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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1 14: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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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艳辉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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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之锦

殇之锦试读:

第一章

秋天里最美丽的一枚书签——中秋节飘然而止的清晨,凄凄绵绵的细雨在瑟瑟凉风里如漫天飞舞的细沙,轻柔地落在了山海省省会远林市的大街小巷。天,慢慢变的灰暗,硕大的城市被笼罩在看不透的雨雾里,萧条中多了几分大西北的深沉。中秋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阴雨而褪色,渴望团聚的人们穿行在雨水打湿的街道上,感叹中秋之夜少了皓月当空的遗憾时,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在高河市任职的肖杰中午回到了远林,他下午要去省委一趟,最重要的是想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即使早知道父母亲去旅游了,回来也是一个人度过,但这样的日子,他特别想待在远林,哪怕孤身一人游走在细雨霏霏的街道上,他也觉得还是回来好。中秋节——家人团聚的节日!它的色彩里有着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沉淀,亲情温故、游子思乡已成为一种古老的传统,日里万机的他也有平常人的平常心。踏上这座亲人般的城市,就像回到了久别的家,温情会扑面而来,犹如冬日里一束温暖的阳光,将疲惫的身心瞬间融化,他爱这个味道,深情地眷恋着这种感觉。

下午刚上班,肖杰迈着沉稳、自信的步伐走进省委的大楼。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将他强健高大的身形衬托的更加俊朗神奕,刚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谦虚而又不失气度地和相识的人打着招呼。就像对远林市的情怀一样,他对神圣庄严的省委大楼也同样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里,是他步入社会的第一个驿站。在这里,他蜕去了学生的青涩、直白、狂妄、浅薄与自以为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地奋斗了近十年,不断地进步、成熟,最后意气风发地融入了社会的大课堂。十年只是他人生历程的一个小小片段,但却树立了他在这一块沃土上的标杆,给予了他起航的风帆。每一次走进这幢大楼,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博大沉静,深深的感恩之外,他更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已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肖杰今天是来找纪委刘书记的,前两天刘书记打电话让他回了远林来省委一趟,他也不知道领导找他有什么事。

肖杰轻车熟路地走到刘书记的办公室,秘书说领导正在等他。进去时刘书记正在讲电话,看到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同时对着电话讲道:“认真调查,及时汇报情况。”挂断了电话,刘书记愠怒地自语道:“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真以为党纪国法是摆设了?”

肖杰随意笑了笑,刘书记说的这些都是很敏感的话题,不关系到自己,还是少知道的好,此刻,刘书记可能因为气愤而有些激动,看到他就这么莫能两可地发泄了几句吧。肖杰能理解老领导的心情,他是六十年代的老革命家,从基层一步一步干到了今天,一辈子刚直不阿、两袖清风,最看不惯做事浮躁、名利熏心的人。改革开放带来了全国的经济大发展,却也滋生了许多不正之风,凭借手中权利为已谋私、为所欲为的领导干部越来越多,刘书记却依然一身正气,始终保持着原有的本色。肖杰从心底里非常敬重这位老领导,他进省委时,刘书记是分管机关的副书记,对他要求很严厉。在刘书记的身上他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公务员,如何当一名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好领导。若干年后,当肖杰一直在领导岗位上辗转反侧地走下去时,他真正感觉到老书记身上闪闪发光的品质和秉性让他受益终身。

刘书记看着肖杰语重心长地说:“肖杰,今天叫你来,不代表组织,只是以老领导的身份和你交流一下。”

肖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刘书记,有什么事您尽管问。”

刘书记很严肃地说:“前段时间关于你的那几个网帖是怎么回事?”

肖杰想起半个月前高河市民众网站上一个网名叫“正义”的人发的帖子:副市长肖杰自任职以来名牌不离身,名表不离手,女人不离怀,开着价值百万的豪车在凤阳的大街上招摇过市,他一个副市长,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挥霍?中国的官员都像他这样腐败,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这个帖子子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共鸣,在高河市闹的沸沸扬扬,市委领导班子里有人要求对肖杰进行全面调查,上报组织做出严肃处理。

面对众多的质疑,肖杰气恼却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参加工作后他一直低调地做人行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庭背景,面对网友嘴里的名牌名表豪车,他无以解释,从小到大就这样生活着,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说起女人,在远林的几年,为了报复那个用尽卑鄙手段成为他妻子的谢小雅,也为了男人的生理需要,他曾经度过了一段游戏人生的荒唐日子,后来却厌恶极了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上,来高河后事业成了他的全部,作为一名大有前途的年轻领导,他非常注意个人的形象和作风,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没日没夜地为高河市几百万人的民生大计操劳忙碌着。他自认为行的端,坐的正、站的直,不怕人说,也不怕调查。

说起花钱,了解肖杰家庭背景的人都以为他是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们。其实,高中毕业之后,肖杰就自己赚钱了,而且赚得金钵体满,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父亲这个坚强的经济后盾。父亲创办的远正集团在短短的几年内成为山海省排名第一的私营企业,他自然成了大财团的太子爷。高考结束后,肖杰闲来无事,喜欢上了股票证券之内的书,并迷上了炒股。父亲高兴,借了他一百万元,帮他引荐了一位炒股高人,加上他过人的头脑和不错的运气,多年下来,一百万元早就翻了几十倍。

此时,刘书记再提起这件事,肖杰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前他是没想过奢侈的习惯会碍着别人的眼,网帖事件过后,他已经在彻底改变自己了,可还是传到了纪委领导的耳朵里。

刘书记看着沉默的肖杰,又扔过来几封信,肖杰一看都是有关网帖的那些事。刘书记没等他说话又开了口:“你小子还真让我这个纪委书记难当啊!不管吧,告状信满天飞,派人去查,结果自任职以来你的公务用车、公务接待报销几乎为零,好像高河市还欠了你的。可这些,老百姓不知道,也无法理解,所以你小子还是给我收敛些,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处处代表着党和政府,学习“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活动即将在各级领导干部中全面展开,我们都要时刻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肖杰很庆幸在人生的路上能遇上刘书记这样一位正气浩荡的领导,时常教导、鼓励他,让他在为官的路上也能够一身正气地为老百姓谋事造福,他诚恳地向刘书记做了检讨,并保证以后会小心做人。“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必须先把工作做到前面,牢记自己时下的身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很多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就像六月的苍蝇无孔不入。话又说回来,只要你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奈何不了你,我们应该始终相信邪不压正这个真理。”刘书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更多的是欣慰,肖杰是他培养成长起来的人,公事之外多了一份慈父的情怀。刚参加工作的肖杰虽然一身花花公子的傲气,对待工作却无可挑剔,经过几年的磨砺,他已成为一名优秀的年轻领导干部,卓尔不凡的工作能力显而易见,去高河任职后更是不负重望,成绩沛然。

