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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3 00: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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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安妮

出版社: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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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日记

安妮日记试读:

导读

在安妮·弗兰克13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中,一本硬皮笔记本让她大为惊喜。从此她开始在上面写日记,津津有味地谈起自己、朋友、学校的考试、年老的数学教师,还有哈里,那个让安妮朦朦胧胧地感到羞怯的16岁小伙子。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

然而她的父母是1933年从德国移居此地的德裔犹太人,在1942年6月的阿姆斯特丹,他们必须佩戴黄色的六卫星,不能坐电车,不能进电影院,不能骑自行车,晚8点钟后不能坐在花园里。

但这一切都不能难倒安妮,生活像闪耀的阳光一样让她着迷。

不久,厄运降临,一家人必须躲起来。安妮收拾的第一件随身物品就是她的日记,还有她的卷发筒和学校课本。

几个月以来,她父亲一直在准备藏身的地方——荷兰的很多老房子建有密室,这些密室面朝花园或天井,与外面隔绝。安妮父亲办公的旧楼里就有两层密室。此时公司已经交与两个荷兰人打理,这两个荷兰人凭着勇气和对友谊的忠诚接纳了弗兰克一家,使他们得以暂时躲过纳粹的搜捕。于是安妮和她16岁的姐姐玛格特以及她们的父母就在这里避难,深藏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几天后,另一家人也加入进来——凡·达恩夫妇和她们不满16岁的儿子彼得,再后来又添了一位名叫杜塞尔的牙医。从此他们整天提心吊胆,轻言慎行。对一个生机勃勃的小姑娘来说,这样的日子更难熬,因为白天她们只能在床上睡觉。原本各自生活的两家人在如此令人紧张和烦躁的情況下被强行扯到一起,日子更加难过。

在不能随意活动的日子里她都做什么呢?读书,读那些荷兰朋友们不断捎来的书。还有就是写日记,把她想对一个亲密朋友讲述的一切都写进去。随着盟军反攻日子的来临,她想,或许到秋天她便可以告別这座充满死寂和饥饿的囚牢重返校园了。

确实,在秋天来临之前,她真的离开了那里,但去的是集中营。

1944年8月4日,盖世太保的魔爪终于伸向他们。人们后来在密室留下的一片狼藉中发现了安妮那本珍爱的日记,并把它交给了她的荷兰朋友们。

就在那之前整整四个月,她曾在日记中写道:“我想活下去,即使在我死后。”如今,那扇曾经藏匿的门早已关闭,那个小姑娘因无法扼制欢快的性格在上课时讲话,惹得老教师罚她写一篇以“话匣子”为题的作文也已淹沒在无痕的岁月里,可那深藏着一个孩子天性中的欢快、活泼和生机却历久弥新。她深信日益临近她的是美好、是欢乐、是继续长大和学习的机会。“我很想帮帮你。”她总对彼得说。“可你一直在帮我呀。”他告诉她,“用你的快乐。”

安妮日记最初部分记录的是这个女孩刚开始用自己朦胧的理性对这个世界的观察。这个生性热情的孩子,每天一睁眼,看到的是牢狱一样的四壁。四个大人还要把她当成唯一对象,来宣泄他们神经质一样的焦躁。安妮当然不会被轻易驯服,她凭着自身的聪明和孩子的骄傲,很轻易地就明白了大人们的企图,无非是想让这个热烈、善良的孩子变得乖巧、讨人喜欢一些。

在日记里,她自然、透彻地分析着自己和同伴的本性。在压抑的环境中,她快速成长,用心体会她周围低沉、紧张的气氛,甚至琢磨出如果假装虛伪一点,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当然,她没那么做。她学着求助于内心的温柔、从容和淡定,这些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孩子气。她学习的是人类课程里最难的一课——超脱。同时,她的灵魂最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告诫她:她就要死了。但她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她有她的信仰,她有心中的爱情。还不到15岁她就写到:“我感觉我是个女人,一个拥有道德力量和勇气的女人。”

有一次,她梦见了彼得,一个她孩提时爱慕的人。这个梦预示着她对彼得·凡·达恩滋生了特別情意。初见彼得·凡·达恩时,她觉得他是个又乏味又愚笨的家伙。可沒过多久,大概一年半吧,两个孤单的少年,带着羞怯,走得更近了。两人渐渐以亲昵的姿态接触。她学会向他倾诉,她在日记里记下他对自己的每一句赞美,并因此喜不自禁。在日记里,她以简单、平静的风格记录了两人像孩子一样玩耍、共处时她感受到的心灵撞击。

安妮是个天生的作家。她生动地勾勒出几间毫无舒适可言的房间,房间里的气氛,夜间持续几小时的恐怖,八个人同处一室的尴尬。这些描绘都渗透着她天性里的活泼和漫不经心的从容。与她分享房间并带有一点怪癖的牙医杜塞尔先生,她善良、聪明、富有魅力的父亲,她说话带刺、没有耐心的母亲,她好心的姐姐,好激动、易生气的凡·达恩一家。她把他们看得很清楚,并总是带着一种成年人才有的公正和怜悯。对风云莫测的日子里她心里捉摸不定的情感,对自己体内弥漫的青春气息和对众人幽闭在陋室一隅的感受,她都能找到贴切又动人的词语。

安妮的日记坦率、透明,没有装腔作势,没有无病呻吟,即使在她面对自己、谈论自己的时候。也表现得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在长辈们向她施压时,她只有装傻。可在背后,她仍在探寻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就好像知道来日无多,必须抓紧一样,她一路狂奔。就这样,一个在学校里因性格欢快受人欢迎的孩子,在无人赞许的环境下学会了为人处世。在爸爸妈妈不理解她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冷静,把这个问题握在手中,反复掂量,最终平静地把它搁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在仅仅两年多一点的时间里,这个女孩子在内心成长的路上走得这么远,并在日记里将自己的成长这么丰富地展露了出来。文/莫兰

困境中的无悔青春——《安妮日记》序

这是一本精彩绝伦的书。由一个年轻的、勇于揭露事实的女孩子所写。是在我所读过的有关战争及其对人类造成的影响中最明智感人的一本书。

安妮·弗兰克介绍了纳粹期间,即荷兰被德国占领的那两年里,躲在密室中的八个人的各种变化。他们生活在恐惧、与世隔离以及被监禁中,而这些不仅仅只来自于外界可怕的战争环境,也来自于他们自身。这让我非常真切地体会到战争造成的巨大邪恶——人类精神的堕落。

同时,安妮在日记中尖锐而清晰地写到了人类根本精神中那些高贵的闪光点。尽管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充满了恐惧与羞辱,但这些人都没有放弃。安妮自己的个性在这本书中也被生动地刻画出来。她在两年的时间里快速地成熟起来,在人生至关重要的青春期时改变,那么迅速而艰难。凭借她自身的热情和智慧、她的聪明以及丰富的内心世界,在很长的时间里,安妮都在思索着与青少年成长有关的敏感问题。她还写到了与父母的关系,自我意识的发展以及成长中的问题。

