一座6、7层大楼的入口。“也许,”她想,“他们需要雇用什么人。”

她走过去打算进门,但就在离门只有20英尺远时,透过窗子看见一个穿灰色花格西服的年轻男人。她不知道他是否与这家公司有关,但是因为他碰巧正朝她这方看来,她便感到畏缩不安,匆匆走过了门口,羞怯得不敢跨进去。路那边又耸立着一座6层高楼,标着“期托——金公司”这样,她看着时心中又升起了希望。这是一家纺织品批发公司,要雇用女店员的。她看见她们不时在楼上劳动,决定无论如何要进去试一下。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这时有两个男人走出来,停在门内。一个穿蓝色制服的电报投递员急冲冲从她身旁走过去,登上门口的几级石阶,消失在里面。她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人行道上有许多急着赶路的人,有几个从她旁边擦身而过。她不知所措地看看四周,发现有人在注意她,又退了回来。这事太难办了。她无法当着那些人的面进去。

她一次次败退下来,感到十分沮丧。两脚机械地把她拖向前去,每前进一步,她就高兴地逃开了一段距离。她走过去一条又一条街。在一些街角处的街灯上她看见不少街名。如麦迪逊、门罗、拉萨勒、克拉克、迪尔伯恩、斯泰特。她继续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往前走。双脚开始觉得发软了。条条街道明亮而洁净,使她心情好受了一些。早晨的阳光越来越暧和,街有阴影的一边给人一种凉意,十分舒适。她抬头望望蓝色的天空,比先前更感受到她的妩媚。

她为自己的胆怯有些忧虑不安。于是又转过身,决意找到斯托——金公司进去闯一下。路上她见到了一家批发鞋的大公司,透过其宽大的玻璃窗她看见里面用毛玻璃隔起来的行政部。行政部外面也就在临街入口处内。一张小桌旁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先生。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大账本。

她犹豫不决在这家公司前来回走了几次,但是发现没有人注意她。就迟疑地走进纱门,恭恭顺顺地站在那儿等着。“嗨!姑娘”老先生说,和蔼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吗?”“我是,就是说,你们——我的意思是,你们需要人手吗?”她结结巴巴说。“目前不需要,”他微笑着回答。“目前不需要。下周哪天来看一下吧。我们偶尔也需要人手的。”

她听着他的回答,一言不语,然后笨拙地退了出来。没想到人家这么高兴接待她,她非常吃惊。她原以为这事更难办呢,心想他们也许会说些刺耳的风凉话——她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人家并没有让她难堪,并没有让她觉得自己处境不好,这似乎是出乎意料的。

她受了些鼓舞后,就大着但子走进一家大型机构。这是一家服装公司,可以看见里面有更多的人——都是些衣着讲究40多岁的人。坐在黄铜围栏里。

一个勤杂员向她走来。“要见谁吗?”他问。“我想见经理,”她说。

他跑开了,那边有3个男人在交谈着,他对其中一个说了一下,这个人便朝她走过来。“什么事?”他冷冷地说,一声问话使她所有勇气顿时化为乌有。“你们需要人手不?”她吞吞吐吐地问。“不需要,”他粗鲁地说,转身就走开了。

她笨手笨脚地走出来。勤杂员恭恭敬敬替她把门打开,等自己淹没到人群里时她才感到了宽慰。她的心情本来刚高兴起来,现在又遭到沉重的打击。

她非常忙乱地走了一阵子,一会儿转到这里一会儿转到那里,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大公司,但就是没有勇气去询问一下。时值正午,她觉得饿了,找到一家不那么摆架子的餐馆走进去,可是发现对她皮包里的那点钱来说,价格太贵了,这使她不安,她只买得起一碗汤,待匆匆喝完后便走了出来。她又恢复了一点力气,也增添了一些勇气继续找工作。

她又走了几条街打算选一个可以探问的公司,最后又遇到“斯托——金公司,这次她终于走了进去。近旁有一些先生在谈着话,但没注意到她,她独自站在那里,紧张不安地盯着地板。她感到难过,正要忍受不下去时旁边围栏里一张桌旁(那里有好几张桌子)有个男人在招呼她。“你要找谁呢?”他问。“唔,随便那个都行,“她回答。“我想找活干。”“哦,那你见见麦克马纳斯先生吧,”他说。“那儿坐,”他指着身边靠墙的一把椅子,然后继续从容不迫地写他的,不久后那个矮胖的先生从街上走进来。“麦克马纳斯先生,”桌旁的男人叫道,“这个姑娘要见你。”

