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珍藏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5 14: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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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韵

出版社:中国纺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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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珍藏版)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珍藏版)试读:

引 言

提笔写自传,回忆从出生到现在的生命历程,我实在有些惶恐 不安。要让我掀开那道笼罩住童年的帷幕,我内心充满了疑虑。写 自传已是一件难事,更何况童年已经过去很久,至于哪些是事实, 哪些是我的幻觉与想象,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然而,在仅有的残存记忆中,有些事情的发生,依然会不时地 在我脑海中闪现,无比的清晰和明朗,尽管只是片段的、零碎的, 可对于我的人生而言,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为了避免冗长乏 味,我只挑选了一些最有兴趣和最有价值的情节,做一些陈述。第一章睁开心灵的双眼噩梦降临

1880年6月27日,我在美国南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出生了。我的父亲是从瑞典移民过来的,后来定居在美国的马里兰州。有件事情颇为奇妙,我们家的一位祖先竟然是聋哑教育专家,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多年后会有一位像我这样又盲又聋又哑的后代吧!每当我想到这里时,内心都不禁会感慨: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后来,我的祖父来到了亚拉巴马州,在此开垦了一块土地,我们的家族就在此定居下来了。塔斯甘比亚镇是一个偏远的地方,祖父每年都要骑马到费城去采购家中所需的物资,比如种子、农具、日用品等。我们这里到费城,足足有1200公里,可谓路途遥远。在去往费城的路上,祖父经常会给家里写信报平安,让他们放心,并描绘路途中看到的风景、碰到的人和事。到现在,我的姑妈依然珍藏着那些古老的信件,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家就会拿出来认真地品读,回忆陈年往事,那种兴奋的感觉绝不逊色于读历险记。

我的父亲亚瑟·凯勒,曾经在南北战争时期担任过南部联军上尉,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军官。我的母亲凯特·亚当斯比父亲小几岁,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在没有患病之前,我也跟其他的正常孩子一样。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家有一间正方形的大房子,还有一间仆人住的小房子。当时,南方人家经常在居住的房宅旁边另外建造一座房屋作为备用。南北战争之后,我的父亲也在地基旁边建造了一间屋子,他跟我母亲婚后就住在那里。从园子看过去,这个宅子就像是一个用树枝和绿叶搭建起来的凉亭。小阳台上开满了黄色的蔷薇和茯苓花,成群的蜜蜂和小鸟在这里嬉戏玩耍、轻歌曼舞。

祖父母的老宅离这个凉亭很近。我们房子的周围长着茂密的树木,篱笆上爬满了常青藤,邻居们给我们的家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叫做绿色家园。虽然这座花园的样式很旧,可我特别喜欢它,因为那里有我美丽的童年。

在我的家庭教师——莎莉文小姐没有到来之前,我总是独自沿着木篱笆,慢慢地走到庭园里。我的嗅觉很灵敏,随着绽放的紫罗兰和百合花的香味,我能够很快地找到它们所在的位置。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到这里来散心,让绿叶和草丛的清凉抚平我烦躁难耐的坏情绪。

每次到绿色家园,我都会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有时会摸到一根枝条,根据花瓣和叶子的形状,我能判断出那是荫庇着凉亭的藤蔓。这里有散发着芬芳的茉莉,有慵懒匍匐的卷须藤,还有罕见的蝴蝶荷。这种花特别漂亮,带有灵气,散发着甜蜜的芳香。当花瓣凋落时,就像是蝴蝶翩翩飞舞的翅膀,因而取名叫蝴蝶荷。不过,在我心目中最美的花,还得说爬藤蔷薇,这种花在北方的花房中很少见。它们一长串地倒挂在阳台上,四处攀爬,空中弥漫着它的花香,遮盖了尘土的气息。清晨的蔷薇最令人沉醉,上面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摸上去是那么地柔软,那么地滑润。我时常在想,上帝御花园里的曝光兰也不过如此吧!

我出生的时候,就跟每个家庭迎接第一个孩子时一样,简单而普通,但充满了喜悦。大家集思广益给第一个孩子取名,甚至为此争执不休,都认为自己想出来的名字是最有意义的。父亲希望我能用“米德尔·坎培儿”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他最尊敬的祖先的名字;母亲不同意,她想用外婆的名字“海伦·艾培丽特”作为我的名字。大家讨论再三,最终还是遵从了母亲的意思,用了外婆的名字。

继起名的问题争吵不休之后,大家又为了带我去教堂接受洗礼而忙碌,以至于父亲兴奋得竟然在前往教会的途中,把这个名字给忘记了。当牧师问起“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时,父亲一时紧张竟然说成了“海伦·亚当斯”,这不是外婆少女时代的名字,而是她婚后的名字。后来,我的名字也没有纠正过来,就变成了“海伦·亚当斯”。

听家里人说,我从小就很好学,且有着自信而倔强的个性,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经常模仿大人的行为举止,这也是我最可爱的地方。待我长到6个月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奶声奶气地说一声“你好”了;未满周岁时,我就能清晰地发出“茶,茶,茶”的声音,说得很真切,家里人也听得很清楚,这让他们倍感欣慰。当我成为盲哑人之后,我虽然忘记了以前学过的单词和发音,可我依然记得几个月大时学会的那个词——水。在我彻底丧失语言能力之后,“水”这个单词的音,我依然可以模模糊糊地发出来。后来,老师教我用拼写表达自己的想法后,我就再未发出过“水”这个单词的音。

听母亲说,我比普通孩子学会走路的时间要早。大概是刚满周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给我洗澡,把我从浴盆里抱出来放在膝盖上。外面树枝的影子在地板上闪烁,突然间,我的好奇心爆发了,从母亲的膝盖上溜下来,迈开蹒跚的步子,去踩踏那些影子。当我的好奇心逐渐消退时,身上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两条腿不再能支撑身体,就跌倒在地上,但还是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这时,惊呆的母亲才回过神来,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我拥有视力和听力的时间很短暂,可是美好的大自然却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春光短暂,鸟语花香;夏日之际,果实丰盈,蔷薇招摇;深秋降临,草黄叶红,满园飘香。很可惜,在我活泼好动、牙牙学语的年幼时期,这三个美好的季节匆匆而过,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

幸福,总是流逝得那样快。一个本该是百花争艳、百灵鸟歌唱的春天,我在一场高烧的病痛中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第二年阴郁的2月,我莫名地高烧,怎么都不退。医生们说我患了急性胃充血和脑充血,他们尽力去挽救我,但最终还是对我的家人表示抱歉。当他们爱莫能助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有一天清晨,我突然退烧了,就跟刚开始莫名其妙地高烧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死里逃生,自然是让家人倍感欣慰。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高烧竟然夺走了我的听力和视力,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听到任何声响。我仿佛被驱逐到了一个混沌无知的世界,就像婴儿一样蒙昧地生活,可我的家人并未察觉到,甚至连医生也感到意外。

