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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8 13:3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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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追月逐花

出版社:朝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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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菲菲

想入菲菲试读:

Chapter 01 我成了教唆犯

她把报纸捏紧了,脸上现出无奈的苦笑:天哪,该不会是白芳芳听了我的话后突发奇想,真的去把张鸿图杀了吧?如果她把张鸿图杀了,那我不就是……教唆犯?!“我昨天梦见我和我的白马王子举行婚礼了。他长得好高大、好英俊,微笑时雪白的牙齿好灿烂……”这是白芳芳读幼儿园时兴高采烈地向同学们描述的美梦。同学们微笑着捧着腮听着她的描述,遐思无限。

二十年后,还是那班同学,却是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她和她的白马王子举行婚礼。和梦中相似的是,新郎的脑袋的确闪闪发亮,不过是白发的光芒。白芳芳的这位丈夫足足比她大了五十岁,头发已经全白,不知用了什么护理品,在阳光下竟然亮光闪闪。

这位“老牛吃嫩草”的新郎五十年前或许很英俊,现在也不差——对某些热爱金钱的人来说。他的面容有着和钱币纹路一样多的皱纹,活脱脱一张钞票脸。

他当然是钞票脸了,他可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资产数亿的张鸿图啊!凭着钞票的实力,虽然已经年届七十五,但他发消息征婚的时候,妙龄少女仍趋之若鹜。白芳芳可是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才夺得了他身边的位置。

白芳芳的好友、当年听过她描述美梦的同学之一——路雪曼正微皱着眉头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白芳芳,不无担心地说:“希望她真的能够幸福啊。唉,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真是叫人不放心啊。你说是吗,韩敏?”她问了一声没人应,再问一声也一样,转头看时才发现韩敏正端着一个盘子大吃特吃,嘴里和盘子里都塞满了食物,手还不停地从桌子上取新的食物放进盘子里。“你在干吗?”路雪曼有些生气。“吃东西啊。”韩敏含混地说,嘴仍然没闲着。“在这种场合……你只知道吃东西吗?”

韩敏终于正眼看向她,却又用叉子叉了块牛肉放进嘴里,“租礼服花了那么多钱,不吃回来怎么够本?”白芳芳的朋友都不富裕,但为了不给她丢脸,全都租了礼服来给她捧场。韩敏租的礼服算最便宜的,可还是觉得很亏,所以在这里使劲地吃。好在张鸿图婚宴上的每道菜都是顶极的,什么鲍鱼、龙虾、鲜贝应有尽有,她早就吃够本了。

路雪曼皱着眉头看着她上下翻飞的嘴唇,更加生气,“你怎么这么贪吃啊?要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只是吃啊!”

韩敏怪笑着白了她一眼,“哈哈,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想通过这个婚礼结识上层社会的好男人吧?省省吧,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什么样的男人,都不如眼前的一顿美餐!”

路雪曼被她说中了心思,脸上微微一红,恨恨地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继续摆出最甜美可人,但却最矜持的姿态等着男人注意她。在上层社会的聚会里,女人是不能主动和男人搭讪的,这就比较麻烦。

她姿势摆得很好,和杂志里写的几乎没有差别,但是就是没有好男人注意她。相反,一个标准小开模样的人竟对在那里大吃大喝的韩敏产生了兴趣。他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走到她身边,“请问小姐叫什么名字?”“韩敏。”韩敏不冷不热地说,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小开立即感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但没有就此放弃,继续赔着笑问:“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是个倒霉的自由撰稿人。”韩敏冷冰冰地说,厌恶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小开无可奈何,只得走了。路雪曼看得又妒又气,在心里大骂她暴殄天物。没办法,谁让她长得漂亮呢?

虽然路雪曼不愿承认,但韩敏的确是她们这帮姐妹们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尖尖的瓜子脸,丹凤眼,高鼻梁,还有一张性感的嘴唇。身材也是数一数二的,是那种圆润的苗条。而且不知她怎么长的,已经二十五岁了仍不见丝毫老态,身体线条还如少女般清秀,清瘦的瓜子脸上没有一丝赘肉,皮肤总是闪着瓷娃娃般的光芒。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很贪吃,但干吃不胖!

如此姿色不知利用倒也罢了,竟连谈恋爱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都二十五了,还对男人目不斜视。路雪曼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的妒忌已渐渐消散,倒增添了几分疑虑:韩敏啊韩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要赶快清醒过来啊。你已经二十五了,离三十已经不远了,再不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归宿,等到人老珠黄就晚了……想到这里路雪曼心里轻轻活动了一下。其实,也许她知道韩敏为什么对男人这么无视。不过连她自己也不愿相信会是那个原因。不会吧?就因为那点儿事就对男人完全没有兴趣了?不会那么夸张吧?!

在满脸赔笑的宾客面前,白芳芳挽着新郎的胳膊,让摄影师为他们记录下永恒的瞬间。拍照的那一瞬,白芳芳似乎有意地把手抬高了一点儿——她手上有那只三克拉的大钻戒。这些天她一直把它当旗帜一样地在朋友面前晃动。“啊——”白芳芳脸扭曲着,张大了嘴巴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号哭,和不久前刚照的结婚照上的甜蜜微笑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尖厉的哭号声钻入正在打字的韩敏的耳朵,把她吓得手腕一软,连按错了好几个键。韩敏皱着眉头撇了撇嘴,不屑地把头转了过去。

白芳芳正在哽咽着痛斥大她五十岁的丈夫,这些话今天晚上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真是没想到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贪婪无耻的人呢?他已经七十五岁了啊!七十五岁!又刚和我结婚,怎么还去找情妇呢?那个小贱人只有二十一岁啊!比他孙女还小!他这简直是灭绝人性啊!”“是啊!太坏了!都七十五岁了,还这么花心,当心把自己折腾死!”“芳芳姐,不要怕,跟那个小贱人斗!你一定可以赢的,我们支持你!”“你说什么啊!芳芳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你还打算叫她惹麻烦吗?”“芳芳,你可要想开点儿,毕竟你还是正室……”

伙伴们七嘴八舌,讲的都是些没用的话。韩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们,只觉得不痛不痒。其实她早就料到了白芳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把自己当成商品嫁人的人,别人也必然会把你当成商品。所以她觉得白芳芳遭遇的麻烦是自己惹来的,一点儿冤屈也没有,心里并没有什么激愤的感触。只是有一点儿让她感到很烦恼,那就是:你们为什么要到我的家里来谈这些事啊?!

也许是因为韩敏妈妈做的樱桃糕好吃,到韩敏家聚会谈事就成了这帮姐妹不变的习惯,今天这种充满噪声的聚会也不例外。真是讨厌死人!不过要在平时,韩敏也许就忍了,可是今天却是她为了能准时交稿而奋力拼杀的日子,她们竟然若无其事地这里释放噪声,还说什么“你写你的,我们不打扰你”,可是她们在旁边鬼哭狼嚎的怎么会不打扰?怎么会有她们这样的人啊!她们还算是朋友吗?

