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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7 10:4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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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泊宁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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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灵魂里有香气

她们灵魂里有香气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她们灵魂里有香气作者:兰泊宁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台海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5-01ISBN:9787516812990本书由天津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自出版)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百年前灵魂里有香气的女子,至今还令世人念念不忘,我们怀念的是什么?

是她们穿着旗袍,从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弄堂里,轻摇慢步地走进西方文明的舞池里翩跹,那样的绝代风华,那样的绰约美好……吕碧城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

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二十世纪初,一个女子以词名震京津,在《大公报》上高唱爱国和女权,她的名声跨越了文坛和政坛,成为诸位名流一时争相追捧的明星。此时,陆小曼这道“北京城不可不看的风景”尚且懵懂,而张爱玲这个“文坛异数”还未出生,就连民国最具盛名的宋氏姐妹也都籍籍无名。这是一个万物亟待发轫,却又依旧混沌的时期,男人们背后依旧拖着长辫,女子们被小脚禁锢了生命……而她,却单枪匹马地闯出了自己的天下。她叫吕碧城,在这个如一潭死水的年代,她是当之无愧的女性解放第一人。聪明天赋与娉婷

历数民国女子,成名之道无非以下几类:出身不凡,美貌傍身,才情惊人,或是以爱情之名为人所知。前面三种,吕碧城都占全了,在“自古才貌难两全”的规律下,吕碧城着实叫人嫉妒。从近代第一位女编辑,到北洋女子公学总教习,从总统秘书,到享誉世界的社会名人……吕碧城用无数个身份把一生推向了高潮,最终却遁入空门,一切清零。这样的举止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也为她的人生画上神秘的句点。这是独善其身,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切不能不从她的家世说起。

吕碧城的父亲吕凤岐在山西学政任上时,正值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张之洞担任山西巡抚。1884年,两人在山西太原共同筹划创办了著名的令德书院(山西大学的前身之一),“其后通省人才多出于此”。吕凤岐国学深厚,同时又不因循守旧,思想开明。父亲的识见和胸襟,对吕碧城深有影响,使得她从小就拥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志向和眼界。

吕凤岐与任令德书院协讲的杨深秀结下情谊,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时任山东道监察御史、立志以“澄清天下为己任”的杨深秀挺身而出,上书质问光绪被囚原因,要求西太后慈禧归政,因而遇害。吕碧城后来曾有《二郎神》纪念这位先贤:“齐纨乍展,似碧血,画中曾污。叹国命维新,物穷思变,筚路艰辛初步。凤钗金轮今何在?但废苑斜阳禾黍。矜尺幅旧藏。渊渟岳峙,共存千古。”

书香之家的熏陶,使吕碧城聪颖而早慧:“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诗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娴音律,词尤著名于世,每有词作问世,远近争相传诵。”吕凤岐对女儿的才情十分赏识,曾经写诗赞扬她:

聪明天赋与娉婷,记取前生琯朗星。

练就才人心与眼,为谁暖热为谁青。

1885年,吕凤岐不满朝政日益腐败,遂辞官还乡,定居于安徽六安。在这里,吕碧城度过了一段幸福平静的童年时光。吕氏姐妹个个聪颖早慧,其中尤以吕碧城为最。12岁时,吕碧城的一首词作,被与父亲同年中进士、有着“才子”和“诗论大家”美誉的樊增祥读到:

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把无限时恨,都消樽里。君知未?是天生粉荆脂聂,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漫把木兰花,错认作等闲红紫。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豪兴,写入丹青闲寄。——吕碧城《题吴虚白女士看剑引杯图》

当听说这样一阕豪气冲天、壮怀激烈的词作竟然出自一位稚龄弱女之手时,樊增祥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后来有诗赞碧城曰:“侠骨柔肠只自怜,春寒写遍衍波笺。十三娘与无双女,知是诗仙与剑仙?”不因清苦减芬芳

