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文集·戏剧卷:玛丽·都铎(修订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5 02: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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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克多·雨果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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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文集·戏剧卷:玛丽·都铎(修订版)

雨果文集·戏剧卷:玛丽·都铎(修订版)试读:

吕克莱丝·波基亚

许渊冲 译剧中人物

堂娜·吕克莱丝·波基亚

堂·阿尔方斯·德·埃斯特

杰纳罗

居贝塔

玛菲奥·欧西尼

杰波·利韦莱托

堂·阿波斯托洛·加泽拉

阿斯卡尼奥·佩特吕齐

奥洛费诺·维特洛佐

吕斯蒂格洛

阿斯托尔福

纳格罗妮公主

一个掌门官

几个修道士

贵族,侍从,卫士

威尼斯。费拉拉。15××年。第一幕欺人太甚第一部分

〔威尼斯巴巴里戈宫的一个平台。狂欢节之夜。时时有参加化装舞会的蒙面人穿过舞台。平台两侧,是灯火辉煌、管乐齐鸣的宫殿。平台上有树荫和草地。在深处,平台台阶下面,看得出是楚埃卡运河,河上有时看得见尖头船划破黑暗,半明不暗的船上坐着蒙面人和音乐师。每艘船穿过舞台后部时,不是演奏优雅的交响乐,就是唱凄凉的歌曲,乐曲声渐渐远去,慢慢消失。背景是月光下的威尼斯。第一场

〔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贵族,手里拿着假面具,在平台上谈话。

〔居贝塔,身穿军官制服的杰纳罗,堂·阿波斯托洛·加泽拉,玛菲奥·欧西尼,阿斯卡尼奥·佩特吕齐,奥洛费诺·维特洛佐,杰波·利韦莱托。奥洛费诺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人们犯下了这么多的滔天罪行,后人简直会认为是不堪回顾的,肯定地说,以前也从没有发生过更阴森可怕、更神秘莫测的事了。阿斯卡尼奥 一些阴险毒辣的人,干下了阴险毒辣的事。杰波 我呢,我知道事实的真相,诸位大人。是我的表兄卡里亚勒红衣主教阁下告诉我的,他比谁都更了解内幕。你们知道,卡里亚勒红衣主教为了和法兰西的查理八世打仗的事,和里亚里奥红衣主教争吵得非常厉害!杰纳罗 (打呵欠)啊!杰波又在给我们讲故事了!我才懒得听呢。不听这些故事,我也已经够累的了。玛菲奥 杰纳罗,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这也难怪。你是一员不怕危险的勇将。你的名字也与众不同。你不知道谁是你的父母。不过谁也不怀疑你是贵族,这只要一看你舞剑弄刀的本领就可以知道;但是大家相信你的贵族身份,也只是因为你打起仗来像一只狮子。我用灵魂担保,我们是亲密的战友,所以我说起话来不怕得罪你。你在里米尼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在维琴察的大桥上也救过你。我们曾经赌咒发誓,在危难中,在情场上,我们都要互相帮助,在需要的时候,我会为你报仇,你也会为我雪恨,我的仇人就是你的仇人,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一个占星术士预言我们两人会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赏了他十个金币。我们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但是,说到最后,你的运气好,你的名字只有杰纳罗三个字,你和谁也没有亲属关系,不像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永远摆脱不了名门望族世代相传的厄运。你真幸福!现在出了什么事,从前出过什么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有男人一同打仗,有女人一起寻欢作乐,不就够了?家族和城邦的历史,这和你有什么相干?你既不属于哪个家族,也不属于哪个城邦,只是一个军旗下的战士。至于我们,杰纳罗,你看,那可不同了。我们不得不关心时代的灾难。我们的父母都和历史的悲剧息息相关,我们的家族几乎都还在流血牺牲呢。杰波,把你知道的事实告诉我们吧。杰纳罗 (坐到一把安乐椅里,好像要睡觉的样子)等到杰波讲完了,你们再叫醒我吧。杰波 请听我讲。在一千四百九十……居贝塔 (在舞台的一角)九十七年。杰波 不错。是在一四九七年。在一个星期三到星期四的夜间……居贝塔 不对,是在一个星期二到星期三的夜间。杰波 你说得对。那天夜间,台泊河上有个船夫,他睡在河边船上看守货物,见到一件可怕的事。那是在圣叶罗尼莫教堂的下游,时间大约是半夜过后五点钟,船夫在昏暗中,看见教堂左边的路上来了两个步行的人,他们东走走,西走走,显得心神不安;然后又来了两个人,最后还来了三个;一共是七个人。只有一个人骑了马。那时,夜色还很浓。台泊河岸上的房屋只有一扇窗还没熄灯。那七个人走到河边。骑马的人转过身去,马屁股朝向台泊河,那时船夫清楚地看到,马的后部一边悬着一条大腿,另一边悬着一个人头和一条胳膊,那是一个人的尸体。这一伙人把守好街角,于是两个步行的人就从马上卸下死尸,四只手使劲地摇摆了两三次,把死尸扔进台泊河中去。在尸体落水的当儿,骑马的人问了一声,只听见那两个人答道:“完了,大人。”于是骑马的人又转过身来,面向台泊河,看见水上漂浮着一样黑色的东西。他问那是什么。有人回答:“大人,是已故的那位大人的斗篷。”于是,那伙人中,又有人扔石头,把斗篷压到水底下去。干完之后,这伙人就离开了河岸,走上去圣雅各的路。这就是船夫看到的事。玛菲奥 怎么碰上了这样阴险可怕的事!他们扔下水的是不是个重要的人物?这匹马留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印象:马背上骑着杀人的人,马背后驮着被杀的人。居贝塔 马背上的人是两兄弟。杰波 你说得对,贝韦拉纳先生。马背后的尸体是约翰·波基亚;马背上的骑士是塞扎尔·波基亚。玛菲奥 波基亚这一家人真是魔鬼再世!杰波,你说这两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杰波 我可不愿谈这件事。他们一家人自相残杀由来已久,谈起来叫人恶心,仿佛一谈就是罪过似的。(2)居贝塔 那我来告诉你们吧。塞扎尔是巴伦西亚的公爵约翰,因为他们两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玛菲奥 哪一个女人呀?居贝塔 (一直在舞台后部)他们的妹妹。杰波 够了,贝韦拉纳先生。不要在我们面前提这个妖精的名字了。我们哪一家没有受过她的害呀?玛菲奥 她是不是还有个孩子,也和这件事有关?杰波 是有一个孩子,但是我只愿意说出他父亲的名字,那就是约翰·波基亚。玛菲奥 这个孩子现在也该长大成人了吧?奥洛费诺 但是他却下落不明了。杰波 是塞扎尔·波基亚把他藏起来了,以免他们母子见面?还是母亲把他藏起来了,免得塞扎尔·波基亚加害于他?谁也不知道。堂·阿波斯托洛 要是母亲藏起儿子,那倒情有可原。自从塞扎尔·波(3)基亚,巴伦西亚的红衣主教,成了瓦朗蒂努瓦公爵以来,你们都知道,除了他的哥哥约翰不算之外,他还杀死了他的两个侄子,那就是斯基拉齐亲王基夫里·波基亚的两个儿子,此外还有他的堂兄弟弗朗索瓦·波基亚红衣主教。这个人好像发了疯一样,要把他的亲属斩尽杀绝。杰波 当然啰!他要成了独一无二的波基亚,那教皇的财产就可由他独吞了。阿斯卡尼奥 杰波,你不愿意说出名字的那个妹妹,暗中不是也在圣西克斯特修道院养了一班苦修士,深居简出,使人摸不着头脑吗?杰波 我想是那样的。这是为了和她的第二个丈夫约翰·斯福察大人分居的缘故吧。玛菲奥 看见这出悲剧的船夫叫什么名字呀?杰波 我也不知道。居贝塔 他叫乔治奥·夏沃纳,他的职业是把木材从台泊河上运到里佩塔去。玛菲奥 (低声,向阿斯卡尼奥)这个西班牙人了解我们的内幕,比我们罗马人还清楚呢。阿斯卡尼奥 (低声)我也和你一样信不过这个贝韦拉纳先生。不过这事不要寻根问底了,弄得不好反而会有危险的。杰波 啊!诸位先生,诸位先生!我们是生活在什么时代啊?在这个可怜的意大利,又是战争,又是瘟疫,还有这些波基亚,哪一个人敢说他还能活上几天呢?堂·阿波斯托洛 啊!得了,诸位大人,我想我们大家都要参加威尼斯共和邦的使团,去祝贺费拉拉公爵从马拉特斯塔手里收复了里米尼。我们什么时候去费拉拉呀?奥洛费诺 已经定了后天起程。你们知道两位使臣也派定了。就是元老院议员蒂奥波洛和格里玛尼将军。堂·阿波斯托洛 杰纳罗队长也和我们同去吧?玛菲奥 那还消说!杰纳罗和我是永不分离的。阿斯卡尼奥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提请你们注意,诸位先生,那就是喝西班牙酒可没我们的份儿。玛菲奥 进宫去吧。喂!杰纳罗!(向杰波)杰波,你讲故事的时候,他当真睡着了。杰波 那就让他睡吧。