白芳芳又在那里又哭又说,让认为她是自作孽的韩敏觉得格外碍眼。韩敏忍无可忍地撇了撇嘴,忽然站了起来,带着怪异的冷笑走到白芳芳面前,说:“芳芳,其实你现在不必这么痛苦。正如你所说,那个老头子已经七十五岁了,风烛残年了,过不了几年就会死了。那时候你继承了他的遗产,不仅有钱了,而且还不算老,再找一个就是了!”

伙伴们全都怔住了,像被人强迫吞了一整个鸡蛋一样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路雪曼连忙拉了拉她的袖管,“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是事实啊。”韩敏一挑眉毛。这的确是事实。但有时候事实也不能随便说。

白芳芳却似乎觉得韩敏说的话很有道理,已经停止了哭泣,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喃喃地说:“的确是这样啊……”

伙伴们见白芳芳反应异常,害怕她想到邪路上去,连忙转移她的注意,“芳芳,别想不愉快的事情了,去找个地方喝酒跳舞吧。”“是啊,我知道有个很不错的迪厅……”

伙伴们簇拥着白芳芳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偷偷瞪韩敏几眼。韩敏却带着一副奸诈的笑容,美滋滋地对她们摇着手,那意思是——不送。

韩敏妈妈倒对这种发出噪声的聚会并不反感,因为这可是她显露手艺的好机会。然而当她端着满满一盘樱桃糕兴冲冲地走出来时,却发现客厅里那帮可爱的客人已经一个都不见了。“她们哪儿去了?”韩妈妈问韩敏。

韩敏伸手抓了一个樱桃糕放在嘴里,“她们有事先走了!”

知女莫若母,韩妈妈很快就猜到是自己这个刁钻的女儿把她们气跑了,顿时气得眼睛鼻子直跳,“你气死我了你!”

几天后的清晨,韩敏穿着睡衣,头发挠得乱七八糟,还卷着一个裤管,吊儿郎当地下楼买油条。虽然她自称是个“倒霉的撰稿人”,其实混得还不错——她是十几家杂志社的老供稿人,一部长篇小说正在出版中,邻居中几个热爱文学的孩子还把她视为偶像。可是她丝毫没有偶像的自觉,这不,这种德行就敢出来。

韩敏买了一大袋油条,又从报亭里随便买了份报纸。她一面咬着油条,一面睡眼惺忪地打开报纸。嚼了一半的油条忽然从她口中悄然滑落,那满满一袋子的油条也随之落地。

报纸上赫然写着:“本市著名的企业家张鸿图于今晨被人发现溺死在游泳池里,死因不明,其妻白某行踪不明。警方怀疑张鸿图为他杀,已经展开调查!”

天哪!韩敏合上报纸,猛地把报纸贴在胸前,脸色已经发白。她是码字的,了解这些新闻辞令。死因不明意味着可能是他杀,而如果特意提到某某人行踪不明,就可能暗示他(她)就是凶手……现在白芳芳“行踪不明”,难道说……

她把报纸捏紧了,脸上现出无奈的苦笑:天哪,该不会是白芳芳听了我的话后突发奇想,真的去把张鸿图杀了吧?如果她把张鸿图杀了,那我不就是……教唆犯?!“教唆犯”这三个字如巨石一样咣地砸到了她的头上,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心中的惨叫响彻云霄。

这天,韩敏夹着包脸色阴沉地走进楼道。黑暗里的楼道显得阴森森的,让她的心情格外沉重。离张鸿图的死已经有几天了,白芳芳还是没有下落。听姐妹们说,警察好像初步认定白芳芳就是杀张鸿图的凶手,连协查通告都出了。完了,自己还真要当一把教唆犯了吗?

韩敏费力地把右手拎着的包转移到同样负担沉重的左手,用已经勒出深深红痕的左手去拿钥匙。忽然门旁的黑暗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韩敏被吓得浑身一震,眼睛往身旁一瞥,更是被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抓住她手的人,正是白芳芳!

白芳芳蓬头垢面,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鲜模样,手上的那枚大钻戒倒是还在手上。她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哭着说:“敏敏!快帮帮我!我无路可走了!”

从来不给自己惹麻烦的韩敏第一个反应就是掰她的手,“你怎么在这里啊?快去警察局啊!”“我去就会被抓起来的!”“什么?真的是你杀了张鸿图?!”“我干吗要杀他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人设计了!”“那你更要去警察局说清楚啊!”发现自己不是教唆犯令韩敏大感放松,一个劲地只管把白芳芳往楼道那儿推。“敏敏!”白芳芳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在了韩敏面前,“我真的不能去!他们已经设计得好好的,就等我回去顶罪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因为虽然你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搞交际应酬,但是我们这帮姐妹们当中最正直善良的一个!也是最靠得住的!”

韩敏从没听过这么中听的话,一时间竟有些迷糊,乐滋滋地指着自己问她:“我是这样的人吗?”

白芳芳拼命地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有如此高看过韩敏,她来找韩敏是另有道理。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上了楼梯,还有些迷糊的韩敏来不及多想,飞快地打开门,一把把白芳芳推进门去,就此给自己惹来了没完没了的麻烦。“咕嘟嘟……”韩敏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芳芳抱着水瓶牛饮。她已经吞食了一整袋饼干,又一口气喝了接近半瓶水,想想平时她那小猫一样的胃口,让人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白芳芳一口气灌了半瓶水之后深深地出了口长气,又去抓饼干的袋子,韩敏连忙拉住她的手,“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吃坏胃了!”

白芳芳这才放下手,眼睛却还瞟着装饼干的袋子。韩敏看着她这可怜相,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好啦,现在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你怎么被……设计了?”

白芳芳的神情立即凝重下来,凝重得像要垮掉,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嗝,敲了敲胸口才开始说话,“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很罕见的,老东西回家睡觉了,我当时心里还生气呢,就没有理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就睡。也许是心里有气睡不实吧,我半夜里忽然醒了过来,一摸身旁发现老东西不在,正打算生气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有些奇怪,是把拖鞋底甩到瓷砖上的声音,特别响,却又特别慢,而且还踏着不变的节奏。”白芳芳的声音越来越阴森,韩敏也感到有些诡,因为恐怖电影里,当这种脚步声出现的时候,来的不是鬼就是怪,要么就是杀人狂!

白芳芳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晚的回忆中了,眼神阴郁地飘忽着,“我心里有些发毛,揉了揉眼睛一看,发现老东西正朝游泳池走。我心想老东西是个旱鸭子啊,怎么半夜忽然想起来去游泳?而且就算要游泳也应该穿泳衣啊?正在想着的时候,老东西已经走到了游泳池边上,慢慢地蹲了下来……天哪,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动作僵硬得不得了,简直像僵尸一样!”

