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眉追击(汤姆·克兰西军事系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5 23: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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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汤姆·克兰西,祁阿红,章庆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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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眉追击(汤姆·克兰西军事系列)

燃眉追击(汤姆·克兰西军事系列)试读:

序幕

形势

椭圆形办公室里依然空无一人。这是位于白宫西翼东南角的一间办公室,有三扇门:一扇通向总统私人秘书办公室;一扇通向小厨房,从那儿可以进入总统的书房;第三扇门通向走廊,正对着罗斯福陈列室的入口处。对一位最高行政长官来说,这间办公室只能算中等规模。参观过这间办公室的人都说,这似乎比他们原来想象的要小。总统的办公桌就安放在钢化防弹玻璃窗前,厚厚的玻璃使窗外白宫草坪的景色看上去面目全非。这张桌子是用一八五○年在美国水域中沉没的英国船“决心”号上的木头制成。美国人打捞起这艘船,把它交还给英国;满怀感激之情的维多利亚女王下令用船上的橡木船骨制作了这张办公桌,送给美国总统作为官方的谢意。在制作这张桌子的年代,人们的个子没有今天这么高,因此在里根当政期间,桌子被稍许垫高了一些。这张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夹和各种意见书,最上面的一张是总统活动日程表的打印件。此外还有一台内部通话对讲机,一部按键式多线电话,以及一台其貌不扬但非常先进的用于秘密通话的安全装置。

总统座椅是根据使用者的需要订做的,高高的靠背里装着一块块杜邦公司生产的凯夫拉尔合成纤维——一种比钢轻但却比钢坚硬的材料——作为附加防范措施,以防止某个疯子从厚厚的玻璃窗外朝里面开枪。当然,在总统工作期间总有十几名特工人员在总统官邸的这一地区值勤。到这儿来的多数人都得通过金属探测器——事实上每个人都得通过金属探测器,因为那些显然不必经过检查的人是一望而知的——每个人还得经过特工人员认真仔细的盘问。这些特工的身份一目了然,因为他们都戴着肉色耳机,耳机线一直通到他们的制服里面。对于他们来说,保护总统的生命安全是真正的任务,礼貌是其次的。他们全都接受过专门训练,每个人的上衣里都有一把威力很强的手枪。在他们看来,周围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是对“牧马人”的潜在威胁。“牧马人”是总统目前的代号。除了便于在无线电通话中呼叫和容易识别外,它没有任何其他含义。

清晨六时十五分,海军中将詹姆斯·卡特就到了办公室。这是白宫西翼西北角与总统办公室位置相对应的一间办公室。身为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他必须早早起床。到七时四十五分,他已经喝完了清晨的第二杯咖啡——这儿的咖啡味道不赖——并把他的要闻简报塞进一只皮制公文夹。他穿过他正在度假的副手那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右拐后沿走廊向前,经过同样没有人影的副总统办公室(目前副总统正在汉城),然后向左拐弯,经过白宫办公厅主任的办公室。卡特是华盛顿少数真正的圈内人物之一(副总统却不在其列)。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可以不经办公厅主任的同意而进入椭圆形办公室。不过他通常都要事先打电话跟秘书们打个招呼。白宫办公厅主任并不喜欢让任何人享有这种特权,但这使卡特更把可以自由出入视为乐事。一路上有四名特工人员向他点头问早安,他用自己往常对待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下属的姿态跟他们打招呼。卡特的官方代号为“伐木工”。他知道那些特工人员背地里称他什么,但是他并不在乎那些小人物对他有什么看法。秘书接待室已开始运作,三名秘书和一名特工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座了。“首长到了吗?”他问。“‘牧马人’正往这边来,先生,”特工康纳说。此人四十岁,是总统卫队中一个部门负责人。他可不管卡特是什么角色,也不在乎卡特对他印象如何。虽然入主白宫的总统和他们的助手换了一任又一任,其中有受人喜爱的,也有令人讨厌的,但他们都是这些职业特工服务和保护的对象。他那双训练有素的眼睛扫视了那只皮公文夹和卡特的外衣,发现他今天没有带枪。康纳并不是个妄想狂。沙特阿拉伯有一位国王就死于王室成员之手;意大利前总理也是被女儿出卖才遭恐怖分子绑架,最后被他们杀害。他所担心的不仅仅是一些狂人,任何人都可能对总统构成威胁。当然,康纳还是很幸运的,因为他只需要关心总统的人身安全。安全还有别的范畴;那是其他不像康纳那么内行的人需要关心的事。

总统到来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跟随总统来的贴身保镖是一位体态轻盈、三十出头的妇女。从她那身黑色套装上,根本看不出她是保安人员中的神枪手。“达迦”(她的代号)对彼得笑了笑,表示早安。这一天很容易打发,因为总统没有外出活动的安排。他要会见的客人名单早已经过严密检查——联邦调查局刑侦部门的电脑严格地核查了那些并非常来者的社会保障号码——当然,来访者还要接受最彻底的搜身,不过这种搜查并不需要身体上的接触。总统招了招手,示意卡特中将随他进去。那两名特工又仔细查看了一遍日程表,这是例行公事。老资格的保安康纳不会因为男人的工作由一个女人替代而耿耿于怀。达迦是在街上闯荡出来的。大家都觉得,倘若她是个男人,准会是个老大。要是某个刺客误以为她是秘书一类的角色,那他准要倒大霉。在卡特离开办公室之前,每隔几分钟,这两名特工中就会有一个人通过白色房门上的窥孔朝里看一看,看里面是否会出现什么差错。总统任职已三年有余,对这种窥视已习以为常。这些保安人员几乎丝毫没有想到,一个正常人也会对此感到难以忍受。然而他们的工作就是关心总统的一切,从他多久去一次盥洗室直至他跟哪些人上床。他们可不是平白无故地把这个部门称做特工处的。他们的工作大前提已经掩盖了他们的小过错。总统夫人也没有权利知道总统每时每刻在干些什么——至少,有几任总统认为如此——然而总统的特工人员却拥有这个权利。

关上门后,总统坐下来。一位菲律宾裔伙食管理员从旁门端进一个托盘,送来咖啡和羊角面包,毕恭毕敬地放下后就离去了。至此,早晨的第一件事便告结束。卡特开始向总统作简明扼要的汇报。天明之前,中央情报局就把这些简报送到他在弗吉尼亚州迈尔堡的家中,这样他就有时间先行消化。汇报的时间很短。眼前正值暮春,世界相对而言还算安宁。那些正在非洲或其他地方进行的战争与美国的利益关系不大,中东也和往常一样平静。这就使他们有时间来讨论其他问题了。“‘演艺船行动’怎么样了?”总统一边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问。“正在进行,总统先生。里特手下的人已经干起来了,”卡特答道。“我还是担心这次行动的安全性。”“总统先生,这件事已经做到了尽可能地严格保密。风险总是有的——不可能完全避免——不过,我们把涉及这一行动的人数控制在最低限度,而且那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后才招募进来的。”