高河市本是山海省的一个落后城市,至今还有几个县没有完全脱贫,那里的群众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别的不说,仅当地孩子们上学而言就存在着许多问题。国家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后,农村孩子再不必为沉重的学费发愁,但这里许多乡村学校的设施设备却始终不完善。有的地方孩子们不是上不起学,而是无处上学;有的学校缺少老师,一至五年级、几十个学生的乡村学校只有一个老师轮流上课,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条件差又偏远的学校教书;有的学生为了上学每天翻山越岭要走十几里路,遇上雨季,安全就成了大问题;还有些乡村小学土木结构的教室,因为年代久远已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苦于财政紧张只能维持现状……这些让城市里人难以想像的困难和艰辛实实在在地展现在肖杰面前时,他感到深深的忧心,慎重地把一切都记在了下乡日志里,更铭记在了心中。

农村学校的事压得肖杰夜不能寐,他积极地想着各种解决的办法,一方面向上面的相关部门打报告申请扶助资金;另一方面他凭着私人关系,求助远正集团及其他民营企业,多方捐资累计一千多万元,全部用在了农村校舍的修建上。一年的时间里,几十处农村学校焕然一新,既为孩子们解决了上学的诸多问题,又让高河市的教育工作增添了新的风采。

通过几件事情,高河市委杨书记对肖杰的看法也彻底改变了。肖杰刚由省委派去高河那会,杨书记意见很大,实在瞧不起这个年轻气盛又过于招摇的副市长,把他归结于空降兵,认为是来镀金的,不会有什么本事。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肖杰在工作上的能力和魄力给杨书记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也让好多带有色眼睛的人重新给他定了位。当然,杨书记也看到了肖杰公子哥儿的派头,曾暗地里做过了解调查,没有发现他在职权中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却查到他的父亲竟然是远正集团的董事长,那他的奢侈习惯也就不难理解了。但作为领导干部,在日常的生活行为中还得多加注意才行,杨书记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和肖杰谈一谈,却没料到先有人利用这一切做文章了。

谁都能看出,网帖事件并不是网民们单纯的行为。为了维护肖杰,杨书记在常委会上公开了他的家庭情况。于是,上下一片哗然,人们对那段帖子重新做出了认识和呼应。慢慢的,网帖事件淡出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肖杰也对自己的行为做了深刻的反省,很自觉地收敛了他早已用惯的行头。他很无奈,也感到可笑。“官不好当,”这是启程高河前父亲说给他的一句话,他第一次在心中认可了。

一次,肖杰和杨书记的车一块去下乡,无意间又提起了网帖事件,他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公车私用,而他经常是私车公用,给财政上直接连汽油钱都省了,怎么就没有人在网上发贴说一说呢?杨书记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就得遵守最基本的原则,否则,你就成了众矢之的。”长时间的共事,杨书记知道肖杰是一个通透的年轻人,有些话点到方可。肖杰明白杨书记的意思,一笑而过时把他的话也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肖杰,你和小雅是怎么回事?谢部长提起你们的关系忧心忡忡的,也有人在我面前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前段时间她专门来找我,说你要和她离婚,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眼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你千万不能乱来啊!”刘书记突然话锋一转,略有所思地提起了肖杰的个人事情。

肖杰眸色一沉,却也一片了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和谢小雅畸形的夫妻关系迟早会公布于众,现在才传到刘书记这里,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晚一点。他原以为像谢小雅那种不受一点委屈的千金大小姐,对目前的婚姻生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大闹天下,可她竟然守着个虚名过了这么几年,真是难得。然而,无论她现在变成一个怎样的女人,肖杰对她依然是满腔的厌恶,从惹上他的那一刻起,她注定就要在她选择的生活里受尽折磨。时间是疗伤的良药,耗了几年,肖杰心中的恩恩怨怨渐渐地淡了,对她没有了最初的憎恨,也为自己年少轻狂的幼稚浅薄深深地后悔,来高河之前,他想尽快结束这段心中从未承认过的婚姻,上任后他忙的不可开交,谢小雅也从没闪过面,离婚的事倒给搁浅了,现在刘书记当面提起,肖杰也不想隐瞒,认真地回答道:“刘书记,谢小雅说的是真的,我去高河之前,就向她提出了离婚。”

刘书记一下子火了:“混蛋,亏了组织上还把你当作优秀的年轻干部培养,你让我怎么说你?谢部长那里你又怎么交代?”

等刘书记的火发完,肖杰不愠不恼地说:“刘书记,我和谢小雅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怪我,至于她父亲那里,我相信他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刘书记控制了下情绪,早在几十年前,谢部长就和他岳父家有些纠葛,一大家子人对谢部长几乎恨之入骨,但在工作方面他和谢部长处的还不错。当初听说肖杰要娶谢部长的女儿,他老婆心中不平,说那女孩早被她妈宠得不成样子了,那里配得上肖杰,几次要出面劝阻肖杰,都被他挡住了,人家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们何必去多管闲事。这两年,他老婆从北京朋友那里经常听到谢小雅的闲话,回家后给他说起,他很为肖杰担忧,却又不便过问。前不久,谢部长将这件事直接提到了他面上,让他多给肖杰做做工作,谢小雅也为此事找过他。肖杰是他手里出去的人,从过去的不可一世到如今的内敛成熟,各方面的悟性极高,应该清楚个人问题对一个仕途之人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尤其岳父还是京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却要离婚,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初不好好地选,弄了个这样的女人当老婆,既然木已成舟,就得负起责任来,这婚是说离就能离的吗?刘书记在心中为肖杰叹息了一声说:“肖杰,平日里你在工作上沉稳有谋、目光深远,怎么在个人生活上会如此意气用事呢?连自己的家庭生活都处理不好,又怎么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收回离婚的想法,回去和小雅多沟通,要始终保持家庭的风平浪静。”

肖杰认真地听着刘书纪的批评,刘书记是真正地关心他,才会说出肺腑之言。然而,想起谢小雅做的那些龌龊事,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又怎么去面对漫长的一辈子呢?俗话说: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谢小雅不想离婚,只不过是不想丢弃“肖家少奶奶”的头衔而已,偏偏他再不想让她在这个光环的映照之下风流快活了,无论她父亲是谁,无论离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他不想再考虑,婚,这一次是离定了。

肖杰沉思之时听到刘书记说:“肖杰,你是有作为的人,不要被儿女情长坏了大事。切莫辜负了省委领导对你的期望和培养啊!”“刘书记,无论何时何地,工作我会始终放在第一位。”肖杰郑重地给刘书记表了态,的确,这么多年他在工作上问心无愧。

肖杰刚走出刘书记的办公室,接到了妹妹肖桐的电话,让他去她家中过节。妹妹的贴心让肖杰倍感节日的温暖,但他谢绝了,妹妹有孕在身,妹夫霍军民宝贝的不得了,俩人的恩爱让他眼馋,他孤家寡人一个,还是不去打扰小俩口幸福世界的好。

肖杰突然想和谢小雅见个面,把离婚的事情解决了。他拿出电话拨打着好久都没有用过的电话号码,像每次一样那种深深的排斥和厌恶由心而生,他极力忍耐着等电话接通。很快,那头传来谢小雅无法掩饰的惊喜声:“小杰,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太意外太高兴了,节日快乐!”

