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伊玟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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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爱之殇试读：
序言
一一年一度的“桑拿天”到了，古城北京酷热难当。
此刻，我正躲在书房里，就着一杯清茶，细细地品读着柯伊玟的长篇新作《钟爱之殇》——空调下丝丝凉凉的惬意和纸页上灵动跳跃的文字一齐袭上我的心头。
人生，其实不过是一些偶然的片断。有些片断散落在风中，有些片断留存在记忆里。当一个人把记忆中的片断演化成文字，这个人就成了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一个学会了用文字进行思考的人。也许，写作者并不需要我们去定义，因为写作者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定义自己，用文字呈现自己，同时也成就自己。
文学很艰难，文学其实也很简单。文学可以是激情四溢的诗歌，可以是细节繁复、冲突迭起的小说或者戏剧，也可以是充满意趣和情思的散文。无论一个写作者选取何种方式行走在文学的道路上，只要是真诚的，真正用心去感受，就一定会有丰硕的收获。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种非写作者无法体会的幸福。
以个性化的思考和语言叙述去体会爱情的意义，以满腔的热情呈现世俗生活中的智慧、欲望、趣味和情感，这就是柯伊玟奉献出这部小说的全部意义和价值。二
柯伊玟，一个略带柔情的名字。人如其名，外表看起来娇小柔弱，文静贤淑。因为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第一面相见的人对她的评价除了腼腆就是矜持。但在她文弱的外表下绝对掩藏着一颗跳动的心。渐渐相熟，她的中性气质自然流露出来，爱跳爱闹、迷恋武术、幻想探险，活泼得就判若两人。然而，这些也只有真正相熟的人才能看到。
提到新作，她说，这部小说的灵感，来自于一次火车旅途。对于一个自称独行侠的人来说，有太多闲暇时光可以用来胡思乱想。于是，她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梦想过的爱情故事；她想到了对人生的执着，然后苏嘉宝的影子便逐渐清晰起来。苏嘉宝是一个美丽乖巧的女孩，但她绝对不软弱，她有自己的意志，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对于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大部分人都是喜欢的。
也许作者写得并不是尽善尽美，也许作者的词藻并不是华丽斟酌，但她用心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爱情故事，很简单，但却会是很多人的梦。在很多人怀疑和不相信的眼神中，我们尽情感受这段真挚的爱。让寒冷的心得到一点温暖，让浮躁的心在尘世中放慢脚步。我们渴望最真的情，不要说没有，到书中去走一趟你会发现那清纯的、迷幻的、初萌的情感如此动人心扉……三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在《钟爱之殇》中，作者极为细腻地描写了苏嘉宝的青春萌动、对印小枫的思念和幻想：写她第一次开始默默地回想见到印小枫的情景，第一次在乎他的喜怒哀乐，第一次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甜蜜地想像、偷偷地笑……作者绘声绘色地描绘出那份青涩的青春情怀，生动地表达了人物的情感变化，或欢乐或痛苦，勇于面对，不言放弃。 相信一段真挚的爱恋会镌刻在我们记忆的屏风上永远绚烂嫣然。无论我们是否真正感受过拥有过，但只要是真情的故事，无论是谁的故事，都一定会涟漪在我们的心灵深处。
真情无言！真情总是触及我们心底最柔美的羽翼而让我们在浮华中使麻木的思绪翩跹。走进《钟爱之殇》，领略书中主人公在爱情道路上的悲欢和执着，什么是真爱？真爱是什么？相信爱情的真谛在此书中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诠释和升华。
苏嘉宝，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在追寻真爱的征途上终于为爱而最美地绽放。人不比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有花开花谢，败了，来年依然美丽绽放，如初；人却不同，最美的绽放，一生怕是只有一次，绽放时，为谁？是谁？书中告诉了你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最是世间留不住，朱颜离镜花离树”，情为种，爱为露，便胜却人间无数。红颜只为那个最爱的人绽放，便是爱情的极致，这也是天下情男痴女最期待的梦想，书中的苏嘉宝演绎了一段至情至真的美丽梦想。
期待最美，执着最美，延续最美，只是世上存不住永远的美，但人心里却是可以根植的，心不变，美丽便不变。苏嘉宝守护、浇灌了自己最美的爱情之花。四
天已经黑了，我重新坐到书桌前，拧亮台灯，继续我的阅读。我相信自己是真诚的，因为我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作家呈现在纸背上的灵魂。
我点燃一支香烟，那样的姿势不像一种阅读，更像是一种欣赏或者聆听。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年轻作家柯伊玟的影子，听到了她踏在石头城坚定而有力的脚步声。在一行行充满灵气的文字中，我看到了作者的睿智，看到了一个作家在岁月深处架设的木梯，看到了一个作家在夜晚为人们点亮一盏明灯，也许她并没有为我们指出回家的准确方向，但她为我们指出了灵魂应该站立的位置，指出了人性的光芒和源头。五
有一种爱叫作放手。
其实，《钟爱之殇》真正刻画的应该是阿南对于苏嘉宝的爱情。他，游走于苏嘉宝的爱情边缘，无悔付出，爱得真切，走得其所，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真爱的极致情怀。在我们领略了苏嘉宝和印小枫的真挚爱情，感受苏嘉宝及五位同学不同的情感取向，感叹青春不悔的同时，对阿南的放手，更多的是感动。放手，未必不是对爱的一种成全，一种刻骨铭心的真爱注释。阿南，一个值得赞赏的真情男子，他的放手，造就了真正意义上的《钟爱之殇》，他的离去为他所爱的人成就了一个幸福的人生故事。
爱情如诗，每个人都想摇曳出几许迷人的乐章；
爱情如歌，每个人都想谱写出几段华彩的乐章；
然而，如果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又如何可以奢谈爱？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人生。正如哈姆雷特的发问“爱，还是不爱，这是一个问题”， 我们没有莎士比亚的天分，我们都不是情圣。在爱情的故事里，我们为别人流着最真实的眼泪，感动着那份真切的感动。无论你是否还相信真爱，无论你是否经历过真正的恋情，无论你是否拥有过那份驿动的心醉，请走进《钟爱之殇》，看看嘉宝、晶晶、林悦、小枫、阿南他们是怎样诠释了爱情……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世间因为有爱，才变得如此扑朔迷离、五彩缤纷；因为有爱，才成就了凄美和永恒；因为有爱，人们的心灵才会如泉流般的滋润。爱情，是两个人的心灵之约，是相看两不厌的相守，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力量。因为爱情，这世界才如此美好；因为爱情，人们的心灵被一次次地触动；因为爱情，见证着千古绝唱：
玛拉因为爱情，魂断蓝桥；
林黛玉因为爱情，泣血而终；
白素贞因为爱情，水漫金山；
卓文君因为爱情，演绎玉凤求凰；
神女因为爱情，望夫崖上站成永恒的期盼……
爱情在升华，升华在阿南的离去。生活还在继续，有悲有喜，有爱有恨，有不舍，也有心痛，更有大情大义……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在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的故事。柯伊玟这个性情中女孩，小荷才露尖尖角，以叙述的笔法、充满灵动的语言，使这个故事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让你不忍擦肩而过，但愿这部心灵之作带给朋友们的是内心的悸动和思绪的闪烁。七
在这里，我并没有过多地评论作家柯伊玟的作品，只是匆匆写下了一些自己肤浅的感受。这是因为，对任何一部作品来说，它一经产生，就已经进入了角色，散文也好，小说也罢，都要自己上路，任何评论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试图走进作者的内心，但很难走进她的心灵深处。
在酷热难当的北京，在夜晚，我写下这些短短瘦瘦的文字，期以最简短的语言，来表达我最良好的祝愿。作家 张德兵
青❀春❀裂❀痕
如何跟青春说再见
你还在原地哭红了双眼
我多想再重来一遍
留下一份完美的纪念