总统听了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这番话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陷入了困境——而且几乎和历任总统一样,这种困境是由他自己的讲话造成的。总统的诺言和总统的声明……老百姓对这些东西偏偏记得一清二楚,这使他十分恼火。即使老百姓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还有那些记者和政坛对手们呢,他们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机会。在这一届总统任期中,有许多事情处理得十分成功。但是其中也有很多事情是秘而不宣的——使卡特感到厌烦的是,那些事情不知怎么还能保得住密。唉,当然,也只能如此。其实在政治舞台上没有什么真正神圣的秘密,在大选之年尤其如此。卡特不应当操这份心。他是一位职业海军军官,因此对国家安全事务的看法应当采取超脱政治的态度,不过能遵循这种规定的人肯定是个修道士。高级行政官员并没有起誓要清贫廉洁、一尘不染——而且对上司也不必事事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我曾向美国人民保证,我们会对这个问题采取必要的措施,”总统没好气地说,“但我们却至今一事无成。”“总统先生,您总不能通过警察部门来对付对国家安全造成的威胁吧。我们国家的安全不是遭到了威胁,就是没有遭到威胁。”卡特多年来一直在重复地强调这个观点。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位愿意接受这种观点的听众。

总统又“嗯”了一声:“是啊,我也这么说过,是不是?”“是的,总统先生。现在该让他们尝尝大人物的厉害了。”卡特还在杰夫·佩尔特手下当副手时就持这种观点了。现在佩尔特已离任,他的观点终于占了上风。“好吧,詹姆斯。现在你拿到了球,跑吧,只是要记住,我们需要有成效。”“会有成效的,阁下。您只管放心。”“是该狠狠教训一下那些王八蛋了。”总统不禁说出了声。他深信,这个教训将有雷霆万钧之力。他的估计完全正确,因为他们所在的这间办公室不仅集中了世界文明史中最强大的国家之最高权力,而且还可以行使这些权力。人民之所以选他们来坐镇中枢,首先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就是说要保护他们外御强权、内惩暴徒,保护他们免遭形形色色敌人的伤害。那些敌人以多种形式出现,有些甚至是缔造这个国家的先辈们未曾料想到的,但有一种敌人是他们预料到的,而且此刻就在这个房间里……不过,这不是总统正在考虑对付的敌人。

一小时之后,太阳从加勒比海岸升起。这地方可不像四季恒温的白宫里面那么舒适,高压气流持续徘徊,湿度很大,天穹低垂,异常阴霾,预示着又一个闷热天的来临。西边林木繁茂的群山挡住了当地吹来的风,使它变得有气无力。“帝国建设者”号游艇的主人早已做好驶向大海的准备。这时海面上空气凉爽,微风拂煦。

他雇的水手们迟到了。他并不喜欢他们的打扮,但他也不必介意。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就行了,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全家都在船上呢。“早安,先生。我叫拉蒙。这是赫苏斯,”那高个子说。使船主感到不安的,是他们那种明显的装腔作势的……什么来着?也许他们只是想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你们觉得自己干得了吗?”船主问。“没问题。我们驾驶过大船。”那人笑着说。他一口整齐的牙齿刷得很白,是个随时随地都注重自己仪表的人。船主心想,也许自己过于小心谨慎了。“而且,你会看见赫苏斯是个呱呱叫的厨师。”

惹人喜欢的小杂种。“好吧,船员舱在前面。燃油已经加满,引擎也预热了。我们开到凉快的地方去吧。”“好极啦,船长。”拉蒙和赫苏斯从越野车上把他们的用具卸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东西放好。上午九时,摩托游艇“帝国建设者”号已驶离锚地,快速超过一艘艘载着手持钓杆的美国游客的游船,率先向大海驶去。游艇一到公海,便掉头向北。它将进行持续三天的航行。

拉蒙在掌舵。他坐在一张宽大的、高基座的椅子上,由自动驾驶仪——“乔治”——掌握航向。驾驶并不费事。这艘罗兹级游艇上有鳍状龙骨稳定器。惟一令人失望的也许就是船员舱,因为船主事先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真典型啊,拉蒙心想。这是一艘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船,上面配备雷达和一切使航行变得舒适方便的设施,然而船员不当班的时候,连消遣用的电视机或录像机也没有……

他向座椅的前部挪了挪,伸长脖子看着前甲板。船主正在那儿呼呼大睡,还发出鼾声,仿佛游艇出海的准备工作已使他筋疲力尽。或许是他妻子把他弄得筋疲力尽了?她正躺在丈夫的身边,脸朝下躺在毛巾上。她的比基尼上部的带子是解开的,这样背部就能均匀地晒到太阳。拉蒙笑了笑,男人取乐的方法真不少,不过不可操之过急。期望会使一切变得更加津津有味。他听到从驾驶台后面的主舱传来的放映电影录像的声音,他们的孩子正在那儿看什么电影。他从未想到要怜悯这一家四口中的任何一个。不过他还不是毫无良心的人。因为赫苏斯是个好厨师。而且他俩决定,先让这几个该死的家伙好好地吃一顿。

天刚蒙蒙亮,不用夜视镜已基本能看清周围。直升机驾驶员最恨这种黎明的光线,因为他的眼睛不得不同时适应已变成鱼肚白的天空和依然笼罩在阴影中的地面。查韦斯中士的一班人坐在直升机里,他们身上系着四点式安全带,双膝之间夹着武器。UH-60A黑鹰直升机高高地掠过一个小山头,然后急剧地下降。“还有三十秒钟,”驾驶员通过机内通话系统通知查韦斯。

这是一次有计划的潜入飞行,直升机在山谷里不断变换高度。这种小心谨慎的飞行方式的目的,是迷惑那些有可能监视它的人。黑鹰直升机猛地向地面俯冲,接着驾驶员把驾驶杆向回一拉,把飞机拉出俯冲,使机头向上抬起。这时,机组负责人打开右侧舱门,士兵们转动安全带扣上的解扣,松开安全带。黑鹰只能作短暂的停留。“走!”

查韦斯第一个离开飞机,向前跑了大约十英尺,随即卧倒在地。全班其他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为的是让黑鹰立即起飞。黑鹰徐徐升空时,扬起的沙尘把它的这些乘客弄得灰头土脸。它将在小山南端重新出现,仿佛刚才并没有降落过。直升机飞离之后,全班集合在一起,随即进入树丛。他们的行动才刚刚开始。查韦斯中士用手势发出命令,领着他们迅速跑步离开。这是他的最后一次任务,随后他就可以休息了。