肖杰皱着眉头问道:“在哪儿?见个面,有事要说。”

谢小雅更加激动了:“你要和我见面?可惜我回北京了,实在抱歉,那你等着,我明天赶早班回远林。”“不用了,请你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在财物上,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肖杰想这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把自以为是的脾气改一改呢?

谢小雅的口气变硬了:“离婚我还没想好,劝你也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最好打消这念头,我爸爸还想让省里的领导考虑你下一步的去向问题,你和我离婚,对你没什么好处。”

肖杰冷声道:“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的副市长还不敢麻烦谢部长操心,离婚已成定局,希望你尽快签字。”说完,肖杰又阴沉地补了一句:“谢小雅,好自为之!”压断电话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再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多一分钟都觉得无所适从。

想起这个要德没德、要品没品的女人,肖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斥诉着对她的厌恶,即使她的那张脸已在他的记忆里变的模糊不清,但至始至终却无法从排斥和厌恶的感觉里走出来。他也曾想着像刘书记说的那样拿出男人的胸怀,宽容大度地待她,哪怕试着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一个认识的人,平平淡淡地相处。然而,人最无法欺骗的是自己,只要触及到这个女人,最初的憎恨就像六月的苍蝇一样无孔不入。这样的夫妻还要怎么维持下去?谢小雅说她还爱着他,但肖杰对她这样的言辞深感痛恶,她太爱自己了,想得到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占为己有,即便明知道是一种错误,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证明她的能耐和强势。有时候肖杰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她的耐受力和抗压力,他曾经也产生过一丝内疚,为自己的冷漠、麻木而困惑,但后来谢小雅的行为让他连这一丝丝的内疚都没有了。上大学时谢小雅就不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结婚后,在他的软暴力下坚持了一年之久,慢慢地原形毕露了。去年,一个朋友突然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地说让他有时间多回几趟远林,否则老婆都会成了别人的。肖杰明白他话中有话,所谓的“老婆”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有尽过丈夫的义务,又让一个饱尝男人的女人如何安分?谢小雅和北京一个男同学搞在一起的事他早知道,没有伸张是因为真的无所谓,外面有了男人,倒省得她有事无事地来烦他。但他担心这件事会传到父母的耳朵里,他们那么爱面子,若听到还不气坏了身体?所以,他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件事情。

肖杰打开手机,翻在谢小雅和一个男人的艳照上,压出去的瞬间他又切断了。为了离婚,他也卑鄙了一回,请朋友搜集了直接性的证据,再在电脑上动动手脚,几幅很完美的床上照便诞生了,不过,肖杰并不想让谢小雅太难堪,只要她答应离婚,这些照片他不会拿出来。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肖杰打开一看,是谢小雅的:“请再等我两个月,到时我会如你所愿。”肖杰没有给她回短信,只希望两个月后她不要失言。

肖杰不停地接着电话,朋友的,同士的,还有那些求他办事的,听说他回远林了,都想邀请吃饭,他一一回绝了。曾经,在爱情已逝的岁月里,他除了工作就是应酬,沉醉于酒足饭饱,迷恋于纸醉金迷,于浑浊的风尘雪月中麻醉着疼痛的伤口,也在刺激和快感过后的空虚与茫然中报复着已是他妻子的女人。天长日久,肖杰厌倦了那种生活,爱情走了,不是还有想要奋斗的事业吗?去高河市任职后,没完没了的应酬又让他心慌,坐在饭桌上和一帮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称兄道弟,杯觥交错,一晃就让几个小时的光阴在相互吹捧相互调侃中流逝,坐的腰酸背疼不说,还吃坏了肠子喝坏了胃,消耗了时间浪费了金钱又耽误了事情。更荒唐的是饭前“经济半小时,”一幅扑克牌成了暗向交易的道具;一桌麻将促成了一桩桩不为人知的交易。肖杰看不惯那些行径,也不喜欢那些场合,除了工作上必不可少的接待和应酬,他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回避着别人的邀请。不过,在工作接触中,人们发现,肖副市长办事的效率很高,能办的很快就办,不符合规定的怎么着也不行,久而久之,上下倒给了他一片好口碑。这会,肖杰更不想把仅有的一点闲时间拿去吃吃喝喝,一个人走走似乎更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节日的气氛却洋溢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大街上,人声鼎沸,车辆如云,行色匆忙的人们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必他们都急着回家和亲人团聚。隔着车玻璃,肖杰被浓厚的节日气息深深地感染着,他把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撑起雨伞信步混入了喜庆的人流。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了肖杰的视野,那不是林雪吗?他快步走到前面偷偷一看,自嘲地笑了,只是背影相像而已。林雪,那个他曾爱的无法释怀的女孩,不知现在过的可好?她也会像众多的女人一样,在节日里,为家人大包小包地采购,做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等着老公、孩子一家团聚吗?那个已是她老公的男人陈天浩对她好吗?应该会很好吧!他痴痴地等了林雪那么多年,怎能会不好?

肖杰的心变的缥缈起来,茫然地望着眼前喜气洋洋的人群,落寂不留情面地写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对谢小雅的憎恨也压抑不住地跳了出来。要不是那个恶毒偏激的女人,团圆的日子里,他也会迫不及待地奔家而去,林雪等待的那个男人也一定是他,或许还有孩子远远地喊着他“爸爸。”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属于那个让他从心里敬重又嫉妒的陈天浩。肖杰不敢再想下去,没有一丝希望的感情,想着只是一种折磨,好在,林雪过的幸福,他也算心安了。

熙熙攘攘的市场中没有肖杰要去的地方,茫茫人海中也没有他要驻足等待的人,无心再去感受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步履疲惫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雨雾中的远林市已披上了黑夜的颜色,一幢幢高楼大厦上,鸟笼似的窗户里散发着昏黄而又温馨的灯光,那是为亲人而亮的灯吧!只是,偌大的城市无数个亮灯的窗户,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即使他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无数人羡慕的财富和地位,有着十几处豪华宽敞的房产,但此刻,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走在雨中,不知道踟蹰的双足该移向何方。

一阵风飘过,冰凉的雨丝落在肖杰的身上,一片红中泛黄的落叶凄凄哀哀地停在脚下,秋的寒凉骤然间走进了他空荡荡的心。“一落叶而知秋!”肖杰不由得感叹时间过的太快,瞧那夏的旺盛还没有消干殆尽,成熟、丰稔的秋已悄然而止。