韩敏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喉头却硬硬地什么都咽不下去。她被白芳芳的语气吓到了,因此也更好奇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白芳芳的表情也更加恐怖,一双眼睛越睁越大,也越来越凸,“接着,他便在那里伸胳膊伸腿,像在做下水前的准备。左一下右一下,肢体还抽搐着,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手脚一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他有危险,赶紧跑下楼去……”

Chapter 02 被逼相亲

哼哼!我今天偏偏一夜不睡,还打着手电筒看书,非把自己熬得丑陋憔悴,让人一看就跑不可!你当我是什么?木偶吗?相,相,相你个大头鬼啊!

白芳芳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她已经承受不了讲述中的恐怖。韩敏被她的语气吓得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心也狂跳起来。“等我跑下楼的时候,发现他又不伸胳膊伸腿了,而是在那里左右晃动着脑袋。我赶紧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老东西回过头来,忽然大声尖叫起来,那表情简直像见了鬼一样,接着浑身都抽搐了起来!我被吓坏了,转身就逃,他那凄厉的叫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简直像是被地狱的魔鬼抓着手脚往下拖一样的叫声,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吓成那个样子。”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就像被什么人用力地抽了一鞭。

韩敏被吓得心头狂跳起来,刹那间身体像坠入了冰窟一样的冰凉。她努力定了定神,颤抖着声音问:“然后呢?”“然后我被吓坏了,转头就跑。过一会儿回去看的时候,发现老东西已经溺死在游泳池里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被别人推下去的。我当时被吓得昏了头,竟然从那个家里跑了出来。后来想想现场肯定留下了不少关于我的线索,我又一时糊涂跑了出来,恐怕几十张嘴都说不清了!”“什么……”韩敏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足足怔了几十秒,接着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傻啊?这样大家都会认为你是凶手啊!”如果张鸿图是自己掉下去的,别人会误以为白芳芳是凶手;如果张鸿图是被别人杀了,那凶手正好嫁祸给她。

白芳芳认罪一样地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拽着自己的衣角。韩敏被惊吓之后又被气了一下,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胸口憋得慌。她下意识地解开了领子,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不是说你被人设计了吗?哪儿被设计呢?”

白芳芳身体一抖,羞惭惊惶地笑了笑,“那是骗你的啦,不这样说,你恐怕根本不会让我进来……”

韩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一把抓住白芳芳的胳膊就往外拖,“你给我乖乖地去警察局!”“不行啦!我去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凶手的!”“那是你的事情了!再说警察也未必会认定你是凶手!”“可是……”白芳芳用力甩了甩手,咬着牙使出了杀手锏,“我告诉你韩敏,如果我被当成了凶手,我一定会说是你教唆的!”“什么?”韩敏像被人兜头打了一棒,一时间愤怒莫名,“你敢?”“我为什么不敢?杀人要枪毙的!你既然见死不救,我就把你也拖下水!”

韩敏呆了,抓着白芳芳的手也软了下来。虽然她说的那些话充其量只是间接教唆,但间接教唆只要被重描几笔就能成为直接教唆。

白芳芳见她开始动摇,连忙趁热打铁地说:“你放心,就像你所说的,警察也许能捉到真的凶手,我就在你这里躲到警察抓到真的凶手为止,好不好?”

韩敏脸涨得通红,还在犹豫。白芳芳赶紧把手上的大钻戒摘了下来,递给韩敏。韩敏的眼睛闪了几闪,面无表情地把戒指接过去戴在食指上,然后像泄气一样的长出了一口气,“好吧,你可不要给我惹事!”“少啰唆啦,我家就这个条件,进去!”韩敏不由分说地把白芳芳塞进储藏室一个空着的大柜子里,“我家还有我老娘呢!她比我还怕事,一见到你就会把你送进警察局的!”“可是……”已经被塞进柜子的白芳芳还挣扎着往外钻,“我的吃喝拉撒睡,还能都在里面?”“是的,都在里面!”韩敏一把把白芳芳推进柜子,扔给她一个枕头,“睡觉就凑合靠着睡吧,这个给你垫腰!”又塞给她一个痰盂,“排泄就暂时在这里解决,吃的东西定时给你!”说罢不由白芳芳多说就关上了柜门。储藏室不常用,那个柜子更是在最里面。如果她安稳一点儿的话,藏个几天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办。算了!韩敏用力咬了咬嘴唇,藏一天算一天!

刚把白芳芳藏起来不久,韩妈妈就回来了。她今天去参加老姐妹的聚会了,回来就一脸黑气。韩敏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有适婚儿女的中年妇女们谈话的永恒主题,就是子女的婚姻和感情。

韩敏知道她马上就会找碴儿,连忙坐到电脑前打字,装作没看见她。她手上的钻戒像颗星星一样地跳动,不过并没有引起韩妈妈的注意。她还以为这是韩敏从哪里淘来的小饰品呢。

韩妈妈黑着脸走到韩敏身旁,沉着嗓子说:“这么努力啊。”“是啊,只争朝夕吗。”韩敏眼珠乱转,乖滑地答道。“哦,很珍惜时间啊。那你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了?”韩妈妈的声音严厉起来。韩敏知道不正眼看她不行了,只好假笑着朝她转过脸来,说:“二十五岁了。”“好啊!你也知道自己二十五岁了!”韩妈妈忽然爆发出狮子吼,唾沫如满天冰雹一样砸到了韩敏脸上。韩敏连忙伸手擦去,担心脸上会不会被打出小坑了,在心里苦笑着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又来了。这次恐怕不会容易地过关喽。”“亏你还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五了啊!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着急啊!”韩妈妈大吼着,手臂激动地挥舞,满口的唾沫星像雨点一样喷洒了出来。“二十五岁怎么了?”韩敏一面躲避着唾沫星,一面明知故问。她已经有些故意挑衅的意味了。每当妈妈跟她谈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出现很强的抵触情绪,这次也不例外。“赶快去找对象啊!”韩妈妈果然被她挑衅得更加愤怒。“到哪儿找去啊?”韩敏故作懵懂的样子很是欠扁。“到哪儿去找……满大街不都是人吗?你天天待在家里当然找不到对象了……”“我又不能到街上拉郎配。有必要这么急吗?”“什么‘有必要这么急’?你都二十五了!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结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在过去,你这个年龄早就十个八个孩子满街跑了!”