1895年,吕凤岐在安徽省六安建了新宅和藏书室“长恩精舍”,其中藏书万卷,蔚为大观。这一年秋天,吕凤岐因病去世。

严氏母女还没有从丧夫丧父的悲痛中舒缓过来,便又突然遭遇飞来横祸。因为女子在当时的宗法制度下没有继承权,而吕凤岐原配蒋氏生的两个儿子又在几年前先后夭亡,族人以吕凤岐没有子嗣为由,打上门来,霸取财产,甚至将严氏母女幽禁起来。在族人的威逼下,严氏最后只得献出所有,然后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娘家,这时,严氏的长女惠如已经出嫁。吕碧城的二姐吕美荪后来有诗描写当年离家的惨状:“覆巢毁卵去乡里,相携痛哭长河滨。途穷日暮空踯躅,朔风谁怜吹葛巾。”在此之前,吕碧城早就经父母做主,许配给同乡的汪家。听闻吕氏家变,汪家不但没有出手相助,反而提出了退婚。按照当时的风俗,女孩一旦订婚,便相当于有了人家,中途被退婚,只有在女方发生了极不光彩的事情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是件令人名誉扫地的事情。后来吕碧城有《感怀》诗二首,追忆当年的不幸,并抒发自己不畏苦难的心志:

燕子飘零桂栋摧,乌衣门巷剧堪哀。

登临试望乡关道,一片斜阳惨不开。

荆枝椿树两凋伤,回首家园总断肠。

剩有幽兰霜雪里,不因清苦减芬芳。

严氏的选择显示出了过人的见识和眼光。当时洋务运动兴起,各地先后建立了一些新式学堂,现代新式教育已成不可阻挡之势。严氏虽处深闺,却敏锐地感觉到时代的变化,决定不让女儿们碌碌无为,走嫁人生子、老死乡间的老路,而要送她们出去接受新式教育,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于是她让吕碧城投奔在天津塘沽任盐课司使的舅父严朗轩。虽然对于一个敏感多才且有个性的少女来说,寄人篱下的生活必定充满了痛苦,但也由此,吕碧城得以接受了较好的教育,国学根底更见深厚,而且由于父母开明思想的影响,以及自己早年亲身经历的创痛,更使她对于新学不但不排斥,还深有好感,颇下了一番苦功。为女权发声,兴办新学

戊戌变法之后,维新思想狂飙突进,因不满闺中书艺墨魂、粉黛丝竹的生活,二十岁的吕碧城于1903年有意到天津“探访女学”。外甥女要入新学,遭到守旧的舅父的严词骂阻,说女孩家应在家中“恪守妇道”,引起吕碧城的极大激愤,她第二天便逃出了家门,踏上开往天津的火车。

吕碧城很快就遭遇了现实问题:身无分文,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就在她苦想无计的时候,通过和车上乘客的谈话,她结识了天津佛照楼旅馆的老板娘。这位好心的女人不仅为她补上车票,抵达天津之后,还将暂时无处可去的吕碧城带到自己家中安顿下来。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吕碧城经过打听,得知方太太就住在天津《大公报》报馆中,于是提笔给她写了封长信。

这封信阴差阳错地被当时的《大公报》总经理英敛之看到,他被信中俊逸的字迹和斐然文采所吸引,立即回信细问吕碧城的境遇。几回书信往来让英敛之对这个奇女子大为赞赏,在那样的年代,如吕碧城这般才情和见识实属罕见。

英敛之邀吕碧城到家中做客,由妻子作陪。当日,吕碧城写下一首《满江红·感怀》,令英敛之大为激赏:

晦暗神州,欣曙光一线遥射。问何人女权高唱?若安达克。雪浪千寻悲业海,风潮廿纪看东亚。听青闺挥涕发狂言,君休讶!幽与闭,如长夜。羁与绊,无休歇。叩帝阍不见,愤怀难泻。遍地离魂招未得,一腔热血无从洒。叹蛙居井底愿频违,情空惹!

这首《满江红》与岳飞的那首名篇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悲愤感怀之作,有大胸襟。这一首词虽气概豪放,丝毫没有闺阁气,而其中意蕴却又是吕碧城式的,发源于楚辞和佛经,弥漫着一种近乎宿命感的玄意。

英敛之从中不仅看到了吕碧城的才情,还相中了她的抱负,之后便做主邀请她来《大公报》工作。就这样,出走之后的吕碧城不仅做到了自立,还成为近代第一位女编辑。《大公报》是吕碧城实现抱负的第一站。1902年,满族正黄旗人英敛之在天津创办《大公报》,以“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为宗旨,企图一扫文坛郁郁之风气,启发民智。吕碧城的到来,给《大公报》带来了一个活字招牌,英敛之曾经呼吁的废除裹足和女性权利如今有了个更加名副其实的代言人了。