肖杰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有着一个人工湖,湖上搭着一个断桥的公园,站在断桥上看雨中的湖,不及西湖之美,也有西湖之影,远林的人们都叫它小西湖。上一次他去小西湖,是在林雪离去的那个夏天,荷花盛开的季节,一个晴朗的黄昏,和她一起去赏荷。那是怎样的一个诗情画意的景象啊!湖水在流光灿灿的夕阳下波光涟滟,接天莲碧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中沐浴的少女,嫩蕊凝珠,含笑伫立,沁人心脾。那一刻,偎依在身旁的林雪亦成为他掌心里一朵最美的莲花。只是一切都已似随风而下的秋叶,成为过往的追忆。“眼泪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天去。”肖杰的心在朵朵睡莲的往事中沉迷,他走上一条小巷朝公园的方向走去。

人声、车声及城市的热闹渐渐弃于身后,只听见雨落的声音在静静的时空里、在不同的物体上发出不同的声音,旋律明快地融合在一起,仿佛雨雾中奏响的一首美妙深情的音乐。肖杰步履轻快地向前走着,时不时有祝福的电话和短信进来,他感动并感激着牵挂他的这些人。又一条短信,肖杰打开,表妹茗汐的话语电流似的窜进了心田,驱赶着秋雨的丝丝冰凉:“亲人团聚的日子里,我最想念最牵挂的是表哥,期盼表哥的幸福快乐就像等来我的幸福快乐一样让我彻夜难眠,表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真正的牵手幸福和快乐,时时为你祈祷,也时时期盼着这一天。祝表哥安好!”

肖杰在心中轻轻地叹息着,茗汐是在担心他,从小到大就一直跟在身后的她,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自从林雪离他而去,他选择和谢小雅结婚后,茗汐再没给过他好脸色,毕业后去了深圳也很少回来,电话倒时不时地打过来,除了尖刻挖苦的言语再无一句好话,肖杰清楚那是茗汐对他担忧和挂心的一种方式,此时,她的短信却这么暖心,他边走边回着短信:“茗汐,请给表哥一点时间,相信表哥不是那种自甘沉沦的人……”

电话又一次在静静的时空里响起,是叶子波的。肖杰一看来电,心虚了。果然,电话中传来了叶子波老婆梅叶脆鸟般的声音:“市长大人,有你这样当干爹的吗?忙的连干女儿的生日都忘了?祝福不给就算了,礼物果果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准备好,见面时一次兑现哦!”

肖杰爽笑了两声说:“我再忙也不会忘记咱果果的生日,礼物自然少不了,祝福此时送上也不晚嘛!祝可爱的果果生日快乐,快快长大;也祝你和老叶中秋快乐!”“谢谢肖爸爸,祝肖爸爸节日快乐。”果果甜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可爱的小不点一口一个肖爸爸,叫的肖杰心中痒痒的,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叶子波还真是掉进福窑里了。

叶子波接过电话问道:“老肖,过节了,你不可能忙的连家都没回吧?”“我这会可没你说的那么忙,清闲的想吟诗作赋,你呢,从将军到奴隶的日子,很甜蜜吧?”肖杰戏谑了好友两句,他知道叶子波迫不得已和像胶水一样黏着他的叶梅结婚,喜得一千金后,一下子改邪从良变成了个模范丈夫。“肖大少,少说风凉话,我这边都惨死了,被大小公主压榨的暗无天日,这种没有自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叶子波叫怨着,却又难掩幸福和满足,现在的他是娇妻拥怀,小女绕膝,外加事业有成,财帛丰旺。人生在世,拥有这一切,还有何求?

肖杰想象着叶子波的幸福时,只听他又问:“你是不是又没回家?肖杰,我该怎么说你呢?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对谢小雅耿耿于怀,有必要吗?人家林雪现在过的很幸福,你再惦记也没用,谢小雅也被你折磨了这么多年,该收手了,你不会试着和她好好的相处吗?要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花少,过好你的小日子,我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不是想在远林拓展律师事务所吗?进展如何,我可盼着你早日进军远林。”肖杰岔开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情,他明白情同手足的叶子波和茗汐一样,不放心他现在的生活,但有些事情即使是一起走过一起经历过的人,也未必能够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实质。

叶子波只好顺着肖杰的话题说: “正在准备相关手续,说实话,到内地办事情还真麻烦,想想都头疼。”“当了几天深圳人口气都变了?别忘了你也是内地人,远林还有咱哥儿们办不了的事吗?你办不了,还有我。”肖杰早给叶子波说过有些事情他出面可能会更快些,但叶子波怕给他增添麻烦,始终都是自己在打通各个环节。“正因为是家乡,我才想尽点微薄之力,手续方面不需要你出面,盛名深圳的‘名嘴’办不了这点事情,传出去岂不让人看笑话?”叶子波的办事能力和实力,肖杰相信,听他这么一说,便再没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肖杰已走进了静谧空旷的公园。这里,树木成林,浓绿的主流里,经过风吹雨打的树叶,在洁净与清爽中呈现着淡淡的秋色。一阵“啾啾啾”的鸟叫声划破寂静的上空,穿过绵绵秋雨落在肖杰的耳边,他看到不远处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打着雨伞,一前一后走在碎石铺成的小道上,男的手里提着鸟笼,里面有一只很好看的画眉,画眉看到走过来的肖杰,伸长脖子比刚才叫的更欢了。

面慈目善的男人瞧了肖杰一眼,没有止步,嘴里却念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后面走过的女人拍了拍肖杰,小声说:“小伙子,好事在即,贵人啊!我们家的画眉很很势利,你让它另眼相看了。好好记住我老汉的话,平日里好多人重金投掷,他都不给人观相,却让你赶上了。”

老夫妇俩消失在肖杰的视线里,他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想问候一下在外的父母。正拨号时,亲切熟悉的来电号码伴随着手机铃声将人间最温暖的亲情传输给了他,和老妈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肖杰高兴地说:“妈,您二老可安好?节日快乐!”“臭小子,不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吗?妈不打电话过去,你就忙的记不起漂泊在外的父母呢?”“哪有啊,在这个世界上,您可是我独一无二的娘亲,最亲最爱的人,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您啊!。”肖杰笑着说,母亲总是这么夸张,昨天晚上才和她通了好长时间的电话,这还不过一天嘛!“就会哄你妈开心,小杰,小雅是不是又回北京了?她怎么老往娘家跑?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肖杰一听母亲又要念叨了,连忙说:“妈,不怪她,是我工作太忙,她又不爱上班,呆在远林也无聊,不如回去陪着她妈。放心,会让你有孙子抱的,这两年你和我爸好好地去饱览世界各地的大好河山吧!”“小杰,孩子的事情希望你和小雅都重视起来。”听筒里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我听说有人在网上发帖子损你,告状信都寄到纪委去了,我还是那句话,自己行端坐正站直,就不怕人说,也不要太委屈自己,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我很希望最后交给你。”