韩敏的眉毛微微一颤。她心里的活动远没有这么轻微,那感觉就像火山开始活化。恋爱问题是她和妈妈之间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因为多年前妈妈的那个错误,她早已对爱情失去期待了。“既然你这么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恋爱?”韩敏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因为如果用严肃的语气说这个话题肯定会引发一场大战。她现在可没空打大战。“什么?天哪!那个时候你不是只有十六岁吗?那是早恋啊!”在韩妈妈眼里那件事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都忘了,她很惊讶韩敏怎么还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然,在韩妈妈看来韩敏只是胡搅蛮缠罢了,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重大意义。“那在过去我那个年龄也是孩子的妈了!”韩敏继续用调侃的语气,接着来了一句。虽然不愿意打大战,但挑衅还是升级了。“你……你气死我了……”韩妈妈气得满脸通红,忽然抬脚脱鞋。韩敏早料到会有这一招,兔子般灵敏地跳起,当拖鞋重重地砸在椅子上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大门。

韩妈妈追出门来,发现韩敏已经逃到了楼道拐角,两脚在原地交替跳着准备冲刺,同时说:“记得晚上给我留夜宵哦!”她显然没把韩妈妈的愤怒当回事儿。韩妈妈气急败坏地脱下另一只鞋扔了过去,韩敏却已经一溜烟儿冲下了楼梯。

韩敏带着胜利的笑容冲到了大街上,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深深地弯下腰去。当她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却是深重的苦涩和迷茫。她用迷离的目光看着满街闪烁的霓虹灯,漫无目的地向霓虹深处走去。

也许是受心情的影响吧,平日喧嚣得让人想要逃走的都市此时竟让人觉得无比肃杀冷清。那一盏盏闪闪发光的霓虹灯此时只像一盏盏遥远的灯笼。周围的人仍旧笑着闹着,可就像被隔在一堵透明的墙后面,跟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韩敏像孤身在寒夜里旅行的旅人一样,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月亮。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少年,也是在这样的街头,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不久之后,也是在这样的街头,他疲惫地放开了她的手,从此之后,她也放开了爱情的手。在牵手和放手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疯狂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狠狠地踢开了地上的石子,决定这次一定要跟妈妈斗争到底——想要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我的人生,门儿都没有!

她的主意刚打定,唇边的狠笑还没荡漾起来,忽然如雷轰电掣一般想到了藏在柜子里的白芳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天哪,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妈呀——我错了——下次不敢了——”韩敏强压着愤怒在紧闭的大门前长号。她离家逃窜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了,已经处在不利的地位。韩妈妈倒来劲了,关着大门就是不开。

韩敏嚎得嗓子发干,也已经怒发冲冠。正当她要失去理智、准备动手砸门的时候,屋里忽然传来韩妈妈不紧不慢的说话声,“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错了?忽然开窍了?”“是……是……”现在无论韩妈妈说什么韩敏都得应着。“既然开窍了,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我跟你贾阿姨说好了,她有个认识的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也跟你一样要找对象,你要是开窍了,明天就跟他见见。”

韩敏一怔,接着恼怒地笑了:没想到老妈这次发脾气是有预谋的啊,竟然是相亲前的下马威?!

也许是以前老妈跟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温和地跟她说她总是爱理不理,所以这次先跟她闹一场,挫挫她的锐气。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都得先进门,所以就算明天老妈叫韩敏去见猿猴她也得答应。韩敏只好答应了韩妈妈的要求,不过还是等了半天才进了门。

本来韩敏已经够愤懑的了,没想到后面的事令她更加愤懑:原来贾阿姨一开始不是介绍她跟那小伙子认识,而是另外一个姑娘。因为那个姑娘临时变卦不去了,贾阿姨发愁怎么跟对方交代,无意中跟韩妈妈说起了这件事,韩妈妈立即突发奇想让自己的女儿顶上。

韩敏知道真相之后自尊心大大受挫——我比别人差到哪里啊,为什么叫我为人家补天窗?可韩妈妈还一副捡到宝的样子。韩敏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怒火焚身,但想起柜子里的白芳芳,只有咬牙忍下了。

韩敏想方设法地哄着老妈睡下了,才从厨房里偷了一点儿食物喂给早已饥肠辘辘的白芳芳。没想到白芳芳面对这顿来之不易的饭食并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她扶住腮帮,做出欠扁的哀伤表情,“吃过就要睡吗?想我在张家的时候,每天睡前都要吃用很多种珍贵药材合成的养颜秘宝‘凝香丸’啊……”

韩敏见她这副模样简直想把她掐死在柜子里,朝她头上拍了一下,“你有没有神经啊?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惦念他家的凝香丸?”

深夜,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韩敏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床上,打着电筒看着一本书,被电筒光照得怪模怪样的脸上现出诡异的坚定。

什么叫我“好好地睡一觉,明天精神焕发地去见人家小伙子”,哼哼!我今天偏偏一夜不睡,还打着手电筒看书,非把自己熬得丑陋憔悴,让人一看就跑不可!你当我是什么?木偶吗?相,相,相你个大头鬼啊!

第二天大早,韩妈妈兴冲冲地来叫韩敏起床。“啊——”一看到她的脸,韩妈妈就爆发出一声尖叫。韩敏正一脸傻笑地看着她,眼圈赫然像被炭笔描过一样黑。“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啊!”韩妈妈简直是在咆哮了!“我……我因为激动过度,昨天晚上没睡好……”韩敏拼命忍住笑,心里满是小把戏得逞后的惬意。“你……你……”韩妈妈显然不相信韩敏的说辞,但此时相亲要紧,也顾不上发脾气。她拉着韩敏就直奔老姐妹开的美容院而去。老姐妹一看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打开化妆盒好一番挥洒。一个小时过后竟把韩敏的黑眼圈遮得丝毫不见,连她那因熬夜而变得灰暗枯涩的皮肤也抹得雪白发亮。一切停当之后韩妈妈一边气冲冲地嘟囔着“回去再收拾你”,一边拉着韩敏直奔约定的茶馆而去。

一进茶馆,韩敏就看到临窗的位子上有一个老妇人高兴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挺清俊的小伙子,方正白净的国字脸,清秀周正的五官,加上一头整齐的短发,算得上是女孩子们眼中的帅哥了。

因为他并不令人讨厌,所以韩敏看到他时表情比较温和。而他却脖子猛地向后一梗,露出一副万分惊骇的表情,就像被人强迫吞下了一整只鸡蛋,弄得韩敏惊喜莫名:自己哪个地方先声夺人了?

韩敏和妈妈一落座,那小伙子就在位子上微微挪动起来,做出不适的姿态。韩敏早已准备好如何让他反感,张口就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哎呀!”韩妈妈悄悄打了她一下,“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啊,有吗?”韩敏赶紧回忆。对哦,好像老妈在厨房洗碗时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对方的各项条件,可是她当时满腔怒火,加上又挂念柜子里的白芳芳,硬是一个字也没听见。“我是警察。”小伙子显然很不耐烦,但语气还是温和的。韩敏却差点儿被这句话砸昏过去:什么?警察?天哪!怎么这么巧?!

小伙子的妈妈适时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伙子看了他妈妈一眼,喉结艰涩地动了一动,吐出几个又湿又冷的字,“不过是从事内勤工作的。”

韩敏本想紧接着问他工资怎样,有没有房子等,做出一副拜金女的样子来吓退他,没想到听到他是警察后完全没有了锐气,早已准备好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小伙子忽然站起身来,把韩敏吓了一跳。在这一瞬间竟出现了他要抓捕她的幻觉。原来他只是要去洗手间。小伙子离座之后韩妈妈立即尴尬地朝小伙子的妈妈笑了笑,把韩敏拎进洗手间,又跟她交代了一遍:这小伙子叫楚飞,是干内勤的警察,今年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

Chapter 03 暗中调查

可是豆蔻年华的女人,发现一个男人对她有好感后,心里是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这种感觉暖暖的、融融的、晕晕的,不很清晰,却让人心烦意乱。

楚飞此时正躲在洗手间里给朋友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粗声粗气地说:“喂!大牛!你在干吗呢?”