现在,回想起病中的情景,我还记得母亲当时的样子。她在我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时候,用手抚摸着我、安慰着我,鼓励我勇敢地接受治疗。这些安抚减轻了我的病痛和烦躁。当我从迷乱中醒来时,只觉得眼睛灼热疼痛,记忆中的阳光投射过来,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翻过身朝向墙壁,蜷伏在床角。渐渐地,我的视力开始下降,阳光日益暗淡。再后来,我只能够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了。

直到有一天,我睁开双眼,再也看不到那可爱的阳光,也听不到那些曾感到无比烦躁的声响了,代替它们的只有黑暗和寂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跌入了无底的深渊。我本能地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那种恐惧和悲伤,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逐渐适应了黑暗与寂静,也慢慢淡忘了过往的那些事,只是觉得我的世界变得清冷而漆黑。后来,莎莉文小姐来到我身边,我的命运才发生了转折。她让我放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抹新生。她的真情就像一根蜡烛,点亮了我的内心,让我那寂静漆黑的世界重新见到了光明。

我的一生中,多彩而有声的世界只存在了19个月,可是那美丽的“绿色家园”、湛蓝的天空、翠绿的草地、茂密的树木和娇艳的花朵,却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中,这些零零碎碎的景色,装饰了我黑暗沉寂的岁月。童年记忆

病愈之后的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我大都不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我经常坐在母亲的膝盖上,或是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裙摆,母亲忙着各种各样的事,而我就在后面跟着走。

时间过得很快,我开始慢慢学习用手去触摸各种东西,并且凭着感觉去分辨它们是做什么用的;或是通过别人的动作来揣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渴望与人交往,在这种动力的驱使下,我开始尝试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摇头表示“不”,点头表示“是”,拉着别人往自己这里表示“来”,推别人表示“去”。当我觉得冷时,我会缩着脖子,做出发抖的样子,让别人知道我的感受。当我想吃面包时,我就做出切面包、涂奶油的动作。

母亲也会做出各种动作,尽量地与我沟通,让我明白她的意思,而我也总能清楚地了解母亲的用意。说实话,在那些漫长的黑夜里,是母亲的爱和智慧给了我温暖和希望。

通过和母亲交流,我渐渐懂得了一些生活上的事。5岁时,我学会把洗干净的衣服叠起来收好,把洗衣店送回的衣服归类,并从中挑出自己的那几件。从母亲和姑母的梳洗打扮,我知道她们要出门,就央求她们带上我。亲戚朋友来家里,我总是被叫出来见客人。他们走时,我会挥手告别,这种手势的意义我至今都没有忘记。

记得有一次,一位重要的客人登门拜访,从门的启闭,我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于是,我趁母亲不注意,跑到她的房间,学着母亲的样子在镜子前打扮,往头上抹油,在脸上抹粉,用发夹把面纱固定在头上,让面纱下垂轻盖在脸上,然后,又找了一件宽大的裙子穿上。接着,我就以这样的打扮去楼下跟他们一起接待客人了。

大概是在莎莉文老师到来之前,我就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了。我曾经注意到,母亲和我的朋友们都是用嘴巴在交谈,而我却用手比划。为了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会站在两个说话的人之间,用手触摸他们的嘴巴,可是这种方法没什么用。于是,我疯狂地摆动四肢,蠕动嘴唇,企图跟他们交谈,可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然后,我就会愤怒地又踢又叫,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我经常在这些小事上闹脾气,虽然心里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一有事情发生,我又急躁得控制不住,保姆艾拉经常被我踢伤,我知道她很疼,心里也有愧疚,可碰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的童年是黑暗的,可是有两个伙伴一直陪着我,一个是厨师的女儿玛莎·华盛顿,另一个是一只叫贝利的老猎狗。玛莎·华盛顿能够理解我的手势,所以每次吩咐她做事,她很快就能做完。玛莎大概觉得,与其跟我吵架,还不如听我的话。所以,我交代她什么事,她都能迅速地做好。

我长得身强体壮,性子又有些好强,且不计后果。可能是害怕被我暴虐,玛莎几乎从不违背我的意思。那段时期,我跟玛莎经常待在厨房里,我会帮她揉面团、做冰激凌,或是喂喂火鸡,有时也会为了几个点心而吵闹。

我喜欢喂火鸡,它们一点都不怕人,跟我很友好,喜欢让我抚摸它们的羽毛,还喜欢在我手上吃食。有一次,一只大火鸡竟然从我手里抢走了番茄,大概是受到火鸡的启发,不久之后,我和玛莎就把厨娘新烤好的饼偷走了,躲在柴堆里吃得一干二净。没想到,第二天我和玛莎竟然开始呕吐,吐完后我在想,那只偷我番茄的火鸡是不是也遭到了这样的惩罚?

我很喜欢在花丛深处去找珍珠鸡下的蛋,它们总喜欢在隐蔽的地方筑巢。没事的时候,我经常去那里寻找野趣。我虽然不能跟玛莎说“我要去找蛋”,可我会把两只手合成圆形,放在地上,示意草丛中有某种圆形的东西,玛莎一看就明白了。如果很幸运,我们找到了蛋,我就会用手势告诉玛莎,但我不允许她把蛋带回家,因为她会在途中失足摔碎它。

想起我跟玛莎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我是那样的快乐,谷仓、马粮、乳牛场都曾给我们带来欢愉,我们就像是极乐世界里的天使。我跟玛莎到乳牛场时,挤奶的工人经常会让我把手放在牛身上,有时还会让我摸一摸牛的乳部,学习如何挤牛奶。奶牛不高兴的时候,也会用尾巴抽打我。

圣诞节是我最喜欢的日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过圣诞节,可一想到那些诱人的美食,我就无比兴奋。家人们会让我磨香料、挑葡萄干、舔舐那些搅拌过食物的调羹。我也模仿别人把长袜子挂起来,但我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看看袜子里装了什么礼物,因为我对那些礼物不感兴趣,它们不足以勾起的我好奇心。

玛莎跟我一样,也喜欢恶作剧。7月的一个午后,天气酷热,我和玛莎坐在阳台的石阶上,皮肤黝黑的玛莎把她绒毛般的头发用鞋带儿一束一束地扎起来,像许多根螺丝钉插在头上。我的皮肤很白,长着一头金色的卷发。那时,玛莎八九岁,而我只有6岁。