肖杰轻松地说:“爸,不用担心,事情都解决了。”他一进省委,就和父亲达成了不成文的协议:两人互不干涉,各干其事。但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神通广大的父亲,父亲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也一直在用男人的方式教导他,支持他,让他无所畏惧、正气凛然地做人做事。

不知是被画眉的叫声和那一对老夫妇的话感染了,还是父母的关心和爱护给予了力量,肖杰沉封了几年的心豁然明朗,久违的激情在心中荡漾成一朵一朵的再生花,如阳光下的向日葵一样灿烂,他面带微笑向里面的人工湖走去。

走在暮色的雨中,另有一番与世隔绝的凄美,肖杰很庆幸自己的英名决策。他从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雨天里,懒人顾着睡觉,勤人忙碌活计,智者收拾心情。秋雨不慌不忙的气魄最符合智慧思索的人。此刻,他漫步于雨中,无意中当了一回智者。在这个虚浮紧张的世界里,还有多少人会去聆听雨打秋叶的天籁之音带给心灵的撞击?被现代文明包围的现代人,还有多少敏感的细胞去感受秋雨纷飞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妙境?肖杰尽情地吸吮着回归大自然的喜悦和真实,这一刻,他像个诗情画意的艺术家,一身的浪漫不羁。

穿过树林的遮掩,烟雨氤氲的小西湖在细雨迷蒙中像个害羞的孩子,低头掩面地呈现在肖杰的眼前,接天连青的湖水在雨丝的亲吻下,一圈一圈地打着涟漪,残存的荷瓣间碧翠欲滴的荷叶,象层层绿浪,装点着湖的玉容。背靠的远山在散漫而来的夜幕中空蒙幽远,给小西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物事人全非!肖杰柔软的魂魄像一缕轻烟,穿心而出,飞抵过往的红尘。往事如风、如雨、如花。红尘陌上,希冀着,追寻着,如黑夜里飞翔的萤火虫,将前方照亮的瞬间却又是一片漆黑。在水一方,伊人望穿秋水,满腹闲愁,终是一场空。“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原来,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够从花开守到花落,从红颜守到白发。

湖前可见的几个伞下,是相互偎依燕语呢喃的情侣,看着天色已晚,他们相继离去。肖杰凭栏而立,竭力收回跑远的思绪,坚定了告别过去的信念,只想沉浸于眼前的清静,让流转于红尘的心做以短暂的休憩。他做着深呼吸,抬眸望向远方,断桥走进他的视线,断桥上的风景也千年亘古地定在蓦然顿开的心中:只见“细雨帘霜两重镜,流云浪花一片天”的那一端,一位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撑着一顶淡粉色的油纸伞步履姗姗地迈上断桥,雨中的她,空灵,飘然。恍惚间,肖杰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不由的轻轻移动着脚步,走近断桥,走向她的那一边。

近了,借着暮色下的最后一抹余光,肖杰看清了她,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好美的女子!明明是那么妖媚的相貌,却又偏偏让人觉得纤尘不染。她正静静地看着波动的湖面,全然不知身后多了一道惊艳的目光。

她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孩子似的去迎接轻飘而来的雨丝,好似有那么一两滴让她抓在了手心,她又挥动着臂膀将它们抛洒,长发随着她的舞动轻轻飘扬,白衣也被湖面上的风掀起。几步之遥的肖杰怦然心动,多么牵动人心的一场舞!舞者的婀娜身姿丰富了他的眼也润泽了他的心,更使小西湖在夜色徐徐点燃的苍白里涂上了优雅的灵光。“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的佳句不经意地从肖杰的脑海里跳了出来。断桥上,她依旧清清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一片专注,浑然不觉夜色已将她包裹,更没想到桥边站立着一个看了她许久的男人。肖杰不忍心打破这一片宁静,却也不想就这样离去。是不舍?还是担心她的安危?似乎都有。这一刻,肖杰想她也是个智慧的女子,能在雨天的黄昏,独敛断桥的景致。而她亦是个孤独的人,中秋佳节,孑然一身领略秋雨的风姿。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遇时分,何必又将她遗落在身后的一处孤寂中?

肖杰又向前走了两步,故意弄出些声响,他怕悄然出现会吓着目空一切的她。终于,她收回凝固在湖面上的视线,投在他身上,眼神没有焦点,空洞缥缈,仿佛眼前还是只有她看了许久的雨丝。

靠的更近了,她的全貌绽放在肖杰的眼前,肖杰又是一声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艳如狐的女子?那双明灿的双眸竟有夺人魂魄的妖娆,只是过于漠然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像没有温度的布娃娃。明明那么年轻,却散发着走尽铅华的沧桑和漠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又回到了先前的姿态。肖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她依然没有理会的意思。肖杰有点讨厌她的傲慢,从来都是他冷眼看人,还没有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会这般漠视他的存在。他执拗地直视着她,直到她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神情,眨着眼睛看了看肖杰,却又别过眼去望着条条银丝之下的湖面。

肖杰忍不住了,大声说:“喂,天黑了,这儿没人了,你一个女孩子不怕吗?”“你不是人吗?”她转身淡淡地回答着。

肖杰无语了,不甘心地说:“我是个男人,这儿再无他人。”

她将长发随意向后一甩,倚桥侧身而站,平静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肖杰邪气十足地问:“如果我是个心存不轨的男人呢?”

这一次,她也直视着肖杰,还是那淡然的口吻:“你是吗?”“天时地利,面对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正常的男人会有多少定力呢?”肖杰的好奇心又加重了,他很想看看清冷的她究竟会是怎样的刀枪不入?“我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湖,只要你也不怕死,大可以做个正常的男人。”女孩幽幽地给肖杰说道,一丝狡黠的微笑浮上了她好看的唇,稍纵即逝,却没有逃过肖杰的双眼。他被她瞬间调皮的微笑迷惑了,也被那没有波澜的几句话怔住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为什么会如此平淡地说起死亡?是因为她看穿了他纯属在和她逗嘴皮子的小把戏?假若此时她面对的真是一个色狼,难道说她真会纵身一跳跃入湖中,从此红颜沉积永离人世?她就这般的藐视自己的生命?

肖杰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已,为何要萌生出这么多的担心?无可奈何的却是那一刻滋生出的好奇,甚至不舍,纠结的情愫下,他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世界何其之大,人何其之多,中秋佳节的日子,唯有他和她,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一个站在小西湖的桥下,一个站在小西湖的桥上,看着雨,说着话。肖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他却在这种奇怪的交谈里感受着两个人的温暖。人,什么时候都摆脱不了世俗的牵绊,就像每天被前呼后拥的他,想要寻找一份安静,当这份安静来临时,却还是在意外的邂逅里开始渴望安静之中的陪伴。眼前的女子,无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遇上了,那就让这一次相遇变的圆满。肖杰一改刚才的痞子样,严肃地说:“请放心,我不是坏人,天黑了,你还是快下来,今天是中秋,你不回去陪家人吗?”

她茫然地看着肖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肖杰又说:“不想回家,那我请你吃饭?”