电话那头被称为大牛的人爽快地应道:“我正在城东扫黄呢。哎,你不是正相亲吗?”

一提相亲楚飞的语调就沉了下去,诉苦般地对大牛说:“哎呀,别提了,看来这次相亲又完了。”“怎么了?哎,我跟你说啊,你的要求可不能太高……”“什么我要求不能太高啊。我跟你说,她那张脸抹得像白炽灯一样,我根本不敢猜她瞒了几岁……”

等楚飞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韩敏她们也回来了。韩敏思忖着怎么继续破坏气氛,下意识地把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放到了桌子上。楚飞看到她手上的那枚大钻戒,目光里忽然爆出了火花。

韩敏轻轻地咬住了嘴唇,想到了一个很促狭的办法。她借口上厕所,到洗手间把脸上的粉洗了个干净,然后扬着她那张眼圈乌黑的脸,一面叫着“轻松了,轻松了”,一面大大咧咧地往他们面前一坐。不过说真的,把脸上的妆洗掉之后,她真的放松多了。

楚飞和他的妈妈果然露出惊讶的神情。韩妈妈则差点儿闭过气去。韩敏故意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说:“我的脸哪里奇怪吗?”心里却期待着楚飞落荒而逃。

没想到楚飞坐在位子上根本没动,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微笑着问:“怎么?不喜欢化妆?”语气倒亲热友好多了。“是……是啊,”韩敏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只好跟着感觉走,“我最讨厌黏糊糊的化妆品粘到脸上的感觉了。”“有个性!看来你一定很率真。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吧?”楚飞笑嘻嘻地看着她的脸,用手指在自己眼圈旁轻轻点了点。

韩敏一看机会来了,连忙下狠话,“是啊,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我只是昨天晚上看电影看晚了。我觉得不就是一次相亲吗,没必要早早睡觉、提前美容之类地趁早准备。你说是吧?”哈哈,不把相亲当回事的女孩子最让人讨厌了,因为等于不把对方当回事吗。

韩妈妈的脸都绿了,楚飞却笑得更开心了。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倒像是对韩敏很感兴趣一样,又问她:“那你在看什么电影呢?”“周……周星驰的电影……”韩敏的眼珠子乱转,尽量想让自己显得俗气些。

没想到楚飞并不在意,顺顺当当接上了话头,“哦,我也喜欢看。我觉得周星驰的电影看起来通俗,其实也有很深刻的内涵。比如《大话西游》就有很多对人生极深刻的思考……”

从这一刻开始,楚飞就滔滔不绝地和韩敏聊了起来,从电影到书,从书到经历,从经历到人生……韩敏一愣一愣地随便应和着,心里早已叫苦连天: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对我感兴趣了呢……这家伙什么品味啊!

相亲结束后楚飞并没有和妈妈一起回家,而是直奔警局,冲进办公室就打开了电脑。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白芳芳的照片。他把白芳芳的手局部放大,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冷笑起来,“我就觉得那个戒指眼熟……”

他可不是什么干内勤的,而是在重案三组办大案,碰巧还是负责张鸿图案的警察之一。他妈妈不让他说实话是怕他因工作危险而找不到对象。倒霉的韩敏,这次偏偏撞到枪口上了!

见楚飞跟韩敏相谈甚欢,韩妈妈特别高兴,犒赏韩敏的菜做了一个又一个。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韩敏披上婚纱的样子——目光可真够超前的。

韩敏一面吃着美味的菜肴一面偷偷苦笑。她对男性早已失去信心,加上她现在身份特殊,绝不能招惹警察,所以她对楚飞深恶痛绝。可是豆蔻年华的女人,发现一个男人对她有好感后,心里是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这种感觉暖暖的、融融的、晕晕的,不很清晰,却让人心烦意乱。她就带着这种感觉沉沉睡去了,在梦里仿佛又看到那只放开了她、同时导致她放弃了爱情的手。

睡梦中的韩敏忽然感到一股热乎乎的湿气喷到脸上。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老妈表情阴森地盯着她的脸,简直像个巫婆。“哎呀,天哪!”韩敏被吓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妈——你这是干吗?”

老妈脸上阴森的表情丝毫没变,还朝她凑近了些,眼睛瞪得更加吓人,“我跟你说啊,你爸回来了!”“什么?”韩敏觉得不可思议,心头也感到一阵凉意,“我爸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老妈脸上的肌肉剧烈地一颤,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说:“是啊。是你爸的魂儿回来了!”“什么?”韩敏感到一股冷气通过身体,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不会是真的吧……可是老妈怎么一副亲眼见到的样子?韩敏小心翼翼地问:“你见到了?”“是啊!我就是见到了!”听老妈说出她真的见到“老爸的魂魄”了之后,韩敏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呆呆地听着老妈神神道道地叙述她的“见鬼过程”。“我昨天夜里啊,不知怎的睡不着。就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想起来喝杯茶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在厅里晃。我嗖的一下被吓醒了,冲到客厅里一看——哎呀!”韩敏吓得浑身一抖。韩妈妈继续说:“客厅里什么人都没有,摆在你爸照片前的水果却少了几个。家里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肯定不是小偷。哎呀,肯定是你爸预感到你快要结婚了,特地回来看看……”说到这里她开心地笑了,接下来就开始胡扯了。

韩敏露出惊讶和迷惑不解的表情,眼珠子转了几转之后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怒气勃发,脸色也由白转红。她胡乱地跟着老妈哼哼哈哈,等老妈出去买菜后,她把白芳芳从柜子里拎出来就训,“你没脑子啊你?!夜里干吗出来乱跑?”

白芳芳虽然知道在人屋檐下,必须要低头,可这时也忍无可忍了。她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叫:“你说得容易!什么‘待在柜子里不要出来’啊!你那个柜子里又窄又闷,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待得住?还有,你每天就给我一点儿吃的、喝的,晚上又睡得像死猪一样。我饿了渴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自己去找东西吃还能有什么办法?”“那你也不能吃我老爸的供品啊!”“它就放在我眼前啊!”“算了算了,”韩敏恨恨地揉了揉头发,“我重新给你找藏身之地!家里是不行了,得在外面找!”

白芳芳浑身一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如果你要出卖我,我一定说是你……”“放心啦,放心啦!”韩敏忍不住吼叫着打断了她,“我绝不会出卖你的!”

