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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2 18: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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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怀瑾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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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泛言

中国文化泛言试读:

编者的话

南怀瑾先生是近年来享誉国内外,特别是华人读者中的文化大师、国学大家。先生出身于世代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遍览经史子集,为其终身学业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而其一生从军、执教、经商、游历、考察、讲学的人生经历又是不可复制的特殊经验,使得先生对国学钻研精深,体认深刻,于中华传统文化之儒、道、佛皆有造诣,更兼通诸子百家、诗词曲赋、天文历法、医学养生等等,对西方文化亦有深刻体认,在中西文化界均为人敬重,堪称“一代宗师”。书剑飘零大半生后,先生终于寻根问源回到故土,建立学堂,亲自讲解传授,为弘扬、传承和复兴民族文化精华和人文精神不遗余力,其情可感,其心可佩。

序者,引也。作为一种古已有之的传统文体,书序内涵丰富,风格多样,关涉“书里”“书外”,见证版本流变。或揭示作品梗概,或介绍创作背景,或剖析作者思想,引导读者深入理解和欣赏作品,起到创作、研究、推介等多重功能。

多年来,南怀瑾先生亲笔为各书撰写了大量序、跋、前言、介辞、后记、创刊词等,曾以《序集》为名在台湾出版。一九九二年再版时,因考虑到此书涉及中国文化方方面面,“为更切合实际”,改名为《中国文化泛言》,且篇目增至七十二篇,分为儒家、易经、道家、经义、禅宗、密宗、健身、历史及其他等九大类。

时隔二十余年后的今天,本书再次出版,除对原书中个别文字稍加更正外,又经著述整理团队辛苦工作,增加了《序说〈虚云老和尚年谱〉致净慧长老》《〈李执中居士遗著〉后记》《〈醉古堂剑扫集〉介辞》等三十三篇书序跋文,共计一〇五篇,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文化泛言(增订本)》。分类上,删繁就简,由原来的九类改为儒家、道家、佛家、健身、历史及其他六大类。

本书收录的序文中,有自序,如《〈论语别裁〉前言》《〈禅海蠡测〉再版自序》《〈大圆满禅定休息清净车解〉前叙》等;也有他序,如《序焦金堂先生〈一日一禅诗〉》《书杜忠诰著〈汉字沿革之研究〉》《〈传家〉小言》等。自序记录了南怀瑾先生几乎每一部著述的创作缘由和文本沿革,对其内容有提要钩玄之力;他序则主要为绍介作品,奖掖后辈。作为南怀瑾先生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此一〇五篇序文,从时间上见证了南先生的思想变迁,从内容上反映了南先生的思想脉络,是后人研究南怀瑾先生其人其事、其思其想的重要依据,并使读者可以清晰且直观地感受南怀瑾先生融会各家、贯通古今的大师风采。

我社与南怀瑾先生结缘于太湖大学堂。出于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共同认识和传扬中华文明的强烈社会责任感、紧迫感,承蒙南怀瑾先生及其后人的信任和厚爱,独家授权,我社遵南师遗愿,陆续推出南怀瑾先生作品的简体字版,其中既包括世有公论的著述,更有令人期待的新说。对已在大陆出版过的简体字版作品,我们亦进行重新整理和修订,力求贴近原讲原述,还原作品原貌。作为一代国学宗师,南怀瑾先生“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毕生致力于民族振兴和改善社会人心。我社深感于南先生的大爱之心,谨遵学术文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原则,牢记出版人的立场和使命,尽力将大师思想和著述如实呈现读者。其妙法得失,还望读者自己领会。东方出版社二〇一六年二月

再版说明

本书原名《序集》,收集了南怀瑾先生多年来为各书所写的序。现于再版之际,为更切合实际,爰斟酌其内容,更名为《中国文化泛言》,并予分门别类,重新编排,俾读者检阅方便,对同一问题,不必翻竟全书,即可获得更为广泛、深入之概念;同时另增加《中国医药学术与道家之关系》等篇,以充实其内容,增加其篇幅,较之原书有足者。

本书内容触涉庞多,如能细心读之,无论于儒、释、道各家学说,乃至中西文化、社会发展、历史经验等,咸能摄要钩玄、举其纲领、撷其法要,学者读此一书,于诸家学说,非独可窥全貌,且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所谓纲举目张,条贯井然旷然在目矣。编辑室一九九一年九月

儒家之部

《孔学新语》自序

髫年入学,初课四书;壮岁穷经,终惭三学。虽游心于佛道,探性命之真如;犹输志于宏儒,乐治平之实际。况干戈扰攘,河山之面目全非;世变频仍,文教之精神隳裂。默言遯晦,灭迹何难。众苦煎熬,离群非计。故当夜阑昼午,每与二三子温故而知新。疑古证今,时感二十篇入奴而出主。讲述积久,笔记盈篇。朋辈咐嘱灾梨,自愧见囿窥管。好在宫墙外望,明堂揖让两庑。径道异行,云辇留连一乘。六篇先讲,相期欲尽全文。半部可安,会意何妨片羽。砖陈玉见,同扬洙泗之传薪。讽颂雅言,一任尼山之挂杖。是为序。(公元一九六二年孔圣诞辰,台北)

《孔学新语》发凡

我们作为现代的一个人,既有很沉痛的悲惨遭遇,也有难逢难遇的幸运;使我们生当历史文化空前巨变的潮流中,身当其冲地要负起开继的责任。但是目前所遭遇的种种危难,除了个人身受其苦以外,并不足可怕。眼见我们历史传统的文化思想快要灭绝了,那才是值得震惊和悲哀的事!自从五四运动的先后时期,先我们一辈而老去了的青年们,为了寻求救国之路,不惜削足适履,大喊其打倒孔家店。虽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人到了晚年,转而讲述儒家的思想,重新提倡孔孟之学,用求内心的悔意,可是已形成了的风气,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根本已无能为力了!

其实,孔家店在四十年前的那个时代,是否应该打倒,平心而论,实在很有问题,也不能尽将责任推向那些大打出手的人物。原因是孔家店开得太久了,经过两千多年的陈腐烂败,许多好东西,都被前古那些店员们弄得霉烂不堪,还要硬说它是好东西,叫大家买来吃,这也是很不合理的事。可是在我们的文化里,原有悠久历史性的老牌宝号,要把它洗刷革新一番,本是应该的事,若随便把它打倒,那就万不可以。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有一个简单的譬喻:我们那个老牌宝号的孔家店,他向来是出售米麦五谷等的粮食店,除非你成了仙佛,否则如果我们不吃五谷米粮,就要没命了!固然面包牛排也一样可以吃饱,但是它到底太稀松,不能长日充饥,而且我们也买不起,甚至不客气地说,还吃得不太习惯,常常会患消化不良的毛病。至于说时令不对,新谷已经登场,我们要把本店里的陈霉烂货倒掉,添买新米,那是绝对可以的事。

