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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3 15: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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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庆海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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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遗梦

城市遗梦试读:

八爷和他的女人

八爷一辈子没婚娶,打了一辈子光棍。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八爷屋里并不缺少女人,这令村子里的许多男人垂涎。

八爷住着有近半个世纪历史的老土屋隔三差五的经常有女人出没,当然都是一些流浪到村子里的傻女人。

促成走进八爷土屋的第一个女人的是九叔。

那天,村子里来了一个衣杉不整、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怔怔地在村子里转悠了两天了,九叔碰见了,突发奇想,给了那妇女一个馒头,问她,你家是哪的?那妇女看了眼四叔,低下了头,九叔又问,咋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干啥?那妇女抬起头看看九叔,依然不说话。九叔说,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婆家吧,有地方住,还有好吃的,每天都能吃饱肚子。那妇女听了,浑浊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之色被九叔捕捉到了,于是,九叔就把那妇女给八爷领去了。

八爷看着九叔给他领来的女人,眼里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八爷只是淡淡地说,她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九叔临走,把嘴俯到八爷耳边,小声说,八爷,我知道你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这不白来世上走了吗?您也别嫌脏,先尝尝女人的味道,过过瘾再说。

八爷听九叔这么一说,抡起巴掌就要打,你个小兔崽子!

九叔呵呵着一溜烟跑了。

八爷想着九叔的话,心里也嗵嗵直跳。

八爷拿了几块村主任刚送来的救济款,去大街十字买肉。卖肉的钢炮讪笑着问八爷,八爷,家有客了?八爷也没正面回答,只是哼哼哈哈敷衍着。周围一圆圈人嘻嘻哈哈说,八爷今天娶了个媳妇。

八爷拿了肉赶紧往回走,八爷毕竟有一把年纪了,走得很慢,八爷就听见后面说,憋了老八一辈子了,今天突然屋里有了个女人,你们想想,老八会不会一下子就癫狂了?

今天晚上你听窗根儿去,不就啥都知道了。

呸呸呸,想想都恶心!

八爷身子一颤,又继续往前走。

那中年妇女在八爷的土屋里呆了三天,还是在八爷一不留神的时候不见了。

走了就走了,八爷也没出去找去。

没多久,村子里又来了一个女人,这次是个挺年轻的,也眉清目秀的,看样子是脑子有问题。这个女人也被村子里的闲人给八爷领家里去了。这个女人在八爷处也只呆了两三天,就也跑没影了。

八爷再出门的时候,有人拿八爷开玩笑,八爷,咋整的?也不知道悠着点使唤,这不一个一个都被你折腾跑了不是!都几十岁的人了,咋不知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个理儿哩?

八爷早已习惯了他们不三不四的话了,自从给他屋里领了两回女人,这村子里的男女老少说什么的都有。八爷嘿嘿一笑,也不辩解。

往后,这村子里一出现流浪女人,村人就往八爷的土屋里领,八爷不管是啥样的,都来者不拒。这村里的人又开始嚼舌根了,老八这东西色着呢。老八也不容易,一个人孤独了一辈子,都黄土掩到脖子根的人了,就让他瞎欢腾几日吧……

时隔一段,从前在八爷土屋里呆过的女人隔三差五的一个个回来住几天就又悄没声走了,几年下来,一直这么循环着。这样一来,八爷屋里就没断过女人,这下就更热闹了,许多男人们渐渐平息的心潮又开始涌动起来了:这老八有一手啊,跟过他的傻女人居然还惦记着他!嘿嘿,真是人不可貌相。

莫非老八在女人身上还有一手?男人们都对八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又一个女人回来住进八爷的土屋的当天夜里,八爷土屋的窗下挤满了圆溜溜的脑袋,每个圆溜溜的脑袋上的两只眼睛都瞪得也是溜溜圆,他们要看看八爷对付女人有什么高超的手段。

隔着没有窗帘的玻璃,只见八爷给女人洗了把脸,又悉数把好吃的都拿给女人,女人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是骗傻女人听话上床的前奏,嘻嘻,老八还挺有耐心的。窗下有人低声嘀咕。

傻女人吃饱了,八爷指指屋里唯一的一张小床,温和地说,去睡吧!

傻女人乖乖地就躺在了床上……

这完全是物质诱惑!窗户下面开始一阵骚动,他们挣着往前挤,都怕自己错过了好戏。

不一会,女人就鼾声四起,八爷看着看着,脸上慢慢就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

八爷把一张席子往地上一抻,和衣往席上一躺,感慨地对自己说了句:有个女人让你疼着真不赖!

随着八爷“啪”声拉灭了屋里的五瓦小灯泡,窗外的那些脑袋也哗声散了,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在自个心里琢磨八爷刚才说的那句话……

幺叔

幺叔娶邢寡妇,完全是七爷给逼的。

幺叔对七爷说,黄花大闺女我都不娶,我要她邢寡妇?!

七爷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说,这次,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幺叔可不是吓大的,幺叔“嘁”一声,转身就走。

鞭子“啪啪”打在身上的声音特别刺耳,幺叔却没有感觉到疼。幺叔疑惑的转身看,原来七爷把鞭子抽到了自己的身上。

爹,你这是干啥?何苦啊你?!幺叔跑了回来,拽住了七爷手里挥动的鞭子。

七爷老泪纵横。七爷说,爹都是黄土掩到脖子根的人了,你就不能成全爹,了爹一个心愿?

幺叔听了,拽住鞭子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幺叔就这样把邢寡妇娶到了家。

新婚之夜,幺叔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邢寡妇看着和衣横躺在床上的幺叔,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幺叔都是和衣而眠。

那天,邢寡妇幽幽地跟七爷说,爹,你不该逼他啊!

七爷听不明白,七爷说,我得对得起你娘!

邢寡妇说,你和俺娘的事我都知道,你没有对不起俺娘。

七爷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七爷说,要是我当年娶了你娘,你娘能那么早就走了?七爷说着的时候,眼角就湿润了。

邢寡妇见了,安慰七爷说,爹,俺娘在天之灵,都记得你的好的。

七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天,幺叔又喝多了,邢寡妇给幺叔打了洗脸水,温柔地给幺叔擦着脸。

邢寡妇看着和衣躺着的幺叔,胸脯一起一伏的。邢寡妇走到床边,摸索着去解幺叔的扣子。幺叔翻转了一下身,哼了一声,打开了邢寡妇的手。

邢寡妇犹豫了一下,又摸索着去解剩下的最后两个扣子。

这次,幺叔没有动,邢寡妇轻轻抚摩着幺叔健壮的胸脯,嘴唇不由地颤抖……

邢寡妇把自己整个身子伏在幺叔身上的时候,幺叔眯蒙着醉眼,看了看邢寡妇的脸,嘟囔着说,你、你……

邢寡妇说,让我生个儿子,给我养老……

幺叔一翻身就压住了邢寡妇,幺叔想起了菊子的话来: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吧……

幺叔激动地喊着菊子!菊子!幺叔的嘴去寻找邢寡妇的嘴,幺叔颤抖不已的双手撕扯着邢寡妇的衣裳……

邢寡妇突然就把幺叔推开了,邢寡妇说,我不是菊子,我是邢寡妇……

第二天,幺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杉不整的样子,正在懊恼,邢寡妇进来了,幺叔问邢寡妇,昨晚上我……

邢寡妇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菊子,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幺叔说,对不起,我和菊子说了,我要等她的。

邢寡妇说,你要等她多久?