吕碧城写了一些呼吁女性解放的文章,在当时的女界大放异彩。她还写诗作词,痛斥侵略者与清王朝,是不折不扣的爱国词人。英敛之称赞她:“碧城能辟新理想,思破归锢蔽,欲拯二万万女同胞,复其完全独立自由人格。”

那时,《大公报》上设了个“杂俎”的栏目,上面刊登的内容几乎全是吕碧城与诸位名流雅士的唱和之作。有诗写道:“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吕碧城的盛名之下多少有些虚假繁荣,正如她热闹丰富的一生,那么多人与她唱和,却未必有人真的懂她。

英敛之开始劝吕碧城办女学,让更多的女子获得新式教育。在严修的推荐下,吕碧城开始协办北洋女子公学,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女子公立学校。

在这方校园的净土上,吕碧城为推广新式女子教育不遗余力。她一干就是七八年,既负责行政又亲自任课,把中国的传统美德与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结合起来,将中国国学与西方的自然科学结合起来,使北洋女子学府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许多在此学习的女生后来都成为中国杰出的革命家、教育家、艺术家,如邓颖超、刘清扬、许广平、郭隆真、周道如(曾是袁世凯敬重的家庭教师)等,她们都曾亲聆过吕碧城授课。在沉寂的中国大地上,吕碧城为女性的整体觉醒播下了一粒粒希望的种子。

吕碧城的才华深得赏识,除了在学校担任总教习和教授国文,她还在袁世凯家担任家庭教师。被沈祖宪称为“北洋女学界的哥伦布”。而吕碧城的三个姊妹也都就此投身教育界,传承了父亲的衣钵。其实,无论是办报还是办学,吕碧城的动机都只有一个,就是期望可以开启民智,拯救民族于危难之际。尘劫未销惭后死

在二十世纪初的民国,活跃着两位特立卓异的女性,她们号称民国时期的“女子双侠”。其中一位是悲歌慷慨、舍生取义、殒身不恤的秋瑾,另一位就是中国第一位女报人、中国女权运动的首倡者、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吕碧城。

秋瑾与吕碧城都是清末民初的女界名人,两人曾经交好,还有过“同榻而眠”的渊源,而秋瑾与吕碧城的交往却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秋瑾本名秋闺瑾,号碧城,以诗名见长,为人称颂。然而,《大公报》上忽然出现了一位名为“碧城”的女子,词作甚佳,认识她的人都以为这位“碧城”便是秋瑾。而秋瑾得知此事后,也心生好奇,便特地从北京前往天津,前去拜访这位与她撞名的女子。

秋瑾的“拜访”多少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就像女明星在红地毯上撞了衫,有谁能心平气和?那一日,她一如既往地着男装,梳着女子的发髻,叩响了吕碧城的家门。于是家仆向吕碧城汇报,来者是个“梳头的爷们儿”。而吕碧城呢?在当时,她是出名的美人,樊增祥说她“天然眉目含英气,到处湖山养性灵”,又以梅花譬喻,“梦寐不离香雪海,谁知即是此花身”,可见气质不凡。作为一个独立新女性,她热爱时装,烫波浪发,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吕碧城和秋瑾的会面,几乎代表着当时两个传奇女子的正面交锋,十分的耐人寻味。虽说她们俩毕生都在为自由民主和女权爱国而奔走呐喊,但是即便是为了这同一个目标,两人的观念主张还是大相径庭的。因此,从一开始,她们的人生就注定要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秋瑾见到吕碧城之后,与之相谈甚欢,两人一同谈论时局和如何救国的见解,夜里同榻而眠,甚是投机。之后,秋瑾认为吕碧城已经成名,便慨然取消了“碧城”的号,成人之美。这种默契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两人不久即开始了分歧。秋瑾平时喜欢着男装,携长剑,还如男子一般习武,这个鉴湖女侠一身铮铮铁骨,不让须眉。然而,吕碧城曾经说过一段话:“若言语必系苍生,思想不离廊庙,出于男子,且矫揉造作,讵转于闺人,为得体乎?女人爱美而富情感,性秉坤灵,亦何羡乎阳德?若深自讳匿,是自卑而耻辱女性也。古今中外不乏弃笄而弁男装自豪者,使此辈而为诗词,必不能写性情之真,可断言矣。”