〔除了居贝塔外,大家退场。第二场

〔居贝塔、堂娜·吕克莱丝后上,杰纳罗一直睡着。居贝塔 (一人)是的,我比他们了解得更清楚,他们轻轻地这样说。我比他们更清楚,但是堂娜·吕克莱丝了解得比我更清楚,瓦朗蒂努瓦公爵又比堂娜·吕克莱丝更清楚,魔鬼了解得比瓦朗蒂努瓦公爵还(4)要清楚,而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却了解魔鬼都不了解的事。(瞧瞧杰纳罗)他睡得多好,这些年轻人!

〔蒙面的堂娜·吕克莱丝上。她看见睡着了的杰纳罗就带着喜悦和爱慕的心情瞧着他。堂娜·吕克莱丝 (旁白)他睡着了。这样的狂欢节自然会把他累坏了。他多么漂亮啊!(转过身去)居贝塔!居贝塔 声音请放低点儿,夫人。我在这里的名字不是居贝塔,而是贝韦拉纳伯爵,是卡斯蒂利亚的贵族;您是方桥侯爵夫人,是那不勒斯的贵妇。我们不应该露出互相认识的样子。这不是您给我的命令吗?您现在是在威尼斯,不是在费拉拉。堂娜·吕克莱丝 你说得对。不过除了这个睡着的年轻人以外,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可以谈一会儿。居贝塔 那就悉听尊便吧。不过我还有一点建议,请您不要脱下假面具,以免人家认出您来。堂娜·吕克莱丝 那有什么关系?要是他们不认得我是谁,我也不用害怕。要是他们认得我是谁,那害怕的应该是他们了。居贝塔 我们是在威尼斯,夫人。您在这里有很多仇人,有些谁也管不着的仇人。当然,威尼斯共和邦不会容许有人侵犯您的人身,但是有人也许会对您出言不逊呀。堂娜·吕克莱丝 啊!你说得对。的确,谈起我的名字,就会令人色变。居贝塔 这里不只是有威尼斯人,还有罗马人、那不勒斯人、罗马涅(5)人、伦巴第人,整个意大利的意大利人。堂娜·吕克莱丝 而整个意大利都恨我!你说得对。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改变了。我并不是生来就做坏事的,我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是我家族的榜样把我带坏了。居贝塔!居贝塔 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立刻给斯波勒托政府下达我的命令。居贝塔 下命令吧,夫人,我有四匹骡子一直鞍不离背,还有四个快腿听差随时准备出发。堂娜·吕克莱丝 加勒阿斯·阿卡约利现在怎么样了?居贝塔 他一直关在监狱里,等候您的命令处决。堂娜·吕克莱丝 居夫里·邦德蒙特呢?居贝塔 在监牢里。您还没有下令把他绞死。堂娜·吕克莱丝 曼弗雷德·德·居左拉呢?居贝塔 也还没有绞死。堂娜·吕克莱丝 斯帕达卡帕呢?居贝塔 根据您的命令,要等到复活节才在圣餐饼里下毒,把他毒死。那还要等六个礼拜。今天才是狂欢节呢。堂娜·吕克莱丝 还有彼埃尔·卡普拉呢?居贝塔 目前,他名义上还是佩萨罗的主教,代理司法大臣。但是,不出一个月,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因为圣父教皇已经根据您的控诉把他逮捕,关在严密看管的梵蒂冈地窖里。堂娜·吕克莱丝 居贝塔,赶快给圣父写信,说我请求他赦免彼埃尔·卡普拉!居贝塔,释放阿卡约利!释放曼弗雷德·德·居左拉!释放邦德蒙特!释放斯帕达卡帕!居贝塔 等一等!等一等,夫人!让我喘喘气吧!您下了些什么命令啊?啊!我的上帝!您的释放令像下雨!您的大赦令像下雹子!您一开恩,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把我淹没在您大慈大悲的汪洋大海之中,不得脱身了!堂娜·吕克莱丝 不管开恩还是开罪,好事还是坏事,和你有什么相干?反正有我出钱。居贝塔 啊!您不知道,好事比坏事还难做得多呢。唉!我这个可怜的居贝塔!现在,您以为自己成了大慈大悲的大好人,但是我成了什么人呢?堂娜·吕克莱丝 听我说,居贝塔,你是我资格最老的助手,我最忠实的亲信……居贝塔 的确,十五年来,我一直有幸追随您的左右。堂娜·吕克莱丝 那好!居贝塔,我的老朋友,我的老助手,你说,难道你没有开始感到需要改变生活方式吗?难道你不渴望有人来祝福你和我,就像从前有人诅咒我们一样吗?难道你犯下的罪恶还不够多吗?居贝塔 我看您正要变成最贤德的夫人了。堂娜·吕克莱丝 难道我们两人的共同罪名,我们卑鄙无耻的丑名,我们杀人下毒的恶名,没有开始压得你心情沉重吗,居贝塔?居贝塔 一点儿也没有。当我走过斯波勒托的街道时,有时也听见旁边的乡巴佬哼哼地说:“哼!这是居贝塔,放毒杀人的居贝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居贝塔,绞死人不眨眼的居贝塔!”他们在我名字前面加了这么多绰号,就像给我戴了一顶闪闪发光的帽子一样。他们就是这样说我的,有时即使嘴里不说,眼睛也会说。不过,这样说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已经听惯了我的丑名,就像教皇的士兵听惯了弥撒一样。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加在你身上的恶名,也一样加在我身上。要是你希望有一个人爱你的话,难道你就不怕这些恶名会引起这一个人心里的憎恨和轻视?难道你在世界上没有爱过一个人,居贝塔?居贝塔 我倒想要知道您爱谁呀?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你知道什么?不过,我对你是无话不说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爱的既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我的哥哥,既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我的情人。居贝塔 那倒怪了,除了这些人之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可爱的人来。堂娜·吕克莱丝 还有别的呢,居贝塔。居贝塔 啊!得了!难道您是真爱上帝,才变得贤惠了?堂娜·吕克莱丝 居贝塔!居贝塔!要是在今天的意大利,在这罪该万死的意大利,还有一颗高贵而纯洁的心,一颗充满了男子汉大丈夫气概的心,一颗藏在战士盔甲下面的天使的心,我这个可怜的女人,被男人憎恨、轻视、厌恶、诅咒,受到上天惩罚,看起来权大势大,其实在受苦受难,我的灵魂处在痛苦不堪、不幸透顶的状态下,要是我还有一个念头、一个希望、一个办法,居贝塔,那就是在我死以前,要配得上,要能在这颗如此高傲、如此纯洁的心里,得到一席之地,得到一点儿温情,得到一点儿尊敬;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有这点奢望,但愿有朝一日,能够感到他的心高高兴兴地、自由自在地和我的心一同跳动,居贝塔,说,你明白吗,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才急急忙忙要为我的过去赎罪,要洗净我的恶名,要擦掉我满身的污点,要改变意大利对我的看法,使我这个卑鄙龌龊、沾满鲜血的名字,变成一个悔过自新、改恶从善、重放光芒的形象,你明白吗?居贝塔 我的上帝,夫人!您今天怎么大发善心,要修行学道了!堂娜·吕克莱丝 不要笑。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不过没告诉你罢了。一个人卷入了罪恶的洪流,想停也停不住。天使和魔鬼在我心里交战,我相信天使最后会胜利的。(6)居贝塔 那么,我们要赞美上帝,歌颂天主了。您知道吗,夫人,我不再了解您了,最近一个时期,对我来说,您变得难以捉摸了。一个月以前,您说要到斯波勒托来,您辞别了您的夫君堂·阿尔方斯·德·埃斯特大人,这位先生爱起您来像只斑鸠,妒忌起来又像只老虎;您离开了费拉拉,秘密地来到威尼斯,几乎没有带一个随从,却用了一个那不勒斯人的假名,还给我安上了一个西班牙人的名字。一到威尼斯,您又和我分开,并且不许我露出认识您的样子。然后,您就天天奔走,听音乐,看舞蹈,探亲会友,利用狂欢节的机会,到处戴上假面具,乔装打扮,隐瞒身份,到了晚上,在两道门之间碰到我也不打招呼;忽然,这一套把戏宣告结束,您对我传道说教了!您竟然对我传道说教,夫人!这不是太厉害、太奇怪了吗?您改姓换名,乔装打扮,现在,您又要脱胎换骨,换个灵魂了。说实在的,这不是远远地超过了狂欢节的范围吗?我可给您搞糊涂了。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堂娜·吕克莱丝 (赶快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睡着了的杰纳罗身边)你看见这个年轻人吗?居贝塔 这个年轻人对我说来并不是陌生的,我还知道,您来威尼斯后,一直戴着假面具跟在他后面东奔西走。堂娜·吕克莱丝 你说他怎么样?居贝塔 我说,这个年轻人坐在安乐椅里睡觉,要是他听见了您刚才谆谆教诲我的金玉良言,我看他还会站着睡觉呢!堂娜·吕克莱丝 你不觉得他很漂亮吗?居贝塔 假如他不闭上眼睛的话,那就更漂亮了。没有眼睛的脸就像没有窗户的王宫。堂娜·吕克莱丝 你不知道我多么爱他!居贝塔 那是您的夫君堂·阿尔方斯的事。不过,我也应该提醒您一声,您这是在白费精力。据人家告诉我,这个年轻人真正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名叫菲雅美苔的姑娘。堂娜·吕克莱丝 那个年轻姑娘也爱他吗?居贝塔 据说是的。堂娜·吕克莱丝 那就更好!我多么希望他幸福啊!居贝塔 这倒怪了!这可不太符合您一贯的做法。我以为您会妒忌的。堂娜·吕克莱丝 (端详杰纳罗)多么高贵的面容!居贝塔 我看他有点儿像一个人……堂娜·吕克莱丝 (赶快)不要告诉我你看他像谁!你走吧!