幺叔说,等到她的男人不行了,她的男人快不行了,熬不过今年冬天。

邢寡妇一听,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那我呢?到时候我怎么办?

幺叔被邢寡妇给问住了,幺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幺叔只知道自己对得起菊子就行。

邢寡妇忍住泪水,艰难的说,你让我生个孩子吧,等我怀上孩子,我就走,远远的离开你,等我老了,也好有个给我养老送终的人儿。

幺叔很坚定地说,我不能对不起菊子!

幺叔的话刚落地,门就被“嗵”声踹开了,只见七爷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鞭子,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老高,满面通红地站在门口。

幺叔和邢寡妇都惊讶地喊了声爹。

七爷喘着粗气,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七爷破口大骂幺叔,你个兔崽子有能耐啊,给你躺在一张床上的媳妇你都不要,你却给一个别人的老婆守贞操!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邢寡妇赶紧抱住七爷挥动鞭子的胳臂说,爹,你误会了。

你让开!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七爷推着邢寡妇的手说。

邢寡妇不放手,邢寡妇知道今天幺叔非得挨一顿不可,就对着幺叔喊,你快走啊,你快走啊!

有种你把菊子现在给娶回来,你这个兔崽子!七爷骂着幺叔。

幺叔被七爷骂急了,口不择言,说七爷,我没本事,娶不来菊子,这还不都是你遗传的,你当年不是也没娶到邢姨吗?你当年欠下的良心债凭什么让我来给你还!

邢姨是邢寡妇她娘。邢寡妇听幺叔这么一说,抱着七爷的手就慢慢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你、你!七爷用鞭子指着幺叔,浑身颤抖。

七爷突然“咳咳”咳嗽不止,居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幺叔见了,赶紧跑过去扶住七爷,七爷甩开幺叔的手,还要用鞭子去抽打幺叔。七爷抬起胳膊一用劲,一口气没上来,就缓缓倒下了……

邢寡妇披麻戴孝抱实闷罐摔老盆,安葬了七爷后,一个夜里,裹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悄悄地走了。

幺叔寻找了邢寡妇很久,也没找到。

菊子的药罐子男人果然没有熬过那年冬天,菊子等自己的男人过了百日,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菊子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来到了幺叔的屋子里,菊子站在幺叔的面前,对小男孩说,快叫爹!

小男孩怯怯地看着幺叔,喊了声,爹。

幺叔仔细打量眼前刚才喊自己爹的小男孩,居然眉宇之间和自己有几分神似。

幺叔指着小男孩问菊子,他……

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菊子动容地对幺叔说。

谁家开始噼噼啪啪放鞭炮了,幺叔高兴地抱起小男孩,说儿子,我们也去放鞭炮!

幺叔把一挂万支响的大地红刚挂了起来,正要点火,突然听到大街上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喊声,爹——吆,娘——吆!爹——吆,娘——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幺叔心里不由一颤,拿着燃着火柴的手就不由也跟着一颤,火苗就扑到了鞭炮的引线上,瞬间引燃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把幺叔吓了一跳。爹——吆,娘——吆!幺叔听到了外面女人的喊声渐去渐远,幺叔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嫌你有病

不知道哪儿的人在村子外头开了家舞厅,有好几个外地的女人在那里陪舞。

一天,二豁和孬蛋喝了点酒,路过舞厅,看见门口停了好几两小轿车,俩人商量说咱也去舞厅里潇洒潇洒?二豁和孬蛋刚进舞厅的门,就有几个妖艳的女人缠了上来,说大哥来消遣啊,相中我们哪个姐妹了啊?二豁看了下舞池,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跳舞,就剩五光十色的旋转灯在那里闪,嘈杂的音乐在那里响,就问女人,怎么没有人?女人讪笑着说,我们不是人吗?二豁说,外头有车,咋不见来跳舞的人?女人嘻嘻着说,都去里面跳舞了。孬蛋也犯疑了,问,跳舞不在舞池里跳,在哪儿跳?

女人见是两个大傻帽,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大哥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当然在单间的床上跳,现在谁还在舞池里跳,嘻嘻嘻……

二豁和孬蛋有些明白了,俩人一递眼色,赶紧挣开几个女人的手,跑了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二豁说,咱名字不好听,咱名声可不能再弄不好听了。孬蛋说,咱心里咋想都成,咱可不能对不起和咱一条心过时光的婆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舞厅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一次,邻村的高文化来找二豁和孬蛋,说想要他俩和他搭伙贩苹果,就看中俩人名孬心不孬,他出钱,叫二豁他俩出力去串乡卖。二豁和孬蛋合计了一下,挺有赚头,就同意了。

第二天,二豁和孬蛋去高文化家谈具体去贩运的时间,高文化的老婆又是倒茶又是敬烟,不把他俩人当外人,和和气气的,让人很舒服。

二豁和孬蛋去厕所撒尿,二豁说,高文化的老婆真不赖!是个好婆娘!孬蛋小声说,比自己的老婆对咱都好!说着,俩人“吃吃”地笑。再回到屋里,高文化的老婆说晌午不能走,我去割肉,吃大米饭。二豁和孬蛋怎么说不在这儿吃饭别去割了都不行,非去不中,说你们今天说啥都不能走,头一回来家里,就在这儿吃饭!

高文化见老婆一走,笑着对二豁和孬蛋说,你们俩跟着我好好干,等挣了钱,我天天请你俩去跳舞!

二豁问高文化,去俺庄那舞厅?

高文化点点头。

孬蛋问高文化,您经常去那里跳舞?

高文化又点点头,兴奋地说,呵呵,那里的小姐,啧啧,会玩的很,叫她干啥就干啥,可刺激了!

二豁和孬蛋一对眼,“唰”声站起来,一啪屁股,说,走,再挣钱也不干了。

高文化不知道咋了,忙问他们二人,咋得了?咋得了?你们俩……

孬蛋撂下一句,嫌你有病!

说完,二豁和孬蛋真走了,任高文化在后面莫名其妙地说,我没病啊,我怎么会有病?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说翻脸就翻脸,钱都不挣了?