其中所指虽然隐晦,但意思却很清晰,多指向秋瑾。在吕碧城眼中,秋瑾的“不让须眉”是自卑的,她对于男性近乎痴狂的模仿恰好反映出性别上的自卑。吕碧城认为,性别生来就有差异,男子的刚强是值得颂扬,女子的灵秀亦是一种美,无须争个高下。即便是今日,在男女差别这一点上,很多人依旧无法正视。而吕碧城一百年前就已明晰这个道理,实在是种大智慧。

1916年秋,秋瑾遇害近十年后,吕碧城与友人袁克文、费树蔚等同游杭州,途经西泠桥畔的秋女侠祠,回想旧事,有感而发,作诗悼念这位故交:

松篁交籁和鸣泉,合向仙源泛舸眠。

负郭有山皆见寺,绕堤无水不生莲。

残钟断鼓今何世,翠羽明珰又一天。

尘劫未销惭后死,俊游愁过墓门前。终身未嫁

当年,由于对秋瑾的声援,吕碧城也险遭牢狱之灾。之所以能幸免于难,还多亏了袁世凯的保全。吕碧城曾经在袁世凯家中做家庭教师,深得袁世凯青睐。而袁克文更是对这位文采飞扬、貌若惊鸿的女子青眼有加,将她引为知己。

吕碧城终身未嫁,绯闻却没少过,先是提携她的英敛之,又是袁克文、费树蔚、李鸿章之子李经羲等人,都是名流,却无一入得她法眼。吕碧城曾扬言:“予生平可称许之男子不多,梁任公(启超)早有妻室,汪季新(精卫)年岁较轻,汪荣宝(国会议员)尚不错,亦已有偶。”如此口吻,也只有吕碧城敢说了。她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人不错,也已结婚,“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也太不般配。”不过,这看似孤高的宣言,实际上就是吕碧城的心声。她对配偶的要求是文学水平,她曾经说:“我之目的不在资产及门第,而在于文学上之地位。因此难得相当伴侣,东不成,西不合,有失机缘。幸而手边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有以文学自娱耳!”吕碧城在词坛的地位很高,被推崇为“李清照后第一人”,而樊增祥对她的词作评价则是“漱玉犹当避席,断肠集勿论矣”。

另一方面,吕碧城向来宣扬女权,对纳妾等行为十分不耻。光是这一点,恐怕她就将很多已婚男士和风流公子排除在外了。这个独身女子的爱情向来是人们关注的热点,可有趣的是,作为一位新女性,吕碧城却十分推崇包办婚姻,认为包办婚姻中父母会为子女考虑周详,可以促成踏实可靠的婚姻。

且不论少时被退婚的遭遇给吕碧城留下的阴影有多深重,只看她一生的成就就足以让很多男子退避三舍了,王熙凤的干练让贾琏找不到位置,李清照的才华令赵明诚找不到位置。对于那些与吕碧城唱和往来的才子们来说,欢场上逢场作戏不难,偶尔也要酝酿些情绪来装点文字。可待那墨迹凝涸,又有多少情意可以不退场?总统府的女秘书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这对曾经在袁家担任家庭教师的吕碧城来说,是个机会。一直以来,袁世凯都十分欣赏她的才干,吕碧城之所以能掌管北洋女子公学还多亏袁世凯的提拔。因此,袁世凯要任命吕碧城为秘书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拒绝。对于满腔抱负的吕碧城来说,总统秘书这个职位就是最好的机会。然而,担任总统秘书的三年里,吕碧城逐渐发现现实并不如预想中那么顺风顺水,袁世凯企图称帝的野心也逐渐暴露。1915年,袁世凯准备复辟,对政治心灰意冷的吕碧城辞职南下,定居上海。

这时候,她作过一首《浪淘沙》,以遣悲怀:

百二莽秦关,丽堞回旋,夕阳红处尽堪怜,素手先鞭著何处,如此山川。花月自娟娟,帘底灯边,春痕如梦梦如烟,往返人天何所住,如此华年。

吕碧城最终在青灯古佛前了结一生,是她毕生最大的谜。在一些观点中,人们往往以童年阴影、情感挫折等等来剖析她遁入空门的原因,我却不敢苟同。在大多数人眼中,无论吕碧城有多么大的成就和胆识,他们还是会以小女人的心态来揣度她的人生。