在加利福尼亚州中国湖海军军械试验和发展中心,一个非军人技师小组和几名海军军械专家正围在一枚新型炸弹的周围。这枚炸弹的体积与老式的两千磅重的炸弹几乎相等,然而其重量却几乎轻了七百磅。这是由于它不同的构造。这枚炸弹的外壳不是用钢材,而是用凯夫拉尔合成纤维制成的——这是受了法国人的启示,因为法国人曾用天然纤维制造过炮弹壳——加上仅仅足以固定弹尾的钢件,或者再加上其他硬件,使它变成一枚“激光制导炸弹”,使之能够对准一个具体的点状目标。激光制导炸弹通常只是一枚带制导装置的普通炸弹,然而外界对此还几乎一无所知。“这种炸弹不会产生任何有杀伤力的爆炸碎片,”一位非军人技师表示异议。“要是那些坏家伙能收得到炸弹的雷达回波,”另一位技师说,“要隐形轰炸机还有什么用呢?”“哼!”第一位技师又说,“如果一枚炸弹只是让那个家伙很恼火,那有什么意义呢?”“把这枚炸弹扔进他家的大门,他就恼火不了多久了,对吧?”“唔。”但他至少已经知道这枚炸弹的实际用途了。有一天它将(1)挂带在运用隐形技术的舰载攻击轰炸机ATA上。他想,海军终于使这项方案落实到了军舰上,差不多是时候了。不过,眼前要做的工作是要看这种重量、重心均不相同而且带有标准激光制导装置的新式炸弹能否跟踪目标。装弹机开过来,从运输架上托起这枚流线型的炸弹,由操作人员把它装在A-6E入侵者式攻击轰炸机腹部中轴线的挂弹架上。

技师和军官们朝一架直升机走去,这架飞机将带他们去轰炸靶场。他们都显得从容不迫。一小时后,他们安全地隐蔽在一个有明确标记的地下掩体内。一位技师把一个形状奇特的装置对准四英里外的目标靶。那个目标靶是一辆海军陆战队废弃的五吨载重卡车,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一个惊人的场面就会出现,卡车将被炸得粉碎。“飞机已进入轰炸靶场。开始奏乐。”“明白,”那位技师一面回答,一面扣紧激光地面指示器上的扳机。“已瞄准目标。”“飞机报告已捕捉到目标——正在待命……”通信人员说。

在地下掩体的另一端,一位军官正注视着锁定那架进入靶场的入侵者式轰炸机的电视摄像机。“投弹。我们看见炸弹利落地脱离弹架。”再过一会儿,他要用那架跟踪A-6轰炸机的A-4天鹰式战斗轰炸机上拍摄的照片来与这个场面核对。很少有人意识到从飞机上投弹的动作竟然如此错综复杂并具有潜在的危险。另外还有一架摄像机在跟踪下落的炸弹。“尾翼运动正常。来了……”

架设在那辆卡车上的是一台高速摄像机。他们非得用这种摄像机不可,因为炸弹飞落的速度太快,没有人能看清首次试投的整个过程。但是,当低沉的爆炸声传到地下掩体时,操作员已经开始倒带,然后采用一次一帧的方式重放。“好,炸弹来了。”炸弹的弹头在卡车上空四十英尺处出现。“它是怎么引爆的呢?”“采用可变定时引信。”一位军官答道。可变定时就是指引爆时间是个变量。炸弹弹头上带有微型雷达发射接受机,到了与地面相隔一定距离时,会按预定程序自动起爆。这一次定的是五英尺,也就是说,几乎就在它击中卡车前的一刹那间起爆。“看来角度也正好。”“我原来就说会成功的,”一位工程师平静地说。他曾建议,既然这实际上是一枚千磅炸弹。虽然稍微重些,但由于合成纤维弹壳的密度减小,所以可以达到相同的弹导性能。“起爆。”

与高速拍摄的爆炸情景类似,屏幕上先是一片白光,接着是黄光,继而又是红光。当从高爆炸药装置中迸发出来的膨胀气体在空气中冷却时,屏幕上又变成一片黑色。这时看见的是一片冲击波:空气被压缩到密度比钢铁还高、运动速度比子弹还快的程度。没有任何压缩机能产生同等的效果。“我们刚刚毁掉了一辆卡车。”这句话简直是多余的。几乎四分之一的车身被直接砸进一个直径约二十码、深一码的坑里。剩下的部分像弹片一样被猛然平抛出去。一位技师认为,这枚炸弹的威力实际上与恐怖分子放在小汽车中的那种大型炸弹相差无几,但投放炸弹的人却要安全得多。“见鬼——我可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你是对的,厄尼。我们连自动引导头的程序也不必重编了。”一位海军中校说。他想,他们为海军节省了一百多万美元。但是,他的想法并不正确。

这是一个重大事件的开端。事实上它还没有完全展开,而且也不会迅速告终。众多的人员在不同的地方四处奔忙,从事他们错误地以为自己已经明了的使命。要是这样倒也好。瞻念前景,令人不寒而栗。今天早晨所做的决定将产生超出原先预料和臆想的种种结果——而且一旦做了决定,还是不知为好。

(1) Advanced Tactical Aircraft(先进战术飞机)的首字母。

1 搜救之王

看见这艘快艇,你不可能不产生自豪感,雷德·韦格纳思忖着。海岸警卫队的快艇“羽翎”号是一艘设计上出过差错的舰艇,但这是他的舰艇。它的舰身漆成白色,像冰山一样耀眼——只有船头有一道橘红色的条纹,表明它属于美国海岸警卫队。“羽翎”号不是大型舰艇,全长只有二百八十英尺,但这是他的,是他指挥过的最大的舰艇,当然,也将是他指挥的最后一艘舰艇。韦格纳是海岸警卫队中年纪最大的舰长,但他是条好汉,被誉为“搜救之王”。

他救援生涯的开端与许多海岸警卫队成员完全一样。当时他是个年轻人,来自小麦种植州堪萨斯的一个农场,从未见过大海。中学毕业那天,他来到海岸警卫队的征兵站。他不愿去过驾驶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的生活,终于找到了一个与堪萨斯迥然不同的地方。那个海岸警卫队士官没有费许多口舌做宣传,一星期后韦格纳便坐上汽车,来到新泽西州的梅角,开始了这个职业生涯。他还能记得那天早上见到的军士长,他对他们讲了海岸警卫队的信条。“你们有义务出海,但不一定非得回来。”

韦格纳在梅角发现的是西方世界最后一个、也是最地道的船舶驾驶学校。他学会了如何使用缆绳和打水手结,如何灭火,如何到大海里去救护落水后不会游泳或陷入恐慌的游客,如何第一次就能取得成功,而且每一次都干得很出色——否则自己就有可能回不来。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西海岸。不到一年就晋了级,成了帆缆下士。

大家早就公认韦格纳具备最罕见的天赋——水手的眼睛。这是一个含义很广的术语,意思是在航行中他的手、眼和脑能协调动作,使他的舰艇航行自如。靠一位很厉害的老领航军士长的指点,他不久便指挥了一艘他“自己的”三十英尺长的港口巡逻艇。遇到真正棘手的任务时,军士长常常随艇同往,密切关注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军士。韦格纳从一开始就证明自己是个有为的青年,任何事情都不用教第二遍。在服役的头五年里,他勤奋学习,时光似乎转眼即逝。在此期间没有任何特别激动人心的事情,只有一系列按规章办的事,但他干得得心应手,一帆风顺。到他考虑并且决定延长服役期时,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了,那就是一旦有棘手的工作要完成,上面首先想到的人选就是他。第二个服役期还没结束,军官们听取他的意见已成为常事。他三十岁的时候,成了海岸警卫队中最年轻的副水手长之一,已经是个小有影响、能在幕后左右局势的人物,其中有一件事使他最终获得了“无敌”号的指挥权。这艘四十八英尺长的救援艇久负顽强和可靠的盛名。风暴出没的加利福尼亚海岸是这艘艇大显身手的地方。正是在这儿,韦格纳首次成了闻名遐迩的人物。每当有渔民或驾驶游艇的人遇上麻烦,“无敌”号似乎总是会在那儿出现。它像一列轨道滑行车在三十英尺宽的“海上轨道”上穿梭巡弋,艇员们手持绳索和安全带各就各位——但当它在那儿出现、并且准备投入行动时,总是有一位红头发的军士长在掌舵,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欧石南根制的烟斗。在第一年当中,他至少救起了十五条性命。