因此,就可了解孔家店被人打倒是不无原因的。

第一,所讲的义理不对;第二,内容的讲法不合科学。我们举几个例子来说:(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几千年来,都把它解释作父母死了,三年以后,还没有改变父母的旧道路,这样才叫作孝子。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男盗女娼,他的子女岂不也要实行其旧业三年吗?(二)“无友不如己者。”又解释作交朋友都要交比自己好的,不要交不如自己的人。如果大家都如此,岂不是势利待人吗?其实,几千年来,大家都把这些话解错了,把孔子冤枉得太苦了!所以我现在就不怕挨骂,替他讲个明白,为孔子申冤。这些毛病出在哪里呢?古人和今人一样,都是把《论语》当作一节一节的格言句读,没有看出它是实实在在首尾连贯的关系,而且每篇都不可以分割,每节都不可以肢解。他们的错误,都错在断章取义,使整个义理支离破碎了。本来二十篇《论语》,都已经孔门弟子的悉心编排,都是首尾一贯,条理井然,是一篇完整的文章。因此,大家所讲的第二个问题,认为它没有体系,不合科学分类地编排,也是很大的误解。

为什么古人会忽略这一点,一直就误解内容,错了两千多年呢?这也有个原因:因为自汉代独尊儒学以后,士大夫们“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思想,唯一的批发厂家,只有孔家一门,人云亦云,谁也不敢独具异见,否则,不但纱帽儿戴不上,甚至,被士大夫所指责,被社会所唾弃,乃至把戴纱帽的家伙也会玩掉,所以谁都不敢推翻旧说,为孔子申冤啊!再加以到了明代以后,科举考试必以“四书”的章句为题,而“四书”的义解,又必宗朱熹的为是。于是先贤有错,大家就将错就错,一直就错到现在,真是冤上加错!

现在,我们的看法,不但是二十篇《论语》,每篇都条理井然,脉络一贯,而且二十篇的编排,都是首尾呼应,等于一篇天衣无缝的好文章。如果要确切了解我们历史传统文化的思想精神,必须先要了解儒家孔孟之学和研究孔子学术思想的体系,然后才能触类旁通,自然会把它融和起来了。至于内容方面,历来的讲解,错误之处,屡见不鲜,也须一一加以明辨清楚,使大家能认识孔子之所以被尊为圣人,的确是有其伟大的道理。如果认为我是大胆得狂妄,居然敢推翻几千年来的旧说,那我也只好引用孟子说的:“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何况我的发现,也正因为有历代先贤的启发,加以力学、思辨和体验,才敢如此作为,开创新说。其次,更要郑重声明,我不敢如宋明理学家们的无聊,明明是因佛道两家的启发,才对儒学有所发挥,却为了士大夫社会的地位,反而大骂佛老。我呢?假如这些见解确是对的,事实上,也只是因为我在多年学佛,才悟出其中的道理。因深感世变的可怕,再不重整孔家店,大家精神上遭遇的危难,恐怕还会有更大的悲哀!所以我才讲述二十年前的一得之见,贡献于诸位后起之秀。希望大家能秉宋代大儒张横渠先生的目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今后我们的文化和历史,承担起更重大的责任。我既不想入孔庙吃冷猪头,更不敢自己杜塞学问的根源。

我们要了解传统文化,首先必须要了解儒家的学术思想。要讲儒家的思想,首先便要研究孔孟的学术。要讲孔子的思想学术,必须先要了解《论语》。《论语》是记载孔子的生平讲学和弟子们言行的一部书。它虽然像语录一样用简单的文字,记载那些教条式的名言懿行,但都是经过孔门弟子们的悉心编排,自有它的体系条贯的。自唐以后,经过名儒们的圈点,沿习成风,大家便认为《论语》的章节,就是这种支支节节的形式,随便排列,谁也不敢跳出这传统的范围,重新加以注释,所以就墨守成规,弄得问题丛生了!这种原因,虽然是学者因袭成见,困于师承之所致。但是,最大的责任,还是由于汉、宋诸儒的思想垄断,以致贻误至今!

我们传统的历史文化,自秦汉统一以后,儒家的学术思想,已经独尊天下。生当汉代的大儒们,正当经过战国与秦汉的大变乱之后,文化学术,支离破碎,亟须重加整理。于是汉儒们便极力注重考据、训诂、疏释等的工作,这种学术的风气,就成为汉代儒家学者特有朴实的风格,这就是有名的“汉学”。现在外国人把研究中国文化的学问也统名叫作“汉学”,这是大有问题的,我们自己要把这个名词所代表的不同意义分清楚。唐代儒者的学风,大体还是因袭汉学,对于章句、训诂、名物等类,更加详证,但对义理并无特别的创见。到了宋代以后,便有理学家的儒者兴起,自谓直承孔孟以后的心传,大讲其心性微妙的义理,这就是宋儒的理学。与汉儒们只讲训诂、疏释的学问,又别有一番面目。从此儒学从汉学的范畴脱颖而出,一直误认讲义理之学便是儒家的主旨,相沿传习,直到明代的儒者,仍然守此藩篱而不变。到了明末清初,有几位儒家学者,对于平时静坐而谈心性的理学,深恶痛绝,认为这是坐致亡国的原因,因此便提倡恢复朴学的路线,但求平实治学而不重玄谈,仍然注重考据和训诂的学问,以整治汉学为标榜,这就是清儒的朴学。由此可知儒家的孔孟学术,虽然经汉、唐、宋、明、清几个时代的变动,治学的方法和路线虽有不同,但是尊崇孔孟,不敢离经叛道而加以新说,这是一仍不变的态度。虽然不是完全把它构成为一宗教,但把孔子温良恭俭让的生平,塑成为一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圣人偶像,致使后生小子,望之却步,实在大有瞒人眼目之嫌,罪过不浅!所以现代人愤愤然奋起要打倒孔家店,使开创两千多年老店的祖宗,也受牵连之过,岂不太冤枉了吗?

现在我们既要重新估价,再来研究《论语》,首先必须了解几个前提。(一)《论语》是孔门弟子们所编记,先贤们几经考据,认为它大多是出于曾子或有子门人的编纂,这个观念比较信实而可靠。(二)但是当孔门弟子编辑此书的时候,对于它的编辑体系,已经经过详密的研究,所以它的条理次序,都是井然不乱的。(三)所以此书不但仅为孔子和孔门弟子们当时的言行录,同时也便是孔子一生开万世宗师的史料,为汉代史家们编录孔子历史资料的渊源。由此可知研究《论语》,也等于直接研究孔子的生平。至于效法先圣,自立立人以至于治平之道,那是当然的本分事。(四)可是古代书册是刻记于竹简上的,所以文字极需简练。后来发明了纸张笔墨,也是以卷幅抄写卷起,但因古代的字体屡经变更,所以一抄再抄,讹误之处,不免有所脱节,因此少数地方,或加重复,或有脱误,或自增删,都是难免的事实。(五)古代相传的《论语》有三种,即《鲁论》二十篇和《齐论》二十二篇,又在孝武帝的时期,传说鲁恭王坏孔子故宅的墙壁,又得古文《论语》。但古文《论语》和《齐论》,到了汉魏之间,都已逐渐失传,现在所传诵的《论语》,就是《鲁论》二十篇了。(六)至于《论语》的训诂注疏,历汉、唐、宋、明、清诸代,已经有详实的考据,我们不必在此另做画蛇添足的工作。至若极言性命心性的微言,自北宋五大儒的兴起,也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努力,我们也不必另创新说,再添枝叶。