〔居贝塔下。堂娜·吕克莱丝一人在杰纳罗面前出神,没有发现两个蒙面人刚刚来到舞台后部,在注意地看着她。堂娜·吕克莱丝 (以为周围没有人)这样看来,这就是他了!我到底可以不必担惊受怕,看他一会儿了!不,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漂亮!啊!上帝!不要让我焦虑不安,怕他会恨我,会瞧我不起吧。您知道,我在天底下就只爱他一个人啊!我不敢脱下我的假面具,不过我总得揩干眼泪呀。

〔她脱下假面具来擦眼睛。当她又出神地看着他的时候,两个蒙面人低声说话了。第一个蒙面人 够了。我可以回费拉拉去了。我到威尼斯来,只是要查明她不忠实的行为,现在,我已经亲眼得见了。我不能离开费拉拉太久。这个青年就是她的情人。他叫什么名字,吕斯蒂格洛?第二个蒙面人 他叫杰纳罗,是一个雇佣兵的队长。他是一个勇士,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摸不清他的底细。他现在受威尼斯共和邦雇用。第一个人 把他弄到费拉拉去。第二个人 他自己会送上门去的,大人。后天,他就要同几个朋友去费拉拉,他们都参加了元老院蒂奥波洛和格里玛尼的使团。第一个人 那好。他们送来的报告是确实可靠的。我已经亲眼得见,我们可以回去了。

〔两个蒙面人下。堂娜·吕克莱丝 (双手合十,几乎跪在杰纳罗面前)啊!我的上帝,降福给他吧,就像您过去降福给我一样!

〔她吻了一下杰纳罗的额头,把他惊醒了。杰纳罗 (抓住发愣的吕克莱丝的双臂)一个吻!一个女人!我用名誉担保,夫人,假如你是王后而我是诗人的话,那这确实是法国诗人阿兰·夏蒂埃的传奇了。可惜我不知道你是谁,而我只是一个大兵。堂娜·吕克莱丝 放开我吧,杰纳罗先生!杰纳罗 不行,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有人来了!