我们两个人在台阶上剪纸娃娃,玩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接着,我们就把鞋带剪碎,又把石阶边的忍冬叶子剪掉。突然,玛莎头上的“螺丝锥”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玛莎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剪,但我蛮横无理,抓着她的螺丝锥不放,拿起剪刀就剪。为了公平起见,剪完玛莎的头发,我让她也剪掉我的头发。如果不是母亲及时发现并制止,我的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可能就被玛莎剪光了。

我童年的另一个伙伴就是老猎狗贝利。它很慵懒,喜欢躺在暖炉旁边睡觉,不爱跟我玩耍。它也不够聪明,我努力教它手语,可它都不搭理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有时,它又会被我吓到,浑身颤抖;有时,它会蹲下来,聚精会神,就像要准备捉鸟一样,我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我生气的时候,会对它拳打脚踢,它很宽容,每次都是无精打采地爬起来,伸伸懒腰,然后又在另一端躺下,好像根本不屑与我计较。我觉得没意思,就会跑到厨房寻找快乐。

碎片式的童年记忆,总是那么值得回味。一想到那段没有光、没有声音的世界,这些片段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溅到了围裙上,就把围裙张开,放到卧室的暖炉边烘烤。我性子急躁,想让它快点干,就把裙子放在暖炉上面。谁想到,火一下子蹿了上来,烧着了我的围裙,也烧着了我的衣服。我大声地喊叫起来,老奶奶维尼跑过来,用一床毯子把我裹住,差点儿把我闷死。火被扑灭了,我的手被烧伤了,头发也被烧得乱七八糟,好在其他地方伤得不算严重。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对钥匙产生了兴趣,且发现了它的妙处。有一天清晨,我把母亲锁在储藏室,仆人们都在外面干活,母亲被锁在里面3个小时,她在里面拼命地敲门,坐在走廊台阶上的我,感受着敲门所带来的震动,在那里笑个不停。可是,这场恶作剧过后,父母就觉得要尽快请个老师来管教我,就这样,莎莉文小姐——我的家庭教师来了。

不过,莎莉文小姐初来时,我也会找机会把她锁在房间里,这也许就是本性难移吧。那一次,母亲让我上楼给莎莉文小姐送东西,我转身砰的一下就把门锁上,并将钥匙藏在客厅角落的衣柜里。不管他们如何劝说,我都不肯说出钥匙藏在哪里。无奈之下,父母只好搭了一架梯子,让莎莉文小姐从窗户爬出来。当时,我无比得意,觉得自己胜利了。至于交出钥匙,那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爱的摇篮

我5岁那年,我们全家搬离了那所爬满藤蔓的屋子,因为我们拥有了一栋新房子,它看起来更加宽敞明亮。家里一共有六口人,父亲、母亲和两个异母哥哥,后来还有了妹妹米珠丽。

我对父亲最初的印象,就是他总喜欢一头扎在报纸里。有一次,我穿过一堆堆的报纸,走到父亲跟前。当时,他正独自坐在一张张展开的大报纸中间,我找不到他的脸,因为他的全身都埋在了报纸的后面。我猜不出父亲究竟在做什么,于是好奇地模仿着他的样子,摘下他的眼镜,挂在自己的鼻梁上,顺手拿起一份报纸。我以为,这样就能把疑惑解开了。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知道父亲的工作是报社编辑,需要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所以每天都会坚持写作,从不懈怠。

父亲性格温和,敦厚仁慈,非常热爱家庭。只有在打猎的季节,他才会外出,其他时间都和家人在一起。家里人曾经告诉我,父亲的枪法很棒,是一个出色的猎手。除了家人以外,他最爱的莫过于猎狗和猎枪。父亲十分热情,也很好客,每次都会带一两个客人到家里做客,这似乎有点过了。

父亲很喜欢种植花草,我们的小花园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杰作。据说,他栽种的西瓜和草莓,在村子方圆几里都是有名的。葡萄和樱桃刚刚上市的时候,他经常会带回来给我品尝。有时,他还会带着我一起去瓜田和果林中散步,他总是慈爱地抚摸着我,看到我笑,他也很开心。直至现在,我依然记得父亲那快乐的样子,且印象十分清晰。

父亲还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在我学会写字后,他经常会把那些引人入胜的故事用简单易懂的词汇在我手掌上描述出来,惹得我咯咯笑。当我成功地复述那些故事时,他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1896年的夏天,父亲突然离世,那是我在北方度假的最后几天。他没有遭受长期的病痛折磨,急性发作的病很快就把他从我的生活中带走了。听闻这个噩耗时,我痛不欲生,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死别的悲痛,也第一次认识到死亡的无情。

关于母亲,她用全部的心血爱着我,是我的依托。真的要提笔写她,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生怕自己的笔太笨拙,无法将她的好描绘出来。从出生至今,父母的爱一直伴随着我,给了我衣食无忧、平静舒适的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和状态却因为妹妹米珠丽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妹妹充满了嫉妒,认为她侵犯了我的权利。我内心很不平衡,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母亲唯一的心肝宝贝了,原本母亲的膝头只属于我,现在却被她占据了。后来,我渐渐觉察到,母亲陪伴我的时间以及对我的关心,似乎都被她抢走了一大半。最令我伤心的是,有一件事让我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和不公正的待遇,更让我觉得母爱被分割了。

那时候,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布偶娃娃,并给她起名叫兰茜。虽然我很喜欢她,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会拿她来撒气。她被我折磨得不成样子,可在那些会眨眼睛、会说话的玩偶中,她还是比其他的玩偶更让我喜欢。我经常把她放在摇篮里,像母亲一样轻轻地摇着她,假装哄着她入睡,有时一摇就是一个多小时。我把兰茜和摇篮视为珍宝,从不允许其他人碰触。可是有一天,我发现妹妹竟然霸占了兰茜的摇篮。我原本就嫉妒她夺走了母亲的爱,而今发觉她夺走了兰茜心爱的摇篮,一时间愤怒至极,带着满腔的怨气冲了过去,推翻了妹妹的摇篮。就在这时,母亲赶了过来,双手接住了从摇篮里坠落的妹妹,保全了她的性命。那时,我没有视觉和听觉,双重的孤独包裹着我,我自然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亲热的语言和温暖人心的举动带来的亲密感和深厚的感情。直至接受了教育,我才意识到亲情可贵,才懂得什么是幸福。从那以后,我开始尝试跟妹妹交心,虽然她不能明白我的一些手语代表什么,我也听不到她咿咿呀呀的童言,但我们还是经常手拉手一起玩,做各种游戏。希望