矮胖男人转身向着嘉莉,她站起来迎上去。“有什么事吗,小姐?”他问,好奇地打量着她。“我想了解能不能找份工作,”她说。“做什么呢?”他问。“什么都行,”她支吾着。“你以前做过纺织品批发生意没有?”他问。“没有先生,”她回答。“你是速记员还是打字员?”“都不是,先生。”“那么我们这儿没什么活儿干,”他说。“我们只雇用熟手。”

她正要朝门口走去,忽然她那难过的表情引起了他注意。“你以前干过别的什么吗?”他又问。“没有,先生,”她说。“嗳!瞧,你很难在这样的批发公司找到工作。你试过百货公司没有?”

她承认没有。“唔!我要是你的话,”他说,非常和蔼地看着她,“就会去试一下百货公司,他们常常需要年轻的女店员。”“谢谢你,”她说,他那友好的关心焕发出一片光彩,使她彻底得到安慰。“是的,”他说,一边朝门口走出去,“你去试一下百货公司吧,”说完就离开了。

当时百货公司刚在蓬勃兴起,为数不多,美国最初的3家百货公司大约成立于是1884年,都设在芝加哥。嘉莉熟悉几家公司的名字,那是在《每日新闻》的广告上看到的。现在她要去找它们。她本来已很沮丧,但麦克马纳斯先生的话不知怎地又给她增添了勇气,使她竟敢希望着这个新的行业会给她提供什么工作。有一会儿她踱来踱去,想到会偶然碰到公司的房子———人在一心要做一件艰难又必须的事时,多么容易从自欺的行为中得到安慰——这自欺的行为就是,表面上好象是在找工作而事实上没有。最后她去向一名警察打听,警察告诉她“往前再走两个街段,”就会在那儿找到“费尔公司”。

百货公司是个庞大的零售联合体,假如它会彻底消失的话,将在美国商业史上构成有趣的一章。这些从普通的商业原理出发的各种机构,直到那时才刚刚出现。他们按照最有效的零售组织,由数以百计的商店合并成一个大公司,建立在最富丽、最经济的基础上。它们是些繁忙而成功的庞大企业,拥有众多的职员和主顾。嘉莉走过那些热闹的过道,看见琳琅满目、非同寻常的饰物、服装、文具和珠宝,不禁大为惊羡。每个单独的柜台就是一个展览室,令人眼花缭乱,有趣迷人。她情不自禁地真想自己也得到每一样装饰品和珍贵的东西,但仍继续往前走。那儿没有一样东西她会用不上——没有一样东西她不渴望着拥有。精美的拖鞋和袜子,优雅的镶边裙和衬裙,花边、锻带、梳子、皮包,所有这一切都吸引她渴望得到,但另一方面她又痛感到这样一个事实: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她买得起的。她是一个出来求职的人,一个没有工作的流浪者,普通雇员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需要找工作的穷人。

谁都会误认为她是一个有神经质的、十分敏感的女人。被错误地抛弃到冷漠无情,工于心计、平淡无味的世界。她的确不是这样的女人。不过就服饰而言,女人总是特别敏感的。

嘉莉不仅渴望着得到所有那些新颖的、令人喜悦的女式服装,而且她还难过地注意到,一些漂亮小姐——走过去时把她挤来挤去,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很鄙视她的样子——也深深被店里的东西吸引着。嘉莉还不熟悉比她幸运的城市姐妹们的打扮。她过去也不知道那些女店员的打扮和派头,现在和她们比起来自己太寒酸了。她们大体上都样子好看,有的还挺俊呢,带着一种独立自主、满不在乎的神气,境遇好些的女店员还显得有些傲慢呢。她们的衣服都很整洁,多数式样美观。不管她看到其中哪一个眼神,必然都会发现那眼神在敏锐地分析着她的处境——她身上的衣服太差劲,她的神态使人人都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一股疾妒的火焰在她胸中燃起,她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个城市里拥有着什么———财富、时髦、舒适、女人喜爱的装饰品样样具备———她一心一意渴望着服饰和美貌。