在回去的路上,二豁问孬蛋,这钱咱不能挣了,后悔不?孬蛋说,谁后悔谁是孬种!俩人就哈哈一阵爽朗地笑。二豁说,高文化有那么好的老婆还去舞厅干那事,这人不地道,猪狗不如!咱不跟猪狗不如的东西共事!孬蛋说,这么好的老婆都不好好守着,说他有病他还不服?二豁说,亏他爹娘给他起恁好听的名字!还高文化呢,呸!孬蛋说,咱名子贱,可咱人不贱。

停了一会,二豁问孬蛋,咱也是来世上走一遭,咱这么做,亏不亏自己?孬蛋白一眼二豁,说,咋亏?咱又不是没进过那破舞厅!说完,俩人又一阵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抬花轿

小黑早早死了爹娘,从小一个人过活,小黑都快三十了,也没娶个媳妇,没个女人打理的家根本不像个家,倒比狗窝还像个狗窝。

小黑有点泄气了,干啥都不上心,小黑嘲笑自己,这辈子看来是光棍一根儿,讨不到媳妇啦!

一到冬天,小黑听到村里的后生娶媳妇架起高音喇叭吹得那个欢实劲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小黑就自己寻思着啥时候咱也能架起个高音喇叭吹吹《百鸟朝凤》、《抬花轿》?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年春天,村里修水泥路,村干部照顾光棍汉小黑,就派他晚上去村头看水泥,小黑二话不说,锁上门就去了。没到小满,水泥路修好了,村里给小黑结帐,小黑在村委会看到了墙角放着淘汰下的两只高音大喇叭和一台功放,小黑眼睛一亮,跟大队会计说,别给我什么钱了,把这对喇叭和功放给我顶工资得了。村主任当时也在场,听了小黑的话,连想都没想就爽快答应了。

小黑把喇叭和功放抱到家里就架了起来,下午,小黑家就《百鸟朝凤》、《抬花轿》吹个不停。村里人不知道,还因为谁家的犊子瞎撒欢,不小心把对象的肚子鼓捣大了盖不住了,要典礼呢。出来一打听,说是小黑家吹呢,就奇怪,小黑今天典礼?跑到小黑家一看,小黑一个人坐在半截墙的院子里眯着眼睛乘凉呢。

一麦天,小黑家的高音喇叭就没消停过,像村里天天有人娶媳妇似的。村里人顶着烈日在地里忙着收割,听着《抬花轿》喜庆的乐声,抹把汗,感慨着说,恁看人家小黑,没媳妇还贼开心,这日子过的,啧啧……

那天,小黑坐在院子里正跟着《抬花轿》的拍子哼着呢,一抬头,却发现靠着院门门框站着个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目光呆呆地,看来脑子有点问题,却见她盯着房脊上的喇叭,听得入痴……

小黑吃了中午饭,歇了晌,到院子里一看,那女人居然坐在小黑上午坐的地方打瞌睡呢。小黑想她肯定没吃饭,就把中午剩下的一碗捞面条端给了女人,女人怯怯地,看着小黑,不动,小黑说,吃吧!女人大概是真的饿了,接了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还不时抬头朝小黑嘿嘿笑笑。小黑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发现她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

第二天,小黑又早早地开了喇叭,不知道什么时候,昨天那女人又来了,靠在院门门框上听得入痴……

接下一段日子,那女人天天来,小黑还中午管她一顿饭。慢慢地,女人也不怯了,进了小黑的院子,坐在小黑的边上,小黑给女人打来洗脸水。女人像只猫咪一样听话,洗了把脸,女人脸上干净了,就也越发有女人味了。女人就那样默默地陪着小黑一起听《抬花轿》、《百鸟朝凤》。虽说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但有她陪着小黑,小黑还是感觉到心里暖融融地……

过了麦罢,突然有两个男人寻到了小黑的院子里来了,看着小黑边上坐着穿着干干净净的女人,就自我介绍说是女人的爹和哥,女人从小脑子就有毛病,不敢听到哪里有喇叭响,就跑过去看热闹,这几天不见女人回家了,地里忙,没上心管,这不,忙完了,就出来找,一路打听,就找到了小黑这里来了。

小黑听了,心里酸溜溜地说,那你们把她领走吧。

女人的爹和哥拉女人要走,女人却往后扯身子,女人的爹和哥心里就犯嘀咕,这闺女平时跑迷了,被男人留了,给好吃的好喝的,也在那个男人处过不了两夜,就自己跑了,受不了那混蛋男人的折腾,这次,咋不走了?

女人趁爹和哥正琢磨着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了拽着她的手,跑回了南屋里。爹和哥见了,赶紧撵了过去,女人却躲进了东里间。女人的爹和哥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小黑在身后说,那里间是我单给她铺的床,你们进吧。

女人的爹和哥听了,怔了好一会,好像突然明白了女人为啥不愿回去了,不光光是那大喇叭留了她啊!女人的爹沉吟了一会,抹了把老脸,狠狠心说,听说你叫小黑,你的情况俺也知道一二,改妞(女人的名字)身上的衣服也是你给洗的?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你是个男人!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改妞先住着,啥时候你烦了,就送回去,或给俺捎个信,俺来接走,你看中不?

小黑突然眼里就有些潮了,痛快地说,中!只要您放心,我愿意!也不怕您笑话,其实俺也没啥奢求,就是觉得白天身边有个人,就算她不跟你说话,心里感觉也宽慰,晚上睡觉,屋里有个女人,心里怪塌实!

改妞的爹和哥要走,小黑不让他们走,说要去小卖铺调俩菜,喝两盅。改妞的爹不让小黑去,拽住小黑不放手,却给儿子递眼色,改妞的哥明白爹的意思,摸了摸口袋,就跑了出去……

那天突降暴风雨

父亲的同事赵叔叔要来家里做客,母亲割了一疙瘩猪肉,还买了好多的菜。但母亲没有显出一点以前待客的高兴劲。父亲默默地抽烟,一句话也没有。大哥大姐二哥二姐轮流着抱我,抱得很紧很紧,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亲过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眼看就要晌午了,天却突然变了脸,轰轰隆隆一阵响雷滚过,狂风肆掠,顷刻,倾盆大雨如瀑如泼,天地之间瞬间灰暗无光。

母亲要去做饭,母亲征求爹的意见:“那肉还炒吗?”爹说:“炒。”

母亲开始去灶屋做饭。父亲看了眼挂在正间的挂钟,再看看屋外依然狂作的暴风雨,脸色有些许转晴。父亲说:“这个鬼天气,神仙也出不来门!”我不懂父亲的意思,但我发现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听了爹的话,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唯有我有点失落,这样的天气神仙都出不了门,那今天来家做客的赵叔叔不是就来不了吗?赵叔叔非常喜欢我,每次来我家,总给我买好多好吃的,我可一直在盼望着赵叔叔快点来呢。

我问父亲:“爹,赵叔叔不来了吗?”爹轻松地说:“肯定是来不了了!”我听了,很忧伤:“爹,那我就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爹抱过我说:“以后爹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我听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中午十二点半了,赵叔叔没有来,外面的暴风雨劲头十足,一时半会不会停息,父亲绷了一上午的脸上有了笑容,父亲大声说:“开饭!”