其实,在吕碧城的一生中,有一样东西要比爱情更值得揣摩,那就是她的抱负,她做事的立足点很高。从最初《大公报》发出的那一声“问何人女权高唱”的呐喊,她的一生就不再只是为生计疲于奔命,或是在情爱场上卿卿我我,她把自己给了那些宏愿,可这时运并未给她放手一搏的机会。

那天,当她从新华宫中缓缓走出的时候,步履应该沉重如灌铅吧。因此,才会有“素手先鞭著何处”,“往返人天何所住”的无奈之感。

当那时候的革命者们还在为鞑虏和中华争得不可开交之时,吕碧城所坚守的却已经是世界主义了。1918年,吕碧城前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深造,完成她一直以来的求学梦想。1937年,抗战爆发,她又再度远游。值得一提的是,吕碧城两度越洋过海,旅居欧美,耗费颇多,都是凭借自己经商所得的资金。第二次出国之前,她还曾捐资十万给红十字会,真是大手笔。

1915年,吕碧城辞去总统秘书职务之后,来到了上海,在此经商,与外商做生意又赚了一大笔钱。虽然其中细节已经不可考,可那样一个年代,吕碧城这么一个独身女子居然能在两三年内取得如此成就,却也颇具传奇性。

其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吕碧城这个人十分有趣。她表面上是词人、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满身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可又最脚踏实地,是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无论是商界浮沉,还是独居冶游,她都能应对自如。比起那些挥霍完青春再舔舐苦果的名媛们,吕碧城白手起家,全凭自己的能力攀登到食物链最顶层,简直是生存界的王者。护生皈依

本来就信佛的吕碧城,在读了《印光大师嘉言录》,信佛益虔,乃守五戒、茹素,不再肉食。她在欧洲时,见欧美人士崇尚物质文明,不识因果轮回,食必甘肥,残害物命。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文化形同破产。她这时学佛已相当深入,乃以东方儒家与佛教的精神,提倡仁爱、戒杀、素食。碧城以佛家慈悲的精神,于各地演讲时,宣说于保护动物使之不受虐待外,应更进一步戒杀,以保护动物的生命。

1929年,她接受国际保护动物会的邀请,代表中国出席国际保护动物会在维也纳召开的会议,宣讲戒杀主义,大力提倡素食,“护生戒杀”。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总统秘书、北洋女子公学总教习,或是《大公报》主笔,在经历过很多次的热闹与孤寂之后,她终于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被世界所认可。

当时欧美人士虽然提倡保护动物,但仅限于禁止虐待动物,而不及于保护动物的生命,欧美人士认为保护动物是人道主义,而不杀生,则人类所需之资粮从何而来?因此,吕碧城之言论,开始不为听众所接受,但吕碧城以此反复解说,引用孔子名言:“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并以佛教的理论:“现在一切众生,莫非我人过去的父母亲属,我人杀它、吃它,无异于杀害自己过去的父母亲属……因之,佛教戒杀生,主张素食,才是彻底的保护动物,也是消灭世界上一切刀兵灾难的根本。”她感化了不少听众,有相当的影响。

1930年,吕碧城在日内瓦皈依佛门,成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她的行为看似突兀,其实这份佛心由来已久,而“护生”应该是最直接的一个原因。

吕碧城的宗教之路,并非一蹴而就。她在辞去总统秘书的职位之时,就陷入了深深的失落,这种失落来自于现实的背叛和抱负的落空。

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

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

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

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恻绕吟坛。

这首《琼楼》或许最能诠释吕碧城的失落,“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现实的混沌让她找不到出路,因此只能选择离开。

当吕碧城选择彻底远离政治之时,她开始了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后来,由于致力于“护生”事业,吕碧城渐渐觉得自己的精神信仰与佛教思想不谋而合,便在日内瓦正式皈依佛门。

吕碧城在人生末路处,让人感觉到神秘,她最后一首诗据说是梦中所得:

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

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1943年1月24日,吕碧城在香港九龙孤独辞世,享年六十一岁。遗命不留尸骨,火化后,将骨灰和面为丸,投于南中国海,终得伴随波涛,自由来去。潘玉良做自己的菩萨

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

从孤儿、青楼妓女到最高学府教授、大画家,古今罕见,她就是,潘玉良!