时间慢慢地流逝,我开始逐渐长高,心理也日趋成熟。我开始希望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而那些单调的手势已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每次当别人无法理解我的手语时,我都会急得想要发脾气。那时,我觉得自己被很多魔爪扼住了喉咙,我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它们,可那团在胸口燃烧的烈火却怎么也无法浇灭。对我来说,最好的发泄方式就是躺在地上翻滚、吼叫,或是疯狂地踢打、哭闹,直到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如果此时母亲刚好在旁边,我会扎在她的怀里痛哭,有时哭得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发脾气。日子越来越难熬,表达思想的愿望也愈发强烈,最严重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要发脾气,且每隔一小时就闹一次。

看着眼前的情境,父母不知所措,但他们的内心充满了焦灼。我们居住的塔斯甘比亚镇附近根本没有聋哑学校,而且很少有人愿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教一个又盲又哑的孩子。当时,大家都对我能否接受教育的问题表示怀疑,可母亲从未放弃,她在狄更斯的《美国札记》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狄更斯的《美国札记》中记录了一个叫萝拉的少女,她也是又盲又聋又哑,但在郝博士的教导下,最终她学有所成。可是,当母亲得知那位发明教育盲聋人方法的郝博士已经去世多年,且他的方法可能已经失传时,她痛苦极了。郝博士有传人吗?如果有的话,他是否愿意来这个偏远的地方教我呢?

6岁那年,父亲听说巴尔的摩有一位知名的眼科医生,治好了几位盲人。父母当即就决定带我去那里治病。那是一次很愉快的旅行,我至今记忆犹新。在火车上,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一位妇女送给我一盒贝壳,父亲把这些贝壳穿孔,让我用线把它们串起来。这些贝壳给我带来的快乐持续了很久。列车员很和蔼,他每次来检票时,我都会拉着他的衣角。他会让我玩他检票的剪子,那时,我就趴在座位的一角,给一些零碎的卡片打些小孔,玩几个小时也不厌倦。

姑妈用毛巾给我做了个没有五官的娃娃,这么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玩偶,就算孩子充满想象力,也无法说出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没有眼睛是一个莫大的打击,我坚持让每个人想办法,可最后依然没有人能给布娃娃加上眼睛。我灵机一动,从座位上离开,找到姑妈缀着大珠子的披肩,扯下两颗,拿给姑妈看,让她缝在布娃娃的脸上。姑母拉着我的手去摸娃娃的眼睛,核实我的用意,我拼命地点头。她缝上了珠子,我高兴坏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对布娃娃丧失了兴趣。

整个旅途中,我被很多事情吸引着,我不停地忙碌着,一次脾气也没发。

到了巴尔的摩之后,我们直接去了齐夏姆医生的诊所,医生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检查一番后,他表示无能为力,但鼓励我们说,我可以接受教育,并建议父母带我去华盛顿找亚历山大·贝尔博士,说他可能会为我们提供一些有关聋哑儿童学校及师资的资料。按照齐夏姆医生的建议,我们全家即刻启程去了华盛顿。一路上,父母忧心忡忡,但我却只顾着享受旅行的乐趣,对他们的顾虑丝毫也未察觉到。

那时,我虽然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我一跟贝尔博士接触,就感受到了他的温情。他把我抱在膝上,让我玩弄他的表。他的表响起来,我能够感觉到表的震动。博士医术高明,能看懂我的手势,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次会面会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引领我从黑暗走向光明,从孤独走向温暖,并获得开启知识的钥匙。

贝尔博士建议父亲写信给波士顿柏金斯学校的校长安纳·诺斯先生,请他帮我推荐一位启蒙老师。柏金斯学校是《美国札记》中郝博士为盲、聋、哑人孜孜不倦工作的地方。

父亲很快就写好了信。几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一封充满热情的回信,并获得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已经为我找到合适的教师了。这是1886年夏天的事情,等到莎莉文小姐来到我们家里时,已经是第二年的3月了。

就这样,我走出了埃及,站在了西奈山的面前。一时间,灵感层出不穷,我的眼前展现出了无数的奇妙景观。从这座圣山上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知识给人以爱,给人以光明,给人以智慧。”重塑生命的人

1887年3月3日,我正好6岁零9个月,我的老师安妮·曼斯菲尔德·莎莉文小姐来到我身边。对我而言,这是一生中至关重要的日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的到来,让我开启了前所未有的生活,令我无比感慨。

那天下午,母亲用手势告诉我这个特别的消息,而我也感觉到其他人匆忙地进出。我默默地走到门口,站在走廊上,等着莎莉文小姐的到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也很柔和,穿过阳台上的金银花的叶子,斑驳地照在我的脸上。我有意无意地搓捻着那些花草的叶子,抚弄着那些为春天而绽放的花朵。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奇迹发生,生活会给我敞开一扇什么样的大门,我从来没有深入地想过。在此之前的数个星期,我已经被伤心、苦恼和暴怒折磨得疲惫不堪、心烦意乱。

你可曾在弥漫着大雾的海上驾驶一艘大船航行过?你是否会小心谨慎地朝着对岸缓慢驶去?还会不时地用各种仪器来测探方位和距离,紧张得心怦怦跳,生怕会遭遇什么意外事件?在接受教育之前的日子里,我就像那艘行驶在茫茫大雾中的船,没有测量的仪器,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我不时地在心中呼唤:“光明!光明!我要光明!”就在这样的时刻,莎莉文小姐来了,照亮了我的心灵。

突然,敏锐的直觉告诉我,有一串轻盈的脚步正在慢慢地靠近我。是母亲吧?我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接着就把我紧紧地搂入怀中。我当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可以带给我光明,为我启示人生真理,可以像母亲那样关怀我。这个人,就是我的良师益友,安妮·莎莉文小姐。

第二天清晨,莎莉文小姐把我叫到她的房间,然后送给我一个漂亮的娃娃,说是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朋友们集体赠给我的,娃娃穿的衣服是年老的劳拉·布里奇曼亲手缝制的。我拿着娃娃玩了一会儿,莎莉文小姐把我的手掌摊开,在上面缓慢地拼出了“doll”(洋娃娃)这个词。这种用手指拼写的活动,被我视为一种有趣的游戏,我开始模仿着在她的手上画。最后,当我的拼写被老师确定无误时,我觉得自豪极了,兴奋地涨红了脸。我飞快地跑下楼,在母亲摊开的手掌上拼写我刚刚学会的新词。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就是拼写,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文字,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单纯地模仿莎莉文老师的动作而已。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我还是通过这种不求甚解的方式学会了不少的单词,并知道它们的意思,比如sit(坐)、walk(走)、pin(针)、stand(站)、cup(杯子)这些词汇。几个星期之后,我逐渐明白,原来世界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们自己的名字,且是固定不变的。

有一天,我在玩莎莉文小姐送给我的娃娃时,她把我原来的布娃娃也拿来,放在我的腿上,然后又在我的手掌上拼写出“doll”这个词,我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大娃娃和小娃娃的名字相同,都是“doll”。