在他调出这个孤寂的巡逻站之前,被他所救的人已达到五十名。两年之后,他担任了一个巡逻站的站长,得到了一个水手们都梦寐以求的“艇长”头衔,实际上他才是个二级军士长。他的巡逻站位于流入世界最大海洋的一条小河的岸边。他把这个站管理得井然有序,可以和任何一艘舰艇相媲美。前来视察的军官不是来看韦格纳是如何进行管理的,而是来看事情应该是怎样管理的。

也说不上是凶是吉,发生在俄勒冈沿海的一场罕见的冬季风暴改变了韦格纳的生涯。当时他负责一个较大的救生站,离哥伦比亚河口以及它的素有恶名的沙洲不远。他收到一艘名叫“玛丽-卡特”号的远洋渔船发出的急促狂乱的无线电呼救:引擎和船舵失灵,船正被冲往船只屡遭厄运的下风岸。韦格纳本人指挥的旗舰——八十二英尺长的“尖兵加布里埃尔”号——九十秒钟内就驶离了码头。船上有饱经风浪的老水手,也有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他们都系了安全带。韦格纳通过自己的无线电频道来协调救援工作。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经过六小时的苦战,韦格纳刚把“玛丽-卡特”号的六位渔民救上艇,狂风和恶浪就向他的快艇袭来。最后一位渔民被救上艇时,“玛丽-卡特”号触上礁石,立即断成两截。

事情偏偏那么凑巧,那天韦格纳的艇上恰好有一位记者。此人是为《波特兰俄勒冈人》采写特别报道的年轻撰稿人,也是一位有经验的快艇驾驶员,他认为自己深谙大海的奥秘。在哥伦比亚河口的沙洲地区,当快艇穿过小山似的巨浪时,那记者呕吐起来,呕吐物溅在他的笔记本上,可是他用自己的野马牌西服擦了擦本子,又继续往下写起来。他随后发表了题为“沙洲的天使”的系列文章,并因此获得普利策新闻奖。

一个月后,一位来自俄勒冈州的资深参议员——他的侄子是“玛丽-卡特”号上的船员——在华盛顿大声疾呼,说他不理解为什么像雷德·韦格纳这样出色的人还不提升为军官。当时海岸警卫队司令正在那间屋子里商讨警卫队的预算,这番议论引起了这位四星上将的重视。到了周末,雷德·韦格纳就被任命为中尉——那位参议员说过,他当少尉年龄偏大了。三年后,他又被推荐担任了更高一级的指挥官。

海岸警卫队司令认为,要那样做只有一个问题。确实有一个可以让韦格纳担当的指挥职务——“羽翎”号——但这项任命看起来有利有弊。这艘快艇即将全面竣工。它本来是一种新型舰艇的第一艘,但由于基金被削减,船厂破了产,受命指挥该艇的艇长因渎职而被解除职务。给海岸警卫队留下的只是一艘躺在停业的造船厂里、引擎不能运转的废船。但司令认定韦格纳应该能创造奇迹。为了使这项任命公平合理,他吩咐把几名出色的军士长分配给韦格纳当左右手,来支持艇上没有多少经验的军官层。

韦格纳来到船厂大门时,受到愤懑的工人纠察队的阻拦。越过纠察线后,他深信不会有大的麻烦了。接着他看见了那艘所谓的快艇。那是一件钢铁制成的工艺品,一头尖,一头钝,油漆只上了一半,到处挂着电缆、堆着板条箱,就像一个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被扔在那儿任其腐烂。如果说这一切还不够严重,那么更严重的就是“羽翎”号甚至无法离开船坞下水——有个工人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烧坏了吊车的马达,而那台吊车正好堵死了下水的出路。

前任艇长名誉扫地地离开了。接受任命、集合在直升机平台上迎接韦格纳的全体艇员,看起来就像一群孩子,被迫参加他们不喜爱的一个叔叔的葬礼。韦格纳准备对他们讲话时,麦克风又出现了故障。这一来,反而打破了令人不快的气氛。他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挥手招呼大家向他靠拢。“伙计们,”他说,“我叫雷德·韦格纳。再过半年,这艘快艇将成为美国海岸警卫队最优秀的舰艇。再过半年,你们将成为美国海岸警卫队中最优秀的队员。能使这一切成为事实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我只是帮你们一把。从现在起,我要考虑我们该怎么办,我要把你们的自由支配时间减少到能够承受的最低限度。你们先好好去乐一下。等你们回来,大伙儿就开始工作。解散。”

这群人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他们本以为会听到一番大声训斥和叫骂。新来的军士长们兴奋地交换眼色,那些一直在考虑提前结束行伍生涯的年轻军官也大吃一惊,茫然地回到军官舱室里。韦格纳在和他们会面之前,先把三位领头的军士长拉到一边。“先把引擎弄好,”韦格纳说。“我可以让它始终保持一半动力。不过,要是你想使用涡轮增压器,十五分钟后整个儿就完蛋。”马克·欧文斯军士长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欧文斯对付船用柴油机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你能把我们带到柯蒂斯湾吗?”“只要你不在乎多花一天时间,艇长。”

韦格纳扔下了第一枚炸弹。“行——因为我们两星期后就要启程,我们要在那儿结束整个装配工作。”“吊车的新马达要一个月才能到位,长官,”帆缆军士长鲍勃·赖利说。“吊车还能运转吗?”“马达烧坏了,艇长。”“到时候,我们就在从船头到吊车臂的后端之间拴上一根缆绳,我们的前面有七十五英尺的水道。我们用钩爪钩住吊车,轻轻把它往前拉,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吊车转过去,然后再拉回来。”艇长说着眯起了双眼。“也许会把它弄坏的,”赖利隔了一会儿说。“吊车不是我的,可这艘艇却是我的。”

赖利大笑起来。“哈,真高兴又见到你,雷德——对不起,韦格纳艇长!”“第一项任务是把船开到巴尔的摩去装配。我们来合计一下有哪些事要干,让我们一样一样地干。明天早上七时再见。波泰奇,你还是自己煮咖啡吗?”“一点儿不错,长官,”航行军士长奥雷泽答道,“我把壶拿来。”