这些就是生活在特殊环境下的一个少女的思想与感情,她的日记更多地向我们讲述了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感到我们与安妮的经历如此贴近,更不由地深深陷入到她短暂的一生以及整个世界里。

安妮的日记是对她崇高精神的一种纪念,也是对那些曾经为了和平、现在仍为和平而奋斗的人们的精神纪念。阅读此书是一段丰富且受益匪浅的体验。——埃莉诺·罗斯福第1章安妮的家庭和朋友

6月14日 星期天

前天早上,我六点钟就醒了。你可别觉得奇怪,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平时不准我这么早起床,所以我只好老实地待在床上,想象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好不容易熬到七点,我赶紧起来,飞快地跑出房门。第一个迎接我的,是我那可爱的小猫莫蒂,接着是妈妈,她笑眯眯地带我去客厅看我的生日礼物。

我看到桌上的礼物摆得满满当当,有一束玫瑰、一株牡丹、一组拼图、一枚胸花、一大包糖果巧克力、一套风景明信片,还有约瑟夫·考恩写的《荷兰民间故事》、《山中假日》和一些零用钱。安妮钟爱的日记本

太开心了!这些都是给我的礼物。但我最先看到的还是你,你是所有礼物中最漂亮的,你有特别考究的包装,包装外面用飘逸的斜体字写着我的名字。你的出现让我惊喜不已!要知道,我一直都想寻觅一个能书写自己喜怒哀乐的日记本,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沉浸在生日的喜悦中,直到丽茨来找我,才想起该去上学了。课间休息时,我请同学们吃了我带来的巧克力糖果,他们每个人在接过糖果时都给了我生日祝福,我非常高兴。

现在,我把生日那天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算是对你这个新朋友的欢迎仪式吧。

6月15日 星期一

周五那天,爸爸妈妈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可以在周末举行一个生日聚会。我谢过爸爸妈妈之后,开始打电话通知所有朋友周日下午来家里参加聚会。

来参加聚会的有男生也有女生,我们放了一部电影,名叫《守灯塔的人》,同学们都喜欢极了。我们一起说说笑笑,唱唱跳跳,过得特别开心。

我发现妈妈正在悄悄打听谁是我的白马王子,平时她一提起这事儿,我就会敷衍过去。现在逮到机会了,她保准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知她问的是谁,竟然说我还在和彼得交往。看着妈妈关心的样子,我不禁暗自摇头。

其实对我来说,男朋友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身边有好多无话不说的同性朋友。我和丽茨、桑妮从小就在一起,已经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上初中后,我和丽茨都进了犹太中等教育学校,桑妮转学去了别的地方。不过,在学校里,我认识了尤碧,没过多久,她也成了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6月20日 (一)星期六

好几天没写日记了,我不觉得日记就得天天写。如果像记流水账一样,写一堆没有意义的文字,那多没意思啊。

这是我的第一个日记本,我想慎重地对待它。我认为,应该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毫无保留地记录下来,作为我的成长日记。

俗话说:“纸比人更有耐心。”当我开始认真思考写日记的目的和意义时,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内涵。

前段时间,我常常会莫名其妙地伤感,百无聊赖。我决定把日记本当做最好的朋友,和它无话不说。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凯蒂。这样一来,当我给凯蒂写信时,别人就不会猜到这其实是我的日记,也不会好奇我在写什么。

太好了!就这么办!我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欢呼。

那么凯蒂,现在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安妮的父亲奥托·弗兰克安妮的母亲艾迪斯安妮的姐姐玛格特

我们全家都是犹太人。爸爸三十六岁时娶了二十五岁的妈妈。一九二六年,姐姐玛格特在德国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出生,三年之后,我也出生了。本来我们都是德国公民,但自从希特勒上台颁布反犹太法令后,我们犹太人的苦难就开始了,我们不断受到排挤和压迫。一九三三年,我们移居到荷兰,我爸爸被任命为特拉维斯N.V公司的总经理。这家公司和在同一幢楼里的科伦公司关系密切,我爸爸是他们的合伙人。一九三八年,希特勒开始对德国境内的犹太人实行大屠杀。我的两个舅舅秘密逃亡到了美国,年迈的外婆搬来和我们同住,那时,她已经七十三岁了。安妮父母的结婚仪式

更加不幸的日子临了:一九四零年五月,德军击败荷兰,荷兰随之被德国人管制。紧接着,一个个反犹太的法律出台,犹太人必须在衣服醒目位置佩戴黄色大卫星,以便和其他人区别开来;犹太人必须交出自行车,也不能乘坐电车和汽车;犹太人只能在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在指定的犹太人商店买东西;晚上八点后,犹太人不准在街上走动,也不准出现在阳台或花园里;犹太人不许进电影院、歌剧院,也不能涉足其他娱乐场所(泳池、网球场、曲棍球场或其他运动场所);犹太人不准和基督徒来往;犹太人只准进犹太学校……

虽然,我们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可生活照样在继续。

尤碧经常对我说:“做什么都提心吊胆的,搞不好哪件事情就是被禁止的。”我们的自由被严格限制了,但我们只有忍受。今年一月,外婆过世了,家里人非常悲痛,尤其是妈妈。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爱外婆,她的去世对我的打击有多大。

一九三四年,我进了蒙台梭利幼儿园上学,然后一直在这个学校念完小学。毕业典礼时,我和校长K夫人挥泪告别。去年九月,我和姐姐一起进入犹太中学,她上四年级,我上一年级。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家四口一切平安,我也在这里一直待到今天。

好了,我想你对我应该有所了解了。你的安妮

6月20日 (二)星期六亲爱的凯蒂:

我又可以和你说悄悄话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爸妈出去买东西了,姐姐在朋友家打乒乓球。最近,我也很喜欢乒乓球。因为天热,每次和朋友打完球我们都会出一身臭汗,所以我们常会光顾允许犹太人买东西的绿洲和德尔菲买冰淇淋吃。

我经常会把零花钱全花在这两家店里。在店里消费时,我们也总是想着法子挑个要讨我们欢心的先生或男友,好让他们请我们大吃一顿。

我这个年纪谈论男朋友,你一定会很吃惊吧。可你知道吗,在我们学校,要想闭口不提简直就不可能。只要一个男孩问我可不可以结伴一起骑车回家,我们就聊上了,十次有九次我都能肯定他爱上我了,而且爱得神魂颠倒,看不见我就活不下去。当然了,如果我毫不理睬那些热切的目光,骑着车只顾自己一个劲地往前踏,那男孩过一阵子肯定会冷下来。要是聊着聊着,开始往“那方面”靠近了,我就会偷偷地把自行车故意一歪,那样我的书包就会掉到地上,他准备下车帮我捡起来那工夫,我已经把话题扯开了。安妮快乐的童年

这些还都是最单纯的男孩,有时你会碰到一些朝你打飞吻或想要挽你胳膊的家伙,那他们肯定是敲错门了。我会从车上下来,拒绝和他们继续结伴同行,或者装着生气,用毫不客气的话让他们把手拿开。