第2楼上是管理办公室,她打听了一下就走上去。那儿她见到一些先去的姑娘,都是象她一样的求职者,不过因为在城市里有了一点生活经验所以显得更得意和自在一些;那些姑娘仔细打量着她,她觉得讨厌。等了大约45分钟才轮到叫她进去。“喂,”一个声音剌耳,性情急躁的犹太人叫道。他坐在窗旁一张有活动顶板的书桌旁边,“你在其它哪家商店干过没有,”“没有,先生,”嘉莉说。“唔,你没有,”他说直盯住她。“嗯,没有,”她回答。“瞧,我们现在更愿意要有些经验的年轻女子。我想我们不能用你。”

嘉莉站着等了一会儿,弄不清谈话完了没有。“别站着等呀!”他叫喊道,“别忘了我们这儿可是一点空也没有的。”

嘉莉急忙朝门口走去。“等一等,”他说,又把她叫回来,“把你的名字和地址留下。我们有时也需要女孩。”

她平安地来到街上时,泪水止不住流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她刚才遭到的拒绝有什么异样,而是因为一天来所遇到的事太让她难堪。她又劳累又烦恼。不想再去找另一家百货公司了,而是往前荡去,混在人群里倒是一种安然和宽慰。

她满不在乎地四处荡着,来到杰克逊大街,离河边不远。沿着这条气势雄伟的大道向南侧走去,突然一张贴在门上用不褪色墨水写着字的包装纸,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写着:“招聘包装和缝纫年轻女工。“她迟疑了一下才走进去。“斯佩杰赫姆公司”是一家生产男童帽的公司,它占去了大楼的一层,有50英尺宽和大约80英尺长。这个地方光线太暗,只有最黑的地方才点着白炽灯。到处是机器和工作台。工作台旁有不少女工和一些男工在干活。姑娘们个个看起来都很邋遢。脸上沾有油污和灰尘,穿着薄薄的、很不美观的棉布衣服,鞋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旧。多数女工把袖子挽得老高,露出胳膊,有些姑娘由于太热,把领子敞得很开。她们可算是最下层的典型——个个态度漠然。没精打采,因为成天关在里面,脸色总显得苍白。不过她们倒不腼腆羞怯,颇有好奇之心,胆子大,又爱说粗话。

嘉莉环顾四周,非常焦躁不安,心想决不要在这儿工作。除了一些女工在斜眼瞟她让她感到不快外,谁也没对她有丝毫的注意。她就在那儿等着,直到一层楼的人都知道了她在那里。然后姑娘们中间传着什么话。有一个穿工作围裙和衬衫的工头把袖子挽得很高,这时朝她走来。“你找我吗?”他问。“你们需要人手不?”嘉莉说,已经学会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你会不会缝帽子?”他又问。“不会先生,”她回答说。“你以前干过这种活吗?”他问。

她回答没有。“唔!”工头说,思考着搔搔耳朵,“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缝纫工。不过喜欢要熟手,因为没有时间教新手。”他停住话看看窗外。“不过我们可以让你干干修整活,“他最后若有所思地说。“一周工钱是多少?”嘉莉大着胆子问,因为这个男人态度有些温和,说话也直率,所以她才有这个勇气。“3元5,”他回答。“哦,”她正要叫出来,但克制下去了,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严格说来我们也不需要任何人,”他毫无表情地说,把她象一件包裹似地打量着。”不过你可下星期一早上来,“他加上一句,我可以安排你工作。”“谢谢,”嘉莉精神不振地回答。“如果你来,带上工作围裙,”他又说。