有一天上午,我一直弄不清楚cup(杯子)和water(水)的关系,为此跟莎莉文老师纠缠了半天。她告诉我,“杯”是“杯”,“水”是“水”,而我却固执地认为“杯”就是“水”,“水”就是“杯”,总把两者混为一谈。看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莎莉文小姐就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在一旁,重新教我拼写“doll”(洋娃娃)这个词。我正为刚刚的问题烦恼,且现在的练习会让我更加烦躁,我就气呼呼地把洋娃娃摔在了地上,心里觉得很是快意。

我从来没觉得发脾气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惭愧和悔恨,更不知道爱惜洋娃娃这类的东西,我的世界只有寂静和黑暗,体会不到温柔与同情。莎莉文小姐对我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那些碎片扫到炉子旁边,我觉得很得意,也很满足。最后,她把帽子戴在我的头上,我知道她要带我到外面去感受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

我们沿着小路走到井房,房顶上的金银花开得甚好,不时地飘来芬芳。有人正在提水,莎莉文小姐引导我把一只手放在水龙头下,我感受到了清凉的水顺势倾泻在我的手上。然后,她在我的一只手上拼写“water”(水),这个词开始写得很慢,后来慢慢地加快。我安静地站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关注她手指的动作。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涌现了灵感,记起了忘却已久的事情。我似乎拿到了通往语言殿堂的金钥匙,一股神奇的感觉激励着我的大脑,我彻底明白了“杯”和“水”两个单词的区别——这种从我手上流过的清凉的东西就是水。

不夸张地说,是水开启了我的心灵、光明、快乐、希望和自由。尽管未来的生活中,还会有许多的阻碍,但我相信最终一定能够克服。

在“水”的启发下,我的求知欲变得越来越强烈。虽然宇宙万物之间都有着密切的关联,可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而每个名字都给我的思想带来了全新的冲击。回到房间之后,我开始以全新的观点和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我觉得自己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生命的活体。我想起那个被摔碎的娃娃,就摸索到炉子旁边,把那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可是,摔碎的东西怎么可能像原来一样完好无损呢?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事情,深感惭愧,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这样的感觉。

就在那一天,我学会了很多单词的拼写,至今还记得有father(爸爸)、mother(妈妈)、sister(妹妹)、teacher(老师)等。这些词就像是花簇一样,让我原本单调的世界变得色彩缤纷。晚上,我乐滋滋地躺在床上,觉得这一天收获满满,并开始期待着第二天的来临,渴望学到更多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莎莉文老师的到来,叫醒了我沉睡的灵魂,也让我的内心充满了光亮。莎莉文老师对我而言,就是重塑我生命的那个人。亲近大自然

自从莎莉文老师点亮了我的世界,让我在井房睁开了心灵的双眼之后,我就每天都用手去探摸自己接触的东西,并记住它们的名字。我探摸的东西越多,对它们的名字和作用了解得越详细,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和世界的联结。这对我来说,是一件无比高兴和自豪的事情。

夏天来了,世界变得更漂亮了,五颜六色的花争相开放。莎莉文小姐牵着我的手在田纳西河畔悠闲地散步,抬头望着田野和山坡,人们正在田间辛勤地劳作。我们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开始人生的新课程。在这里,我明白了大自然对人们的馈赠,也知道了鸟儿如何筑巢、如何繁衍,如何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我还知道了阳光雨露如何让树木茁壮成长;了解了松树、狮子和鹿这些动物们怎样觅食和栖息。我了解的事情越多,就越能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与世界的美好。

莎莉文小姐教我如何去发现美——细嫩的草叶,粗壮的树木,妹妹的小手,都让我感到无比愉悦。接着,她又教我如何画地球的形状,把对我的启蒙和大自然联系起来,让花和鸟都成为我的伙伴。但是,在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意识到大自然并不总是那么温和。

我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和莎莉文老师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散步。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天气突然变得很闷热,好几次我们都不得不停下来,在路旁小憩一会儿。我们最后一次歇息,是在离家不远的一棵野樱桃树下,那棵树长得枝繁叶茂,很好攀登,莎莉文老师用手一托,我就上了树,坐在了一根枝丫上。树上很是凉爽,莎莉文小姐提议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餐。我很高兴,用手势告诉她,我会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她取午餐回来。

莎莉文老师刚刚离开,晴朗闷热的天气就变得阴郁起来。我能够感觉到,阳光的温暖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泥土上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我还是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心里有一种与亲人隔绝、与大地分离的孤独感,我希望莎莉文小姐能早点回来。

过了一会儿,狂风开始肆虐,整棵树都在摇晃,就像要被连根拔起。我吓得抱紧了树枝,生怕被风吹走。树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我被落叶和折断的小树枝抽打着。我想从树上跳下来,可又害怕得不敢动弹。我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在地上,这震动由下而上地传到了我坐的枝干上。我害怕极了,刚想放声大叫,一股暖流从我的指尖流向全身,莎莉文小姐回来了。她握着我冰凉的手,把我从树枝上扶下来。我紧紧地抱着她,为再一次接触到坚实的土地而兴奋不已。我又学到了新的知识,原来大自然有时也会发脾气,在温柔的外表下也藏着尖锐的利爪和狰狞的面容。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爬树,甚至一想到爬树就浑身发抖。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棵开满了花并散发着香气的含羞树,才彻底根除了这份恐惧。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我独自坐在凉亭里看书,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时地飘来。我能够分辨出来,那是含羞树的花香,于是就想去看看。

我在花园的尽头找到了生长在篱边的小路拐弯处的含羞树,那花朵在温暖的阳光下绽放,在微风中飞舞,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了青草上,只要用手轻轻一碰,花瓣就会轻轻掉落。我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靠近大树,在那里驻足了片刻,突然萌生了想要爬树的冲动。于是,我把脚伸到了枝丫的空处,两手抓住树干往上爬。树干很粗,抓不牢,我的手被擦破了皮,但我并未放弃,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奇妙的事。我不顾一切地往上爬,直至爬到一个舒适的座位为止。这个座位是很久以前别人造的小椅子,时间久了就成了树的一部分。我在上面坐了很久,仿佛变成了天空中的仙女,尽情地享受着微风拂面的舒适感。自那以后,我经常会在这棵“月宫仙桂”上尽情地玩耍,冥思遐想,遨游在美妙的梦境中。“爱”的含义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语言的钥匙,迫不及待地想用它开启知识之门。

对于有听力的孩子来说,学习语言是很容易的事,可以模仿别人口中说出的话。可对于耳聋的孩子而言,这件事却变得无比艰难,需要历经无数的痛苦煎熬才能学会。但不管如何艰辛,结果总是美好的。我从每一件东西的名字慢慢学起,由期期艾艾地发声,到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期间穿插了无数美妙的想象。

最初,老师告诉我很多新鲜的事物,我很少发问。因为我的知识有限,概念不清楚,字词也掌握得很少。随着我对外界的不断了解,词汇逐渐增多,问题也就多了起来。我经常对一件事刨根问底,总想了解得更多。有时,学习到了一个新词,会引发我联想到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

记得有一天早上,我问莎莉文老师,“爱”是什么意思?当时,我认识的字不多,就在花园里摘了几朵早开的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她高兴得想吻我,可我那时除了母亲之外,不愿意让其他人吻我。于是,莎莉文小姐就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我,在我的手上拼写出了“我爱海伦”几个字。“爱是什么?”我问。

莎莉文老师把我搂得更紧了,用手指着我的心说:“爱在这里。”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可我依然无法理解老师说的话和动作。当时,除了我能够触碰到的东西以外,我几乎什么都不懂。

我嗅了嗅她手里的紫罗兰,一半用文字,一半用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味吗?”