懵懂的脸像初晨的阳光
稚嫩的心愿是带着露珠的牡丹心急的我们匆匆加入华丽的盛典骄傲的双眼选择了冒险
我知道你偷偷隐藏的爱恋
我知道你下定的决心其实很远
我知道你受伤后寂寞的遮掩
悲凉的时间
谁来埋单
渐行渐远
执着的追求如洪流汹涌
叛逆的倔强掉入裂痕深渊
这一刻爱恨情仇最深的体验
转身后是沧桑的期盼
你炽烈的爱是熊熊火焰
燃烧青春揉碎了最初的诺言
终于明白疼痛要学会躲闪
仓皇的奔跑夹杂着背叛
这一世留给了遗憾
你还在原地哭红了双眼第一章天空是灰色的（一）
九月一日，妈妈陪我来学校报到。在这所普通的高中学校里，我将成为几千名新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这个社会能吸引人的就只有两样东西——钱和个性。而我哪样都不足，我出生于中等家庭，父亲是一家银行职员，母亲是名教师，各自工作稳定，收入稳定，连每个月存多少钱花多少钱几乎都没有变过，所以以他们的性格永远不会有大富大贵的一天。但就在我们居住的这个小城市里，父母都能捧上金饭碗已让别人羡慕不已，所以不只是我的父母，包括这里所有有固定工作的人都养成了一种自身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他们感觉非常满足并且幸福。我从小受此环境的熏陶，对于金钱从来没有追求意识，不求很多但求够用。可遗憾的是，除了在金钱方面我遗传了他们的认知外，其他很多思想都难于与他们沟通。但是在心智尚还幼稚的年纪，我并不能懂得太多，我只是按照从小养成的性格慢慢行走下去。我稍微有些内向，行事不张扬，更不爱出风头。我想我会像过去的十五年一样默默过掉这三年，尽管有时候觉得生活实在太过平淡。
学校的宿舍都安排着六个床位，谁住哪个床都是学校提前安排好的。妈妈帮我放好行李后就要回家，我送她到校门口，她不停地叮嘱我要和同学和睦相处，万事忍让，千万不要跟别人闹矛盾……母亲继承了传统中国妇女的隐忍，而这个时代的发展革新让人吃惊。我不耐烦地答应着，她知道我性格不好，但不知道我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会大喊大叫，关键是沟通遇到麻烦。而我很少与外人沟通，所以在外人眼里都认为我是个文静沉默的乖乖女，我目前没有遇到一个很知心的朋友，也不愿意跟一堆女生聚在一起谈论是非，不知道这是归咎于自信不足还是自恃清高，我实在不喜欢跟陌生人多说话。“好的，我知道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想你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安慰道。
母亲点点头，双眼泛红，强压住难过，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平时吃好点，多买些水果，营养要跟上……”最终话题回归到这里，母亲对我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这是第一次离开家自己生活，但也仅仅是在学校住宿而已，周末我就会回去，不用这么担心。我抱住母亲，搂紧了她，然后松开，看着她坐车离去，这才发觉双眼已经湿润。哎，被溺爱的孩子，这种感觉真好！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舍友已经陆续来齐，有的在收拾东西，有的在跟父母告别，有的父母带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生怕亏待了自己的孩子，真不知道那些几岁便去外地求学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打开行李，把日用品拿出来放好。这时，一个女生对我说：“嗨，我住你上铺，你叫什么名字？”
我转过头，看见一张可爱的脸，皮肤很好，雪白细腻，脸颊上还泛着红圈，薄而小的嘴唇，只是身材微胖，但配上那样的小个子更加显得可爱极了。“嗨，我叫嘉宝，苏嘉宝。你呢？”我温和地笑笑。“嘉宝？是美国著名影星那个‘嘉宝’吗？”“是的，呵呵。”我们同时笑起来，“可是我没有她那么多的崇拜者啊！”
可爱的女孩忍住笑容，说：“我叫张晶晶。你真幽默，等会我们一起去教室吧！”“好的。”我点点头。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幽默细胞，别人说的笑话我总是会当真。此时，各位舍友的父母都已经离开，舍友们开始自己劳动，整理东西、打扫卫生。这时我注意到对面下铺的那个女孩，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剪着男士短发，戴一副近视眼镜，她的身材、整体形象看起来都像极了男生。不管在哪里总有一些类似于此的中性女生，如果是男生像女生，会让人骂他娘娘腔，甚至恶心。而女生像男生，却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触，她们是男生的哥们，女生的好朋友，我天生对这种人有好感。“我叫葛楠。你叫什么？”她看见我在看她，主动打声招呼。“苏嘉宝。”我微笑着回答。“哎，你叫什么？”她又转向她的上铺。“林悦。”“你呢？”葛楠继续。“李扬。”她旁边的下铺回答。“还有你！”她望向她旁边的上铺。
那个女孩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说：“肖情。”
这下好了，舍友们的姓名全知道了。看吧，有葛楠这种人在，气氛都会融洽很多，还好她们看起来都不像那么难以相处。
收拾完毕，我和张晶晶一起去了教室，我们也理所当然地坐在一起。班级里有三十八个学生，要一一认识还需要段时间，但总是会全认识的，甚至还会认识更多的人。我不是自闭症患者，即使再不喜欢陌生人，总有一些陌生人会渐渐变成熟人，这是自然发展规律。
我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再看看讲台上那个胖胖的老师，突然觉得一切很有趣。新的环境，新的开始，我喜欢挑战新的东西，充满未知，有些恐惧不安又心怀好奇。
我的高中生活至此正式开始。按妈妈的嘱咐，我跟同学相处和睦，不吵架更不打架，好好学习，认真听课。但人的一生总会有些磕磕绊绊，何况在青春年少之时，总是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真的记不起来。是从抽人生的第一根烟？还是从看见她刺破自己的手流出温热的鲜血？抑或是我从不谙世事终于长大到懂得人间是故？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们大家似乎都在经历着一些改变……第一章天空是灰色的（二）
日子本来是按预想的平静方式过着，但是有一天，天空的太阳异常灿烂，以至于我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于是我看见了他……
那是第二学年第一学期的某节体育课上，一个非常帅气的男孩站在离我十几米的位置，我不是近视眼，所以我看得非常清楚。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头发前边故意留出很长的刘海半遮眼睛，米色外套，很瘦但皮肤很好。我天生对骨感美情有独钟，不远处的他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我莫名地心跳加速，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欢喜感觉，好像找了他几生几世，此刻终于出现。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瞧，那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他在远处跟同伴们有说有笑，我看了他多久内心就甜蜜了多久，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会变得更加有意义。也许是我看他的时间太长，让他产生了某种感应。他（毫无预见地）突然转过头看见了我，我抑制住心跳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就像面对成千上万擦肩而过的人一样。他只是随意一撇，他的一眼并不放在心上，而我的一眼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下课以后查看课程表，才知道他是一年级的新生，难怪以前没有遇到过。我几乎从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别人，没人知道我的小秘密，尤其是这种暗恋的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其中有多么美好、甜蜜！身边的大部分朋友都有了牵手对象，本来我对他们的行为还有些不理解，直到今天内心第一次产生出这种欣喜的感觉，才明白为什么有的女生会为了别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之后的日子，除了上课、睡觉，其他时间我几乎都在寻找他的身影，有时偶尔会在人群中遇见，内心格外欢喜，连笑声也提高了分贝。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像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吧，这也是那个年纪、那个时期所独有的单纯爱恋，长大之后我再也没有体会过一见钟情的心情。