〔她赶快跑掉,杰纳罗跟着她走。第三场

〔杰波,玛菲奥后上。杰波 (从对面一边上)那是谁的面孔?一定是她!这个女人到威尼斯来了!喂,玛菲奥!玛菲奥 (上)什么事?杰波 我要告诉你一件闻所未闻的奇遇。

〔低声向玛菲奥的耳朵说话。玛菲奥 你敢肯定?杰波 就像我敢肯定我们现在是在巴巴里戈宫,而不是在拉比亚宫一样。玛菲奥 她同杰纳罗谈情说爱?杰波 同杰纳罗。玛菲奥 那一定要把我的兄弟杰纳罗救出罗网。杰波 去告诉我们的朋友们。

〔他们两人下。舞台上暂时空无一人,有时看得见几艘奏乐的尖头船穿过舞台后部。杰纳罗和蒙面的堂娜·吕克莱丝又上。第四场

〔杰纳罗,堂娜·吕克莱丝。堂娜·吕克莱丝 这个平台很阴暗,又没有人,我可以脱下我的假面具,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杰纳罗。

〔脱下假面具。杰纳罗 你非常美丽!堂娜·吕克莱丝 你仔细看看我,杰纳罗,并且告诉我,我是不是使你害怕?杰纳罗 你,使我害怕,夫人!那是为什么?恰恰相反,我在内心深处感到你有一种吸引力。堂娜·吕克莱丝 这样说来,你认为你可能爱我吗,杰纳罗?杰纳罗 为什么不可以?不过,夫人,不瞒你说,永远会有一个女人,我对她的爱可能会超过对你的爱。堂娜·吕克莱丝 (微笑)我知道。是小菲雅美苔。杰纳罗 不是。堂娜·吕克莱丝 那是谁呢?杰纳罗 我的母亲。堂娜·吕克莱丝 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啊!我的杰纳罗!你非常爱你的母亲,是不是?杰纳罗 但是,我还没有见过她。这在你看来一定很奇怪,对不对?那好,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和你说知心话,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我最亲密的战友玛菲奥·欧西尼都不知道。但是,我却要告诉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你说怪不怪?不过,我总觉得我们是一见如故。我是一个队长,但却不知道我的家世。我是一个卡拉布里亚的渔夫养大的,我还以为我是他的儿子呢。在我到了十六岁的那一天,渔夫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父亲。后来,一个贵人给我送来了骑士的全副武装,但是,他连头盔的脸甲都没有掀开,立刻就回去了。再后来,一个全身穿黑的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我拆开一看,原来是我母亲写来的信。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想象她一定是像你一样温存体贴、善良美丽的,因此我全心全意地爱她!这封信告诉我,说我出身名门望族,却没有说出我的真名实姓;又说我的母亲非常不幸。我可怜的母亲!堂娜·吕克莱丝 好心的杰纳罗!杰纳罗 从那一天起,我就当了兵士,因为我的出身既然不平凡,我也要用刀剑做出一番不平凡的事业来。我的足迹遍及整个意大利。不过,每个月的第一天,不管我在什么地方,这个送信人总会来找我,交给我一封母亲写来的信,并且把我的回信带走;他从来不对我说什么,我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因为他又聋又哑。堂娜·吕克莱丝 这样说来,你对你的家世一无所知了?杰纳罗 我只知道我有一个母亲,她很不幸,要是看见她哭,我真愿意献出我的生命,离开人世;为了看见她笑,我真愿意魂归天国。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堂娜·吕克莱丝 你母亲的信呢?杰纳罗 我都带在身上,贴在心口。我们这些打仗的人,经常出生入死。一个母亲的信,就是一副最好的盔甲。堂娜·吕克莱丝 高贵的天性!杰纳罗 喏,你要看看她写的字吗?这里有一封她写的信。(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吻了一下,然后交给堂娜·吕克莱丝)你读读看。堂娜·吕克莱丝 (念信)“……不要打听我是谁,我的杰纳罗,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千万不要怪我。你要知道,我的身边都是些残酷无情的亲属,他们会杀死你的,就像他们杀死了你的父亲一样。关于你的出身,我的孩子,这个秘密只好让我一个人知道了。要是你知道你的出身这样显赫,却又这样孤苦伶仃,你忍不住会说出去的;年轻人总容易相信别人,你不像我一样知道你周围的环境多么险恶;谁说得准?你这样年轻气盛,要当好汉,要冒风险,一说出去,或者是让人猜了出来,你就活不了两天。啊!不行!你只要知道你有一个母亲,她爱你如命,日日夜夜都在为你的安全操心,这就行了。我的杰纳罗,我的儿子,我在世上就只爱你一个人。一想到你,我的心都要溶化了……”

〔中断念信,吞下一滴眼泪。杰纳罗 你读得多么有感情啊!人家还以为你不是在念,而是在说话呢。啊!你哭了!你的心真好,夫人,我爱你,因为你读到母亲写的信读得哭起来了。(拿起信来,又吻了一下,然后放回怀里)是的,你看,我是在罪恶的环境中生下来的。我可怜的母亲!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不太谈情说爱吧,因为我心里只想到我的母亲!啊!拯救我的母亲!为她效劳,替她报仇,给她安慰,那是多么幸福!以后再谈情说爱吧。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配得上我的母亲。有些人当兵不慎重,头一天为天使战斗,第二天却又为魔鬼卖命,我却只为正义的事业出力。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我母亲的脚下,放下一柄一尘不染、光照日月、可以给帝王使用的宝剑。你看,夫人,有人出重金要我为那个臭名远扬的吕克莱丝·波基亚卖力,被我一口拒绝了。堂娜·吕克莱丝 杰纳罗!杰纳罗!怜悯怜悯名声不好的人吧!你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啊。杰纳罗 我不怜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不过,不谈这个了。现在,我已经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了,请你也一样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吧。堂娜·吕克莱丝 一个爱你的女人,杰纳罗。杰纳罗 你的名字呢?堂娜·吕克莱丝 那就不用多问了。

〔玛菲奥和杰波拿着火把,吵吵嚷嚷地上。堂娜·吕克莱丝赶快戴上假面具。第五场

〔人物同上,玛菲奥·欧西尼,杰波·利韦莱托,阿斯卡尼奥·佩特吕齐,奥洛费诺·维特洛佐,堂·阿波斯托洛·加泽拉。贵人,贵妇。侍从拿火把上。玛菲奥 (手里拿着一个火把)杰纳罗,你要知道这个和你谈情说爱的女人是谁吗?堂娜·吕克莱丝 (戴了假面具,旁白)老天开恩吧!杰纳罗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过我要对天发誓,要是谁敢动一下这个女人的面具,那就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一个女人的面具和一个男人的面子一样,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玛菲奥 不过,首先这个女人也得是个女人才行,杰纳罗!我们并不想侮辱她,我们只想向她通名报姓。(向堂娜·吕克莱丝走了一步)夫人,我是玛菲奥·欧西尼,我的哥哥格拉维纳公爵在夜里睡觉的时候,给你的打手掐死了。杰波 夫人,我是杰波·利韦莱托,我的叔父利韦莱托·维特利是你叫人在梵蒂冈地窖里刺死的。阿斯卡尼奥 夫人,我是阿斯卡尼奥·佩特吕齐,我的堂兄庞多尔福·佩特吕齐是锡耶纳的城堡主,你把他杀死了,好夺走他的城堡。奥洛费诺 夫人,我叫奥洛费诺·维特洛佐,是雅戈·达皮亚尼的侄子,你用阴险毒辣的手段抢走了他的皮昂比诺城堡,又在一次宴会上把他毒死了。堂·阿波斯托洛 夫人,你把堂·弗朗西斯科·加泽拉送上了断头台,他是你的第三个丈夫堂·阿尔方斯·德·阿拉贡的舅父,而你又叫人在圣彼得大教堂的楼梯平台上,用乱戟刺死了你第三个丈夫。我是堂·阿波斯托洛·加泽拉,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表兄。堂娜·吕克莱丝 啊!上帝!杰纳罗 这个女人是谁?玛菲奥 现在我们已经都通名报姓了,夫人,要不要我们来通报你的姓名呀?堂娜·吕克莱丝 不要!不要!发发慈悲吧!诸位先生!不要在他面前!玛菲奥 (揭下她的假面具)摘下你的假面具,夫人,看看你还会不会脸红?堂·阿波斯托洛 杰纳罗,这个和你谈情说爱的女人,是个荒淫无耻、放毒杀人的凶手。杰波 她通奸乱伦,无恶不作。她的两个哥哥为她争风吃醋,互相残杀!堂娜·吕克莱丝 开开恩吧!阿斯卡尼奥 她的父亲身为教皇,也和她通奸!堂娜·吕克莱丝 发发慈悲吧!奥洛费诺 要是她有孩子的话,也会和儿子乱伦的,幸亏老天有眼,不让妖魔传宗接代!堂娜·吕克莱丝 够了!够了!玛菲奥 你要知道她的名字吗,杰纳罗!堂娜·吕克莱丝 开恩吧!开恩吧!诸位老爷!玛菲奥 杰纳罗,你要知道她的名字吗?堂娜·吕克莱丝 (跪倒在杰纳罗膝下)不要听他们的,我的杰纳罗!玛菲奥 (伸出胳膊)她是吕克莱丝·波基亚!杰纳罗 (把她推开)啊!……