母亲把几个菜端上饭桌,我坐在父亲母亲中间,母亲问父亲:“老赵今天不来,五儿就不过继给他了?”父亲说:“不过继给他了,老天爷不让。”母亲担心地问:“老赵会不会再找人来缠着说情?”爹说:“我上次答应他,就后悔了,这以后,再找皇帝老子来也不行,五儿谁也领不走!咱家不缺五儿一个人的口粮!”大哥大姐二哥二姐都连连点头,母亲一把把我楼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大哥大姐,二哥二姐也高兴地说:“五儿谁也不给!咱每人省一口,五儿都吃不完!”母亲给父亲倒了满满一杯酒,父亲一仰脖子“哧溜”就干了,父亲说:“吃啊吃啊,这顿饭,比吃年夜饭都高兴,有滋味!不能浪费,吃光!吃净!”大哥大姐二哥二姐都争着给我夹好吃的,说:“五儿,吃!五儿,吃!”

一家人正吃得高兴,突然听外面“扑通”一声巨响,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跑到门口往外看,灰天暗地的,母亲张望了好一会,趁着一个闪电,母亲看清楚了,母亲大声说:“哎呀!他爹,咱家院墙塌了!”爹一听,喊母亲:“院墙塌了没事,快来吃饭吧,别让饭菜凉了!”

母亲又回到饭桌上,父亲说:“院墙塌得值啊,要是没有这场突来的暴风雨,咱家现在能吃进这些饭菜?咱五儿以后就是别人的儿子了!”

那天,天气出奇的恶劣,但我们一家人的心情奇好,院墙都被淋塌了,父母却一点都不急,那顿饭还吃得那么香。

等我后来懂了更多事情的时候,我也暗暗感谢那天突来的一场暴风雨。

窝边草

张明和刘敏楼上楼下住着。

张明看出刘敏对自己的老婆赵雪贼心不死。

上大学的时候,张明喜欢的是刘敏现在的老婆吴娟,而刘敏喜欢的是张明的老婆赵雪,阴错阳差,他们错位配对,却又不约而同都留在了同一座城市,最要命的是,一不留神,又做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命运作弄人啊!张明经常这样感叹。

张明和刘敏一块喝酒,聊着聊着就说他们单位谁谁谁和同科室的谁谁谁勾搭上了,真他妈的违背常理,兔子还吃窝边草?

下一次喝酒,聊着聊着就说他认识的谁谁谁和他哥们谁谁谁的老婆上床了,真他妈的不是人,朋友的妻子也要欺!

张明和刘敏喝酒,有时候在张明家,有时候在刘敏家,张明的老婆赵雪听过张明说得这些话,刘敏的老婆吴娟也听过张明说得这些话。对于张明的话,他们都无可厚非。

张明觉得自己的防范工作做的不错。

下班,张明买了两个小菜,打电话约住楼上的刘敏,刘敏在电话里说自己出差了,张明就一个人小饮。

赵雪问你怎么一个人喝酒,刘敏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张明说,刘敏生病住院了。

赵雪说,住院了,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明不说话,自顾喝起小酒。

赵雪拿手机拨号码,通了,赵雪问,吴娟,刘敏要紧吗?

吴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电话里问,刘敏什么要紧吗?

赵雪说,刘敏不是生病住院了吗?

吴娟说,没有啊,刘敏这两天出差了。

赵雪挂了电话,生气地问张明什么意思,张明轻蔑一笑,不说话。

第二天,张明知道吴娟在家休息,给吴娟打电话,还没等张明说话,吴娟就气冲冲地问,是不是你咒刘敏生病的?

张明问,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

吴娟说,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曲曲弯弯。

张明说,你这样说,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吴娟说,你肯定是想上我家来。

张明问,可以吗?

吴娟说,如果不怕赵雪知道了撕吃了你。

张明说,如果你先把我撕吃了,赵雪就没机会了,我都进你肚子里了。

……

有人敲门,很轻很轻地敲了三下,吴娟开门,看到是张明。

吴娟问,你怎么来了?

张明说,我告假来了。

吴娟听了张明的话,忍不住扑哧笑了,张明趁机闪了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结束后,吴娟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兔子。张明说,因为你不是一般的草,你是兔子惦记了十几年的草啊!

刘敏出差回来了,张明又找刘敏喝酒,张明还是以前那样,聊着聊着就说他们单位谁谁谁又和同科室的谁谁谁勾搭上了,真他们违背常理,兔子还吃窝边草?

下一次喝酒,聊着聊着就说他认识的谁谁谁又和他哥们谁谁谁的老婆上床了,真他妈的不是人,朋友的妻子也要欺!

这次,吴娟听了,很气愤地说,现在人们的道德底线越来越低,竟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刘敏半开玩笑说,社会在进步,人类在退步,更主要是兔子不是什么好兔子,那草怕也不是什么好草!

张明对刘敏翘大拇指,说,精辟!

刘敏一仰脖子,一杯酒像一条火龙,哧溜溜,随着喉咙钻进了他的肚子……

城市遗梦

李克太想留在这个城市了,能留在省会城市工作,是他从小的梦想。但和他谈了三年、他深深爱着的女朋友小禾却帮不了他。而有一个人可以把让他留下来,那就是一直对李克有意思的如雪。

临近毕业,李克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选择:小禾和如雪。

那天,李克对小禾婉转地说:“我想留在省城工作,不想回去了。”小禾说:“我也想。”李克懊恼地说:“可我们谁也不可能。”小禾看了眼李克,无言。李克沉默了许久,终于说:“要不我们分手吧,各自去寻找门路。”小禾低垂下了头,又无言。李克轻轻说了一句保重,转身走了,走的义无返顾,没再回头看一眼小禾。

李克毕业后由于如雪的缘故,很容易地留在了这个城市,并且进了某局直接做了副科长。

李克和如雪结了婚,可李克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爱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如雪。李克的婚姻如同嚼蜡。

李克在局里大小还算是个领导,但回到家里,特别是到岳父家里,自己的一言一行比保姆还要小心谨慎。李克开始拼命地思念小禾,思念和小禾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李克梦里全是小禾的影子,就是和如雪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睛,把如雪当作小禾。

一次,李克到另外一个省会城市出差。晚上,一个人到大街上溜达,路边有小姐媚笑着问他:“先生,寂寞吗?”李克很厌恶地去瞪小姐,但李克的眼睛很快就直了:是小禾!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克问:“你是小禾?”小姐依然媚笑着,说:“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小禾。”李克又仔细打量小姐一番,确实不是小禾,但和小禾长得很像。李克有些失望,转而欣喜,随即又复失望,径自而去。