他的出现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与此同时我的数学成绩不断下滑，倒不是因为想他让我变得魂不守舍，而是真的力不从心。我常常语文拿第一而数学刚刚及格，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数字令我万分头疼。我知道学生的本分是好好学习，所以还是很努力挣扎，不让自己掉太多。尽管哪所学校里都有太多不爱学习瞎混的学生。
这一年多来，我不断地发现书本里、抽屉里藏着各式各样的情书，内容大抵相同。我从来不会去探究作者是谁，我一直认为缘分是天注定的，而且在遇见他之前我也不知道爱情为何物。每次发现新的情书，晶晶总要抢过去一睹为快，当然她不会告诉别人，经过一年多相处，我们已经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晶晶有一个稳固的男朋友，叫刘小波，个子只比她高一几厘米，两人初中就认识，高中又在一所学校，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更重要的是他们很般配。她见我从来不为这些情书所动，倒是替我着急起来，悄悄在背后打听写情书的人，为我物色合适人选，好像高中还不谈恋爱就太不像话。
然而，我最近的异常表现终于引起了晶晶的怀疑。好多次，在我莫名其妙地傻笑过后，都会发现一张惊恐的脸——晶晶眨着眼睛紧张地摸摸我的额头：“没事吧？再这样我就要送你进医院了！”
我甩开晶晶的手：“我从来没有感觉像这样好过！”“知道你发愣的样子像什么吗？”晶晶问。“像什么？”我疑惑。“花痴！”晶晶说完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我恼羞成怒要对她动手的欲望。“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我可是有经验的！当初和小波刚在一起时，我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魂不守舍，没事傻笑。看你甜蜜的样子，还不快告诉我！”晶晶一边兴师问罪一边故意逗我，弄得我也跟着大笑起来，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眼球。
我说：“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晶晶问了很多次，看我确实没有要说的想法便不再追问了，其实我是真的不好意思讲出来，现在，我连那个人的名字还不知道。他，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爱情的人，这种甜蜜的感觉我要放在心里一个人好好享受。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跟晶晶回宿舍拿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一进门便看见葛楠和吕芳芳正坐在床边聊得起劲，这种情景我们已经看见过很多次了，所以见怪不怪。吕芳芳也是一年级新生，不知道和葛楠是怎么认识的。葛楠第一次带着吕芳芳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便是手拉着手，之后一直这样，大家都说她们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走哪都形影不离，因为这也引来了别人的流言蜚语……说她们关系不只是单纯的友谊，毕竟两个女生好成那样会让人觉得奇怪。我们互相打声招呼，拿了饭盒便出来，刚走出宿舍大楼，晶晶就迫不及待“哇”了一声。她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你看见没？她们也太亲密了吧！”“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不是也很亲密吗？”我故意拉了拉她的手接着又拥抱一下，晶晶吓得赶紧跳开，辩解道：“哎呀，我们不一样，你没听见别人怎么说吗？”晶晶依然不甘心。
我瞪了她一眼，她没趣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对八卦还真是一点不感兴趣！”
刚坐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他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固定的朋友，每次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总是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对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皱眉的表情，好像不知忧愁为何物似的，我正是喜欢上他那种明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和开朗的性格。正沉浸在幻想之中时，他突然转向我，我迅速低下头猛吃起来，感觉脸庞火辣辣的。人就是有这样一种感应能力，如果你一直盯着某人看，那个人肯定会不自觉地转过头看你，甚至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传达给脑部的信息。过了好久，我才重新抬起头来，竟然正迎上他看我的目光。我顿时慌张起来，眼睛又重新盯着自己的饭菜，好像屁股下长了一根针似的浑身不自在。他一直在看我吗？他为什么要看我？也许他正好望向我这个方向，不一定是在看我，我在心里不停地分析着，甚至还想到刚才吃饭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很可笑！最后我终于暗骂自己一句：苏嘉宝，你怎么如此懦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他们已经走了。
晶晶吃得很起劲，刚才我那么复杂的心理变化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幸好没察觉。看着碗里的食物，我一点胃口都没了，只怪自己太胆小，对视一眼都不敢。“李扬昨晚没回来。”晶晶又开始谈论八卦，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关心别人。我们已经吃完饭朝教室走去。“我知道。”我懒懒地回答，头脑里还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她是不是给你打过报告了？”我反问道。“我的大姐！听说她在校外交了个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人！”晶晶说得很带表情，我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老关心别人的事，刘小波这几天怎么没来找你呢？”“分手了！”晶晶顿时满脸恨意。
我先是假装惊讶，然后撇了下嘴。他们分手？鬼才信！不过我真的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主张，凭什么要用自己的思想去判定别人的对错呢！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李扬终于匆匆飞奔进教室。她一出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便是阵阵窃窃私语和鄙夷的目光。她的打扮简直就是街头太妹，两只耳朵上戴了大大小小八个耳环，头发烫卷了披在肩后用以避免老师发现她那夸张的耳环，最厉害的是她竟然穿着超短裙进教室，胆量可见多不一般！不过幸好她的座位是靠在墙边的，坐下来就不会被发现。老师进来后审视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地开始讲课。此时，我似乎还能听见很多压低了的嘲笑声交织在一起，我不知道此刻李扬心里在想什么，脸庞的温度有没有上升，她的打扮正好证实了别人的揣测。不过，既然她的行为敢如此张扬，也不会在意别人的议论。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她一定属于强类。
想不起来我多久没有关注过她了，她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记得刚进学校的时候，她还是个纯朴的小女孩，甚至有时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好像还在新环境里探头探脑地张望，待完全适应以后，本性便一发不可收拾。有的改变是一瞬间完成的，也许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扬经常会想尽各种办法逃出宿舍。我们学校的每个宿舍楼里都安排了一名管理员，虽然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会点名，但管得也不是很严。上有制度，下有对策，总之学生们总会想尽各种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李扬的叛逆终于在大家眼里成为了一个异类，作为一个高中生，并且是女孩子，大部分人都会在心里对其他人行为有个评判标准，超过了标准就被那大部分人排斥。虽然我和李扬同住一年多，但平时也很少交谈，尤其是她变化之后，更是神出鬼没一般，几天见不到人影。