最后举出我们现在所要讲的,便是要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体验,摆脱两千余年的章句训诂的范围,重新来确定它章句训诂的内义。主要的是将经史合参,以《论语》与《春秋》的史迹相融会,看到春秋战国时期政治社会的紊乱面目,以见孔子确立开创教化的历史文化思想的精神;再来比照现代世界上的国际间文化潮流,对于自己民族、国家和历史,确定今后应该要走的路线和方向。因此,若能使一般陷于现代社会心理病态的人们,在我们讲的文字言语以外去体会,能够求得一个解脱的答案,建立一种卓然不拔,矗立于风雨艰危中的人生目的和精神,这便是我所要馨香祷祝的了。(公元一九六二年,台北)

《论语别裁》前言

回首十五年的岁月,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可是我对于时间,生性善忘,悠悠忽忽,真不知老之将至。现在为了出版这本《论语》讲录,翻检以前的记录,才发觉在这短短的十五年历程中,已经讲过三四次《论语》。起初,完全是兴之所至,由于个人对读书的见解而发,并没有一点基于卫道的用心,更没有标新立异的用意。讲过以后,看到同学的笔记,不觉洒然一笑,如忆梦中呓语。“言亡虑绝,事过无痕。”想来蛮好玩的。

第一次讲《论语》,是一九六二年秋天的事。当时的记载,只有开始的六篇,后来出版,初名《孔学新语:论语精义今训》,由杨管北居士题签。又有一次再于有关单位讲了半部《论语》,没有整理记录。再到一九七四年四月开始,一次在信义路鼎庐,固定每周三下午讲两小时,经过近一年时间,才将全部《论语》讲完。而且最可感的是蔡策先生的全部笔录。他不但记录得忠实,同时还替我详细地补充了资料,例如传统家谱的格式,另外还有对传统祭礼的仪范。可惜他事情太忙,未能全部补充。蔡君在这段时间,正担任《中央日报》秘书的职务。一个从事笔政工作的人,精神脑力的劳碌,非局外人可以想象,而他却毫无所求地费了十倍听讲的时间,完成这部记录,其情可感,其心可佩。

此外,这本讲录,曾经承唐树祥社长的厚爱,在《青年战士报》慈湖版全部发表(自一九七五年四月一日开始,到一九七六年三月十六日止);同时《人文世界》刊登大部分。又蒙李平山先生见爱,资助排印成书。不过,这部《论语》的讲述,只是因时因地的一些知见,并无学术价值。况且“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更谈不到文化上的分量。今古学术知见,大概都是时代刺激的反映,社会病态的悲鸣。谁能振衰补敝,改变历史时代而使其安和康乐?端赖实际从事工作者的努力。我辈书生知见,游戏文章,实在无补时艰,且当解闷消愁的戏论视之可也。

至于孔子学说与《论语》本书的价值,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对它的原文本意,只要不故加曲解,始终具有不可毁、不可赞的不朽价值。后起之秀,如笃学之,慎思之,明辨之,融会有得而见之于行事之间,必可得到自证。现在正当此书付印,特录宋儒陈同甫先生的精辟见解,以供读者借镜。

如其告宋孝宗之说:“今世之儒士,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仇,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而于《论语》,则说:“《论语》一书,无非下学之事也。学者求其上达之说而不得,则取其言之若微妙者玩索之;意生见长,又从而为之辞曰:‘此精也,彼特其粗耳。’呜呼!此其所以终身读之而堕于榛莽之中,而犹自谓其有得也。夫道之在天下,无本末,无内外。圣人之言,乌有举其一而遗其一者乎!举其一而遗其一,则是圣人犹与道为二也。然则《论语》之书,若之何而读之?曰:用明于心,汲汲于下学,而求其心之所同然者。功深力到,则他日之上达,无非今日之下学也。于是而读《论语》之书,必知通体而好之矣。”

本书定名为“别裁”,也正为这次的所有讲解,都自别裁于正宗儒者经学之外,只是个人一得所见,不入学术预流,未足以论下学上达之事也。(公元一九七六年三月,台北)

《论语别裁》再版记言

本书自今年端午节出版之后,蒙广大读者的爱好,现在即须再版。这实在是始料所不及的事。

由此可见社会人心的向背。孔子学说的可贵,毕竟是万古常新,永远颠扑不破。因此反而使我深为惭愧,当时并未加以严谨的发挥,未免罪过。当初版问世之时,承蒙朋友们的盛意,纷纷惠示意见,希望继续开讲《孟子》等经书,俾使儒家一系列的学说,以现代化的姿态出现。此情极为可感。无奈青春顽劣,白首疏狂的我,向来只图懒散。况且先孔子而生,非孔子无以圣;后孔子而生,非孔子无以明。我辈纵有所见,亦无非先贤的糟粕而已,真是何足道哉!何足道哉!因此当时便写了一首总答朋友问的诗:“古道微茫致曲全,由来学术诬先贤。陈言岂尽真如理,开卷倘留一笑缘。”际此再版,同学们要我写点意见,便记此以留一笑之缘可也。(公元一九七六年冬月,台北)

《孟子旁通》前言

生为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正当东西方文化潮流交互排荡撞击的时代,从个人到家庭,自各阶层的社会到国家,甚至全世界,都在内外不安、身心交瘁的状态中,度过漫长的岁月。因此在进退失据的现实环境中,由触觉而发生感想,由烦恼而退居反省,再自周遍寻思,周遍观察,然后可知在时空对待中所产生的变异,只是现象的不同,而天地还是照旧的天地,人物还是照旧的人物,生存的原则并没有变;所变的,只是生活的方式。比如在行路中而迷途,因为人为的方向而似有迷惑,其实,真际无方,本自不迷。如果逐物迷方,必然会千回百叠,永远在纷纭混乱中忙得团团而转,失落本位而不知其所适从。

我是中国人,当然随着这一时代东方的中国文化命运一样,似乎是真的迷失了方向,也曾一度跟着人们向西方文化去摸索,几乎忘了我是立足在本地方分上的一个生命,而自迷方向。《周易·序卦》说:“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我们自己的文化,因几千年来的穷大而一时失去了本分的立足点,因此而需要乞求外来的文明以自济困溺,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错。”这是势所难免的事实。然而一旦自知久旅他方而无以自容于天地之间,那便须知机知时而反求诸己,唤醒国魂,洗心革面以求自立自强之道。正因为如此的心情,有些西方的朋友和学生们,都认为我是顽固的推崇东方文化的倔强分子,虽有许多欧美的友人们,屡加邀请旅外讲学而始终懒得离开国门一步。其实,我自认为并无偏见,只是情有所钟,安土重迁而已。同时,我也正在忠告西方的朋友们,应该各自反求诸己,重振西方哲学、宗教的固有精神文化,以济助物质文明的不足,才是正理。