小姐在他后面说:“如果你把我当作小禾,我就是小禾。”李克听了,停下了脚步。

李克和小姐来到小姐的出租屋。做的时候,李克一直喊着小禾的名字,很疯狂,李克感觉自己的身下就真的是小禾了。和如雪在一起的时候,李克只能在心里喊着小禾的名字。

李克穿好衣服,李克发现床头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镜框,里面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孩,李克又是一惊,那个男孩的眼睛,鼻子,还有微微上翘的嘴角,简直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候,小姐兴奋地说:“你真的和我的初恋男友很相像呀,就连你刚才做的时候,也是。”李克问:“你的男朋友呢?他知道你做这个吗?”小姐说:“他毕业后,想留在省城工作,和一个官家小姐结婚了。”“那你怎么做了这行?”李克问。“我也想留在省城啊。”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可是我没有路子。”

李克听了小姐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李克想起了也想留在省会城市的小禾。李克想问小姐恨她的男朋友吗?但没有问出来。李克给小姐钱的时候,多给了小姐一百块。

小姐很高兴,小姐说:“先生,你出手大方,真的和我的初恋男友一样,他也是。”

小姐开口一个初恋男友,闭口一个初恋男友,令李克很不舒服。李克逃似的跑出了出租屋。

李克回来以后,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由于如雪父亲的缘故,李克的饭局很多。李克开始尽量推掉晚上所有的饭局。李克养成了晚饭后一个人出去散步的习惯。

李克在大街上散步,不时有小姐问:“先生,寂寞吗?”李克转过脸看小姐一眼,目光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来。之后,继续前行。

看着繁华似锦的夜景,李克不知道自己还要前行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想要什么,是希望在这样暧昧的夜里遇见小禾,还是永远不要出现?

帮忙

男人在外地打工,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

家里该换煤气了,她就找楼下的男人帮忙扛上。灯泡坏了,也是楼下的男人帮她换。反正是只要她感觉自己干不了的,就会喊楼下的男人帮忙。

楼下的女人很不高兴,对男人说,那么娇贵,她是小姐命啊?

楼下的男人嘿嘿一笑,说,一个女人,不容易。

楼下的男人往楼上跑得勤,她就轻松了许多,衣服也穿得周正了,有了时间,还描描眉抹抹口红什么的。

一次,她家的抽水马桶坏了,楼下的男人来帮她修理。

好了之后,楼下的男人一边洗手一边说,妹子,你真漂亮!

她听了楼下男人的赞美,心花怒放,真的?

楼下的男人说,真的,你看上去真年轻。

她感觉到楼下的男人话里有话,让她自己也突然有种痒痒的感觉。

楼下的男人有些年纪了,楼上的男人正生龙活虎,她听了楼下男人的赞美,就想,我以后找楼上的男人帮忙。

她真的找楼上的男人帮忙了。楼上的男人顺路把她买的十几颗大白菜捎到了楼上。

她感激的不得了,一定要楼上的男人进屋坐一下。楼上的男人推辞不过,就进去了。

她脱了外套,又是给楼上的男人倒水,又是洗苹果,弄得楼上的男人都不好意思了。

楼上的男人说,顺手之劳,别这么客气。

她嗯嗯着,对楼上的男人媚媚地笑。

楼上的男人要告辞了,她送楼上的男人。她说,弟妹是不是这几天没在家啊?

楼上的男人说,出差了。

她说,你晚上有空吗?来帮我把床腿修一下,睡上去咯咯吱吱的,好像是床腿坏了。

楼上的男人喔喔着,不置可否,走了。

晚上,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香水喷了一边又一边。

她等了半个小时,楼上的男人没来,再等半个小时,楼上的男人还是没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也没有等到楼上的男人。

她再找楼上的男人帮忙的时候,楼上的男人不是找这样的借口就是找那样的借口推诿她,她有自知之明,以后就没再找过楼上的男人。

她的心里痒痒的难受。你不稀罕,有人稀罕!

她有事没事就又找楼下的男人帮忙。

那次,楼下的男人帮他扛上煤气罐,气喘咻咻,她赶紧娇声说,大哥累坏了,说着,拿了湿毛巾帮楼下的男人擦拭汗水。

楼下的男人说,我自己来。

楼下的男人擦了一把汗,准备要走,她突然说,大哥,我漂亮吗?楼下的男人说,漂亮。她说,大哥,我的床好像坏了,睡上去咯咯吱吱地直响,你晚上过来帮我看看吧。

楼下的男人说,那现在吧,正好我现在有空。

楼下的男人说着,就往卧室去。

她心里笑道:这么急啊。

楼下的男人进了卧室,就要掀掉床单褥子检查,她却拉住楼下男人的手,娇滴滴地说,大哥,你真能装!

说着,她就往楼下的男人怀里钻。

楼下的男人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一样,猛一下推开了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事啊这是!大步出了卧室,走了。

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是你想这样的吗?

她以后再找楼下的男人帮忙,楼下的男人不是找这样的理由就是找那样的理由推诿她。

没办法,她只好向住对门的男人求助。

她敲开对门的门,是女主人开的门,女主人冷冷地问,你有事吗?

她带着歉意的笑,说,我买了一袋子大米,想请大哥帮忙给我弄上来。

住对门的女主人没好气的说,我家男人腰不好,你找别人吧。话没落音,门已经“砰”声关上了。

她站在门外,好久没愣过神儿来。

野食

他不是那种很有钱的男人,连有钱都算不上,上班挣得钱也就是打发个温饱,但是他有一个情人,并且还蛮漂亮的。

他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情人。

那次,他的几个同学约他喝酒,其中一个同学带着她。

她是他同学的情人。

那次,带着她的那个同学喝多了,她却偏偏要和他那个同学犟嘴,他那个同学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他最看不惯男人打女人,他在酒精的鼓动下,替她回敬了他那个同学一巴掌,当时,他的那个同学愣了,她愣了,他的其他几个同学也愣了。

后来,他的那个同学去外地发展,那个同学的情人就找到了他。

她约他吃饭,她说,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他说,怎么会呢。

她就笑,并且喝了很多酒。她说,你真是一个爷们!

她和他不停地碰杯。她醉了。

他送她回出租屋,把她放倒床上,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不顾一切地从背后抱住了她,还是酒精惹的祸,在酒精的鼓动下,他把她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后来,他想忘记她,但是怎么也忘不了她给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一接到她的电话,他就没有了自己。

她贪恋他的力气,除此之外,他能给她的就是请她吃饭。

每次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凉的热的,点七八道菜。

他说吃不了。她说,是,吃不了,但这样有感觉。

他想他不能给他别的,就由了她。

他口袋里的钱有限,捉襟见肘的感觉不好受。

他找各种理由从老婆那里讨零花钱。

老婆是个善良的女人,他要,就给。老婆相信他不会乱花。

老婆给他的零花钱,是在平常的生活费里抠出来的。老婆没地方弄钱,每月的房贷要还,每月要给乡下父母的医药费要寄,每月的应急钱也是必须要存的,两个人那一点死工资搁不住瓜分,老婆只能从一家人的生活费里面抠。

她又在点菜,四个凉的齐了,又要了四个热菜。

她点完后,说,还可以吧?