就这样了,我们的友谊基础已经奠定,直到永远。你的安妮

6月21日 星期日亲爱的凯蒂:

这段时间,我们全班都惶恐不安。谁会升级或留级,是我们班最热门的话题。有的同学甚至以此为赌注,来赌输赢。

虽然我对数学不太肯定,但我相信其他学科我应该都能拿高分,而且我和学校的9位老师都处得不错。开普托先生,就是那个年纪大的数学老师,很久以来一直对我很头疼,因为我太喜欢讲话了。于是我被罚以“话匣子”为题写篇作文。话匣子!这能让人写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先把这个题目记在笔记本上了,心想,回头再来对付它。

那天晚上,当我把其他家庭作业做完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的那个题目上。我一边啃着水笔头一边琢磨:胡乱弄些废话写上去谁说不可以哩,把字写得大大的,字之间空得开开的就行,可难就难在怎么来充分证明讲话的必要性。我想啊想啊,突然灵光一现,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写完后,我还重读了一遍,觉得舒服透了。我的论点是:讲话是女性的特质,我当然愿意尽全力克制,不过永远也别想治好我,因为我和我妈妈一样爱讲话,我妈妈说话可能比我还厉害,你能拿遗传的性格怎么样呢?开普托先生看了我的作文哈哈大笑。

可当我下一节课照旧滔滔不绝的时候,又一篇作文来了。这回是“不可救药的话匣子”。我又把这篇作文交上去了,结果整整两节课开普托没发过一句牢骚。但是到了第三堂课,我的老毛病犯了,又开始和同学嘀嘀咕咕。开普托先生见我恶习难改,就冲着我说:“为了惩罚安妮上课讲话,她还要写篇作文,题目是‘呱呱呱,鸭嘴太太唧喳喳’。”全班同学立刻哄堂大笑。我也只好跟着笑,可心里却很担心,这个题目实在让我才思枯竭。总得想点别的东西,想点绝对有创意的内容。

算我走运,我的朋友桑妮诗写得好,答应帮我用诗来写。我快活地蹦了起来,开普托本想用这个可笑的题目让我出洋相,我当奋力还击,也让他成为全班的笑柄。诗写好了,简直堪称完美,讲的是一只鸭妈妈和一只鸭爸爸带着三只小鸭子的故事:因为小鸭子太爱讲话了,最后全被爸爸用嘴巴啄死了。多亏开普托看出这是闹着玩的,结果他给全班同学大声朗读了那首诗,并大加赞赏,后来还给好多其他班的同学念了那首诗。从此以后,开普托上课让我讲话了,也不再给我布置额外的作业。其实我想他一直就没有把它当真过。你的安妮

6月24日 星期三亲爱的凯蒂:

天气热死了,我们都快给烤化了,可即便这么热,到哪儿我也只能步行。我现在才真正晓得电车有多好,可那是犹太人禁止享用的奢侈品。

昨天中午,我去让·卢肯施塔特看牙医。从我们学校到那里有好长一段路,看完牙医回来,下午上课时,我都快睡着了。不过我们可以乘渡船,也就这点好处了。有一条从约瑟夫·以色列斯卡德来的小船,只要我们要求,那上面的船夫总会立刻同意载我们。

我们过得如此悲惨,不能怪荷兰人。

我真希望自己不用去上学,因为我的自行车在复活节那几天被人偷了,爸爸已经把妈妈的那一辆送到一户基督教人家保管,所以我只能步行上学。不过谢天谢地,马上就要放假了,再过一个多星期痛苦就到头了。

昨天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我正从车棚边上过,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我。我转过身,认出是头一天晚上在我的女友伊娃家碰到的那个漂亮男孩。他害羞地朝我走过来,介绍自己叫哈里·戈德伯格。

我有点意外,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好在没让我等多久,他就问能不能陪我上学。“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听我的就可以。”我回答他。

于是我们就一起结伴上学了。哈里16岁,会讲好多好玩的故事。今天早晨他又在等我了,我希望从此他一直都愿意和我一起去上学。你的安妮

6月30日 星期三亲爱的凯蒂:

直到今天,我才有工夫给你写信。星期四一整天我都和朋友们一起玩,星期五我们家来了客人,就这样一直拖到今天。一个星期里,我和哈里彼此了解了很多,他跟我讲了他和他家人的事情,我也对他讲了我家里的基本情况,这一切好像来得太快,但确实让人激动和欣喜不已。

哈里不是荷兰人,他的父母都居住在比利时。小时候他和父母一起生活,上学后才到荷兰陪爷爷奶奶一起住。哈里有一个女朋友叫范妮,这个女孩我认识,她属于古板忧郁型。哈里对我说,自从认识我后,他的世界开始变得阳光明媚,我就像兴奋剂,不仅让他头脑变得清醒,而且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愉快。安妮与小伙伴们在一起(右数第3是安妮,第4是她姐姐)

星期六晚上,尤碧住在我家,但她星期天又去了丽茨家,我无聊透了。哈里本来晚上是要来的,可他下午6点来了电话,他说:“我是哈里·戈德伯格,请问我能跟安妮讲话吗?”“你好,哈里,我是安妮呀。”“嘿,安妮,你怎么样?”“好极了,多谢。”“真不好意思,今晚我不能来,可我很想跟你讲讲话,我十分钟以后过来,可以吗?”“可以呀,好吧,再见!”“再见,我马上过来见你。”放下话筒我迅速换了另一条连衣裙,稍稍收拾了一下头发。然后我便紧张地站在窗边看着他。我看见他来了,真奇怪,我没有马上冲下去。而是耐心地等着他按门铃。然后我下楼,门一开,他刚好和我扑个满怀。“安妮,我奶奶说你年纪还太小,不适合经常和我外出,还说我应该去范妮家,不过你可能知道我以后不会再约范妮出去了!”“不,怎么回事儿,你们吵架了?”“没有,怎么会哩。我跟范妮讲了我们不合适,所以以后最好别一起外出了,但我们家永远欢迎她,我也希望她家永远欢迎我。我原以为范妮一直在和另一个男孩约会,所以我也以牙还牙。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现在我叔叔说让我跟范妮道歉,可我不想去。太复杂了,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我奶奶希望我跟范妮,而不是和你在一起,但我不愿意啊。老年人难免总会有这些可怕的旧观念,我可不能同流合污。我需要我的爷爷奶奶,但话说回来,他们也需要我啊。从今往后,每个星期三晚上我都会有空。按道理我是该去上木刻课的,好让我爷爷奶奶开心,可实际上我去参加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聚会。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因为我爷爷奶奶特别反感犹太复国主义者。我当然也算不上一个狂热分子,不过我有那种倾向,而且觉得挺有意思。可最近那里变得一团糟,我打算退出,所以接下来这个星期三就是我最后一次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在星期三晚上、星期六下午、星期天下午见到你了,说不定还有更多时间。”“可是你的爷爷奶奶反对呀,你总不能背着他们来吧?”“真爱自有出路。”