〔她昏倒在他脚下。第二部分

〔费拉拉的一个广场。右边是公爵府,有一道很低的小门,门上方有个阳台,阳台上有遮光帘。阳台下有个很大的石刻盾形纹章的图案,图案下有三个突出的金色铜铸的大字:波基亚。左边是所小房子,大门开向广场。背景是些房屋和钟楼。第一场

〔堂娜·吕克莱丝,居贝塔。堂娜·吕克莱丝 今晚的事都准备好了,居贝塔?居贝塔 是的,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五个人都会来?居贝塔 五个人都会来。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居贝塔!居贝塔 我当时不在场。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嘴里毫不留情!居贝塔 他们居然胆敢当着您的面,直呼您的名字?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不止是直呼名字,居贝塔,他们简直是当面骂人!居贝塔 在舞会上?堂娜·吕克莱丝 当着杰纳罗的面!居贝塔 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离开威尼斯来到费拉拉!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元老院已经指派了他们参加使团,所以上星期就不得不来了。堂娜·吕克莱丝 啊!连他现在也恨我,瞧我不起了,这都要怪他们。啊!居贝塔,我一定要出这口气!居贝塔 您怎不早说?这才像您说的话呢。您总算抛弃了那些大慈大悲的古怪念头,真是谢天谢地!我这样和您谈话才不感到拘束,因为您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起码,我又觉得如鱼得水了。您看,夫人,湖和岛是对立的;塔和井是对立的;水渠和桥梁也是对立的;而我呢,我很荣幸,我和善人是对立的。堂娜·吕克莱丝 杰纳罗也和他们在一起。千万小心,不要错害了他。居贝塔 如果您和我都成了善男善女,那真是咄咄怪事了。堂娜·吕克莱丝 千万小心,不要错害了杰纳罗!听见没有?居贝塔 请您放心。堂娜·吕克莱丝 我还真想再和他见一面。居贝塔 上帝呀!夫人,您不是每天都见到他吗?您买通了他的仆人,要他说服他的主人,就住在这阳台对面的小房子里,您从窗户栏杆后面,不是每天都有这种难忘的幸福,可以看到这位先生走进走出吗?堂娜·吕克莱丝 我是说,我还想和他谈话呢!居贝塔。居贝塔 那还不好办?派您的亲随阿斯托尔福去告诉他,说您今天什么时候在宫内等他,不就得了?堂娜·吕克莱丝 我可以去叫他,居贝塔。但是,他会来吗?居贝塔 进去吧,夫人,我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马上要从这里走过。堂娜·吕克莱丝 他们一直把你当做贝韦拉纳伯爵?居贝塔 他们以为我从脚跟到眉毛都是个西班牙人。我是他们最要好的一个朋友。我总是借钱给他们。堂娜·吕克莱丝 借钱给他们!干什么?居贝塔 那还不清楚!好赚回来呗。再说,要是一副穷相,像魔鬼一样一毛不拔,哪里还像个西班牙贵族呢?堂娜·吕克莱丝 (旁白)啊!我的上帝!千万不要让我的杰纳罗出事!居贝塔 说到魔鬼,夫人,我倒有个想法。堂娜·吕克莱丝 什么想法?居贝塔 我想,魔鬼身上的毛,不管是粘、是拴、是钉在背脊骨上,不管钉得多紧,也经不起这么多人天天拔啊!堂娜·吕克莱丝 你什么事都乱开玩笑,居贝塔。居贝塔 这也是一种办法呀。堂娜·吕克莱丝 我看他们来了。千万不要忘记。

〔从阳台下面的小门回到宫内。第二场

〔居贝塔一人。居贝塔 这个杰纳罗是什么人呀?她到底打算要他做什么?我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全部隐私,差得多呢;不过这个秘密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肯定地说,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信任我,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就休想要我为她卖力,让她自己去和这个杰纳罗私通吧,要是她做得到的话。不过,她这样的恋爱方式真是古怪,她居然忘记了她的父亲是罗德里格·波基亚,她的母亲是瓦诺扎,她的身上还混合了教皇和婊子的血液呢!吕克莱丝夫人居然谈起精神恋爱来了。现在,我对什么事也不会再大惊小怪了,即使人家来告诉我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真的信仰上帝,那也不足为奇了!(瞧瞧邻近的街道)别多说了!那些在威尼斯狂欢滥饮的傻小子来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端端地要离开一个自由自在、与世无争的地方,在伤透了费拉拉公爵夫人的心之后,偏偏要到费拉拉来!要是我处在他们的地位,我才不来参加什么威尼斯使节团的骑士队哩。不过,年轻人总是这样不怕事的。月亮底下的好地方这么多,他们却偏要送到饿狼的嘴边来。

〔年轻的贵族们上,他们起先没有看见居贝塔,因为他站在阳台的一根支柱下面观察他们。他们低声谈话,显得焦虑不安。第三场

〔居贝塔,杰纳罗,玛菲奥,杰波,阿斯卡尼奥,堂·阿波斯托洛,奥洛费诺。玛菲奥 (低声)随便你们怎么说,诸位先生,我们在伤了吕克莱丝·波基亚夫人的心之后,本来是可以不来费拉拉的。堂·阿波斯托洛 我们那时有什么办法呢?是元老院派我们来的。难道我们能够不执行最尊贵的威尼斯元老院的命令吗?一旦指定了我们来,我们就得来。不过,不瞒你说,玛菲奥,我也担心吕克莱丝·波基亚这个令人生畏的仇人,而她是这里的主子。杰波 你说她对我们又能怎么样,阿波斯托洛?难道我们不是代表威尼斯共和邦来的吗?难道我们不是它的使臣?动了我们一根头发,那就是向总督宣战,而费拉拉是不愿意得罪威尼斯的。杰纳罗 (在舞台的一个角落里沉思默想,没有卷入这场谈话)啊!母亲!母亲!谁能告诉我:我能为我可怜的母亲做些什么事呢!玛菲奥 人家可以不动你一根头发,杰波,就叫你伸直大腿进坟墓去。波基亚的毒药可以不声不响地打发你回老家,比刀子斧头还干净利索得多。你忘记了亚历山大六世是怎样为巴雅泽消灭了他的兄弟济济米苏丹的。奥洛费诺 还有别的人呢。堂·阿波斯托洛 谈到巴雅泽的兄弟,他的故事真是离奇曲折,阴险毒辣。教皇骗他说法兰西的查理王和他共餐时,在点心里放了毒药,济济米信以为真,就从美丽的吕克莱丝·波基亚手中接过了所谓的解毒药,结果不到两个钟头,就一命呜呼了。杰波 看来这个有勇无谋的土耳其人一点儿也不懂政治。玛菲奥 是的,波基亚家有各种各样的毒药,可以随心所欲地叫你只活一天,一个月,或者一年。这些臭名昭著的毒药却使他们家的酒特别香,使人兴高采烈地一饮而尽。你以为是醉了,其实你是死了。有时一个人忽然没精打采,皮肤起皱,眼睛凹陷,头发花白,牙齿一咬面包,就像玻璃似的断了;他不会走路,只会拖步子;他不会呼吸,只会喘气;他笑不出,睡不着,在中午的大太阳下也打哆嗦;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却像个老头;他奄奄一息地过了一些日子,然后死了。他死了,人家才记起来,一年半载之前,他在一个波基亚的家里喝过一杯塞浦路斯酒。(转过身去)你们瞧,诸位先生,刚好蒙特费特罗来了,你们也许知道他吧,他是本地人,现在正在吃这个苦头。他从广场那边经过。你们看看他。