他勉强笑着说,还可以。

她吃得很少,一直在和他说话。

他也吃得很少,一直在听她说话。

结束的时候,八个菜几乎都跟没动过一样。

按以往的惯例,吃过饭,他会去她那里亲热亲热,但今天,他不想去,没有一点兴致。

她拎起包,说,走啊。他说,今天我感觉不舒服,想早点回去,改日吧。

她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她等他结账。

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刚好够结账,踌躇了一下,一狠心,对服务员说,打包。

服务员帮他打包,她在旁边瞪着他,他感觉脸有些发烧,他说,儿子才在乡下的亲戚家抱了一只小狗,打包回去喂狗。

他破例没有去她那里,而是拎了几个菜回家了。

六岁的儿子看到他拎回的鸡和鱼,馋得只淌口水,吵着要吃。

他让老婆把几个菜全部热了一下,陪着老婆孩子一起吃。

儿子一个劲儿说好吃好吃,他就一个劲儿给不再年轻的老婆夹菜。

老婆说,你也吃啊。

他说,吃。

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吃吧,在家里喂饱了,就不去外面找野食了。

钥匙

小李早上去上班,在小区门口捡到一串钥匙,大大小小足足有十几把。小李心想丢钥匙的人一定很急,于是就给单位打了电话,请半天假,想在小区门口等来找丢钥匙的人,好亲自还给人家。

一会,果然有人来到小区门口在地上找着什么,这个人小李认识,是自己单位刘局长的夫人。刘局长的夫人由于着急,没看见站在一旁的小李,小李赶紧上前打招呼:“嫂子找什么呢?”刘局长的夫人抬头一看是小李,说:“我刚才可能把一串钥匙掉在这里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小李一听,拿出刚才捡到的钥匙,问局长夫人:“嫂子看看是这串吗?”局长夫人一看,惊呼道:“哎呀,小李,原来是你捡到了,快急死我了。”局长夫人从小李手里接过钥匙,连声谢谢也没来及说就赶紧上班去了。

小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你想想,自己捡到的钥匙是局长家的,这个会吹枕头风的女人肯定会在局长面前说到自己,局长到时候会怎么想?

小李高高兴兴地到了单位,正好碰到了上卫生间的刘局长,刘局长不知道小李向赵副局长请过了假,刘局长板着脸说:“小李你今天怎么又迟到了?”小李本想如实说了,但担心有巴结领导的嫌疑,就咕哝着,刘局长可能比较急,也没计较,赶紧进了卫生间。

在随后的几天里,刘局长一直没怎么在意小李的存在,小李有些纳闷:难道刘局长的夫人没跟局长说钥匙那档子事?自己可还等着局长大人夸奖几句呢。

小李不死心,几次想给刘局长解释一下那天迟到的原因,就是张不开口。

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小李在单位门口看到大张从刘局长的专车里下来,大张在单位混得可并不怎么样,闷葫芦一个,就是这小子手巧。今天怎么坐上了刘局长的专车了?

在工作间隙,小李过去问大张:“怎么和刘局长攀上了?都坐上专车了。”大张的脸倒先红了,结巴着说:“什么呀,局长让我去给他家的门换锁了,就搭了个顺风车。”

小李听了,心里自嘲说:自己傻得还在这里等刘局长夸奖呢,原来人家为了防你把锁都换了。

这以后,刘局长见了小李都是和颜润色的,好几次对小李都欲言又止,弄得小李莫名其妙。

又过了两天,小李突然接到了即日升任副科长的通知,这令小李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刘局长早有安排!这刘局长是不是也太客气了?不就是捡到一串钥匙还你了吗,竟然如此高回报!反正是升官发财的好事,小李也不去多想,高高兴兴地上任了。

在庆祝宴会上,坐在小李旁边的刘局长小声对小李说:“这下满意了吧?你拿的那些东西我不追究,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们都好。”

小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地点着头。

后来,小李才听说在他捡到钥匙之后没几天刘局长家就被盗了,防盗门没有一丁点被撬的痕迹,刘局长怀疑是用钥匙开门进去的……

小李被吓了一跳:怪不得自己一下子就高升了,原来刘局长因为那贼是我啊!那贼手里一定掌握了刘局长的秘密,要不,刘局长怎么不去报案,而只是叫大张去换了门锁?还会在宴会上对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小李得知了这些情况之后,果断地辞了职,弄得刘局长紧张兮兮的一个劲挽留小李,说有什么事好商量。小李反正死心不准备在这个单位干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就故意要耍刘局长一下,想解解平常的恶气。小李皮笑肉不笑含含糊糊地对刘局长说:“你好自为之吧,反正我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刘局长听了,马上出了一头冷汗。

一天,公安局的人来找小李,说刘局长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自己去公安局自首了,但他说有近百万巨款在小李手里,因为小李捡到过他家的钥匙……

离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她和他又吵了起来。

她咆哮,你能给我什么?

她说,要钱,你没有!要权,你没有!要才,你还没有!你有什么啊?!你什么都没有!离婚!离婚!!

他忍无可忍,甩门而去。

以前,他们也这样吵过,他也是甩门而去,但很快就会回来。

这一次,他到晚上很晚了都没有回来。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狠狠地说,最好死在外面算了,永远不要回来。

他真的就再没回来,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这是她所料不及的,她打他电话,开始的时候不接,后来关机,再后来就停机了。

她问遍了她和他认识的所有熟人,都说没有见过他。

她死心了,真当他死了。

一天,她听见楼上有人摔东西,她还在门口听见楼上的女人在咆哮:你能给我什么?要钱你没有!要权,你没有!要才,你还没有!你有什么啊?!你什么都没有!离婚!离婚!!

她听见了甩门的声音,然后是“通通通”沉重的脚步声,有上而下,一定是楼上的男人甩门而去了。

晚上,她听见有人敲门,她奇怪,谁呀?一开门,是楼上的男人,一股酒味迎面扑来,楼上的男人喝得眼睛都红了。

她刚要说话,楼上的男人突然就死死地把她抱在怀里,用满是酒气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疯狂地亲吻她。

她好久没有接触过男人了,很快,她的身子就被点燃了,随即软了下来……

楼上的男人醒来以后,问,我怎么在这里?

她说,你自己闯进来的。

楼上的男人说,我得回去。

她说,你还会来吗?

楼上的男人说,以后我甩门,你就给我开门。

之后,楼上三天两头吵架,最后总是以楼上的男人甩门而去而告终。

楼上的男人甩门出走就折进了她这里,享受她的温柔。

后来,楼上的男人不吵架也找机会来她这里幽会。

那天,楼上的男人和她正在忘我的亲热,锁孔“咔嚓”转动了一下,门被打开了,是他回来了,现在他身价百万。他在外面闯出了名堂,做了大老板来和她团圆的。

他一直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用钥匙激励自己赶快赚钱,赶快回家!他要给她一个惊喜,当他站在卧室的门口,看到床上上演的激情时,就像一根木头一样,一下子杵在了那里。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和楼上的男人都没有发觉。

他们终于结束了,他面无表情,一下,两下,三下地为他们的表演鼓掌……

他叫来了楼上的女人,楼上的女人流着泪对她的男人很轻、但很决绝地说,离婚!