韦格纳说得完全正确。十二天后,“羽翎”号上到处摆着捆好的木条箱和各种器材,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大变化,但确实已做好航行准备。吊车是在天亮前被移开的,为的是不让人看见。那天,纠察队过来的时候,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艇已开走。他们原以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艇的油漆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在佛罗里达海峡,他们不仅完成了油漆工作,还完成了一项更重要的工作。韦格纳正在驾驶台上担任午前值班。他坐在皮椅里打着盹,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来。是欧文斯军士长请他去机舱。韦格纳到了那里,发现仅有的一张工作台上铺着图纸,管理发动机的实习生正俯身站在工作台旁,他的身后站着担任技师的军士长。“你是不会相信的,”欧文斯说,“说给他听听吧,小伙子。”“我是水手奥布雷基,长官,这台发动机在安装上有问题。”年轻人说。“你这么想有什么根据?”韦格纳问。

这台大型船用柴油机是一种新型产品,为了便于操作和保养,其设计非常独特。为此,所有机舱工作人员都得到一本使用指南,那里面有涂塑的图表,使用起来比建筑师的图纸方便得多。由制图公司提供的图解说明的放大照片上也有树脂薄膜,它实际上就是工作台的面板。“长官,这台发动机很像我父亲拖拉机上的那种,只是大一些,但是……”“我想你讲得有道理,奥布雷基。”“涡轮增压器装得不对。它与这些图纸上标的相同,但油泵通过涡轮增压器时把油打了回去。是这些图纸错了,长官。是制图员搞错了。你看这儿,长官。油路应当从这儿进去,可是制图员把它画错了方向,谁也没有发现,而且……”

韦格纳笑起来。他看着欧文斯军士长说:“要多长时间能弄好?”“奥布雷基说,他可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让它运转,艇长。”“长官。”说话的是轮机长米契尔森上尉。“这是我的过错,我本应当……”上尉等待着挨一顿臭骂。“米契尔森先生,从这儿要汲取的教训是,即使对说明书也不能完全相信。明白了吗,先生?”“明白了,长官!”“很好,奥布雷基,你是一等水兵,是吗?”“是的,长官。”“不对。你是下士机械师啦。”“长官,我得通过书面考试……”“你认为奥布雷基已经通过考试了吗,米契尔森先生?”“这还用说,长官。”“干得不错,伙计们。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能航行到二十三节。”

从这以后,事事一帆风顺。发动机是舰船的心脏,天下没有哪个水手喜欢慢船而不要快船。当“羽翎”号的航速达到二十五节,并且连续三小时保持这个速度时,刷油漆的人干得更欢,厨师花在做饭上的时间更多,技师们也把螺丝拧得更紧了。他们的舰艇再也不是残次品啦。一股自豪感在全体水手的心中油然升起,就像夏季暴风雨后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他们更感到骄傲的是,发现故障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一天早上,“羽翎”号劈波斩浪驶进柯蒂斯湾海岸警卫队的船坞。韦格纳指挥驾驶,把自己的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船迅速靠上码头。“那老家伙对驾驶这条老爷船确实是胸有成竹。”一位帆缆水手在前甲板议论道。

第二天,船上的布告栏里出现了一条标语:“羽翎:朝气蓬勃的作风”。七个星期后,快艇被编入现役,往南驶向亚拉巴马州的莫比尔去执行任务。这时,它的名声已经与它美丽的名字非常相称了。

这天早上大雾弥漫。艇长很喜欢这样的天气,但他却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搜救之王眼下已经成了警察。在他的职业生涯已过去大半的时候,海岸警卫队的使命发生了变化。他现在面临的情况已经不是当年在哥伦比亚河沙洲上看见的场面,因为在那儿的敌人依然是风浪。墨西哥湾也有风浪,不过还要加上一个新的敌人——毒品(1)。药品可不是韦格纳花费大量心思考虑的对象。对他来说,药品是医生用处方开出来的东西,并根据药瓶上的使用说明服用,等药服完,把药瓶一扔就完了。当韦格纳想调整一下自己的思想时,他采用的是水手传统的方式——喝些啤酒和烈性饮料,不过,他发现自己这样做的次数已经减少,因为他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向来害怕打针——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个人恐惧嘛——想到有人竟心甘情愿地把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他总是惊讶不已。想到要把白色的粉末吸进自己的鼻子——唔,他觉得实在难以令人置信。在同辈人中,他对毒品的态度并不算十分幼稚可笑。他知道这是个实实在在的问题。与其他穿制服的人一样,每隔几个月他就得提供一次尿样,以证明他并没有使用“管制品”。这种事情被年轻船员视为理所当然而加以接受,可是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却是件使人恼火和感到耻辱的事。

当然,他更为关注的是那些贩运毒品的人,可此刻他最关注的却是雷达荧光屏上出现的光点。

眼前他们远离家乡,距墨西哥湾海岸有一百海里。那艘罗兹级游艇早就该到了。船主几天前曾经打来过电话,说他要在外面待上一两天……但是他的生意合伙人觉得有些蹊跷,便给当地海岸警卫队挂了个电话。经过进一步调查,他们知道船主是个有钱的商人,每次离岸的时间几乎从不超过三个小时,而罗兹级游艇的时速为十五节。

那艘游艇长六十二英尺。这么大的游艇行驶时得有几个帮手才行……然而它又小得连法律都不要求它的主人持有船照。这艘价值两百万美元的大型摩托游艇上配备的设施可供十五个人生活,还可以加上两名船员。船主是经营房地产开发的,在莫比尔郊外有一处私人的小天地。他在海上却是个新手,每次出海都十分谨慎。怪不得他机警得很,韦格纳思忖道。他机警得很,不会离海岸这么远的。像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在游艇阶层里实属罕见,在有钱人中更是如此。两周前他去了南方,一路沿着海岸线航行,途中还有几次停靠,但是没有准时回来,错过了一个业务会议。他的合伙人说,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错过这次会议。航空巡逻人员在一天前还看见那艘游艇,但没有与它联络。当地海岸警卫队指挥官认为这件事有点可疑。“羽翎”号离它最近,于是韦格纳接到了电话。“一万六千码。航向0-7-1,”奥雷泽军士长根据雷达标绘图报告道,“航速十二节。它不是朝莫比尔方向开的,艇长。”“再过一小时,也许一个半小时,大雾就会消散,”韦格纳判断说,“我们现在靠上去。奥尼尔先生,全速向前。拦截航向是多少,军士长?”“1-6-5,长官。”“就按这个方向开。要是大雾不散,等我们和它的距离缩短到两三海里,处于它的正后方时,再作调整。”

奥尼尔海军少尉向舵手发出相应的命令。韦格纳向海图桌走去。“你估计它去哪儿,波泰奇?”