学校里的人总会无意识地实行小圈子主义，谁和谁玩得好便组成一个圈子，与圈子外的人很少交结，就像古时候江湖中分门派一样。在宿舍里，我和晶晶比较要好，林悦与肖情谈得来，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就比较淡。所以大家并不关心李扬的变化，这应该不叫做个性，而是任性。除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谁会喜欢随便、生活混乱的女孩？后来，班上的同学都渐渐疏远了她，加上她经常逃课，我们都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数学，My god！我的数学！”我抱着书喃喃自语。
这天是星期五，下午要进行数学测验，我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在数学上，却不见多少起色，天生的愚钝！我就差向上帝祷告了！而她们，已经来到宿舍的人，不是在听歌就是在看小说，我简直要崩溃，在这个宿舍像我这样拼命学数学的人根本就是另类。忘了说一句，在这所学校好好学习的人恐怕也只有三分之一。
正当我要挠头皮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葛楠去阳台看了一眼转身招呼大家：“有人在打架！”其他人便迅速跑到阳台上观看，看热闹好像是一件极具吸引力的事情。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是肖情，肖情！”我愣了一下，也赶紧下床挤进她们中间。“肖情怎么会和别人打架？”林悦大惑不解。“不知道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她？”晶晶望向葛楠，这样的重任当然交给她，她在这所学校混得不错，没人敢欺负她。
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远处有几个老师跑了过来，人群一哄而散。我们站在宿舍里等待肖情进来，不一会儿，肖情使劲推开门，破口大骂：“真不要脸！”
我们愣愣地站着，大气不敢出。葛楠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来，问：“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扯得凌乱，手上和脖子上都有血迹。“你怎么跟别人打起来了？为了什么啊？”林悦边说边在她旁边坐下。
肖情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摇摇头，无助地倒在林悦肩膀上。
我抬了抬肖情的胳膊说：“都流血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其他人也赶紧劝慰，可还没说上几句，肖情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我们吓坏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肖情，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很痛？我送你去医务室，好吗？”林悦扶着她动也不敢动。晶晶找来纸巾递给林悦，说：“要是有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好受些，我们也许能帮你出主意呢！”“对啊，说说吧！”我们又跟着劝慰。
肖情哭声渐渐平静，抽抽泣泣道：“我是太感动，你们这样关心我！”“我们是好朋友嘛，应该的啊！”我蹲下身，拉住她的手，看来我们的安慰起作用了。“真的没什么，就为一点小事跟别人打起来。对了，下午还要考试，你们快进教室准备吧！”肖情擦着眼泪说道。
对啊，她不说我们倒是都忘了，如果考试这么多人迟到老师一定会气坏的。我们安慰了她几句便进教室准备，林悦陪她去医务室包扎伤口。
后来肖情一直没说起过她为什么打架，可能只告诉了林悦。学生时代就是这样，秘密只对好朋友说。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处罚她，像她这种性质的打架在学校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我和晶晶却都觉得奇怪，肖情性格温和，基本上可以跟所有人融洽相处，不好争不好斗，连和别人吵嘴都一次没有过，更别说打架。我和晶晶对于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最后结论是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忍到不能再忍。肖情，一个柔弱的女子也会对别人动手，就像人人内心都储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随时准备爆发。李扬的夜不归宿，肖情的打架，而我呢？晶晶呢？至少现在我的生活很平淡，一切都按正常次序发展着，虽然波澜不惊，但也相安无事，我害怕变化，害怕遇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就这样简简单单就好。
测试的成绩比我预想的好很多，我松了口气，晚自习结束后准备去操场跑两圈放松放松。晶晶现在跟小波好得如胶似漆，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独自度过，我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很多事可以做，看书，听歌还有寻找他……
在去操场的路上我又遇见葛楠和吕芳芳，两人挽着手显得无比亲密。“嗨，一个人啊！”葛楠向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是啊！”“早点回去，你可别夜不归宿哦！”葛楠拍拍我的肩膀，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很多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说：“放心吧！”然后目送她和吕芳芳离去。
真不知道她们每天在一起聊些什么，哪里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换作是我讲几句都觉得好累。
天黑了，一缕月光洒在操场上。很多人，尤其是情侣都喜欢晚自习后去操场走两圈，这里环境幽静，不受打扰。我开始小跑起来，很久没有锻炼，居然不知道跑步也能提高身心的舒适感，然后加快步伐，只感觉身轻如燕。突然脚下一绊，猛地一个前扑，膝盖与地面瞬间撞击，随即传来剧烈疼痛，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已经摔倒在地。可恶的石头！恐怕我的膝盖已经粉碎了！
老天，真不该跑步，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不被绊倒才怪！我一手捂住膝盖，一手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只觉得内心阵阵抽痛，反正周围也没人，我干脆哼哼唧唧地哭起来。要知道，我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疼痛了啊！小的时候贪玩，不管是碰着还是摔着，再怎样疼看两眼便只顾着玩了，随着日渐长大，感觉存在危险的游戏都不敢去触碰，真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就在我快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瞬间把我扶起来，天，是他！
我恍恍惚惚地在黑暗中瞥了一眼便认出是他，我会看不见脚下的石头，但绝不会看不见他。他就站在我面前，几厘米远，我顿时心跳加快，怎么这么巧！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我刚才的样子很难看吧，我还哭了，好丢人啊！我一百个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垂着头盯着他的鞋子。“谢谢你啊！”我羞涩地说。现在我的脸绝对跟烧开的水是一样的温度，烫得我难受。“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他关心地问道。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回答道：“没关系，一点小伤，不碍事，谢谢你！”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终于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双脸还火辣辣的发烫。“你笑什么？”我问。“你头埋得那么低，我还以为摔着头了！现在看来没什么事嘛！你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他表现出一种调皮的神态，没想到他对陌生人也这样关心，而且还是自来熟，好像我是他的朋友一样。