他连名字都没有问她一下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电梯旁。

尽管这家公司的外表和每周所付的薪水对嘉莉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她辛辛苦苦找了一天的工作,总算找到了一个,这又是让人欣慰的。她无法相信自己会接受那份工作,虽然她的愿望不高。她习惯于比那更好的生活条件。她的经历很单纯,过惯了乡村那种自由自在的野外生活,因此,一想到成天被关在屋里劳动就觉得反感。她从未生活在肮脏的环境中。姐姐的房子是很干净的。而这个地方满是污垢,十分低矮,姑娘们都粗鲁麻木。她们心里一定很难过,她想。但不管怎样总是有人给她活干了。如果她一天能找个工作,芝加哥固然也不是那么坏。也许往后她还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可随后的经历也不是很令人鼓舞。她被非常粗鲁、非常冷酷地从那些舒适堂皇的公司赶了出来。要么就是他们只要熟手。她痛苦地一次次被拒之门外,最让她难堪的是在一家服装公司,那是在第4层楼上,“不,不,”一个粗暴壮实的工头说,他管着一个昏暗的车间,“我们不需要任何人。别来这儿。”

转眼下午过去了,她的希望、勇气和精力也随之消失。她本来是非常顽强的。如此认真的努力理所应当得到更好的报偿。她感到疲乏不堪,觉得这个大商业区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残酷无情。所有的大门似乎都对她关着,那种拚搏是太残忍了,以致她根本不能希求找什么工作。男男女女们源源不断地匆匆打她旁边走过。她感到孜孜为利的追求象潮水一般涌着——感到她孤独无援,而没有意识到她就是那潮水上的一根小草。她徒然地四处徘徊,想找到可以求职的地方,但发现没有一扇门她有勇气进去。到处都会是一样的结果。她忍辱负重去恳求别人,得到的却是断然拒绝。她身心都感到难受,转身向西,那边是明妮的家——那是她牢记在心的。她开始怀着厌恶、困惑的心情往回走——求职的人在黄昏时经常如此。在经过范·伯雷街以南的第5大街时,她打算坐车回去,但路过了一家批发鞋的大公司门口,透过大玻璃看见一个中年先生坐在一张小桌旁边。一颗本来已确然失败了的心,常常会产生一种可悲的冲动,最后滋长出一种困扰不堪、孤注一掷的想法——她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她谨小慎微地穿过门口,来到先生旁边,他带着一些关心望着她消沉的面容。“什么事?”他问。“你能给我个事干吗?”嘉莉说。“哦,我真的不知道,”他温和地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你不是一个打字员吧?”“哦,不是,”嘉莉回答。“瞧,我们这里只雇用薄记员和打字员。你还是从旁绕到楼上去问问吧。几天前他们还真需要人手。去问问布朗先生。”

她赶紧绕过去来到旁边入口处,乘电梯到了4楼。“她要找布朗先生,威利,”电梯员对附近一个勤杂工说。

威利去了,片刻之后带信回来说,布朗先生让她坐一下,他过一会儿就来。

这是贮藏室的一部份,它让人无法想到整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因此嘉莉对这里的工作情况毫无所知。“这么说你是来找工作的,”布朗先生问了她的来意后说。“你原先在哪家鞋厂干过没有。”“没有,先生,”嘉莉说。“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嘉莉告诉了他。“瞧,我也弄不准能不能给你活干。周薪4元5你愿意干吗?”

一次次的失败已把嘉莉弄得焦虑不堪,所以她并非不觉得这是很可观的了。她先前并没想到他给的工资会少于6美元。然而她还是默默同意了,他留下了她的名字和住址。“好吧,”他最后说,“你下周星期一早晨8点来报到。我想我能给你安排什么活干。”

他使她想到各种可能的事情,使她恢复了生气,确信终于找到工作了。一股热血顿时涌遍全身。她的神经不再紧张了。她走到繁忙热闹的街市上,感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你看,人们个个迈着轻快的步子,她注意到男男女女都面带笑容,断续的谈话,悦耳的笑声一阵阵飘进她耳里。空气让人轻松愉快。人们已经在从一座座高楼里涌出来,他们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她注意到他们都面带喜色,想到姐姐的家和等着她的晚餐,她便加快了步子。她急忙赶着路,也许疲倦了,但脚步却强劲有力。明妮将会大加称赞的!啊,芝加哥漫长的冬天——那明媚的灯光,那众多的人群,那欢快的娱乐!这毕竟是一个令人惬意的大都市啊!她新找到的这家公司是一家不错的机构。窗子明净宽大。她也许能在那儿干得很好。这时她想到了德鲁特——想到了他对她说的话。现在她感到生活更加美好,更加欢快活泼,充满生气。她兴高采烈地登上一辆电车,感到血液仍在欢快地流动着。她一心想着她会在芝加哥生活下去。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会幸福的。 第四章幻想的代价:事实嘲弄人