潘玉良绝非如花美眷,表情甚至透着股不善言笑的刚毅,也许正是她的这种性格,才有了后来孤身在法的四十多年岁月,这份凄清难以想象。她在绝对的男权社会里,把所有的伤和痛都背负着,气象峥嵘,明明已身心疲惫,也还是以一种赤着足的方式走路,而且走得风光旖旎,一路斑斓。

她突破了当时以男性为主体的绘画风气,作出了独特的贡献。她和男性艺术家根本不同处在于,创作于她,是孕育,是分娩,有痛苦,更多的是欢欣;她将每部作品当作亲生骨肉那般怜恤,生前潦倒,迫不得已卖画,竟有“每卖去一件心爱的作品,就好像卖掉一个亲生的儿子”之喟叹。

她完全靠毅力和坚韧去开掘自己的天赋,也炼就了面对苦难的豁达。潘玉良,就是这样,在风雨磨难中,以一个弱者在坚强和容忍中坦然和微笑。一种叫执着和坚韧的东西,流动在她的一生,她自强不息、桀骜不驯的刚性气质也足以供今天的女人学习借鉴。惨淡童年,得遇良人

没有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不经受过苦难的洗礼,就能变得更强壮或者更美丽。潘玉良本名张秀清,1895年出生于江苏扬州一个底层贫困的家庭,一岁丧父,两岁时姐姐去世,母亲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终日以泪洗面,在潘玉良八岁时,唯一的亲人母亲也郁郁而终,寄居舅家屋檐下,从母姓张。十三岁时,被赌棍舅父骗卖至芜湖县城的怡春院,当了雏妓。但张秀清显然不甘心这种锦衣苦心的生活,对于她,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形同虚设,她血液里充满叛逆性和战斗性,渴望自由地飞。

1913年,二十八岁的海关盐业监督潘赞化翩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真实的潘赞化,儒雅、相貌堂堂、身材高大,蓄胡须,穿着的服装样式与众不同,比《画魂》中尔冬升的扮相还胜出一筹。

潘赞化耿直却并不道学,应酬场合也同意叫局,但他只是单纯地想听人唱唱戏、弹弹琴,所以他总是和青楼女保持距离,以免授人以柄。张秀清中人之资,反而让对女色抱着戒备之心的潘赞化放松。张秀清的短处反而成了长处。身边的人多会察言观色,凡有潘赞化,必叫张秀清。换姓为潘,感夫大恩

男人必须动了“我见犹怜”之心,才会乐做救美英雄。对试图为自己“女儿”赎身的客人,老鸨肯定要狮子大开口,更何况潘赞化又是红透江城的海关盐业监督,老鸨不狠敲竹杠不可能。虽然张秀清并非绝色美人,且刺猬性格常让老鸨暴跳如雷,但潘赞化还是花了巨资才将她赎出。

恰在这时,袁世凯派倪嗣冲为安徽都督,潘赞化遂卸任,携张秀清寓居上海。

两人在上海补办了婚礼。婚前,亲戚、朋友以及同事认为潘赞化“伤风败俗”,均表示不会出席其婚礼。但他的好友,当时中国共产党总书记陈独秀,一生珍视友情、愤恨旧观念,慨然赴约,并作为唯一的来宾和证婚人出席了这场婚礼。

潘赞化替她改名张玉良。张玉良遵照当时的习俗,姓名前面加上了夫姓,为“潘张玉良”,但不久即自署“潘玉良”,直至去世。潘玉良将“潘”作前缀,当代有人批评为拖一条旧式女人的劣根性尾巴。但我想,那其实是高擎一感恩牌子,每写一次“潘玉良”,或别人每呼一下“潘张玉良”时,便要对潘赞化礼敬一次。她以女性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女性特有的柔情。这个前缀,不仅没有降低她的人格和尊严,反而使她更女人,更中国化,更可爱可敬。

和潘赞化在一起的岁月,山温水软,柔情无限。婚后不久,潘赞化辗转到韶关,秘密进入云南,参加蔡锷护国军的讨袁活动。在此非常时期,为了使潘赞化睡得安稳,潘玉良曾持枪站在床前为其护卫。我想,这种生活,在素有男儿之风的潘玉良心里一定激荡起了别样的豪情,她做这种事,自豪多于惊惧。