我悄悄深呼吸，抑制住自己跳动不安的心，强装镇定地说：“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那好。”他放开我的胳膊，说：“你走几步试试。”
我一只手提着受伤的腿，咬紧牙齿向前走了几步，钻心地疼啊！可我必须要忍住，如此悲惨的样子，我可不想让他再多看两眼，他是我的白马王子，我要把美好留给他，悲伤自己承受。想到这，我努力站直了身体，痛苦地笑着说：“你看我可以的吧！你去忙，不用管我！”说完转身准备赶快回宿舍。“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身后的他突然问道。
我吃了一惊，正想搪塞，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苏嘉宝，你不能再次懦弱！趁这个机会认识下不好吗！说不定以后见了面还能说上几句话。只希望今天的形象不要在他心里保存。于是我点点头，说：“是啊，这个校园太小了，我也经常遇见你！”“是吗？”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印小枫，一年级三班。你呢？”“苏嘉宝，二年级一班。”“你真的没事吗？还是我扶你回去吧？”他再次询问我的伤情。“不，不，我没事，我可以走回去。”我连忙摆手拒绝。虽然内心很想他能扶我，路上说说话，彼此会有更多的了解，也许趁机还能试探到他有没有女朋友。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不停拒绝，我实在太不好意思，如果他扶着我，并且离他那么近的话，恐怕我的心走到半路就要跳到爆炸。“那好吧，你慢点，再见！”“谢谢，再见！”
说完他从我身边走过，渐渐走远。我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味道，那是甜蜜。我小心翼翼地朝宿舍走去，心里反反复复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回忆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开心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哪还顾得想腿上的伤，等我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右腿膝盖的裤子都磨破了，膝盖已经肿了好大一个包。幸好晶晶回来得早，看见我的伤情赶紧跑去医务室买了双氧水回来。她像专业护士一样轻轻帮我清洗伤口，而我却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地痴痴傻笑。她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担心地盯着我：“你是不是把脑子也摔坏了？”说着还一本正经地伸出手来摸我的额头，我赶紧向后躲闪，一边解释道：“没有，我正常得很！”“凭我对你的了解，你现在一点都不正常！而且我还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喜事发生！看在我帮你清洗伤口的份上，快点告诉我吧！”晶晶双眼眯成一条缝似的瞅着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没有，哪儿来的喜事啊！我……我是在笑自己好傻，跑步都能摔成这样！”我天生不会撒谎，一讲谎话就脸红心跳，还好晶晶没有察觉，听了我的解释便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那你应该哭啊！一点小伤可千万别想不开！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病态！”“有吗？”我立马收住笑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再这样我真要成神经病了！第一章天空是灰色的（三）
第二天中午有节体育课，因为腿伤势严重，老师允许我在教室里休息。
我们班的体育课和印小枫所在的班排在同一时间，此刻他肯定又在跟别的同学瞎闹，他人缘好，走到哪身边都会围着几个朋友。友情是青春的必需品，更是最珍贵的纪念。
我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窗边，试图寻找他的身影。操场上很热闹，同学们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运动。昨天终于跟喜欢的人认识，像我这样腼腆的女生，一直奉行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真理，我不会争，不会抢，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就很好。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我抬起头，继续寻找他的身影，可是瞅了半天也没看见，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倒是看见晶晶跟几个女孩子没命地抢篮球，我笑了笑，回到座位。
小睡了一会，下课铃便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今天的体育课好像很奇怪，大家回来后都显得异常开心，一群人簇拥在林悦身边，乱吼乱叫，好像在喊着：“发喜糖，发喜糖……”
看着他们兴奋的脸，我也跟着笑起来。这时晶晶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上，还不停地喘着粗气。我忙凑到她耳边，大声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林悦要发喜糖！”“都还没听说她谈恋爱，这么快就‘结婚’了？”“人家好的有段日子了！”“是吗？对方是谁啊？好神秘！”“印小枫。”
印……小枫？我的头顿时嗡嗡作响，印小枫？怎么会是他？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跟林悦天天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太荒谬了！此刻就像突然冒出几个怪物撕扯我的心一样，疼痛难忍。他竟然已经有了心爱的人，那个人竟然是林悦！我鼻子一酸，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转。不，不能哭，我凭什么哭？今天可是人家高兴的日子，我怎么可以哭！我的自尊，我的自尊……模模糊糊地似乎有只手在我面前晃荡，“吃喜糖，巧克力的！”
我胃里一阵翻腾，猛地干呕起来。“嘉宝，你怎么了？”晶晶看见我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
我终于被她喊醒，虚弱地说：“我胃痛，想吐！”“我陪你去医务室。”晶晶赶忙扶起我，然后跟旁边的同学打了声招呼，便架着我离开热闹的人群。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喜糖上，没有人在意我，肯定，但愿！
出了教室没走几步，就觉得膝盖上的伤加重了几万倍似的托着我的腿一步也迈不开。晶晶扶我在一个台阶上坐下，都快急疯了，“你到底怎么了？我给老师打电话吧！”“不，不要！”我抓住她的手。“你额头在冒汗，不要吓我啊！”“我没事，老毛病了。扶我回宿舍休息吧！帮我给老师请一天假！”
晶晶吃惊地看着我犹豫不决：“你疼得这么厉害怎么会没事？要不我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去医院？”“不要！”我再次制止，“他们都在上班，不要打扰他们，再说，我真的没事，什么疼，疼过就会没事的！”我自嘲地笑笑。“真的？”晶晶并未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真的，我都习惯了！”我握住晶晶的手，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
她知道我固执，而且也知道我偶尔会胃痛，可能这次疼得比较厉害。她想了想，还是依了我的意思。
趟在宿舍的床上，只感觉头顶的墙不停旋转，天昏地暗。可我知道我的病吃再多的药也没用。“你要是不愿去医院，我帮你买点药回来，看你疼得真可怜！”晶晶站在床头怜惜地看着我，好像这份痛她也能感觉到一样。
我摇摇头：“真的不用，你帮我倒杯水就去上课吧！”“那好！”晶晶叹了口气，倒完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晶晶对我真好，我一辈子都会记住她的！而小枫，只能留给我少得可怜的记忆吗？竟然没有发现，我对他的爱已变得如此深……
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下午，身体不停出汗，被子都浸湿了，好像做了很多梦却一个也想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听见晶晶来问过我要不要起来吃饭？要不要喝药？我都一概否决。此时的我似乎是存在于虚幻世界之中，周围的一切随时会消失，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恐慌，整个身体、整颗心完全被抽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存在于这尘世之中。我才刚刚认识他！为什么上天不给我们多一点时间？第一次感觉到，心原来是可以这么这么痛……