后来我们经过街角的那家书店时,看见彼得·韦瑟尔跟另外两个男孩站在那儿,他跟我打了声招呼——这是他好多年来头一次跟我讲话,我真的很高兴。我和哈里走啊,走啊,约定在明天晚上六点五十五分在他家房子前面跟他碰头。你的安妮

7月3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哈里昨天到我家来见了我的父母。我预先买好了一块奶油蛋糕、点心、茶和花式饼干来招待他。在我爸妈面前,哈里好像特别拘谨,沉闷的气氛弄得我也很不自在。于是坐了一会儿,我和哈里决定到外面走走。我们边走边聊,很开心,一时竟忘了时间,等到他送我回家时,已经八点过十分了。爸爸非常生气,说我不长脑子。因为犹太人过了八点还在外头很危险,我只好答应以后七点五十前一定回家。

最近,尤碧总是拿哈里来逗我。说实话,我还没有热恋上谁,噢,不行,我当然可以有男性朋友——这谁也别想多什么嘴——不过唯一的男友,或者用妈妈的说法——情人,那可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安妮幸福的一家

很显然,哈里已经爱上我了,换换口味也挺好玩的吧。玛格特肯定会说:“哈里是个体面的小伙子。”我同意,但他的优点不止这些。

妈妈对他赞不绝口:漂亮的男孩,懂事儿的男孩,可爱的男孩。全家人都接受他,我当然高兴。他也喜欢他们,不过他觉得我的那些女朋友都太幼稚了,说得挺有道理的。你的安妮

7月5日 星期日亲爱的凯蒂:

上周五,我们的考试结果在犹太剧院公布了。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的成绩单上没有一点丢人的东西。只有一门课是良,代数5分,还有两门课6分,其余全都是7分或8分。这成绩家里人当然满意,我父母对分数的问题跟大多数人的看法很不一样。只要我健康、快乐,他们对我成绩的好坏毫不在意,一切顺其自然。我自己可不这么想,我不想做差学生。我姐姐玛格特的成绩也拿到了,总是那么优秀。要是学校有奖学金的话,她肯定会以优等生的荣誉毕业的,她的脑瓜子太好用了。

爸爸最近常待在家里,因为生意上没什么事儿可做。自从库菲尔斯先生接管特拉维斯,克莱勒先生接管N.V公司后,爸爸就不怎么去公司了。从以前忙碌的状态一下子到现在没事干的状态,我想爸爸一定感觉糟透了。

前两天我和爸爸在院子里散步时,爸爸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安妮,你知道吗?咱们要准备躲起来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看着他。爸爸接着又说:“其实早在一年前,我们就开始为躲藏做准备了,我们把家里的衣服、食物和家具寄放在别人家里,为的就是能够及时逃离危险。我们不愿德国人侵吞我们的财产,更不愿落入他们的魔掌。现在咱们该躲起来了。”“那我们要躲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出发?”我焦急地问。“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爸爸轻声安慰我。

天啊,但愿这些阴森森的话里讲得那个日子还远在天边哩!你的安妮第2章突如其来的召集令

7月8日 星期三亲爱的凯蒂:

从上星期天到今天,好像一下子过了好多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都翻转了。但我还活着,凯蒂,这是最要紧的。爸爸这么说:“无论活在哪里或怎么活,只要生命还在,就有希望。”我现在开始给你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吧。

上星期天下午三点,哈里刚离开我家不久,我听见有人按前门门铃。当时我正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的走廊里读书,所以没去开门。突然,玛格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声对我说:“安妮,不好了,德国党卫队给爸爸送来了召集令,妈妈已经去找爸爸的同事凡·达恩先生帮忙了。她要我们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我惊呆了,召集令?犹太人谁都晓得那是什么意思。我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集中营和阴森森的牢房的画面——想到这儿,我抓住姐姐的胳膊,快要哭出来了。玛格特拍拍我的手:“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妈妈去找凡·达恩家商量我们要不要明天就躲起来,凡·达恩一家会和我们一起走,所以总共会有七个人。沉默!我们都说不出什么话了,心里惦记爸爸,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他当时正在犹太养老院探望老人。炎热加上心情紧张,一切使我们充满了畏惧而又沉默不语。

突然门铃响了。“是哈里。”我说。“别开门。”玛格特拦住我,我们继续等着,直到妈妈带着凡·达恩先生回来。这时哈里还没走,听到妈妈和哈里的对话,我们才放心地把门打开。我和哈里说家里有要紧的事情,等有空时再见面,就匆匆关上了门。我能感觉出妈妈的疲惫,她随口和我们说了两句话,就和凡·达恩先生上楼了,并要我和姐姐回到各自的房间。过了一会儿,玛格特跑来告诉我召集令不是发给爸爸的,而是给她的,这下我就更害怕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玛格特才十六岁,难道他们真要把这个年纪的姑娘单独带走吗?感谢老天爷,她不会去的,妈妈亲口这么讲。爸爸跟我谈到我们要躲起来也一定就是这个意思。不敢有丝毫迟疑,玛格特和我开始把一些最要紧的东西往一个书包里装。我放进去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这本日记,然后是卷发筒、手帕、课本、梳子、过去的信,我收拾着这一件件奇妙的东西,心里想着我们就要躲起来了。但我不难过,对我来说回忆比漂亮的衣服更重要。

五点钟,爸爸终于回来了,他一听说有召集令,就赶紧打电话给库菲尔斯先生,问他晚上是否能过来一趟。凡·达恩先生则出去找梅普,梅普从一九三三年起就一直和爸爸共事,已经是老朋友了,她的新婚丈夫亨克也一样。我们两家平时来往密切,有什么事情大家会聚在一起想办法。梅普很快就来了,她带来一个很大的手包,把我们的衣物和鞋袜都装在里面,并且答应晚上再来。她一走,整个房子都静下来,大家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谁也没胃口吃东西。

这时,住在我们楼上大房间的房客古德施密特先生回来了,他是个三十几岁离了婚的人。可偏偏在这个特别的晚上他好像特别闲,要是不动粗,我们简直就赶不走他(他一直赖到十点钟)。十一点,梅普和她的丈夫亨克到了。同样,又一批鞋子、袜子、书和里面的衣服被塞进了梅普和亨克的深口袋里。十一点半,他们再次消失。

我已经困死了,尽管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夜睡在自己的床上,但我还是倒头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妈妈叫醒我。幸亏那天没有星期天那么热,下了一整天雨。我们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好像马上要去北极似的,因为我们想尽可能随身多带走一些衣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拎着满满一箱子衣服出门等于是在告诉德国警察,我们准备逃跑。

你千万不要惊讶,我来告诉你我穿了些什么:两件背心、三条短裤、一件上衣、一条裙子、一件夹克、一件夏季风衣,还有两双袜子和一双系带的鞋子。此外,我还带着毛线帽围着围巾,姐姐的装备和我差不多。我们因为穿了太多衣服而显得臃肿,但谁都不在乎,我们只想早点脱离危险。