至于我个人的一生,早已算过八字命运——“生于忧患,死于忧患”。每常自己譬解,犹如古老中国文化中的一个白头宫女,闲话古今,徒添许多啰唆而已。有两首古人的诗,恰好用作自我的写照。第一首唐人刘方平的宫词:“朝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诗中所写是一只飘残零落的小黄莺,一天到晚陪伴着一个孤单的白头宫女,凄凄凉凉地自在悲啼,毫无目的地怆然独立,恰如我自况的情景。偶尔开帘外望,眼前尽是萋迷芳草,一片茫然。有时忽然吹过一阵东风,却见那些随风飘荡的千条杨柳,也都是任运流转,向西飘去。第二首是唐末洞山良价禅师的诗偈:“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这首诗也正好犹如我的现状,长年累月抱残守阙,滥竽充数,侈谈中国文化,其实,学无所成,语无伦次,只是心怀故国,俨如泣血的杜鹃一样,“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如此而已。每念及此,总是沓然自失,洒然自笑不已。

但是人生的旅程,往往有不期然而然的际遇,孟子曾经说过人有“不虞之誉,求全之毁”。一个人的一生,如果在你多方接触社会各层面的经验中,就会容易体会到孟老夫子的话,并非向壁虚构,确是历练过来的至理名言。当在一九七五年,我因应邀讲完一部《论语》之后(事见《〈论语别裁〉前言》),由蔡策先生悉心记录,复受社会各阶层的偏爱,怂恿排版出书。但我自知所讲的内容,既非正统的汉、唐、宋儒的学术思想,又非现代新儒家的理路,到底只是因应时代潮流的乱谈,属于旁门左道,不堪入流,因此便定名叫它《论语别裁》,以免混淆视听,惑乱后学。谁知出书以后,却受到广大读者的爱好,接连出了十二版,实在弥增惶恐,生怕误人。因为徒手杀人,罪不过抵死而已,如果以学问误人,便是戕人慧命,万死不足以辞其咎。此所以在我们固有文化的传统中,学者有毕生不愿著书,或者穷一生学力,只肯极其谨严地写几篇足以传世的文章而已。这就是以往中国文化人的精诚,当然不如我们现代一样著作等身、妄自称尊的作风。

但继此以后,友人唐树祥先生,在他担任《青年战士报》社长的时期,极力邀请在其报社继续再讲《孟子》《大学》《中庸》等所谓四书之学。唐社长平时说话极为风趣,尤其对我更是畅所欲言,不拘形迹。当他担任中正理工学院政战部主任的时期,常来拉我去讲课,而且劝我说:在这个时期,大家都忙得没有时间读书,你写书写文章有什么用?多来讲课,教授青年学子,还比较有意义。总之,我在他的盛情不可却的压迫下,只好被他拖上讲台。但当他调任报社社长的时期,他便说:多讲还不如多写的好。希望我多写点东西,好交他在报上披露。他的能言善道,我对他真是莫可奈何。其实,我对讲学则言不异众,写作则语不惊人,可以说一窍不通,毫无长处。但毕竟挡不住他的热情,终于在一九七六年的秋天,开始在《青年战士报》的楼上开讲《孟子》。那个时候,也正是我思念在苦难中的父母,心情最难排遣的时期。讲到孟子,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千秋母教仪范的孟母,因此开章明义,便引用了黄仲则的诗:“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当然,这种情怀,不只我一人是如此,在当时现场的听众们,大多数也有所同感。同时,蔡策也对讲“四书”的记录工作,极有兴趣和决心。他一再强调,这是他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孟子》讲稿的因缘,就在唐、蔡两位的鼓励下完成。

后来因为俗务累积太多,自己没有真正安静的时间看记录稿,因此,积压多年无法完帙。目前,老古文化图书公司的出书业务,正由陈世志同学来担任。他站在现代青年的立场,又一再催迫出书,我常笑他犹如宗泽的三呼渡河,左季高的大喊儿郎们出击一样,壮气如山,无奈太过冒昧!然而他毕竟强人所难地做了,还要催我写序。事实上,《孟子》的序言,实在不好写,因此只是先行略抒本书问世的始末因由,暂且交卷。书名“旁通”,却又暗合宋代的桂瑛及元代的杜瑛两位先生所撰的佚书命题。但我所以定名“旁通”的本意,仍如《论语别裁》一样,只是自认为旁门左道之说,大有别于正统儒家或儒家道学们的严谨学术著作而已,并非旁通各家学说的涵义。(公元一九八四年端阳节,台北)

印行《二顾全书》前记

近世卓识之士,抱经世之志,究文武之略,相聚而论学术之实用,必曰《二顾全书》。然以二顾之巨著,非游心于史实而踪迹于山川形势者,终难引古证今而学以致用也。

溯自司马子长唱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皆知实修之学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博识弘达,无可以语此道。唯明清变革以还,昆山顾亭林,常熟顾祖禹二先生,足以当此而无愧。虽曰不得见于当时反正之事功,而立言彰教,影响炎黄后裔于百世之下,足有余裕。

抗战军兴,余亦蜀山行役,萧条行李,跋涉艰难,唯珍袭二书,终不忍舍。孰意四十余年后,朝夕摩挲之卷帙,翻随陆沉。时迍世变,弥切怀旧鉴新之思。近年坊间虽有出版,或顾此而失彼,终难并得《二顾全书》而再细读之。

顷间门人陈得清电告于海外觅得《二顾全书》完帙,不禁皤然兴起,喜不自胜。因此筹付印行,庶得流传广布,以供仁人志士建国之资,岂非万亿之幸乎!书成,采附《清史稿》二顾先生之传记,虽未尽详实,亦秉述而不作之旨,留待后贤之参证已耳。

且闻之昔日遗老所言,亭林先生挟经世之学,怀复国之志,行脚遍宇内,随处而别成室家以防不测,哲人有后,隐晦不宣,盖为避世而藏也。《清史稿》及诸家所载,大多言其无子,其然乎?岂其然乎!附志于此,不没旧闻,其亦兴灭继绝之师意焉。至若先生所著《天下郡国利病书》之旨,如其诗所谓“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感慨河山追失计,艰难戎马发深情”之意,不复赘言之矣。(公元一九八一年仲夏,台北)

《四书人物串珠》前介辞

《四书人物串珠》是研究汉学、理学、经学的一部必要典籍,也是研究中国儒家文化十三经及诸子百家相关资料的汇编;尤其是从南宋末期开始,以四书为中心,作为元、明、清六七百年间,考秀才、举人、进士三级科第功名必须参考熟习的辞典。如果用现在联考制度来作譬,等于是联考习题猜题的总汇,但它的学术价值,超过现在联考习题的作用万万倍。而在这里所谓的“汉学”,是指汉朝对于十三经等训诂、小学、考据的学问,不是现代西方人对中国旧文化所称的汉学。理学,是指由宋朝开始,由濂、洛、关、闽四大学系,以及南宋以后,专以程、朱学派的见解注释四书五经为主的儒家学说。经学,是指清朝开始,重新解释十三经,并重新以考据为主的儒学。