下午起床的时候犹如大病初愈，眼睛眯了很久才适应白天的光线。宿舍里空无一人，想必晶晶又帮我请了一天假。明天是周末，可以回家好好找找神。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感觉丧失掉了一部分记忆。
突然，门“怦”的一声被用力推开，葛楠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跟头倒在床上，随之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我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没事！”有病的人从来不说自己有病，我一眼看出她隐藏的痛苦不比我少多少。“你好些了吧？已经睡两天了！”葛楠撑起自己的半截身体，露出惨白的笑容，这时候倒来关心我！“哪有两天！那不成猪了？我现在好得很，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也好好睡一觉吧！”我假装坚强地劝慰她，一边说着一边下床把门关上。“你喝酒了？”我问。
她点点头，苦笑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烟圈飘过来，我突然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我说：“也给我一根吧！”“你？小孩子不许抽烟！”她轻蔑一笑，把烟放进口袋。
我盯着她不说话，然后过了几秒，她又把烟拿出来给我。
抽第一口的时候有点呛，忍不住咳嗽几下，葛楠在旁边看着我憨憨地笑。我瞥了她一眼，再抽了几口就能适应了。“你拿烟的姿势还挺美！”“我天生就该抽烟！”我不屑地说。
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把话题扯远，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随着她的话题瞎聊起来。她一根接一根地抽，眉头紧锁，不知道有什么事让她如此难过。
看着她抽得起劲，我忍不住又要了根，还没抽几口，就有舍友推门进来。第一个进来的人、第二个进来的人看见我手里拿了根烟都愣了一下，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准备把烟摁掉，还没来得及就被第三个进来的晶晶看见，我心“扑通”一跳，竟然感觉紧张，就像正在犯错误的小孩被大人抓个正着一样。我赶紧慌慌张张把烟扔掉招呼晶晶，她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胃还痛不痛。
我摇摇头，说：“好多了，晶晶，我有话跟你说。”“那我们去操场走走吧！”晶晶放下带回来的书，和我向操场走去。
我依旧向平时那样挽着她的胳膊，可总觉得她似乎冷冰冰的，对我不太理睬。我开口问道：“刚才我抽烟，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她茫然地摇摇头：“怎么会呢？抽烟又不代表什么，我怎么会因为这样就对你有成见？”“是吗？我还以为我抽烟了你就会把我当成不良少年而远离，你看你现在就是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我嘟着嘴显得很委屈，跟晶晶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实在有了些依赖。“瞎想！昨天英语测验你没去，我才考了七十几分！我理科那么差，英语再考不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小波会看不起我！”很少看到晶晶愁眉苦脸的样子，看来刘小波在她心里的位置很不一般。“不会啦，刘小波他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成绩！你要相信他，相信你们的爱情！”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哎，爱情是童话，现实生活中没有童话，你不明白！”
听她提起爱情，我的心又一阵下沉。我怎么会不明白，从爱上一个人的那刻起，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晶晶看我突然不开心，怕自己说错什么，又反过来询问我。
我长叹一声，想把心中堆积的郁闷统统排泄出去，然而哪有这么容易就不伤心。我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对晶晶诉说，也是在对上天诉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相信吧，这样的缘分很少见。”晶晶回答。“我爱上了一个人……”“什么？”我还没说完，晶晶便惊奇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看着她，竟然微笑起来。“我说我爱上了一个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的劫数，他会在我的心里，住一生。其实这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不是有句话叫‘爱一个人比被人爱要幸福’？”我喃喃地说。“你终于恋爱了，不然我和小波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你很孤独。”晶晶高兴地拥抱了我一下，“我很好奇是哪位能让你这个冷血公主动心呢？”“印小枫！”我脱口而出。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晶晶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终于一字一句地说：“上天不公平，你爱谁不好偏偏爱上印小枫。”“怎么？你认识他？”这下换作是我吃惊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认识印小枫，唯独我例外。“当然啊，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同学！”“天啦！”我抱住自己的头，真是不可思议。“那你说，为什么我不能爱他？”我继续追问。“不是你不能爱，是……怎么说呢？只要有林悦在，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爱他。”
晶晶费劲地解释，我却听得糊里糊涂，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林悦在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能爱？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晶晶看我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哎，他们的故事说起来就长了。他们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分分合合好几次，印小枫留了一级，这一年应该是他们分手时间最长的一次吧！这不，刚升入一个学校，两人就立马和好了。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他们不管经历多少次分手，最终还是要和好的……这么说吧，你说印小枫是你的劫，那么林悦就是印小枫的劫，他逃不掉。”
晶晶的话听得我一阵心惊，也许我真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点机会都没有。“放下吧，我再给你介绍其他人。不必让自己活得痛苦，反正你也是刚刚爱上，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爱呢！”晶晶安慰我的时候总会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总是比我的暖和。
那么突然，在她带给我温暖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想我是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爱情是如此奇怪的事，只见过一面，只说过几句话，便会为了那个人要死要活，没有一点瓜葛的人也会成为你一生的牵绊。“可是我已经爱了……晶晶，你知道，我如此固执。”
晶晶为了我的痛而痛，此刻她是我唯一的支撑，我们相拥而泣。后来的日子，能陪我这样哭泣的人几乎没有过。学生时代的友情，真诚且单纯。第一章天空是灰色的（四）
生活还是要继续，总不能这样就离开世界，人的一生要遭受多少打击，迈过这道成长的坎，我会更坚强。我和林悦在同一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当她向我们炫耀她有多幸福时，我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晶晶倒是替我捏了把冷汗，我笑自己现在犹如半个行尸走肉。