玛格特和梅普骑自行车先走一步,我和爸爸妈妈断后。当我最后一次看我的家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桌上七零八落地摆着我们早饭后的餐具,会给人留下我们狼狈逃离的印象,但已经无所谓了。唯一让我难以割舍的是小猫莫蒂,我给古德施密特先生留了个便条,拜托他帮忙照顾莫蒂,如果他不喜欢它,可以把它送给邻居。

我和爸妈每人背着一个装满零碎物件的大袋子冲进雨中,我们艰难地在街上行走。我们的样子肯定特别惨,因为我感觉得到周围行人向我们投来同情的目光。我紧跟着爸妈,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街巷,来到了一栋古老的四层楼房前。

爸爸带着我们走上三楼,在一扇灰色小门前停下来。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暗暗打鼓,只见爸爸拿出钥匙,推门而进。哇!里面居然有几间宽敞的房间!真是让我难以置信!妈妈把我拉进屋里,告诉我这个密室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处。第3章入住密室

7月9日 星期四亲爱的凯蒂:

我已经住进密室了,现在我来和你说说新环境的模样吧。你肯定会特别吃惊,这个密室竟然在我爸爸公司的办公楼里。爸爸办公室里的职员不多,目前知道我们躲在密室里的只有四个人,他们是克莱勒先生、库菲尔斯、梅普和爱丽·沃森。爱丽·沃森是一个年轻的女打字员,她爸爸沃森先生也在公司上班,不过他和在大仓库里工作的两个小伙子一点都不知道我们这件事。

下面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整个楼房的格局:

楼房的一层是大仓库。仓库旁有一扇门,可以通往二三层的楼梯间。二层是办公区,过道两边都是办公室。从过道右边算起,第一扇镶着磨砂玻璃的门上面写着黑色的办公室字样,就是公司的总办公室。办公室很大,非常宽敞明亮。白天,爱丽、梅普和库菲尔斯先生就在这儿上班。办公室隔壁是一个储物间,里面放着保险柜、衣橱和一个大文件柜,储物间的隔壁是经理室,光线昏暗。过去,克莱勒先生和凡·达恩先生在这里办公,现在就只有克莱勒先生了。

要想进克莱勒的办公室只能走外面的过道,而且只能通过一扇从里面打开的玻璃门进去,从外面进不太容易。从克莱勒的办公室外面一直往前走,长长的过道经过储煤室,上四个台阶便到了整幢大楼里最漂亮的展示间——私人办公室。幽暗、精美的家具,亚麻油地毡和地毯、收音机、时髦的灯,全都是一流的。隔壁是一间狭窄的厨房,里面配有热水器和燃气灶,旁边是卫生间,一楼就是这样子了。一段木质楼梯可以从一楼上到二楼,楼梯顶部是一小块楼道平台。平台两边各有一扇门,左边的门通往房子正面的储藏室和阁楼,一段特别陡的荷兰式楼梯可以从侧面经另一扇门直通外面的马路。右边的那扇门直通我们的密室,谁也想不到在那扇普普通通的灰门后面藏着那么多房间。正对着入口是又一截极陡的楼梯,经过左手边窄小的过道便进入了弗兰克家的卧室兼客厅,紧挨着的是一间小房间,这是弗兰克家的两个丫头学习和睡觉的地方。右手边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里面有洗脸池和一个小卫生间,小屋里还有一扇门通玛格特和我的房间。再往上爬一段楼梯,推开门,你会觉得不可思议,运河旁边的这幢老房子里竟还会有如此宽敞明亮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一台燃气灶(多亏这里原来是炉房)和洗涤槽。现在这里就是凡·达恩夫妇的厨房了,此外就兼作起居室、餐厅和餐具室了,没什么需要特别介绍。还有一间狭长的房间会是彼得·凡·达恩的小屋。再就是这层楼里也有一个很大的阁楼间跟下面一样。就这么多了,我已经把我们美丽的密室向你介绍完了。密室功能一应俱全你的安妮

7月10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我想我对密室啰嗦地描述一定把你搞烦了。但我认为你还是该知道我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还是继续我的故事吧,你看,我还没讲完哩。当我们到爸爸的公司大楼后,梅普立刻带我们上楼进了密室。她关上我们身后的门,我们一下就与外面隔绝了。玛格特已经在等我们,她骑自行车比我们早到多了。我们所有房间里都塞满了垃圾,惨不忍睹。

几个月来搬到办公室的纸板箱全都堆放在地上和床上,小房间里的被褥则堆得一直挨到天花板。要想当晚就能睡个舒服觉,我们得马上动手清理。妈妈和玛格特是再也动弹不得了,她们躺在还没铺的床上,虚弱极了。但我们家的两个“清洁工”——爸爸和我则想立即动手。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都在拆箱子,装柜子,敲敲打打,直到筋疲力尽,当晚我们总算躺在了干净的床上。一整天我们都没有吃点热东西,但谁也没在乎,妈妈和玛格特是累得咂不动嘴,而我和爸爸是太忙了。

星期二上午,我们继续忙活头一天落下的事情。爱丽和梅普帮我们收拾吃的东西,爸爸修好了灯光明暗调节器,我们则擦洗了厨房的地板,又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星期三,我才用心想了想我生活里的巨大变化。接着才有空跟你讲讲这一切,同时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过正常日子。你的安妮

7月11日 星期六亲爱的凯蒂:

爸爸妈妈和玛格特都还不太能适应威斯特钟楼每小时敲响一次的钟声。不过我很喜欢,甚至觉得好听。特别是在夜里,它就像一个忠实的朋友,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和害怕。密室中的餐厅

这所房子实在不能让我有在家里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讨厌这里。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在一套租来的很特别的房子里度假。有点不可思议吧,我也说不好,但这就是它带给我内心最真切的感受。尽管它只有一边靠着大楼,而且很潮湿,但在阿姆斯特丹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舒服的藏身地了,不,可能在全荷兰也没有。我们的小房间起初看上去很荒凉,墙上什么也没有。多亏爸爸早就把我心爱的明星照和风光明信片带来了,于是我用一瓶糨糊和一把刷子把墙壁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图画。现在它看起来神气多了,等到凡·达恩一家来了,我们还会从阁楼找些木头下来给墙上装些隔板、架子什么的,那时它会更有生气。为了让我打发无聊时光,库菲尔斯先生特别给我带了一本《青年年刊》,真让我感动。就是在这张狭小的写字台上诞生了《安妮日记》。

昨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到楼下私人办公室听收音机去了!我害怕极了,生怕有人听到,不停地求爸爸跟我一起上楼。妈妈理解我的感受,也跟着回来。我们之所以特别紧张还有别的原因,就是担心让邻居听到我们的动静或看到我们。我们到密室的第一天就用碎布做了窗帘,并用图钉将这些花花绿绿的布牢牢钉在窗架上,以防被别人看见。