航行军士长标出了它的航行路线,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它目前的航速是最经济的……我想,它不可能停靠过海湾中的任何一个港口。”艇长拿起一个两脚规,在航海图上比划着。“那艘游艇的燃油可以……”韦格纳皱起眉头。“比如说,它只要在上一个港口加满燃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抵达巴哈马。在那儿再加满燃油,就可以去东海岸任何一个它想去的地方。”“走黑道的,”奥尼尔说,“很久没碰上这样的人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长官,要是我有这么一艘大船,在雾中航行我是绝不会不启动雷达的。但他船上的雷达没有启动。”“我希望你的判断有误,小伙子,”艇长说,“从上一回到现在有多久了,军士长?”“五年了吧?也许更久。我原以为这类事情早已成为历史了。”“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清楚了。”韦格纳转身望着大雾,能见度不到两百码。接着他又仔细地看着在防护罩里的雷达荧光屏。从荧光屏上看,那游艇是离得最近的目标。他考虑了一下,然后把雷达从发射转到接收状态。情报部门报告说,贩毒分子如今有探测雷达波的电子扫瞄监测装置了。“等我们靠近游艇,呃,比如说,相距四海里左右再启动雷达。”“是,艇长,”年轻人点点头。

韦格纳在皮椅上坐下,从衬衣口袋里取出烟斗。他发现自己装烟斗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这毕竟是他给自己塑造的形象的一部分。几分钟后驾驶台上恢复了正常观测。按照惯例,艇长得到上甲板值两个小时早班——那是和最年轻的值班军官待在一起——不过奥尼尔是个聪明能干的年轻人,并不需要如此的监督,至少用不着奥雷泽留在他身旁。“波泰奇”奥雷泽是格洛斯特一个渔民的儿子,他的名声与艇长的相差无几。他三次在海岸警卫队学院帮助培养了整整一代军官,就像韦格纳曾一度专门指导新兵一样。

奥雷泽也是个懂得一杯好咖啡是多么重要的人。只要他在驾驶台,上他那儿去就有一个好处:准能喝上一杯由他亲自煮的咖啡。这咖啡上得正是时候,它盛在一只海岸警卫队用的特制咖啡杯里。那杯子的形状像花瓶,包着橡皮的底部十分宽大,由下向上逐渐缩小,这样可以防止它翻倒或咖啡洒出。这种杯子原先是为小型巡逻艇设计的,但是在行驶十分轻快的“羽翎”号上也很实用。韦格纳对此却几乎没有注意到。“谢谢,军士长,”艇长端起杯子。“我估计要一小时。”“差不多,”韦格纳表示同意。“我们将于七时四十分进入战斗位置。值班救生艇上是哪些人?”“威尔科克斯、克雷默、艾贝尔、多德和奥布雷基。”“奥布雷基干过这一行吗?”“他是从农场来的。会用枪,长官。赖利考核过他。”“让赖利把克雷默换下来。”“有什么不妥吗,长官?”“这个人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韦格纳说。“或许就是爱乱嚷嚷。好久没碰上这种人了——妈的,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不过,好吧,把赖利叫来?”

艇长点点头。奥雷泽喊话通知,两分钟后,赖利便到了。两位军士长和艇长在驾驶台的翼台上进行商议。奥尼尔少尉看了看表,他们只用了一分钟时间。这位年轻军官感到很奇怪,因为他们的艇长对士官似乎比对军官更信赖。不过行伍出身的军官都有自己的一套。“羽翎”号隆隆地破浪前进。它在全速航行,航速达二十三节,以前有几次甚至超过二十五节,不过,那是因为艇上是空载,而且船底刚油漆过,海面也一平如镜。眼前,甚至当涡轮增压器把空气不断输入柴油机时,最高速度才刚刚超过二十二节,这使航行变得十分艰巨。为了站得稳当,驾驶台上的人两条腿叉得很开,而奥尼尔则尽可能地来回走动着。大雾凝成的水珠挂满了驾驶台的窗玻璃,奥尼尔迅速打开雨刮器,然后走出驾驶台来到翼台上,凝望着茫茫大雾。他不喜欢在不启动雷达的情况下航行。他竖起耳朵听着,可是除了“羽翎”号自身发动机低沉的隆隆声外,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这是浓雾的缘故。这雾就像一块潮湿的罩布,遮住了人的视线,还吸收了声音。他又听了一会儿,除了发动机的声响外,只能听见快艇冲开波浪时发出的轻轻的哗哗声。回操舵室之前,他朝艇后望了望,在大雾中甚至很难看清这艘漆成白色的快艇。(2)“那边没有雾号,阳光正在穿透浓雾,”他说。艇长点点头。“要不了一个小时雾就会散尽。天气会很暖和。听天气预报了吗?”“今夜有暴风雨,长官,这场风暴昨天半夜袭击了达拉斯。造成一些损失。两股龙卷风袭击了拖车活动房屋停车场。”

韦格纳摇摇头。“你知道,活动房屋那儿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些该死的风……”他站起身,向雷达走去。“准备好了吗,军士长?”“准备好了,长官。”

韦格纳把雷达拨回发射位置,然后目光向下,看着橡皮罩顶部的雷达屏。“够近的了,军士长。目标方位1-6-0,距离六千。奥尼尔先生,右转舵1-8-5。奥雷泽,我要从左后方靠上去。”“是,艇长。稍等片刻。”

韦格纳关掉雷达,挺起身子。“进入战斗岗位。”

正如事先计划的那样,所有的人刚吃完早餐,警报便响了起来。当然,这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大雾中也许有毒品走私船。值勤人员集中在“查第阿克”号橡皮艇上。每个人都带着一件武器,其中有一支M-16自动步枪,一支防暴霰弹枪,其余则是贝雷塔式九毫米自动手枪。一名队员在艇艏操纵一门四十毫米口径的炮。这是一门瑞典人设计的博福斯式火炮。它曾在一艘海军驱逐舰上服役,现在这艘快艇上除艇长外,谁的年龄也没它大。就在驾驶台的后面,一名水手解开M-2式点50口径机枪的塑料枪罩,这挺机枪的资格几乎和那门炮一样老。“我建议我们现在从左边上,长官。”奥雷泽军士长说。

艇长再次打开雷达。“左转舵,0-7-0。目标距离三千五百。我们要从目标的左舷方向接近它。”

浓雾正在消散,雾气变得厚薄不匀,能见度在五百码上下。驾驶台上正常战斗值班人员到位,奥雷泽军士长走近雷达。从雷达荧光屏上看出,二十海里开外有一个新的目标,也许是一艘开往加尔维斯顿的油轮。它的方位理所当然也被标了出来。“现在与我们的朋友相距二千码。方位0-7-0不变。目标的航向和速度不变。”“好极了。再过大约五分钟就应当能见着它啦。”韦格纳环顾了操舵室。他的军官们正用望远镜看着。这是白费劲,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走出操舵室,来到驾驶台的翼台上,往船尾的橡皮艇望去。威尔科克斯上尉对他跷起了大拇指。在上尉的身后,帆缆军士长赖利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一位有经验的军士站在绞车操纵器旁边。把“查第阿克”号放下水并不是件了不得的事,可是大海总会让人目瞪口呆。那挺M-2式机枪的枪口对着天空,一箱弹药就在它的左边。他听到前面有金属撞击的声响,有一发炮弹被装填进四十毫米口径的小炮。

我们以前靠上一条船,为的是进行救护,现在我们却在装炮弹,韦格纳心想。该死的毒品……“我看见它了,”一名观察哨报告说。

韦格纳向前望去。大雾中很难看清那艘漆成白色的游艇。但又过了一会儿,那划成方格的船尾横板已清晰可见。他拿起望远镜,看见那艇的名字叫“帝国建设者”。就是它。旗杆上没有挂旗,不过这种情况并非反常。他还没有看见船上的任何人。游艇仍在继续往前行驶。这也是他从正后方逼近的原因。他心想,只要到了海上,瞭望哨是不大会向后看的。“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奥尼尔心里想,一面走出船舱来到艇长身旁。“大海的法则。”