她稍一思索说:“不错的提议,不过,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不需要谁请谁,我们AA制。”

肖杰还想说什么,看到她认真的表情,连忙答应了。

女孩慢慢地从断桥上走过来,粉色的雨伞下,白衣飘然的她让肖杰惊心动魄,曾在万花丛中过,却从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未施粉黛,却又集纯美与妖媚为一体的女子。肖杰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她美艳的脸上移开,心中没有一丝杂念地欣赏着,眼前的她更像一件晶莹剔透的艺术品,只能静观而不敢亵渎。

与肖杰的目光相对,她不像方才那样无知无感,别过眼之际淡淡的红晕布上她白净的脸庞。下断桥时,肖杰伸手想扶她一下,她却躲开了,敏捷地从桥上跳下来,站在他身旁,飘起的长发轻轻落下,发稍不经意地轻拂着他的脸庞,清新的发香袭来,他一愣,她已越过他,向前走去。肖杰笑了笑,紧走两步跟上了她。

雨打林子的乐章萦绕在时空里,肖杰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找不到该说的话题。前面的她好像也是一个喜静的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静静地走在雨水洗过的狭道上,穿过林子,走到公园的大门口。在路面宽阔的巷子里,肖杰和她并排走在一起,只听她突然出声地笑了,面若桃花的笑靥,再次拂动着肖杰心中某根柔弱的神经,一种无法理清的思绪,如雨后的春笋一节一节地往出窜。片刻,他也跟着傻傻地笑了,凝固的气氛活了。他看着她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随意地问:“想起高兴的事了?”“这么严肃的气氛,待会你能吃的下?”她眨着灿若星尘的双眸回答,又低声自语道:“奇怪,我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去吃饭?”

肖杰还是听见了她的低语,认真地说:“因为我不是坏人。”

她脸一红,声音提高了:“坏人脸上有字吗?我得重新考虑一下,万一偷偷被卖了,岂不是冤死了?”“这个提议不错,你长的这么漂亮,肯定能卖个天价,那我不就赚大发了?”肖杰郑重其事的语调,让她紧张地向边上移了移,又抬头认真地端详着他,似乎在琢磨他说的话,好一会儿,她淡定地说:“看你也不像干坏事的人,不过长的帅的男人不是色狼也是个花心萝卜。”“哈哈哈,说我帅气的女人你不是第一个。”肖杰好久都没有随心所欲地笑过了:“放心,我哪舍得把仙女送人,你应该庆幸遇上我,而不是色狼之类的男人。不要想太多,同是天涯孤寂人,只是单纯地吃个节日饭而已。”

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吗?”

肖杰一脸失落地说:“是啊,连中秋节都要孤单地度过,还好,遇上了你。”

她鄙视地感慨道:“典型的男人代表,一分钟都不甘寂寞。”“你很了解男人?也对,美女身边一般都是男人如云,何况你这美女堆里的精品,红颜祸水向来都是男人犯贱的根源。”肖杰说完,心想自己这不是也在犯贱吗?要是今晚遇上个男人,或者站在桥上的女人不是她这般的绝色,他恐怕也不会邀请与人家共进晚餐吧?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脸上又浮上了初时的清冷,低着头匆匆往前走着。路灯下的她瘦俏柔弱,看在肖杰眼里是那么的苍凉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她,转眼间就变成了这般的神情。肖杰不想气氛太压抑,小心地问道:“你是这里人吗?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萍水相逢的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我们就此告别吧。”她冷冰冰地说完,看都没看肖杰一眼匆匆向前跑去。

肖杰还没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她已经在几米之外了。被人簇拥惯了的肖杰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气,神经质的女人!不就是长的好看吗?有什么可傲的?转瞬,肖杰想通了,人家还真有不可一世的资本,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他大步向前追去。看见雨中她单薄的身影时,肖杰心中一喜,只是还没等他靠近,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拉开车门,一闪身坐了上去,出租车留下淡淡的青烟将他抛在了身后。车,越走越远,最后混入来来往住的车辆中,消失在肖杰的视野里。“自负的女人!”肖杰对着已经分不清的车辆低沉地说了一句,心中空荡荡的,顶着夜色,大步流星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秋,萧条空旷,却又丰硕成熟的实在,高河市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山海省政府评为“全省先进城市”的,只是天公不作美,绵绵秋雨如泣如诉地下了好些时日。接近初冬,天终于见晴,蓝天白云下,金光铺照,大地一片明净,吹来的风里,有着瑟瑟的寒凉,却煞不去收获的喜悦,整个高河市,因为有史以来的荣誉,沉浸在一派祥和中。

高河市距离省城较远,虽然地域辽阔、自然资源丰富,但地处山区,交通闭塞,资源一直未能得到合理的开发利用,已以落后、贫穷在全省蜗居多年。近两届市委、市政府领导为改变这一落后局面,采取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措施,取得了非常可观的成效,一年胜过一年的发展。如今,这个昔日令领导为之摇头的山中城,却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冉冉升起在山海省的一角。随着一拨一拨大大小小的官员来高河市检查、学习、取经,也传来高河市委杨书记要高升的消息,从而引起了相关人士对这个位置空缺之后的推测。热心政治的人认为现任吕市长接替书记的位置已是定局,而市长的人选,如果上面不下派,在高河市最有可能上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现任的常务副书记,还有一个就是肖杰。

常务副书记快奔五的年纪,为人圆滑世故、工作能力一般,但是他在高河市时间长、资历老,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两届,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了。

肖杰人年轻,有魄力,来高河市后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加上他还有一个京城当高官的岳父,各方面都占着不可多得的优势。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当了高河的副市长,令许多人心生不服。任职三年,虽然干的风生水起,政绩累累,论及升职,却又少了资历。另一方面,肖杰平日里脱不了骨子里的傲气,不喜欢和工作上得过且过又喜好吃喝玩乐的污合之众打成一片,那些人便暗地里把他当成异类打压排挤,他倒不在意,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有可能成为群众基础较差的借口。

有人给肖杰提醒,常务副书记对这个位置蓄谋已久,这段时间一直上跳下窜地在运作。肖杰只是深高莫测地笑笑,一如既往地认真做着他分内的事。事实上,副书记的一举一动他岂能不知,省委大楼里的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即使他无心去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也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里反馈给他。

杨书记最后出任远林市的市委书记,肖杰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杨书记在高河市待了十年,从市长干到市委书记,一路可谓披棘斩荆、呕心立血地走过。高河市能有今天的局面离不开他的英名领导和卓越贡献,能有这次高升的机会也算是组织对他工作的充分肯定。杨书记从高河走后时间不长,吕市长正式出任书记。市长人选成了中心话题,周围的人都闪烁其词,却又很热衷地议论探讨着“市长归属。”