我们的右边有一些大公司的事务所,左边是一家家具厂。过了上班的点,那里就没有人了,但即便如此,声音还是可以穿墙而过。我们已经不准玛格特夜里咳嗽,尽管她得了重感冒。我则一心盼望着星期二凡·达恩一家的到来。半夜最让我害怕的就是那种安静,我特别希望有哪个保护神夜里能陪我们睡在这儿。我无法告诉你“永远”不能出门的感觉有多么压抑,而且一想到我们要是被人发现了就会被枪打死,我就会吓得半死。那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白天我们只能小声说话,轻轻地走路,要不然就会让楼下仓库里的人听到。

有人在叫我哩。你的安妮

8月14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我已经扔下你整整一个月了。不过说实话,这里实在没有那么多新鲜事儿,我也没法每天找些有意思的事儿跟你讲。

凡·达恩一家七月十三日到达。我们原以为他们会十四号到,可德国人从十三号到十六号到处在找犹太人,气氛越来越紧张。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好提前一天行动。那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我们还在吃早饭,彼得——凡·达恩夫妇的儿子先到了。他还不满十六岁,个性软弱又腼腆,整天只知道抱着他的小猫木西,看上去很孤僻,让人难以接近。那天他来了以后,和我们打过招呼就呆呆地坐着等他的父母。半小时后,凡·达恩先生和太太也到了。特别逗人的是,凡·达恩太太的帽盒里竟然装着一个大尿壶。“没有尿壶我怎么也找不到在家的感觉。”她对我们高声坦言,所以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在沙发床底下为尿壶找个永久的窝。凡·达恩先生则带了一张折叠茶几。

刚开始,我们相互之间还有些拘谨,但没过多久,大家就如同家人般亲密了。我们一起进餐,一起聊天,听他们讲述我们躲藏一周以来外面世界的事情。我们最感兴趣的是我们走后家里的情况。凡·达恩先生告诉我们:“古德施密特先生星期一早上九点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过来一趟。我马上跑过去,看到古先生一头雾水的样子。他让我看了弗兰克一家留下的信,还打算按照信上的指示把猫送给邻居,这倒挺让人满意的。古先生害怕房子被搜查,所以我们把所有房间转了个遍,该规整的规整了一下,吃早饭的摊子也收拾了。突然我在弗兰克先生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本便条本,上面写着一个马斯特里希特的地址。我当然知道这是故意干的啦,但我装着特別惊讶的样子催古先生赶紧把这张倒霉的纸条撕掉。”“我继续装着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们会失踪的事情,不过看了那张纸条,我脑子反而转了起来。‘古德施密特先生,’我说,‘我好像突然想起来这地址是怎么回事了。啊,我现在全记起来了——大概六个月前吧,有个高级军官到办公室来过,看上去他跟弗兰克先生关系很不一般,还说过有事一定要找他帮忙的话。他就驻扎在马斯特里希特。我看他肯定是说话算数,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弄到比利时去了,再弄到瑞士。不管哪个朋友要问起来我会告诉他的。当然了,千万别提马斯特里希特。’”“讲完这些话我就走了。现在大部分你的朋友都晓得了,因为我自己就碰到不同的人跟我讲过好几次。”这件事把我们乐坏了,后来凡·达恩先生又补充了一些细节,想想人们的想象力能跑得那么远又让我们狂乐了一阵子。有一家人说看见我和姐姐一大早骑着自行车过去的,还有个太太十分肯定地说我们是在半夜被一辆军车接走的。你的安妮

8月21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我们密室的入口现在还没有完全隐蔽好。克莱勒先生认为最好用一个书架之类的东西把灰色的小门挡住。这个书架必须是活动的,能像门一样开关。于是,他找来沃森先生帮忙。之前,沃森先生对密室并不知情,但他知道后,还是非常爽快地帮助了我们。

我们很快就伪装好了密室入口,只是沃森先生做得不是很完美:他把灰色小门和门前的台阶拆掉后换上了书架,可是书架尺寸不够高,只好又用木板来封住门框的上半部分。这样一来,要是我们想下楼,先得猫下身子往下蹦,否则就会被那截木板撞得满头包。我们用布包了木屑钉在门上面,看着还不错,不知道管不管用呢!我目前还比较闲,我给自己放假到九月。爸爸说九月以后要给我和姐姐补习功课。太可怕了,我已经忘了好多东西。改造后的密室入口就藏在这个书柜后面。

这里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凡·达恩先生不喜欢我,他很喜欢玛格特,跟她相处得很好。妈妈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真受不了。彼得还是每天一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做点木工活,接着再去睡觉。真是个地道的懒家伙!

天气宜人,尽管有种种烦恼,该享受还要享受。我们会跑到阁楼打开窗户,躺在行军床上享受温暖阳光。你的安妮第4章争吵风波

9月2日 星期三亲爱的凯蒂:

前几天,凡·达恩夫妇狠狠地吵了一架,我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争吵。凡·达恩太太怒不可遏地冲凡·达恩先生大声喊叫,眼中的怒火有随时喷射出来的可能。彼得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我的爸爸和妈妈连互相大声嚷嚷都不可能,他们认为吵架根本无济于事,既不能解决问题还会伤感情。

妈妈和凡·达恩太太之间也出现了种种摩擦,举个小小的例子吧:凡·达恩太太已经暗自把共用被褥柜里原属于她的三块床单全拿出来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妈妈的床单才是大家共用的。妈妈也不示弱,一气之下把其余床单全部拿了回来。但是凡·达恩太太又挑出另一件事:她抱怨妈妈只知道使用她家的餐具,为此她还偷偷找过我家的餐具究竟藏在哪里。其实,餐具就在小阁楼成堆的废绳子后面。

我也太倒霉了,偏偏昨天又把凡·达恩太太的一只汤盆砸得粉碎。“噢!”她气得大叫一声,“你就不能小心一回吗,那可是我仅有的一只汤盆啊。”今天早晨,妈妈也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我真受不了。我们的想法完全不对路。还是爸爸好,尽管他有时也会生我的气,但顶多不过五分钟。

上个星期,我们单调的生活添了一段小小的插曲,主角是彼得和一本成人教育杂志。我先得告诉你,玛格特和彼得被允许读所有库菲尔斯先生借给我们的书,但大人们偏偏把这本杂志扣了下来。彼得的好奇心立刻大增,趁着他妈妈在楼下说话,他偷偷地弄到了那本书,然后带着他的战利品消失在阁楼里。

他妈妈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一直帮着隐瞒,直到凡·达恩先生发现。他很生气,拿走了书,以为一切到此就该结束了。但彼得也很激动,大声为自己辩护,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有权看这本杂志。为此,凡·达恩夫妇开始认真讨论起性教育问题。

这期间,凡·达恩太太也和我妈妈讨论过这件事情。妈妈认为这本杂志确实不适合玛格特和彼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因为他们心智不成熟,容易被误导。不过她觉得大人可以替自己的孩子挑选合适的性教育书刊,比如玛格特可以看看有关妇女生理保健的书。她说:“玛格特和彼得年龄虽然差不多,但还是有很大区别。首先玛格特是女孩子,而女孩子总要比男孩子成熟的早。再说了,玛格特已经读了不少严肃的书,根本用不着特别迷恋那些不让她看的东西,而且玛格特要聪明得多,看她在学校已经读四年级就知道了。”凡·达恩太太也没反驳什么,但还是认为让小孩子读成人书不合适。