〔舞台后部走过一个头发苍白的瘦子,摇摇晃晃,一瘸一拐,扶着一根手杖,裹着一件披风。阿斯卡尼奥 可怜的蒙特费特罗!堂·阿波斯托洛 他多大年纪了?玛菲奥 和我同年。二十九岁。奥洛费诺 我去年还看见他和你一样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呢。玛菲奥 三个月前,他在圣父教皇的贝韦德尔葡萄园里吃过一顿晚餐。阿斯卡尼奥 那真可怕!玛菲奥 啊!谈起波基亚家的晚餐来,稀奇古怪的事可多着呢!阿斯卡尼奥 真是狂醉滥饮,放荡无度,还有毒药开胃下酒。玛菲奥 你们看,诸位先生。这个广场怎么周围都没有人呀!老百姓都不敢像我们这样冒险走过公爵府。他们怕府内日夜制造的毒药,会从墙缝里渗出来呢!阿斯卡尼奥 诸位先生,总算还好,公爵昨天接见了我们的使节。我们的公务差不多办完了。使团的随从有五十个骑士,少了我们几个也不会有人发现。我想,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费拉拉为妙。玛菲奥 今天就走。杰波 诸位先生,明天走也来得及。今天晚上,我要去纳格罗妮公主家里赴宴,我爱她爱得要发狂了,我可不愿意在费拉拉的美人儿面前,看起来好像是临阵逃脱一样。奥洛费诺 你今天晚上要去纳格罗妮公主府赴宴?杰波 是的。奥洛费诺 我也得了请帖。阿斯卡尼奥 我也得了。堂·阿波斯托洛 我也得了。玛菲奥 我也得了。居贝塔 (从支柱后面走出来)我也得了,诸位先生。杰波 啊,贝韦拉纳先生来了。那好!我们大家一同去。这可是个快活的晚宴。你好,贝韦拉纳先生。居贝塔 上帝保佑你健康长寿,杰波大人!玛菲奥 (低声,向杰波)你会认为我胆小怕事的,杰波。那好,要是你相信我的话,我们还是不去赴宴为妙。纳格罗妮公主府离公爵府太近,我也不大信得过这位装模作样、要讨人喜欢的贝韦拉纳老爷。杰波 (低声)你怎么这样傻,玛菲奥?纳格罗妮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我告诉你,他已经爱上她了,贝韦拉纳也是个好人。我打听过他的底细。在一千四百八十几年,我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一同围攻过格林纳达城。玛菲奥 这并不能证明他是和你的父亲一同围城的那个人的儿子呀。杰波 你去不去赴宴,玛菲奥,随你的便。玛菲奥 要是你去,杰波,我就也去。杰波 那么,朱庇特大神万岁!你呢,杰纳罗,你今晚不和我们同去吗?阿斯卡尼奥 难道纳格罗妮没有请你?杰纳罗 没有。公主可能认为我的出身不够高贵。玛菲奥 (微笑)那好,我的兄弟,你也可以去另赴约会了,对不对?杰波 对了,你给我们讲讲,那天晚上,吕克莱丝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呀。看来她是迷上你了。她该对你说了不少话吧。化装舞会对她说来是个好机会。女人遮住肉体,才敢大胆显出灵魂;戴上假面,才敢露出真心。

〔堂娜·吕克莱丝已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了。她在遮光帘后面看着,听着。玛菲奥 啊!你怎么偏偏住在她的阳台对面?杰纳罗!杰纳罗!堂·阿波斯托洛 这可不是没有危险的,据说这位可敬的费拉拉公爵妒忌心还很重呢。奥洛费诺 得了,杰纳罗,告诉我们,你和这位吕克莱丝·波基亚的爱情深到什么程度了。杰纳罗 诸位先生!要是你们再对我谈这个可恶的女人,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闪光宝剑吧!堂娜·吕克莱丝 (在阳台上)唉!玛菲奥 这纯粹是开玩笑,杰纳罗。不过我要问你,既然你不让人家对你谈这个女人,为什么你身上还佩戴着她的徽章呢?杰纳罗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玛菲奥 (指着他佩戴的肩带)这根肩带?杰波 这上面的确有吕克莱丝·波基亚家的徽章。杰纳罗 这是菲雅美苔送给我的。玛菲奥 你相信是这样的吗?这是吕克莱丝要她这样说的。其实,这是吕克莱丝亲手为你绣的肩带。杰纳罗 你能肯定吗,玛菲奥?是谁告诉你的?玛菲奥 把肩带交给你的那个仆人说的,他被她收买了。杰纳罗 该死!

〔把肩带扯下来撕破,踏在脚下。堂娜·吕克莱丝 (旁白)唉!

〔把遮光帘放下,回身进去。玛菲奥 话又得说回来,这个女人可真漂亮!杰波 对,不过她的漂亮中还带有几分杀气。玛菲奥 这是一个印了魔鬼头像的金币。杰纳罗 啊!这个该死的吕克莱丝·波基亚!你们说她爱我,这个女人!那么,好吧!让爱情成为对她的惩罚吧!她使我恶心!是的,她使我恶心!你知道,玛菲奥,事情总是这样的。对一个爱我们的女人,我们没有办法满不在乎。我们不是爱她,就是恨她。怎么能爱一个这样的女人呢?也会发生这样的事:这种女人对你越是纠缠不清,你就越恨她。这个女人把我围住,向我进攻,使我不得安宁。我哪一点配得上一个吕克莱丝·波基亚的爱情呢?难道这不是一种奇耻大辱吗?自从那天夜里,你们说出了她的名字,我就像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你们不会相信,一想到这个无恶不作的女人,我是多么难受。从前,我所知道的吕克莱丝·波基亚是非常遥远的。我们中间有千万重间隔,她在我的心上,就像在整个意大利、在每个人的心上一样,只是一个活着的鬼怪、一个可怕的妖魔而已。现在,这个妖精成了我一个人的妖精,她来坐在我的床头,她爱我,这个妖精,她还要睡在我的床上呢。我用我母亲的名义发誓,这实在太可怕了!啊!玛菲奥!她掐死了格拉维纳先生,杀死了你的哥哥!那么,你的兄弟由我来顶替,让我来为他报仇吧!瞧!这里是她无恶不作的公爵府!是她骄奢淫逸、背信弃义、谋财害命、通奸乱伦、罪恶滔天的公爵府,是吕克莱丝·波基亚的府邸!啊!荒淫无耻的标记,我不能刻在这个女人的头上,那我至少也要刻在她的门上!