杨书记去远林市上任前,和吕市长一起找肖杰谈了许久,言语间渗透着对他的期望和支持。肖杰顿时信心倍增,在繁忙又复杂的工作和人际关系里,他如注入了鸡血一样精力充沛、力量无穷。

除了工作,肖杰还有一件急需要解决的事情,那就是和谢小雅离婚一事。几个月来这个女人一直待在北京,她那个男同学的老婆出国学习去了,两个苟合男女在京城如鱼得水。谢小雅自认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远在高河的肖杰无从得知。只到有一天,肖杰把她的所做所为如数摆在面前时,她才领教了看似高雅的男人腹黑起来的可怕。

其实,谢小雅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太不把三十初头就当上副市长的男人不当回事儿了。抛过肖家的势力不说,仅肖杰的朋友、哥儿们在京城工作的就很多,要想掌握她的第一手资料也不是什么难事。肖杰之所以一忍再忍,主要是没有闲心过问她的那些破事,只要两个月之后她兑现承诺就行了。

步入腊月,就到了山海省最冷的时节,而偏远的高河市气温更是急剧下降,天寒地冻的,有些工作只能暂时终止。肖杰好不容易得以空闲,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累积了很久的文件。手机响起时,他顺手接了。“老公,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女人装腔作势的声音传来,肖杰的头皮都发麻了,蹙着眉没有吱声,眼前却如同飞过了一只苍蝇。“小杰,怎么不说话?”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肖杰冷冷地问道:“什么事?”“我是你老婆,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肖杰的冷淡并没有刺激到电话那边的谢小雅,声音依旧的绵软。“有事说事,没事挂了。”“等等。”谢小雅急急地喊了一声,肖杰说到做到,这一点她非常清楚,确定电话没有被挂断时,她说:“高河市市长人选一事,我会让爸爸出面帮你,省委领导都知道你是谢部长的女婿,市长这个位置会非你莫属。”“谢小雅,请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肖杰耐着性子说完,立刻收了线,刚毅的脸上布满了怒火。多年的工作氛围,早已练就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着内敛,可面对谢小雅随时随地都摆出来的唯我独尊的嘴脸,他为她感到羞愧,而这样的女人竟然让他遇上了。过了一会儿,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是谢小雅的:“肖杰,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一意孤行将意味着毁灭。”

肖杰冷冽地一笑,回复了短信:“毁灭,我拭目以待。”手机再没有响起,他打开窗户迎风而站,感受着刺骨的寒冷,窗户外面的大树小树都光秃秃的,毫无生机地在严寒中存活着。肖杰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片大好的风景,他相信冬天过后,这些枯树依然会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春节假期间肖杰回到了远林,待在别墅里享受着家的温情。家中很热闹,肖桐的预产期就在春节的这几天,妹夫霍军民的双亲也从东北赶了过来,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小家伙的降临。父亲和母亲大概是想让他在家过个好年,都没有提起谢小雅。可肖杰又怎能看不出父母眼中的心疼和担忧,心中聚集的愧疚更多了。

年三十的下午,纷纷扬扬的雪花,天女散花似的在空中纷飞起舞,不一会儿,一个洁白的世界将新春的喜庆隔离成了一片安静。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围在电视机旁看起了春晚。肖杰看着银装素裹的户外,披上大衣悄悄走出家门,迎着风中的雪花,慢慢地散着步,拐到了另一条街上。长长的街道上,人影依稀可见。路灯下,厚厚的白雪泛着银光,肖杰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划过静籁的雪夜,传递着除夕之夜的内蕴。

深邃的夜空,雪花放荡不羁地肆意飞舞,飘落在肖杰的身上,彻骨的寒凉在身体里散开,他却觉得很舒服。中秋的那场雨中行之后,肖杰一直忙的不可开交,像一台无法停止的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今晚,他走在软绵绵的雪地里,感受着苍穹的博大精深,聆听着雪夜无声胜有声的静中之闹声,平日里的浮躁不安渐渐地消失,尘世中的名利哀愁也都随风而去。心,宁静而又踏实。“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女人的歌声突兀地传了过来,甜美却又伤感,在静谧的雪夜,犹如天籁之音轻轻地拨动着肖杰的心弦,除夕夜的冰天雪地里,谁会唱出这般忧伤的声音?

肖杰顺着歌声的方向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一个扎着长长的马尾巴、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慢悠悠地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头上、身上落下的雪花在路灯的光芒里,好似眨着眼睛的星星扑朔迷离。白色身影还在缓缓地向前移动,凄美的歌声也在空旷的雪地里飘荡,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专注、深情而又苍凉。

肖杰放慢脚步,生怕扰乱她的思绪。他转身离去的瞬间,前方的歌声骤然而止,他还是惊动了她。为了表达歉意,肖杰再次转身,前方的她正闪动着双眸静静地看着他。隔着飞飘的雪花,肖杰看到她双眸的四周坠满了晶莹的水珠,不知是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还是溢出的泪水,模样娇柔而又可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好像在那里见过她,肖杰迅速转动着记忆。他想起来了:断桥边清冷的女子,莫名其妙愤然离去的她!

世界还真是小啊!中秋节的黄昏,小西湖断桥边的雨中相遇,以为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次路过,记忆中不曾留下片甲。谁又能料到,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悠然“故人”再见,这难道又是一次巧合?显然,对面的她也想起了那一次邂逅,“沙沙沙”的大雪声里响起了她淡淡的声音:“我们很有缘啊!”“是啊,很有缘。”肖杰怏怏地说,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对上次她半路跑掉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大过年的,你不会又是来出差的吧?”她比上次少了些清冷,说起话来还带着一丝的活泼。“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雪地里溜达,怎么不回家过年?”肖杰已经走到她身旁,虽然见识过的她美,但震撼还是来的那么强烈,还多了些怜惜,只因她凝脂般的皮肤,被寒冷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紫红,还有那眼角的晶莹。

她看了肖杰好一会儿,把脸别向远方,幽幽地说:“我没有家可以回去。”这句话,她好像并不是说给肖杰听的,而是对着无边的旷野、对着洁白的世界、对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倾诉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伤心和思念。

她突然给了肖杰一个落寂的背影,身体似乎在微微地颤动。肖杰走过去,递上一张纸巾,说:“想哭就哭,如果需要,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她感激地看了看肖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定的距离,一眼防备地说:“谢谢,我该走了。”

肖杰看出她是害怕了,她神情间掩盖不住的忧伤将他的心再次牵动。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没有家?为何会在中秋节孤单一人站在断桥边?会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游走于无人的街头?她这样离去,肖杰很不放心,只是她的防备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她已向前面走去,肖杰悄悄地跟在身后。既然她那么防备,而他又不放心,那就默默地做一回好事,送她安全回家吧。

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每走二步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一下,然后又向前走去,如此的动作重复了N次之后,走到几个孩子放炮的地方,她停下,大声问肖杰:“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肖杰站在原地说:“我想送你安全回家,这样我比较放心。”