莎莉文老师说:“不是。”“爱是不是太阳?”我指着阳光照射来的方向问,“是太阳吗?”

在当时的我看来,没什么东西比太阳更好了,它的光和热滋养着世间的万物。可是,莎莉文小姐连连摇头,我着实有些失望,但又无比困惑:为什么老是不肯告诉我,什么是爱呢?

一两天过后,我正用线按照两个大的、三个小的的次序串着珠子,可总是弄错。莎莉文小姐在一旁耐心地为我纠错,弄到最后,我发现有一大段都错了。我用心思考,到底该如何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莎莉文老师碰了碰我的额头,使劲地拼写出了一个“想”字。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字指的是大脑正在进行的过程。这是我第一次领悟到抽象的概念。我静静地呆坐了许久,但不是在想珠子的排列方式,而是在脑海中用新的观念去寻找“爱”的解释。那天,乌云密布,偶有阵阵的细雨,突然间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阳光四射。

我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爱有点儿像太阳没出来之前天空中的云彩。”老师回答我。她可能意识到,我依然处于困惑中,于是就用更加浅显易懂而我仍旧无法理解的话解释说:“你摸不到云彩,但你能感觉到雨水。你也知道,在经过一天酷热的日晒之后,要是花朵和大地能够得到雨水,该是多么的开心呀!爱也是摸不着的,但你却能感受到它带来的甜蜜。没有爱,你就不快乐,也不想玩了。”

刹那间,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感觉有无数无形的线条,在我和其他人的心灵中间穿梭。从一开始,莎莉文小姐就像对待其他听觉正常的孩子一样跟我对话,唯一的区别是,她把每句话写在我的手上,而不是用嘴巴去说。如果我无法理解那些用来表达思想的字句或成语时,她会提醒我;当我无法跟别人沟通时,她会在一旁提示我。

这样的学习过程持续了许多年,一个耳聋的孩子根本没办法在数月或数年间学习并掌握最简单的生活用语,更无法做到马上就能灵活运用。正常的孩子是靠不断地重复和模仿来学习说话的。在家里听大人讲话,脑子跟着活动,联想说话的内容,同时学会表达自己的思想,可是耳聋的孩子没办法自然地交流思想。莎莉文小姐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用各种方法来弥补我的缺陷。她尽可能地反反复复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那些日常用语,告诉我如何跟别人沟通。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敢主动开始与人交谈;又过了许久之后,才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

对于谈话中的细微之处,聋人和盲人是很难领会的,而对于又盲又聋的人来说,这种困难又会被放大数倍。他们无法辨别他人说话的语调,没有他人的帮助,很难领略到语气变化所涵盖的意思。他们看不到说话者的神情,而神情却是心灵的外衣。喜悦与惊奇

阅读,是我接受教育的第二个阶段。

刚刚能够用字母拼写几个字后,莎莉文老师就给我一些硬纸片,上面有凸起的字母。我很快就明白了,每一个凸起的字都代表某种物体、某种行为或某种特性。我有一个框架,能把学到的字在上面摆出短句字,但我在用这些硬纸片排列短句之前,还是习惯用实物把句子展示出来。比如,我先找出写有“娃娃”“是”“在……上”和“床”的硬纸片,把每个硬纸片放在相关的物体上,然后再把娃娃放在床上,在旁边摆上写有“是”“在……上”和“床”的卡片,这样既能用词造了一个句子,又用和它相关的物体展示了句子的内容。

有一天,莎莉文老师让我把“girl”(女孩)这个词别在围裙上,然后站在衣柜里,把“is”(是)、“in”(在……里)、“wardrobe”(衣柜)这几个词放在框架上,这成了我最喜欢的游戏。有时,我跟老师一玩就是几个小时,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我们摆成了语句。

这些拼卡游戏只是进入阅读世界的最初阶段。不久,我就开始拿起“启蒙读本”,来寻找那些我已经认识的字。一旦找到一个认识的字,就好像在玩捉迷藏时找到一个人,着实令人兴奋。我就这样开始了阅读生涯。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正规的课程,就算是很认真地学习,也只是像玩游戏,而不是像上课。莎莉文小姐不管教我什么,都会用一些美丽的故事和动人的诗篇来解释说明。如果发现我喜欢,她就会不断地与我讨论,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孩子讨厌的事物,比如语法、算术题,以及比较严格的解释,在她的耐心指导下,我也做得很起劲。这些都是我美好的回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莎莉文小姐对我的快乐和愿望表现出的耐心,这也许是长期跟盲人接触的缘故吧。她有一种才能,就是总能把事物描绘得引人入胜,而那些枯燥的细节,都会被她一带而过,所以我从来没有感到过乏味和烦腻,她也从来不会责备我是否忘了所交代的功课。她可以生动地、由浅入深地向我解释那些枯燥无味的科学知识,让我很自然地记住她所讲的东西。

我们经常坐在户外,在阳光照耀的树林里读书、学习。在那里,我学到的东西都带着森林的气息,有树脂的松香味和野葡萄的芬芳。坐在浓郁的树荫下,世间万物都成了可学习的内容,都能给人带来启发。那些嗡嗡作响、低声鸣叫、婉转歌唱和开花吐香的万物,都是我学习的对象。我经常会捉青蛙、蚂蚱、蟋蟀,把它们捂在手心里,等着听它们的鸣叫声。还有毛茸茸的小鸡、绽放的野花、木棉、河边的紫罗兰,柔软的纤维和毛绒的棉籽,风吹过玉米地发出的飒飒声,玉米叶子相互碰撞的沙沙声,那些被我们抓住的在草地上吃草的小马,它那愤怒的嘶鸣和嘴里发出的青草气息,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有时,天刚蒙蒙亮,我就跑到花园里。晨雾笼罩着花草,我把玫瑰花轻柔地握在手里,感受着百合花在晨风中摇曳,那份乐趣有谁能够体会?采摘鲜花时,偶尔会一下子抓到钻在花里的昆虫,我能够感觉到它们受到外界压力,想要煽动翅膀飞走而发出细微振动声。