与此同时,彼得总算找到了一个不会有人来烦自己读那本书的时间:晚上七点半——那时所有人都会在私人办公室里听广播。他刚好可以带他的宝贝上阁楼去。按道理他是要在八点半下楼的,可惜书太吸引人了,他竟忘了时间,就在他下楼的时候正好撞着他爸爸往房间里走。你可以想想后果!“啪”“刷”两声过后,书躺在了桌子上,挨了一巴掌之后的彼得又钻进了阁楼。安妮为自己的舞裙画的草图

僵局一直延续到我们坐下来准备吃饭。彼得一直待在楼上,再也没有人烦他了,而他也只能不吃晚饭就睡觉了。我们吃着饭,快乐地聊着,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口哨,我们全都停了嘴,一脸煞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我们听到了彼得的声音从烟囱里传下来:“听着,打死我也不会下来的。”凡·达恩先生腾地站了起来,餐巾掉在地上,红着脸大声嚷道:“老子受够了。”爸爸拉住他的胳膊,生怕闹出点什么,两个男人一起上了阁楼。好一阵吵闹之后,彼得终于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而我们也接着吃饭。凡·达恩太太很想给儿子留一片面包,但他父亲非常强硬。“要是他不马上来道歉,就得到阁楼里睡。”在场所有其他人都纷纷抗议,不吃晚饭已经是够严厉的惩罚了,再说,要是彼得在上面着了凉我们也没办法叫医生啊。彼得终究没有道歉。他已经待在阁楼里了,凡·达恩先生再也没做什么,但我第二天早晨留意到彼得的床已经有人睡过了。彼得早上七点钟又回到阁楼,爸爸还是尽量说了一番好话才把他劝下楼来。接下来是三天的苦脸和倔强的沉默,随后一切依旧。你的安妮

9月21日 星期一亲爱的凯蒂:

今天我要跟你拉拉家常。凡·达恩太太真让人受不了。她整天只会挑别人的毛病,她经常嫌我话多,却不管好自己的事情。她邋遢极了,要是锅里有剩饭,她不会像我们那样把饭菜盛出来,而是让它留在锅里,任其腐烂变质。等到下一餐玛格特洗碗的时候就会多洗这些发臭的餐具,这时尊贵的太太会在一边说:“哎哟,哎哟,玛格特,你可真辛苦啊!”真是不害臊!

这两天我一直跟爸爸忙着整理家谱,爸爸一边教我怎么编排,一边对我讲述家谱里每个人的故事。顺便他也就会跟我讲讲每个人的情况,真是太有意思了。《无忧的约普》系列太过瘾了,所有西西·凡·马克斯韦尔特写的东西都特别精彩。《仲夏夜的疯狂》我已经读了四遍,每次碰到其中逗人的段落我还是会笑个不停。

我的暑假已经过去,新学期开始啦。我做好了学习计划,打算努力学习法语,每天我要竭尽所能记住五个不规则动词。彼得学英文,他每天总是唉声叹气。为什么不能学得高兴些呢?我有时会收听从伦敦发来的荷兰新闻,听听伯恩哈德王子的近况,他说朱利安娜公主大概会在明年一月份生孩子,我觉得他真是好可爱。可大家都对我这么关注皇家的事情特别诧异。他们都说我是十足的笨蛋,还罚我第二天多干些活儿。

妈妈正在读《海伦》,我特别想看,但是不可以(玛格特却可以),我得再长大一点,再聪明一点,就像我那个聪明的姐姐一样:或许到了明年我会更聪明一点吧!

过了九月,天气慢慢变凉,我想到过冬的衣服只有一件长袖外套和三件开襟的羊毛衫就有点闷闷不乐。不过,爸爸已经同意我用白羊绒织一件宽松的毛衣,用不着太好的毛线,最要紧的是暖和。我们有些衣服存在朋友那里,但不幸的是只有到战争结束后才能再见到它们,但愿那时它们还在那儿。正在我写到有关凡·达恩太太的那段时她进来了。啪!我立刻合上日记本。“嘿,安妮,能让我看一眼吗?”“不行。”“就最后一页还不行吗?”“不行,对不起。”当时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段关于她极不讨人喜欢的描述刚好就在她要看的那一页上。你的安妮

9月25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昨晚我“拜访”了凡·达恩一家。有时候我觉得和他们聊天还挺有意思,我们吃了一些饼干,还喝了柠檬汁。最后,我们谈到了彼得。我告诉他们彼得经常挠我的脸,我希望他不要这样,因为我不喜欢男孩子碰我。

就像所有的父母们做的那样,他们问我能不能对彼得好一点,因为他确实很喜欢我。我心里想,天啊!千万别!(他们是怎么想的呀!?)

我直率地告诉他们,我觉得彼得挺别扭,也许因为害羞的缘故吧,好像没有接触过女孩的男孩都会那样。

还有,我不得不说密室(男人部)的避难委员会的确很有创意,现在就让我来跟你讲讲他们是怎么把消息从我们这里传给凡·迪亚克先生的——他是特拉维斯公司的首席代表,也是爸爸的朋友,事先已经偷偷地为我们藏了不少东西。他们先打一封写给南泽兰德的一位药剂师的信,那个药剂师跟我们公司做生意,他再以同样的方式把封好了的回信用一个写好了地址的信封寄回来。爸爸在信封上留的地址是寄到办公室的,当这个信封从泽兰德再寄过来的时候,取出里面装的信,再用爸爸亲笔写的一张便条替换它。就这样,当凡·迪亚克读到这个便条的时候就不会被人怀疑了。他们之所以要特意选南泽兰德这个地方,是因为它离比利时特别近,信也就特别容易混过边境,再说没有特别通行证谁也进不了南泽兰德,所以即便有人以为我们在那儿,他也没办法跑去找我们。你的安妮

9月27日 星期日亲爱的凯蒂:

我刚跟妈妈大干了一场,算起来这已经是第N次了。最近我们就是处不好,玛格特和我也搞不来。像这种大吵大闹的情况过去在我们家不多见,玛格特和妈妈的脾气跟我大不一样。有时我觉得妈妈和姐姐还不如朋友了解我,真觉得伤心!