韩敏立即出去选地址,争分夺秒地跑了一天之后,把地点暂定为本市某个烂尾楼的某间空屋里。一到傍晚,她就教唆老妈出去打牌,然后就给白芳芳收拾东西,准备掩护着白芳芳搬家。吃的喝的用的很快塞了一大包,韩敏让白芳芳在屋里候着,自己先下去探路——幸亏她出去探了一下路,否则真的万劫不复了。

楼道里黑漆漆的,韩敏下了几层楼,觉得应该挺安全,正打算回屋叫白芳芳出来,没想到一头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她慌忙抬头一看,差点儿吓瘫过去——眼前这个人剑眉薄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楚飞是谁?!“哦……没有黑眼圈的你果然很漂亮啊,我没有猜错哦!”楚飞调侃地说,看起来就像只笑嘻嘻的猎犬。

韩敏虽然怀疑他这么晚来这里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但还是乐于抱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侥幸心理。于是她勉强笑着,希望能蒙混过关,“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刚见了一次面,还没有确定关系呢。”她故意说得如此暧昧,希望能让他感到难堪,乖乖走人。

没想到楚飞丝毫不为所动,暗示似的朝她的手上看了一眼,说:“你的戒指也很漂亮。”

韩敏下意识地朝手上看了一眼,顿时如雷轰电掣般明白过来,脑子里嗡的一声乱了,忽然困兽犹斗般揪住楚飞的领子,脸上现出了“打死也不松开”的无赖凶狠样。楚飞倒被她揪愣了。其实他还不敢确定那枚戒指就是白芳芳的,更不敢认定白芳芳就藏在韩敏这儿,这次顶多是调查试探,既没有带搜查证(也批不下来),也没带同伴。现在韩敏的反应虽然已经证明白芳芳就藏匿在这里,但事态已进入僵局。虽然韩敏只是个女孩子,他要撂倒她也很容易,可她如果大叫起来,惊跑了白芳芳可就麻烦了。楚飞想到这里,只好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韩敏的脸,试着稳定她的情绪,“不用这么激动吧……”“不激动怎么办?”韩敏鼓着眼睛盯着他,一副被逼到墙角的模样。

楚飞知道她的潜台词是——我还有什么出路,于是忙试探着说:“你可以劝劝她……”

韩敏虽然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但不代表她的脑子已经没用了。相反,她的每个脑细胞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稍一提示就能举一反三。就在楚飞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忽然有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她放开了楚飞的衣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露出夸张的亲热神情,说:“我正要去找你呢,警察同志!”“啊?”楚飞被吓了一跳。

韩敏继续一副见到组织见到党的神情,“其实我早就想带她去自首的,只是她情绪不稳,我怕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才暂时把她藏匿在家里,想等她情绪稳定了再通知你们。现在你们自己找来了,正好!她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呢,准备往另一个藏匿地点转移,应该没什么防备,我马上带你上去拘捕她!”

楚飞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她把话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哦……哦!”

韩敏转身就要往楼上蹿,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把脸侧过来,现出哀伤的样子,“只是这样她一定会记恨我呢……”这是必要的暗示。这样白芳芳被捕后,即使说她是受了韩敏的教唆,警察也会认为这是她因记恨而如此说的。其实说到底她也没有教唆过白芳芳,间接教唆终归只是间接的,定不了罪,不过还是趁早全推干净比较好。“哦……哦!”楚飞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过了脸,颇为惊讶地看着她。他知道韩敏这是在见风转舵,而韩敏这副变色龙的德行让他非常惊骇。“啊……还有!”韩敏又把那枚大钻戒脱下来,递给楚飞,“这是她拿来贿赂我的!”手伸出去一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朝楚飞打量了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干内勤的吧?可以接受证物吗?”

楚飞微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是干内勤的。我是重案组的,正负责这个案子!”

韩敏一惊,顿时感到有无数冷汗蚂蚁般地爬下后背。天哪,正撞到枪口上……忽然省悟他的那些示好,甚至整个相亲都是他的办案手段,顿时感到非常愤怒和失望。她真想扑上去掐死他,但现在还得依靠他结束自己“教唆犯的生涯”,所以只好忍下。

韩敏把楚飞带到了门口,然后面朝一个角落蹲下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心里特别有负罪感,以至于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楚飞敲了敲门,门开了。几秒钟之后就听到白芳芳大声嘶号。楚飞顶多是把她铐起来而已,可她硬是叫得像杀猪一样。韩敏藏在角落里,用力地堵住耳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负罪感,其实归根结底她并没有错。她听着白芳芳的嘶号声由近及远,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也许她很快就能理解我的……我毕竟没有错吗……

楚飞带着韩敏到看守所去看白芳芳。“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白芳芳一见到韩敏就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法警好不容易才抓住她。

韩敏见白芳芳这样脸顿时灰了,但还是尴尬地笑着,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你不要这样吗……我也是不得已……再说现在还没提起公诉呢,结果还不确定……”

白芳芳却根本不听她说话,只在那里乱吼:“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没有杀人!你和那些警察,还有张家的那些人,全都合起伙来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变成厉鬼,每天晚上都到你们床前喝你们的血……”

从看守所出来,楚飞见韩敏低着头黑着脸,一副沮丧无比的样子,便柔声安慰她,“你也不用自责,等她想明白后就好了……”

韩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斜着眼偷看了他一眼。她对他上次的假意示好一直很恼火,本不想理他的,可又感到在这混乱的事态中,只有他可以依靠一下,这种心情矛盾而混乱。现在见他的软语安慰,对他的依赖心暂时战胜了反感。

她忍不住问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认为……白芳芳真的是凶手吗?”

楚飞沉默了片刻,然后非常有技巧地答道:“从目前看来是这样。”“那……你能告诉我……你们凭什么判断她是凶手的吗?”“我们的纪律不允许我向任何人透露。”楚飞的语气斩钉截铁。“是吗?”韩敏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整整一夜韩敏都在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都是白芳芳那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句话像条毒蛇一样在她的脑子里钻来钻去,让她一刻都无法安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负罪感呢?她应该没做错啊?

到天亮的时候她忽然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自己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其实她也没觉得白芳芳是无辜的,只是自己教唆的嫌疑和后来出卖白芳芳的行为令她有负罪感,逼迫她非把事实调查清楚不可。

Chapter 04 张家小开

张家的游泳池看起来格外深,方方正正像个深不可测的大口。池里的水在夜里看起来是黑色的,像有生命一样诡异地涌动着。

张鸿图的家是一座价值几亿的豪宅,坐落在本市东郊。宫殿般的房子,连绵的庭院,被坚固的铁栏杆包围着。当韩敏顶着清晨的露水,偷偷潜入这里的时候,完全被这里的奢华惊呆了!之前她还从没有来过这里呢。她羡慕而又嫉妒地看着那大理石铺成的地面、汉白玉制成的喷泉,还有那耸立在朝霞里、如同仙宫一样的房屋,她把它们牢牢地记在脑海里,想日后把它们写进小说。嘿嘿,对她来说,这样的地方写进小说就是她的了。

从嫉妒与羡慕中醒过来后,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恨不得缩到脚边的花丛里。天哪,她还真的潜进这里了!之前她只想着调查,看到有根铁栏杆坏了,空出一段空隙,就闷头钻了进来,进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多么出格的事情。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对自己说:“唉,没办法,既然进来了就开始调查吧。谁让自己敌不过负罪感呢?”