韦格纳一时之下感到十分恼火,但他立刻镇静下来。“雷达天线没有转动。当然,也许他的雷达坏了。”“这是船主的照片,长官。”

这张照片艇长事先没有看过。那船主大约四十五六岁。显然很晚才结婚,因为根据报告,船上除了他妻子,还有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八岁,另一个十三岁。他个子很大,身高六英尺三英寸,谢顶,微胖,正站在码头上,身旁是一条很大的箭鱼。根据他眼睛周围和短裤以下晒黑的皮肤来判断,他逮这条鱼一定费了很大劲,韦格纳心想。接着他再次举起望远镜。“你们靠得太近了,”他说,“转向左舷方向,先生。”“是,长官。”奥尼尔回到操舵室。

白痴,韦格纳心想。你们现在该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嗯,有办法让他听见。他把头探到操舵室里:“叫醒他们!”“羽翎”号桅杆的半腰上装着警车和救护车用的那种警报器,只是要大得多。一会儿那呜呜的尖叫声几乎使艇长跳了起来。这声音确实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韦格纳还没有来得及数到三,游艇的操舵室里就探出一个脑袋来,那不是船主。游艇开始向右急转弯。“笨蛋!”艇长高声骂道。“紧靠上去!”接着他发出命令。

快艇也向右转。游艇加大马力,尾部微微后倾,但是并没有人能保佑它比“羽翎”号开得更快。又过了两分钟,快艇和那艘游艇已成直角,而游艇仍然在设法转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根本无法使用博福斯式火炮。韦格纳下令用机枪扫射“帝国建设者”号的船头。M-2式机枪哒哒地打了一个五发连射。即使他们没有看见飞溅的水花,但这子弹的呼啸声却是不会听错的。韦格纳到舱里取出艇上扩音器的麦克风。“我们是美国海岸警卫队。立即停止航行,准备接受登船检查!”

对方的犹豫不决显而易见。那游艇从左边回过身来,但开始时并没有放慢速度。接着,有一个人来到船尾,打出一面旗帜——巴拿马国旗。韦格纳看见这一切,感到十分有趣。一会儿无线电报话机里便会说他们无权登船。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变得十分严肃。“‘帝国建设者’号,我们是美国海岸警卫队。你们是挂美国国旗的船只,我们要登船检查。立即停止航行——快!”

游艇停了下来。随着发动机动力的减弱,它的尾部翘起来。快艇不得不急速后退,以免撞上游艇。韦格纳又来到舱外,对值勤船上的人挥挥手。他们看见他模仿了一个拉自动手枪枪栓的动作,那是在嘱咐橡皮艇上的人要当心。赖利在手枪皮套上拍了两下,表示让艇长知道,他们不是傻瓜。“查第阿克”号被放到水中。接着,韦格纳又通过扩音器要求游艇上的船员上甲板。有两个人走了出来。他们都不像是船主,快艇在水中摇晃,但艇上的机枪却死死地瞄准着他们。这是个紧张的时刻。“羽翎”号要保护橡皮艇上队员生命安全的惟一方法就是先发制人,然而他们不能这样做。用这种方法,海岸警卫队从来没有损失过一个人,不过这仅仅是个时间问题,等待只会把事情搞砸了。

当“查第阿克”号橡皮艇开过去时,韦格纳通过望远镜密切地注视那两个人。一名上尉在机枪边,也在密切注视着他们。尽管没有看见他们身上带着武器,但是要在宽松的衬衣里藏一把手枪并不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人想一决雌雄,他一定是疯了。不过艇长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疯子——三十年来,他一直在拯救这些疯子。现在他要逮捕他们。这些人的疯狂举动不是单纯的愚蠢,而是邪恶。

奥尼尔又来到他的身旁。“羽翎”号在海里停了下来,发动机打着空转,现在海浪和龙骨正好成直角,船体更加缓慢而沉重地摇晃起来。韦格纳又一次望着艇尾那挺机枪。水手使它大致上对准了方向,但是他的拇指却按要求没有接触扳机。他可以听到那五个空盒子在甲板上滚来滚去。韦格纳皱了皱眉。这些空盒子会妨碍安全。他要让人找个袋子把它们收起来。那个负责机枪的小伙子可能会被盒子绊倒而造成射击失误……

他转过身来。“查第阿克”号已经靠上了游艇的尾部。好。他们要从那儿登上游艇。他看着威尔科克斯上尉率先登上甲板,然后等待其余的人上去。最后一名队员登上甲板后,上尉退后一步,跑步走到队员们前面。他沿左舷侧往前走,奥布雷基在一旁掩护,枪口安全地对着天空。赖利和他的助手一起进到舱里。不一会儿,他又走到那两个人旁边。看他们说话的样子非同寻常,他听不见他们在谈些什么……

有人说了些什么。威尔科克斯的头迅速转向一边,然后又转向另一边。奥布雷基疾步向旁边一跨,枪口随即放了下来。两个人低头往前走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像是在抓人,长官,”奥尼尔少尉说。韦格纳一步跨进操舵室。“报话机!”一名队员把一台摩托罗拉手提式报话机扔给他。韦格纳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不管他的手下发现了什么,他都不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当威尔科克斯进入舱里之后,剩下奥布雷基和那两个家伙待在一起。赖利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霰弹枪的枪口牢牢地对着那两个家伙。小伙子臂膀上的紧张感像电波一样穿过海面传到快艇上。艇长转身对着机枪手,看见机枪仍然瞄准着游艇。“注意安全用枪!”“是!”那队员立即回答。他松开双手,枪口随即指向空中。他身旁那名军官尴尬地向后退去。又是一个教训。一两个小时以后,少不了要挨几句训。这是用枪出了差错。

不一会儿,威尔科克斯又出现在甲板上。赖利军士长跟在他的后面。只见他把两副手铐递给上尉,上尉弯下身,把那两个人铐了起来。他们肯定是船上仅剩下的两个人。又过了一会儿,赖利把他的手枪放入枪套,奥布雷基的枪口又重新指向天空。韦格纳觉得他看见那个年轻人又打开了枪保险。这个乡村来的小伙子懂得如何用枪,很好,他像艇长一样学会了射击。他为什么要打开保险呢……?韦格纳还在琢磨这个问题,这时报话机响了。“艇长,我是威尔科克斯。”上尉站在那儿报告说。他们两人面对着面,彼此相距一百码。“我在听。”“情况很糟,长官……长官,这儿到处是血。他们中间有一个刚才在下面擦洗客舱,但是——这儿确实一塌糊涂,长官。”“只有他们两个?”“是的。船上只有他们俩。我们把他们都铐起来了。”“再检查一遍,”韦格纳命令道。威尔科克斯明白了艇长的意图:他留下来看守抓住的这两个人,让赖利进行检查。三分钟后,赖利露了面,摇摇头。韦格纳从望远镜里看见他脸色苍白。鲍勃·赖利的脸色怎么会变得如此苍白呢?“就这两个人,长官。他们没有身份证。我认为不必再搜查了,我觉得……”“好,我再给你派个人来,并把奥布雷基留在你身边。你能把游艇带往码头吗?”“没问题,艇长。我们有足够的燃料。”“今晚会起风,”韦格纳警告说。“我今天早上问过天气啦。没问题,长官。”“好,让我把这个人叫来,把事情安排一下。你先等着。”“是。长官,我建议您派人把摄像机送过来,把这些场面拍下来,以补充照片的不足。”“好,几分钟后送到。”