明、清两朝五百余年的三级功名考试,既以程、朱注释四书为主要中心,考卷的文章,又特别规定以八股程序。考试所出的命题,始终都在四书、五经中挑出要点作题目。应考的人,便须先从承题、破题来开始,然后针对命题,用对仗文字的笔法,正说一股,反说一股,理由相当,起、承、转、合,步步合于规格,才是一篇合于八股文体的文章。这种文体的别名叫制艺,它是全国的统一制度的公式文章。并且书写文章的字体,规定要用正楷法式,一般习惯,叫它是台阁体。我们只要翻开《文渊阁四库全书》,每本每页多数是那些翰林院的进士,用台阁体正楷抄写出来的字迹,所以古人曾感叹地说:“销磨天下英雄气,八股文章台阁书。”读书一辈子,考取进士,入了翰林院,名义上有无比的光荣,结果只是为皇帝抄书,终老此生而已,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其实,何止读书人是如此,古今中外多少人的一生,仔细考察,计算结果,也都是为了追求配合主子老板们的需要,然后达到自己个人封妻荫子,以及吃喝玩乐来销磨生老病死的人生而已。

但是读书考功名,并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无论古代或现在,考生为了考试,都不免有挟带的意图。我在童年的时候,在家里的藏书中,亲眼看到过《王凤洲纲鉴》《纲鉴易知录》两部书,每一册书,长不过十七公分,宽不过九公分,全部《纲鉴》十册,叠起来高不过八公分,书页三面,都用油漆涂过,以防破损,每个字只有零点二公分大。还有《诗韵合璧》一书,不过手掌心那么大,真好玩,也真奇怪,问我父亲,才知道那是便于当年考生进考场挟带用的。但我为了方便携带和兴趣,在十三岁时,半年不到,读完全部《纲鉴》,便是用这部蝇头小字来完成的。现在手边保有这部《四书人物串珠》,也和当年所读过的一部《纲鉴》大小一样,就是前清考生们用来挟带的本子,实在很珍惜它,但不把它当古董来欣赏,是真正珍重它编集的内容,是真学问、真功夫,是人们要研究儒家十三经学识的宝典汇书。因此咐嘱谢锦扬设法使之放大,以广流传,既可保存前修者的心血功德,又可便利后学,珍藏不必在我,这又何乐而不为!

至于作者臧志仁先生,更是使我尊敬而且极为同情的人物,可是直到现在,仍然未能找到他生平的详细资料。只是由本书凡例上知道,他是嘉庆时代一位有名宿儒,大概文章憎命达,蹭蹬场屋,并未有功名之份而坐馆终身,岂不思之慨然!也许他的门人们,可能有功名显达之士,但又少见于其他文辞之间。我很惭愧,读书不多,未能尽到褒扬前修的遗德,谨此致敬而已。

场屋,是指古代考场的别称,俗名也叫考棚。中国虽在宋朝开始,便有书院的设立,但书院毕竟还不是全国普及的教育学府。直到光绪末年以前,一般民间,一家或几家凑集一些学生,请一位对八股制艺有研究的老师宿儒,在家开设学馆,教授学生,读书学文的叫文馆,学武的叫武馆。坐馆,是指那位教书先生的职称代号。臧志仁先生,费数十年的心力汇编这部汇书,在当时看来,只是一部场屋的摭言而已,但从现在来看,他为中国传统儒家的学术,做了一件大事,也可说是孔、孟之教的功臣。本书出版付印之先,又经周勋男协助谢锦扬为之修补缺漏,并此以志其劳绩。(公元二〇〇一年一月,南怀瑾)

《周易今注今译》叙言

《易经》,是中国文化最古老的典籍,历代正统派的学者,用许多不同的文字赞扬它,大致说来,推崇它为“群经之首”,致予无上的敬意。相反地,也有人认为它仅是古代的一部卜筮之书,近于巫祝的诬词,卑不足道,只是经过孔子传述《周易》以后,又加上历代许多学者穿凿附会,才有了后世的盲从和崇敬。甚之,近代以来,还有许多类似轻薄的讥刺。

无可否认,《易经》原是上古卜筮的学术,但到了商、周之际,经过文王的整理和注述,把它由卜筮的范围,进入“天人之际”的学术领域,由此《周易》一书,便成为中国人文文化的基础。自东周以来,再经过孔子的研究和传述,同时又散为诸子百家学术思想的源泉,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因此,如要研究中国文化,无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儒、道、墨和诸子百家,乃至唐、宋以后的儒、佛、道等诸家之学,不从《易经》探研,便有数典忘祖之慨了。《易经》与三易

通常我们提到《易经》,就很自然地知道是指《周易》这本书。因为中国文化,自经孔子删《诗》《书》,订《礼》《乐》,著《春秋》以后,冠以《周易》一书,统称“六经”。经是天地的大准则,也是人生的大通道。称《周易》等书为六经,便是说明经过孔子所整理过的这六部书,它是包括中国传统文化“天人之际”所有学问的大原理、大法则。

自秦、汉以后,研究易学的,对于《易经》一书命名的内涵问题,就有“三易”之说的异同出现了。

第一,属于秦、汉以后正统儒家学派的理论,根据《易纬·乾凿度》这本书的观念,认为“易”的内涵,包括三个意义:(一)易。就是简易、平易的意思。因为天地自然的法则,本来就是那样简朴而平易的。(二)变易。认为天地自然的万事万物以及人事,随时在交互变化之中,永无休止。但是这种变化的法则,却有其必然的准则可循,并非乱变。(三)不易。天地自然的万事万物以及人事,虽然随时随地都在错综复杂、互为因果的变化之中,但所变化者是其现象。而能变化的,却本自不易,至为简易。

第二,属于秦、汉以后儒、道两家学者通用的观念,根据《周礼·大卜》篇对于三易的涵义,是指上古以来直到周代初期之间的《易经》学术思想,约分为三个系统:(一)《连山易》;(二)《归藏易》;(三)《周易》。

据说,伏羲时代的易学,是《连山易》。首先以“艮卦”开始,象征“山之出云,连绵不绝”。

黄帝时代的易学,是《归藏易》。首先以“坤卦”开始,象征“万物莫不归藏于其中”。意思是指人类的文化和文明,都以大地为主。万物皆生于地,终又归藏于地。

周代人文文化的开始,便以现在留传的《周易》为宝典,首先从“乾”、“坤”两卦开始,表示天地之间以及“天人之际”的学问。

但东汉的大儒郑玄,认为夏代的易学是《连山》;殷代的易学是《归藏》;当然,周代的易学便是《周易》了。

又另有一说,认为上古的神农氏世系名“连山氏”,又名“列山氏”;所谓“连山”,便是“列山”的音别;黄帝的世系又名“归藏氏”。

因此两说,又有异同的问题存在其间。如果认为夏代所宗奉的易学便是《连山易》;殷代所宗奉的易学便是《归藏易》;到了周代,经过文王的整理,才构成为《周易》体系的易学。那么关于这两个分歧的意见,也就没有太大的出入了。