〔他跳上阳台下面的石凳,用匕首把铸在墙上的“波基亚”三个(7)金字中的“波”字刮掉,结果剩下了“基亚”两个字。玛菲奥 喔唷!他这是干什么?杰波 杰纳罗,你砍了吕克莱丝夫人姓名的头,你自己肩膀上的头就靠不住了。居贝塔 杰纳罗先生,你这个文字游戏不打紧,明天,全城可有一半人要遭殃了。杰纳罗 要是他们搜查犯人,我会自己投案。居贝塔 (旁白)这出戏倒好看,说真的!不过吕克莱丝夫人可为难了。

〔两个黑衣人在广场上走来走去,观察了好一会儿。玛菲奥 诸位先生,有些不尴不尬的人形迹可疑地瞧着我们。我想,稳当一点儿,我们还是分手吧。不要再干傻事了,杰纳罗兄弟。杰纳罗 你放心,玛菲奥。握握手吧?诸位先生,祝你们今夜尽欢而散!

〔他回小房子去。其余的人各自东西。第四场

〔两个黑衣人。第一个人 你在那里干什么鬼事,吕斯蒂格洛?第二个人 我在等你走呢,阿斯托尔福。第一个人 当真?第二个人 你呢,你在那儿干吗,阿斯托尔福?第一个人 我在等你走,吕斯蒂格洛。第二个人 你要和谁打交道呀,阿斯托尔福?第一个人 就是刚进去的那个人。你呢?第二个人 也是那个人。第一个人 见鬼!第二个人 你找他干什么?第一个人 把他带到公爵夫人那里去。你呢?第二个人 我要把他带到公爵那里去。第一个人 见鬼!第二个人 公爵夫人找他有什么事?第一个人 大约是谈情说爱吧。公爵呢?第二个人 大约是送他上绞刑架。第一个人 那怎么办?他不能同时既去公爵那里,又去公爵夫人那里,既做幸福的情郎,又做吊死鬼呀。第二个人 我这里有个金币。让我们来猜正面还是反面吧。猜对的就把人带走。第一个人 一言为定。第二个人 说实在的,要是我猜错了,我就对公爵说:“鸟儿已经远走高飞。”这对我并没有什么要紧,反正是公爵的事。

〔抛起一个金币。第一个人 反面。第二个人 (瞧瞧地上)偏偏是正面。第一个人 这个人命该吊死。你把他带走吧。再见。第二个人 再见。

〔第一个人一走,第二个人就打开阳台下面的小门,走了进去,一会儿又带了四个打手出来,敲敲杰纳罗走进去的大门。幕落。

(1) 巴伦西亚(Valencia,法文名Valence),西班牙巴伦西亚省省会。

(2) 冈迪亚(Gandia),西班牙地名,即从前的巴伦西亚王国。

(3) 瓦朗蒂努瓦(Valentinois),法国旧区城名,在今德龙省境内。

(4) 波基亚家族来自西班牙。阿尔方斯·波基亚,西班牙巴伦西亚总主教,于1455年当选为罗马教皇后,曾搜刮大量财富。1492年其侄罗德里格·波基亚又当选为罗马教皇,世称亚历山大六世,他开始将意大利中部各城邦置其统治之下。他和妓女罗莎·瓦诺扎生有四个私生子,即本剧中的约翰(冈迪亚公爵)、塞扎尔(巴伦西亚红衣主教,后为瓦朗蒂努瓦公爵)、基夫里(斯基拉齐亲王)以及吕克莱丝·波基亚。

(5) 罗马涅(Romagne),意大利旧省名,滨亚得里亚海,属教皇管辖。

(6) “我们要赞美上帝,歌颂天主了”原文为拉丁文。

(7) “基亚”是“狂欢滥饮”的意思。第二幕夫妻之间第一部分

〔费拉拉公爵府的一个房间。墙上挂着匈牙利的皮制壁饰,上有阿拉伯的曲线图案。陈设富丽堂皇,家具是十五世纪末意大利风格的。公爵坐的安乐椅铺上了红色丝绒,扶手上绣了埃斯特家的纹章。旁边是一张铺着红色丝绒台布的桌子。深处是一道大门。右边,有一道小门。左边,有一道很小的暗门。在暗门后面,在一个隔开的单间里,可以看见一个螺旋形的楼梯通到地板下面,楼梯口有扇又长又窄的窗子。窗子上钉了铁栅栏。第一场

〔堂·阿尔方斯·德·埃斯特,身穿和家徽同样颜色的华贵服装;吕斯蒂格洛,身穿同样颜色、普通料子的服装。吕斯蒂格洛 公爵大人,您上一次的命令已经执行。我现在听候您的吩咐。堂·阿尔方斯 拿上这把钥匙。到尼玛画廊去。从门旁边我的祖先朱庇特之子赫丘利的大画像算起,一直数到第二十三张板画,你会看到(3)那个木框上雕了一条金黄色的米兰吞婴蛇。这是摩尔人鲁道维克酒。你要小心,不要碰那个金瓶子。吕斯蒂格洛 您吩咐完了,大人?堂·阿尔方斯 没有。你去拿上一把最快的剑,站在隔壁小房间的门背后,要听得见这间房里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一摇这个银铃,(指着桌上的小铃)你听出了它的声音,就要立刻进来。如果我只是喊:“吕斯蒂格洛!”你就端托盘来。如果我摇铃,你就拿剑进来。吕斯蒂格洛 是的,我会照办,大人。堂·阿尔方斯 你手里拿的剑不要插在鞘里,免得临时还要费劲拔出来。吕斯蒂格洛 好的。堂·阿尔方斯 吕斯蒂格洛,拿上两把剑。一把剑可能会砍断。去吧。