这还不算是最残酷的，真是无巧不成书，有时候经常走着走着抬起头竟发现他们正在我前方甜蜜的拥抱；有时候刚出教室就撞见他正站在门口等林悦；有时候看见他们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的分别……很多尴尬的相遇，老天有意让我可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显示自己有多么卑微。更可恨的是每次他看见我都会热情地打招呼，我不得不报以无比虚伪的微笑并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陶醉在他迷人灿烂的笑容之中。如此残忍，数不清多少次之后，我终于炼就得百痛不侵，心如钢铁般坚硬。
因为不想让自己再做无谓的挣扎，我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以忙碌来抵御思念。效果显著，接下来的测验我竟然跻身全班前十名。瞧，这才是最实际的，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的事情。
一天中午，我坐在操场台阶上正背着英语单词，突然一双手有力地拍在我的肩膀上，猛回头，又看见那张俊朗的脸。第二次距离这么近，却没有了当初的激动兴奋之情，甚至不知道那样的心情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嗨！”我淡淡地打招呼。“没吓到你吗？”他看到我木讷的表情有些意外。
我摇摇头继续听我的英语单词，还以为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跟我打个招呼而已。可事实并非如此，他坐在我旁边，摆出一副长聊的姿势。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他要跟我说什么？他跟我有什么好聊的？难道他知道我暗恋他？不，晶晶不会出卖我。“你的腿伤好了吗？”他侧过脸看着我。
我旋转的思想立马停下来，回答道：“都过去好长时间，当然好了！”“不长啊！不过才二十天而已！”“是吗？”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近，不知道你身上的气息会让我心痛吗？我低下头幽幽地说：“才二十天，我怎么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呢！”“什么？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他又凑近我一些，实在受不了了，我慌慌张张站起来，准备夺路而逃。“要走了吗？我找你有事呢，再坐一会儿吧！”看着他的眼神，我不由自主地坐下来。那一刻，我知道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答应。“你跟林悦在一个宿舍啊，有时候听她提起你。”“是吗？”你们在一起提我做什么？讲笑话吗？我心里鄙视着。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连说话的时候也没望向他。此时的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既有遇见他的喜悦，又有一起聊天的兴奋，可是其中却夹杂着一丝丝恨……很怕这样的谈话再继续下去，很怕控制不住自己，很怕别人会怀疑，于是干脆表现出冷淡姿态。他看出我的冷漠表情，不自在地咳嗽两下，我等着他说“再见”。“听说你学习不错，我英语和数学得的一塌糊涂，有时间能帮我补习一下吗？”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可思议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林悦学习也好不到哪去，我不能把她拉来当挡箭牌。我说：“二十几天前我的数学还差点不及格，想让自己成绩提高的唯一办法就是：好好听课！考试题的答案都在书本里，上课少开小差！”
我笑了笑起身离开，或许这笑里边还带着点愤怒，让我补习？是抬举我还是真的把我当作朋友一样？这样好的一个相处机会却被我无情拒绝，我不能，我的心都快碎了……
这段时间如果我是在暗地里忍受折磨，那葛楠就属于明显反抗。后来才知道我在宿舍里大睡的那天，葛楠跟吕芳芳大吵了一架，难怪情绪低落。那个叫吕芳芳的姑娘跟三年级一个男生发展成恋人，作为好朋友的葛楠不但不祝福反而情绪激动，见面就吵架。难道那个男生人品很差？难道吕芳芳有苦难言？我们都像雾里看花一样看着这对好朋友为此事纠缠不清。
终于有一天，事态发展严重。
那天晚上宿舍快熄灯的时候，葛楠才跌跌撞撞赶回来。她一进门顿时酒气熏天，身子斜靠在墙上，慢慢向下滑。我们赶紧扶住她把她拖到床上，她满脸是汗，眼睛半睁着，就像进入了一种迷离状态。我们一声声不停地喊她名字，生怕她晕过去。我低下头看见她右手上乱七八糟地包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赶紧帮她解开，谁知道刚一拿下来，一股鲜血顺势流到地上，血腥气扑鼻而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我突然感到很愤怒，站起来小声吼道：“你们小点声，想把谁招引来啊！”
当时也顾不得想太多，赶紧让大家把她扶到水龙头下，把手上的血冲干净看看伤口有多深，这么大的责任谁也担不了，如果伤口严重我们必须立马报告老师。这时候葛楠好像清醒了一点，竟然痴笑起来，“我没事，就多喝了点酒，看把你们吓得！”
听见她开口说话我们才松了口气，还好确实不严重，手上有三四处划伤，但伤口都不深。肖情拿来热毛巾给她擦脸，我找出没用完的双氧水给她消毒，其他人到处找创可贴。这个伤势算是被我们勉强应付过去了，但她的举动还是让我们吓了一跳。最后忙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她已沉沉睡去。
也许是从那天在宿舍里跟她一起抽了一根烟开始，也许是从昨天晚上我没有出卖她开始，她变得喜欢接近我。比如经常会买来棒棒糖扔给我，而且一天扔好几次，我看她一眼就飞来一根棒棒糖，弄得我都不敢看她。晶晶郁闷：为什么你在每个人眼里都是小孩子呢？对此我也很无语。葛楠渐渐成为我的好友，偶尔晚自习后她会拉我去操场一角抽跟烟，偶尔周末会带我去酒吧坐几个小时……我们常去的一家酒吧叫“怀念”，是个静吧，偶尔有歌手来唱歌，很少放动感音乐。酒吧老板是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孩，可能内心装载了太多回忆，所以起名叫“怀念”吧。我们常常在里边坐一两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听音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像那种很狂暴的迪斯科场所也去过一次，我在里边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要吐，劲爆的音乐快震破我的心脏，还有肮脏的空气和发疯的人们。我们从里边逃出来的时候发出一阵狂笑，然后一起跑了很长的路。
我觉得跟她在一起的生活很不一样，这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但是我们并不堕落，只是为了忘记伤痛，为了填充上课之外的寂寞时光。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月，似乎一切都成为过去，我们都会重新过上正常生活。李扬跟校外的男友分手了，八个耳环只剩下两个，换上以前穿的普通衣服，乖乖上课，回宿舍睡觉，只是经常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流泪。
有一次回到宿舍，发现她又蹲在阳台一角哭，毕竟相处这么久，看她那么伤心实在忍不住想要安慰下她。“李扬，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哭，你跟他在一起只会毁了你！”我单刀直入，简洁而明了。