喋血生涯让他俩生出同生死共患难之感,她和潘赞化的感情在相知相惜中得以升华。

陈独秀非常赏识潘玉良在艺术上的潜能,力荐潘赞化送玉良去上海美专学习,还对他俩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应该死去了……如果尽心栽培她,说不定将来会在艺术方面有些出息呢!”这番溢美之词让潘赞化格外高兴,1918年,动用和陈独秀的私交,在刘海粟处多次斡旋,终使潘玉良插班进入上海图画美术学校——即后来的上海美专。不做庸妇大追求

潘赞化在1956年7月24日致潘玉良的信中说:

潘门之后是你一手培植出来的,从牟出世起,老方是你未经我同意,私自作信叫她到上海来,你还记得吧?你到亭子间去住,逼我与她同居,我本来决意不肯,因你的诚意感动,再三苦劝我,不要因你使我断后,否则,不从你,你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当时,潘玉良在学业上突飞猛进,终于可以和潘赞化把酒话诗书了。两情相悦,潘赞化几乎很少回桐城老家。潘玉良怀孕后,却选择了流产。若生了孩子,自己势必从此成为整天纠缠在奶瓶与尿片中的庸俗主妇,她的艺术将会梦断。怎样既让潘赞化享受到天伦之乐,又能保证自己心无旁骛地向艺术殿堂匍匐前进呢?1919年,潘玉良以潘赞化的名义给桐城方氏发去邀请函。

潘玉良清醒地看到,由于出身,由于知识漏洞太多,自己的艺术路比常人更坎坷多艰。但她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潘玉良在自我塑造的过程中,没有陷入“忠诚的妻子、贤淑的母亲”等普通女性的窠臼。她从那广大的庸妇队伍中走出,没有将才华与智慧空掷在闺阁中——古来多少有才华的女子终逃不过生育这个劫,而她,终没有辜负上天赐予自己的才智。这是潘玉良之幸,亦是艺术之幸,更是潘玉良对潘赞化最大程度的感恩。

在生存的法则中,潘玉良是强者。她知道爱情有多美好,却也懂得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她不会给一粒糖,就要为对方咽一辈子苦水。或许,孩子会让她的婚姻更加美满,让她得到潘赞化更多的爱。可是她知道,她的归宿不应该止步于婚姻。

而潘赞化对潘玉良,救赎的成分比较多。他苦心栽培,一直希望她能够成才,行为艺术一般地扮演着大善人的角色,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爱情不一定是最大的原因。可是一旦离开,又会不住地思念,是道德感的牵制,亦是在乱世中相濡以沫过的知遇之情。1921年,她毅然出国,脖子上挂着一个鸡心项链,玻璃下是潘赞化和她结婚时拍的小照。这是她仅存的一点慰藉,正如潘赞化在她生命中的位置:最贴近心脏,却也只有心脏那么大的地方。奋起抗争,中性定位

沉浸在求艺之乐中的潘玉良浑然不知身边潮流暗涌,一些“精神洁癖”者以与潘为伍为耻,在报纸上披露潘玉良的身世,向校方施加压力。此后很多学生闹着要退学。为了大局,刘海粟亲自签署布告,开除了潘玉良。

潘玉良纵然有自备的强大防御功能,也无法承受这突来的打击。她几乎要崩溃。关键时刻,还是潘赞化有主意。通过安徽省教育厅为她取得了官费留学名额。潘玉良喜极而泣。潘赞化再次将她从谷底拉出,并且让她这次飞得更高更远!必须要为潘赞化点赞了!他没有将她当金丝鸟来圈养——他当然是恋她的,但他毫无男性固有的狭隘,不愿委屈她的才情,将她放飞到欧洲。爱一个人是一回事,给对方辽阔的天空是另一回事。潘赞化身边少了一个可心的妾,中国,乃至世界却多了一位富于才情的画家。

1921年,在“法华教育会”安排下,潘玉良乘上去法国的博德斯海轮。但即使是远渡重洋,却在一开始的船上,就有人背后对潘玉良指指戳戳。据与潘玉良同一条船的苏雪林回忆,当时同船一百二十多名学生,几乎都知道她的出身。

潘玉良就这样,一直顶着强大压力逆风而行。个中酸辛,岂是外人品咂得出的。因此,自踏上法国那一刻起,潘玉良便剔除了所有的爱美之心,一心学画,再无别念。女高音歌唱家周小燕在巴黎师范学校和巴黎俄罗斯艺术学院学习声乐期间,与潘玉良打过交道,她眼中的潘玉良“又矮又胖、长着一个狮子鼻并且嘴唇很厚”,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女人。几乎每个在法国见到她的人,都异口同声说她真丑。