她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郑重地说:“你这样跟着我,我才觉得不安全,你走那边,我比较放心。”

肖杰笑了,为她的幽默,也为她霸道的做法。看到她严肃的样子,他连忙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你指错方向了,我和你同路。”肖杰说的是实话,他经常住的一所公寓,就在她要去的方向。他向她走了两步,说:“走吧,丫头,孤身一人走夜路很危险,看年龄,我应该是你的长辈,就当是长辈送晚辈回家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银色的夜里,灿烂而又纯净。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拒绝肖杰同行。

两个人走在白雪铠铠的夜里,脚下的积雪声格外清晰,大片大片的雪花似黑夜里的精灵,还在无拘无束地飘舞着。肖杰斜过眼,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女孩,他太高大,身材高挑的她也只齐及他的肩膀,她的头上落满了雪花,他犹豫了一会,先将自己身上的雪抖了几下,佯装顺手也帮她拍了拍,又将她身后羽绒服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她说了声谢谢,走了两步,抬起头望着肖杰,问道:“长辈,怎么不在家里过年?”

她的样子调皮的可爱,肖杰故作深沉地说:“长辈也无处可去啊!”“无处可去?”肖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他是有家的,父母的家永远是他的家。不过,他也没有骗她,工作之余他真觉得无处可去。“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她轻轻地感叹着。“可怜的人!”她的话引起肖杰强烈的共鸣,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慢慢地话多起来,满腹情怀地说着今夜的雪、今夜的天空,就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将仅有她和他的空间涂上了梦幻浪漫的色彩。

肖杰静静地听着她诗意般的语言,眼前的世界变的亦幻亦美,亦真亦切,偶尔也会顺着她的思绪表达两句。就这样,他和她一直顺着空旷安静的街道向前走着,她依旧处在自己的思维里,说着诗一般的话。肖杰想,如果把她的这番话整理出来,肯定是一首美轮美奂的散文诗。

新年的钟声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打破了城市的寂静,过年的气氛被推向高潮,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硫磺味和弥漫在空中的烟雾,洁白的雪花在缭绕的烟雾里,变成一滴滴污水落了下来。纯净的天地瞬间被打碎,肖杰遗憾地说:“政府再三强调春节期间不能放炮,可还是有人不管不顾。”

她望着烟雾漫漫的上空说“这是老百姓庆祝节日的一种方式,传承了多少年的习惯,哪有说改变就改变的?要我说最好是从制造鞭炮的厂家入手,让他们研制出一种既安全又环保的鞭炮,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子!肖杰投以赞许的目光,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漫不经心地说:“打工的。”“在哪里打工?告诉我你的名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肖杰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对她刨根问底了。“这个没必要,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她直接拒绝了肖杰的一片好意。

肖杰不死心地说:“你不想知道我的情况吗?”

她一幅不关自己的表情说:“我只关心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是不是一个好人。”

肖杰很挫败,轻叹了一声,想曾经,他和叶子波可都是远林街头最引人注目的帅哥组合,加上物质的包装,多少年轻女孩追着他们跑啊!如今的他虽懂得收敛了,但不至于没有一点魅力吧?

走到一个转角,她说住的地方到了,却又指着对面“漂泊之家”的酒吧说:“能有幸邀请长辈喝一杯酒吗?”

她的建议让肖杰莫名地高兴。俗话说:漂亮的女人养眼,聪明的女人养脑、善良的女人养心、温柔的女人养神、才气的女人养性、健康的女人养身。而她是一个集漂亮、聪慧、才情于一身的女子,他又怎能做到为之不动?

推门走进“漂泊之家,”大概是过年的缘故,酒吧里只有六、七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喝酒闲谈。一阵掌声之后,一位女孩大方地走到钢琴前,舒缓、轻柔的琴声响起。曾练过钢琴的肖杰听出她是个新手,不过,这样的夜晚,坐在温暖的酒吧里,和一位美丽的女子听着高雅的琴声,终归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

一位风姿犹存的中年女人微笑着走到肖杰这一桌,热情地问道:“司妮,你来了,带着朋友啊?”

原来她叫司妮。“司妮!”肖杰重复了一遍,她看着他点了点头,对面前的女人说:“李姐,给我开一瓶红酒。”

李姐离去后,肖杰郑重地伸出手,说:“司妮,我叫肖杰,请记住。”

司妮和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介绍道:“李姐是这里的老板,之所以叫‘漂泊之家,’是因为这里逢年过节从不关门,让无处可去的人有了可去之处,节假日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漂泊之家”离肖杰的公寓不太远,他却从没注意过它的存在。也难怪,平日里出入的都是星级酒店,处于边缘角落的小酒吧着实入不了他的眼,身处此地,室内简约、温馨的格调让他有了不同于奢华的另一种心情。

司妮脱掉外套和肖杰相对而坐,静静地听着钢琴曲。室内流淌着浓浓的暖意,她精致美艳的脸庞,渐渐变的水一样的润白,在柔和的灯下晶莹剔透;紧身的白色羊毛衫之下,一条紧致的水洗蓝牛仔裤包裹着她修长逼直的双腿;乌黑的长发有些散乱,却让看似纯净的她尽显娇媚。她的姣容肖杰不是第一次见,但如此近距离地饱览她的美颜时,他又在心中惊叹了。另一桌的男男女女也在朝这边看了,肖杰朝司妮示意了一下说:“他们的眼睛都直了。”

司妮小声嘟嚷道:“那几个女孩不是也在看你吗?”“我很帅吗?”肖杰自恋地问道。“你冷俊成熟,气势逼人,小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司妮说完,羡慕地看着那此少男少女,多好的年龄多好的时光啊!青春,明媚激情的岁月,于她却是一片苍白一身伤痛。如今,她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冷静甚至麻木地走过了一天又一天。

肖杰的心跳跃了两下,问道:“也包括你吗?”没有等来回答,他看到,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而是出神地看着那一桌吵吵闹闹的男女。“司妮,不要看他们,和我说话。”肖杰提高声音,很顺口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司妮收回目光,看向肖杰,意在询问他有什么事。如盈盈秋水的双眸,看的肖杰乱了分寸,想不起他要说的话,只是柔柔地迎接着她的注视。司妮端起杯子喝起了开水,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轻咳一声,继续了前面的话题:“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司妮看他认真的样子,扑哧地笑了。李姐拿着红酒过来,肖杰主动接过,将瓶中深红色的酒倒入眼前的三个高脚杯,浓浓的酒香在四周扩散,他闻到这是一瓶上好的红酒。优越富有的生长环境,让肖杰从小接触了许多有钱人的高雅活动,再受父亲多年的熏陶,品酒和鉴赏古董玉器更成了他的业余喜好,比如凭着酒香,他能准确地估计出酒的品质和价格来。

李姐阅人无数,肖杰自进门,她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倒不是因为长的妖孽,而是他的气势摆在那里,此时从倒酒上,更证明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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