本来还默默流泪的她一下哭出声来，此时幸好没有别人，否则还以为是我在欺负她。我叹口气，拿出纸巾，说：“难过的话就痛快地哭，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我不是因为跟他分手才哭，而是后悔，后悔跟他在一起……”她情绪变得激动，不停擦着泪水。“现在不是都过去了吗？你已经摆脱他了应该庆幸才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嘉宝，你不知道……”李扬欲言又止，“嘉宝，帮帮我，不要告诉别人好吗？”她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乞求地望着我。“怎么了？”我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好像天快踏下来一样。我扳开她紧抓我的手，然后扶她到床边坐下来，胳膊竟有些隐隐发痛。“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嘉宝，我，我怀孕了……”李扬低下头，脸涨得绯红。“那……那……”我惊得不知所措，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告诉我？那我该怎么应付？我不知道，脑袋飞速旋转着谋求解决办法。“嘉宝，你陪我去好吗？我一个人害怕。”李扬恳求我。“去，去哪儿？”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去做掉啊！已经快一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我已经找好地方，在离市区较远的一个小诊所里，我打听到很多人都去那里，应该挺安全的。”李扬一口气说完，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让我陪你去？你还是去大医院吧，万一出点事怎么办？”我心里有些发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要出点什么事真的就完了。“不。”李扬使劲摇着头，“我不能去大医院，要是被学校知道了会开除的，而且，要是被父母知道，还让我怎么活……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个周末就去，你陪我去吧，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保证！”李杨信誓旦旦地看着我。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如果你能保证怎么还会有今天？但是李扬紧紧抓住我的手又不容拒绝，我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毕竟同学一场，如果真出个什么意外，让她一个人怎么办？有我在，起码可以帮一点忙。要承担什么就承担吧，我一狠心，点点头答应了。“谢谢！我会感激你的！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李扬如释重负。“我保证！”我学着她的话说，然后苦涩地笑了。
周五放学后葛楠照例约我去酒吧，我说这个礼拜不行，要去亲戚家一趟，她沮丧地耸耸肩。
周六一大早，我跟李扬如约在车站碰面，一同去往郊区的小诊所。
在车上，我一直握着她的手，替她担心也为自己担心，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才十六七岁，刚开始试图摸索人生就掉进了人生的一个大坑。我很紧张，但我知道她比我更紧张，面对如此艰难的时刻，没有得到一个至亲人的安慰，而是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选择由我这样一个只能称作同学的人来一起度过。虽然此刻她一脸平静，但这是她经过多少次挣扎和自我安慰后才能做出的表情啊！“谢谢你！”她突然开口说话。
我冲她笑了笑，问道：“为什么选择我？让我来陪你解决这件事？”“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你可以信任，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需要别人陪了。”“什么？还发生？你不想活了！”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为这个可耻的笑话。
然后她咳嗽两下，认真地说：“嘉宝，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人生已经是一片混乱，我上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一张毕业证给父母交差。”“那你也不能把自己随意交付于一个男人，对自己如此不负责。”我反驳道。
她低下头有些尴尬。“我们现在年龄还小，有些事情不能过早尝试，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承担后果……”我还在跟她讲“大道理”的时候，她慢慢把手从我的手心抽出来，转头望向窗外。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妈了，便没有再说下去。
一直沉默到下车，李扬又重新拉起我的手，一起走向小诊所。
这家诊所不是非常破落，起码有上下两层的空间。进去后看见有对年轻情侣正在跟医生咨询着什么，我们坐在一旁等待。“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我男朋友陪我来的，可是他知道我怀孕后根本不管我，还一脚把我踢了，混账！”李扬因为紧张而咒骂着发泄自己的情绪。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试图让她镇定。
年轻情侣离开后，李扬走到医生面前，说了几句话然后跟着一位女护士朝楼上走去。她朝我点点头示意我等她。
我不安地看看四周，这种地方真如半个地狱。等了好长时间还没有动静，我坐立不安很担心便想上楼去看看。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护士端着一盆血肉模糊的东西走进厕所，一股腥臭味顿时充斥进我的全身，流到五脏六腑，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这里的墙冷冰冰的，机器冷冰冰的，包括人都冷冰冰的。我无法多待一秒，迅速跑出门外。
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胃里渐渐舒缓过来，可心里却突然莫名地恐慌，看着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是不少人的命运转折点，人为什么要犯错？为什么要不停犯错？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凉。
不知道等了多久，李扬终于出来。面色苍白，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旁，一只手捂住肚子，一手只扶着墙，憔悴地看着我。眼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一个生命就此逝去了，应该是还未成形的生命。我赶紧上前扶住她，她双手冰凉，就如刚从死人堆里钻出来一样。“怎么样？还好吗？”我关切地问。
李扬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扶她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过了好长时间，她的脸上才慢慢恢复了些血色。谢天谢地，她终于没事了！“他离开了……”李杨虚弱地开口说话。“谁？”刚一问便明白过来，她是指孩子，毕竟女人都具有母性。“其实我还是爱他的。”李杨抬头看了我一眼，苍白一笑，继续说道：“我是指我的男朋友，刚开始他对我很好，我的父母也没有对我那样好过，他们偏爱弟弟，不怎么管我，所以为了他我甘愿承受所有的流言蜚语。可是后来呢？什么爱啊情啊都是假的……以后我不会再相信爱情。”
原来李杨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没有人关心她。缺乏爱的孩子有人给她一点温暖，她都会涌泉相报。我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她说着自己站了起来。我上前扶住她一步步朝回去的路途走去。“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她继续说着，气息微弱。“没有谁能瞧不起你，生命是自己的，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还指望谁珍惜呢？”我安慰道，其实也是希望她能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好的生活。“……”李扬没有反驳。
我们一路没有再说话，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各自在自己的思想里沉思人生的变幻。
或许十六年来我学到的最珍贵的一个词就是：责任。我们的生命不光是自己的，也是父母的，还是所有关心我们的人的。我们不能自私地去伤害自己，痛苦的不止一个。活着是责任，对自己，也对他人。
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她进去后经历了什么，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周日晚上再见面时，她已经恢复到以前神色，我们平淡地打招呼，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件事成了我们永远的秘密。
快到期末考试，我渐渐忙碌起来，葛楠的几次相约我都没有去，既然都是为了打发寂寞，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似乎更好，我也不想让父母的钱白花。
偶尔会在校园的某条路上遇到吕芳芳和他的男朋友，两人感情稳定，葛楠似乎也没有再打扰他们。我知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寒假过后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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