他和她也很快离了婚。

楼上的男人住进了他家。

不久,他搬到了城里最高档的别墅里去了。

不久,她家里开始三天两头的吵架,她咆哮:你能给我什么?要钱你没有!要权,你没有!要才,你还没有!你有什么啊?!你什么都没有!离婚!离婚!!离婚!!!

家事

大根的死,对二根无疑是当头一棒。

大根讨到媳妇的那年,二根也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那时候,二根家就三间土屋,娘躺灶台那边,扯块布挡了挡,二根就在大根里间门口支一张小床。

大根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才讨上媳妇,晚上要闹出的动静有多大,可想而知。这样一来,可苦了躺在大根里间门口的二根。二根正当血气方刚之年,大根和嫂子在里间制造出的动静就如那熊熊烈火,炙烤的二根身上也跟着了火似的难受。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煎熬,第二天,二根再看见大嫂的时候,眼里就满是羞怯与慌乱。大嫂注意到了二根的变化,大嫂就对二根很温柔地一笑。二根却再也不敢看大嫂了,赶快走开。

有次,二根把一条半夜里换下的内裤塞在了枕头低下,当第二天下午想起来去洗的时候,内裤却不翼而飞。二根赶紧去院子里看大嫂上午晒的一架子衣服,发现了自己昨晚上换下的那条内裤,正和大嫂的一件胸衣紧挨着在阳光底下一摇一晃地、就像两个手牵手的青年男女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游荡。二根的脸腾地就红了。大嫂从屋子里出来了,二根结巴着说,大嫂,以后我的内裤还是我自己洗吧。怕什么?嫂子啥不知道?大嫂眼睛直直地盯着二根说。

二根受不了大根每天晚上制造出的动静的折磨,后来,就再没在家睡过。

当年冬天,大根对二根说,二根,你在家撑着,我去打工挣钱。二根说,我也去。大根说,不中,家里没个男人你嫂子害怕。二根说,那你在家里,我去。大根看了眼媳妇,说,你嫂子说了,我结婚了,我要挣钱给你也娶上媳妇,要不,你出去,我们在家,外头人该骂我们了。

大根走后,二根晚上还在朋友家睡,大嫂对二根说,二根,让你哥去工地打工挣钱,就是让你在家到晚上跟我和娘壮胆的,你倒好!二根听出大嫂很不高兴,当天晚上就回家来睡了。

二根那天了出一天的圈粪,大嫂就在二根左右前后飘了一天。晚上,大嫂给二根炒了一盘鸡蛋,还给二根打了半斤红高粱酒。大嫂说,二根,干了一天的活了,来,少喝两口,解解乏。

二根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两杯下肚,就醉了。

二根半夜被尿憋醒,起来解手,却发现大嫂光着身子躺在他的被窝里。二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尴尬地推醒大嫂,说,大嫂,你……大嫂见二根醒了,二话没说,又一把抱住二根。二根急了,说,娘……大嫂说,娘耳聋眼花的……

二根天不明就去工地上找大根了。二根见了大根,一脸的愧疚,二根对大根说,哥,你回去吧,有人给我说了个茬。真的?那姑娘是哪的?二根说,是让我倒插门,去女家过。大根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行不行,二根,你别急,哥挣钱给你修屋娶媳妇。经过了昨晚上的事情后,二根想不能再呆在这个家里了。现在二根听了大根的话,二根感觉更对不起大根了,就想尽快把自己倒插门出去,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大根。二根说,哥,我已经同意人家了,再说了,咱家啥时候才能修起屋啊!就算我倒插门出去了,我也不怪你!大根眼里汪了明晃晃的水,从喉咙深出滚出几个字:二根,委屈你了!

二根结婚的那天,大嫂看什么都不顺眼,大嫂说二根,二根,你这是往大哥大嫂脸上抹黑啊你!二根不敢看大嫂的脸和眼,二根说,大嫂,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会记得你的好的。大嫂叹了一口气,说,二根,既然这样,你就经常回来小住小住,咱娘会想你的。二根听了,没有说话。

大根是在晚上骑着自行车往家赶的时候,在半路上让卡车撞死的,卡车也跑了。埋葬了大根,二根对媳妇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家住两天,大哥一下子没了,两个女人在家里会害怕的。二根的媳妇理解二根的心情,临走,把身上的二百块钱掏给了二根,红着眼说,给嫂子和娘买些补品吧,她们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吃,都憔悴成啥了。

二根送走了媳妇,大嫂梨花带雨地对二根说,二根,你给嫂子拿拿主意,剩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孤儿寡母怎么活?

二根为难地说,嫂子,我会经常回来的?

大嫂说,你走之后回来过几次?二根听了,没了话说。大嫂说,二根,别说嫂子自私,你重回来吧!二根说,我……大嫂说,二根,你知道吗?我当时相亲的时候就相中了你,可媒人说,哪有大麦不熟小麦先熟的。我当时鬼迷了心,想可以天天见到你也中,就同意嫁给了你哥。

二根对这事也有耳闻,可是……大嫂见二根犹豫不定,突然就抱住了二根,在二根脸上又亲又啃。二根就想到了和大嫂在一起那些心跳和激动的日子,二根有些心动了。

这时候,只听又聋又眼花的娘在布帘后面颤抖着声音说,二根,你现在就回去,给我好好到那边生活去,做人要讲良心啊,不能毁了一个家,再毁一个家啊!造孽啊!

二根听了娘的话,猛地挣出了大嫂的怀抱……

年底结婚

月青是一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女孩子漂亮了,肯定会对许多事情的要求要高一些,月青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月青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就比较高。

最近又有人给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叫大升。大升长得不好,可家里还比较殷实,还没找上对象,就先在市区买了一套商品房。月青和大升就是在大升新买的房子里见的面。月青对大升不甚满意,但对宽敞明亮的三室两厅有些眼谗。冲着这套三室两厅,月青给大升打了六十分。及格了,就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月青和大升一直保持着距离,她没说愿意处对象,也没有一口回绝,月青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离年底还早着呢,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再稍缓缓也未必不可,万一下面再遇到可以打一百分九十分的男人呢,那到时候还不后悔?

大升对月青满意,大升就主动约月青,可月青和不和大升见面,要看心情,因为她知道,和大升见面,如果自己的心情好了还可以,如果心情不是太好的话,见了大升,不但心情不会变好,反而会变得更糟。因为大升的外型,和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差距实在大了点。

就在月青和大升见过面两个月之后,月青终于遇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月青都有些激动了,白马王子叫小童,小童长得有点像香港歌星刘德华,有着一个很性感的鹰勾鼻。月青和小童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是那种甜甜地、醉醉地感觉。但不久,月青就被一个无情的现实给了闷头一棒。小童三代同堂,奶奶还长年卧床。月青从小童的家里出来以后,心情就变得非常低落。月青拒绝了小童送她,月青走到大街上,就给大升打了个电话,月青说,大升,你有时间吗,我们去新房里吃东西好不好?大升说好啊,你想吃什么?月青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月青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她想把自己融入大升的新房子里。如果不说去里面吃东西,说去干什么?月青说,你买什么我吃什么。大升听了月青的话,非常高兴,说,好咧!