但以考据学者的观点来看《易纬·乾凿度》和《周礼·大卜》篇这两种文献资料,应该都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历来考据学家们,认为《易纬·乾凿度》等书,纯出汉末或魏晋人的伪作,假托是上古的传承。这种观念,并非完全无理,也的确值得研究、考虑。

可是两汉以后的学者,硬性舍弃《周礼·大卜》的观念而不采信,偏要采用更有问题的《易纬·乾凿度》之说,认为“简易、变易、不易”为天经地义的易学内涵,这便是后世以儒理说易的根据。那是不顾考据,只取所谓三易原理的内义,用之说明易学的大要而已。

此外,关于“连山、归藏、周易”的三易之说,在汉、魏以后道家的学术思想中,便又发生了两种观念。(一)认为《连山》《归藏》这两个系统的易学,早已失传。(二)认为汉、魏以后的象、数易学,便是《连山》《归藏》的遗留,颇为合理。而且《连山》《归藏》易学的精义,确已成为秦、汉以后道家学术思想的主干。如十二辟卦之说,便是以《归藏》的“坤”卦为主。卦气起“中孚”之说,便是以“艮卦”的半象为用。

易名的定义

后世有人从《易经》内容所举例的动物,如龙啊、马啊、象啊、彖啊、鹿啊,等等着眼,并且采用《系辞传》所说,我们的老祖宗伏羲开始画卦时有“远取诸物”的说明,认为原始的“易”字,便是取其象形飞鸟的观念。不过,此说并未引起重视。

到了近代,有人认为“易”便是蜥蜴的简化。蜥蜴这种生物,它的本身颜色随时随地变化多端,当它依附在某种物体时,它的颜色,便会变成与某种物体的色相相同。《易经》是说明天地间事物的必然变化之理,所以便取蜥蜴作象征,犹如经书中的龙、象等一样。但总不能叫它是“蜴经”,因此便取名为“易”。主张此说的,以日本的学者中最为强调。这等于在第二次大战前,说“尧”是香炉、“舜”为蜡烛台、“禹”是爬虫,同样地都含有轻薄的恶意诬蔑,不值得有识者的一笑,不足道也。

那么《易经》的“易”字,究竟是什么意义呢?根据道家易学者的传统,经东汉魏伯阳著《参同契》所标出,认为“日月之谓易”的定义,最为合理。“易”字,便是上日下月的象形。《易经》学术思想的内涵,也便是说明这个天地之间,日月系统以内人生与事物变化的大法则。

并且从近世甲骨文的研究的确有象形上日下月的“易”字。因此更足以证明道家传统和魏伯阳之说“日月之谓易”的定义之准确性。目前《易经》的学术思想,在西方欧美各国,逐渐大加流行,我们自己对国家民族祖先文化准确的定名和解释,绝对不能跟着人云亦云,含糊混淆,自损文化道统的尊严。《易经》的作者“易更三圣”,这是秦、汉以后的作者,对于上古形成易学传统者公认的定说,也是我们现在开始研究易学者必须先得了解的问题。

秦、汉以后,儒家学者的共同认定,开始画八卦的,是我们的老祖宗伏羲氏;演绎八卦的,当然是周文王;发扬易学精义的,便是孔子。因此说“易更三圣”就是指画卦者伏羲、演卦者文王、传述者孔子。事实上,文王演卦而作“卦辞”,他的儿子周公又祖述文王的思想而发扬扩充之,便著了《爻辞》,为什么三圣之中却不提到周公呢?据汉儒的解说,根据古代宗法的观念,父子相从,因此三圣之中便不另外提到周公了。关于这个问题,如此结案,是否公允而有理,还是很难认定。

开始画卦的,当然是伏羲,这是毫无疑问的事。经过文王演卦、周公祖述、孔子发扬以后,硬要赖掉周公在文化学术上的功劳,恐怕孔子梦对周公时,于心难安。同时,又轻易地溜掉“更三圣”的这个“更”字,也不应该。古文“更”字又有“曾经”的意思,所谓“易更三圣”者,是指易学经过三位圣人学者的整理,才得发扬光大。

由伏羲画八卦开始,到了商、周之际,再经过文王、周公、孔子三圣的研究和著述,才建立了《周易》学术思想的系统。因此可知“易更三圣”一语,严格地说,应该是对《周易》一书而言。如果说对所有的易学系统来说,硬拉下伏羲来凑合三圣,似乎有点牵强。连带这个问题而来的,便是“文王演易”和重复演绎为六十四卦的问题了。

伏羲画卦,这是古今公认的事实。由八卦演绎成六十四卦,却有四种说法:(一)认为六十四卦也是伏羲所排列的。(二)有的认为六十四卦也是文王的演绎。(三)认为由八卦重复排演成六十四卦的,是神农氏。(四)认为重复演卦的人是夏禹。

主张第一说的,以王弼(辅嗣)等为最有力。主张第二说的是司马迁等。主张第三说的是郑玄等。主张第四说的是孙盛等。

要把这四种说法加以考据确定,实在不容易,而且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至于认定重复卦象的人是周文王,大概是从“文王演易”这个“演”字的观念来推定。其实,这个“演”字,不能硬说就是演绎六十四卦的涵义,只能说是对《周易》一书六十四卦排列的次序和方式,以及《周易》书中对卦爻辞的演义而言。这是无可否认的,都是文王的杰作。至于伏羲画出的卦象,它的原来次序程式究竟是如何排演的?为什么《连山易》的排列以“艮卦”为首,为什么《归藏易》的排列以“坤卦”为首等问题,都是值得研究的。王辅嗣的主张,认为重复排演六十四卦者,仍是伏羲的创作,这是最为有理的。“十翼”的作者及其他

研究易学,都须知道有汉儒郑玄所提出的“十翼”之说。“翼”,当然是羽翼的意思。《周易》一书的内容,有十种论著,都是辅翼易学、发扬而光大之主要著作。这便是:(一)上经的《彖辞》。(二)下经的《彖辞》。(三)上经的《象辞》。(四)下经的《象辞》。(五)《系辞上传》。(六)《系辞下传》。(七)《文言》。(八)《说卦传》。(九)《序卦传》。(十)《杂卦传》。

这是郑氏对于《周易》内容所作的分类范围,凡欲研究易学者,应当先加了解。

至于有关“十翼”的作者问题,大致说来,又有三种异同的见解。

一般地认定,“十翼”都出于孔子的手笔。这是传统的观念,完全从尊孔的意识出发。

其次,认为文王作《卦辞》,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象辞》也是周公的著作,并且根据《左传》中“韩宣子适鲁,见易象”说“吾乃知周公之德”的话,更为有力的佐证。汉末的学者马融、陆绩等,都同意主张此说。