潘玉良的性格比较男子化,有一股野莽之气。她性格爽快,敢作敢当。留齐耳短发,大碗喝酒,嗓门很大。男人和她在一起,一般不会把她当成女人,而常常把她当成“哥们儿”一样看待。中性,是她对自己的重新定位。苦尽甘来: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潘玉良先到法国里昂中法大学学习法文,两个月后考进里昂国立美术专科学校学习油画,师从达仰·西蒙,与徐悲鸿师出同门。

在一天天的日子里,她是极能耐苦的,却从来不说苦。在巴黎学画时,她一度在四个月的时间里没有接到家信和津贴,忍饥挨饿几近失明。为了多临摹一些大师们的作品,她极少在星期天休息。天还没亮,她就起来,带上画具,往卢浮宫去。常常是口干舌焦,腹痛恶心,饥不择食地啃一块冷面包。第一次赴法留学,虽说有潘赞化周旋,但她是自己考得安徽省政府的双份津贴。

生活的不易,使她早已变得独立自主。改变,并非是她对丈夫的心,而是她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态度。他是真的爱她,相貌平庸的潘玉良,在潘赞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女子,他对她的爱是大爱,不霸占、不囚禁。然而,家有男人,还得实现自我价值。是的,潘玉良是一定要完成自我价值的实现。要不然,怕什么偏来什么,各种麻烦,各种打击,自己会找上门来。

在这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也没有任何哀求与退路可论,生活不相信眼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就是女人自己。

她借画布油彩,浓墨重彩泼溅喷薄生命的激情,一个不驯的灵魂一次次打画作中腾跃。这种腾跃的姿势如此桀骜,令人动容,且钦佩至极。1925年,潘玉良参加意大利美术展览,获奖章和五千里拉的奖金,从而得以到意大利深造,进入罗马国立美术专门学校学习油画和雕塑。1926年,她的作品在罗马国际艺术展览会上荣获金质奖章,打破了该院历史上没有中国人获奖的纪录。

1928年,潘玉良载誉而归。回国后,她频频举办画展,反响非常。刘海粟的美专向她发出邀请。潘玉良欣然接受邀请,执教美专,开始参加美术社团活动。

在潘玉良苦心安排方氏和潘赞化团圆的第二年,方氏生下儿子潘牟。潘赞化作《迎妇生子》诗:

几回青鸟使申江,避席亭间扫玉床;

大礼躬行迎归妇,天津牵遗小牛郎。“牛郎”即指潘牟。潘玉良一直视潘牟为己出,将全部的母爱都给了他。她归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到安徽桐城将八岁的潘牟接到上海,亲自担负起教养潘牟的职责。她照顾他的衣食,辅导他的学习,精心侍病,母子情深。风雨磨难

生活不全是鲜花和掌声。家庭和美、事业初成只是一个短暂的美好,很快,潘玉良就触了礁。

一次,在讨论教学的会议上,有同事出言挑衅:“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在这儿当个官,也怨不得我们学校叫‘凤凰死光光,野鸡称霸王’。”潘玉良怒极,一巴掌扇过去,煞了男同事的威风。然而,她知道,无论自己的性格怎么暴烈,她还是无法承受名誉上的诋毁。更重要的是,人身攻击之后,连同她画展上的作品也遭受攻击。在她展出《人力壮士》的时候,有人将画划破,还在上面贴了字条:“妓女对嫖客的颂歌。”这令潘玉良难以忍受。

后来,刘海粟被迫辞退了潘玉良。

潘玉良这下终于明白:身世枷锁还牢牢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稍有不慎,她便面临灭顶之灾。

中大艺术系主任、潘玉良留法同学徐悲鸿向她发出聘书,请她共同主持中大艺术系画室。潘玉良怀着一份希望来到南京,但她受到了冷遇。徐悲鸿画室里人满为患,却没有学生选潘玉良。潘玉良耐心地等待着,最后才有两名学生走进她的画室:一个是郁达夫侄女郁风,一个是徐德华。潘玉良调整好了心态,不抛弃,不放弃,精神抖擞地投入到小众教学中。但在中央大学,潘玉良一直未受到应有的重视。这是对她艺术才华的直接否定。她分明感到,无论她怎么努力,仍被排挤在主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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