韩敏弯下腰,像个小猫一样朝房子摸去。“喂!你是什么人?”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把韩敏钉在原地。韩敏稳住已经开始发抖的腿,用力转过已经僵硬的脖子,发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女人正朝她跑过来。

她是什么人?保镖?佣人?还是管家?不管了啦!不管她是什么人,撂倒自己都足够了!

韩敏看了看身前那绊腿的杂草,眼珠飞快地转了几转,忽然转过身朝那个胖女人冲去,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哀求道:“我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请你让我在这里帮工吧……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哎呀!你干什么啊?快放手!”胖女人又惊又怒,用力掰着她的手。“你行行好,你行行好!”韩敏死死抓住她不放手,低着头偷偷地奸笑:她用的是反激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胖女人马上就会把她丢出去了。安全脱险!哈哈!“你放手!我们这里不需要人!”胖女人咆哮着,竭尽全力地掰着韩敏的手。冷不防旁边有个清亮的男声响起,把胖女人和韩敏都惊呆在那里,“吴妈!她这么想在这里干活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让她暂时呆在这里吧!”

吴妈露出被主人责打的恶犬一样的神情,恨恨地推了韩敏一把,“便宜你了。”

韩敏呆呆地看向那个男人。只见他大约二十多岁,穿着贵得令人眼睛发亮的休闲服,乌黑的头发一丝不乱,长得也很帅,被红花绿草衬着在这里一站,简直像位摄影模特。

那人见韩敏看向他,友好地笑了一下。韩敏赶紧僵硬地回笑,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在这里帮工也不错,虽然吃苦受累一点儿,但也许能更快地查出真相……

那人见韩敏回笑,竟挑逗似的动了一下眉毛。韩敏赶紧把头转过来,皱着眉头露出轻蔑的笑容:小开?虽然白芳芳曾把张家人说得阴险狠毒外加蛮不讲理,但这个小开却给她一个不错的印象,至少不觉得他讨厌。

韩敏回家向妈妈编造了去向,说这几天去朋友开的包食宿的培训班帮忙,然后就收拾了东西飞快地到张家报到。

原来那个吴妈是管家,她对韩敏的敌意显然还没有消散,眯着那双像用刀片在肥肉上划了两下的小眼睛,轻蔑地瞄着韩敏的学生证,“哟,还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呢,都毕业三年了啊。到现在还没工作吗?怪不得这么着急呢。”

韩敏低着头僵硬地赔着笑,心里恨不得迎面给她一脚。她在心里大吼:你知道什么!老娘大学毕业之后就当了自由撰稿人,已经写了几百篇文章了!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你这个肥佣强!

但她受到的屈辱还没有结束。“什么?你不会煮饭?”“啊!你连洗衣服也不会?”“擦地你都擦不干净?”“天哪!你怎么把花瓶打碎了?你还能干什么啊!”“好啦好啦!你就在厨房择菜吧。天哪!找来个废物!”

韩敏一脸郁闷地坐在厨房里择菜,身后是压低了声音的嘲笑声。没办法,虽然她已经二十五了,但什么家务都不会做。

这里的厨师不知是什么来头,做菜的时候,那手段跟变魔术似的,做出的那菜……简直香死人了!饭菜的香味像个调皮的妖精一样飘了过来。韩敏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引得乱跳,却不敢回头看一眼,怕自己一回头眼睛就挪不动了。

韩敏捧着一盘油光闪闪的龙虾,在走廊上走得格外慢。天哪,竟然还让她端菜。刚才闻着它的香味就已经受不了了啊!现在还让她和它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真怕自己眼睛里伸出一张嘴来把它吃掉啊!

冷不防一声轻笑传来,韩敏一激灵,发现白天那个小开叼着一根烟,正站在不远处朝着她笑。韩敏赶紧收敛了馋相,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饭厅。她现在知道了,这个小开叫张世君,是张鸿图的三孙子,年龄比白芳芳还大。嘿嘿,不知道他对着比自己还小的白芳芳叫奶奶,会是什么感想?对了,这个时候他在饭厅外面干吗?抽烟?大概饭厅里不能抽烟吧。张家的家教很严哦。

韩敏把龙虾送进去之后就被赶了出来。真倒霉,她还想趁此机会仔细观察一下张家诸人呢,这下只看到饭厅里都是人了。听其他女佣说,张家是三代同堂,一共二十多口,相互之间感情并不浓厚,这次是因为张鸿图死了才暂时在这里聚齐的。

张家是家长制的管理模式,张鸿图死了,就由他的大儿子张鹏举顶上。可也有很多人不服,这些人聚在这里也有意图哗变的意味。现在张家的气氛很紧张啊,韩敏在这里恐怕不会平平安安。“累死了累死了!这帮黑心鬼……”韩敏躺在分给她的狭小的楼梯间里的床上,一面揉着酸痛的身体一面骂骂咧咧。那该死的吴妈像是在有意刁难她,明知道她干活不行还指派她干这干那,差点儿把她累昏过去,都快没心思再调查了!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韩敏不耐烦地打开门,只见张世君站在门口。韩敏连忙低头做出贤淑谦恭的模样,却发现他手里正拿着一个饭盒——竟然是龙虾!

韩敏不由自主地吞了口馋涎。张世君开心地看着她的馋相,温柔地说:“喜欢吧?白天我看你一副很想吃的样子,就特地给你送一份来。”

韩敏欣喜若狂,正要伸手要去拿,忽然想到这不会是他们吃剩下的吧?手只伸出一半就僵在了那里。

张世君似乎猜出她在想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你放心,这是我叫厨师专门为你做的。”“哦……哦!谢谢……”韩敏脸红了,本来该好好向他道谢的,这一羞惭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眼前这盒龙虾又馋得她没法思考了——算了!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韩敏不好意思地朝张世君笑笑,毛手毛脚地打开盒盖。“坐床上吃吧。”张世君此时的表情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

韩敏毫不客气地坐下,用力地剥起龙虾的壳来。张世君悄悄坐到了她身边,盯着专心致志剥虾的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吻到了她的脸颊上。

韩敏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把龙虾放到一边,用手推他,“你干吗?”“干吗?”张世君笑嘻嘻地重复着,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体也朝韩敏贴了过来。“你干吗呀你!”韩敏急了,用力推他贴过来的胸口,却感到腰间一松。他竟飞快地松开了她的腰带!天哪!还不止是想亲亲搂搂?!

韩敏抓起身旁的龙虾,下死劲地按到他的衬衫上,他身上顿时汁水横流,不由得一怔。韩敏趁此机会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站到门外,气急败坏地压低嗓子吼道:“你快出去!否则我就喊了!”