在随后的两天里,嘉莉沉浸在疯狂的幻想中。

她肆无忌惮地想象着得到那些优越的东西,参加各种娱乐活动——如果她生下来就是个富家子弟的话,这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她本来周薪只有那么可怜的4元5,但在想象中,她却满不在乎,一下子就把钱花了出去,出手非常大方。不错,这几晚上她睡觉前都要坐在摇椅里,看着外面灯光明亮、令人喜悦的大街,这时那点钱就为它未来的主人安排好了怎么花,凡是女人渴望得到的乐趣和小玩意儿都让她得到。“我会过上好日子的,”她想。

她就这样疯狂地幻想着得到市场上所有让人欢乐的东西,而姐姐明妮对她的妄想却一无所知。明妮忙得不可开交,一面擦着厨房里的木制家具,一面计算礼拜天那顿饭用8角钱能买到些什么东西。嘉莉刚回来时,因初次成功而兴奋得脸红,尽管很疲乏了,仍准备谈谈那些此时看起来是有趣的事情——它们使她终于找到了工作;可姐姐只是称许地笑了笑,问她是不是一定要花钱去坐车。这个问题她倒还没有考虑到,现在对于她所焕发出的热情只产生了短暂的影响。她现在是凭着模糊空想来计算开销的,那就得让他把一笔钱从另一笔钱中减去,而不觉得总数有任何减少,因此她仍是乐观的。

汉森7点钟回来时,脾气总是有点儿不好——晚饭前通常这个样子。这绝不是表现在他说话上,而是他老板起一副面孔,沉默不语地转来转去。他有一双黄呢拖鞋,很爱穿,这时他就立即换去那双硬皮鞋。此外,他还用普通香皂洗脸,直把脸洗得红光满面——这些就是他晚饭前的全部准备工作。然后他就拿起晚报静静地看起来。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这种性情是很不正常的,因此嘉莉也感到郁闷。的确,整个家里都笼罩着一种郁闷的气氛,这样的事总是如此,它使做妻子的不得不低声下气,见机行事,为的是避免说话被三言两语打回来。听到嘉莉说找到了工作,他才高兴了点儿。“你时间抓得很紧,是吧?”他微笑着说。“嗯,”嘉莉回答,带着一点得意。

他又问了她一、两个问题,然后转身去逗孩子乐,搁下这个话题,最后明妮吃晚饭时又提起了此事。

但是,嘉莉并不是局限于家里这些一般的谈话内容。“那好象是一个很大的公司,”她在谈话中说。“房子安着大块大块的玻璃窗,职员非常非常多。我见的那个人说他们雇用了好多好多人呢。”“现在找工作不太难了,”汉森插话道,“如果你看起来不坏的话。”

嘉莉心情很愉快,汉森也有了些谈话的心情,明妮因此感到了一片暧意,便开始告诉嘉莉一些值得看的出名的东西——那些不花一分钱就可以观赏到的美景。“你会喜欢看密歇根大道的。那儿有一些非常漂亮的房子。它真是一条美丽的大街。”“雅各布剧院在哪里?”嘉莉打断道,提到一个剧院的名字,这个剧院正上演着当时所谓的情节剧。“哦,离这儿不远,”明妮回答。“就在从这儿上去的哈尔斯特街。”“我真想去那儿看看。今天我已走过了哈尔斯特街,对吧?”