凡·达恩太太最近更是变得不可理喻。她像守财奴一样把日常用品都锁起来,这让妈妈很生气。于是,闹矛盾也成了她俩之间的家常便饭。更让人反感的是,凡·达恩太太会把教育别人的孩子当成一种乐趣,而不去管自己的孩子。在她看来,我就是个坏孩子,我真不该来听他们在饭桌上说的话。你一句他一句,没完没了的指责飞来飞去。妈妈和爸爸总是坚决护着我。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才不肯认输呢。尽管他们总是跟我讲我不该说那么多话,说我应该再谦让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杠子,但我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是没指望了。要不是爸爸这么有耐心,恐怕我早就会让我的父母失望。

要是我只吃了一点点我不喜欢的蔬菜,多吃了一些土豆,凡·达恩太太就总是看不顺眼:“听话,安妮,再多吃一点蔬菜。”她倒说得挺舒坦。“不,谢谢你,凡·达恩太太,”我回答,“我已经吃了很多土豆了。”“蔬菜对你有好处,你妈妈也这么说。再多吃一点吧。”她一边说一边硬要往我盘子里装,非要等到爸爸出来救我。坐在一边的爸爸说:“我认为安妮非常有教养,起码她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面对你这么长篇大论的训诫她一声不吭。至于蔬菜嘛,看看你自己的盘子吧。”凡·达恩太太瘪了,彻底瘪了。她自己也只吃了一点点蔬菜,于是急忙辩解:“我不能吃太多的青菜,睡觉前吃太多青菜会影响消化。”凡·达恩太太脸红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看了。我脸不红,而这正是她看我最不顺眼之处。你的安妮

9月28日 星期一亲爱的凯蒂:

昨天要说的话太多了,只好暂时搁笔。还有一次吵架,我一定要跟你讲:事情发生在早饭后,大人们随意聊起了“谦虚”,他们一致认为我爸爸很谦虚。这时候,凡·达恩太太突然说话了:“我也很谦虚,比我丈夫谦虚多了。”凡·达恩先生觉得既然说到了他,自己就有必要做番解释:“我可不希望自己太谦虚,在我看来谦虚没什么好处。”接着转向我,“听我的,安妮,别太谦虚了,它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妈妈赞同地点了点头。

接着,凡·达恩太太又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并把矛头对准了我的爸爸、妈妈。“你们教育安妮的方式我从来没有见过,怎么能这么教育孩子呢?”她激动得脸都红了。妈妈知道凡·达恩太太针对的是自己曾经发表过有关教育的见解,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就说:“我也觉得不那么谦虚要好得多。我丈夫、玛格特和彼得是很谦虚,您丈夫和您,安妮和我,我们不太谦虚,但我们也没吃什么亏。”妈妈这话等于捅了马蜂窝,凡·达恩太太马上辩解说:“我可是谦虚的,弗兰克太太!您怎么可以说我不谦虚呢?”“您不是不谦虚,但也没有人说您谦虚。”妈妈纠正着笑道。可是没想到这一笑竟被凡·达恩太太误会了,她接着没完没了地唠叨下去,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这时很不幸,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我,我当时正在摇头发呆,这可不得了了。凡·达恩太太对我破口大骂,面目既丑陋又卑鄙。我真想把她的样子画下来,活生生一个愚蠢而可笑的人。

为什么大人会为一点点小事就如此动怒呢?况且根本是没有意义的话。以前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爱吵架,没想到大人也会这样无理取闹。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算是懂得了一个道理。你只有在跟一个人吵架后才会真正了解他。你的安妮

10月1日 星期四亲爱的凯蒂:

昨晚我被吓着了,八点左右门铃突然响起来了。我以为一定出事儿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后来听大人说,可能是街上的毛小子或者邮差换铃弄出来的声音,我才算平静下来。这里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安静。鲁文,一个小个子的犹太药剂师,帮克莱勒先生料理厨房里的事情。他对整栋大楼了如指掌,所以我们非常担心他会随时发现我们的行踪。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就在三个月前,有谁能想到急性子安妮能一连好几个小时坐着一动不动,更要命的是,她现在还真能做到!

上月二十九号是凡·达恩太太的生日。尽管不能大肆操办,我们还是为她准备了小聚会,还送给她一些礼物。在这里,我不得不说说她最近的举止,她总在我爸爸面前打情骂俏,这让我越来越受不了。她一会儿撩撩他的头发,蹭蹭他的脸,一会儿把裙子往上拎一拎,嘴里说着自以为俏皮的话,想法子吸引皮姆的注意。感谢上帝,皮姆既不觉得她有魅力,也不风流,所以压根儿就不接她拋过来的绣球。

妈妈就不会那样子对待凡·达恩先生,这只要看看凡·达恩太太的脸色就一清二楚了。

除了凡·达恩太太的举止让我恶心以外,那天还是挺有意思。我和彼得都打扮得别出心裁,他身穿凡·达恩太太的衣服,头上戴着凡·达恩先生的礼帽。而我则穿着爸爸的西装,戴一顶无边软帽。我俩一出现,大人们都开心极了,好像又找回了久违的快乐时光。

爱丽从比恩考夫给玛格特和我捎来了两条新裙子。材料就像麻袋布一样,看起来特别烂,却分别值二十四和七点五盾。这跟战前比起来变化多大呀!还有一件让我心里美滋滋的事情:爱丽已经给一些速记学校去了信,为玛格特、彼得和我预定速记函授课程。你就等着瞧吧,等到明年我们就都会是一流的专家了。能用密码写东西怎么说也是个了不起的本事呀。你的安妮第5章困境里的犹太人

10月9日 星期五亲爱的凯蒂:

今天只有让人沮丧和悲伤的消息。

我们的犹太朋友正成批成批地被抓走。德国人把他们装进运牲口的卡车里,一批批运到位于德朗特的大型犹太集中营——维斯特伯克。维斯特伯克那边很可怕:一百多个人只能用一小间洗浴室,厕所都不够用。住宿也不分开,男人、女人和小孩全都睡在一起。更可恨的是,纳粹监视兵的风气很坏,他们随意糟蹋妇女和小姑娘,还让有些人怀孕了。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野兽。

在荷兰已经这么糟糕了,可想而知,那些被送到更远更荒凉地方的人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猜想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被杀死了。英国电台说过他们被毒气毒死了,或许那还是死得最快的办法。我心里慌乱极了。梅普跟我讲这些可怕故事的时候,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强忍着悲痛继续说下去。她说前几天有德国警察押着一个跛脚的犹太女人经过她家门口,德国警察让犹太女人坐在路旁等他去开车。不一会儿,几架英国飞机横空飞来当街扫射,犹太女人没地方躲藏,只能趴在街面上。没有人敢让她进屋躲躲,因为谁也不敢冒险招惹那些盖世太保。

我的坏消息还没说完哩。你听说过人质吗?那是德国人最新惩罚怠工的办法。你真想不出那有多可怕。无论多么有身份的市民,或是无辜百姓,全都被投进大牢里等死。要是追查不到煽动怠工的人,盖世太保立刻就会随便拉五个人质执行死刑。所有这些暴行都被说成是“致命的事故”。德国人!想想吧,我自己竟然曾经也是德国公民!但是希特勒上台后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有了国籍,没有了生存的地方,只有无尽的仇恨。你的安妮

10月20日 星期二亲爱的凯蒂:

尽管离我们受惊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现在我的手还在发抖,这幢房子里一共有五个灭火器。我们预先知道有人要来灌这些灭火器,但并没有人告诉我们那些人究竟什么时候来。就这样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们突然听见伪装的书架附近响起了锤子声。“梆梆”的声音让我们所有人心惊胆战,我和爸爸小心守在门边,好听清楚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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