〔吕斯蒂格洛从小门下。一个掌门官 (从深处的大门上)公爵夫人要和公爵大人面谈。堂·阿尔方斯 请夫人进来。第二场

〔堂·阿尔方斯,堂娜·吕克莱丝。堂娜·吕克莱丝 (急急忙忙地进来)先生,先生,这太不像话了,太可恶了,太丢脸了。你的一个老百姓,你知道这件事吗,堂·阿尔方斯?他刚才在公爵府门前把我的家徽下面的姓氏,刮得残缺不全了。这事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干出来的。谁干的呢?我不知道。不过这实在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他们居然敢把你妻子的姓氏当成一块公布丑事的告示牌,而你费拉拉的老百姓,大人,他们真是全意大利最不要脸的老百姓,居然围着我家的纹章傻笑,好像围着一个示众的犯人一样。堂·阿尔方斯,难道你以为我受得了吗?与其这样让冷嘲热讽的毒箭把我凌迟处死,还不如干脆一刀把我捅死呢!真的,先生,你的费拉拉邦对待我的办法真是稀奇古怪!这使我厌烦了。而且我发现,人家对我的名誉横加侮辱,恶意中伤,龇牙咧嘴,要把它撕成破片,丢下河去,让它随波漂流的时候,你却悠然自得,满不在乎呢。我告诉你,公爵先生,我需要的是大张旗鼓,弥补损失啊。请你准备主持公道吧。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已是严重的事件了,你知道吗?难道你会有这种想法:以为我不在乎人家对我尊重不尊重?以为一个丈夫可以不保护他的妻子?不对,不对,我的大人,娶了妻子就要保护妻子,做了丈夫就要有丈夫气。我指望着你呢。每天都有人侮辱我,而你却总是无动于衷。难道我身上溅满了污泥,你身上能不沾上一点儿,堂·阿尔方斯?好了,为了我的灵魂,拿出一点儿男子气来,让我看看,哪怕一辈子一次也好,先生,让我的事激起你的义愤吧!你有时不也说你爱我吗?那就爱惜我的荣誉吧。你不是很妒忌吗?那怎能不珍惜我的名声呢!如果说我的嫁妆使你世袭的领地增加了一倍;如果说和我家联姻,不但给你带来了圣父的祝福和金玫瑰,而且扩大了你在世上的地盘——锡耶纳、里米尼、切塞纳、斯波莱托、皮昂比诺;如果说我给你带来的城市比你的城堡还多,我给你带来的公国远远超过了你男爵的领地;如果说我使你成了全意大利最有权势的诸侯,先生,那你更没有理由让你的百姓来对我冷嘲热讽,公然侮辱;让你费拉拉的愚民,在全欧洲,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着你的妻子,不把她看在眼里,甚至认为她的地位还不如你马房侍从的女仆;我说,你更没有理由让你的百姓一看见我走过就说“哈!这个女人!……”我要向你声明,先生,今天的罪行一定要查明正犯,当众惩罚,否则,我就要到教皇那里去告你的状,我还要去我哥哥瓦朗蒂努瓦公爵那里告你,他的一万五千人马还在弗利呢;我看,现在你在安乐椅里还坐得安稳吗!堂·阿尔方斯 夫人,你谈到的罪行我都知道。堂娜·吕克莱丝 怎么,先生!罪行你都知道,而罪犯却还没有查明!堂·阿尔方斯 罪犯也查明了。堂娜·吕克莱丝 上帝有眼!既然已经查明,为什么不把他逮捕?堂·阿尔方斯 人已经逮捕了。堂娜·吕克莱丝 我以灵魂起誓,既然已经逮捕,怎么还不惩罚?堂·阿尔方斯 马上就要惩罚。我想先问问你定什么罪。堂娜·吕克莱丝 你办得很好,大人!人在哪里?堂·阿尔方斯 就在这里。堂娜·吕克莱丝 啊!就在这里!我要杀一儆百,你知道吗,先生?这是欺君犯上的大罪。大胆欺君的人总是要人头落地的,动手犯上的人也不能够幸免。啊!他在这里!我要看看他。堂·阿尔方斯 这很容易。(叫人)博蒂斯塔!

〔掌门官上。堂娜·吕克莱丝 犯人带来之前,先生,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不管这个人是谁,即使他是你的同乡,或是你的本家,堂·阿尔方斯,我要你用公爵的冠冕向我保证,这个人不能活着出去。堂·阿尔方斯 我向你保证。我向你保证,你听清楚了没有,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那好。咳!我当然听清楚了。现在,把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我的上帝!我有什么事对不起这些费拉拉人呢?他们要这样使我不得安身!堂·阿尔方斯 (向掌门官)把犯人带来。

〔深处的大门开了。两个拿槊的卫士押着解除了武装的杰纳罗上。同时可以看见左边暗门后面的小房间里,吕斯蒂格洛从楼梯口上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个金瓶、一个银瓶,还有两个杯子。他把托盘放在窗台上,拔出剑来,站在门背后。第三场

〔人物同上,杰纳罗。堂娜·吕克莱丝 (旁白)杰纳罗!堂·阿尔方斯 (走到她身边,微笑地低声)你认识这个人吗?堂娜·吕克莱丝 (旁白)是杰纳罗!真是厄运难逃,我的上帝!

〔她焦急地瞧着他。他却转过脸去。杰纳罗 公爵大人,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官,和您谈话,照理应该恭恭敬敬。今天早上,殿下派人把我从我的住所抓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堂·阿尔方斯 军官先生,今天早上,在你住的房子对面,有人犯下了欺君犯上的罪行。在公爵府的墙上,有人大逆不道,在我的爱妻堂娜·吕克莱丝·波基亚的姓名上留下了刀痕。我们正在搜寻犯人。堂娜·吕克莱丝 那不是他干的!一定是搞错了,堂·阿尔方斯。不是这个年轻人干的!堂·阿尔方斯 你怎么知道呢?堂娜·吕克莱丝 我敢肯定。这个年轻人是从威尼斯来的,他不是费拉拉人,因此……堂·阿尔方斯 这怎么能算证明呢?堂娜·吕克莱丝 这件事是今天早上干的,而我知道,他今天早上在一个名叫菲雅美苔的姑娘那里。杰纳罗 不对,夫人。堂·阿尔方斯 你看,夫人,你的消息不对。让我来审问吧。杰纳罗队长,这是你犯下的罪行吗?堂娜·吕克莱丝 (心乱)在这里闷死了!我要空气!空气!我要呼吸新鲜空气!(走到窗口,经过杰纳罗身边时,低声而迅速地)说不是你干的!堂·阿尔方斯 (旁白)她低声对他说话了。杰纳罗 阿尔方斯公爵,我是卡拉布里亚的渔夫养大的,从小就在海水里泡得身强力壮,胆大气粗,他们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一个人懂了道理,就会拿生命去冒险,而不会拿幸福去冒险,他们教我怎么说就怎么做,怎么做就怎么说。阿尔方斯公爵,我正是您在搜寻的人。堂·阿尔方斯 (转身向堂娜·吕克莱丝)我已经用公爵的冠冕向你保证了,夫人。堂娜·吕克莱丝 我有两句话要和你单独说,大人。

〔公爵示意掌门官和卫士把犯人带到隔壁的房间去。第四场

〔堂娜·吕克莱丝,堂·阿尔方斯。堂·阿尔方斯 夫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堂娜·吕克莱丝 我要对你说的,堂·阿尔方斯,就是我不要这个年轻人死。堂·阿尔方斯 刚才你一进来,就大发雷霆,又哭又闹,怪我让人欺侮了你,你又喊又骂,要砍这个犯人的头,还要我用公爵的身份担保,不让他活着出去,我都不折不扣地答应你了,现在,还没有过一会儿,你又不要他死!耶稣在上,夫人,这不是咄咄怪事吧!堂娜·吕克莱丝 我不要这个年轻人死,公爵先生!堂·阿尔方斯 夫人,一个像我这样正统出身的贵族,没有拿保证来开玩笑的习惯。你要我作出了保证,又要我收回。我发了誓要这个犯人死,他就得死。我用灵魂担保,夫人,你可以选择要他怎么样死。堂娜·吕克莱丝 (做出温柔的笑容)堂·阿尔方斯,堂·阿尔方斯,真的,我们常说傻话,你和我都一样。你听我说,的确,我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我的父亲惯坏了我,你有什么办法呢?我从小就反复无常,任性惯了。一刻钟以前我要做的事,现在我又不要做了。你知道得很清楚,堂·阿尔方斯,我一直是这样的。那好,坐下来吧,坐在我的身边,来谈谈吧,心平气和地,亲亲热热地,像夫妻一样,像两个知心朋友一样,来谈谈吧。堂·阿尔方斯 (做出献殷勤的模样)堂娜·吕克莱丝,你是我的夫人,我很高兴,你愿意要我在你跟前待一会儿。

〔坐在她身边。堂娜·吕克莱丝 互相了解是多么好啊!你知道吗,阿尔方斯,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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