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接着回答的,但中间稍微停顿了一下。思想真是很有感染性的因素,她一提到去剧院的事,便出现了一种无言的反对阴影,因为那些事是要花钱的——这种反对的阴影先是出现在汉森心里,继而又出在明妮心里——使晚餐的气氛也微微受到了一些影响。明妮只回答了一声“嗯”,但嘉莉感觉得到此时提去剧院是很糟糕的。这个问题一时被搁下了。直到汉森吃完饭后,又拿起报纸走进前厅。

两姐妹单独在一起时,说话也更自由些了,两人洗着碗,嘉莉不时哼一声。“如果不太远的话,我想走路去看看哈尔斯特街,”停一会儿后嘉莉说。“干吗咱们不今晚就去看看呢?”“哦,我想斯文可不愿今晚去。”明妮回答说。“他明天得早起呀。”“他不会在意的——他会喜欢的,”嘉莉说。“不,他并不常去,”明妮回答。“唔,我可想去,”嘉莉说。“那咱们俩个去吧。”

明妮沉思了片刻,这倒不是她能不能或愿不愿去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否定了——而是在想法子把妹妹的思路转到别的事上去。“咱们改天去吧,”她最后说,一时找不到现成的逃避办法。

嘉莉立即觉察到姐姐不同意去的根本原因。“我有点钱,”她说。“你和我一起去吧。”

明妮摇摇头。“他也可以去,”嘉莉说。“不行,”明妮低声说,把碗碰得叮口当响,她把说话声压下去。“他不会去的。”

明妮和嘉莉这之前已几年没见面了,打那以后嘉莉的性格有了一点变化。但不管怎样变化,她总是带着那种天生的羞怯。尤其是在不能自立、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而她对于娱乐的追求十分强烈,以致这成了她性格的主要特征。任何别的事她都可以不说,但娱乐她是不得不提的。“问问他吧!”她温和地恳求道。

明妮正想着嘉莉的伙食费会给他们增添一分财力。它可以用来付房租,可以使她和丈夫谈到开支时不那么困难了,但是如果嘉莉一开始就想到东奔西跑,那可就会有麻烦的。除非嘉莉能认真勤奋地工作,明白不努力工作是不行的,不要老想着玩耍,她到城里来对他们有何好处呢?这些想法绝不是太冷酷无情了,而是严肃地反映出了这样一个心灵:总是毫无怨言地安于所外的环境,这个环境是她勤奋的个性造就了的。

她终于不再坚持问汉森去了。这只不过是三心二意走过场,其实她心里是一点也不想去的。“嘉莉想让我们去看戏,”她说,盯着丈夫。汉森停下看报抬起头来,他们温和地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的意思非常清楚:“这从来不是我们所奢望的。”“我不想去,”他回答。“她想看什么?”“雅各布剧院,”明妮说。

他又低头看着报纸,摇头不同意。

嘉莉明白他们是如何看待她的建议时,又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使她心情沉重,不过她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那我下楼去,在底楼站站,”片刻后她说。

明妮没阻拦她,她就戴上帽子下楼去了。“嘉莉哪里去了?”汉森问,回到吃饭间听见关门声。“她说到楼底去,”明妮回答。“我想她只是想出去看看。”“她不应该就想到花钱看戏的事了,你说呢?”他说。“我看她只是觉得有点好奇,”明妮冒昧地说。“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如此新鲜。”“我不明白,”汉森说,走到婴儿那边去,额头微蹙着。

他在想着一个年轻姑娘会沉迷的虚荣、挥霍的全部生活,真不知道嘉莉只有那么点钱,竟会想到那样一种生活方式。

星期6嘉莉自个出去了——先是到她感兴趣的河岸,然后返身沿杰克逊街走着,街两旁都是些漂亮的房子和优美的草坪——后来因此改筑成了林荫大道。她深为见到的财富所影响,显然街上也许没有一个人有10万美元以上的家财。她很高兴走出了姐姐的家,因为已经感到那是一个狭窄、无聊的地方,趣味和快乐在别处。她的思想现在更加无拘无束了,不时还想着德鲁特此时会在哪里。她说不准下周星期1晚上他会来看她,因此一方面为这种可能感到一点儿不安,但另一方面又隐隐希望他来。

星期1她起得很早,准备去上班。她穿了一件陈旧的仿男式衬衫,用蓝色密织棉布做成,上面布满了花点;裙子是淡褐色哔叽,也相当褪色了;头戴一顶小草帽,在哥伦比亚时她整个夏天都戴着。鞋子也陈旧,领带皱巴巴的,那是长期使用的缘故。她看起来象是个非常一般的女店员,除了面容外——显得比普通女店员的更匀称好看,她因此给人以温柔、含蓄和愉快的感觉。