事实上,《象辞》与《彖辞》对卦象的论断,有许多地方,彼此互有出入,实在难以确认同是一人的观点。复次,除了《象辞》《彖辞》以外,关于《系传》以及《序卦》《说卦》等篇,不但它的文辞、思想,处处有先后异同的论调,严格说来,绝对不能认为都是孔子的手笔。其中有许多观念,可能都是孔子以后后人的著作。或者可以说是孔门弟子们的著作,统统归并于夫子的名下,那也是古代著述中常有的事。

易学的传承及其他

在中国文化的领域中,自经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之后,由他编著了六经,赞述《周易》以来,关于《周易》易学的传承,在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以及范晔的《后汉书》中,都记载有孔子以下易学传承的系统。

但自唐、宋以后,我们所读的《周易》,关于“十翼”的排列程序,事实上,大多都是根据汉末王弼的排列。他把“乾”、“坤”两卦的文言,拿来放在本卦下面,同时把《系传》的中间次序,有些地方也照他自己的意思来颠倒安排。等于我们现在读的《大学》一书,那是经过宋儒的安排,并非原本的《大学》的次序。现在对于研究《周易》来讲,这点应当注意及之。

自孔子至战国末期的易学:孔子授商瞿,商瞿授(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馯臂子弓(其人是荀卿之子),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庄。此其一。

又:孔子殁,子夏也讲易学于河西,但受到孔门同学们的驳斥,认为他对于易学的修养不够,所以子夏以后的传承,并无太准确的资料。唯后世留传有《子夏易传》一书,真伪难辨,但确具有古代“易学”思想上的价值。此其二。

西汉的易学:田何授(东武)王同子中、(洛阳)周王孙、(梁)丁宽、(齐)服生。四人皆著《易传》数篇,但后世已散佚。

其次:自(东武)王同子中一系,再传(菑川)杨何,字元敬。元敬传京房,房传梁丘贺,贺传子临,临传王骏。

丁宽一系,又再传田王孙,王孙传施雠,雠传张禹,禹传彭宣。

以上都是著名专长易学学者的传承。至于阴阳、纳甲、卦气等易学,自田何到丁宽之后,又另有一系。

主阴阳、卦气之说的,由王孙传孟喜。喜再传焦赣,字延寿,著有《易林》一书,迥然打破《周易》的蹊径。又另一京房,承传焦延寿的易学,著有《京房易传》一书,开启象数易学的阴阳“纳甲”之门。

东汉与后汉的易学:西汉的易学,到了东汉时期,其间的传承似乎已经散失不备,因此象数之学与易理的分途,也便由此而形成了。后汉的易学,传承的系统更不分明。此时的著名易学大家,便有马融、郑玄、荀爽、刘表、虞翻、陆绩以及魏末的王弼等人。

其中荀爽的易学,曾经有后人采集当时的九家易学合成一编的论述,故在后世研究易学中,经常有提到“九家易”或“荀九家”的名词,就是对此而言。

郑玄的易学,开始是学京房的象数,后来才舍离京学,专学费直之说,以孔子《易传》来解说易学。

汉末的易学,大概都跟着荀爽、虞翻的脚跟而转,愈来愈加没落,因此才有青年才俊王弼的起来别走一途,专从老、庄玄学的思想而说易了。最为遗憾的,后世的易学,大体上又一直跟着王辅嗣的脚跟在转,不能上穷碧落,下极黄泉,直探羲皇之室。

两派十宗及其他

由秦、汉以后直到现在,大致综合易学发展的系统,我过去曾胪列它为两派六宗。所谓两派:(一)即是以象数为主的汉易,经唐、宋以后,其间贯通今古的大家,应当以宋代邵康节的易学为其翘楚。又别称为道家易学系统的,这便是道家易学的一派。(二)宋儒崛起,间接受到王辅嗣等易注的影响,专主以儒理来说易的,这便是儒家易学的一派。

所谓六宗:(一)占卜。(二)灾祥。(三)谶纬。(四)老庄。(五)儒理。(六)史事。“占卜”、“灾祥”、“谶纬”等三宗易学,其实都是不脱象数的范围。以“老庄”来说易的,开始于魏、晋之初,由阮籍、王弼等开其先声。继之而起,便有北魏以后的道教,套用东汉魏伯阳著《参同契》的观念,彼此挹注,杂相运用“易”与“老庄”的道理。“儒理”说易,大盛于南北宋时期,如司马光的《潜虚》、周敦颐的《太极图说》、程颐的《易传》,以至于朱熹的《易本义》等,大抵都属于这一范围。史事一系,也由宋儒开始,如杨万里的易学,便偏重于这一观点。

事实上,我以前所提出的六宗之说,还不能尽概两千余年易学关连的内容。如果加上由象数易学的发展,包括术数的杂易等,应该可归纳为十宗,除了以上所说的六宗以外,另有四宗,便是:(七)医药。(八)丹道。(九)堪舆。(十)星相。

至于明末清初,佛教中的大师,如蕅益和尚所著的《周易禅解》、道盛和尚的《金刚大易衍义》等,都从唐末曹洞宗的爻象思想所开发,虽别有会心之处,但究竟不能列入易学的正宗。但上述四宗所涉及的易学,都以象数为主,比较偏向于固有的科学性质,素来不为寻章摘句、循行数墨的学者所能接受,因此在过去的学术专制时代中,便被打入江湖术士的方伎之流,无法有所增益与发明,颇为可惜。

事实上,《易经》学术思想的根源,如果离开象数,只是偏重儒理,对于中国文化来说,未免是很大的损失。古人所谓“象外无词”,也便是这个意思。如果潜心研究象数的易学,配合科学思想的方法,相信必有更新的发现,很可能会替中国文化的前途,开发更大的光芒。古人虽然也有这种企图,但始终不敢脱离前人的窠臼。例如焦延寿的《易林》、京房的《易传》、南宋以后邵康节的《皇极经世》,以及假托邵康节所著的《河洛理数》、明代术数家们所著的《太乙数统宗》等易书。虽然对于象数易学,别有心得,完全不采用《周易》的原意,大胆地创设卦爻辞例,但仍困于灾祥休咎的观念,只作人事吉凶的判断,并未扩充到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通万物之情的境界。

清代的儒者,研究易学的风气颇盛,如王船山、惠栋、江永、焦循等,都有专著,唯仍多依违于汉、宋儒易的范围,为清代的经学生色不少,如近人杭辛斋、尚秉和颇得象数的效用,亦自成家。

易学的精神

唐、宋以后的易学研究,应该说又建立了另一“三易”之说。这个新的“三易”观念,也是说明秦、汉以后以至现代的易学内涵之范围。换言之,唐、宋以后所谓易学的内涵,它大要包括有“理、象、数”的三个要点。如果用现代的观念来说:“理”,便是类似于哲学思想的范围。它是探讨宇宙人生形上、形下的能变、所变与不变之原理。“象”,是从现实世界万有现象中,寻求其变化的原则。“数”,是由现象界中形下的数理,演绎推详它的变化过程,由此而知人事与万物的前因后果。反之,也可由数理的归纳方法,了解形而上的原始之本能。