海岸警卫队基地花了半个多小时才与联邦调查局和禁毒管理处达成一致意见。在他们等待答复时,“查第阿克”号送了一个人带着摄像机和磁带录音机登上游艇。一位先行登上游艇的人用宝丽来相机拍了六十张照片,而摄像机则用二分之一英寸的摄像带记录下所有的场面。警卫队员们把“帝国建设者”号的发动机重新发动起来,朝位于西北方向的莫比尔驶去,快艇则在它的左舷结伴同行。他们最后决定让威尔科克斯和奥布雷基把游艇带回莫比尔,游艇上的两名船员则在那天下午由直升机带走——如果天气允许的话。直升机基地距离很远。“羽翎”号本来应当有自己的直升机,但海岸警卫队没有足够的经费购买那么多直升机。第三名船员登上了游艇,现在该把抓住的人押回“羽翎”号了。

赖利军士长把那两个人带到游艇尾部。韦格纳看着他利落地把他们扔到“查第阿克”号上。几分钟后,橡皮艇被吊上甲板。游艇向西北方向驶去,快艇改变航向,继续执行巡逻任务。走下橡皮艇的人中,第一个来到驾驶台的是那位用宝丽来相机拍照的人。他递上了六七张照片。“军士长挑了几张让您瞧瞧,艇长。现场的实际情况比照片更惨不忍睹,等您看了摄像就知道了,正在准备复制录像带。”

韦格纳把照片还给他。“好——所有照片都放入存放证据的保险柜里。你回到他们那儿去,让迈尔斯在摄像机里放上新带子,我要你们大伙儿对着摄像机把看见的情况仔细说一遍。你们知道该怎么办。要保证录好。”“是,长官!”

赖利很快就过来了。罗伯特·蒂莫西·赖利是人们传统观念中的那种帆缆军士长。他身高六英尺二英寸,体重二百多磅,两条猩猩似的毛茸茸的膀子,喝起啤酒来像不要命似的,说起话来声若洪钟,能盖住冬天的狂风。他大得出奇的右手抓着两个塑料食品袋。从他的脸色上来看,他现在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愤怒。“那儿简直像他妈的屠宰场,长官。就像有人炸翻了两桶褐色的油漆——只不过那不是油漆。老天爷。”他递上一只袋子。“那个小个子正在舱里清洗现场时,我们把他们抓起来的。舱里有一个金属垃圾箱,里面大约有六个子弹壳。这两个是从小地毯上取下来的——就像他们教我们的方法那样,艇长。我是用圆珠笔把它们挑起来的,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放进口袋。两支枪我留在船上了,我把它们也装进了袋子。还有更骇人听闻的呢。”

另一只袋子里放着一张镶有框子的小照片,这一定是游艇的主人和他的全家。除此以外,袋子里还装着……“是在桌子底下发现的。又是强奸。她一定是月经来了,可是他们并没有放过她。也许只是他妻子。也许还有那个小姑娘。在船尾瞭望台上有几把屠夫用的刀,全都沾满了鲜血。我猜想,他们肢解了躯体,然后把他们丢进了大海。这四个人现在都喂了鲨鱼啦。”“毒品呢?”“水手舱里藏着二十公斤左右的白粉,还有一些大麻,不过看来像是个人自用的。”赖利耸耸肩膀。“我甚至没有费神去使用检验工具,长官。没关系。这是道道地地的海盗抢劫和谋杀。我在甲板上看见一个子弹孔,完全打穿了。雷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情景。就像是在电影中看见的一样,不过更可怕。”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您真应该上去看一下,长官。”“我们对抓住的那两个人的情况了解多少?”“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咕哝着,至少我在那儿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说。没有身份证,而我也不想为了找护照和毒品在那儿耗时间。我想,我还是把那些事留给真正的警察去干吧,操舵室干干净净的,有一间厕所也很整洁。威尔科克斯先生用不着费很大劲儿就可以把船带回去。我听他对奥布雷基和布朗说,不要碰任何东西。船上燃料很充足,他可以开足马力。要是老天帮忙,他午夜之前就可以把它开到莫比尔了。真是条好船。”他又耸耸肩。“把他们带上来,”过了一会儿韦格纳说。“是。”赖利向船尾走去。

韦格纳在烟斗里填满了烟丝,却记不得火柴放在哪里了。当他远离尘世在从事别的工作时,这世界全变了,而且变得他一点也不喜欢。海上的一切已经够凶险的,狂风和巨浪是人类不共戴天的敌人。大海总是在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无论你认为自己是多么出色,这都无关宏旨。只要有一次,仅仅一次,你忘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任大海,那它就会得手。韦格纳就是一个从来也不忘记这一危险的人。他牢记这种危险,并且保护那些忘记这一危险的人,因此他过着一种充实而又满足的生活。他喜欢在这艘雪白的艇上当个救护天使。只要韦格纳在身旁,你就永远不会遭殃。你总是有机会,而且有极大的可能被韦格纳赤手空拳地把你从大海和风暴的死神之手中夺回来……可是现在有四个人却成了鲨鱼的一顿美餐。尽管海上风云变幻莫测,韦格纳总是热爱大海。然而鲨鱼却是令人讨厌的东西,而且,一想到鲨鱼在吃他本来可以拯救的人……韦格纳想,这四个人忘记了:鲨鱼不仅仅海里才有。那就是世风日下的根源。海盗行径。他摇摇头。海上的人们(3)称它作海盗行径。那就是韦格纳童年时埃洛尔·弗林的电影里所表现的情景。那是两个世纪前就已经灭绝的罪恶行为。海盗行为和谋杀,就连电影通常也已经不再涉及这种情节了。过去,海盗行径,或者谋杀和强奸,每一条都是滔天大罪……“站直了!”赖利抓着这两个人的膀子吼道。这两个人仍然戴着手铐,赖利的双手像两把钳子,使他们动弹不得。奥雷泽走过来监视他们。

这两个人的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身子瘦削。高个子约六英尺,态度傲慢,这使艇长感到不可思议。他应当知道自己惹下的麻烦,不是吗?他的一双黑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韦格纳,而韦格纳正不动声色地叼着烟斗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奇特的神情,可是韦格纳还摸不透到底是什么。“你叫什么名字?”艇长问。没有回答。“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韦格纳平静地向他指出。

这时,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了。高个子朝韦格纳的衬衣上吐了一口唾沫。一时里——这段时间长得出奇——韦格纳简直不相信竟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赖利第一个对这种侮辱作出了反应。“你这个狗杂种!”军士长把那家伙像破布娃娃似地举起,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往驾驶台的栏杆上摔去。年轻人的腹部着了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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