我们也喜欢到果园去,七月初,那里的果子就成熟了。毛绒绒的大桃子垂到我的手中。微风吹过,熟透了的苹果会滚落到地上。我把落到脚旁的苹果捡起来,用围裙兜着,把脸贴在苹果上,体味着上面太阳的余温,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我经常笑着、跳跃着回家。

田纳西河边有一个荒芜破败的码头,是南北战争时期为了部队登陆而修建的,我们经常去那里散步,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一边玩一边学习地理知识。我们用鹅卵石造堤、建岛、筑湖、开河,虽然只是玩乐,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学到了知识。

莎莉文小姐给我讲述了地球,地球上的火山,被埋在地下的城市,不断移动的冰河,还有许多奇闻异事,我越听越觉得新奇。她用黏土给我做立体的地图,我能用手摸到凸起的山脊、凹陷的山谷和蜿蜒曲折的河流。我很喜欢,但却分不清楚赤道和两极。莎莉文小姐为了更形象地描绘地球,用一根根线表示经纬线,用一根树枝代表贯穿南北极的地轴,一切是那么逼真,以至于只要有人提起温带,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一连串编制而成的圆圈。我想,如果有人骗我说白熊能够爬上北极那根柱子,我也会相信是真的。

我唯一不感兴趣的功课就是算术,一开始我就对数字无感。莎莉文小姐用线串珠子来教我数数,通过摆弄草棍来学习加减法。可是,每次只摆了五六个题,我就不耐烦了。每天做完几道数学题,我会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已经尽职尽责,应该可以跟伙伴们玩耍了。

关于动物学和植物学,我也是用这种游戏的方式学习的。

有一次,一位先生寄给我一些化石,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那些化石中,有漂亮的贝壳化石,有鸟爪印的沙岩和蕨类植物化石,它们打开了我渴望了解远古世界的心门。我带着恐惧听莎莉文小姐讲述那些可怕的野兽,它们的名字很奇怪,发音也很难学。这些猛兽在森林里出没,撕扯下大树的枝叶当食物,最后默默地死在那些年代久远的沼泽地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梦里梦到这些野兽,那阴暗可怕的地质时期跟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的人们是多么幸福啊!阳光普照大地,百花争艳,田野里回响着小马悦耳的啼声。

还有一次,有人送了我一个美丽的贝壳。老师就开始给我讲,那些软体动物是如何给自己建造安身之所的;在静谧的夜晚,鹦鹉螺是怎样乘坐它的“珍珠船”在印度洋上遨游。我听得不亦乐乎,惊讶不已。

待我学习了不少有关海洋动物生活习惯的知识和趣闻后,老师送了我一本《驮着房子的鹦鹉螺》,我了解到软体动物造壳的过程,同时也领悟到,人类的智慧发展就跟鹦鹉螺奇妙的套膜把海水中吸收的物质转换成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成为一颗颗思想的明珠。

我从植物的生长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莎莉文老师给我买了一株百合花,放在见光的窗台上。不久,就有花蕾伸展出来,嫩嫩的、尖尖的样子很可爱。花蕾外包着叶子,犹如纤长的手指,叶子缓慢地展开,像是不愿意被人看到里面艳丽的花朵。可一旦开了头,叶子张开的速度就会加快,但依然不慌不乱,很有条理。最令人称奇的是,在那么多的蓓蕾中,总有一个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它的姿态看起来更加高贵,就好像自己是百花之王,等到其他腼腆的姐妹们脱下她们的绿色头巾后,怒放的花朵缀满了整个枝头,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家里的窗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盆,中间有一个球形的玻璃鱼缸。不知道谁在里面放了11只蝌蚪,我兴奋地把手指伸进去,感受到蝌蚪们在我的手指尖来回游动。有一天,一个大胆的家伙居然从鱼缸里跳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我一把它放回水里,它立刻就快活地游起来。它曾经跳出了鱼缸,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可现在不得不待在这鱼缸里,直至变成青蛙。待到那时,它就可以跳到花园边那绿树成荫的池塘里,用热情的歌声打破夏夜的静谧,让它成为音乐的天堂。

我就这样感受着生活,并从中汲取知识和力量。起初,我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是莎莉文老师让我没有任何忧虑地活在爱的喜悦和惊奇中,让生命的每一刻都充满爱意。她会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我去体会世间一切事物的美,她的心时刻牵挂着我,时刻牢记自己的责任,尽全力让我的生活变得更美好,更有意义。在她看来,孩子的内心就像溪水沿着河床千回百转,一会儿映出花朵,一会儿映出灌木,一会儿映出轻云,佳境不绝。她千方百计地引导我,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孩子的心灵如同小溪,需要山涧泉水来补充,才能汇成江河,而那平静的河面上也映出了连绵的山峰,映出了花朵娇媚的脸庞,还有青翠浓郁的树影和湛蓝的天空。

对老师来说,把孩子领进教室不难,可如何给孩子传授真正有用的知识,却并不容易。我的老师和我相亲相爱,紧密相依,我永远分不清楚,我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喜爱,有多少是自己内心自然萌生的,有多少是在她的悉心引导下生发出来的。她已经变成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是沿着她的足迹前进的。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她,我的才能、抱负和快乐,都是她的善良和爱赋予我的。圣诞礼物

在我的记忆中,莎莉文老师来到塔斯甘比亚后和我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是我至今难以忘怀的。那天,家里的每个人都想给我一个惊喜,他们给我准备了不同的礼物,而我和莎莉文老师也在给他们准备惊奇的礼物,这太令人兴奋了!