在大升的新房子里,看着大升买的一堆水果和熟肉,自己一口也吃不下,月青就在房子里不停地转圈,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如果这房子是属于我的该多好啊!月青都有些陶醉了,月青在心里说。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了,这房子就是你的了!大升在月青后面轻轻地说。大升说着的时候双手就去抱月青的腰,月青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月青说,你干什么?大升说,你不是想要这房子吗?和我结婚,这房子就是你的了。月青说,我说了吗?我什么时候说了?大升说,就刚才,你说“如果这房子是属于我的该多好啊!”大升说着又要去抱月青,月青吓得推开大升,夺路而逃。

大升再给月青打电话,说不了两句,月青就挂了。就连能给她带来好心情的小童的电话也如此。除非月青在大升的房子里受了“委屈”会找小童弥补,或者在小童的家里受了“委屈”要去大升的房子里寻找安慰。

日子不可能一直这样任着月青的性子和恶好继续着。

一天,月青给小童打电话,约小童见面,小童好久没有给月青打过电话了,也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但小童在电话里却说他没时间,他要结婚了。月青大声说,我没同意啊,谁说要和你结婚了?小童说,不是和你,是另外一个姑娘,他爸爸开有一家大公司,她爸爸赠给我们一套公寓做为礼物,我们现在就准备去照结婚照。月青听了,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漂亮吗?小童说,漂亮,非常漂亮。月青突然感觉自己好冷,不由地抱紧了身上的大衣。

大衣?自己居然穿着这么厚的大衣?已经到冬天了吗?月青努力地想着这天是几月几号,月青突然想起了自己说过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的话来,月青的心情暗淡了整整两条街。在梦巴黎大影楼门前,月青蓦然发现小童和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从一辆十分精致的轿车里下来,居然是女孩子自己驾车来的!女孩子穿的雍容华贵。月青曾有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全部被并不炙热的太阳蒸发的一丝不剩了,月青的心狠狠地疼了那么一下。月青拿起电话给大升打,好久,大升才接,月青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大升接电话很快的。大升在那头客气地说,你好。月青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月青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啊?大升说,我在装修房子,结婚。月青小心翼翼地问,和我吗?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大升反问道。愿意!月青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哎!月青听到大升在电话那头的叹息。大升说,是和一个在城里打工的农村女孩,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了……

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月青进门对爸妈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要不你们就把我生得再丑点,要不你们就有钱点,现在算什么啊?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震天响,整栋楼都跟着颤抖。

我不是雷锋

张明在上班的路上捡到一个蓝皮日记本,崭新的,否则,张明是不会下车捡的。张明顺手翻了翻,发现是一个账本,上面记录着某月某日给谁谁谁拉了一车石子,150元;某月某日给谁谁谁拉了三车粗沙,500元……

看来账本的主人是一个靠拉脚儿为生的农民工。

张明粗略算了一下,钱还不少。张明想现在丢失账本的农民工一定心急如焚,可该怎么把账本还给这位农民工呢?

张明仔细地翻了一遍账本,上面确实没有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但张明还是发现了一个可能找到账本主人的渠道。张明发现,在每笔记录的后面,都有一个手机号码,张明想既然这账本的主人有这些客户的手机号,那这记录在册的客户说不定也有这个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

当张明在单位里做完了手头的工作,张明便逐个打起电话联系起来了。

喂,你好!

你好!你是谁?

是这样的,我今天在上班路上捡到一个账本,上面有3月7日给你拉两车石子的记录,你知道这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好把账本还给他。

哦,你是说你捡到了一个账本,上面还有我欠账的记录,你想要我给你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然后你把账本还给他,让他来跟我讨账,是这样吧?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把账本还给他,他现在一定很着急。

我和你有仇?

怎么会有仇呢?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那你和账本的主人认识?哦,不认识,认识了你不打电话问我了。那你是雷锋?

不是,我叫张明。

那你不是要他向我讨账,你又不是雷锋,我又和你无怨无仇,你把账本扔下水道里不就得了,何必自己赔电话费干这得力不讨好的事?!

对方说完,“啪”声把电话关了。

张明愣了好一会儿,回不过神儿来。什么素质?张明开始拨打第二个电话。

喂!你好!

你好!谁呀?

是这样的,我今天在路上捡到一个账本,上面有6月5日给您拉三车粗沙的记录,你知道这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好把账本还给他。

哦,那三车粗沙上面记多少钱了吗?

500。

哦,你叫什么?

我叫张明。

哦,我说呢,你就不可能是雷锋,听说雷锋不止是俩二百五!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也挂了。

张明那个气啊,现在人的觉悟也太低了,素质也太差了,怎么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就要让人家的辛劳汗水全付之东流啊!

张明似乎看到了账本的主人开着机动三轮车,在炙热的太阳底下,蓬头垢面忙碌奔波的身影。张明想,今天不管怎样也要找到账本的主人,我就不信这上面记录这么多的人,就没有一个有人性的!

张明拨通了第三个电话。

喂!你好!

谁?对方没有好气地问。

是这样的,我今天在路上捡到一个账本,上面有7月2日给您拉一车混料的记录……

……

喂?你在听吗?

我7月2日没有拉混料啊,你打错了吧?

你的电话不是136XXXXXXX?

是啊,不过,这手机是我昨天刚刚捡到的,还没来得及换卡呢,嘿嘿,我捡个手机还要替他还账吗?

喂!你好!是这样的,我今天在路上捡到一个账本,上面有8月15日给您拉五车粗沙的记录……我们做人要讲良心,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因为你是谁啊?!神经病!

张明没有想到,今天想做一件好事,居然受的委屈比自己活着三十多年的总和还要多。张明甚至有些绝望了。还好还有最后一个电话号码,张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最后一个号码上了。

张明拨通了最后一个号码。

喂!你好!张明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你好!谁呀?

是这样的,我今天在路上捡到一个账本……

哦!好人呢!好人呢!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对方激动地喊。

听对方如此的反应,张明不由大受鼓舞,张明有种预感,这次一定可以找到这个账本的主人。

张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吗?他一定快急疯了!

我就说这世界上还是有活雷锋的,他们偏不信。你就是雷锋啊!你就是活雷锋!对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张明欣慰一笑,纠正说,我不是雷锋,我叫张明。

哦,你是张明雷锋!

张明觉得这个人太好笑了,太可爱了,瞬间,这一天所有的委屈全烟消云散了。张明说,你快告诉我账本主人的联系方式吧,我好先把账本还给他。

对方说,不用还了,作为奖励送给你这个好人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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