一个人习惯了早晨7、8点钟起床——嘉莉在家就是这样的——要起得更早可不容易。她对汉森的生活习惯有了一些了解。6点钟时她便睡眼惺松地望望外面的吃饭间,看见他在一声不响地吃早饭。等她穿好衣服时他已走了,她就和明妮、小孩一起吃饭,孩子现在已完全可以坐在高椅里,用匙子胡乱在碟里舀着。她的精神大为抑郁,因为从未做过的陌生工作正摆在她面前。她那些美好的幻想只剩下一些灰烬——不过这灰烬里仍隐含着一些希望的余火。她越来越焦虑不安,精神抑郁,吃饭时一句话也不说,脑子里又想象起那家制鞋公司的情况,想象着工作的性质,以及老板的态度。她模模糊糊感到自己将来会接触到大老板们,感到她工作的地方会有一些外表庄重、衣着时髦的男人光顾。“嗨,祝你好运,”她准备走时明妮说。她们已说好她最好步行去,至少那天早晨是这样,看看她能否天天如此——处于现在的生活困境。每周节约6角钱可不是一笔小数。“今晚上我会把情况告诉你的,”嘉莉说。

一旦来到阳光明媚的街上,嘉莉便感到安慰一些了——劳动的人们走向四面八方,一辆辆马拉街车驶过去,马车栏杆里挤满了大批发公司的小职员和勤杂工们,男男女女都从房门里走出来,在周围移动着。在这明亮的早晨,在这广阔的蓝天之下,清新的风儿吹拂着,除了生死攸关之外,哪还有什么恐惧的藏身之地呢?在夜晚,或者白天在那些阴暗的屋子里,你会感到非常的害怕和忧虑,但是在明媚的蓝天下,连对死亡的恐惧都会暂时消失。

嘉莉径直向前,一直跨过河流,然后转入第5大街。这段大街象两旁高墙耸立的峡谷,由棕褐色石头和红砖筑成。一扇扇巨大的窗户里显得明亮、洁净。越来越多的车辆辘辘驶过;男人女人,男孩,女孩正朝各处走去。她遇见同龄的姑娘们,她们看着她,好象鄙视她那种胆怯的举止。她惊奇于这宏伟壮观的生活,以及要想在里面做事必须懂得很多知识。她因自己的无能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了恐惧。她会干不好工作的,会很笨拙的。所有其它地方都不要她,不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懂吗?她会受到责骂、羞辱、以致于可耻地解雇。

她两脚发软,有点透不过气来,就这样来到了亚当斯街和第5大街,走进电梯。到第4层楼她走出来时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宽大的过道,两旁是堆到天花板的盒子。她非常担忧地站在那儿,等什么人来。

不久布朗先生出现了。他好象没认出她。“有啥事吗?”他问。

嘉莉的心顿时沉下去。“你让我今天早上来看看工作的事呀----”“哦,”他打断道。“唔----对。你叫什么名字?”“嘉莉·米贝。”“不错,”他说,“你跟我来。”

他领着她穿过两边堆满盒子的阴暗过道,满是新鞋的气味;他们来到一扇铁门处,里面才是工厂本身。那是一个很大、低矮的屋子,机器声隆隆作响,旁边一些穿白衬衣和蓝色方格花布工作围裙的男人正在干活。她羞羞怯怯跟着他穿过隆隆作响的自动化设备,两眼直视前方,脸微微发红。

他们穿过去来到一个较远的角落,乘电梯到达第6层楼。这儿有一排排的机器和工作台,布朗先生示意一个工头过来说:“就是这个姑娘,”然后转向嘉莉,“你跟他去,”说完转身走了。嘉莉跟着她的新上司来到角处一张小桌旁——他把这儿当作办公处。“你以前从没有干过这种活,是吗?”他极其严厉地问。“没有,先生,”她回答。

他还要去管这样的帮手,好象很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记下她的名字,领她来到一个地方,这里有一排女工正坐在咔嗒咔嗒响的机器旁的凳子上干活。其中一个女工正用机器扎着一块鞋帮的眼孔,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他说,“把你干的活教会这女孩,然后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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