激动不已的我,猜想他们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家里人也想到不少逗我的方式,故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或是给一些小小的暗示,让我去猜测。我和莎莉文老师也不禁玩起了猜谜的游戏,我从中学会了不少词的用法,比上课学得还要多。每天晚上,我们都围坐在暖炉旁边猜谜。圣诞节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兴奋。

平安夜,镇上的学生们邀请我和他们一起欢度佳节。教室中间摆放着一棵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新奇的果子,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那一刻,是我生命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兴奋得围绕着圣诞树又蹦又跳,当得知每一个孩子都会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时,我高兴坏了。他们又让我颁发礼物,我忙得不亦乐乎,甚至顾不上欣赏自己的礼物。我真希望圣诞节立刻到来。我知道这些还不是家里人暗示的东西,因为莎莉文小姐说,那些礼物比这个还要好很多呢!不过,她让我耐心等待,圣诞节的早上,我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那个夜晚,我挂好长袜子,但兴奋得根本无法入睡。我闭着眼睛装睡,想看看圣诞老人会做些什么。后来,瞌睡虫打败了我,我只好抱着晚上得到的娃娃和白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第一个起床,一声“圣诞快乐”把全家人都叫醒了。我不仅在长袜里找到了出乎意料的礼物,还在桌子上、椅子上,甚至门上、窗台上都找到了令我惊喜万分的礼物。几乎每迈出一步,我都会碰到一件心仪的礼物,而莎莉文老师送给我的礼物更是让我激动不已,那是一只漂亮的金丝雀。

我给这只金丝雀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蒂姆。小蒂姆很乖,也很温顺,一点都不怕人,经常会跳到我的手上,啄食手中的红樱桃蜜饯。莎莉文老师教我如何喂养小蒂姆,每天早餐过后,我会给它提水洗澡,把笼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为它换上最新鲜的草籽和从井房里打来的水,再在它的跳架上放一捆繁缕草。

一天清晨,我把鸟笼放在窗台上,然后到井房去打水,准备给小蒂姆洗澡。等我回来开门时,一只大猫从我的脚底下钻过去。起初我没有在意,可当我把手伸进笼子,没有摸到小蒂姆的翅膀,也没有碰到它尖尖的小嘴,我的心顿时收紧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伶俐乖巧的小蒂姆了。波士顿之行

在我的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是莎莉文老师的到来,第二件就是1888年5月的那次波士顿之行。从出发之前的各种准备,到和老师、母亲一同启程,旅途中的所见所闻,以及最后抵达波士顿的种种情形,至今回想起来都有种恍若昨日的感觉。

波士顿之行不同于两年前的巴尔的摩之行,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激动、片刻也闲不住、在车上来回跑的淘气小孩了。我在莎莉文小姐旁边安静地坐着,专心地听她给我描述窗外的一切:美丽的田纳西河,一望无际的棉花地,连绵起伏的山丘,苍翠的森林和火车进站后蜂拥而至的黑人。他们来到每节车厢的窗口下,兜售糖果和爆米花。

坐在我对面的是那个破旧的布娃娃南茜,我给她穿了一件用方格花布做的外衣,戴了一顶皱巴巴的太阳帽,她用那双玻璃珠子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有时,老师讲得不那么吸引人时,我就想起了南茜,把她抱在怀里,但我通常都相信,她应该是睡着了的。

此后,恐怕都没有机会再提到南茜了。抵达波士顿之后,它的样子惨不忍睹,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可能是我逼迫她在车上吃残屑,她怎么也不肯吃,而我偏要它吃,才弄得她一身脏。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洗衣女工看到娃娃这么脏,就偷偷地给她洗了一个澡。可怜的南茜,她怎么禁得起水洗呢!等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成了一堆乱棉花,要不是她用那两只用珠子做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我真的认不出她了。

火车终于进站,我们到达了波士顿,这就如同一个美丽的童话变成了现实。只是,“从前”变成了“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了“眼前”。

一到柏金斯盲人学校,我就跟那里的盲童成了朋友。当我知道他们会手语时,真是高兴极了,我终于能用自己的语言跟其他孩子交谈了,这如何能不叫我兴奋呢?在此之前,我一直像个外国人,与人说话还需要通过翻译,而在这里,孩子们说的都是郝博士发明的手语,而我也像回到了自己的国度,能够尽情地表达和沟通了。

和柏金斯学校的伙伴们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跟我一样,也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我知道自己看不见,却从未想到那些围着我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小伙伴们也看不见,当他们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跟我说话时,用手触摸着读书时,我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那份震惊和痛苦。虽然他们早就告诉过我,我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缺陷,可我一直隐约地觉得,既然他们能够听到,肯定也能够看到,却没想到他们和我一样,这让我十分意外。可他们是那么快乐,那么活泼,跟他们在一起,我也沉浸在那份快乐中,把痛苦抛诸脑后。

对我而言,波士顿的柏金斯盲人学校是一个新环境,可我跟那些盲童们在一起,丝毫都没有感到陌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放松。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每天都在热切地寻求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历程。波士顿是我生命中的又一个里程碑,既是我的世界之始,也是我的世界之末,我几乎不知道还有比这更加广阔的世界。

在参观波士顿的克邦山时,莎莉文小姐给我上了一堂历史课。当我知道这座山就是当年英雄们激战的场地时,内心无比激动。我攀登着历史的遗迹,心里默数着一层层的台阶,眼前不禁浮现出英雄们奋勇攀登的情景,以及他们居高临下和敌人决一死战的场面。

我乘坐轮船去普利茅斯,这是我的第一次海上之旅。海上的生活真是太丰富了,无比的热闹。可是,机器的隆隆声太大了,让我觉得像是在打雷,我回想起下雨搅乱了我们的户外野餐之事,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悲伤。

在普利茅斯,吸引我的是当年移民们登陆时踩过的那块大岩石。我用手摸着那块岩石,仿佛看到了移民们当年艰苦跋涉的情景。在参观移民博物馆时,我碰到了一位和蔼的先生,他送给我一块普利茅斯岩石的模型。我经常把它拿在手上,去抚摸它那凹凸不平的表面、中间的裂缝和刻在上面的“1620年”的字样,从而更深刻地理解早年英国移民那令人敬仰的伟大事迹。

在一个幼小的孩子心中,他们的辉煌业绩是崇高的,在异国他乡创建家园的人,是英勇无畏的。他们不仅为自己争取自由,也为同胞争取一片生存的空间。但世间之事总是难全,若干年后,我了解到他们曾经采取过残暴的宗教迫害行为,这让我无比失望,并为他们的暴行感到羞愧。

波士顿之行使我结交了不少新朋友,威廉·韦德先生和他的女儿就在其中,我至今依然记得他们的善良和热情。有一天,我们到贝弗利去拜访他们的农场,穿过美丽的玫瑰花园,我们来到他们家的门口,这时有两只可爱的狗狗跑了出来。那只大的叫利昂,小的叫弗里茨。弗里茨长着一身卷毛,竖着两只长耳朵。农场里有很多马,跑得最快的一匹叫尼姆罗德,它跟我很投缘,非常友好,还用鼻子碰触我的手心,好像是希望我拍拍它,或是给它一颗糖果。这些事情,我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温暖美好。

农场附近的一处海滩,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到海边的沙滩上玩耍,沙子又硬又光滑,和我在布鲁斯特海滨摸到的沙子完全不同,那里的沙子松软而尖锐,还混合着海草与贝壳。韦德先生告诉我,这里是波士顿起航的大轮船到欧洲的必经之路。后来,我又多次见到他,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可以说,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才把波士顿称为“好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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