张世君无所谓地笑笑,站起来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竟丝毫没有羞惭的样子。韩敏捂着还在乱跳的心口,惊骇而又鄙夷地看着他。原来这家伙让她进来工作是要对她下手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无耻的少爷……天哪,他爷爷不是刚死没多久吗,他怎么还有心情做这些事……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深夜。暗淡的月光照在白色的厨柜上,泛出晕白的光泽。厨房看起来就像一张饥饿的大嘴。而在这饥饿的大嘴里,正有一个饥饿的人在寻找可吃的东西。

其实韩敏充其量只是精神饥饿吧——换而言之,就是嘴馋,但心里觉得不吃东西不行,和一般饥饿的人倒也没什么两样。都怪张世君,拿龙虾在她眼前晃,最后还没让她吃进嘴里,害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发动暴乱,根本睡不着觉了!所以才半夜偷跑到厨房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吃的。

真倒霉!那些像龙虾、鹅肝一样的高级菜肴一点儿都没剩下——她现在已经不在意剩菜了。唉,只从冰箱里找到几根冻硬了的鸡腿……

韩敏不甘心地把所有的橱柜都打开了,结果在橱柜的某个角落找出一个透明晶亮的玻璃罐,里面有很多红艳艳的丸子。

韩敏闻了闻,只觉异香扑鼻,便捏起一个尝了一下。嗯!好甜!还有股清新的异香。这个丸子真是不简单,香气一波波地浸透千肢百骸,让人像躺在云端一样,全身舒坦……

当韩敏感觉到脑子晕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陡然倒抽一口冷气:有很多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韩敏慌忙打量了自己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背靠着橱柜睡着了,一只手里还拿着鸡腿!

围观的佣人们全用鄙夷的目光瞄着她,窃窃私语着,“哎呀……这可真是……”“偷吃偷得太舒服了,竟然在厨房里睡着了……”

早已气得满脸通红的吴妈给她来了个狮子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怜的韩敏被罚独自择完所有用来腌制泡菜的大白菜,择呀择呀很快就择到了晚上。繁重的劳动和严重的饥饿,最能促使人反省自己的错误。韩敏又一次责怪起自己来:你呀你!怎么能在厨房里睡着呢?你这不是找麻烦吗?不过……也怪那个丸子,感觉太舒服了……啊!想到这里她猛然反应过来:不会是那个丸子有什么问题吧?对哦,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含了丸子没多久就意识迷糊了,只记得丸子好香。

正在这时,碰巧有一个张家的女佣从她身边走过,韩敏赶紧叫住她,谄媚地笑笑,“大……大姐,今天早上我吃的丸子……是什么糖果啊?”“不是糖果,是白夫人吃的凝香丸。以前她天天晚上吃的,现在用不着了,就收起来了。”女佣一脸鄙视,爱理不理地说。

什么?!韩敏怔住了。这就是白芳芳口中的凝香丸?可它怎么像催眠剂一样……是为了让她睡美容觉吗?韩敏忽然感到一阵寒冷,这么说……白芳芳在张家时每天晚上都睡得人事不省,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甚至还有点儿恐怖。

韩敏总算把白菜择完了,此时已是星光满天。她来不及休息,放下白菜就溜到了游泳池边。她早该来看看了,毕竟这儿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夜晚的风飕飕地吹着,韩敏围着游泳池转了一圈又一圈。张家的游泳池看起来格外深,方方正正像个深不可测的大口。池里的水在夜里看起来是黑色的,像有生命一样诡异地涌动着。韩敏想起那天晚上张鸿图的恐怖表现,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似乎感到张鸿图的灵魂正浮在水里窥视她!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韩敏忽然听到水池里传来哗哗的划水声,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转身就走。她刚转过头,就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韩敏赶紧找了个角落藏了,偷偷地观察那两个人。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似乎穿着守卫的衣服,那女的则穿着一身白衣,腰身似乎异常单薄,脚步也特别轻盈,似乎随时会被夜风吹走。他们结伴一直走进了地下室。

要是平时,韩敏肯定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偷情的狗男女罢了,但此时却觉得他们特别可疑,便悄悄地跟着他们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一片黑暗。韩敏藏到门边的一个角落里,借着手机的微光观察着。

地下室里空荡荡的,除了那些破箱子,根本没有人吗!韩敏的汗毛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她一直躲在门口,如果有人经过她身边,她绝不会毫无知觉的。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有人进去了……韩敏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地下室。难道是幻觉?可是她的意识分明是清醒的……那两个人……到哪里去了?

Chapter 05 变故横生

大厨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他的后脑上,赫然有一大团鲜血!他被人打了?怎么回事?这个花房里,还有别人吗?

韩敏一直跑到有月光的地方,坐下来定了定神。天哪,这个张家大宅鬼气森森啊!她忽然想起厨房还没有整理,如果被吴妈看到了又要挨骂。当她跑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身躯庞大,动作也不够快——正是那个肉山般的大厨!

大厨的怀里抱了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很多红艳艳的果子,看起来像是凝香丸。韩敏很好奇,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只见大厨偷偷摸摸地进了花园,用带着的铁锹挖了一个坑,从玻璃罐里拿出凝香丸,往坑里扔。“这可不行啊!”韩敏在心里惊叫一声,正要出来阻止他,却被他的表情吓住得一动也不敢动。是啊,大厨的表情太诡异了!

只见他脸上充满浓浓的忌惮,却又有着蛇一般的恶毒,只用两个指尖捻着凝香丸,一颗一颗地往坑里扔,就像那一颗颗丸子是蜷在一起的尸虫尸体一样。韩敏感到喉头一阵发痒,胃里也似乎开始翻江倒海——她不久前才刚吃了一个啊,虽然吃的时候没觉出有什么问题,可是他的表情……实在是……

大厨扔到第五个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动作,对着坑里的凝香丸看了一会儿。那神情真像怕丸子会变成虫子爬出来咬他一样。接着他忽然端起罐子,一下把罐子里所有的丸子都倒在了坑里面,然后拿起铁锹,竟是想铲碎它们!“别……”韩敏忍不住惊叫出声。大厨立刻像恶狼一样朝韩敏藏身的地方看了过去。韩敏一时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但此时躲也躲不过了,干脆站了出来,“这可是女主人的东西哦。你把它们偷出来,还要毁了它们,想干什么?”韩敏冷笑着对着他,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而大厨也只是惊慌了片刻,很快便冷静下来了。他倨傲地抬起头,冷笑着看着她,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韩敏微微有些慌乱,眼珠开始乱转,但仍强作硬气地问:“在我看来这里面像是有阴谋呢,你愿意痛痛快快地跟我说吗?”

大厨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斜睨着她,“小丫头,奉劝你一句,光干活别管事。胡乱管你管不了的事情,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韩敏的脸顿时灰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本来就是色厉内荏。

大厨看都没看韩敏一眼,拿起铁锹,刷刷地把凝香丸捣了稀烂,然后拿出一小瓶煤油倒在坑里,又燃了根火柴扔在油上。韩敏只能在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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