再来综合这三种内涵的意义,便可知“易理”之学,是属于哲学性的;“象、数”之学,是属于科学性的。总而言之,完整的易学,它必须要由“象、数”科学的基础而到达哲学的最高境界。它并非属于纯粹的思想哲学,只凭心、意识的思维观念,便来类比推断一切事物的。

宇宙万象,变化莫测。人生际遇,动止纷纭。综罗易学“理、象、数”的内涵,无非教人知变与适变而已。知变是“理”智的结晶,适变是“象、数”的明辨。《礼记·经解》中,提到易学的宗旨,便说“絜静精微,易教也”。所谓“絜静”的意义,是指易学的精神,是具有宗教哲学性的高度理智之修养。所谓“精微”的意义,是指易学“絜静”的内涵,同时具有科学性周密明辨的作用。但在明辨理性之间,倘使不从沉潜静定的涵养而进入易学的境界,稍一走向偏锋,便会流入歧途,自落魔障。故《经解》中,又说到易学的偏失,很可能会“使人也贼”。

从“理、象、数”的精华来看易学,由“乾”、“坤”两卦开始,错综重叠,旁通蔓衍,初从八卦而演变为六十四卦。循此再加演绎,层层推广,便多至无数,大至无穷,尽“精微”之至。

如果归纳卦爻内在的交互作用,便可了解六十四卦的内容,只有“乾、坤、剥、复、睽、家人、归妹、渐、姤、夬、解、蹇、颐、大过、未济、既济”等十六卦象。在六十四卦的内在交互中,这十六卦象,每卦都出现四次。

再由此十六卦而求其内在交互的作用,便只有“乾、坤、既济、未济”四卦,每卦各出现四次。

复由此类推,就可了知在此天地之间,除了“乾、坤、坎、离”代表阴、阳的元本功能以外,凡宇宙以外的物理或人事,无论如何千变万化,它的吉凶观念价值的构成,唯有“既济、未济”两个对待的现象而已。

由此而精思入神,便可了解一画未分以前,阴、阳未动之初的至善真如之境界,可以完全体认大易“絜静精微”的精神,就能把握到自得其圜中的妙用了。

本书译事的经过

本书的完成,说来非常惭愧。远在三年前,有一天,程沧波先生对我说:商务印书馆要翻译《周易》为白话,这个工作,原来是由刘百闵先生担任。刘先生承诺以后,忽然作古,所以王云五先生与程先生谈起,想叫我来担任这个工作,我与百闵先生也认识,当时听了,便冲口而出承担了此事。在我的想法,如果没有别的打扰,每天翻译一卦,至多半年可以完成。谁知开始着手翻译时,才发现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例如:一、译本的原文是《周易》,必须要尽量与原文原意不离谱。不可以随便说自己的易学见解,也不能独取某一家的易学见解为准。

二、上古的文字,一个字或两三个字便可代表一句话或几句话的语意。如果已经了解了古文的内涵,《周易》原文的本身,本来就是白话,用不着更加语译。现在既要用现代语来译出,既不能离经一字,又必须要加上解释字义、考证原意等工作。有时原文只用一个字,但我们需要用好多字来表达它,而且还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因此便要在“今译”以外,再加“今释”,才能了解。

三、历代学者对于“五经”的著述和研究,包括“四库”以后的著述,除《皇清经解》《续皇清经解》等书以外,要算有关《易经》的著述为最多,而且各家都别有会心,甚至互相矛盾的也不少。

我们当然也不能忽略这些资料而不顾,究竟如何取裁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当时的立意,是以汉易为原则,尽量避开宋易的解释。因为易学的内涵,虽然以“理、象、数”为主,如果真能懂得了注重“象、数”的汉易,其“理”自然便在其中了。“象外无词”,原是研究易学的笃论。

有了这些问题横梗在前,所以开始翻译乾坤两卦时,便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其余每一个卦,原意计划用一个星期把它翻译出来,结果还是不能如愿以偿。

在这一段时间,除了手边原有收藏有关《易经》的书籍以外,还得王新衡先生的帮助,送我一套文海出版社《国学集要》第十种中有关《易经》这一全部的书籍,盛意可感,至今还欠上这笔情债。

跟着,我的俗事和课务纷至沓来,实在无法闲坐小窗翻《周易》了,所以一拖再拖,翻到“观”卦时,便搁笔迟延,一直没有继续工作。中间曾经写信向王岫老商量,希望另请高明完成此事,结果岫老又坚持不便改约。

去年春天,徐芹庭来看我,谈到《易经》译稿的事,他看我忙得可怜,便愿意替我完成其事。我当时也想叫他试试看。因为芹庭刚进师大的那一年,便认识我。除了欣赏他诚朴的气质以外,还有很多难能可贵的善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是一个孝子,每个星期都要赶回苗栗乡下,赤脚耘田,帮助父母去种地。所以我就叫他先从《来注易经》入手,希望他对《易经》下番工夫,结果他的硕士论文照着这个目的来完成,博士论文则研究汉易。他目前偏重“来易”和汉易。从我研究“象、数”方面的朱文光博士,又远在国外,不能和他互相切磋。

半年以后,芹庭送来全部译稿,他从“噬嗑卦”以后,一气呵成的成绩。我看过以后,便对他说:“很可惜,你仍未脱离‘来易’及‘汉易’的范围。”但是,有了这样的成就,的确很不容易。

这样一搁又是一年。到了年底,程沧波先生又催我交卷。我也觉得实在说不过去了,再去信和岫老商量,希望能采用芹庭的译稿,而且由芹庭负起这本书的著作责任。结果得到岫老的勉强同意,但说必须注明是我和芹庭的合著。因此才有本书的问世。

但我仍以至诚,向商务印书馆和王云五先生以及读者,致无限的歉意。才力和精力有限,未能达成想象中的任务,希望将来能够好好地完成一部《易经》的研究,贡献给大家以作补偿。这是否能成为“既济卦”或“未济卦”的祝词,便很难预料了。(公元一九七四年,台北)

《周易今注今译》再校后记

商务印书馆在王岫老主持今注今译经部第一集之时,《周易》一书,因刘百闵先生逝世,辗转交由我来语译,其间经过,已略于叙言。然我所从事者,仅上经二十卦(由乾卦至观卦)而已。《周易今注今译》出版发行以后,经诸学子发现有漏今译今释者,已悔付托非人,狂简从事,愧疚不已。近年以来,又经诸学子陆续发现误译及简陋之处者,更加惶悚。乃转请商务印书馆负责诸公,再付校雠。俾稍能补阙以交卷,待他日真得息影专心时,当为易学尽本分之贡献。今由蔡策、朱文光二人审核今译部分,差已完整。至于今释部分,后续者偏于虞(翻)易之处,及未能完全语译详明者,不及尽能更正,至以为憾。

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暑期,我过四川嘉定乌尤寺复性书院,晋访马一浮先生,谈及先生之著述,承告“深悔昔年轻率著书,拟欲尽毁其版而不尽能”云云,言下颇为不快。而我意谓先生谦抑自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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